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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序曲

_11 黄连苦寒(当代)
  穆琬笑嘻嘻的,交代道:“我现下要回师父那里去,你以后要好吃好喝地供着神树,最好用肉。”
  穆琰点点头。
  “你看啊,姐姐以后嫁人了就不是穆家人了,但是有个很厉害的咒语呢,又不想教给外人,现下教给琰儿,琰儿不许以为是怪力乱神就不学啊。”
  “哦,好。”
  穆琬交给穆琰一个卷轴,“不能告诉爹娘啊~千万保护它啊~”
  穆琰木木地点点头,找了个地方收好卷轴。
  穆琬依旧笑嘻嘻地,退出房门,御剑而去。
  穆琰看起来很羡慕,叹道:“姐姐真神人。”
  盼肉来的时间总是漫长,老妖怪一目十行啃掉一本《隋唐演义》,水晶肘子终于出现了,老妖怪范儿没拿住,欢呼一声,禄山之爪就向目标伸去,被穆琬一筷子打掉了手。
  老妖怪一瘪嘴,“小姑娘对待老人家的态度越来越差啦。”
  穆琬皱了皱鼻子,朝她一撅嘴:“差还好吃好喝供着你。”
  老妖怪假装没听见,专注于调戏肘肉,一副油盐不进的厚脸皮架起来,足有城墙拐弯角那么厚。
  穆琬有一搭没一搭地夹肉来吃,嘴角淡淡的细纹,,眼睛却睁得圆圆的盯着银杏妖怪,说不上是笑还是在思考。
  老妖怪肚里的馋虫被喂饱,终于对食物的热情有所消退,接着就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她懵懵懂懂抬起头来,嘴边沾着一颗饭粒。
  “怎么了?”
  穆琬看到之后笑了起来,鼻子轻轻皱着,眼角的细纹里盛满笑意,替她把饭粒拨掉,“没事,吃完饭把珠子给你,撑十天应该没问题。”
  虽然觉得委屈,可是在面对你的时候还是如此愉快。
  就算是为你而死,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好,那吃完饭吃完珠子干什么?”
  “洗洗睡。”
  这本就是两个堕落青年一整天的活动。
  夜幕罗织下的大地喧嚣无比,人类以为它寂静,因此安心地睡下。老妖怪蜷缩成团,穆琬直挺挺躺着,完全没有知觉。
  但是阿二醒着。
  老妖怪睡得不安稳,左扭右扭扭到脸冲穆琬,还睁开了眼睛,钻了钻,靠近了一点。
  “小姑娘……你说的梦话是不是真的?”
  阿二动了动,想睁开眼睛,可惜天不遂人愿。
  “可是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拦你……”
  “妖怪都很自私,只顾自己,我自在地想活着,妖怪没有好东西,妖怪都是混账……”
  阿二想了想,竟然没有反驳的话。
  人人都为自己,本就无可厚非。反正有那么多的物是人非,只不过这一个,来得格外早,格外让人措手不及。
  很想说却又觉得此人不能算“天性凉薄,面目可憎”,你有你的苦处,我有我的苦处,天下人本就是为了自己,苟且偷生。
  只是心里凉飕飕的,好像自己被亏待被欺负,委屈得不知怎生是好。
  银衔环说的线索综合起来只有一条:老妖怪神通广大,把自己一段有关于穆琬的记忆封进山里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于是穆宛儿这个相关人士,就和姥姥一起掉进这段记忆里。至于这段记忆到底在哪里,答案:在山里。
  古裕城只不过是一棵妖龄百多年的千年古树,在银衔环这种大妖怪面前还是觉得自己颇为渺小,于是他不止一次想过要牵着童须鹤嗅一嗅,但是问题有两个,且不论童须鹤到底肯不肯搞这种被链子牵着的充满s m□意味的造型会不会回头就用尖利的牙齿在自己手上造成一个伤口,重点是老妖怪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味道呢,不对,重点应该是过了那么久会不会有味道……
  好了,大家每天在山里地毯式搜索,翻石头,翻木头,上悬崖,下山谷,而且预计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许久。
  银星君很烦躁,穆晓佳一开始还会问她进展如何,后来问也不问了,怕踩她痛脚触她霉头。
  有一次穆晓佳问银星君,姥姥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做手脚,银星君双眼翻着“如果老妖怪在我面前就用眼神杀死她”的白色,恶狠狠说我上哪知道去,心里却相当清楚,老妖怪从来不肯硬碰硬,毕生追求“让你心甘情愿被我剥削”的感觉,银星君一个人,过得潦倒也好风光也好,怎样都不会在乎太多,当一个人心里有什么在乎的人了,就必定希望她过得好,过得顺遂,过得开心,过得充满希望,所以一个人一旦让另一个人住进心里,她就有了死穴,有了弱点,再也不是“一个人怎样都好”的随意境界了。
  姥姥不谈恋爱,不乱搞男女关系女女关系,这种事情倒是清楚得很。
  不过姥姥跟穆琬,跟穆宛儿到底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因为人生初次恋爱(银星君当然指的是银杏姥姥和成功企业家穆宛儿)就彻底陷了进去,于是拐带人家到这种非常规场所度蜜月吧?
  胡思乱想到这里,银星君忽然有点犹豫该不该继续找她们,又觉得很荒谬,然后把这种推测都当真的自己更加荒谬。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真是感谢各位还在追问的同学
  点击率真让人激赏……
  悲莫悲兮生别离
  天离亮没有一段时间了,凌晨四点大鬼出,穆琬长期跟鬼怪打交道,忽然从墙里穿出一个人形模样的家伙又从另一端墙壁穿走这种事情早就习惯得像是走路看见有人骑马一样稀松平常,虽然师父的山上很少有鬼,老妖怪经过的地方方圆百里内干净得像是洗过一样。
  身边只有一个妖怪,揪着自己的袖子死死不放,穆琬想翻个身,拽了拽袖子,果然拽不动,只好往她面前靠了靠,侧过身来,看她解闷。
  ……老妖怪蛮可爱的。
  蛮可爱的。
  除了这个词,穆琬没法想个别的词来形容她。好看?缺了点感情。漂亮?缺了点感觉。
  别的词都没有充满喜爱之情,别的词放别人身上都能用。眼角眉梢都让人看不腻,最喜欢仰视她,不是从上到下,是趴在她身上时候,脸从颈项之间抬起来的瞬间,仰视到的景象。眉间有一颗淡淡的小小的痣,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若要找词来形容,那就只有一个字,好。
  好。
  天际悄悄亮起来,映得整个天空朦朦亮,窗帘挡得很紧,所以这夏至之后的第一缕阳光并没有朦进屋里。穆琬把脸凑近了一点,想借着天光看看刚才执念很久的痣。
  被子里暖暖的人的气息,还有银杏叶的甘香,穆琬笑笑闭起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幸福的弧度,又往银杏妖怪那边凑了凑。
  看清楚了。
  银杏妖怪淡淡的吐息凉凉的,节奏分明,不像是一般人睡久了睡糊的样子。淡红的嘴唇和皮肤的交线清晰,像是限量版的玉雕。
  热的还是凉的呢……咬下去吧,咬下去尝尝就知道是热还是凉了。
  传说人的控制力足以在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候紧急刹车的,所以刹不刹车,端看当事人愿不愿意。彼时穆琬□焚身,轻易把“正人君子”四个字隔着十万八千里丢回给师父,面皮揭下只剩狼脸,连别扭和矜持两个时常挂在脸上当面具的东西,也统统不要了。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想要就是想要。
  所以就低下头,吮了个天昏地暗。
  “唔……”老妖怪确确实实被吵醒,但嘴里口感相当不错,也就没有什么起床气,放心大胆翻身压住穆琬一通深吻,直起身来拿袖子擦了擦嘴。穆琬盯着那嘴唇看,没想起来一开始是什么温度,只记得最后越来越烫,看着她开口,耳畔就有声音出现,声音一贯戏谑,表情一贯欠揍。她伸手拍拍穆琬的脸,说道,“别扭受学会反抗了。”
  穆琬恼羞成怒张口就去咬她,一口落空倒是冷静下来,开口口气变得异样欠揍,“乖乖小银杏,快下来。”
  银杏一瞪眼睛,语带挑衅,“有本事自己翻过来。”
  有一瞬间穆琬以为自己变成乌龟仔,四只爪子在空中张着乱扒。但其实四只爪子中间还有一个银杏妖怪,一心要落井下石要龟仔小木碗变成朝天龟小木碗。穆琬挣扎了两下,惊道:“你竟然有力气?”
  “少小看老人家,我还是很有劲儿的。”
  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做到这两点的穆琬是个好受,于是就此顺势躺倒。
  一个人明天就要死了,今天她会想要干什么?
  吃点好吃的?看点好看的?去跟隔壁班的小女生告白?
  当然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抢银行,哪怕当一回风流鬼。人往往是因为绝望而充满希望,只是甚少有人有勇气,去断了自己的后路,去破釜沉舟。更多的人总是觉得,正是因为明天我不会死,才要对自己的后天负责,才要对自己的明年负责。
  银杏温润的气息挤入颈间,微微紧张之后的全然放松带来一阵战栗和欣喜,穆琬不可抑止地笑出来,嘴角压也压不下来。银杏的唇落在那翘起的纹路上,边咬边责问:“你在笑什么?”
  “不要说……”
  “讲嘛……”
  “不要说……”
  责问必有责罚,银杏罪恶的禄山之爪早就从穆琬所剩无几的衣服下摆缝隙侵入,抚上温热的皮肤,慢慢摸索,轻轻加重,重到有人不得不喘息,压抑也压抑不住。
  穆琬想起那两个不分昼夜的荒唐,笑着呼出一口气,抓着银杏妖怪的手顺上胳膊,用力一掀,把她也掀成乌龟仔,“小银杏,你是我的人,怎么敢跑到上面去?”
  银杏脸皮厚,这种小打小闹还没放在心上,“呵呵,小姑娘在姥姥心里,当然是姥姥服侍你。”
  人的记忆和认知往往成块成片,要有一个契机把它们串串串串起来,然后,连横合纵,成线成面。穆琬从各种途径所得的各种以房事为中心或近或远的小片段以某种经络穿起,现在已俨然初具理论大师的雏形。
  所以她就明白了,床上讲什么都做不得准的,你看,我们贴在一起,□对□,私密对私密,唇对唇,眼对眼,却各自带着面具,把心藏起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喜欢可能是不喜欢,说不喜欢可能是喜欢,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喜欢。那如果这时候讲出喜欢来,正好也没有人当真,多好。
  她不会当真,我便是安全的。她当了真,我也不亏。
  不亏是不是?
  这么想着,是以颇为宽心,穆琬的嘴角越发地柔和起来,眼睛和嘴角弯成相反的弧度,懒懒散散地捧着银杏妖怪的脸,来回摆动着。
  银杏由着她胡闹,反正被吃的是你是你就是你……
  反正好几个千年就这么过去了,有一些人一转身就不见了,年华就那么跑远了,所以到底什么是永恒呢?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短暂的时间是永恒呢?
  分离就是相聚,寂寞就是热闹。
  还有什么斟不破的呢?
  你看时间一刻不停地在跑,月影也变长,日影又出现,日影也变短。
  你看就连夏天,也快要结束了。
  你看就连曾经觉得是永恒的,也要离开了。
  银杏妖怪闭上眼睛轻笑着,感觉到揉乱自己头发的那只手,渐渐离开了,温度渐渐消失。曾经也摸过,也握过,曾经也记得它饱含暖意。
  阳光洒在脸上,留下熨帖的温度。
  马车上就剩一个人了。
  银杏妖怪回头看了看,太阳巨大的光斑几乎将那个人吞没。
  她飞得好远了。
  什么来着?
  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前因后果,最后还是会那么选。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抱歉,拖了这么久都没更新。
  今天闲逛超市,走出来的时候耳机里正好放到《喜帖街》
  眼角眉梢,就这么……想不起来了。
  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新欢旧爱,爬墙翻墙。
  不过完结,便要漂亮完结,放心。
  万物皆是因,皆是果
  太阳虽然散发着光和热,但却并不是越靠近就越暖和。盛夏时节,渐趋衰败。南来风倒时时变作北风,从欧冠地面呼啸而过。
  穆琬站在剑脊上,让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心道“不能再这样了!”便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符纸,叼在嘴里,低声呼道“起”,然后就这样,带着一个火圈,在天上扮作流星(真是傻透了)。这倒比支持马车赶路更透支精神,让风吹得摇摆不定,脑袋里还钝钝的痛。
  阿二在心里暗骂道:“你自虐起来好爽的么?”
  过了两天,天色依旧放晴,万里晴空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旁边有一个火圈。五儿正给师父看门,一抬头看到这个不明飞行物,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五儿见状转头就对师父叫道“二师姐回来了。”师父一听,朝外叫道:“你二师姐着陆没学好,防着她撞到屋子上来!”
  五儿兴冲冲得令,不知念了个什么字,一群小土人纷纷从边边角角跑出来,带着天真纯洁的表情在她面前站了两排。
  二师姐的着陆果然没学好,朝着屋子就撞了过来,小土人纷纷堆叠起来,挡在穆琬的必经之路上。穆琬一早有了被师父调戏的觉悟,此时只好双眼一闭,在尘土飞扬中,随着小土人一道四散飞溅,在土块里发出微弱的哀嚎。
  五儿不忍心看,痛苦的把头扭向一边。
  师父此时慢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摸着穆琬的头慈祥的说:“你居然活着回来了,为师好失望啊。”
  阿二感受着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听见一股无力的声音从好像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师傅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暖暖的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晒在腿上,银杏妖怪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路边有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人,默默地站在齐膝高的野草中,神色静默,仿佛长在那里一样,毫无存在感。马车经过他面前,他低声唤了一句“姥姥”。马车停下来,姥姥撑开车窗,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懒懒散散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衔环,把我弄到那院子里去,莫忘记把那院子封起来。”
  衔环低声答道“是”,随即退到道边,隐入草丛里。姥姥懒得起来拍马屁股,抄起本书一砸,黑马吃痛,撒开四蹄跑起来。书落在道旁,姥姥于是大声唤道“衔环,帮~我~捡~着~”
  姥姥没来由地心情甚好,瞬间也忘了马车是别人的了,忽然将车拉得老高。风从窗口灌进来,通透地吹了个遍,吹干净了车中残存的人气,只剩下一丝倦怠。
  穆琬跪在凳子上,点起香炉里的香,歪着头看着香炉中透出隐隐火光,升起袅袅青烟,古旧的味道从香炉中慢慢渗出来,比心事还要压抑。
  房门笃笃笃响起来,接着吱呀一声就开了。穆琬也不抬头,因为明知老虎才有须子还敢于来捋的当然是驯兽师本岛总攻师父大人。
  果然,一缕白发从眼前荡过,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头。用一种熟悉得仿佛恒久的方式顺着头发。
  “银杏妖怪可救了?”
  穆琬呆愣愣看着香炉,摇摇头。
  师父的眼角耷拉下来,望着穆琬,好脾气地哄到:“那,有没有救啊?”
  穆琬呆愣愣看着香炉,点点头,忽然回过魂似的,摇摇头。
  “到底有没有救?”
  穆琬把心一横,摇头,“没救了。”
  “不要再努力了?”
  “不要,不想看着她死,就跑回来了。”
  师父慈祥地笑了笑,“傻孩子。”
  转身就出去了。
  穆琬转头看了看门外,又歪着头看着香炉。
  白发师父回到房间,彼时五儿趴在金兽似的香炉上打瞌睡,熏得流眼泪也不知道醒来,师父摇摇头,将她的脸扳起来。
  五儿迷迷糊糊仰起头来,看见师父的白发近在咫尺,晶莹白润,没忍住把手伸过去在头发上绕了几圈。绕着绕着听见师父的声音:“五儿,醒了没?”
  五儿马上清醒过来,忙放下手,起立站好,低眉顺眼,“师父日安。”
  师父点点头,“五儿,随我去趟岛外吧。”
  白发师父的岛位于海外,五儿从十岁踏上岛开始,就没有见过师父离开一步,后来她去问过大师姐二师姐,大师姐表示师父在她五岁的时候拐带她上山,迄今为止二十年了。二师姐表示师父在她四岁那年拐带她回山,迄今为止十三年了。那三师姐呢?知情人纷纷表示三师姐四师姐是大师姐捡回来的,那五儿呢?五儿是五儿娘化作水鬼凭着一股强烈的怨气推到岛上的,传当时目击者言,森冷可怖的水鬼五儿娘打伤一干师姐结果惊动了师父出马,师父一派祥和不动声色从鬼啸和鬼爪中接过笑得尚甜的五儿,忽然间水鬼浑身戾气尽去,肉身化散成烟,魂魄超脱而去,散下金光。
  是以师父言:万物皆生果,有果必有因,要除果,先除因。一帮笨孩子。
  ……总之,五儿记事来,师父未下山。自己也未下山,惊奇归惊奇,始终期盼大过疑惑。师父向来神速,上午说要出门,下午就收拾好装备要拉五儿出门。
  “师父带了什么?”
  “呃……我带了……十八张虎符,十八张马符,十八张龙符,十八张金符,十八张……”
  “师傅我明白了不用再说了……”
  “好吧,我们走……”
  师父左手拉起五儿,右手一伸一翻,变出一张符纸弹往半空中,符纸忽然卷边燃起,化为白马香车,五儿没见过师父的坐骑,看傻了眼。师父见她愣住了,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钻进了车里。
  白马的鬃毛无风自动,拉着马车渐渐腾空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啊抱歉,过年太high了……
  九节勾连
  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足够耗尽几个王朝的气数,掩埋好几段旷世恋情,又短到连个蟠桃也结不出来,一只乌龟都变不成精。
  银星君这么想着,心道若是姥姥存心不让人找到,不说是挖地三尺,哪怕是重走地底旅行也是无从寻起。
  “若是知晓姥姥当年的行踪,还不会如此毫无头绪……”银星君双手环抱,低头自语。
  “小姐何不叫此处土地公出来问问?”银衔环忽然开口。
  “如此甚好,”银星君睁大眼睛,“可是我不会。”
  银衔环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挑了挑眉毛,转身之间手上忽然多了一根藤棍。他把藤棍往地上顿了顿,低沉的声音从丹田里升起,“此地土地公何不出来会会?”
  寂静的山谷回荡起尾音,“何不出来会会……不出来会会……”
  尾音终于落尽,地下忽然多了一个秃头,他奋力地爬呀爬呀,最后拍拍身上的土,拿一范儿,问道:“何事?”
  银衔环道明身份,问起姥姥的事。
  老头气焰忽然消失,连连摆手,“那树妖周围方圆百尺鬼神不近,你倒是说说,谁受得了她周围那股嚣张劲儿?反正小老儿要是见到她,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银星君以为是真话,就要另想它途,不想银衔环微微一笑,“老人家是昆仑山上放下来的眼睛,任务可不就是想方设法进入姥姥周身百尺之内打探消息的么?莫欺负我人小不明白。”
  老头脸一红,仿佛被踩了尾巴。
  “我们这么听话的让你看,你也要有所表示,才不枉我们的合作关系吧?”
  老头表情松动,想说的表情蠢蠢欲动。
  银衔环又说了,“若是姥姥真的不见了,周围的妖怪又得到消息……可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胡子土地公公显然是屈服于姥姥昔日的淫威,抽出腰间玉笏在空中放平,玉笏自己浮在那里,一下展开,化作无数层发光的蝇头小字。
  “说,你要哪天的吧。”
  银衔环想了一下,“万历三年。”
  老头找出来,银衔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念念有词像是在默记,忽然,他说:“不对,好像不是这张,应该是万历二十三年的。”
  老头很恼怒,但还是抽出一张,银衔环仔细看完之后,喃喃自语:“好像还不对?是万历二十四年?”
  老头额上隐隐爆出青筋,抽出了另外一张。
  银衔环滤过一遍,眉头皱起来,“从未离开过,怎么会?”
  五儿想了好多个二十年,也不明白为什么虽然岛上看起来总是雨过天青碧空如洗,青石板上却永远是湿漉漉的。
  师父的白发五百年来不曾变过,今日自丹炉边站起来,忽地就说了一句,“业障碍…”
  “可是有不长眼睛的小妖怪闯到岛上了?”
  白发师父总是很慈祥的脸上,带着许多无奈:“只是妖怪倒也罢了,为师最近总是梦见你早已故去的二师姐。”
  五儿愣了一下,刷地眼眶红了,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阵子,最后开火:“师父当年不是说二师姐那疯丫头跟大师姐三师姐一样借着云游的名义跑去游山玩水好吃懒做不做功课?师父不还经常在过年的时候骂二师姐白眼狼不孝顺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如今全是做戏给我看?师父你到底哪句话是在骗我?”
  师父惊觉说漏嘴,脸上散不尽的忧伤却也遮不住温柔,她轻轻地抚摸着五儿的头,慢慢地说:“……为师是说谎了,你二师姐确乎早已故去了。”
  五儿反到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往下接的好。
  白发师父牵起她的手,说:“五儿随我来,去看看你师姐还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师父何以现在才去找?”
  “因为……”师父叹了口气,望了望南边的天空,说道:“因为结果了啊。”
  神异的白马从天的尽头拉车过来,师父跳上马车,一只手伸给了五儿,五儿迟疑地握住师父的手,跟着跨了进去。
  一块礁石冒出海面,海水以下的部分被掏出了凹陷,师父丢出一连串的符咒,汹涌的海浪就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碎成一片水雾。海中间像是被什么撕扯,渐渐地露出一条缝隙,礁石深处露出墨绿色缠绕着各色海藻的残船,一只大鱼没赶上水退去的时候,挣扎着蹦跶出来。
  师父走进船舱里,不一会儿带着寒光秋水一般的宝剑走了出来。
  剑刃反射着乌沉沉的光芒,冷冰冰扫视周围。
  师父弹了弹剑身,走回马车,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对五儿说:“五儿替为师护法,为师要冥想一阵子。”
  一会儿,五儿觉得师父不对劲,一探鼻息果然全无。、
  五儿下意识往窗外望去。
  魂魄离体,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还尚未及笈的五儿抱着香炉球侍立师父身侧,香炉球里传出暖烘烘的熏香味,五儿正看着袅袅青烟出神,忽然有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师父!什么事?”
  “站在这里等我回来。”师父并未等五儿应声,就好像这只是个命令,是不容置疑的。
  宽大的袍子兜起气流,仿佛随风飘走的。
  师父转眼间消失在密林深处,五儿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马儿身后,待到再也看不见师父,将手上的香炉球往空中一抛一接,跳了跳缩进车里。
  让风吹散的烟气又渐渐聚拢起来,在圆头圆脑的香炉球上面聚成一条带子。
  白发师父大步流星,忽然间看见自己向自己走来,看着自己越来越近,一瞬间以为是哪个妖怪的静术恶作剧。
  头上日光灼灼,对方走出树荫,走到自己面前,她低头一看,树梢的影子穿过对方的身体,直接映在地下。对方微微一笑,她也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对方直向自己撞过来,之后就再无踪影。白发师父拍拍胸口,意思大约像是“唔,装好了”。接着又继续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
  刚开学,事情很多。
  九节勾连2
  远处那棵树挺拔而俊俏,树叶繁茂,深浅浓淡总相宜,枝干奋力地向天空伸去,仿佛是想要逃离大地的控制。
  老妖怪就光脚坐在树枝上,一晃一晃。
  然后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手执着穆琬那把寒光秋水白发飘飘十分像是前来寻仇的师父。
  老妖怪灿烂一笑,装的倒是很纯良,“你是小木碗一派的吧?”
  师父很干脆:“我是她师父。”
  “你是来杀我的?”老妖怪尾音扬起来,语气里一丝警觉。
  “我就是来问你几句话的。”师父好整以暇,掸了掸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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