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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

_9 沐清雨 (当代)
什么叫势均力敌?王牌的作用就该适时发挥。可是……贺泓勋的顾虑在于厉行的身体。为了警队的集训,为了这场演习,为了贺熹参与的案子,这段时间以来,厉行已经透支了体力,如果再带兵亲赴战场,贺泓勋担心他旧伤复发。
洞悉了贺泓勋的心思,厉行冷静地分析形势:“据说夜亦是狙击手出身,没有失败记录。如果在关健时刻让他的狙击组抢占了先机,这一仗我们就输得冤枉了。”
见贺泓勋沉默,宁安磊建议:“我们的狙击手也很优秀,正好借此机会磨练一下。”话虽然这么说,但宁安磊心里明白,普通部队的狙击手和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存在很大差距。比如,特种部队训练出来的狙击手心跳都是有规律的,一分钟六十次。而普通部队的狙击手几乎没人能做到,至少五三二团目前没有。当然,厉行除外。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贺泓勋正想表态,却听通讯员报告道:“三号阵地、五号阵地的狙击手‘阵亡’,退出演习。”
时间紧迫,再拖延下去只会失去战机,厉行以强硬不容反驳的语气当即宣布:“我是总指挥,由我决定。”
临出发前,厉行派人到连接“红蓝”两军战场的一条必经之路上迎赫义城。他判断,如果蓝军的无线通讯系统持续中断,凭借赫义城的战场经验应该会摸向他们的指挥所来。然后,他作下一步的战斗部署:“所有人坚守阵地,尽全力消耗敌军。万不得已时韩亦初可撤一半兵力到白城。355高地丢了可以再抢,白城失守我们就输了,明白?”
安基、袁帅、韩亦初都是五三二团的人,对于厉行的命令自然无条件执行,他们同时应:“明白!”
邢克垒打得正起劲,闻言他对着耳麦说:“任务有点重啊,我们行不行哦。”
整装待发的厉行踩着军靴往外走,神情冷厉地搁下话:“不行的话摘你肩章!”
邢克垒闻言没好气:“用不用这么狠啊?我不过谦虚一下。”随后他干劲十足地喝道:“十车并射!”
直到这一刻,贺泓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此次演习有个莫名的规定,除总指挥外,任何人不能指挥作战。也就是说,如果赫义城不到位,即便厉行上了战场,贺泓勋也不能代理指挥官一职。所以说,蓝军的通讯系统被破坏,其实是导演部刻意安排的。至于迫使厉行上阵,除了局势的需要,也是夜亦的一种挑战。那么在厉行赶到白城前,在他无线电必须保持静默的情况下,确实只能靠邢克垒和安基等人死守强攻了。
记得贺泓勋曾经说过:“夜间作战是我军的优势。”可此时正值午后,厉行等人极不好隐蔽,更无法像上次贺泓勋带人赶赴战场时能借助夜色掩护造势,加之夜亦早有准备,沿途安排了特种兵对厉行围追堵劫,至使行进极为艰难。
好在受过特殊训练的厉行丛林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在他的带领下,五三二团的战士不止在零伤亡的情况下穿越了导演部假设的沼泽地障碍,还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以水路抵达了白城。
在骄阳下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到达指定位置后,厉行命令战士全部弃步战车化整为零潜入附近的树林隐蔽起来。一方面瓦解特种大队的火力优势,也使持续作战的战士得以休息。而他则与夜亦周旋,消耗着特种大队最精锐的狙击小队。
特种大队服役期间,厉行有“判官”的代号。判官,是对最优秀狙击手的称呼。由此可见,他射击的精准度有多高。所以,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在同样是特种兵出身的厉行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加之厉行亲手训练出来的狙击小组相当给力,连连报销了对方三名狙击手,使得 “红蓝”两军士气大振。
这时,静默的无线电里传来赫义城低沉的声音,他点将道:“邢克垒、安基、袁帅、韩亦初……报告方位。”
等军官们一一报告完位置,隐蔽在草丛里的厉行低声道:“来得很是时候。”
赫义城坦然一笑:“还得多谢你相迎。”
瞄准镜里的树枝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下,厉行迅速扣动扳机。目标冒出白烟之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身滚至别处,端枪警戒间已再次隐蔽起来,然后才压低声音说:“决战在即,可以启用你的‘御林军’了吗?”
赫义城一愣:“你知道我的第二梯队埋伏在哪儿?”
“你不会以为我笨到认为你只有邢克垒一支精锐?”厉行没有正面回答,随后提示:“束文波现在所处的位置抢夺白城最有利,适合打突击战。”原来,厉行在与特种大队交手时发现了赫义城手下另一位少校参谋束文波率领的第二梯队埋伏的位置。
赫义城咬牙:“你小子给我记住,咱们必须较量一场。”
厉行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澜,他淡淡地回应:“随时奉陪!”
见赫义城郁闷得手都握成了拳,指挥所里的贺泓勋憋不住笑了。
横了贺泓勋一眼,赫义城指挥道:“邢克垒,限你二十分钟之内拿下355高地。束文波率领第二梯队与红军协同作战,抢占白城!”
听出老大的火气,邢克垒与束文波铿锵有力地应:“是!”
接着,厉行低沉的声音透过电波在空气中散开,全体参战将士听到他说:“各归各位!所有人准备,一分钟后发起总攻!”一字一句。
一分钟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红蓝”两军与特种大队进行最后的较量。
355高地的抢夺犹为惨烈,经过几轮激战,先前未有大动作、实力保存得当的韩亦初将一路特种大队的人马困在了死角较多的426高地,为蓝军分担了一部分压力。之后,由邢克磊将师属装甲侦察营的营旗八面威风地插在了355高地之颠。
夺得制高权,蓝军的火力优势得以发扬。在其掩护下,先前毫无伤亡的束文波的第二梯队倾巢而出,与安基、袁帅一起攻进白城。
这边,白城的抢夺异常残酷。
那边,均剩下两名狙击手的厉行和夜亦进入最后的对峙。
狙击步的瞄准镜里,伪装得与周围草丛混然一体的夜亦率先被锁定。
厉行摒息,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如果不能一举击中,凭夜亦的反应,他脱身的可能性为零。
可至今没有失败记录的厉行为什么会有顾虑?怎么不能一举击中?怎么会?!
沉默中,厉行将头抵在狙击步上。
他,放弃了射击?!
而他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使得夜亦终于发现了他。
以红色光圈锁定厉行的那一瞬,夜亦是兴奋的。然而子弹出膛后,他后悔了。
厉行的反应完全出人意料。原本还低着头的他,仿佛看到了夜亦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是在夜亦扣动扳机的同时他忽然就有了动作。
就地翻滚、起身奔跑、行进间射击,这种看似疯逛的冲锋举动快速迅捷到令人匪夷所思。密林中子弹横飞,厉行动如脱免的身影依据地形地物的掩护,竟然避开了特种大队两步狙击枪的瞄准。
当夜亦反应过来一枪落空,分别埋伏在他九点和三点钟方向的特种大队的两名狙击手被厉行射出的子弹击中,都翻了白牌。再看夜亦,已同时被红军两道红色的光圈锁定。
撕下臂章时,夜亦看向迎面而立的厉行,他说:“我只想知道你的视力什么时候恢复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亲们能不能听到配乐,我觉得这首曲子最配军演了,相当给力!嗷嗷,你们赶脚呢?
军演即将结束,至于结果,我不说你们也该清楚喽,很明确哦。不是某雨偏心,之所以幸福里让老贺和夜亦打了个平手,是顾忌人家特种兵的身份嘛。等到了厉行,两人完全的势均力敌,所以揍他完全不需要理由啊,对不对?!于是,此处应该有掌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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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51
提到厉行的视力,在警队集训时,夏知予来到五三二团为参训队员讲解枪械知识那天厉行演示八百米移动靶射击后,贺泓勋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因为以厉行的射击成绩,贺泓勋实在看不出他视力有什么问题。可当初厉行调回五三二团时,老首长确实在电话中说他在执行任务时眼角膜受伤,导致裸眼视力下降。
裸眼视力下降对于一个狙击手而言是致命的,尤其是一名“判官”级狙击手。
谁都知道报考军校对于眼科项目,也就是视力有着明确且严格的规定。比如技术类、指挥类专业,特种兵与普通兵种,视力要求都是有所不同的。而作为一名狙击手,要求命中,百分百精确,双眼视力必须达到2.0以上。
原本厉行的裸眼视力是极好的,但由于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子弹擦过脸颊,距离眼部太近,造成视网膜受伤,他的裸眼视力就达不到狙击手的要求了。这也是他不适宜继续留在特种部队的原因之一。也就是在那次重伤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厉行没有碰过枪。
在特种大队服役期间,厉行是固定使用同一把枪,对于枪的性能比熟悉恋人贺熹更甚。而经过长年的训练,他已经和枪融为一体了。即便没有握枪时,手也会时不时端成持枪的姿势,甚至下意识做出轻弯食指,扣动扳机的动作。说通俗点,就是职业病。
后来,厉行身体的各项肌能渐渐康复,在外人不知晓的情况下,他开始恢复训练。一直以来,身为参谋长的厉行每天的训练强度都比五三二团,确切地说是普通部队的兵训练强度要强。比如他每天会负重20公斤跑5000米,训练射靶1小时等等,而且在有时间的情况下,他坚持每周进行一次越野行军。
有句话说:“当兵才知道自己的骨头硬不硬,当兵才知道什么是孬种和英雄。”别人看来或许觉得厉行被特种大队训疯了,自己找罪遭。其实不然,对于那样的生活方式,对于那种训练强度,他已经完全适应。一旦停止,反而不习惯,觉得空。
也就从那个时候起,厉行重新端起了枪,不止在能见度很底的情况下练习射击,还坚持以心脏计算目标移动的速度。因为心跳影响射击精度,厉行每次都把握住开枪的最佳时机——两次心跳之间的一秒钟。
记得警队集训期间,进行卧姿装弹夹训练时厉行小露过身手。对于他创造出的匪夷所思的成绩,参训队员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厉行根本就是一般发挥。就在刚刚和夜亦交手时,厉行不止在行进间射击击毙了两名特种大队狙击手,更是在跑动间拉动枪栓,直接将子弹塞进枪膛,整个过程用时两秒,基本上违反了自然科学规律。
这不仅仅是速度问题,更是对射击精度的挑战。要知道,厉行奔跑的速度相较常人已经是出奇的快了,而换上子弹后又迅速射击,在完全没有瞄准的情况下一枪命中狙击手,动作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说不是厉行的视力恢复了,而是他射击时不单单以眼去判位目标的位置,而是用心。什么叫心眼合一,应该就是他这样的境界。当然,心眼合一背后又付出了多少心血,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没有发言权。
厉行不会和夜亦深说这些,将目光投向远处,他说:“医生说没有恢复的可能。”依当时的情况,眼睛没报销已是万幸。他早已接受事实。
视力达不到狙击手的标准,射击精准度超越狙击要求。
“判官”的代号,厉行当之无愧。
夜亦不愿却不得不承认,他服了。
被狙击步锁定判定“阵亡”的夜亦此时已退出演习,无法指挥。坐在草地上,目光望向战火纷飞的白城方向,他以半感慨半伤感的语气说:“今天这一仗是我十五年军旅生涯败得最彻底的一次。”
厉行站在一边,任由额头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他没说话。
红军的两名狙击手继续参加战斗,密林间,惟有厉行与夜亦席地而坐。
耳麦里,先是传来驻守355高地掩护安基等人攻城的邢克垒的声音,他向指挥官报告说:“特种大队出动了‘铁军’小队,开始组织冲锋。”
接着是赫义城冷沉的声音,他命令:“铁军?我赫义城没领教过!吃掉他!”
邢克垒的嗓音低沉醇厚,他缓慢地回应:“明—白!”
远处,枪炮声持续,撼动了整个战场。
很久之后,一枚象征演习结束的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训练基地终于恢复了安静。
沉默被夜亦打破,仰躺在草地上,他提及了一个和军演完全无关的话题:“知予哪里不好,怎么你就是不肯接受她?”
厉行侧身,神色平静地反问,“那么你觉得贺熹哪里不好?凭什么我就要舍她选别人?”
好与不好,向来不是衡量爱的标准。
一道没有答案的问题再无法继续下去。
夜亦无言。
对抗正式结束。导演部的判定结果随后下来,不无意外地,歼灭了特种大队整整一个分队,最终控制了白城的红军五三二团和蓝军模拟部队,胜!
听到训练场上骤然间响起的欢呼声,厉行笑得很淡定。
忽然就想给贺熹打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贺熹甜糯的声音传进耳里,厉行听到她柔且急地唤:“阿行。”
莫名地,心在这个瞬间软得不行。
厉行弯唇,不自觉放柔了语调,他问:“肩膀还疼不疼?”
然而听到的不是疼或不疼的回答,而是贺熹压抑的哭声。
那端的她,忽然泣不成声。
她此刻的眼泪为何而落,厉行何尝不懂?
柔软的心房泛起涩意,他温柔地哄她:“傻丫头,我打电话是报喜的。好了,别哭了,听话。你不哭的话我告诉你件事,好事呢,想不想听?”尽管面上表现得平静,可亲手打败夜亦,厉行还是兴奋的。卸下矜持,他想说给贺熹听。
贺熹却对他的所谓好事充耳不闻,只是哽咽着低低地唤:“阿行……”
厉行以惯常坚定的语气应:“我在。”见她哭得伤心,他心疼了,转而哄她:“在家嘛,没出去乱跑?这次表现不错,口头嘉奖了……”
这边,厉行褪去战场上的冷硬哄着贺熹;那边,红蓝两军开始打扫战场。
见到夜亦,贺泓勋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他颇为得意地问:“怎么样夜队长,你对我们部队有什么想法?”升任团长晋升上校的贺泓勋在军衔上和夜亦平级,现在已经不必给某人敬礼了。
说不上火是不可能的,夜亦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瞄了眼贺泓勋的肩章,他心有不甘地说:“五三二团这根骨头是越来越硬了,确实不太好啃。”
夜亦说得没错,五三二团确实是根硬骨头。这把钢刀,没有在贺泓勋和厉行手中卷刃。他们在任期间,但凡在演习碰上他们的部队,无一幸免。所以说,赫义城也没什么郁闷的,毕竟再怎么说,贺泓勋和厉行都是他的部下,尽管有点不驯,甚至有时还对他这个 “长辈”有点“不敬”,到底也是给他争了脸面的。算了,认了。
原本红蓝两军都很低调没有准备庆功宴,可如今风光无比地打败了特种大队,宁安磊提议热闹一下。和赫义城商量过后,贺泓勋大方地说:“所有人五三二团集合,经费算我头上。”
赫参谋长闻言笑骂:“破产三回都不够!”
随后,宁安磊给团里打电话安排,而赫义城等一行军官则先行一步回五三二团。
当两辆越野车驶进家属院,贺泓勋和厉行先下来。紧接着,两道身影跑过来,扑进他们怀里。
她们的热情把久经沙场的男人吓了一跳。将贺熹的小脑袋扣在胸口,回过神来的厉行笑着逗她:“不怕被人笑话啊?等会再抱,我这身上脏死了。”话虽如此,手臂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紧紧地拥住了她。
搂着小妻子,贺泓勋笑望着赫义城:“看见了,到底是我媳妇儿啊,舅舅也不行。”
牧可抬手打他,然后跳到赫义城面前挽住他胳膊:“小舅舅你看谁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赫义城看到贺雅言从道里出来。然后不无意外地,某人沉下来的脸瞬间就多云转晴了。
原本贺雅言是到五三二团给贺熹换药的,结果听牧可说他们联手打败了特种大队要回来庆功,就留下来等赫义城。除了她,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因为担心贺熹的伤,米佧软磨硬泡向牧岩要来地址,独自一人跑来看贺熹。这样,四个女孩齐聚到贺泓勋家里。
邢克垒下车,看见首长们都有夫人相迎,感慨道:“哟,家庭日啊,让我这种光棍情何以堪哦。”目光投到意外出现的米佧脸上,他笑言:“小妞,要是你不反对,咱俩凑合了?”
眼波纯真羞怯,米佧回敬他两个字:“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军演结束了,实实在在地赢了。实现了某雨之前的想法,狠揍了夜亦一顿。
没办法,谁让伦家是小七的亲妈呢。
对于欺负自家闺女的人,哪怕是军区总司令,一样不给面子,照揍O(∩_∩)O
最后大喊一声,“阿行好样的,爱乃!哎哟,小七你干嘛打我啊?重色轻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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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52
赫义城没见过米佧。但因邢克垒的搭讪忍不住关注了下,觉得娃娃脸的小姑娘神情和牧可倒是有几分相似,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好感。
将目光投到桀骜不驯的邢克垒身上,他脸一板,慢条斯理地提醒:“严肃点!”
邢克垒闻言挑了下一侧的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米佧。
或许是顾及赫义城“长辈”的身份,或许天生就比贺熹和牧可稳当,见到准老公,贺雅言表现得比较淡定。在赫义城面前站定,她体贴地用湿巾给他擦着额头的汗,非常贤妻良母,非常符合“小舅妈”的范儿。
赫义城嘴角越翘越高,可在小辈儿面前还故作矜持,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来啦?”
对于他时不时发作的“傻气”贺雅言最无力了,于是平静地说:“没来,幻觉。”
俊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赫义城悄悄拽贺雅言的袖子,低声说:“给我留点面子。”
打开他的手,贺雅言似娇似嗔:“首长辛苦啦,给您备了茶点,快进屋。”说罢,还做了个请的手式。
赫义城呵呵笑,揽臂搂住贺雅言的肩膀,得寸进尺地说:“同志们辛苦了,一起。”
对于小舅舅的无赖牧可也无力了,挽着贺泓勋的胳膊,她惦起脚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看,等晚上回去肯定要被收拾。”
贺泓勋笑而不语,只掐了下小妻子的脸蛋表示赞同,然后招呼大家上。
趁厉行回家洗澡换衣服的空档,贺泓勋询问贺熹和他的伤势。
贺雅言如实说:“厉行手上的伤等会儿我看了再说。小七今天早上有点发烧,我过来的时候给点了一瓶,现在退了。”
牧可坐在沙发扶手上,胳膊搭在贺泓勋肩上,向首长汇报:“小七昨晚都没睡,她嘴上不说,我猜是伤口疼,再有就是担心厉行。”
见贺泓勋皱眉,贺雅言解释说:“小七的身材素质算好的了。不过这半年来接二连三的受伤,抵抗力有点下降,发烧是正常现象。”
喝了口水,赫义城接口道:“贺熹素质过硬是没错,可毕竟是女孩子,真不知道你们家人怎么想的,让她从事那么危险的职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雅言打断,她反问:“既然是我们家人,你瞎操什么心啊?”
赫义城嘶一声,改口道:“你说咱们家人怎么这样,啊?”
贺雅言没好气地推他一把。
牧可和米佧则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贺泓勋同情地拍拍“准妹夫”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提醒:“这屋里大部分人都沾亲带顾,注意措辞啊。”
赫义城揉太阳穴,心想有贺雅言镇压着,在贺泓勋面前,他这辈子的身份地位算是上不去了。可对于有人判他“有妻徒刑”,他是该高兴呢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一旁看热闹的邢克垒闲闲地说:“估计嫂子的警服也穿不了多久,你们是没看到厉参谋长救人时的猛劲。说实话,我被震慑了。”忽然想到什么,他笑了:“那个犯罪嫌疑人碰上他也够倒霉的,被抓了还不是最惨,脚还被崩了一枪。”见众人满眼的问号,邢克垒解释说:“当时嫂子已经获救,但参谋长看到她肩膀受伤就急眼了,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赏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枪,疼得那家伙抱着脚嗷嗷直叫。”
邢克垒说得没错,当时厉行从陈彪手中救下贺熹,他确实开了一枪,不偏不倚地射在陈彪右脚脚面上。等卓尧赶到现场时陈彪惨叫着躺在地上打滚,垂死挣扎般叫嚣:“当兵的要杀人,当兵的杀人了……”
卓尧当即明白过来是厉行开的枪,于是决定把陈彪刺伤老虎和绑走贺熹的帐一并算了。于是,他在周定远将陈彪拽起来时以配枪枪托在他腹部狠力一击,随后抬腿朝他小腿踢去,同时以冷寒至极的嗓音吩咐手下:“带走!”
陈彪被打得踉跄了两步又倒在地上了,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没有想到头儿会有此举动,周定远怔了下才回过神来,然后以武夫般的粗鲁提起瘫在地上的陈彪往车上推,嘴里不客气地吼道:“鬼叫什么,杀你还怕脏了手,态度放老实点!”
当然,后面的事情是厉行和贺熹不知道的。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军装,一个整理利索的厉行又诞生了。
贺熹帮他系扣子,嘴里絮絮地说:“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让我洗澡自己又洗,好像怕谁嫌弃你似的……伤口肯定沾水了,等会让雅言姐给你看看重新包扎一下,别感染了……”唠叨的样子像个小媳妇。
抬手摸摸她的脸,厉行聚紧了眉心:“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贺熹侧头避开:“好意思说我,你的黑眼圈堪比国宝,一点也不帅了!”
厉行轻笑:“演习就这样,开打前谁也睡不好,你看团长他们还不都一样。”俯身亲亲贺熹略显苍白的脸,他坏坏地问:“我不在睡不好?”
贺熹啧一声:“正经点!”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为他系完最后一颗扣子。
厉行弯唇,将贺熹抱进怀里,低声向“首长”请示:“今晚我不去办公室在家睡,行吗媳妇儿?”其实是担心她睡觉不老实碰到肩膀的伤口。
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表示抗议,贺熹把小脸贴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默许了。毕竟,她也心疼他的劳累呢。
厉行收拢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
之后,两人去贺泓勋家,贺雅言给厉行检查伤口。
看着明显拉伤的伤处,贺雅言有点生气:“明知道有伤还上战场?我说了不让使力,全当耳边风是?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没一个省心的。我们几个算是倒霉了,整天跟着屁股后侍候你们这些大爷……”
集体被训的场面颇为壮观。无论是老哥贺泓勋,准老公赫义城,还是未来堂妹夫厉行,没人敢吭声,都只能低眉顺眼的洗耳恭听。而牧可和贺熹则赞同地点头,对贺医生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
庆功宴在晚上八点准时开始,地点是五三二团的大礼堂,伙食标准和过年一样。
远远地,传来“团结就是力量,力量是铁,力量是钢……”的歌声。米佧看到礼堂前簇拥着一群緑军装的男人。走得近了,她注意到一条红地毯从礼堂前的第一级台阶一路铺到里面。
黑亮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米佧呲牙笑:“部队可真好玩,搞得像颁奖礼似的。”
不等贺熹说话,邢克垒笑言:“貌似走上‘星光大道’了?”
米佧撇嘴不理他,拉着贺熹的手径自往前走。
到底是五三二团的地盘,贺泓勋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赫义城、宁安磊、厉行、邢克垒、安基等一众军官。至于贺熹她们四个女孩儿,则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在这个雄性的世界里份外惹眼。
对抗凯旋的军官们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到了“贵宾席”。
落座以后,雷鸣般的掌声一浪掀过一浪,此起彼伏。
尽管出身军人世家,贺熹也是生平头一回亲身经历这样的场面,尤其在赫义城的带领下,众军官起身向参战的战士们敬礼时,她不禁想象着厉行在战场上冲锋的情景,内心忽然被一种叫作感动的情绪填满了,她轻轻地握住了厉行垂在身侧的手。下一秒,小手已被厉行反握住。
接着,一名年轻参谋在贺泓勋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贺泓勋朗声说:“同志们!”话音起,掌声落。
“今天,我们完成了年度演习的最后一战,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我们的部队成为一支无坚不摧的劲旅!”贺泓勋的话简短而铿锵有力,引来响彻整个礼堂的掌声。
部队“酒风剽悍”是出了名的,况且今天又是庆功宴,身为指挥官的厉行,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当政委宁安磊和师参谋长赫义城讲完话进入最“奔放”的环节——入席喝酒时,贺熹开始衡量以她的酒量能为厉行扛住几波敬酒的人。
其实不止贺熹担心,厉行也紧张了,哪怕紧张这种情绪他真的很少有。见参谋把贺泓勋、赫义城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酒,他以手掌盖住杯口不让部下倒酒:“说好了啊,我酒量浅,只表示一下,不能多喝。”
战场上没切磋成,赫义城本就不甘心。如今见他一脸戒备,顿时来劲了:“你喝不喝,要喝就把杯子递过来。不喝,那今晚就不用回家了。睡什么觉,我让兵把你家钥匙扔鱼塘里,耿直点!”
哪里是耿直不耿直的事啊,喝了他才是不用回去睡觉了,非吐死不可。
厉行耙头发,难得服输地说:“我酒量真不行。”
记起轰他步战车的仇,邢克垒劈手夺过厉行手里的杯子递给斟酒的参谋:“参谋长你就别谦虚了,听说嫂子是海量,在她的培养下,说你酒量不行谁信啊?是不是,弟兄们?”
战士们高声回应:“是!”
关健时刻贺泓勋站出来为厉行解围,他笑着说:“邢克垒你行了啊。怎么的,轰你辆步战车有意见啊?还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告诉你,换我直接轰你指挥车。”
心思被识破,邢克垒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贺团长你看你这话说的,我邢克垒是那样的人嘛。”看向厉行,他头头是道地说:“厉参谋长我可不是灌你酒啊。你看你一个要持证上岗的人酒量不行怎么行呢,难不成结婚的时候让嫂子孤军作战?难得今天高兴,喝,雄起!”说完径自笑起来。
见状,整个礼堂的将士们都举起了酒杯,气势十足地喊道:“雄起!”
此情此景,酒量再不行也不可能不喝,厉行豁出去了,反正大不了就是被抬回去。思及此,他端起酒杯,憋着气一仰而下,末了皱紧眉头说了句:“要命!”惹得同桌的军官哈哈笑。
贺熹赶紧给他夹菜。厉行笑笑,桌下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
接下来的局面就不受控制了。当以邢克垒为首的“主攻群”打开了突破口,四周的人纷纷端起酒杯,“助攻群”“机动群”一次排开,加足马力向厉行推进。后来,连贺泓勋和赫义城也没幸免于难,被众军官围上了。
对于这样的“集火猛射”,厉行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贺熹见状站起来欲代他喝。然而这次厉行却阻止了。
以眼神谴责了她,厉行开口时语气是罕有的严厉:“身上有伤不能喝!老实坐着!”然后利落地从她手中取走杯子,和敬酒的军官碰过后自己干了。
结果可想而知,晚宴结束时,厉行醉了。尽管有贺熹扶着,他还是腿脚不太利索地先把桌子上的酒瓶碰掉地上,后又在踉跄中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总之,噼哩噼啦制造出一连串声音。
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厉参谋长居然憨态可鞠的一笑,口齿不清地说:“见—笑!”
贺熹被打败了。承受着厉行身体部份重量,她没好气地说:“再不给你喝酒!”
于是从那个时候起,喝酒这件十分具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显然成了厉行的内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庆功宴这里幸福篇里就想写的,可那时一个不小心把老贺和可可整医院去了,于是夭折了。
不过想来写在厉行和赫义城联手打败夜亦后,似乎更有气势。
据说部队就是这样的,所谓庆功神马的,就是放开量的——喝!酒风绝对如文中所言,彪悍!
这样一个雄性的群体,那样热闹的场面,我想,该是相当震撼的。可惜,某雨水平有限,没能表达出来,见谅!
某雨和蜜友说大话,本月底完结〈半生熟〉,不知能否兑现,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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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53
赫义城也有点喝高了。哪里会允许他酒后架车,贺雅言只好充当司机。本想先送米佧,结果邢克垒以不顺路为名拦下了,在米佧哀怨而担忧的眼神中,邢少校揽下了送佳人的美差。
等他们都撤退了,贺泓勋亲自送厉行回去。
厉行的酒品显然比贺熹好。尽管醉态尽现,但一点也不多话。所以哪怕是被贺泓勋架回去的,也丝毫不影响参谋长高大的形象。只不过他一路上都固执地抓着贺熹的手不放,惹得贺泓勋颇有微词。
将他安置在床上躺好,贺泓勋拿出兄长的威严说:“我和你嫂子谈恋爱那会儿可不敢当着赫义城的面腻歪,否则就他那眼神儿都能把我杀了。这小子倒好,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贺熹微微脸红,底气不足地抗议:“你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啊?”
贺泓勋抓住话茬:“醉鬼才危险。没听说酒后乱……”
贺熹推他:“哥——”
贺泓勋笑了,摸摸小堂妹的发顶,操起了卖白粉的心:“可不能让我如花似玉的妹子轻易被骗了去,你看雅言我就没看住,被赫义城得逞了。”
牧可闻言嘶一声,抬手赏了老公一拳:“你也醉啦?老大不小的人还乱说!赶紧回家,一身酒味。”
小妻子的训斥贺泓勋笑纳了,边往外走边以玩世不恭的语气嘱咐说:“要是他半夜耍酒疯,给我打电话,我收拾他。”
贺熹失笑。
以厉行那点不算酒量的酒量,今晚实在是喝得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他头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贺熹见状,用温水沾湿了毛巾帮他擦脸,他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摆弄,只是嘴里低低地呢喃:“小七,小七……”手也不安份地试图握住贺熹的。
贺熹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哄他:“我在呢,你听话啊,别乱动……”
厉行眯缝着眼睛,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小七,然后皱着眉说:“难受……”
醉酒的感觉贺熹再清楚不过了。坐在床边,让厉行枕着她的大腿,力道适中地给他按太阳穴:“一会就好了,忍忍啊。”
厉行嗯了一声,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或许是按摩起了作用,他聚紧的眉心渐渐舒展了。拉开贺熹的手,厉行变换了个姿势,搂住了她的腰,嘟哝:“困了,睡觉……”
要不是了解厉行的酒量,贺熹简直怀疑这家伙装醉占她便宜呢。醉得都快不省人事了还知道提出“睡觉”的申请,直接睡不就得了?思及此,她径自笑了。
肩膀有伤使不上力,贺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厉行的军装扒了,接着又把他军衬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然后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等把他料理好,自己累得出了一身汗。
看着趴睡的姿势像个孩子的厉行,贺熹的心柔软得不行。
只是静静的凝视,竟仿佛比拥抱更加亲密。这种陌生而温暖的感觉,让她想哭。
忽然很庆幸分开的时间里坚持不肯忘记,而是不断地以怀念的方式加深记忆。
那记忆中的男孩,如今已成长为一个浑身充满阳刚气的男人。但无论怎样,眼前这个叫厉行的男人只是一个爱她疼她的普通男人而已。这样的认知,让贺熹觉得很幸福。而这种真实且强烈的幸福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将脸颊轻轻地贴在厉行结实宽厚的背脊上。
到底,他们还是如愿地在一起了。
光想想,就觉得开心。
根本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贺熹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
静静地趴了很久贺熹才熄了灯,躺在厉行身边。
将睡未睡间厉行翻过身来侧躺着,仿佛清醒地记着贺熹肩膀有伤,他小心翼翼地扶高她的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将脸埋在她颈窝,修长的腿则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搭在贺熹腿上,在没给她增加多少负担的情况下,亲密而完全地将她控在怀抱里。
贺熹听到他呓语般低喃:“小七……”
然后,他的唇轻轻地碰触她颈间的肌肤,吻得很轻很轻。
其实,再强势冷硬的男人也需要爱人身体的温暖和他女人的温柔。
贺熹回抱着他,仿佛母亲一样给予他想要寻求的某种依赖。
之后很快的,耳畔传来厉行均匀的呼吸声。
酒后的他,比以往更安静睡得更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射到贺熹脸上,将她恬淡柔美的笑容映照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在厉行怀里,贺熹不知不觉睡去。
次日清晨,贺熹被起床号吵醒,本能地想伸手拉高被子蒙住头,却发现整个人被厉行控在肢体下根本动弹不得。而他憨睡在自己身边,大半个身子斜压在她身上,姿势亲密。
真是醉得不轻,居然连起床号都叫不醒了。
贺熹弯唇一笑,抽出手胡撸一把他精短的头发。
想到部队严明的纪律,到底还是要狠心下叫他:“阿行?阿行醒醒……阿行?”贺熹知道厉行素来觉轻,原本以为是醉得太厉害才叫不醒,结果却发现他身体的温度奇高。
有了上次的经验,贺熹的第一反应是:发烧!
心中警铃大作,贺熹一骨碌爬起来,掌心触及他额头,竟是滚烫。
懊恼自己睡得太沉居然没发现他身体的异样,贺熹先给贺泓勋打了电话,匆匆洗漱过后换好衣服,等给他把军装套上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片刻没有耽误,厉行直接被送去了陆军医院。
接着,是持续五天的42度的超高烧,厉行始终昏迷不醒。
就在医生研究新的治疗方案时,贺熹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吵大闹,而是冲出了医院。
等贺雅言闻讯赶过来时,她拿了两瓶60度的白酒回来。
见贺熹解厉行的扣子,贺雅言急问:“小七你要干什么?”话语间,欲伸手拉她。
贺熹避开她的手,以命令的口吻说:“你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贺雅言的神情是疲惫的,接连几晚没有休息好让她大脑运转跟不上贺熹的思路,她追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熹甩开她的手,“我说让你出去!”迎视贺雅言的目光,她说:“你们没办法我来想办法!”
触到她眼里黯淡中透出几份倔强的目光,贺雅言转身出去了。
病房的门关上,贺熹把酒倒在盆里,准备在不掺水的情况下直接浸湿了毛巾给厉行擦身。可当她把厉行的上衣脱了,目光触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一滴滴砸在他肌肤上。
她早就该想到,他的肩章是多么来之不易。一般情况,军衔每四年晋一级。短短六年,他就从一个小小的少尉晋升到中校。六年,他连升四级。那是怎样一种进步和荣耀,而这光鲜背后又流了多少的心血?贺熹想像不出。
难怪他说:“不当兵不知道肩章为什么那么重!”
原来,那是他用命换来的!
难怪两人已如此亲密,他一个大男人甚至不肯在她面前光个膀子。
原来,他怕她看见他身上累累的伤痕。
掌心颤抖着抚过他的□的上身,贺熹咬紧下唇压抑着哭声。然而最终,她还是趴在厉行胸口失声痛哭,语无伦次地央求:“阿行你不要有事,你还要娶我呢,你快点醒过来啊……我以后都乖乖的,再也不气你不欺负你了,阿行……”
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哭声,贺雅言的眼眶顿时也湿了。她没想到厉行受伤后体质会变得如此特殊,沾酒就会令体温中枢出问题导致高烧不退。她自责于没能在庆功宴上阻止他喝酒。
赫义城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贺雅言站在病房外抹眼泪。他吓了一跳,跑过来急问:“厉行怎么了?烧还没退吗?”
贺雅言抬头,泪眼朦胧地瞪他:“都怪你,干嘛灌他酒啊?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发烧就是酒精引起的?赫义城我告诉,要是厉行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完了!”
盯着她的眼睛,赫义城的脸色沉下来,“胡说什么呢!”听到贺熹的哭声,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和了下情绪说:“厉行是什么人?那是受过严酷训练的特种兵,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要是连你都乱了,贺熹怎么办?”之后,不顾贺雅言的挣扎将人搂进怀里,安抚般轻拍她的背。
后来,平复了情绪的贺雅言去了院长办公室。
邵宇寒去外地交流学习才下飞机,匆匆换了衣服直奔病房而来。见贺熹用酒给厉行反复地擦身,他没阻止,只是为厉行检查了身体测了体温,开了新药安排护士打点滴。
深夜,厉行的体温下降到37度。清晨,他被贺熹覆在脸上的小手吵醒。
缓慢地睁开眼睛,他微微嗔道:“你吵到我睡觉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环顾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聚紧眉心,他问:“我醉得住院了?”
下一秒,贺熹将自己投进他怀里:“还睡觉?你都睡了五天了,猪啊……”使力在他身上捶了两下,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命令:“以后不许逞强喝酒!一滴也不行。”
她手劲出奇的大,厉行被捶得皱眉,但不防碍表决心,扯着哑嗓子说:“戒戒!以后再也不喝了!”
“再喝就不要你了,你看我是不是开玩笑。”
“轻点,肩膀挂伤呢。答应你了就肯定戒,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啊。”然后爱怜地拍拍贺熹的背:“看看这点承受力,又哭又笑的。”惹得贺熹在他颈间咬了一口。
知道自己烧了五天,厉行倚着床头盯着她腊黄的小脸,“所以你就五天没休息?”
视线交凝,贺熹软弱地说:“阿行,你吓到我了。”
“傻丫头。”厉行叹气,揽臂将她搂过来,半宠爱半承诺地说:“别怕,我保证让自己好好的,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贺熹伸出胳膊环住他腰身:“我只要你!”
回应她的是厉行紧紧的拥抱。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官和一名军官走进来。
相拥的两人不得不分开。
贺熹转过身来:“……爸爸?”脸颊顿时红了。
与此同时,厉行讶然:“首长?”
没错,来人正是贺珩和不批准厉行退役的特种部队的首长陈少将。因为厉行高烧不退,贺熹彻夜不眠的守护惊动了贺珩,他特意赶来探望。至于陈少将,他则是从五三二团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其实是专程来找厉行的。
陈少将相貌普通,尽管眼角有深刻的皱纹,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威严而精神的。以慈爱柔和的目光锁定纤瘦的贺熹,他中气十足地说:“这就是让‘判官’念念不忘的小七丫头?”回身与贺珩对视一眼,他眯着眼睛笑了:“老贺你比我有福气啊。”
贺珩淡笑,开口时廖廖两个字:“操心。”
原来,贺珩与陈少将是旧识。
其实,贺珩在贺熹告之前就已知道她和厉行恋爱的事了,只不过夏知予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又因何而分开贺珩不甚清楚。
一年多前的一天,或许是贺熹出门急忘了收起来,贺珩在房间里看到被她小心珍藏的和厉行的合影以及书桌上写满了“厉行”二字的纸张。
聪明如贺珩,立刻猜到那是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被女儿深深喜欢着的男孩的名字。
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似乎大海捞针。贺珩先给前妻奚衍婷打了电话,知道女儿少女时代的恋人是一名军人时,他直接请大哥贺衍帮忙,动用关系从部队查起。当查到X省特种大队有一名叫厉行的军官,正值厉行受伤失忆之时。
贺熹并不知道,贺珩连夜坐飞机特意去了X省的特种大队,以确认受伤的厉行是照片中的男生。而后来厉行之所以顺利调回五三二团,除了是他个人意愿外,却是贺珩的意思。
不是没想过将厉行的情况告之贺熹,可经过思考,贺珩在不清楚两个孩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选择了沉默。他觉得感情的事情哪怕亲密如父亲,也最好不要插手。尤其是亲耳听到病中的厉行一遍遍地叫着贺熹的小名,他有理由相信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贺珩不禁想,或许两个孩子之间,仅仅需要一个契机。于是,向来不开口求人的他请陈少将帮忙,请老友从中协调将厉行调回A城。就这样,在陈少将的多方努力下,因立功而晋升中校的厉行被顺利调回A城五三二团任参谋长一职。
没有想到他们少年时代犯下的过错还要长辈们给擅后,厉行和贺熹觉得惭愧。
贺珩率先开口,他说:“厉行,以你的能力其实当时可以迈上更高的台阶,但是请原谅一个作父亲的私心。我想你懂我的意思。”他当时的考虑是厉行在贺泓勋手底下,无形中就给他见贺熹创造了机会。
拍拍厉行的肩膀,陈少将笑言:“判官啊,老贺对你这女婿是真不错啊,以后可得对小七丫头好点,否则我都不依哦。”
眸内泛起琉璃光芒,贺熹嗫嚅:“爸爸……”
贺珩慈爱地一笑:“道歉和感谢的话都不必说了,爸爸就是希望我的小七幸福。”
贺熹低头,努力按住泪腺。
目光的落点是厉行略显憔悴的脸,贺珩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说:“厉行,尽管小七是我最珍视的女儿,但我也不否认她有缺点,希望你多多包容。同时我也要求你,必须把身体保养好,否则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厉行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意外、感动、感激,各种情绪都有了。他认真地听,郑重地承诺:“请贺叔放心!”
贺珩点头:“好好休养,小七妈妈下周回国,我们一起去接她。”
深邃的眼里浮起掩饰不住的亮光,厉行说:“好!”
陈少将没有说明来意,似乎仅仅只是探望一位生病的部下,只是临走时话里有话地说:“我还会在A城停留几天,看看哪天有空我们叙个旧。”
注意到贺珩一闪而逝的凝重神情,厉行点头。
两天后,厉行出院。集团军的嘉奖会后,贺泓勋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期。
为了迎接厉参谋长的到来,贺熹早早起床收拾房间,深怕首长批评她内务差。正忙着整理书房,颜玳的电话来了,接通后她很不高兴地说:“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受伤了也不吭声,一个出国了都没交代一句,当我空气啊?”
“出国?谁出国了?”
“还能有谁,萧大老板!”
萧熠出国了?贺熹讶然。
收线后,贺熹打萧熠的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内。像是知道全世界都在找他一样,贺熹收到萧熠的邮件,廖廖八个字:“出国度假,归期未定!”
坐在电脑前,贺熹陷入沉思。直到登堂入室的厉行自身后将她抱住,她才恍然回神。
以唇轻轻吻她颈窝,厉行低语:“明知道我要来居然也不迎接?,让我怎么惩罚你,嗯?”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留言是我军优良传统,耍流氓是作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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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54
厉行是从部队过来的,他的假期开始了。
自从军校毕业到特种大队服役后,厉行几乎没休过假。原本每年都有假期,只不过没有贺熹的地方,他已不愿意回来。这次终于闲下来,自然是要陪贺熹的。所以之前他就请示首长如何安排,结果贺熹小手一挥说:“接下来半个月,厉参谋长完全由我支配!”也就是说,没有实质性安排。
其实厉行也不允许她有休息以外的安排。毕竟未来岳母大人要从国外回来,贺熹肩膀上的刀伤还没有明显的起色,他总是不希望长辈们担心。毕竟,照顾好贺熹,从现在开始是他的责任了。
从萧熠出国的疑虑中抽身出来,贺熹回身搂住厉行的脖子,似娇似嗔:“不是说晚上才能过来嘛,骗人!”心中暗自欣喜他能早早就来。
将投射到电脑屏幕上的目光收回来,厉行以侧脸贴着她的脸颊磨蹭,无限缱绻地说:“想你呗!”
贺熹笑得糯糯的,转而在他侧脸上咬了一口。
听说当一个女孩儿咬你时,她是真的爱你。因为连亲吻都不能表达她对你的喜欢,所以用咬的。这甜蜜的惩罚,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包括厉行。
将贺熹抱坐在桌上,站在她双腿间,他额头与她相抵,然后在她微微垂下眼时缓缓俯低了头,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搂住他的腰身,贺熹微微启口,任由他轻柔地浅尝她口中的甘甜,任由他将亲吻渐渐演变得激烈而深入……
一吻过后,厉行将她小小的后脑扣在胸口。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贺熹下意识收拢了手臂。
厉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责:“又忘了我说的话是?不是告诉你乖乖在家别乱动嘛,又一个人捣腾什么呢?”厉行来时黑猴子趴在门口,而房门没关,垃圾袋也扔在外面没来及处理,他就知道女友大人在劳动。
贺熹眨着黑亮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有我的地方基本比较乱,怕参谋长批评,所以突击整理一下。”
倒还老实。厉行轻笑:“好意思说,警校白读了。”
“你不是也说抓歹徒不是谈谈话就行的?同理,我读警校又不是为了学习内务的,那对抓歹徒一点帮助都没有嘛,所以,”仰着小脸笑嘻嘻地问:“情有可原?”
他笑,和她额对额鼻对鼻,“是啊,这点小缺点简直不值一提。”
贺熹呲牙笑,小脸在他胸前蹭啊蹭的。
厉行的假期是要无条件贡献给贺熹的。
所以从他休假时起,两人像小夫妻一样过起了“同居”生活。
清晨,厉行按照生物钟五点半准时起床,到小区里跑完步,顺便买回热腾腾的早餐,然后吻醒贪睡的贺警官。上午厉行带着贺熹到医院换药,闲聊间听贺雅言说陆军医院食堂很不错,结果两人很没形象地蹭了堂姐一顿午餐,然后厉行还显摆似的给赫义城打电话汇报道:“嫂子单位的伙食不错啊。”
嫂子?这都什么辈份啊。
果然是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闻言,贺雅言和贺熹都开始揉太阳穴了。
赫义城则笑了,“你小子倒是轻闲,我忙得连打结婚报告的时间都没有了。”军演结束之后,参谋长同志忙得□乏术了,除了庆功宴那晚借着酒劲把贺雅言留在了自己那,这几天两人都没见面呢。
厉行心情不错,看了眼贺熹,他走开几步离开贺家姐妹的视线提议说:“正好我也准备打结婚报告,要不我们一起把喜事办了?还热闹。”
赫义城恍然大悟:“你是嫌我动作慢了,耽误你娶贺熹了是?”
厉行朗声笑:“哪里哪里,你多想了。主要是我沉不住气心急了,想赶你这趟快车。”
赫义城哼一声,随后叹气:“我也急,可你嫂子偏说老爷子对我们的辈份问题有点介意,最近我又太忙没时间过去拜访。”
厉行调侃道:“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得用挤的。你可别一天天除了干事业还是干事业,抓紧点。在结婚这个问题上,决不能松懈。”
赫义城失笑:“又生龙活虎了是?臭小子!”
都说军人的爱情犹如冰箱里的玫瑰,美丽都被封冻。可说到底他们除了军人的身份更也是个男人,需要女人的温柔,需要爱的抚慰。家对于他们而言,是尤其重要的。
通话结束后,厉行带着贺熹去见战友。
厉行调回A城后,军校和老部队的战友还没来得及聚聚,正好趁现在有时间,他联系军校时下铺的铁哥们瘦子,某团炮兵连连长。
原本瘦子在部队也是混得风声水起的,可当知道厉行肩膀上扛着两杠两星时,他调侃着说:“什么好事都被你占了,事业爱情双丰收,还给不给兄弟活路了?”
厉行笑,“你儿子都快打酱油了,我这还闹革命呢,谁该有意见啊?”
军官二十五才能结婚,瘦子机动速度快,到了岁数立马就领证了,现在孩子满地跑了,只可惜两口子还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
瘦子哈哈乐了,笑望着贺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贺熹,我们阿行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一百回又开了一百零一回了,你什么时候给个交代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依他这发展势头,啧啧,事业有成不说,还帅得一塌糊涂,容易被别人截胡,现在可是时兴女追男啊……”
话没说完就被厉行赏了一筷头儿,参谋长同志笑言:“你就把她往道上引啊,不忆当年不能唠嗑是?”
看着贺熹,瘦子嘿嘿乐,“我说真的,不是闹笑话。是时候给阿行一个交代了,你就忍心让他做和尚啊?”
躺着都中枪。贺熹不甘示弱:“我看该是你给嫂子个交代才对?你告诉她你上军校时死缠乱打追过几个美女吗?要是她知道你的丰功伟绩,没准把儿子没收了。”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瘦子笑得不行,当即捶了厉行一拳:“你个大参谋长别只顾抓军事训练,思想工作也得到位啊。”
厉行宠爱地揉揉贺熹的发顶,眼里柔情四溢,“我有时也在想怎么就没政委的口才呢。”
贺熹俏皮地吐舌,讨好地给中校同志夹菜,恩爱得令瘦子眼红。
瘦子听说厉行在特种大队受过伤滴酒不能沾,自然不会灌兄弟的酒,可两人多年未见实在是高兴,贺熹就义不容辞地代厉行喝了两杯,既不伤身也没扫了彼此的兴致。
这一场聚会持续了很久,贺熹陪着他们回忆那段军校时光,听着瘦子讲述毕业后到部队一步步走来的艰辛和提升的喜悦,以及厉行谈及特种大队训练的辛苦和战友之间的趣事,她觉得,身为一名军人,外面看似无坚不摧,然而实际上,他们比普通的男人更需要女人的温柔和抚慰。比如瘦子,说到老婆一个人顶着门户过日子时,愧疚得眼睛都红了。
都说,军嫂是奉献和悲情的代名词。然而在军嫂心里,她们是骄傲和自豪的。哪怕她们支持的男人不仅仅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更是国家和人民的,她们依然愿意为那个想回家而回不了的男人默默地守候。
那种爱,那种付出与获得,是外人不得而知的。
莫名地,竟然想到了父母的分开,贺熹控制不住地给奚衍婷打去了电话。
接通的瞬间,她说:“妈妈,爸爸等了你十八年。”
奚衍婷沉默了,贺熹知道她哭了,然后她说:“爸爸说,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妈妈一样愿意无论多晚都亮着灯等他回家的人。而他,也不愿意被妈妈以外的人等!”
终于,电话那端传来奚衍婷的哭声。
贺熹把给妈妈打电话惹她哭了的事情和贺珩说了,贺珩听后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妈妈总说怕你孤单想再要个孩子,等好不容易有了,却因为我出任务没时间陪她去医院做检查,她路上遇到了意外,孩子就……”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一个失去人性的歹徒为报复贺珩抓了其兄被判了死刑,他开着卡车撞翻了奚衍婷所乘坐的出租车,就这样,孩子没有了。尽管不是贺珩的错,可奚家二老在女儿经历九死一生后再也不能原谅女婿。
记得贺珩赶到医院的时候,奚衍婷还在抢救室里,奚父颤抖着赏了他一巴掌,骂道:“婷婷是你妻子,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躲也没躲地挨了岳父的掌掴,贺珩只能低着头不停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的错……”
奚衍婷出院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开口说话,只是搂着贺熹,抚着平坦的小腹坐在阳台上发呆,没多久她就提出了离婚。当挽留变得于是无补,贺珩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最后他恳求道:“把女儿留给我,我以命发誓,决不让她出事。” 他不愿意为妻子放弃事业,他不能自私地强留她在身边,以她柔弱的性子,需要一个顾家的好男人来照顾,他觉得既然自己无法给她安定平静的生活,就放她走。
奚衍婷自然是不同意的,她哽咽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小七。”
“请你把她留给我。我答应你,一定给她最好的照顾,你随时可以来看她,即便我们分开了,她也是我们共有的,行吗?”停顿了片刻,贺珩抹了把脸,背过身去:“你已经要离开了,小七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的份量太重,蕴含的感情压得彼此喘不过气来。奚衍婷哭了,贺珩的泪只能落在心里。第二天,他们离婚了,除了小七,贺珩把所有都给了妻子。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奚衍婷什么都没带走。
贺珩实现了他的诺言,给了贺熹最深沉厚重的爱,坚持不再婚。而奚衍婷身边向来不乏追求者,无论是父母还是身边的朋友都苦口婆心地劝她,她却固执地单身至今。如今十八年过去,奚家二老终于开始后悔不该逼女儿和女婿离婚。因为他们发现,除了贺珩,没人能够承载女儿的幸福。可这一切,似乎为时已晚。他们再也无法收回当年那句:“如果你坚持和他过下去,就不要认我们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想成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话。
这是贺珩第一次对贺熹提及和奚衍婷离婚的事,小的时候贺熹不懂问,长大了又怕惹爸爸伤心不敢问,之前从爷爷口中了知道一些,单纯地以为仅仅是因为父亲所从事的职业的原故,却不曾想中间有这样的曲折。
回到公寓,贺熹给奚衍婷发邮件,她说:“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爸爸已经没有多少个十八年可以相互等待。回家,我们等你!”
与此同时,贺珩第一次没有以女儿为借口打电话给奚衍婷,他对大洋彼岸的妻子说:“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停顿了很久,他终于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了口:“我想过了,与其勉强不爱,不如努力去爱。衍婷,我去接你回家。”
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在那次车祸后奚衍婷丧失了生育能力。贺珩更是被蒙在骨里,根本不知道一心想为他再添一儿半女的妻子不能再有小孩子了。这其实才是促始她提出离婚的真正原因。如果他知道,他决不可能放她走,还她所谓的自由和平静。
或许在外人看来因这样的理由分开是可笑的,更是不值得的。可传统的奚衍婷却觉得,贺家就贺衍和贺珩两个儿子,到了贺熹一辈儿人丁单薄,就贺泓勋一个男孩子,况且贺家男人戎马一生,她该为贺珩再生个孩子继承他的事业,她傻傻地希望幸福能更圆满。当然,她那时也是怨他的,怨他为什么就不肯放弃那么危险的工作,更怨他爱她不够深。
而这份怨的代价,就是让一对相爱的恋人分开了。
到底是时间证明了爱。然而十八年,漫长得像是一个轮回。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以及心血。
后来,当贺珩知道她的身心经历过那样的伤痛,那个一辈子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人抱着妻子,哭了。
奚衍婷回国的时间推迟了。因为要回国定居,她需要时间处理外国的事务。贺珩坚持放下工作,在国外陪着她等着她,奚家二老见状欣慰得悄悄抹眼泪。奚父更是在酒后拉着贺珩的手自责地说:“爸妈对不住你们。”
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公安厅厅长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无缘见面的孩子,贺珩仰脖干了一杯白酒,他说:“是我的错!”
他有什么错呢?端着菜站在厨房门口,奚衍婷的眼泪叭嘀一声掉下来。
一周后,奚衍婷随贺珩回国。机场大厅里,贺熹扑进她怀里,撒着娇说:“妈妈,我想死你了。”然后眼里含泪光的女孩儿笑得甜美可人,难得腼腆地对奚衍婷介绍说:“这是阿行。”
接过贺珩手里的行李,一身便装的厉行微笑,“阿姨您好。”
奚衍婷点头,拉着女儿的手慈爱地说:“小七任性,委屈你了阿行。”
贺熹撅嘴抗议:“妈妈!”
贺珩与厉行相视而笑。
为了迎接贺珩和奚衍婷,贺熹忙和了整个下午,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结果她的厨艺实在不怎么达标,好在野外生存能力很强的厉参谋长出谋划策,两人总算在去机场前将一切准备就绪。
席间,贺珩和贺熹默契地为奚衍婷夹菜,异口同声地说:“多吃点。”
然后,贺珩又和厉行同时将贺熹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宠爱地说:“多吃点。”
接着,贺熹和奚衍婷也仿佛商量好似的,分别给厉行和贺珩夹菜,母女俩笑着说:“手艺不精,多多包涵。”原来,贺熹除了继承了奚衍婷美丽的优点,也同时遗传了她厨艺不精的缺点。
之后,四个人相视而笑,温馨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其实,这就是幸福!
亲人在身边,爱人在身边,相视一笑间,一粥一饭间。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晚上和朋友小聚,喝了点小酒,结果不胜酒力的某雨就不省人世了。周六参加朋友的草坪婚礼,然后拉着蜜友跑游乐场疯了一个下午。过山车神马的,终于体验了一把,结果就是,圆满地把嗓子尖叫哑了。不过,挺泄放压力的。当然,如果腿不软,头也不重脚也不轻,就更好了O(∩_∩)O
聪明如你们,明白厉行和赫义城那通电话的意思了吗?姐姐待字闺中,妹妹怎好嫁呢?为了早点娶小七过门,厉参谋长变相催赫参谋长加快结婚的步伐呢。肿么比后妈还狡猾哦,小七,你能应付得了不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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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55
晚饭的气氛是极好的,被剥夺了“饮酒权”的厉行批准贺熹陪未来岳父喝了两杯。
见父女俩碰杯喝得高兴,又听他们侃侃而谈地聊着工作,奚衍婷终于发现自己当年的决定错得离谱。儿子于贺珩而言,有,固然好;没有,也根本没有什么遗憾。一个贺熹,足矣。
低头掩饰眼中的酸涩,她给贺珩布菜,温柔地嘱咐:“别只顾喝酒,多吃点菜。”
见贺珩笑而不语,贺熹跟着捣乱:“妈妈偏心,给爸爸夹不给我夹。”
厉行弯唇,“大家已经不计较你的厨艺了,还不消停。”然后把她面前的小碗堆得像小山,宠爱地说:“吃!”
贺熹苦着小脸,嘟哝:“就知道你们嫌难吃。看,到底把消化的任务派给我了。”孩子气的表情,惹得大家都笑了。
晚饭过后,贺熹和奚衍婷说说笑笑地在厨房洗碗,厉行则和贺珩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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