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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妃

_25 杨千紫(当代)
我望见众人眼中的惊艳,我望见他眸中的失神。
一丝恍惚,一丝惆怅,一丝迷惘,如同那夜清醇的汾酒,乱了方寸,迷了心性,断了肝肠。
凝眸蹙望,我在轻唱,歌声清越绵长,
“山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君不知”
长恭,你可知?你可知?
一曲罢,河间王高孝琬击掌叫好,“木将军歌声悠扬,听之如聆仙乐”又笑赞:“和士开自翊善弹琵琶,只因他不知世间还有一木兰”
高延宗亦道:“四哥与翎麾将军皆生得貌美,若不是自小看惯了四哥之美,本王方才简直疑心木将军是女子”
我笑道:“安德王,俗语有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众人不解我话语之意,不过一笑罢之。
长恭眸中,却掠过一丝疑惑,眼波流转,他诧望着我,仿佛,明白了。
高孝珩将手中横笛拿在手中把玩,他望了一眼长恭,唇边浮起浅笑,他是如此聪慧的男子,笑问我道:“闻弦歌而知雅意,木将军以歌声传情,月下女子缠绵情思尽在歌声之中,只不知,是谁人有这份幸运?”
正文 第267章:夜来风雨入君怀 1
只不知,是谁人有这份幸运?
***
众人皆笑望着我,而我,却痴然望向他。
那人,有檀郎玉貌,那人,有飒爽风姿,那人,有面具也掩不住的绝代风华。
从在黄河岸遇见的第一眼,从他将我掳上马背一霎那,
我的心,就已经沦陷。
兜兜转转,曲曲折折,终究,只是为了他。
***
这时,王府老管家突然急步走入厅内,禀道:“王爷,宫内遣人来了,说是要请木将军入宫”
说话间,高湛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已经摇晃着走进来,他一看到我,白胖的圆脸上立即显露欢喜,“木将军,你果然在兰陵王府,可算找着你了,请将军快快随我进宫吧,皇上可找你一天了”
段虎奇道:“这么晚了,皇上还找木将军有何事?”
王公公答道:“这皇上可没说,只是说让奴才出宫来找,若是找着了木将军,就速速让他进宫见驾”
“木兰,我随你一起入宫”长恭放下酒杯,施施然拂衫而起。
那太监却拦阻道:“兰陵王,皇上说了,他与木将军有要事要商议,余者一概不见”
我心中一沉,念及在太极殿时,高湛望着我,眸光灼灼,唇角一抹诡惑轻浮之笑。莫非,他又起了什么歪脑筋?王公公在一旁催促道,“木将军,你快随老奴走吧,皇上在宫里等得该着急了”
长恭凤眸冷凝,语气不容拒绝,道:“王公公,本王亦有要事须与九叔商议,刚好与木将军一起进宫见驾”段虎亦大声道:“嘿,长恭,我也随你们一起耍去”王公公脸色拉长,道:“兰陵王,段将军,你们这不是让老奴为难嘛?”
广宁王高孝珩行事素来稳重端凝,此时,他亦劝道:“长恭,还是让木兰先随王公公入宫罢”又笑问王公公道:“公公,皇上找木将军找得这般急,必然是事出有因,公公可否透露几句?^.ㄧ.”
王公公面露难色,高孝珩一笑,随手解了随身所佩的一枚玉玦塞在他手里,那块玉,洁白晶莹,通体剔透,篆有名家书法,一望即知非俗物凡品,他却随手奉与,丝毫不萦于心,王公公面露惊喜,却又假意推辞,道:“广宁王,你这是,哎,这,老奴可不敢收”高孝珩一笑:“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王公公何必客气”
那王公公欢喜的将玉玦兜入袖袋,道:“依老奴看,皇上急召木将军,应当与今儿下午突厥来使有关”
“突厥来使?”
“是,不知怎么回事,午后,突厥突然派使臣来了,皇上读了使臣奉上的信笺之后,就满京城打锣般急着找木将军,礼部说木将军已经回洛阳,城门守将又道并未看见木将军出城,折腾了半天,皇上可不就让我寻到兰陵王府上来了。想不到,木将军还真在王爷府上,这才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公公又谄媚笑道:“木将军也不必心慌,我瞧着皇上心情挺不错,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指不定是什么升官发财的大好事呢”
大约是拿了好处,王公公心情愉悦,一气说了下去:“老奴瞧着,皇上对木将军颇为器重,在昭阳殿摆宴那晚,皇上大概喝多了,老奴服侍他回宫歇媳,还听他满嘴里念叨着木将军的名字呢,倒惹得和大人在一旁不开心了……”
话语未完,长恭眸凝霜雪,声若寒冰,道:“够了,王公公不必再说了”
王公公一瞧众人神情不对,这才住了嘴。
他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面色一凝,尖细着嗓子道:“木将军,请随老奴进宫去吧”
正文 第268章:夜来风雨入君怀 2
惊蛰过后,天气会渐渐由寒转暖,若是江南,大约已经是桃红柳绿了吧?
然而,邺城的初春,夜浓如墨,仍是萧瑟的冷。这种冷,哪怕是殿檐上黄灿灿的琉璃瓦,哪怕是长廊间红彤彤的大灯笼,亦不能抹去一点点渗入心头的寒意。
一进入太极殿侧的暖阁内,暖意扑面而来,虽已过了二月二,殿内仍燃了炭火,蟠螭铜制熏香炉中熏了龙麝香,将殿内的空气,氤氲出一片芬芳迷离的暖意。高湛斜躺在东边的暖炕之上,戴白纱帽,罩白色锦衣常服,自魏晋后,玄学盛行,讲究以无为本,但凡男子皆喜着白衫,追求其反璞归真、清新淡雅,竟连帝王也亦如是。
然而,同样是白衫,穿在长恭身上,风姿秀美,绰约无双▲高湛,一袭白衫,衬得他那俊美邪戾的脸白晳得近乎病态,不过暴露其体虚血弱的事实而已。此时,他正斜斜卧着,大约是百无聊奈,拿了一串碧莹莹的如意珠在手中把玩,见我随内侍入内,喜得一跃而起,道:“爱卿,你可算是来了”
“见过皇上”我正欲行跪拜礼,他已箭步向前,一把执住我的手,道:“免了,免了”
我欲挣脱手,他却紧攥着,不肯松手,我急道:“皇上”他唇角扬起魅离的笑,强拉着我行至沉香木制棋盘前,道:“爱卿可会玩握槊,陪朕玩一局如何?”
我推辞道:“末将出生寒门,从未接触过握槊。^.ㄧ.”
“哦”他面露憾然,笑道:“既然不会玩,那么,陪朕说说话亦好”
我忙恭敬问道:“皇上这么晚了,召末将入宫,一定是有要事商议吧?末将,请皇上明示”
高湛唇角一勾,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唇边,却道:“无事∞,只是听闻,爱卿曾经被突厥的燕都王掳获过?”
我一愕,高湛眸光深邃,一时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我唯有小心答道:“回皇上,去岁九月二十六,末将与段虎将军奉命前往平阳军情报急,行至永桥时,正遇上突厥燕都王率人火烧永桥,末将阻止未成反被其掳获,后幸得兰陵王相救,末将才得以脱离险境”
我跪拜请罪,道:“皇上,末将虽被俘,却从未做过有损北齐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爱卿快快请起,爱卿何必自扰,朕不过随口一问,并未怀疑爱卿对大齐之忠心呀”他将我托肘扶起,我欲退后,他却逼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兰麝之香,近得可以感觉到他颈上的狐皮围脖,细细的绒毛,拂过我的脸颊。
正文 第269章:夜来风雨入君怀 3
他的眸光如此肆无忌惮,我正自忐忑不安,他已笑而退后,旋身坐在了梨木镶金椅上。他任由我站在原地,自己却悠悠然,随手捻了二颗槊子在手心把玩。
窗棂外,风声呼啸呜咽而过,静谧的夜,唯有他手中槊子碰撞的摩擦声。
虽然是在温暖融融的窒内,我却仿佛仍处在纷飞的雪地,手脚冰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一阵沉默之后,他敛笑问我,“爱卿,北周宇文邕棋先一着,已经派人前往突厥求娶胺那公主,爱卿认为,朕,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的眸光赤诚,仿佛,真的只是想听听我的建议。我略一思索,答道:“皇上,末将以为,有一个方法,可以使北周与突厥不能结盟”
“哦,请说。^.ㄧ.”
“末将认为,北齐也可遣使前往突厥求亲”我笑道:“只要胺那公主一天未嫁到北周去,我们就必定有办法让木杆可汗悔婚”
他神情若有所思,问:“但是,突厥与北周已经结盟,齐使此时才去,能有几分胜算?”
“至少有一半”为化解他的疑惑,我详细分析道:“突厥人犹如原野上的狼一般,不仅凶残而且狡黠,他们蠢,从来不会理会‘诚信’二字,木杆可汗对于中原齐周两国,一向态度摇摆不定,他的度量衡,一直就是以双方贡品的丰厚来衡量。所以,北齐若能准备丰厚于北周数倍的贵重礼品,并遣使团去往突厥向胺那公主提亲,一定能让木杆心思动摇,从而偏向北齐▲皇上倘若真能娶到胺那公主,那么北周与突厥的结盟也必定就不了了之,北齐却能与突厥从此结为盟友。有突厥铁骑相助,有朝一日,皇上踏平关中,剑指长安,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罢了”
“好,好爱卿绰果然颇有见地”高湛击掌而笑,道:“朕打算,就让爱卿率求亲使团,前往突厥迎娶胺那公主,如何?”
“皇上”我大惊,慌忙回绝道:“末将恐怕不能胜任,还请皇上另遣他人”
“这条计策是爱卿想出来的,朕相信,若爱卿去,一定能替朕迎娶到这位胺那公主”说时,高湛亲自为我把盏斟酒,举杯道:“爱卿请满饮此杯,朕祝爱卿突厥之行,能够顺利归来”
他笑望着我,似乎不容我拒绝,我唯有无奈的接过酒杯,道:“末将遵旨”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轰隆隆,滚过天际。
这,是今年惊蜇后的第一声闷雷。
正文 第270章:夜来风雨入君怀 4
在我饮下杯中之酒后,高湛唇角,有一丝诡异的笑。
“爱卿,这催情酒的味道如何?”
我惊然抬首,手中握着的酒杯,清脆落地,溅开水花。
他竟在酒中下了催*情药。
身体,窜出一股热流,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
滚烫,难耐。
我愤然道:“皇上,木兰是你亲封的翎麾将军,皇上你怎能如此对待臣子?”
“这酒,不过是为了稍后增添情趣罢了”高湛缓缓欺身而近,他伸出手,抚向我的脸颊,低声道:“爱卿,你可知,那天,在晋阳的城墙上,朕一眼就望见了你。
你站在那儿,蹙眉独立,绝世出尘,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那怕身处乱军之中,亦有着丝毫不能掩去的风华。
容貌纤妍,美若佳人。^.ㄧ.
从那时起,朕,已经对你深深迷恋∞实在消你能做朕的入幕之宾,有如昔日魏王之龙阳君一般,长伴朕之左右,以解朕日思夜念之苦”
他冷冷的笑,“可惜啊,可惜,如此璧人,朕却不得不……”低低垂首,他在我耳畔轻语,“朕实在舍不得让你去突厥啊,那么,在去突厥之前,让朕得到你吧”
抑住身子的难受,我狠狠推开他,冷然道:“皇上若是魏王,木兰亦不是龙阳嬖臣佞幸,为天下人所耻,恕木兰死难从命”
“呵”高湛被我推得一个踉跄,俊颜一白,唇角微勾,邪戾的兴,他一把将我扯入怀里,不理会我的挣扎,俯首舔咬我的耳垂,“爱卿此时还可嘴硬,再等多一会,只怕爱卿会跪地哀求,消能得到朕的宠幸”
一种陌生而又难耐的感觉从小腹涌起,一丝丝传遍全身,直至每一根脊椎末梢,那怕咬紧牙关,也抑止不住地颤栗,低低呻吟,自唇间溢出。
他却推开了我,悠悠然斜靠于暖炕之上,望着我,俊美邪戾的面容,浮有一丝残酷的笑意。
我俯倒在冰冷的地面,汗,沁湿了衣衫。
身体,灼热如置身于火海之中。
殿外,大雨滂沱,雨声哗哗,嘈杂的声音,逼得人狂乱迷离,失了神智。
想要呼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身子轻轻颤抖着,如一汪春水,哪怕只是一瓣桃花坠落,也能泛起阵阵涟漪,眼前,迷离,乱红飘零。
咬破了红唇,坚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长恭,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正文 第271章:夜来风雨入君怀 5
殿外,有太监来禀:“皇上。斛律将军,段韶大人,段虎将军,河间王、河南王、广宁王、兰陵王、安德王、渔阳王,一齐在殿外求见”
高湛一怔,面容徒然沉冷,道:“这么晚了,他们还跑宫里来干嘛?朕谁也不见,让他们都回去”殿外,隐约传来争执,似乎有长恭焦灼的声音,太监的声音又响起:“皇上,大人们,王爷们,都不肯走,说有要事,今晚一定要见着皇上”
高湛赫然起身,怒道:“大胆,他们都反了吗?”
“九叔,请恕侄儿不请自来,侄儿有事禀告”说话间,长寡经不耐的推开阻在门口的太监,直接闯入暖阁内,紧接着,斛律光、诸王、段韶、段虎亦鱼贯而入。
他,一眼就望见了倒地呻吟的我,“木兰”长恭几乎是扑向我,不理会身畔还有那么多人,他伸臂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长恭”倚在他怀里,渐渐变得安心,眸中,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渐渐坠落“快带我走”强抑住心底的难受,我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在我喝的酒里下了催*情药”
他双手一紧,额上青筋暴起,丹凤狭眸迅速燃起簇簇怒火,那种怒意,是我从来未曾见过的。
他,一直是肆意笑谑的少年,他,一直是温良谦恭的将军,此时,他凤眸凝冷,怒发冲冠,他将我打横抱起,冷声道:“皇上,臣,要带木将军离开”
他从来都是唤高湛做九叔,拼得一身少年血气,心甘情愿为他,也为高氏家族一次次戎马疆场,浴血杀敌,然而,此时的他,语气疏离,冷面凝霜,声音里竟有掩不住的恨意。
高湛被长恭的气势震摄,连退数步,指着长恭道:“长恭,你,你……”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指摘的话来,他,身为帝王,行此荒唐之事,在众臣面前失了颜面,终有几分恼羞成怒,然而,众臣皆宗亲显贵,是国之依托,他眸中掠过一丝不甘,终究只能无奈说道:“木将军多喝了几杯,大概是醉了,长恭,你送他回去吧”
长够言不发,将我抱出了太极殿暖阁,他走得那么快,风呼啸着穿过宫殿的长廊,吹起他的的衣袂,翻飞在风里,我环着他的脖颈,难受得弓起身子,一根根雕龙柱一掠而过,高高的珉石台阶,怎么,那么长?那么长
天空,下着倾盆暴雨,仿佛是天在哭泣,初春冰冷的风,夹带着雨丝从廊外吹来,落在我滚烫的脸颊。
“长恭,放我下来”
“木兰,你怎么了?”他不肯松手,我低声哀求:“求求你”
当他一放下我,我立即冲入密集的雨帘中。
一个踉跄,我已经跌倒在地,唇角溢出一声呻吟,全身颤栗,几乎晕厥,意识渐渐不清。
想要扯开衣衫,释放火热的肌肤,想让滂沱大雨,淋灭身体的难受。
却,弓身跪倒在大雨中。
雨点,如苍穹之上,神女珠泪,一颗颗,铺天盖地,将我淹没。
“木兰”
身后,长寡经追来,他冲入大雨里,将我抱入怀中。那对美丽的凤眸,被大雨淋得微微睐起,他的脸紧紧的贴着我的脸颊,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兰陵王,在雨中,哭了——
高长恭所在的北齐,是历史上著名的禽兽王朝,历任君王皆荒无耻,与宇文邕统治下的北周成鲜然对比,除神武帝高欢外,余者,唉,不足道,不可道
斛律光曾忧之,曰:“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声色乎”
一语成谶,高湛之子高纬更因宠爱冯淑妃,而‘再猎一围亡家国’——
我唯怜兰陵王高长恭,英姿荦确,如浊世之莲,绰然出世,偏偏,香魂一缕终去,令人肠断神伤。
正文 第272章:夜来风雨入君怀 6
“驾,驾”夜色,如氤氲开的浓墨,一匹火红的骏马快如疾电,奔驰在邺城寂静的街道,我倚在长恭的身后,早已被大雨淋得湿透,冰冷的雨,浇不息灼热的肌肤,微微仰首,樱唇翕张,任冰冷的雨水流入口中,仍感觉身体一阵阵的发热,不自禁的轻轻颤栗,低低呻吟。
齿,紧咬在下唇,血腥,夹杂着雨水,弥漫在唇齿之间。
意识朦胧之际,感觉到长恭将我抱下马背,他飞奔在大雨里,溅起破碎的水花。有家丁撑伞慌然赶上,却被他叱退,“去请大夫,快”说话间,他已踢开了门,将我抱入屋内。
“木兰,再坚持一会,我已经唤人帮你去请大夫,你会没事的”
他想要将我放在榻上,“长恭,我好难过”我低低呢喃着,手,环在他的脖颈,不愿松手,迷乱的吻,落在他唇上,他身子一震,呼吸急促,星眸中有幽然火簇,却终究还是将我推开,低喘着,轻声道:“木兰,不行”他赧然起身,道:“我去请大夫”
他转身要走,空虚的失落感,让我难受得几乎要哭出声来,“长恭”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重重的滚下榻来。束发的冠簪松开,乌发凌乱,如丝锻一般倾泄在肩头。
“长恭,你可还记得,四年前的冬天,在黄河畔,你我许下的洛阳之约?”
他转身,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声音迟疑、颤抖“翎儿?”
我伸手将梅魄从颈间扯出,重重的扯断了红绳,梅花形状的玉,在手中摇摆,淡紫色的光晕流转,迷离了彼此的双眼,我的容颜,在渐渐发生了变化,额间的梅花印记渐渐淡去。
我,又恢复了翎儿的模样。
“你还没死,翎儿,翎儿,翎儿”凤眸如梦幻般迷离,他的情绪几近癫狂,一把将我紧紧揽入怀里,一声声呼唤着我的名字,几乎,要将我刻入骨血之中。
“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只是在梦中?”
“长恭,不是梦,我是翎儿。^.ㄧ.”
我们分别了那么久,终究还是相逢。
与你,真的,只是黄河岸边的一面之缘吗?为何?一次次相逢在梦里,仿佛是,早已相识了千年?再遇时,心中的忧伤将彼此湮没,我终究只是你的,生生世世,直至永远。
彼此的衣衫皆已褪去,星眼微饧,香腮带赤,青丝,宛如墨玉,宛如丝缎,铺陈于绵软的大床。
他灼热的大手自我腰际缓缓向上移动,所至之处,迅速点燃了我身体里的异样,小腹窜上一股热流,身体却被更多的空虚填满。
我本能将赤裸的身体贴近他,低声呢喃,呼唤着他的名字,消得到更多。
吻,如清凉的花朵,一朵朵,绽放在我洁白的身躯,所到之处,减轻了痛苦的紊乱。
他将头,埋在我颈间,缠绵悱恻,若鸳鸯交颈。
汗,如流珠点点,发,若乱绿葱葱。
在迷离之际,感觉到他的进入,却痛得咬唇呜咽,他迅速停止了动作,“翎儿”他轻吻我,低低唤我的名字,声音暗哑。吻,温柔缠绵,吞没了呜咽,疼痛在渐渐缓去,他再也不能忍耐,,如暴风骤雨一般,将我湮没。
低帏昵忱,极其欢爱。
秀法密如藻,一丝丝,一缕缕,摇曳在胸前。
这一夜,我与他,一次又一次,抵死缠绵。
正文 第273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1
雨,在黎晨时分停歇,我从甜谧的睡梦中醒来,迷蒙睁开双眼,只见他站在窗前,随意披了一件白色褒衣,宽袖翩翩,博带未系,用一杆绿竹半挑起窗棂。
窗外,是晴好的天气,呼吸里,有湿润清新的味道。阳光,轻柔的洒在他的侧脸,墨发凌乱,随意挽起,露出优美的颈项。
清扬婉兮,其人如玉。
那美,美得如此空灵,竟,让人屏住了呼吸。
“长恭”
我轻声唤他,他向我走来,笑颜璨然,仿佛是,春日清晨凝露绽放,最美的那一朵。
“翎儿,你醒了”
“嗯”轻垂臻首,面颊泛起一抹淡淡红晕。
吻,轻柔的落在我唇角,他的声音暗哑,“昨夜,累坏了吧”
脸,更红了。
浑身的酸痛,密布的吻痕,还有在被单上,鲜艳绽放的一朵红花,无一不告知自己,昨夜的那场欢爱,如此,悱恻缠绵。
凤眸含情,唇角凝笑,他痴痴凝望着我,仿佛永远也看不够。我脸上红霞飞起,不依的将头埋羞涩的进被褥里,他低低笑着,吻,温柔的落在我耳后,痒痒的,绻缱的酥意。
“翎儿,与你重逢,简直,让我疑心自己是在梦里”他在我耳畔,轻声呢喃。
我轻声道:“并不是梦,若说是梦,只怕,这梦实在太久远”
是啊,久远得跨越了千年。我郑翎,爱他,兰陵王高长恭,非爱他檀郎玉貌,非爱他绝美无双,只因,他就是他,一个戴着面具的将军,一个我穿越千年迷梦,只为与他相遇的男子。我轻倚着他,轻声道:“长恭,我已经明白,我是因着你,因着洛阳,才会来到这人世间”
“翎儿,我的翎儿”他轻唤我的名字,一声声,情人的呢喃。
我却嗔怨道:“只是,你说过,你会在洛阳等我,可是,你却让我白白等了三年”
“那年,与你在黄河岸分离后,我一直思念着你,那个冬天,似乎过得特别漫长,我一次次夜渡黄河,孤身潜入北周大营,想要找到你,可是,哪怕寻遍整个周营,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到,几经周折,最后才总算打听到,原来,你因病,已经被宇文邕送去了长安”
“我传书长安的细作,让他们替我暗地寻访,然后,宫门深似海,当我终于得到你的消媳,回复的信笺上写着的却是,你已经被宇文护逼得服毒身亡。翎儿,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爱一个女子,哪怕与你只是一面之缘,我却如疯幕般陷了进去,段虎骂我痴,骂我傻,然而,我却真的痴傻得差点死去。^.ㄧ.”
一切,明了。
“我并没有死,是为我疗剑伤的那名白衣男子救了我》魄,亦是他赠与我的,他是世外之人,住在一个开满桃花的美丽山谷,那个山谷,恰如陶潜笔下的桃花源一般美好。不同的是,桃花谷里只有他一个人,孤芳自怜,冷冷清清”
“而这枚梅魄,凝了一位北魏公主的精魂。那位公主,名叫绛英,她眉心,有朵梅花,木兰,不过是借了她的模样”我手环在他腰间,依恋地伏在他胸前,乌黑的长发如一江春水,披泄在肩头,隐隐露出肩头白晳的肌肤。
他静静聆听,听我将前情往事,一一细述。
与宇文邕的那一段往事,不过,轻描淡写的提及,似乎,不再忧伤,从此忘记,双眸,却依然渐渐黯然。他的吻灼烈落下,道:“翎儿,从此后,不准再想别的男子,你的心里,只能有我高长够个,唯有我”
大手,自褥下,抚过我光滑细腻的身子,肌肤相亲,身躯交叠。
昨夜的记忆,渐渐明晰。
炽热而霸道的吻,一路向下,落在胸前。
“长恭”红唇,溢出呻吟,臻首微仰,情欲,再次泛滥。巫山颠倒,云雨绮靡。
正文 第274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2
双手攀附着他的脖颈,青丝如瀑飞悬,倚在他怀里,慵懒得,仿佛是倦缩在主人怀里的猫咪,他抱我坐于镜前,取过一把木梳,亲自为我梳妆,手指,灵巧的在发丝间翻飞,菱花镜中的二人,眉目含情,相视而笑,皆有如花刑,绝世之颜。
我轻声取笑道:“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怎么也这般儿女情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轻吻我秀发,笑颜清明,若春晓之花,笑答道:“做了大将军,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娶妻?生子?
我仰首望他,那对清澈瞳眸,映着我的影子,彼此眸中,皆有憧憬企盼于其中。
绞一绺乌黑的发丝,与他的长发绞在一起,含笑道:“结发为……”才吐出三个字,却已红了靥颊,他大笑,吻,缠绵落在唇上,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么,不准你再要别的女人”“好”
“只准娶我一个”“好”
“要好好爱我”“好”………
“还有吗?”“没了”
“那好,该我说了,我要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仅是这辈子,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要分离”他凝望着我,凤眸澄若秋水一泓,温柔得,让我轻易陷进去,深深陷进去。
梳妆毕,迟疑着,是否要将梅魄悬在颈上,恢复我木兰的模样?
是的,翎儿可以柔情似水,娇憨的轻倚情郎,而木兰呢?却背负着伤心的誓言,要去从军打仗,更要远去突厥,为荒的皇帝去求娶一位十三岁的少女,做为新娘。
“翎儿”长恭拿过我手中的梅魄,道:^.ㄧ.“别戴”
我轻轻摇头,道:“不行。长恭,别忘了,木兰可是北齐的翎麾将军”
“但你终究是女子”
“一直对你隐瞒木兰的身份,是我的私心,只因我消,以男子的身份留在军中”我歉意的浅笑,“你也消我陪在你身边是吧?若我是女子,又怎能常伴将军左右呢?”
“若你是男子,我又怎能娶你?”
“我答应你,我终会恢复翎儿的身份,我会将梅魄还于那白衣男子,到那时,我,郑翎,只做你高长恭的妻子”
他轻吻我,“不管是郑翎,还是木兰,你都是我高长恭所爱的女子。好开心,你在我身边”
镜中的我,冠豇缨,宽袖翩翩,依然是清新俊逸的美男子,而身侧的他,白袍广衫,颜如舜华,举世无双。眸光流转望向镜中,相拥而吻的两位貌美男子,不禁,羞红了脸颊。
门外,传来段虎大声的呼唤兼急促的敲门声,“长恭,木兰”似乎,还有河间王高孝琬的声音。
我迅速推开长恭,他凤眸微蹙,眨巴着眼,一脸无奈,恼道:“这臭小子”
我笑着推他,道:“去开门吧,他们一定是一夜悬心”
乘长恭去开门,我转身将梅魄迅速挂于颈上,再系上绯红抹额,当转身面对站在门外的段虎、高孝琬之时,我已经恢复了木兰的英姿飒爽。
正文 第275章: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1
“木兰,你没事吧?”门一打开,段虎几乎是直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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