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怎见浮生不若梦》

_2 水天 (当代)
  拾起地上的衣物,我径直向江上天的轿车走去,完全不理背後传来的浪花翻腾声。
  “站住……你为什麽会武术?!”江上天夹在波涛里的声音,分不清是沮丧还是吃惊。
  “我不会武。”想到就要离开这个令人头痛的家夥,我的心情不由大好。决定了,开他的车回去,立即收拾细软开路,另寻地方谋生。
  “不会武怎可能制得住我?”
  听出他语声中的愤怒、不解,以及还有一些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我大笑,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爽快。拉开他的轿车车门,我回过身,斜睨著数丈外,犹在水中的男人:“我只会三招。三招从国术必杀技里化出的防身术。”
  想起那个定要我将这三招练到滚瓜烂熟的人,我的笑容不由带了些苦涩:“对不起,江先生,游戏已然落幕,你的前猎物要先走一步,再见。”
  “你以为你真能走得了麽?”
  江上天从水里站了起来,浑身都已湿透,却仍掩不住那股阴鸷的眼神。一瞬间,他微月下的身影,竟是如水怪般森冷而慑人。
  我弯了弯唇角,从容坐进车中,关上车门。
10
  钥匙就插在车上,银色小巧,倒省去我扯开线板的麻烦。
  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以江上天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又怎会如此大意。
  踩下离合器,打火。
  果然不响。确定操作无误,再试。仍静默。
  试到第三次的时候,我长叹一声,放开手。江上天的身影已带著迫人的威势,沈沈地映在车窗上。
  “能知道原因吗?”
  “指纹。”江上天打开车门,一手撑住,答得简洁,“在厂家定制时,多装了个指纹鉴别器。”
  刚才应该打昏他,采集指纹的。我原已够小心,却还是低估了他。
  我苦笑,让出座位,向另一边车门跨下:“抱歉,将你车弄脏。”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上臂:“你要去哪里?”
  他不肯就此放过我,早在意料之中。我抬眼望去,那高大男人的眸子在月色里炯然发亮,头发衣物虽湿,威仪却不曾稍损,反倒因那紧贴身线的湿衣,更衬出男儿三分魅惑。
  此时若换我是女子,只怕仅这一眼,便已可心跳身软,行动不得。
  可惜,我只一试验用的白鼠,空辜负了这月光。
  
  “你想怎样,说吧。”既打不过,又逃不脱,连唯命是从的伪装都已撕破,我索性放松了,随意靠进坐椅深处。天意弄人,我为俎肉你为屠刀,请便吧。
  江上天沈默了一下,坐进车内,盯著我,眼神复杂难懂:“你是谁?”充满威慑感的面庞迫近了几分,手指缓缓挑起我的额发,“你的头发是故意留长的,”再跳到我的唇上,指尖轻摩唇线,“胡子也是。”一手托起我的脸,“为什麽?”
  气氛有些怪异,主题也已全然偏离。
  我同样平静地回瞧著他,微微一笑:“我记得,法律保护个人隐私权。”
  “我要你说。”江上天固执地道,惯用的命令式口气又一次展露无遗。
  “如果不是太了解你的专横,我会觉得,你是爱上了我。”我紧紧地盯著江上天的眼睛,轻笑道,“只有爱上一个人,才会对他的一切感兴趣,不是吗?”
  手指突然收回,灼热的呼吸也已远离。江上天坐正身子,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我只是在为我日後的安全担心。”
  “哦?”我心中暗自好笑,越是骄傲自负的男人,越怕被人说及爱,江上天果然也不例外。面上却仍淡淡的,“你会安全的,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以後就会有了。你身手不错,我要你做我24小时的贴身保镖。”
  不容置疑的口气令我失笑:“我拒绝。”
  “薪水由你开。”
  好诱人的条件。我似乎看见无数的钞票在面前飞舞,美好得几乎教人无法拒绝。
  可惜这世上的事,越是十全完好的,越容易是圈套。正如最美的花,总是有毒。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起眼,叹道:“让我怎麽忍心拒绝……可还是要拒绝。”
  
  “你倒底要什麽?”江上天的声音里已带了一丝怒气,“我甚至已不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你还在跟我讨价还价?”
  和这样的人沟通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我喃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说什麽?”江上天没听清,瞪著我问道。
  “没什麽。”我再次叹了口气,觉得这种对话费心费力,且无趣到底,“我怕死。保镖比保安可危险的多。”
  “你不用现在急著答我。”江上天恢复商人谈判本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慢慢考虑。在这一个月中间,你还暂当你的保安,换取一日三餐。”
  “……好吧。”我很累,很倦,海水腻在身上,说不出的腥咸刺涩,只想早早结束这场悲喜莫名的闹剧。
  
  黑色轿车再次如弦般射出,不过这次去处,却是那灯火阑珊的城市。东方天渐发白,红日将升未升,又是一天来临
11
  如果祈祷有用,我希望生活就可以这样延续,一直到老。
  忙碌单调的工作,不算太差的薪水,平静无波的心情。每个人都有他的天堂,而这是我的。
  PUDEL仍时不时缠住我,有时下班後,柳五会邀我去喝两杯,男人之间的友情,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渐渐地,连石磊对我也再不如以往般冷峻。
  偶尔会在他们常去的酒吧遇上江上天,但都只是微一点头,互不言语,擦身而过。那个月夜的冲突,似乎便是一场梦,从来不曾发生。
  从第二天起,江上天便在刻意避开我。我感觉得到。至於原因,我知道,却不愿去深究。
  这场游戏,不再在他掌控之中,他对我,已然有些心动。
  这份暧!情绪,纵容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爱,然而爱,却也会变成强悍如他这般人的弱点和伤害。一个理智骄傲、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又怎肯容忍自已因一时的软弱,向对方交出身心主控权。
  换作我是他,我也会一般无二,手起刀落,及时斩断危险。
  悬崖勒马,这样的收梢,原是最好。
  时锺打到十一点。今晚,是我的夜班。
  僵硬地在转椅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不满地看著那两个一脸舒服的家夥。PUDEL有自带的沙发,也就算了,可恨那柳五,为何放著众多酒吧套房不去,偏也学PUDEL常挤了来。我欠了他那麽多酒帐,怎好意思跟他争躺椅,只得每次都谦恭让位,自去屏幕前的硬椅坐,一来二去,柳五睡躺椅的动作竟是越来越大方,直似那已成了他的专座一样。
  奇怪,就算今天石磊没空陪PUDEL,柳随风不是第一特助麽,难道都不用加班?倒有闲情在这小小保安室把酒混天明。
  
  “你和他最近究竟怎麽了?”
  PUDEL静不到五分锺,又开始三姑六婆。
  “谁是他?”我端详著屏幕,稍作调整。
  “还要装,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PUDEL扔开手中的美容杂志,趴在沙发上,歪著脑袋看我,“他好象总在躲你耶。”
  “他欠了我很多钱。”
  PUDEL丢过来一个抱枕表示愤怒,我轻松地接住,顺手垫到了身下,笑道谢谢。
  
  “说真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参与这类话题的柳五竟也端著酒,若有所思看向我,“他这两天心情异常烦躁,会不会和你有关?”
  我瞧了柳五一眼,他冲我微笑举了举杯,面色平和,看不出是玩笑抑或认真。
  “对呀对呀,你就说说嘛!”PUDEL一见有人支持,更是来了精神,大有不缠死你誓不休的架势。
  
  我苦笑,看了看屏幕,突然问:“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王浮生!不要又转开话题!”PUDEL忍无可忍地大叫。
  “你呢?告诉我。”我不理他,正色看向柳五。
  柳五目光闪动了一下,含笑道:“也许有,可是我没亲见,所以,不信。”
  “如果我说,我们这栋楼里有鬼,你们信不信?”
  “不信,你一定是故意吓我们。”PUDEL嘴上说不信,身体却怕冷般地瑟缩了一下。
  “真的。”我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这麽阴暗寂寞的地方,怎麽能不闹鬼……我可是亲眼见到的,而且,已经一连出现了好几天。”
  “不……不可能,”见我说得郑重,PUDEL的语声已有些颤抖,却还是嘴硬,“我常和你在一起,都没看见过。”
  “那是你没注意。你要是想看,今晚我可以指给你瞧。”
  PUDEL无措地看看我,再看看柳五,柳五微笑著避开他的目光,PUDEL不知如何是好,犹豫著,向沙发里缩了一缩。
  不得不承认,看他这般娇弱可怜的模样,确实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墙上的锺:“还有三分锺便十二点正。PUDEL,你若是想见,就到我身边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PUDEL既不敢,又想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战战兢兢来到我身边。
  我含笑瞧向柳五:“你呢,来不来?”
  柳五凝视著我,缓缓地漾起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来。”
  
  我站在一排闪烁的监视屏前,仔细瞧著,PUDEL挨在我身边,柳五在另一侧与我并肩而立。
  我的手,指住其中右上角一格静止画面:“注意看这里。”
  PUDEL胆怯地伸头瞧了瞧:“那不是电梯门吗……关著,什麽也没有。”
  “现在当然没有。要等到十二点。夜半十二点,不是传说中阴气最盛的时刻麽?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喜欢在这时出现。”我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分锺,你不要眨眼,瞧著电梯口。”
  “会……会有……那东西……从里面出来吗?”PUDEL显然已是心惊胆战,悄悄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微笑不语,从萤光屏隐约的反射上,见到柳五也已凝神。
  
  还剩数秒。空气都仿佛死气沈沈起来。嘀哒的秒声,一步步滑向午夜深渊。
  十二点正。
  屏幕一闪。
  原先空无一物的电梯口,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盆花。不大,是客房常用作观赏的那种,花瓣豔红妩媚,原极美丽,只是此刻看来,却是说不出地如血可怖。
  电梯门没有开。四周悄然无声,不要说人影,连只老鼠都没有。
  PUDEL已经颤抖成一团,头埋在我衣服上,死死地抱住了我。
  柳五身子略略前倾,专注地瞧著那盆平空出现的鬼花。
  十二点零二分。
  屏幕又一闪。  
  小小红花蓦地消失,速度之快,有如来时一般。
  
  “瞧见没有?那大概是哪个枉死鬼在找替身呢,PUDEL你以後晚上可要小心,千万别从那里走哦。”
  我拍拍PUDEL肩背,柔声安慰。谁知不说还好,一说之下,PUDEL立时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也用力挤进了我的怀抱。
  “唉,你啊……”柳五看著含笑抱住男孩的我,摇了摇头,“你何苦吓他?”
  我眨眨眼睛,知道瞒不过他,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麽?鬼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抱得特别紧……可惜,我原先还预备一手一个来著。”
  柳五却没有笑,只是凝视著我,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连花开都比不上……你该多笑笑的……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鬼故事,是可以让你扑到我怀里来的?”
  语声轻柔,如水静夜里道来,别有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我原该恼怒的,却没有。或是因听出那声音中真实无伪的关怀,如此亲切。
  这麽好的人,是我无福。
  我静静与他对视,静静地笑:“有。必定有。只是,我想不会碰到。”
  如魔惑般的一刻被PUDEL的疑问打破:“喂,你们俩在说什麽?还愣著干嘛,我们赶快想法子搬出去啊!”
  柳五看了看PUDEL,再看看我,面上已露出温雅镇定的笑容:“浮生,若你也想,我明天便可帮你办调职。”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受你们庇护已多,总不能永远白吃饭。”我叹了口气,“既碰到,查一查也好。何况,离那部电梯不远,便是你家总裁的房间。我就算不查,你也不会放过罢,不是麽,柳五?”
  柳五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如春风,一手更大力拍在我的肩上:“浮生,你为何总如此聪明,又这样有担当……我如果有妹妹,定要将她嫁给你。”
  “我怕我养不起她。”我老老实实地道,“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PUDEL送走,开始做事?”
  “做什麽?捉鬼麽?”PUDEL在我怀里,胆子倒好象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这里,有内鬼。”我淡淡地答道,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已的锋芒。
PS:这一章,没有接下去交代江上天与浮生的感情戏,不知是不是会有大人失望……预计会在再两章後才正面继续展开。如果有大人觉得这样很散,不大喜欢,还请留言一声,因为我自已也不是太有把握,会不会对故事的枝节写得太多?
12
  经此一闹,PUDEL非但不敢独自回房,连沙发都不坐,紧紧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我不管是什麽鬼,反正我不放开你。”
  逗人会逗出这种麻烦来,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吓著你了……其实那也没什麽稀罕,画面被人切换了两分锺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麽意思?”
  我顺势拉开他的四肢,将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个月的摆设,这个月换风格,当然没有了。”
  PUDEL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他塞回沙发,再拉了条被将他连人带头盖住。
  柳五递了杯酒过来,搭著我的肩,另一手指向屏幕:“这儿,还有这儿……一共九处,都被人调过包……手法很粗糙,竟然连那盆花的镜头都没剪掉。”
  “只有两分锺,很少有人会注意。”我浅饮一口,笑道,“何况,我这保安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酒虫。”
  柳五也笑:“你本可以装作不知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每天来,你怕我们不小心遇上麻烦?”
  这个柳五啊。
  我将空酒杯塞还给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逻了,你若没事,就查查总控室的人事资料吧,那边桌上有电脑。”
  白楼的人事资料是绝密,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电脑上,不过偶尔做次黑客,想来也难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机感淡淡升上心头。能轻而易举切换保安室监视屏幕,又有上个月内部摄像记录的,嫌疑之最,莫过於白楼保全总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犹要煞费苦心,遍做手脚,其中所藏秘密,不问也知极重要。
  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
  跨出门去,听见背後一声轻嘱:“小心。”
  整整齐齐走在过道上,右手按规定拿了警棍,左手里,却是一把小小极薄的刀。
  我不敢轻视那人。每天夜半潜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明白,他如果只在夜间来,那麽又是何时离开?且看这几日风平浪静,更叫人疑惑,那人费尽心力每夜来此,倒底做了些什麽?
  暗杀?盗窃?都不象。
  这种事,越是想不通,才越可怕。  
  而我,只是个小小保安。
    
  白楼的建筑风格,似乎是揉和了古欧风味的现代,配上无微不致的华丽衬饰,倒真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苦笑,眼睛有些看花。
  我并非专职特工人员,如果不是那株热带植物的枝叶一闪,我想我怎麽也发现不了那道匆匆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那边正是摄像镜头拍不到的三处死角之一。这人对白楼内部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透彻。
  我放松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中已做好对付陷阱的准备。
  这世上,猎人和猎物的分野有时实在很易混淆。  
  斜倚墙角,微横过刀,雪亮的刀面上轻颤著映出墙那边的景况,清晰如镜。
  这是……?我呆了一呆,调整刀锋。仍一样。
  小心地转过头,沿著墙边看……伸出头……站了出去。最终离这入侵者不过一丈。
  “可以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小姐?”
  黑木雕塑後缩著的,那道黑衣黑发,手中还提了个照像机的娇美身影,我实在是记忆深刻。
  对方倒也认出了我,最初的惊慌过後,面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嘘,不要大声说话。”
  看来我留给对方的印象甚好。
  叹了口气,我放下警棍,无奈道:“叶小姐,就算你是记者,也没权私闯民宅吧。”
  “是吗?我还以为这里是酒店……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房间。”女子心虚地笑著,一低头,就想溜走,灯光下俏目秀眉分明,可不正是在蓝夜後厅初遇的叶温叶大记者。
  “我找人来帮你罢。”我也不拦她,只是作势欲开步话机。
  “啊,别,不用了。”叶小姐倒底没做过贼,果然中计,扑过来按住我的手,呐呐道,“我自已可以去……”
  “说吧,倒底是什麽原因?”我平静地瞧著她。叶温应不至会做奸犯科,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
  叶温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努力露出最善良和蔼的笑容,大小姐好似有点动摇,垂下了眼:“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当然。”料你也没有再来的机会。
  叶温咬著唇,看得出内心在剧烈交战,要不要相信我,终於道:“我来是为了抢新闻……”
  “继续。”
  “江……江上天有走私毒品,我在跟踪他……”
  我一口气差点没呛住。小姑娘啊小姑娘,你为何到现在还学不乖,追男人,能用这种追法麽?
  不过这女子的勇气和行动力实在可嘉。
  “那麽,监视屏的切换是?”
  “你连这个也知道?”叶温惊异看著我,“常刚还说绝不会有人发现。”
  常刚就是那个黑炭头保全主任,想不到他会监守自盗,我长叹一声,柔声道:“叶小姐,下回你如果有兴趣前来游玩,尽管找我就好,不必费那麽多事,做那麽多手脚……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你给常刚一半的钱就好。”
  “我没有给常刚钱。”叶温看我的眼神又变成了凛然,什麽叫正义,这女子显然就是代名词,“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出於义愤才会帮我。江上天知法犯法,我这次定要找出证据,将他制裁。”
  我摇摇头:“还没拿到证据前,你这样说,会被人告诬陷。”
  “不,我亲眼瞧见的!那种白粉,就是被他手下的人带进来的!”叶温见我不信,心中甚怒,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度。
  亲眼见的就一定是真麽?何况是叶大小姐的亲见。江上天建下偌大商业帝国,若说手段完全光明,料也不可能,但贩卖毒品──他不必沾这浑水。  
  我微笑著,正想劝服叶大记者回家,心中却悚然一惊,杀气!
  不知从何处而来,针刺般的,虽淡而确实的杀气。
  过道里,微微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响声,渐行渐近
13
  只有高手,才能将杀气收敛到若有若无;也只有杀过人,才会在起杀意时如此从容。我,比不上。
  念及杀人灭口四字,我不由苦笑。却不知叶小姐的大嗓门,他能听去多少。
  且试试运气罢。
  利落拖住犹自生气中的叶温,转出死角,头上便是摄像镜头。我站定,赌那人不会为了王浮生区区小命在这里出手。
  叶大小姐不解其故,只当被我出卖,便要怒骂出声,幸亏我早有准备,一抬手捂住她口鼻,沈声道:“想活就不要乱动。”
  一般女孩子听见这种话,就算不信,也会先缓上一缓,谁料叶大小姐竟是异数中的异数,非但不停,反而眼冒怒火,手撕脚踢反抗得更凶。
  见鬼了,你这样子,让我怎麽吻你,即便是假作?
  脚步声逼近,眼看就要在前面转弯处出现,我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多想,头一抬,甩去额前乱发,对面前的女子极尽温柔地一笑:“乖,别动。”
  原还忧心此时的面貌未必便能生效,叶温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我大松了口气。暴躁的美女睁大眼,又是吃惊,又是困惑,一时忘记了挣扎。我趁势将她搂进怀中,嘴唇强硬地压上了她的。
  心中却在叹息,唉,这刻过後,我面上不知又要被这小野猫添上多少掌痕。
  温香软玉,美人齿颊芬芳,我都顾不上品尝,眼角余光,只盯紧缓缓迫来的那道身影。
  气势冷厉,面容却是随时都可融入人群中的平常,一副细长墨镜,遮去眼中所有光芒。
  事到如今还有何法,他衣袋中持枪的手只要稍动,我和叶温便要双双上天堂。
  索性闭上眼,专心领略唇间芳香,牡丹花下死,也算不枉。
  叶大小姐於情事一途甚是生涩,被我吻上一吻,竟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羞是吓。我放开她後半晌,她才醒过神来,跟著我,怔怔地道:“你要带我上哪里去?”
  “保安室。”我简短地道,心中却思忖著,瞧那人去的方向,倒象是尽头的五号房,若真如此,柳五定会知道他是谁。
  我一路沈思,难得叶温却也异常地安静,毫无向我发威的迹象。
  
  才跨进门去,PUDEL便大叫著扑了过来:“给我看看!我要看!”
  避开那两只在我面上乱摸的手,我皱眉道:“看什麽?我今天没力气陪你闹。”
  “看你怎样笑!”PUDEL是打不死的蟑螂,从不知什麽是罢休,脸上居然带了惊羡迷醉的神色,“为什麽我从没有发现,你笑起来会那样……勾魂!”
  我还夺命呢。我冷著脸推开他,将叶温让进屋来,一抬头,却是一愣。
  不止是石磊到了,连江上天也倚在稍後的桌边,眼神阴沈地瞧著我。我心中一凛。他们都在?他们看到了多少? 
  原本有话想问柳五,但此时正主既到,也不必我再多嘴。我默默走向控制台,将方才的录影带倒回。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神情激烈似在争吵。突然间,男子甩开遮住面目的长发,对女子灿然一笑,说不出地潇洒魅惑,眼神中更似有风情万种,只轻轻一瞥,已在不经意间动人魂魄。女子一呆,便为那男子顺势揽入怀中,四唇相接,热吻缠绵。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戏,似乎已演过了火,弄巧成拙。
  手指一动,便要按下消除,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抬眼,对上柳五淡笑的容颜:“不能抹,里面还有司徒飞的资料。”
  那人便叫司徒飞麽?好象听过这名字,但,这已经和我无关了。
  被江上天的目光看得如芒刺在背,我实在不想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呆下去,咳了一声道:“我去巡逻了,各位还请自便。”
  “站住。”江上天终於发话,声音冷然中夹著一丝不自觉的怒气,“你是去巡逻,还是去勾三搭四?上班的规矩都不懂了麽?!”
  江上天失态了。
  理智如他,不该说出这番如妒夫般的话来。
  石磊与柳五都在,我也不想多说什麽,只简单道:“是,我再不敢犯了。”
  啪地一声,一只酒杯在地上摔成碎片,江上天满目怒意,紧盯著我,想要说什麽,唇动了两下,最後还是没说出来,手一挥,烦躁道:“滚……快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我耸耸肩,跨出门去,心里突然莫名地有一丝辛酸,别人有矛盾挣扎,为何被迁怒、承受过错的总是我?是因为我太清醒,太淡定,足以担得下一切委屈麽?
  只是,这却是我自已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我大踏步向前走去
14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房前与走道中游荡,景况堪比孤魂野鬼,背上更有莫名一丝诡异眸光,不知从哪里射了来,只盯得我浑身有如针刺。
  第二天将钥匙交予保全主任时,极想就此长笑一声,对他说辞职走人,无奈袋中空空,只能强压下心中万般冲动。
  世情冷暖不由人。平凡如我,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摇摇摆摆走出蓝夜门外,我只想回屋大睡一场,最好睡到人事不知,两眼再睁开已是世界未日。
  一道身影却无声地拦在我面前。容颜秀美,长睫微垂,看那神情,显然等我已是良久。
  便再累再烦躁,我也不能对这人发火。疲倦地扯出一个笑容:“叶小姐,找我有事?”
  “我……”
  叶温无措地轻咬下唇,退去凶悍易怒的面具,她原只是一个纯真被宠坏的小女孩。看著她,我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对於她而言,世界就可以永远是个花园。我亦真心希望她远离荆棘。
  低喟一声,或许,我也该为昨夜的失礼作个解释。微微一笑:“可以请你吃早餐麽?档次很低的那种。”  
  嘈杂热闹的菜场边,一家小小的店,五六张落了漆的木桌,几条长凳。由於是清晨,人还不多。
  叶温大概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坐下好一会儿仍有些茫然,呆呆地看著我要来两碗面,四只馒头,一碟小菜。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我伸手将早点分成两份,笑道,“虽然简陋,不过都还干净。”
  “浮生,是不是你的女朋友?真漂亮,你可要好好……”端面上来的夥计赖著不走,对著我挤眉弄眼。
  我嘿嘿笑了一声,将他赶开,再向叶温谦让了一回,便开始埋头大吃起来。待到只剩下半碗面,两只馒头都已不见之时,才满足地抬起头,正瞧见叶温蹙眉挑了一根面条往嘴里送,不由一笑:“算了,叶小姐,吃不下别勉强。”
  “还好,你可以的,我也可以。”叶温的脾气本就有些倔,被我一说,反倒更努力地吃起来。
  “关於昨天的事……”我沈吟著,想寻合适的词对她解释。
  “我已经知道了。”叶温低下头,轻轻道,“柳特助昨天有对我说。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不敢当,”我心中大是一松,微笑道,“是我太粗鲁,叶小姐只要不怪就好。”
  “怎麽会……”
  一时都有些无话可说,空气沈默。
  半晌,叶温抬起头,紧盯著我:“你信不信我说的话?江上天他真的在贩毒,而且跟昨晚那个司徒飞也有勾结。我亲眼见过他们在一起喝酒。”
  我沈思倾刻,诚恳注视她的双眼:“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嗯,你说。”
  叶温好象对我颇为相信,她向来都这麽轻信麽?我看得直摇头。不过这种事还是留给她未末的老公去担心好了,我很冷静、很严肃地对她道:“古人说,擒贼先擒王,你尽管盯住江上天,至於他的手下和司徒飞之流,你都不用再去跟踪,免得浪费精力。”
  “对啊。我怎麽没想到。”叶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我也微笑。事实上,我并不信江上天会贩毒。司徒飞倒有可能,瞧他那气势,只怕在黑道还大有名气。叶温太过天真,不知多管黑道的闲事有何後果,我却很清楚。指点她去跟踪江上天,是为她好,至少江上天虽凶,还不到杀人灭迹的地步。
  况且叶大小姐毅力一流,江上天被她缠上,就算不至於焦头烂额,也免不了寝食难安,找别人麻烦的机会自然也大大减少。
  这一石二鸟之计,我顺手施出,自已也颇感得意。
  
  “王浮生……我觉得……”
  叶大小姐好象有话想对我说。我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她的心直口快都到哪里去了:“你想说什麽?”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不错,而且……好象不是太喜欢现在的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份比较轻松的……”
  我失笑。近来我遇到的贵人何其多。可惜,王浮生虽爱钱,还不至於靠女人施舍。
  正想婉言谢绝,桌上突然紧按来一只手,接著是身後一个冰冷威严,危险感十足的声音:“叶小姐,他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当真和你父亲翻脸。”
  “奉劝江公子,现在不是奴隶时代,”叶温跳了起来,俏目圆瞪,就差指到来人鼻子上去,“他要选什麽工作,用不著向你请示!”
  “他已经签了合约,黑字白纸,谁也赖不掉。”江上天唇角微撇,轻蔑地笑道。
  “大不了我代他付违约金!顶多是三年的工人合同,有什麽了不起,我帮他找个工作,年薪至少十万!”
  “哼,如果我说不准,只怕谁也不敢留下他。”
  “……”
  这两人一见面,还真象猫和狗,不吵便不罢休。我苦笑,一转眼,发现店中的每个人都已停下了吃饭,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们这角。
  这样破旧狭小的面店里,能出现一个衣著华美,气度不凡的人物已是反常,出现两个便是奇迹,至於这两个人物一见便不顾风度,大吵特吵,吵架的内容却是为了旁边一个怎麽看也不起眼的落魄男子──任谁都要当成现场八点档剧集。
  我匆匆站了起来,扔下饭钱,头也不回向外走出去。
  那两人呆了一呆,一左一右急跟了出来,途中不忘见缝插针再互扔几句。
  我的头快要爆炸了。闭了闭眼,我停住脚步,对猫露出一个微笑:“叶小姐,你和他这样吵是浪费口舌,你的计划呢?为什麽不去准备?”
  叶温只是天真,并非笨,一听便即明白,想了一想,再看看我,毅然道:“好,我这就回去进行。你且再忍耐几天,等我将这人揭穿,你就不必再受他钳制。”
  说完又狠狠瞪了江上天几眼,这才要车离开。
  娇美的身影不复见,我转过头,还剩一只狗却是又凶狠又狡滑,难对付得很。
  “江总,我已经下班,而且不想加班,有事你请找别人。”我勉强笑道,神志实是困顿不已。
  出乎意料,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肩头圈住,耳畔传来男子低沈磁感的声音:“我不是找你有事,我……我是想跟你道歉。昨晚,是我不好,对你乱发火,你……不要生气。”
  我惊得连挣扎也忘掉。几小时前,还摔碎杯子叫我滚,几小时後,却拥住我柔声细语,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是如何发生?
  “江总,你认错人了,医院请向那边走。”我木然地道出一句。
  拥住我肩头的手臂紧了一紧,江上天的声音微带不悦:“不要再叫我江总,叫我天。”
  那你头上的那个该叫什麽?察觉到他的脸颊有越来越靠近的趋势,我蓦然一惊,天啊,这是在大街上。
  用力推开江上天,他未及提防,一下被我推出很远,我向前急跑几步,跳上一辆公交,在车门关前最後大喊了一声:“江总,我只喜欢女人,男人再好,比如你,我也不要!”
  相信此刻大街上所有人的眼光都会紧盯著江上天。
  我微微一笑。心高气傲的男人,谁都受不了这决然无情的一招,以後,我的日子大概不会再有来自他的麻烦。
  心中一安,我在座位上沈沈睡去。
15
  闷头大睡两天,真正是与世隔绝,足不出户。一番充养生息下来,到了第三天上班时,果又神清气爽,耐心一流。
  白班上得顺手之极,因此,当晚班的阿虎打电话来请我多代一会儿时,我很爽快地一口应承。这小子多半又是被女友绊住,脱不开身,看在他答应夜宵的份上,我成全他便是。
  这一成全便成全到夜半,眼看十二点便要敲响,阿虎还不见身影,夜宵自然更没著落,我腹中饥饿,呵欠连天,心里早将这惯会放飞鸽的小子骂了十七八遍,无奈他不来你也没法,只好恨恨地用冷水冲了把脸,这才稍稍振奋。
  十二点正。习惯性地向屏幕扫视一眼,我的不快达到顶点。电梯口,那盆鬼花居然又再度出现,要命,这叶温叶大小姐倒底在搞什麽飞机?不是告诉过她,想进来就说一声,只要我有钱拿,难道还会为难於你,怎地又玩起这种破绽百出的午夜游戏?
  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心思,真正难以理喻。
  我低咒一声,冲出门去。心中已暗自决定,这次非扮鬼吓她个半死不可。瞧她以後还敢不敢骇人。却不知叶大小姐的胆量,是不是也象她会闯祸的本事一样高明?
  
  电梯门便在面前。静悄悄地一无声息。
  半夜三更,这气氛未免诡异。如果不是我素不信鬼神,说不定早已胆战心惊。
  正沈吟间,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左侧转角处,粉墙绿叶间红衣一闪,格外醒目。我精神一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起来,叶温是要跟我玩上捉迷藏的游戏了。
  索性狞笑一声,作出电视剧中坏人的神情:“想逃?没那麽容易──”
  紧追了上去,匆忙间也未及留神脚下,才过转角,便被不知什麽事物一绊,眼前一花,身子重重摔了下去,头更先撞到了墙上,嗡地一声,就此两眼金星闪烁,脑中转个不停。
  碰见叶温,当真是从来没什麽好事。
  头晕稍复,我定了定神,憋著气,正想撑起,手一伸却是温软细腻,滑不溜手,绝非长毛地毯的厚实。见鬼,这分明是──我急低了头,果然,紧贴我身旁,横过的臂弯之下,一具女体半俯侧卧,秀发如云,裙豔红如火,可不正是我追的那位。
  算你狠,这种招数也能想得出来,我没好气地摇摇她:“起来啦,再装我也没医药费赔。”
  女子嘤咛一声,不退反进,竟顺势偎进了我怀中,一双绵白柔荑,更紧紧抓住我的前襟。
  鼻端幽香阵阵,中人欲醉,我却心中一凛,这矫娆做作的女子,绝非叶温!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急欲起身,却已是晚了。
  女子头略转过,黑发泻下,现出一张妖豔治人的面孔,笑容极是媚然,叫出来的话却全然相反:“来人啊,有人要强暴我,救命!”
  又惶急又惊恐,难为她怎麽配这一口好音。我冷笑,反而镇静了下来。衣衫被她撕扯,一时也解不开,干脆不动,耳边只听四周脚步声纷起,才一刻功夫,已有十数个人围住了我们。
  分明是圈套了。
  那女子见有人来,立时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身前衣裙,自然早就从外到内都已扯了开来,露出雪玉般的丰胸,狼狈中不失香豔,果然诱人。
  人声纷杂,语气呼喝,身上的衣物半零半落,我都全不在意,心中只苦苦地思著一件事,是谁?
  
  “怎麽回事?”
  一道声音排众而来,并不尖利,却自有种冷酷慑人的气势,将四周嘈杂都一并压了下去。
  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来者何人了。
  那晚浑身杀气的高手。司徒飞。
  “飞哥,这人欺负我,你可要为人家作主──”女人从地上挣扎著站起,花容失色,柔弱可怜地奔入了司徒飞的怀抱。
  黑道大哥的女人。布下陷阱的这人,竟是想要我死。
  我缓缓抬起头,微微扫视过周围众人。七八个保安部的同事,另外几个身著黑衣,枪口隐现的,应是司徒飞的下属。
  目光对上了保全主任常刚的。一双细长如鹰隼的锐眼。凝视著他,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是了,是他,就是他!
  “是你。”不理会那些投在我身上的鄙夷视线,我冷静地看向常刚,“从头到尾都是你。”
  常刚目光一闪,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你做下这种事,谁也救不了你。”
  手一挥,已有几个保安涌上来将我手臂反扭,紧紧制住。
  我毫不反抗,只是看住不远处的司徒飞,扬起头,一字一句:“请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司徒飞深沈森寒的眸光紧盯住我,我坦然接受他的审视,不曾稍避。
  一时空气中寂静如死。
  
  “好,你说。”司徒飞终於淡淡道出三个字。
  “飞哥,何必浪费时间听这小子胡说,”常刚神情倒还镇定,“录影带上什麽都有,拿来一看便知。”  
  司徒飞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便将常刚看得再也不敢出声。
  “谢谢。”我简洁地对司徒飞点点头,接著转向常刚,“勾结司徒飞手下,贩卖毒品的人是你,对麽?”
  常刚的面色微微苍白,却仍只是冷笑:“你还想编什麽?放火?杀人?”
  “如果你今晚的计划成功,我就会是一个死人。”我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道细微的神情,“你想杀我灭口,因为我发现了鬼花的秘密,是麽?”
  “什麽鬼花?”开口相询的却是的司徒飞。
  “是一盘用来掩饰有人进入七楼的伪造录影带。”我简单地将那夜的事道了一遍,又重述了一遍叶温关於江上天贩毒的话,“常刚身为保全主任,要带叶温进楼,至少有七八种法子,他却选了最麻烦的一种,替换录影带。为什麽?因为只有一个解释,在被鬼花替换下的那两分锺内,除了叶温进楼,还有个人,也跟在後面,溜了进来。他身上带著的,却是白粉。”
  常刚的面色已明显发白,大喝道:“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你自已最清楚。”我步步紧逼,“其实叶温说的话,我们谁都没有相信,偏你做贼心虚,以为我们会追查下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布下了这圈套想杀我,却不料套住的是自已。”
  “证据呢?”常刚突然冷静下来,阴阴一笑,“没有证据,你再编什麽都没用。我却有录影为证,是你追赶那个女子,扑到她身上去的。”
  “江,你看如何?”司徒飞突然问。
  我微一惊,转眼瞧去,不知什麽时候,江上天竟已站在远远一角。
  我心中一松。那夜的事,别人不知,江上天却是知的,以他的头脑,真相转瞬即出。
  “我不知道。”江上天开口,答得云淡风清,我却在那眼神里看出一丝阴鸷,“这人无所不能,自然会找出证据来给你。”
  我全身一僵。我并非期盼他援手,早在三年之前,王浮生就学会了自救。只是心底竟还会有一丝期望。期望一丝本不会存在的温暖。
  江上天恨我。我能感觉到。为什麽?为了我那天的当众拒绝麽?
  还是因为──嫉妒?即使明知我不会做出这种事,却还是嫉恨我碰那个女人?
  因爱不成反成仇。这种事岂非自古便多。
  “叶小姐那里,保存有详尽的资料,她跟踪过贩毒的人很多次。”就算心中翻涌,我仍答得从容,“其中还应有你的手下。”  
  “为什麽不是我?”司徒飞突然问了一句,眼光犀利如刀,“我才是这里的大哥,你怎不猜贩毒是我的指使?”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一笑,“从未见把赃物往自已住所里搬的人。何况,这种小钱,我料你不会稀罕。”
  司徒飞久久地瞪著我,如瞪妖怪。
    
  “飞哥,我不管那麽多,反正他轻薄我,我一定要……”那女子又开始娇啼不依,想必是仗著方才之事,死无对证,大可哭之闹之。
  “她是我的女人。你是外人。何况事实俱在,我不可能信你而不信她。”司徒飞恢复冷漠,“相信你这麽聪明的人,也不会跟我要什麽公平……你听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就放过你,并出手处理掉这件毒品的事;如果你找不出证据,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掉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听明白了麽?”
  我不由愕然。这条件也太过严苛,不错,我们的一切都有摄像记录,可是,从那麽高的角度拍下来,我和这女人间只能见到纠结,却分不清是谁强迫谁,这物证等於没有。
  “司徒,算了。”江上天突然咳了一声,也不看我,插口道,“放过他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心中莫名一阵怒火上冲。
  江上天,请你,走开。
  
  抛开一切顾虑,我静静地立在灯光下,众人的视线中:“我有证据。”
  四个字,在秋凉风寒里说来,竟无限寂寥。
16
  我只说出这四字,江上天便已微变了面色,怒道:“住嘴!你……你怎麽可以……”
  他猜到了。总裁究竟是总裁,智力几时有过退化。
  我淡淡一笑,不愿再多说。
  宽宏如你,又可曾留给我别的选择。
  转头看向司徒飞,平静地道:“司徒先生,医学上有种病,叫性功能障碍,而我,不幸正是。”
  四周的空气突然沈寂了下来。  
  吃惊当以那女子最甚,虽竭力维持镇定,仍掩不住眼中的一丝恐惧。常刚较她深沈,眉梢眼角,却也带出了仓皇不安。
  我冷冷地看著他们,心中突然一阵快意。你们千算万算,却终究没算到,被逼上悬崖的人,也有反噬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机会,却要以极难堪的代价换得。
  司徒飞就算惊讶,也未在脸上显出,淡然道:“你想拿医学诊断书给我看麽?”
  “当然不是。”我回看著他,简单地道,“一张纸,你也不会信。”
  “那麽?”
  他在明知故问了。我不用回头,已知身後再无退路。只是既早已料到,为何此时说来仍微微凄凉:“给我一间房,一张床,一个女人,我给你明证。”
  “胡闹!”江上天似有些烦躁,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你先跟我回去,这些事,日後再说,不必用这麽无聊的法子证明。”
  司徒飞一挑眉,象是要说话,却被我冷淡的声音打断:“我的命,我自已来赌。司徒先生,记住你的承诺。我给你证据,你给我交代。”
  单以语气而言,我此时已可算得冒犯,四下众人都已听得目瞪口呆,司徒飞却不动声色,凝目瞧了我半晌,突然微微一笑:“好,我会给你叫来蓝夜最好的女人,这样你不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再有遗憾。”
  江上天的脸色在瞬间又黑了几分,其实我又何尝能快乐得起来,然而人生如梦,自当及时行乐,我终於还是勉强挤出一笑:“请不要让我买单。”
  夜色温柔。
  那样美的眼波,竟似可将一切都化成水。
  我背枕厚垫,苦笑看向面前这个千娇百媚,比玉生香的女子,司徒飞没有骗我,他找来的果然是蓝夜最出众的美人,较之方才那名陷害我的女子,好象还要清豔过三分。
  “我叫小玉,哥哥你呢?”美人自解云裳,只余两截小衣,嫋嫋娜娜地偎了过来,柔柔在我耳边吹著气。
  “我叫苍蝇。”我转了转脖子,很不舒服。寻常男子,只怕到这一步便已情生欲动了,司徒飞还当真是看得起我。
  “苍蝇?”小玉微怔,水汪汪的大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看了令人好不心疼。
  我动了动被缚紧在床头的双腕,叹道:“你觉得不象麽?”
  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馊主意,竟说怕我会逃跑,不如绑上比较安全,司徒飞竟也欣然允准,一根绳索三下五除二,倾刻便将我系牢在床间,动弹不得。
  小玉呆了一呆,突然一扫适才的清纯容色,妩媚笑了起来:“你说话真是有趣……放心吧,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有姐姐在,绝对不叫你吃亏,哼,那只死狐狸精平时仗著飞哥宠爱,见谁都不理,这次我非帮著你,剥掉她一层狐狸皮不可。”
  美人变脸如翻书,速度之快令人瞠目,还好她已明白表示与我同一战线,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你……不是不做吗,为何还脱我衣服?”
  “样子总要做的吧,”小玉手法熟练,三两下便已将我的外衣退去,开始剥除内衣,娇笑道,“飞哥眼最毒了,想骗他可不容易。”
  我闭上眼,美人纵再漂亮,被人强迫的感觉总是屈辱。
  修长纤掌不住在我躯体上游移,耳畔只听小玉赞叹:“你的身线真好,皮肤也细……”不一会儿,面颊也贴了上来,却又在瞬间离开,抱怨道,“你没事留这麽长胡子干嘛,好扎人!”我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多说,小玉眼珠一转,竟娇笑著跳下床去,不多时回转来,手上已多了一只电动剃须刀。
  我瞪著她:“计划里没有这一条,你要敢乱来,我就叫人了。”
  “是麽?”小玉丝毫不以我的威胁为念,笑靥如花,顺手扯起条手帕塞进我嘴里,“有本事你再叫给我听听啊。”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