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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馆

_2 艾西恩 (当代)
  “哦,她最近才搬过来住。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认识这对母子的。因为马克每天会到一位朋友那里去玩儿,碰巧看到埃迪。啊,就是卡莱尔女士的儿子,一个很不错的少年。他好像很喜欢马克,马克也喜欢孩子。于是,埃迪有时候也到我家来玩儿。”
  “可最近并不安全,他的妈妈会允许他出来吗?看起来,她似乎管教很严格。”
  “是的,几天前卡莱尔女士来找过我一次。不过,当她看到我的朋友也在我家的时候,有点惊讶。之后,我们三人聊得很愉快,一起吃的晚饭。可我猜她的本意是想叫我以后别让埃迪再来玩儿。”
  “你刚才说的朋友,是心理医生吗?”
  “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那可是个大好人!对吧,马克?”
  马克像是听到听懂了老人的话,“呜呜”地叫着,像是表示着赞同。
  “您是怎么做到的?”警官显得很惊奇。
  “您说什么……哦,我明白了。这并不是我的什么能力,动物有时候就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啊。”
  “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求您,沃勒医生,再快一点吧!”卡莱尔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她看来很担心。
  “请您镇静一点儿。您今天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坐在对面靠椅里的医生操着一口柔和的美语温柔地安慰着。
  “我需要和您单独谈谈。”她用不安的眼神瞥向正在一边玩沙盘的埃迪。
  “可以,如果您坚持的话,”沃勒转过身去,“埃迪,你在这里继续玩这个沙盘,摆出你自己喜欢的图案。我和你妈妈出去谈点儿事情好吗?”
  “嗯,医生,一会儿见。”埃迪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走进隔壁的休息室,医生请卡莱尔坐在沙发上,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等待着对方开口。
  “医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害怕,埃迪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我……”卡莱尔再也绷不住了,她几乎是要哭了。
  “别担心,虽然我还不确定你在忧虑什么。不过,如果你想说埃迪的情况。请相信我,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会没事儿的。”
  “我知道您是个称职的医生。可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城市了。”
  “嗯?您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什么人找了您的麻烦吗?”
  “不,不,还没有,没人伤害我们。”
  “还没有?您的意思是说,会有潜在的危险?”
  “是的,医生,今天早上警察来过了。”
  “警察?他们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一定又出了乱子吧。出家门的时候,我看见马克超市前有好多警察。”
  “那么,警察来找您也许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您不必这么担心。”
  “不,我的埃迪,他昨晚跑出去了,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不是在阁楼上看到的吗?”
  “不,从二楼的窗户是看不见超市的,他一定出去过。警察问我的时候,埃迪说他看到了黑色的男人?”
  “黑色的男人?”
  “是的,黑色的!他是这么说的。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是,我想他昨天晚上跑出去了,一定是这样的!”卡莱尔紧闭的嘴唇开始颤抖。
  “卡莱尔女士,嗯,该怎么说呢?也许那孩子只是梦见了什么。不是吗?他有时候会做恶梦,这我们是知道的。您先别担心,这情绪有可能也会感染埃迪的。相信我,我在竭尽全力。如果您真的打算搬走的话,我也可以帮您联系其他更好的心理医生。不过,请您细细想一想,现在的担心并没有充分的根据,不是吗?”
  “如果警察再来找埃迪,说不定会招来杀手,到时候,我们……”
  “警察是不会找这么小的孩子作证的。就算埃迪真的看到了什么人,那也不一定就是杀手啊。更何况他只是说黑色的,并不能讲出那人详细的样子,这样的消息对警察办案也没有什么帮助。好了,卡莱尔女士,请您安心吧。今天您是在这里等着结束,还是您先去上班,叫埃迪在安妮小姐那玩会儿?”
  “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谢谢您,医生,您说得对,我可能是太累了。我一个人带着他还要工作,也许只是……这样……谢谢您!”
  “没什么,那么,您在这里看看杂志什么的。开心一点,我得回去了,看看埃迪在做什么。”沃勒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啊,就像是老天的安排。马克径直向左德大街走——平时我们不去那边的”,乔纳森先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它停在诊所门口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很浓的肉香。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出来,热情地邀请我们一定进去品尝他做的食物。我还在犹豫,马克已经跑进去了,好像那才是它真正的家。不,准确的说,就像是看到了它的同伴一样。呵呵,对此我还有些嫉妒呢。”
  “哦?那的确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萨姆兰若有所思。
  “凭着我对狗这种动物的理解,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不一般。狗作为狼的后裔,的确被人类驯服了。一条狗的优劣,不但要看它的血统,更要看它主人的优劣。有魅力的人不但能够征服人更可以迅速征服动物。我很快和这个奇妙的年轻人成为朋友,而马克更是他的座上客,每天都要去他的诊所吃午饭。”
  “哈哈,那他烧得菜一定很好吃了。”萨姆兰打定主意要见见这个男人。
  “对,是土豆烧牛肉。比我们这里最好的餐馆还更香浓。那可是原装中国味儿啊!”
  “这个赛斯·沃勒是中国人?”
  “是啊,黄皮肤的中国青年。”老约翰肯定地点点头……
  “你没玩儿沙盘,埃迪?”沃勒饶有兴趣的盯着摆在他办公桌上的两只玩偶小猫。这些玩具是为了年龄较小的来访者准备的,对他们而言,游戏比枯燥的说理更能打开心扉。
  “是的,医生,这比那更有意思。”
  孩子就是这样,他们很快会对一件东西产生兴趣,不一会儿又马上把它们丢在一边。对一次心理咨询而言,让儿童来访者随意去玩他们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会比咨询师安排的游戏更容易得到有用的信息。这种类似拌家家酒的“小猫家族”玩偶游戏,一般可以有效并迅速了解孩子对家庭的理解和潜藏其中的心理内容。
  “好,那么,告诉医生,这个黑色的小猫是谁,他在做什么呢?”在游戏中,颜色可能预示着儿童对这个人物性格的代表理解。
  “不知道。”
  “嗯?埃迪,这个游戏不是你创造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医生。它们坐在这里,这里是一张白纸,嗯,医生,你这里没有黑色的纸啊,它们坐在纸上往前走啊走啊,然后就停下来了。黑色的小猫离开了纸,走到这里,这是一个玻璃杯,它走过去,对着上面写写画画的。医生,我没有可以在上面写字的笔啊,它写‘什么东西回来啦’,然后就走了。咦?医生,医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
  8时15分,卡洛斯警官哈欠连天,一脸无奈地推开眼前的照片。线索未免也太少了,面具杀手的案子破不了,来自各界的压力越来越大,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已经把警局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作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警官之一,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进警局的。
  卡洛斯因无从下手而感到恼火,3月12日发现男尸身上的火柴棒的下落仍然差不到,至于那几枚擦拭干净的通用硬币和随处可见的长钉更叫人无法追查。嗯,这案子真是怪异。
  卡洛斯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碰上米尔警官从面前经过。
  “hi,小伙子,怎么样,新的血字也是那个疯子写的吗?”米尔是个30多岁,微微发胖的警官。在局里并非核心人物,却因为特殊的幽默感和所有人处得了好关系。
  “不知道,萨姆兰还在现场调查呢。你那边呢?”
  “放心吧,和你们的案子没关系。哦,那小家伙很倒霉,肚子被人点了一枪。送他到医院的两个流浪汉还以为他是喝多了呢!很可悲,抢救无效,死在医院了。事件看上去像是抢劫,人财两空,只剩下一个工作证。”米尔解气般狠狠咬了一口汉堡。
  “尸体有人来认领吗?”
  “没有,不过已经联系了他的公司,查到了他在新泽西的双亲,可没人接电话。公司的人说他刚刚和一个女孩儿订了婚。这时候她八成还一无所知呢,等着瞧吧。一对可怜人啊!”米尔边吃边说,汉堡顷刻间所剩无几。
  “有线索吗?”
  “哼,你不说我倒忘了,跟你们的案子差不多,连个目击证人都他妈找不到。对了,那只得意洋洋的秃鹰还在外面张扬吗?”
  “你说鲁夫探员?嗯,大概这会儿还在和记者周旋吧。”
  “周旋个蛋,那只秃鹰!他不过在炫耀他的FBI身份罢了。”
  “听说他是专业的犯罪心理分析师。”
  “嗯,是啊是啊,专业的!什么都是专业的!FBI我还不知道,也就是一部两部电影把它们吹到天上去了。像那种朱迪演的女探员根本就不存在,联邦调查局里只有一些体重超重,对各种恶心场面都无动于衷的中年男子罢了。他到我们这里拿着国家的钱炫耀,住高档宾馆,搞不好还要泡外国妞儿……”米尔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好了,不说了,要是被局长看到又该挨骂了。伙计,加油干吧,没准会有升迁的机会。”
  卡洛斯听这半是调侃的话,又缩回到屋里。心想鲁夫探员确实不好接近,不过听说他很能干。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时,卡洛斯正在想着四十分钟以前遇到的那个单亲妈妈呢。
  “卡洛斯警官,您现在不忙的话,请到205室来,有一位小姐前来报案。”
  “好的,我这就过去!她报案什么?”
  “她自称杀了人。”
  “嗯?”卡洛斯愣了愣……
  第四章 沃勒医生
  萨姆兰警官揣着老约翰最后说的那句话,跟随马克,来到位于左德大街的赛斯·沃勒心理诊所前,抬头看看二楼窗下的招牌。
  “乔纳森先生说他‘非敌即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在他迟疑这当儿,马克已经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马克,今天好早啊,乔纳森先生在干什么呢?哎呀,这位先生,您好,欢迎来沃勒诊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安妮小姐摸着马克的头,见有人来,赶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
  “早上好,安妮小姐。沃勒医生在吗?”
  “啊,您认识我,那您一定是乔纳森先生的朋友吧。医生现在和他的第一位客人在楼上,我恐怕您要等一会儿了。”
  “当然,谢谢你。”
  诊所二楼,沃勒走进休息室,卡莱尔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怜的女孩儿,她太累了。”沃勒轻轻坐在对面,看看表,八点三十五分,还早呢,叫她继续睡一会儿吧。
  楼下的人们在谈笑。
  “哈哈,真有意思,您是说,因为听说医生的厨艺,特地跑来品尝是吗?不过,您来得太早了,要等到中午才行。”
  “我想,这不是问题。嗯,你刚才提到有客人,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客人呢?抱歉我对这工作不很了解,却又充满了好奇心。”萨姆兰环视接待室,“您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我的工作不值一提,帮医生打打下手而已。今天最先来的是位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先生,关于客人的情况我只能谈到这里了。”
  “没关系,足够了。”萨姆兰喝了一口加奶咖啡,嗯,味道不错……
  “医生……我睡着了。”卡莱尔醒来,看见沃勒,赶忙坐直了些。
  “没关系,反正时候尚早。恕我直言,你看上去很疲惫,还是每天工作到深夜吗?要不要来杯什么?”沃勒两手交叉在一起,笑了起来。他的左手带着延伸至小臂的黑色皮手套,从来没有摘过。
  “不了,谢谢你,今天有没有进展?”
  “这正是我要说的,夫人。请你看看这个。”他把几张纸递过去。
  “这是您叫埃迪画的画啊,我看不懂。”
  “是这样的,我们先看看第一张。画面正中是一座像火山,正冒着浓浓黑烟,看来即将爆发。山的两侧有坦克、火箭发射台、飞机、钻井、导弹、飞碟、汽艇、轮船,一付纷繁忙碌的景象,战争一触即发。图中陆地、海洋、天空没有明显界限,表现出埃迪心理的混乱和冲突,我把它叫做‘开战前夜’。”
  “第二张是在我们第四次咨询时候,怪物和恐龙在原始世界里阔步前行,表示埃迪渴望成为有力量、有魅力的怪物和恐龙,在自由的世界里不受侵害、不受约束地生活。”
  “到第五次咨询,战斗开始了,我很喜欢这张叫做‘猛将沙克’的图画。您能看到这样一场战斗,来自外星球的战士沙克从太空飞来,与地球联邦军展开搏斗,力图摆脱地球人对他的控制。表明了埃迪希望独立。我记得曾和您说过,埃迪的问题是每个孩子成长时都会遇到的。但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您最近离婚并带着他搬进了新的城市。对埃迪而言,他以前的朋友消失了。而您为了他的安全,禁止他出去玩儿,造成了他进一步对母亲的依赖和相应而生的反抗意识。埃迪不能去上学,您上班时候他就只好跟保姆在一起——然而那并不能替代母亲,就更造成了他的不安(下注:美国法律要求未成年人不能独自在家,就算埃迪不能上学,卡莱尔也必须请个保姆,以保证他身边有成年人相伴,这同样增加了她的负担)。这正是依赖的作用和反抗的反向表现。所以,我曾要求您答应我,允许埃迪出去玩儿,对吗?”
  “是的,眼下他有几个朋友,还有马克。”
  “对,您做得很好。但我们都知道,最近这段时期不太安全,所以埃迪出去玩儿的时间变少了。看得出来,尽管您的工作并不轻松,埃迪留在您身边的时间还是增多了。而且,我觉得……嗯……您有时候还会突然发脾气。”
  “是……我,我很难控制自己。您知道,我,我……”卡莱尔在医生面前展现了与对外人的强横所格格不入的内心脆弱。
  “卡莱尔女士,请听我说,我丝毫没有责怪您的意思。相反我能理解您作为单亲母亲的困难。我的意思是说,不论您是认真打算搬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都还会有一段时间不是吗?我今天和埃迪的工作不是很顺利,似乎他开始产生了阻抗,并且他画的图画也表现出了一些退步。当然了,卡莱尔女士,任何咨询以及所有的医学治疗都可能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反复,没必要太着急。我希望我们能增加埃迪来咨询的频率。如果您时间方便的话,可否一周三次呢?要是您排不开,那么其中的一次,可以叫埃迪自己来。”
  “可是,医生……”
  “如果您在担心他的安全,我想不会有事的,毕竟在白天。您要是想说费用的问题,那就大可不必了。您已预付了下个月的全部费用,而增加频率是我根据埃迪的问题作出的判断,也是我个人的意思。所以,您不须再额外付费。另外,如果您的手头很不宽裕的话,我还可以退给您一些定金,请相信我,经过我们的努力,埃迪会没事的,他会返校上课。”……
  “您说什么?女士,要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够忙的了。可您却试图叫我相信,您杀了一位名叫迪亚特的青年!”卡洛斯满脸狐疑。
  “是的,警官,我杀了人。”说完她的遭遇,玛莎重又激动起来,“请相信我。”
  “女士,保持冷静。呃,姑且不说杀人犯罕见来自首吧,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您刚才说,您杀了他,然后,就把他扔在那儿自己回了家。那么,尸体就被丢弃在一条街区!在街道中央!好吧,女士,请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到现在没有接到任何有关枪杀的报案呢?您不会想说还有个神秘的人替您收尸了吧?”
  “我,我不知道……”
  “如果警方打算指证一个人是凶手,就必需要有相应的证据,同理您声称杀了人也要有证据。您用一把枪——哦,您到现在还不知道枪是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挎包里——先不管它的由来,现在,那把枪呢?”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害怕,把它扔下了就跑了。”
  “老天,这么说来,枪也应该在现场了。”卡洛斯气得笑出了声。
  “是的,我想是的。”玛莎抖动着双肩。
  “噢!好吧,我看您应该先报告物品失窃才对!等我们找到了该死的玩意儿,再来研究您是不是用它杀过人!……不过,您提起的另一个情况倒是可以算数,您刚才说未婚夫昨晚应该来接您,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对吗?好的,我来登记一下,看能不能帮你查到他的下落,然后您就回家,好吗?等等,女士,这不会也是一个玩笑吧。”
  “当然,要不然我何必跑到她家里陪她一直到天亮?”陪同玛莎前来的女孩儿说,“她坚持说她杀了人,可我认为她只是受了比较大的刺激。”
  “好吧好吧,”卡洛斯抽出了一份登记表,“姓名?”
  “凯瑟琳·玛莎……警官,请相信我……我真的杀了人。”玛莎还在小声地念叨着。
  “好好,你杀了人,杀了人。那么告诉我,陈尸在哪里?”
  “啊?”
  “就是你是在哪儿杀了人。”
  “我想,应该是列文大街。”
  “哪儿?!”卡洛斯几乎要疯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米尔警官,“打扰了,刚才忘说了,我们在被害人口袋里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长钉。看上去比你们以前发现的大得多,可我还是觉得告诉你们比较好。一会儿你或者萨姆兰去技术科看一下。对了,萨姆还没回来?”
  “没有,”卡洛斯无奈的摇摇头,“我真有点羡慕他。这位小姐说她杀了人,在列文大街杀了人。可是,今天早上我和萨姆兰还有近10位警察却什么也没看到。你那边联系到了吗?”
  “还没有,只知道死者的未婚妻名叫凯瑟琳·玛莎……”
  卡洛斯迷茫的双眼几乎要瞪出来了……
  “好乖乖。”卡莱尔母子下楼时,埃迪亲热地抱着马克。
  “那么,夫人,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周三,埃迪自己来。”沃勒把他们送到门外。
  “是的,谢谢你,医生,你真是太好了。”
  沃勒目送他们走后,转身回去坐在接待室里,任由马克亲热地舔着右手,若有所思。
  “医生,累不累啊?”安妮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刚才有位先生来找你,正在外面打手机呢。他是闻着牛肉的香味来的。”安妮想到这里就开心的笑了。
  “嗯,我在这里等他。”
  萨姆兰见卡莱尔的汽车开远了,才从诊所后身转了出来。
  “沃勒医生?”萨姆兰友好地问候。
  “啊,先生,请跟我到楼上来吧。我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秘方。”沃勒站在楼梯中间,作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转身上楼。
  现在,萨姆兰终于有机会正眼看看这个30多岁的中国人了。他黑黑的半长头发向两边分开,皮肤相比一般的东方人来说显得很白皙。他优雅的姿态在那双柔和的眼睛映衬下更加散发出迷人的味道。警官快速地环视一下咨询室的布置。
  整洁、有条理!他这样总结着。眼神落在沃勒带着手套的左手上。
  “请随便坐吧。”
  看着眼前这么几把椅子和数张沙发,警官选择了正对面的软椅。
  “好了,萨姆兰警官,你不会真的是为了土豆牛肉来找我的吧?”
  警官大吃一惊,“哈哈,医生,我还真是荣幸。您认识我这样不知名的老警察。”
  “警官,我久仰你的大名了。不过见到你之前我可没有想到真的会是你。我只是很疑惑马克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又奇怪你那么巧会去打一个电话。想想今早发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得联想到你了。”医生调皮地眨眨眼。
  “这么说,您也听说这件事了。关于那个面具杀手的传闻。”
  “当然,这城市每个人都会有所耳闻,但不很详尽。”
  “啊……医生您是日本人吗?”
  “不,我是中国人。关于日本,我只喜欢那里的女孩子、游戏和漫画,啊,还有叫做金田一耕助的侦探。”
  坦率,一种天真的坦率,无所畏惧的坦率,有意思的人。
  “中国,我很向往。古老,又很神秘。医生您对法医学有研究吗?”
  “略知一二。”
  “嗯,某种形式的法医昆虫学最早在13世纪的中国就已经得到应用了。名叫宋楚(下注:这个人中文名叫作宋慈,因为语言关系,美国发音为宋楚)的‘死亡调查者’撰写了一部著作。”
  “您是说1235年的《洗冤录》吗?我粗略看过一遍,他详细讨论了丽蝇在人体伤口处的活动和入侵伤口的时间,很有价值。”
  “啊,哈哈,您看,”萨姆兰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您很在行嘛。中国人很了不起。”
  “是的,谢谢。”
  “我听说最早发现指纹特异性的也是中国人呢。那个时候的中国人就在协约后面加盖一个拇指印记。因为当时会写字的人很少。是中国人最早利用指纹的独特性。啊,话说回来,医生你昨天晚上在做什么呢?”
  “因为快要下雨了,我开车送安妮小姐回家,顺便在她家坐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破绽,没有犹豫,他早就知道我要问到这个问题吗?
  “不,没什么。医生,埃迪是您的患者?”
  “准确地说,是我的小来访者,警官,他是个好孩子。”
  “对,是个好孩子,那么,他说的话有多少可信程度呢?”
  “您想用孩子的口供吗?这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他还太小,又有些心理问题。”
  “不,不是证据,我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很有意思。先生,难道您没听说吗?”
  “我听他的母亲说起,黑色的和白色的。”
  “是啊,医生,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呢?”
  “嗯,这不好说,我还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见到什么。”
  “在刚才的咨询中,他也没有对您说起过吗?”
  “抱歉,警官,来访者是我的上帝,关于他在咨询过程中的细节,我不能随便透露。”
  “是啊,是啊,保密原则嘛。医生您信上帝吗?”
  “不,不相信。我没有信仰。”
  “哦,是这样,那么,您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相信那个孩子说的话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现在还无法区分埃迪说那话的心理背景——当然——如果对您有所帮助的话,倒也不失为是一条线索。”
  “对面具杀手你有什么看法吗?”
  “是的,我并非专业人士,却对其中一些问题很感兴趣。”
  “洗耳恭听。”
  “首先,为什么被害人的面部皮肤全都被割去了呢?以传统的观念来看,这么做是为了增加警方对被害人身份的判断难度。同时该并用的手法是藏匿尸体,这样可以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从而影响法医对被害者死亡时间的推断,以此来阻碍调查。但是这次的杀手没有这么做,尸体不都是在被杀的第二天被人发现的吗?”
  “是的。”
  “这就很奇怪了,法医因为发现及时,应该可以推测出准确的死亡时间。是这样吗?”
  “是的,尸体也没有被进行其他的特殊处理,所以法医并不为难。”
  “那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杀手为什么要割去被害人的脸皮呢?以现代医学的先进方法,完全不必仅仅凭面孔来鉴定一个人的身份。况且每年会有不少人成为这个中等城市的失踪人口吧,只要花时间来调查失踪备案一定会发现被害人身份。因此,杀手割去脸皮的手段就决不该是从混淆视听的角度出发的。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起先,我简单地以为杀手是为了混进某个环境,或是冒充什么人,又不想遭到怀疑。但是,当电视上公开了两名被害者的身份时,这种冒名顶替的想法就完全不成立了。接着,又出现了第3、4具尸体。我开始想这会不会是什么仪式呢?至少是包含某种意义的。我最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象征人类性别的器官被毁坏或去掉了,这应该就是杀手所要表达的含义,当然丧失面部也是。”
  “那么,您是否想到了什么呢,从专业角度上?”
  “因为我对宗教不很理解,所以失去了一种以上的可能。不过,我注意到了心理学方面一种解释。警官,您知道荣格吗?”
  “荣格?”
  “对,卡尔·荣格,一位出色的心理学家,他曾经……”
  墙上的内部电话响了,安妮小姐通知沃勒第二位预约者等候开始咨询。
  “抱歉,我没能说完,不过,警官,您可以去找找他的书,里面有些内容您一定会感兴趣的。今天只能谈到这儿了。”
  “啊,谢谢,您真是太客气了,您的话很有意义。对了,是乔纳森先生打电话告诉您我要过来的吗?”
  “不,您还记得保罗吗?保罗·佩顿。十年前我和他曾有一面之缘,那时他给我看过您的照片。”
  保罗吗?那个英国的犯罪心理学家。十年前……眼前这个中国人有那么惊人的记忆力吗?
  “欢迎您随时来我这里吃饭,慢走。”萨姆兰被医生送出大门,马克留了下来。
  警官走回到列文大街花了正好10分钟。他听到警车里的对话机响个不停。
  “萨姆兰警官,卡洛斯请您赶紧回局里一趟,有一件麻烦的案子。”
  萨姆兰发动了汽车……
  第五章 粉红色
  办公室的空气闷得透不过一丝风,萨姆兰靠在桌子旁,用心的倾听,卡洛斯和米尔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
  在沉默半晌后,老警官谨慎地开口了:“玛莎女士,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既然您已经辨认过尸体了,那么我这里还有一些问题。您报案说自己杀了人,嗯,您现在仍然坚持这个说法。是这样吗?”
  “是的,警官……”玛莎已经哭过了一阵,现在又开始抽泣。她的朋友轻轻抚着她以示安抚。
  “咳,”萨姆兰轻轻咳嗽一声,“玛莎女士,我可以重复一下您刚才的叙述吗,您看我的理解是否正确。首先,您和您的未婚夫昨天约好在咖啡馆见面,但是直到晚上七点四十分他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接您的电话。于是,您考虑一个人先回去,八点差一刻,您动身回家。天阴得很厉害,马上下了雨。八点左右您走到左德大街,不得不停下来避雨。大概有十分钟吧。这时有一个年轻男子打着伞过来说要送您回家,您出于在外面避雨会不安全的想法答应了他。然后你们一直沿街走,出路口西行,又拐进与左德大街平行的列文大街。当你们走到马克超市门口的时候,您的房东给您打来电话,说您的未婚夫在医院,但并没有说是在哪家医院,那大概是八点二十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迪亚特突然想要侵犯您,他抓住了您。您当时非常害怕,于是打算用包里带的‘柠檬水’自卫。但是,您从里面拿出的却是一把很大的转轮手枪。您对着他开了一枪,他就倒下去了。您发现他死了就扔下枪跑了。您到家是八点半,但是房东先生并不在家。留下了一张字条说他去探望医院里的姐姐,今天不回来。这时候您非常害怕,给您的这位朋友打了电话,过了一夜,决定早上来报案,是这样的吗?”
  “是的,完全正确,警官。”
  “好的,我现在想请您仔细回忆一下,这把手枪到底是什么样子,您有仔细看过它吗?”
  “不,我,我没有,我当时很害怕,开了枪,很大的响声,我吓坏了。把它扔了,它很大。”
  “可是,您怎么能一下子就扣出了子弹呢,既然那把枪很大,而且一枪毙命,那么它应该很不容易扣动才对的。”卡洛斯在旁插嘴,他很显然不相信玛莎的叙述。
  “这当然是可能的!”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质夹克,个子不高,大约是5尺9寸。(英码,约合175公分这一点很有意思,即使是现在的英国人,也基本上使用国际单位了,但美国人却依然钟情于英制单位。)令人过目不忘的是瘦瘦的面颊和上面目光尖刻的灰色眼珠。谢顶和细长的鹰钩鼻子,很像米尔嘴里说过的食肉大鸟。
  “鲁夫探员,”鲁夫?这名字真够搞笑的!米尔警官有些嘲笑地说,“演绎工作结束了吗?”
  鲁夫并没理会对方的奚落,他快速扫视一下四周,说:“人在危急的时候有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种力量远远大于他能力的上限。这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结果,但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不然,她自己就会被自己的腺素毒死的。我记得警校的课程中也会普及这样的知识啊,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面对这样的挑衅,米尔怒目而视,卡洛斯一脸惊讶,萨姆兰不露声色。
  “那么说,玛莎女士,你无法详细回忆这把手枪了,是吗?”
  “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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