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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庄园》张毅 高孝先 译

_2 乔治•奥威尔 (英)
拜尔都崽了,生下了九条强壮的小狗。等这些小狗刚一断奶,拿破仑说他愿意为他们的
教育负责,再把它们从母亲身边带走了。他把他们带到一间阁楼上,那间阁楼只有从农
具室搭着梯子才能上去。他们处于这样的隔离状态中,庄园里其他动物很快就把他们忘
掉了。
牛奶的神秘去向不久就弄清了。原来,它每天被掺到猪饲料里。这时,早茬的苹果
正在成熟,果园的草坪上遍布着被风吹落的果子。动物们以为把这些果子平均分配乃是
理所当然。然而,有一天,发布了这样一个指示,说是让把所有被风吹落下来的苹果收
集起来,带到农具室去供猪食用。对此,其他有些动物嘟嘟囔囔地直发牢骚,但是,这
也无济于事。所有的猪对此都完全赞同,甚至包括斯诺鲍和拿破仑在内。斯奎拉奉命对
其他动物作些必要的解释。
“同志们”,他大声嚷道,“你们不会把我们猪这样做看成是出于自私和特权吧?
我希望你们不。实际上,我们中有许多猪根本不喜欢牛奶和苹果。我自己就很不喜欢。
我们食用这些东西的唯一目的是要保护我们的健康。牛奶和苹果(这一点已经被科学所
证明,同志们)包含的营养对猪的健康来说是绝对必需的。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庄园
的全部管理和组织工作都要依靠我们。我们夜以继日地为大家的幸福费尽心机。因此,
这是为了你们,我们才喝牛奶,才吃苹果的。你们知道吧,万一我们猪失职了,那会发
生什么事情呢?琼斯会卷土重来!是的,琼斯会卷土重来!真的,同志们!”斯奎拉一
边左右蹦跳着,一边甩动着尾巴,几乎恳求地大喊道:“真的,你没有谁想看到琼斯卷
土重来吧?”
此时,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件事情动物们能完全肯定的话,那就是他们不愿意让琼斯
回来。当斯奎拉的见解说明了这一点以后,他们就不再有什么可说的了。使猪保持良好
健康的重要性再也清楚不过了。于是,再没有继续争论,大家便一致同意:牛奶和被风
吹落的苹果(并且还有苹果成熟后的主要收获)应当单独分配给猪。
第四章
到了那里夏末,有关动物庄园里种种事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半个国家。每一天,
斯诺鲍和拿破仑都要放出一群鸽子。鸽子的任务是混入附近庄园的动物中,告诉他们起
义的史实,教他们唱“英格兰兽”。
这个时期,琼斯先生把大部分时间都在泡在威灵顿雷德兰的酒吧间了。他心怀着被
区区畜牲撵出家园的痛苦,每逢有人愿意听,他就诉说一通他的冤屈。别的庄园主基本
上同情他,但起初没有给他太多帮助。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寻思,看是否能多少从琼斯的
不幸中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幸而,与动物庄园毗邻的两个庄园关系一直很差。一个叫
作福克斯伍德庄园,面积不小,却照管得很差。广阔的田地里尽是荒芜的牧场和丢人现
眼的树篱。庄园主皮尔金顿先生是一位随和的乡绅,随着季节不同,他不是钓鱼消闲,
就是去打猎度日。另一个叫作平彻菲尔德庄园,小一点,但照料得不错。它的主人是弗
雷德里克先生,一个精明的硬汉子,却总是牵扯在官司中,落了个好斤斤计较的名声。
这两个人向来不和,谁也不买谁的帐,即使事关他们的共同利益,他们也是如此。
话虽如此,可是这一次,他们俩都被动物庄园的造反行动彻底吓坏了,急不可待地
要对他们自己庄园里的动物封锁这方面的消息。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动物们自己管理庄
园的想法故作嘲笑与蔑视。他们说,整个事态两周内就会结束。他们散布说,曼纳庄园
(他们坚持称之为曼纳庄园,而不能容忍动物庄园这个名字)的畜牲总是在他们自己之
间打斗,而且快要饿死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动物显然并没有饿死,弗雷德里克和皮
尔金顿就改了腔调,开始说什么动物庄园如今邪恶猖獗。他们说,传说那里的动物同类
相食,互相用烧得通红的马蹄铁拷打折磨,还共同霸占他们中的雌性动物。弗雷德里克
和皮尔金顿说,正是在这一点上,造反是悖于天理的。
然而,谁也没有完全听信这些说法。有这样一座奇妙的庄园,在那儿人被撵走,动
物们掌管自己的事务,这个小道消息继续以各种形式流传着。整个那一年,在全国范围
内造反之波此起彼伏:一向温顺的公牛突然变野了,羊毁坏了树篱,糟踏了苜蓿,母牛
蹄翻了奶桶,猎马不肯越过围栏而把背上的骑手甩到了另一边。更有甚者,“英格兰兽”
的曲子甚至还有歌词已经无处不知,它以惊异的速度流传着。尽管人们故意装作不屑一
顾,认为它滑稽可笑,但是,当他们听到了这支歌,便怒不可遏。他们说,他们简直弄
不明白,怎么就连畜牲们也竟能唱这样无耻的下流小调。那些因为唱这支歌而被逮住的
动物,当场就会被责以鞭笞。可这支歌还是压抑不住的,乌鸦在树篱上啭鸣着唱它,鸽
子在榆树上咕咕着唱它,歌声渗进铁匠铺的喧声,渗进教堂的钟声,它预示着人所面临
的厄运,因而,他们听到这些便暗自发抖。
十月初,玉米收割完毕并且堆放好了,其中有些已经脱了粒。有一天,一群鸽子从
空中急速飞回,兴高采烈地落在动物庄园的院子里。原来琼斯和他的所有伙计们,以及
另外六个来自福克斯伍德庄园和平彻菲尔德庄园的人,已经进了五栅门,正沿着庄园的
车道向这走来。除了一马当先的琼斯先生手里握着一支枪外,他们全都带着棍棒。显然,
他们企图夺回这座庄园。
这是早就预料到了的,所有相应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就绪。斯诺鲍负责这次防御战。
他曾在庄主院的屋子里找到一本谈论儒略·凯撒征战的旧书,并且钻研过。此时,他迅
速下令,不出两分钟,动物们已经各就各位。
当这伙人接近庄园的窝棚时,斯诺鲍发动第一次攻击,所有的鸽子,大概有三十五
只左右,在这伙人头上盘旋,从半空中向他们一齐拉屎。趁着他们应付鸽子的“空袭”,
早已藏在树篱后的一群鹅冲了出来,使劲地啄他们的腿肚子。而这还只是些小打小闹的
计策,只不过制造点小混乱罢了。这帮人用棍棒毫不费力就把鹅赶跑了。斯诺鲍接着发
动第二次攻击,穆丽尔、本杰明和所有的羊,随着打头的斯诺鲍冲向前去,从各个方向
对这伙人又戳又抵,而本杰明则回头用他的小蹄子对他们尥起蹶子来。可是,对动物们
来说,这帮拎着棍棒、靴子上又带着钉子的人还是太厉害了。突然,从斯诺鲍那里发出
一声尖叫,这是退兵的信号,所有的动物转身从门口退回院子内。
那些人发出得意的呼叫,正象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他们看到仇敌们溃不成军,于是
就毫无秩序的追击着。这正是斯诺鲍所期望的。等他们完全进入院子后,三匹马,三头
牛以及其余埋伏在牛棚里的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这时,斯诺
鲍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他自己径直向琼斯冲出,琼斯看见他冲过来,举起枪就开了火,
弹粒擦过斯诺鲍背部,刻下了一道血痕,一只羊中弹伤亡。当时迟,那时快,斯诺鲍凭他
那两百多磅体重猛地扑向琼斯的腿,琼斯一下子被推到粪堆上,枪也从手中甩了出去。
而最为惊心动魄的情景还在鲍克瑟那儿,他就像一匹没有阉割的种马,竟靠后腿直立起
来,用他那巨大的钉着铁掌的蹄子猛打一气,第一下就击中了一个福克斯伍德庄园的马
夫的脑壳,打得他倒在泥坑里断了气。看到这个情形,几个人扔掉棍子就要跑。他们被
惊恐笼罩着,接着,就在所有动物的追逐下绕着院子到处乱跑。他们不是被抵,就是被
踢;不是被咬,就是被踩。庄园里的动物无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向他们复仇。就连那只
猫也突然从房顶跳到一个放牛人的肩上,用爪子掐进他的脖子里,疼得他大喊大叫。趁
着门口没有挡道的机会,这伙人喜出望外,夺路冲出院子,迅速逃到大路上。一路上又
有鹅在啄着他们的腿肚子,嘘嘘的轰赶他们。就这样,他们这次侵袭,在五分钟之内,
又从进来的路上灰溜溜地败逃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这帮人全都跑了。回到院子里,鲍克瑟用蹄子扒拉一下那个脸朝
下趴在地上的马夫,试图把它翻过来,这家伙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鲍克瑟难过地说,“我本不想这样干,我忘了我还钉着铁掌呢,谁相
信我这是无意的呢?”
“不要多愁善感,同志!”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斯诺鲍大声说到。“打仗就是
打仗,只有死人才是好人。”
“我不想杀生,即使对人也不”,鲍克瑟重复道,两眼还含着泪花。
不知是谁大声喊道:“莫丽哪儿去了?”
莫丽确实失踪了。大家感到一阵惊慌,他们担心人设了什么计伤害了她,更担心人
把她抢走了。结果,却发现她正躲在她的厩棚里,头还钻在料槽的草中。她在枪响的时
候就逃跑了。后来又发现,那个马夫只不过昏了过去,就在他们寻找莫丽时,马夫苏醒
过来,趁机溜掉了。
这时,动物们又重新集合起来,他们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每一位都扯着嗓子把
自己在战斗中的功劳表白一番。当下,他们立即举行了一个即兴的庆功仪式。庄园的旗
帜升上去了,“英格兰兽”唱了许多遍。接着又为那只被杀害的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还为她在墓地上种了一棵山楂树。斯诺鲍在墓前作了一个简短的演说,他强调说,如果
需要的话,每个动物都当为动物庄园准备牺牲。
动物们一致决定设立一个“一级动物英雄”军功勋章,这一称号就地立即授予斯诺
鲍和鲍克瑟。并有一枚铜质奖章(那是在农具室里发现的一些旧的、货真价实的黄铜制
做的),可在星期天和节日里佩戴。还有一枚“二级动物英雄”勋章,这一称号追认给
那只死去的羊。
关于对这次战斗如何称谓的事,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命名为“牛棚大战”,
因为伏击就是在那儿发起的。他们还把琼斯先生那支掉在泥坑里的枪找到了,又在庄主
院里发现了存贮的子弹。于是决定把枪架在旗杆脚下,像一门大炮一样,并在每年鸣枪
两次,一次在十月十二日的“牛棚大战”纪念日,一次在施洗约翰节,也就是起义纪念
日。
第五章
冬天快要到了,莫丽变得越来越讨厌。她每天早上干活总要迟到,而且总为自己开
脱说她睡过头了,她还常常诉说一些不可思议的病痛,不过,她的食欲却很旺盛。她会
找出种种借口逃避干活而跑到饮水池边,呆呆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她在水中的倒影。但
还有一些传闻,说起来比这更严重一些。有一天,当莫丽边晃悠着她的长尾巴边嚼着一
根草根,乐悠悠的闲逛到院子里时,克拉弗把她拉到一旁。
“莫丽”,她说,“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要对你说,今天早晨,我看见你在查看那
段隔开动物庄园和福克斯伍德庄园的树篱时,有一个皮尔金顿先生的伙计正站在树篱的
另一边。尽管我离得很远,但我敢肯定我看见他在对你说话,你还让他摸你的鼻子。这
是怎么回事,莫丽?”
“他没摸!我没让!这不是真的!”莫丽大声嚷着,抬起前蹄子搔着地。
“莫丽!看着我,你能向我发誓,那人不是在摸你的鼻子。”
“这不是真的!”莫丽重复道,但却不敢正视克拉弗。然后,她朝着田野飞奔而去,
逃之夭夭。
克拉弗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谁也没有打招呼,她就跑到莫丽的厩棚里,用蹄子翻开
一堆草。草下竟藏着一堆方糖和几条不同颜色的饰带。
三天后,莫丽不见了,好几个星期下落不明。后来鸽子报告说他们曾在威灵顿那边
见到过她,当时,她正被驾在一辆单驾马车上,那辆车很时髦,漆得有红有黑,停在一
个客栈外面。有个红脸膛的胖子,身穿方格子马裤和高筒靴,象是客栈老板,边抚摸着
她的鼻子边给她喂糖。她的毛发修剪一新,额毛上还佩戴着一条鲜红的饰带。所以鸽子
说,她显得自鸣得意。从此以后,动物们再也不提她了。
一月份,天气极其恶劣。田地好象铁板一样,什么活都干不成。倒是在大谷仓里召
开了很多会议,猪忙于筹划下一季度的工作。他们明显比其它动物聪明,也就自然而然
地该对庄园里所有的大政方针做出决定,尽管他们的决策还得通过大多数表决同意后才
有效。本来,要是斯诺鲍和拿破仑相互之间不闹别扭,整个程序会进行得很顺利。可是
在每一个论点上,他们俩一有可能便要抬杠。如果其中一个建议用更大面积播种大麦,
另一个则肯定要求用更大面积播种燕麦;如果一个说某某地方最适宜种卷心菜,另一个
就会声称那里非种薯类不可,不然就是废地一块。他们俩都有自己的追随者,相互之间
还有一些激烈的争辩。在大会议上,斯诺鲍能言善辩,令绝大多数动物心诚口服。而拿
破仑更擅长在会议上休息时为争取到支持游说拉票。在羊那儿,他尤其成功。后来,不
管适时不适时,羊都在咩咩地叫着“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并经常借此来捣乱大会议。
而且,大家注意到了,越是斯诺鲍的讲演讲到关键处,他们就越有可能插进“四条腿好,
两条腿坏”的咩咩声。斯诺鲍曾在庄主院里找到一些过期的《农场主和畜牧业者》杂志,
并对此作过深入的研究,装了满脑子的革新和发明设想。他谈起什么农田排水、什么饲
料保鲜、什么碱性炉渣,学究气十足。他还设计出一个复杂的系统,可以把动物每天在
不同地方拉的粪便直接通到地里,以节省运送的劳力。拿破仑自己无所贡献,却拐弯抹
角地说斯诺鲍的这些东西最终将会是一场空,看起来他是在走着瞧了。但是在他们所有
的争吵中,最为激烈的莫过于关于风车一事的争辩。
在狭长的大牧场上,离庄园里的窝棚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包,那是庄园里的制
高点。斯诺鲍在勘察过那地方之后,宣布说那里是建造风车最合适的地方。这风车可用
来带动发电机,从而可为庄园提供电力。也就可以使窝棚里用上电灯并在冬天取暖,还
可以带动圆锯、铡草机、切片机和电动挤奶机。动物们以前还从未听说过任何这类事情
(因为这是一座老式的庄园,只有一台非常原始的机器)。当斯诺鲍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那些奇妙的机器的情景时,说那些机器可以在他们悠闲地在地里吃草时,在他们修养心
性而读书或聊天时为他们干活,动物们都听呆了。
不出几个星期,斯诺鲍为风车作的设计方案就全部拟订好了。机械方面的详细资料
大多取自于《对居室要做的1000件益事》、《自己做自己的瓦工》和《电学入门》三本
书,这三本书原来也是琼斯先生的。斯诺鲍把一间小棚作为他的工作室,那间小棚曾是
孵卵棚,里面铺着光滑的木制地板,地板上适宜于画图。他在那里闭门不出,一干就是
几个小时。他把打开的书用石块压着,蹄子的两趾间夹着一截粉笔,麻利地来回走动,
一边发出带点兴奋的哼哧声,一边画着一道接一道的线条。渐渐地,设计图深入到有大
量曲柄和齿轮的复杂部分,图面覆盖了大半个地板,这在其他动物看来简直太深奥了,
但印象却非常深刻。他们每天至少要来一次,看看斯诺鲍作图。就连鸡和鸭子也来,而
且为了不踩踏粉笔线还格外小心谨慎。惟独拿破仑回避着。一开始,他就声言反对风车。
然而有一天,出乎意料,他也来检查设计图了。他沉闷不语地在棚子里绕来绕去,仔细
查看设计图上的每一处细节,偶尔还冲着它们从鼻子里哼哼一两声,然后乜斜着眼睛,
站在一旁往图上打量一阵子,突然,他抬起腿来,对着图撒了一泡尿,接了一声不吭,
扬长而去。
整个庄园在风车一事上截然地分裂开了。斯诺鲍毫不否认修建它是一项繁重的事业,
需要采石并筑成墙,还得制造叶片,另外还需要发电机和电缆(至于这些如何兑现,斯
诺鲍当时没说)。但他坚持认为这项工程可在一年内完成。而且还宣称,建成之后将会
因此节省大量的劳力,以至于动物们每周只需要干三天活。另一方面,拿破仑却争辩说,
当前最急需的是增加食料生产,而如果他们在风车上浪费时间,他们全都会饿死的。在
“拥护斯诺鲍和每周三日工作制”和“拥护拿破仑和食料满槽制”的不同口号下,动物
们形成了两派,本杰明是唯一一个两边都不沾的动物。他既不相信什么食料会更充足,
也不相信什么风车会节省劳力。他说,有没有风车无所谓,生活会继续下去的,一如既
往,也就是说总有不足之处。
除了风车争执之外,还有一个关于庄园的防御问题。尽管人在牛棚大战中被击溃了,
但他们为夺回庄园并使琼斯先生复辟,会发动一次更凶狠的进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进一步说,因为他们受到挫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国家,使得附近庄园的动物比以前
更难驾驭了,他们也就更有理由这样干了。可是斯诺鲍和拿破仑又照例发生了分歧。根
据拿破仑的意见,动物们的当务之急是设法武装起来,并自我训练使用武器。而按斯诺
鲍的说法,他们应该放出越来越多的鸽子,到其他庄园的动物中煽动造反。一个说如不
自卫就无异于坐以待毙;另一个则说如果造反四起,他们就断无自卫的必要。动物们先
听了拿破仑的,又听了斯诺鲍的,竟不能确定谁是谁非。实际上,他们总是发现,讲话
的是谁,他们就会同意谁的。
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斯诺鲍的设计图完成了。在紧接着的星期天大会议上,是否开
工建造风车的议题将要付诸表决,当动物们在大谷仓里集合完毕,斯诺鲍站了起来,尽
管不时被羊的咩咩声打断,他还是提出了他热衷于建造风车的缘由。接着,拿破仑站起
来反驳,他非常隐讳地说风车是瞎折腾,劝告大家不要支持它,就又猛地坐了下去。他
斤斤讲了不到半分钟,似乎显得有点说不说都一个样。这时,斯诺鲍跳了起来,喝住了
又要咩咩乱叫的羊,慷慨陈词,呼吁大家对风车给予支持。在这之前,动物们因各有所
好,基本上是平均地分成两派,但在顷刻之间,斯诺鲍的雄辩口才就说得他们服服贴贴。
他用热烈的语言,描述着当动物们摆脱了沉重的劳动时动物庄园的景象。他的设想此时
早已远远超出了铡草机和切萝卜机。他说,电能带动脱粒机、犁、耙、碾子、收割机和
捆扎机,除此之外,还能给每一个窝棚里提供电灯、热水或凉水,以及电炉等等。他讲
演完后,表决会何去何从已经很明显了。就在这个关头,拿破仑站起来,怪模怪样地瞥
了斯诺鲍一眼,把了一声尖细的口哨,这样的口哨声以前没有一个动物听到他打过。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凶狠的汪汪叫声,紧接着,九条强壮的狗,戴着镶有青铜饰
钉的项圈,跳进大仓谷里来,径直扑向斯诺鲍。就在斯诺鲍要被咬上的最后一刻,他才
跳起来,一下跑到门外,于是狗就在后面追。动物们都吓呆了,个个张口结舌。他们挤
到门外注视着这场追逐。斯诺鲍飞奔着穿过通向大路的牧场,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跑
着。而狗已经接近他的后蹄子。突然间,他滑倒了,眼看着就要被他们逮住。可他又重
新起来,跑得更快了。狗又一次赶上去,其中一条狗几乎就要咬住斯诺鲍的尾巴了,幸
而斯诺鲍及时甩开了尾巴。接着他又一个冲刺,和狗不过一步之差,从树篱中的一个缺
口窜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了。
动物们惊愕地爬回大谷仓。不一会儿,那些狗又汪汪地叫着跑回来。刚开始时,动
物们都想不出这些家伙是从哪儿来的,但问题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们正是早先被拿破仑
从他们的母亲身边带走的那些狗崽子,被拿破仑偷偷地养着。他们尽管还没有完全长大,
但个头都不小,看上去凶得象狼。大家都注意到,他们始终紧挨着拿破仑,对他摆着尾
巴。那姿势,竟和别的狗过去对琼斯先生的做法一模一样。
这时,拿破仑在狗的尾随下,登上那个当年麦哲发表演讲的凸台,并宣布,从今以
后,星期天早晨的大会议就此告终。他说,那些会议毫无必要,又浪费时间。此后一切
有关庄园工作的议题,将有一个由猪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定夺,这个委员会由他亲自统管。
他们将在私下碰头,然后把有关决策传达给其他动物。动物们仍要在星期天早晨集合,
向庄园的旗帜致敬,唱“英格兰兽”,并接受下一周的工作任务。但再也不搞什么辩论
了。
本来,斯诺鲍被逐已经对他们刺激不小了,但他们更为这个通告感到惊愕。有几个
动物想要抗议,却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辩词。甚至鲍克瑟也感到茫然不解,他支起耳朵,
抖动几下额毛,费力地想理出个头绪,结果没想出任何可说的话。然而,有些猪倒十分
清醒,四只在前排的小肉猪不以为然地尖声叫着,当即都跳起来准备发言。但突然间,
围坐在拿破仑身旁的那群狗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咆哮,于是,他们便沉默不语,重新坐
了下去。接着,羊又声音响亮地咩咩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直持续了一刻钟,
从而,所有讨论一下的希望也付诸东流了。
后来,斯奎拉受命在庄园里兜了一圈,就这个新的安排向动物作一解释。
“同志们”,他说,“我希望每一位在这儿的动物,会对拿破仑同志为承担这些额
外的劳动所作的牺牲而感激的。同志们,不要以为当领导是一种享受!恰恰相反,它是
一项艰深而繁重的职责。没有谁能比拿破仑同志更坚信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他也确实很
想让大家自己为自己作主。可是,万一你们失策了,那么同志们,我们会怎样呢?要是
你们决定按斯诺鲍的风车梦想跟从了他会怎样呢?斯诺鲍这家伙,就我们现在所知,不
比一个坏蛋强多少。”
“他在牛棚大战中作战很勇敢”,有个动物说了一句。
“勇敢是不够的”,斯奎拉说,“忠诚和服从更为重要。就牛棚大战而言,我相信
我们最终会有一天发现斯诺鲍的作用被吹得太大了。纪律,同志们,铁的纪律!这是我
们今天的口号。一步走错,我们的仇敌便会来颠覆我们。同志们,你们肯定不想让琼斯
回来吧?”
这番论证同样是无可辩驳的。毫无疑问,动物们害怕琼斯回来;如果星期天早晨召
集的辩论有导致他回来的可能,那么辩论就应该停止。鲍克瑟细细琢磨了好一阵子,说
了句“如果这是拿破仑同志说,那就一定没错”,以此来表达他的整个感受。并且从此
以后,他又用“拿破仑同志永远正确”这句格言,作为对他个人的座右铭“我要更加努
力工作”的补充。
到了天气变暖,春耕已经开始的时候。那间斯诺鲍用来画风车设计图的小棚还一直
被封着,大家想象着那些设计图早已从地板上擦掉了。每星期天早晨十点钟,动物们聚
集在大谷仓,接受他们下一周的工作任务。如今,老麦哲的那个风干了肉的颅骨,也已
经从果园脚下挖了出来,驾在旗杆下的一个木墩上,位于枪的一侧。升旗之后,动物们
要按规定恭恭敬敬地列队经过那个颅骨,然后才走进大谷仓。近来,他们还没有像早先
那样全坐在一起过。拿破仑同斯奎拉和另一个叫梅尼缪斯的猪,共同坐在前台。这个梅
尼缪斯具有非凡的天赋,擅于谱曲作诗。九条年轻的狗围着它们成半圆形坐着。其他猪
坐在后台。别的动物面对着他们坐在大谷仓中间。拿破仑用一种粗暴的军人风格,宣读
对下一周的安排,随后只唱了一遍“英格兰兽”,所有的动物就解散了。
斯诺鲍被逐后的第三个星期天,拿破仑宣布要建造风车,动物们听到这个消息,终
究有些吃惊。而拿破仑没有为改变主意讲述任何理由,只是简单地告诫动物们,那项额
外的任务将意味着非常艰苦的劳动:也许有必要缩减他们的食料。然而,设计图已全部
筹备好,并已经进入最后的细节部分。一个由猪组成的特别委员会为此在过去三周内一
直工作着。风车的修建,加上其他一些各种各样的改进,预期要两年时间。
当天晚上,斯奎拉私下对其他动物解释说,拿破仑从来没有真正反对过风车。相反,
正是由他最初做的建议。那个斯诺鲍画在孵卵棚地板上的设计图,实际上是他早先从拿
破仑的笔记中剽窃的。事实上,风车是拿破仑自己的创造。于是,有的动物问道,为什
么他曾说它的坏话说得那么厉害?在这一点上,斯奎拉显得非常圆滑。他说,这是拿破
仑同志的老练,他装作反对风车,那只是一个计谋,目的在于驱除斯诺鲍这个隐患,这
个坏东西。既然现在斯诺鲍已经溜掉了,计划也就能在没有斯诺鲍妨碍的情况下顺利进
行了。斯奎拉说,这就是所谓的策略,他重复了好几遍,“策略,同志们,策略!”还
一边带着欢快的笑声,一边甩动着尾巴,活蹦乱跳。动物们吃不准这些话的含意,可是
斯奎拉讲的如此富有说服力,加上赶巧了有三条狗和他在一起,又是那样气势汹汹的狂
叫着,因而他们没有进一步再问什么,就接受了他的解释。
第六章
那一年,动物们干起活来就像奴隶一样。但他们乐在其中,流血流汗甚至牺牲也心
甘情愿,因为他们深深地意识到:他们干的每件事都是为他们自己和未来的同类的利益,
而不是为了那帮游手好闲、偷摸成性的人类。
从初春到夏末这段时间里,他们每周工作六十个小时。到了八月,拿破仑又宣布,
星期天下午也要安排工作。这项工作完全是自愿性的,不过,无论哪个动物缺勤,他的
口粮就要减去一半。即使这样,大家还是发觉,有些活就是干不完。收获比去年要差一
些,而且,因为耕作没有及早完成,本来应该在初夏播种薯类作物的两快地也没种成。
可以预见,来冬将是一个艰难的季节。
风车的事引起了意外的难题。按说,庄园里就有一个质地很好的石灰石矿,又在一
间小屋里发现了大量的沙子和水泥,这样,所有的建筑材料都已齐备。但问题是,动物
们刚开始不知道如何才能把石头弄碎到适用的规格。似乎除了动用十字镐和撬棍外,没
有别的办法。可是,动物们都不能用后腿站立,也就无法使用镐和撬棍。在他们徒劳几
个星期之后,才有动物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就是利用重力的作用。再看那些巨大的圆石,
虽然大都无法直接利用,但整个采石场上到处都是。于是,动物们用绳子绑住石头,然
后,由牛、马、羊以及所有能抓住绳子的动物合在一起——甚至猪有时也在关键时刻搭
个帮手——一起拖着石头,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坡拖到矿顶。到了那儿,把石头从边上
堆下去,在底下就摔成了碎块。这样一来,运送的事倒显得相对简一些了。马驾着满载
的货车运送,羊则一块一块地拖,就连穆丽尔和本杰明也套上一辆旧两轮座车,贡献出
了他们的力量。这样到了夏末,备用的石头便积累足了,接着,在猪的监督下,工程就
破土动工了。
但是,整个采石过程在当时却进展缓慢,历尽艰辛。把一块圆石拖到矿顶,常常要
竭尽全力干整整一天,有些时候,石头从崖上推下去了,却没有摔碎。要是没有鲍克瑟,
没有他那几乎能与所有其他动物合在一起相匹敌的力气,恐怕什么事都干不成。每逢动
物们发现圆石开始往下滑,他们自己正被拖下山坡而绝望地哭喊时,总是多亏鲍克瑟拉
住了绳索才稳了下来。看着他蹄子尖紧扣着地面,一吋一吋吃力地爬着坡;看着他呼吸
急促,巨大的身躯浸透了汗水,动物们无不满怀钦佩和赞叹。克拉弗常常告诫他小心点,
不要劳累过度了,但他从不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我要更加努力工作”和“拿破仑同
志永远正确”这两句口头禅足以回答所有的难题。他已同那只小公鸡商量好了,把原来
每天早晨提前半小时叫醒他,改为提前三刻钟。同时,尽管近来业余时间并不多,但他
仍要在空闲时间里,独自到采石场去,在没有任何帮手的情况下,装上一车碎石,拖去
倒在风车的地基里。
这一夏季,尽管动物们工作得十分辛苦,他们的境况还不算太坏,虽然他们得到的
饲料不比琼斯时期多,但至少也不比那时少。除了自己食用外,动物们不必去并供养那
五个骄奢淫逸的人,这个优越性太显著了,它足以使许多不足之处显得不足为道。另外,
动物们干活的方式,在许多情况下,不但效率高而且省力。比如锄草这类活,动物们可
以干得完美无缺,而对人来说,这一点远远做不到。再说,如今的动物们都不偷不摸了,
也就不必用篱笆把牧场和田地隔开,因此便省去了大量的维护树篱和栅栏的劳力。话虽
如此,过了夏季,各种各样意料不到的缺欠就暴露出来了。庄园里需要煤油、钉子、线
绳、狗食饼干以及马蹄上钉的铁掌等等,但庄园里又不出产这些东西。后来,又需要种
子和人造化肥,还有各类工具以及风车用的机裓。可是,如何搞到这些东西,动物们就
都想像不出了。
一个星期天早晨,当动物们集合起来接受任务时,拿破仑宣布,他已经决定了一项
新政策。说是往后动物庄园将要同邻近的庄园做些交易,这当然不是为了任何商业目的,
而是仅仅为了获得某些急需的物资。他说,为风车所需要的东西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
因此,他正在准备出卖一堆干草和和当年的部分小麦收成,而且,再往后如果需要更多
的钱的话,就得靠卖鸡蛋来补充了,因为鸡蛋在威灵顿总是有销路的。拿破仑还说,鸡
应该高兴地看到,这一牺牲就是他们对建造风车的特殊贡献。
动物们再一次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决不和人打交道,决不从事交易,决不使用
钱,这些最早就有的誓言,在琼斯被逐后的第一次大会议上,不就已经确立了吗?订立
这些誓言的情形至今都还历历在目;或者至少他们自以为还记得有这回事。那四只曾在
拿破仑宣布废除大会议时提出抗议的幼猪胆怯地发言了,但在狗那可怕的咆哮声下,很
快又不吱声了。接着,羊又照例咩咩地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时间的难堪局
面也就顺利地对付过去了。最后,拿破仑抬起前蹄,平静一下气氛,宣布说他已经作好
了全部安排,任何动物都不必介入和人打交道这种明显最为讨厌的事体中。而他有意把
全部重担放在自己肩上。一个住在威灵顿的叫温普尔先生的律师,已经同意担当动物庄
园和外部社会的中介人,并且将在每个星期一早晨来访以接受任务。最后,拿破仑照例
喊一声:“动物庄园万岁!”就结束了整个讲话。接着,动物们在唱完“英格兰兽”后,
纷纷散场离去。
后来,斯奎拉在庄园里转了一圈才使动物们安心下来。他向他们打保票说,反对从
事交易和用钱的誓言从来没有通过过,搞不好连提议都不曾有过。这纯粹是臆想,追溯
其根源,很可能是斯诺鲍散布的一个谎言。对此,一些动物还是半信半疑,斯奎拉就狡
黠问他们:“你们敢肯定这不是你们梦到一些事吗?同志们!你们有任何关于这个誓约
的记录吗?它写在哪儿了?”自然,这类东西都从没有见诸文字。因此,动物们便相信
是他们自己搞错了。
那个温普尔是个律师,长着络腮胡子,矮个子,看上去一脸奸诈相。他经办的业务
规模很小,但他却精明过人,早就看出了动物庄园会需要经纪人,并且佣金会很可观的。
按协议,每个星期一温普尔都要来庄园一趟。动物们看着他来来去去,犹有几分畏惧,
避之唯恐不及。不过,在他们这些四条腿的动物看来,拿破仑向靠两条腿站着的温普尔
发号施令的情景,激发了他们的自豪,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他们感到这个新协议是顺心
的。现在,他们同人类的关系确实今非昔比了。但是,人们对动物庄园的嫉恨不但没有
因为它的兴旺而有所消解,反而恨之弥深。而且每个人都怀着这样一个信条:动物庄园
迟早要破产,并且关键是,那个风车将是一堆废虚。他们在小酒店聚会,相互用图表论
证说风车注定要倒塌;或者说,即便它能建成,那也永远运转不起来云云。虽然如此,
他们对动物们管理自己庄园能力,也不由自主地刮目相看了。其中一个迹象就是,他们
在称呼动物庄园时,不再故意叫它曼纳庄园,而开始用动物庄园这个名正言顺的名称。
他们放弃了对琼斯的支持,而琼斯自己也已是万念俱焚,不再对重主他的庄园抱有希望,
并且已经移居到国外另一个地方了。如今,多亏了这个温普尔,动物庄园才得以和外部
社会接触,但是不断有小道消息说,拿破仑正准备同福克斯伍德的皮尔金顿先生,或者
是平彻菲尔德的弗雷德里克先生签订一项明确的商业协议,不过还提到,这个协议永远
不会同时和两家签订的。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猪突然搬进了庄主院,并且住在那里了。这一下,动物们又
似乎想起了,有一条早先就立下的誓愿是反对这样做的。可斯奎拉又教他们认识到,事
实并非如此。他说,猪是庄园的首脑,应该有一个安静的工作场所,这一点绝对必要。
再说,对领袖(近来他在谈到拿破仑时,已经开始用“领袖”这一尊称)的尊严来说,
住在房屋里要比住在纯粹的猪圈里更相称一些。尽管这样,在一听到猪不但在厨房里用
餐,而且把客厅当作娱乐室占用了之后,还是有一些动物为此深感不安。鲍克瑟到蛮不
在乎,照例说了一句“拿破仑同志永远正确。”但是克拉弗却认为她记得有一条反对床
铺的诫律,她跑到大谷仓那里,试图从题写在那儿的“七诫”中找出答案。结果发现她
自己连单个的字母都不认不过来。她便找来穆丽尔。
“穆丽尔”她说道,“你给我念一下第四条诫律,它是不是说决不睡在床上什么的?”
穆丽尔好不容易才拼读出来。
“它说,‘任何动物不得卧床铺盖被褥’,”她终于念道。
克拉弗觉得太突兀了,她从不记得第四条诫律提到过被褥,可它既然就写在墙上,
那它一定本来就是这样。赶巧这时候,斯奎拉在两三条狗的陪伴下路过这儿,他能从特
殊的角度来说明整个问题。
“那么,同志们,你们已经听到我们猪现在睡到庄主院床上的事了?为什么不呢?
你们不想想,真的有过什么诫律反对床吗?床只不过是指一个睡觉的地方。如果正确看
待的话,窝棚里的稻草堆就是一张床。这条诫律是反对被褥的,因为被褥是人类发明的。
我们已经把庄主院床上的被褥全撤掉了,而睡在毯子里。它们也是多么舒服的床啊!可
是同志们,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所有的脑力工作得靠我们来做,和我们所需要的程度
相比,这些东西并不见得舒服多少。同志们,你们不会不让我们休息吧?你们不愿使我
们过于劳累而失职吧?肯定你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琼斯回来吧?”
在这一点上,动物们立刻就使他消除了疑虑,也不再说什么有关猪睡在庄主院床上
的事了。而且数日之后,当宣布说,往后猪的起床时间要比其他动物晚一小时,也没有
谁对此抱怨。
直到秋天,动物们都挺累的,却也愉快。说起来他们已经在艰难中熬过整整一年了,
并且在卖了部分干草和玉米之后,准备过冬的饲料就根本不够用了,但是,风车补偿这
一切,它这时差不多建到一半了。秋收以后,天气一直晴朗无雨,动物们干起活来比以
前更勤快了。他们整天拖着石块,辛劳地来回奔忙。他们想着这样一来,便能在一天之
内把墙又加高一呎了,因而是多么富有意义啊!鲍克瑟甚至在夜间也要出来,借着中秋
的月光干上一两个小时。动物们则乐于在工余时间绕着进行了一半的工程走来走去,对
于那墙壁的强度和垂直度赞叹一番。并为他们竟能修建如此了不起的工程而感到惊喜交
加。唯独老本杰明对风车毫无热情,他如同往常一样,除了说驴都长寿这句话神乎其神
的话之外,就再也无所表示了。
十二月到了,带来了猛烈的西北风。这时常常是雨天,没法和水泥,建造工程不得
不中断。后来有一个夜晚,狂风大作,整个庄园里的窝棚从地基上都被摇撼了,大谷仓
顶棚的一些瓦片也刮掉了。鸡群在恐惧中嘎嘎乱叫着惊醒来,因为他们在睡梦中同时听
见远处在打枪。早晨,动物们走出窝棚,发现旗杆已被风吹倒,果园边上的一棵榆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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