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平原上的城市 作者:科马克·麦卡

_8 科马克·麦卡锡 (美)
  “我记得,以前从山上的水泉到这屋子有一条水管子。”
  “是。你现在可以再铺一条嘛!”
  “对。”
  “我想那水还是好的,这儿上面再没有什么人家了。”
  比利踱到院子里,深深地吸了 口烟,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马。 约翰?格雷迪把门拉上,比利看了看他,“你还没有告诉我麦克 怎么说的。”
  “他没多说什么。他是太客气了,就是认为我发昏,也不会说
  的。”
  “要是他知道她是白湖妓院的,他会怎么说?”
  “我不知道。”
  “操,你不知道!”
  “你要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我想过这事儿。”
  “怎么?”
  “他会气死了的。”
  比利往院子里弹着烟灰,天已经暗了,烟灰在昏暗中划出一道 道红光,一道又一道。
  “我们该走了,”他说。
  约翰?格雷迪没把他的马卖给沃冯巴格。星期六那天,麦戈文 家的两个朋友到牧场上来了。约翰?格雷迪准备好鞍子把马拉出 来的时候,他们正靠在卡车挡板上抽烟聊天,他们见了马都直起身 子来看。约翰?格雷迪向他们点点头,牵着马向驯马围栏走去^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三部曲.第三部
  麦克从厨房出来,向那两人点头打招呼早上好。”
  他穿过院子走过来。克劳福特把他介绍给另一个人,然后三 人一起向围栏走去。
  “那像是查维斯先生以前骑过的那匹马! ”那人叫道。
  “就我所知,这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匹马的事倒挺有意思的。”
  “的确是。”
  “你真相信一匹马能为死了主人伤心吗?”
  “不信。你信?”
  “我也不信。不过传说的那事儿倒也的确挺奇怪的。”
  “的确C;’
  那人绕着约翰?格雷迪拉着的马走了一圈。他伸手摸了摸马 前腿的背后,又看了看马的眼睛,然后他背靠着马身,抬起马的一 条后腿,又放了下来。他既没有察看马蹄子,也没有望望马嘴里。
  “你说这马是三岁?”
  “是,先生。”
  “骑上走走看。”
  约翰?格雷迪骑着马前前后后走着,又转过马身往后倒退,然 后绕着围栏信缰慢跑。别的人站着瞧着。
  “小伙子为什么要卖这马呢?”
  麦克没吭声。大家继续瞧着马3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他就是 需要用钱。马是好马。”
  “你看怎么样,久涅?”
  “你可别问我。我说了,麦克可要不乐意了。”
  “这又不是我的马! ”麦克道。
  “说说你看怎么样?”
  克劳福特吐了 口唾沫,说看上去是匹漂亮马。”
  “他打算怎么卖?”
  “就他要的那价儿。”
  “我也许能出到二百五十块。”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三部曲_第三部
  麦克摇摇头。
  “是他的马,还是你的马啊? ”那人不满地问。
  麦克点点头,“没错,”他说,“是他的。可要是他二百五就卖,
  那我就把他解雇了。我这儿不留任何笨蛋,不愿他们在我这儿上
  当、吃亏。”
  那人用脚踢着地上的泥土。他瞅瞅克劳福特,仔细看着那马, 又回头看着麦克:
  “他三百块钱卖吗?”
  “你愿出三百?”
  “是,先生D”
  “约翰?格雷迪! ”麦克喊他。
  “什么,先生?”
  “你把马卸了鞍子,牵过来。这马他买了。”
  “是,先生,”约翰?格雷迪应道。
  那天夜里他回来的时候,奥伦和特洛依还坐在桌边喝咖啡。 他从保温箱里端上饭,倒了杯咖啡,过来和他们坐到一起。
  “听说你就要没马骑了 ! ”奥伦对他说。
  “差不多吧。”
  “你总算明白那龟儿子马太野了,没法成一匹好马了吧?”
  “不是那个,就是因为我要用钱。”
  “麦克说那买主连骑也没骑一下那马。”
  “是,他没骑。”
  “他许是事先听到了点那疯马的坏名声。”
  “也许。”
  “他要不满意,还会来找麻烦的。”
  “也许吧。”
  大家看着他吃饭。
  “这小子认为马都是明白的,而发昏的却总是人,”特洛依说。 “可能有点道理。”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三部曲?第三部
  ... a.
  “你们这么说,也许是因为你们和我见过的马不一样z “也许是别人见过的人不一样。”
  “说不清,”特洛依说,“我的确见过一些很怪的人。”
  “你们相处的不容易吧9”
  约翰?格雷迪抬起头,脸上露着笑容。奥伦正从烟盒里叼出一
  支烟。
  “所有的马多少都是有点疯狂的,要说它们好的话,是因为它 们就总是那么个狂样子,并不藏着掖着什么。”
  说着,他手伸下去,在椅子底上划着一根火柴,点上烟,把火柴 晃熄,放到烟灰缸里。
  “你为什么认为它们都是疯的?”约翰?格雷迪问他。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的,还是问它们怎么疯了?”
  “我问它们怎么疯了?”
  “它们天生就是那样的。每匹马都有两个脑子,因为它两只眼 睛看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一边的眼睛只看一边的东西。”
  “那鱼也是这样的,”特洛依说。
  “对,你说得对。”
  “那鱼也有两个脑子了?”
  “这我不知道。要说,我连鱼到底有没有脑子还不知道呐。” “可能鱼不够聪明,所以不会发疯发狂吧。”
  “我看你说的不错。马可一点都不蠢噢!”
  “它们够蠢的了,连躲阴凉都不知道。可心眼笨的牛都会。”
  “鱼也会,还有蛇也会。”
  “你觉得蛇比鱼笨吗?”
  “妈的,这我怎么知道,天晓得有谁知道。我看它们都是一样
  的笨。”
  “别生气,我可没想惹你。”
  “我没生气。”
  “那好,往下讲你的故事吧。”
  “这不是故事,只是对马的一些看法罢了。”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一 I I部曲‘第三部
  “哪些看法呢?”
  “我不知道,我忘了。”
  “得了,你没忘。”
  “你刚才正在讲马有两个脑子的事,”约翰?格雷迪插嘴道。 奥伦吸了口烟,看了约翰?格雷迪一眼,直起身往烟灰缸里弹
  了弹烟灰,说马是一种与许多人想象完全不同的动物,这就是我 刚才说的意思。好多人因为无知而对马的看法不对,实际上是把 左半边马和右半边马混在一起了。比方说,你在这边给马备好了 鞍子,然后却绕到马的另一边去踩镫上马,好了,谁都明白这会有 什么结果。”
  “那还用说,肯定闹个人仰马翻!”
  “没错,因为那半边的马连你见都没见过嘛。”
  奥伦一边说,一边比划:忽地抬起两肘,吃惊地把一边身子猛 往回一缩,“混蛋,”他学着马的样子说,“这是谁呀! ”
  约翰?格雷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到桌上,特洛依被逗笑
  “也可能是马不习惯人从另一边上去吧?”他说。
  “说得对。可问题是,如果骑手事先让那半边马看见他,和它 商量好,它还是会让你从它那边上去的。”
  “依我看,要是左右两半马互相连话都不通,那麻烦就大了。 那整个马都没法向同一个方向起步了。我说的对吧?”
  奥伦吸着烟,望了特洛依一眼,说对于马的脑子,我不是行 家。我只是说说我这个牛仔自己的经验。一匹马是分成两边的,这 就是我的经验。你做什么都要总在它的同一边做,别管另一边。” “嗯,我认识有些人就是这么做的,好些个。”
  “对,有些人是。可我觉得这是他们有意养成的习惯。马原本 两边还是一样的。”
  “你认为不可能把马的两边都训练得完全一样?”
  “你可问倒我了。”
  “怎么会,这是个很自然的问题嘛。”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I t 一部曲?第三部
  I
  鱗.
  mm
  _
  m
  讓
  “也可能吧,也许。不过很难,大概必须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才行。”
  “那,要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该就行了吧?”
  “从道理上说,也许就能行了。我不知道。可你那么做,要干 什么呢?”
  “那我就会有一匹两边平衡的马了。”
  “不,你还是不会有。你只不过有一匹觉得世上有两个你的 马。想一想,要是有一天,它看见你们双胞胎兄弟俩都在它的同一 边,怎么办?”
  “那,它大概会想着我们这是四胞胎了吧。”
  奧伦摁灭他的烟头,“不,”他断言,“它的想法还是和所有其他 的马一样的。”
  “什么想法?”
  “它会想:你真是个呆头呆脑的大傻瓜! ”
  说着,他往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好了,明天早上见。”
  厨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特洛依摇摇头,说:“我们的老奥伦越 来越没有幽默感了。”
  约翰?格雷迪笑了笑,把面前的空盘子推到桌子当中,往后靠 着椅背坐着。隔着窗户可以看见奥伦,他正了正帽子,正顺着车道 向他和他的猫所住的小屋子走去。奥伦以前并不是个牛仔。他在 北M西哥做过矿工,在二战和墨西哥革命中打过仗,又在玻密安盆 地油田做过杂工,还在几艘不同国籍的海轮上当过水手。他甚至 还结过一次婚。
  约翰?格雷迪喝尽杯底的剩咖啡,把杯子放在桌上,“奥伦没 事,他挺好的,”他说。
  约翰?格雷迪骑马来到一条山沟顶上时,闻到了点什么气味。 这气味他的马好像早就闻到了。是一股腐烂尸体的气味,随着傍 晚渐凉的气流弥漫过来。他勒住马,在鞍子上转过身子用鼻子嗔 着,可气味又没有了。他拨转马头催马往下面一条很窄的牛道走 去。胯下的马眼睛盯着前面向矮树丛四散开去的牛群,耳朵支楞 着,转动着,踌踏不前。
  “这就让你知道该干什么,”他对马说。
  往山沟下走了大约百来米,又闻到那气味了。他便勒住了马。
  马站住,等着。
  “你该给我找到这头死牛了,能吗? ”他问。
  马驻足不前。他又催动它往前走。那马不管远处的牛群,步 伐不变地走着。往下大约半英里路左右,他勒住马,又用鼻子四下 嗅着,接着拨转马头,回头向来的路上骑回去。
  他前后仔细寻找,终于在薄暮时分又闻到一股强烈剌鼻的恶 臭。他跳下马,马上看见地上一具生满了苍蝇蛆的小牛尸体。这 是一头刚生下来的牛犊,不知怎么给拖到这里这块开阔地的藜棘 丛中来了。这里有两个星期没下雨了,旁边砂砾地上小牛拖过的 痕迹很清楚。他顺着痕迹往回走,想找到有泥土或细沙的地方,看 看有什么脚印留下来。吋什么也没找到。他又走回来,拾起缰绳, 跳上马背,往四周张望一下,记住了这块地方,便策马回头往沟下
  面走去。
  他和比利站在死牛跟前。比利顺着地上蹭出来的拖痕往前走 了几步,站住往远处看了一阵。
  “你往这边走了多远? ”他问。
  “没多远。”
  “这家伙一定很有蛮劲的,不然拖不动这么重的小牛。”
  “你说是只狮子?”
  “不会。狮子会把猎物藏起来,至少要想办法盖一盖的。”
  他们又上马,跟着地上的印记往前骑。印记在一块硬地上不 见了,然后又出现了。比利一会儿扬起头,一会儿俯下身,从不同 的光线角度看着地面,跟着地上的印记走过砾石路,一边说:拖过 小牛的地方总多少有点不一样的。约翰?格雷迪后来也学会看了。 天气很凉快,又是早晨,两匹马走得很有劲,神采奕奕,无忧无虑。
  “我们这样像是护林人吧?”比利说。
  “可能吧。”
  “或是像侦探?”
  “私家侦探!”
  走到一块开阔的地方,一块石头上满是血迹,已经晒成黑色 了。看来,那小牛是被从牛群中截了出来,在这儿被杀的。比利跳 下马,走了过去。
  “这不像是郊狼干的吧? ”约翰?格雷迪说。
  “不会是。”
  “那是什么呢?”
  “我想我猜得到。”
  “是什么?”
  “狗。”
  “狗?,’
  “对:,
  “我从来没在这儿见过什么野狗。”
  “我也没见过,可这里是有野狗。”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又发现了两头死了的小牛。他们骑马 去到锡达斯普林斯草场,穿过草场下面的冲积地,到处查访。他们 还查看了周围山崖边的捕兽井,又去过向东延伸到旧矿场那里的 平顶山。他们看到过狗的踪迹,但并没有看到什么野狗。到了周 末的时候,他们又发现了一头刚被杀死的小牛,死了还不到一天C 回到牧场,比利在储藏室的架子上找到几个双簧捕兽夹,是奥 捏达牌的,很丨日了。他拿下来,用热水洗了,又打了蜡。第二天便 带了三个埋在了那头小死牛的周围。第二天破晓前,他们骑马出
  发去看设下的夹子。到了小死牛那儿,却看到夹子全给挖了出来, 扔在地上,有一个连弹簧也没跳起来。而旁边的小死牛也就差不 多只剩一张皮和骨头了。
  “我不信野狗有这么能干!”
  “我也不信,他们大概也不知道我们是这么蠢吧!”
  “你以前夹住过狗吗?”
  “没有。”
  “现在该怎么办?”
  比利拾起还没跳簧的那只夹子,大拇指从角铁后面伸进去压 动扳机,弹簧跳起来,夹子“啪”地一下打了下来,发出一声钝钝的 金属撞击声,在早晨的寂静中嗡嗡作响。他剪了几段铁丝把几个 夹子从环子上穿到一起,挂在马鞍的突柱上,然后登上马,瞅着约 翰?格雷迪:
  “就是不知道这些野狗在哪儿,只能指望它们撞进我们的夹子
  里了。”
  “你想特拉维斯家的猎狗能打败这群野狗吗?”
  比利骑在马上望着远处平顶山头岩石上一抹长长的晨光。 “不知道,”他说。“你问住我了。”
  晚上,他们带了一匹驮马,驮着炊具和被毯,到平顶山里去宿 营。他们坐在地上,用洋铁皮杯子喝着咖啡,眼睛瞅着炉子里的煤 火,瞅着被风刮得忽忽闪闪的火焰。山下远处平原上的大河像一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一 1 j部曲?第三部
  条黑蟒,蜿蜒而来,在两个城市间穿过。城里棋盘状的街市静静 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明灭不定,闪闪烁烁。
  “我想你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 ”比利说。
  “是的Z “事儿急不急?”
  “可以稍稍等等吧。可眼下这事是等不得的。”
  “还好,你还没把你的正事儿给忘了。”
  “我啥事儿也没忘。”
  “我老管你的事,老盯着你,你没烦吧! ”
  “你该管管我。”
  他们慢慢喝着咖啡。山风使劲吹着,他们把肩上的毛毯裹紧。 “我并不是眼红你。”
  “我也从没那么说过。”
  “我知道,可你也许那么想过。其实,我是绝不会像你那么冒
  险。”
  “我知道。”
  比利从火里捡出一块燃木把烟点上,又把燃木放回去,坐着吸 烟,“这地方从上面看要比从下面看好多了,是不是?”
  “嗯,的确。”
  “好些事情从远处看时都显得好得多。”
  “是吗?”’
  “我看是。”
  “大概也是吧,比方我们过的这日子就是。”
  “对,我们想过的那种日子大概也是。”
  星期六他们待在野外没回牧场。星期天一早他们骑马到山崖 下面去了。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块冲积砂砾滩上又发现一只刚被
  的小牛。他们扬手把母牛赶开,母牛哀哀地叫着往远处走了几步, 又站住,回头定定地望着。
  “以前的老母牛们可不会让一头小牛就这么给弄死的,”比利
  51
  ...I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一 11部曲?第三部
  说,“你看这母牛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这么远远地躲幵站在一 边!”
  “看来是这样约翰?格雷迪说。
  “你别的什么也不会,就知道吃了拉,拉了吃,是不是?”比利冲 那头母牛斥责道,那母牛就呆呆地瞅着他。
  “你知道,那些野狗可能就在山崖边什么地方的洞里窝着。” “唔,知道。可要去那儿,骑马也得费好大工夫,更别说走着去 了,我可不去。”
  约翰?格雷迪又看了看地上的小死牛。转身吐了口唾沫,说: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干脆收拾行李回去,找特拉维斯,看他怎么说。”
  “好吧,要是他今晚能来这儿,我们就可以在这儿等着抓那些 野狗了。”
  “哼,他才不会今晚来,我告诉你吧。”
  “为什么?”
  “妈的,”比利说,“那老小子才不在星期日出来打猎呐。”
  约翰?格雷迪笑了笑,“要是我们的哪头牛掉到沟里了呢?”
  “他才不会理睬呢,就是整个牛群掉进沟里,连你、连我、连麦 克都掉进去,他也不会管你半点闲事的。”
  “也许他能把狗借给我们。”
  “不会的。他的狗星期日也不放出来打猎。都算是信教的
  狗!”
  “信教的狗?”
  “信教的狗!”
  “对,都养成那德行了。”
  他们骑着马朝着冲积平原的北部边缘走着,忽然又听到有一 声牛的哀号。两人勒住马头,四顾寻声。
  “你听见了吗? ”比利问。
  “听见了,就在那边。”
  “还是刚才那头?”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三部曲.第二 I部
  “不是。”
  比利侧身啐了一口,“哼,”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 们骑过去看看?”
  “大概去也没什么用了。”
  他们在星期二早晨黎明前的黑暗中出发了。他们越过山谷里 一片长满藜棘的宽阔平川。里奥牌卡车拉着阿彻弄来的六七个狗 笼子,一路缓缓地颠簸着向前开行。车灯淡黄的光柱一上一下地 在黑暗里晃动,一忽儿投在车前黑暗里骑马的人身上,一忽儿照亮 一丛丛藜棘,一忽儿又照红了车前面回过头来的马的眼睛。车上 狗笼里的狗挤在一■起,一‘路上一■声不响D骑马的人们吸着烟低声 交谈着。他们把帽子扣得低低的,防水猎服的灯芯绒衣领竖得高 高的,在卡车前慢慢地骑行,顺着开阔的山谷平地向山上走去。
  到了山谷口,卡车开到一片开阔的砾石滩上停下。骑手们也 都下马,把缰绳搭在马背上,走过来帮特拉维斯和阿彻往下卸狗, 然后把狗一只只扣到粗大的拴狗皮带上。这群狗挣扎着,狂跳着, 哀叫着,还有几只扬起头放声嚎叫,叫声在山崖间回荡不息。特拉 维斯把第一拨狗拴到卡车前头站着,狗哈出的气在车灯前成一团 团白雾。站在旁边的几匹马踩着脚,打着响鼻,不时还把鼻嘴伸到 车灯的黄色灯光里。他们把另一拨狗也拎着项圈从笼子里提起 来,从车厢的另一边放下来,用皮带串到一起串好。这时,东边天 际的星星开始一个个黯淡下去,天快亮了。
  大家把一路吠叫着的狗顺着沙滩赶了出去。比利和约翰?格 雷迪骑着马,赶前赶后地跑着,直到找到了小死牛在水口上躺着的 地方。小牛已经被吃得只剩下骨头了,骨头被拖得散乱在地上到 处都是,整个一个胸腔骨拋在砂地上,在荒凉的早晨里,两排肋骨 朝天弯着,像是一柱硕大的食虫草一样。
  人们高声喊叫后面的驯狗人,特拉维斯又回头招呼其他人。 人们牵着高大的猎狗走了过来,有蓝点犬、沃克犬。狗绳上拴着的 猎狗向前突奔、挣扎,用鼻子在空气里乱嗅着。当它们看见小牛尸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I _ 1部曲?第三部
  体的残骨时,又立刻向后退缩,鼻子急急嗅着地上,回头望着特拉 维斯。
  “骑马的都往后站,”特拉维斯叫道,“让狗来试试看。”
  他解开绳子,纵狗向前。一群狗轻捷地跑出去,在地上四下嗅 着。阿彻带着的一群狗呜呜地叫着。阿彻也放开它们,这群狗一 下子就向山沟里冲了下去。
  比利骑在马上站着。特拉维斯走了过来,把狗绳编在一起搭 在肩上,一边朝远处倾听着。
  “情况怎么样? ”比利问他。
  “我不知道。”
  “我估计那些杀了小牛的龟儿子们刚从这里跑了不久。”
  “大概是。”
  “你看情况怎么样?”
  “我说不清,要是斯摩克还制服不了它们,就没有谁能制服它 们了。”
  “斯摩克?是你最好的狗吗?”
  “不是最好的,可它正好是一只干这事的狗。”
  “为什么?”
  “它以前就撵过野狗。”
  “它那次感觉如何?”比利逗着问。
  “我怎么知道,它又没告诉我。”
  可以听见,猎狗们在黑暗里到处搜寻着,折转了回来,又冲了 出去。
  “好像它们向四面跑了。你觉得这面有几只?”
  “说不上,三四只吧。”
  “肯定比那多。”
  “也可能你对。”
  “听,一只狗在那边叫!”
  一只猎狗找到了野狗的踪迹,放声叫了起来。顷刻间其它猎 狗都从藜棘丛里奔突而出,八只猎犬齐声叫了起来。
  f原t的城市辺境| I |部曲.第三部
  m
  _
  m
  _
  釋
  m
  :m
  麓
  “听上去,南面激烈地打起来了!”特拉维斯叫道c “我的马呢?”
  “在杰西那儿,可他大概已经走了。”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我猜是到那面平顶山下的岩石堆里去了。”
  阿彻牵着马笼头把特拉维斯的马拉了过来。特拉维斯提腿上 马,坐在鞍子上,举目向东边望马上天就亮了,能看见东西 了。”
  “狗在岩石堆那边可要打一场恶仗了。”
  “没错。走吧,伙计们。”
  阿彻和比利骑过来的时候,约翰?格雷迪和杰西正骑着马在沙 滩头旁站着。
  “特洛依和华昆呢?”
  “去追野狗了。”
  “那我们走吧。”
  “听!听见了吗?”
  “什么?”
  “再听! ”
  远处冲积平原西面边缘的岩石堆里传来了狗的叫声。在猎狗 的叫声之外,可以听到另一种短促的狗叫声,然后一阵悲鸣。
  “龟儿子野狗们也咬起来了,”比利道。
  “这群野狗大概也想来凑凑热闹,”阿彻说,“它们不知道,这番 热闹正是要它们的小命的。”
  “我看它们现在大概要急着逃跑了,”阿彻说,“傻蛋们竟还不 知道要逃的。”
  他们到达崖边的时候,猎狗们已经把野狗们赶出了岩石堆。 可以听见它们一边跑一边厮打的声音。过后,从碎石堆那边传来 一声声长长的悲鸣。这时,天已蒙蒙亮了。他们的马一个跟着一 个在山崖下一条蜿蜒的小道上跑着。特拉维斯赶上来与约翰?格 雷迪并排,伸手搭在约翰?格雷迪的马脖子上,约翰?格雷迪的马慢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一 I 1部曲?第三部
  了下来。
  “听! ”特拉维斯叫道。
  大家勒住马,谛听着。比利的马也赶了上来。
  “把套绳准备好,伙计们,”特拉维斯说。
  “能看清楚吗?”
  “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把拴着套索的细绳解开。
  “大家先不要急,”特拉维斯吩咐道,“野狗们肯定要从这儿突 围。让它们突出来,到开阔的地方再动手。注意!别套了我们自 己的猎狗。”
  他们荡开绳圈,催马前进。
  “弄小点儿特拉维斯叫道,“把绳圈弄小点。不然野狗就像 猫拉稀一样溜过去逃掉了。”
  小路在几块坍塌的巨大岩石后面拐了弯,然后伸往山上。大 家跑到这儿时,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了猎狗的叫声。接着便见三 条野狗影子一闪,从一块岩石纵跳到了另一块岩石。紧接着又是 两条。约翰?格雷迪骑着一匹沃特逊种蓝斑马,他两脚往马肋下一 夹,只见马身往后一矬,像箭一样射了出去。比利在身后紧紧跟了 上去。
  几只猎狗出现在他们头顶的岩石上,大声狂吠着。约翰?格雷 迪跟着拨马往右转,和比利在马鞍上伸直身子四面寻找逃走的野 狗。骑到小路上面时,约翰?格雷迪回身看看后面,只见比利手里 拿着小小的套绳圈,上上下下的甩打着。几十米后面,特拉维斯的 一群猎狗正转过岩石堆奋力扑过来。约翰?格雷迪身子俯到马脖 子上,对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直起身子。只见三只黄色的猎 狗在前面不远的沙滩上排成一列朝前跑着。他又俯下身对马说, 可那马自己已经看见野狗了。约翰?格雷迪往后瞥了一眼,看比利 上来没有。再回头时,见最后面那只野狗已跟另外两只分开了。 他促马冲向坡下,马蹄重重地践踏着泥土,冲过了山坡后面的平 地。他觉得手中的套绳太小没有分量,便打了个双折,在头上挥舞
  平原t的城市边境| | |部曲?第三部
  1
  着试了试,收回来,又打了一个双折。他的马看到空中的套绳从它 耳朵经过,耳朵往后一收,张大嘴,像报仇似地向逃跑的野狗冲了 过去。
  那只野狗大概是以前不曾被追撵过,缺少经验;它既不往后 看,也不往两边逃。约翰?格雷迪向前俯身,使劲在头上抡着绳圈, 等着那野狗折转身子来。那家伙大概以为它能跑过后面的马,就 径直朝前奔跑着。约翰?格雷迪撒出套绳,绳圈在空中飞旋着伸展 开来,直奔野狗,一下子就套住了。蓝点马扬起头,两个前蹄撑在 砂砾地上,屁股向后坐着。约翰?格雷迪急速把怀里的绳头往鞍鞒 一绕,套绳嗡的一声跳起来绷直了,野狗猛地被勒住,身体飞将起 来,在空中无声地倒旋了个跟斗,“吧哒”一声闷闷地落到了砂石地
  这时,另外三只野狗正要逃过下面的平川,特拉维斯和华昆在 它们后面紧追着,他们跑过三四十米了。约翰?格雷迪把他的马用 脚一刺,跟着他们往前奔去。身后三十多英尺长的套绳拖着那条 套住了的黄色野狗,在岩石间、刺藤丛间一路前行,拉得蹦蹦跳跳。 这时其他骑手和猎狗们已经从岩石堆的西面出来,在那片冲积地 上排成一线。约翰?格雷迪拖着狗又往前跑了一阵,勒住马,跳下 来,跑到后面把绳子从野狗身上解开。那狗已经散了架儿,浑身是 血,躺在砂石地上眼睛半开半闭地出气。约翰?格雷迪一只脚踩住 狗,把绳子拽出来,一边甩荡着一边走回马身边。这当儿,天已大 亮了。前面四五个骑手骑着马拉开距离跑在平滩上。他便也上 马,把盘起来的套绳搭在肩上,催马跟在他们后面慢跑起来。
  他跑过华昆身边时,华昆冲着他后背喊了几声,可他没听清是 什么。他继续用套绳梢当鞭子赶着马,跟着特拉维斯、杰西和他们 的猎狗向前跑去。跑着跑着,他脚下差一点踩上一只野狗:这狗偷 偷地爬上来躲在这里的黑刺藤丛里。要不是它最后一分钟沉不住 气跳出来的话,约翰?格雷迪也就从它头上越过去了。看见这狗, 他马上使劲勒转马头,脚都几乎从马鞍中脱出。比利从他右边上 来,跑到了前面。那野狗扭回头斜切过来,从他的马前窜过。就在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111部曲?第三部
  此时,比利冲过来,俯身一甩套绳,套住了那野狗,紧接着他马身后 一坐,马蹄往前一出溜,马在腾起的一团尘土中停住,那狗身子飞 起来,又掼在地上,四爪扒划了几下,站起来悻悻地向四周张望。 比利掉转马头再把它拉倒,那狗又挣扎起来,随着绳子狂奔不止。 约翰?格雷迪骑马奔过米,那狗又站住,拖着绳子又扭又跳。比利 脚后跟把马肋一刺,狗便又被拽翻了。远处冲积地上华昆勒马打 着转,口里斥骂着,拘四散在他周围,咬着,叫着。特拉维斯甩动着 套绳骑了过来。约翰?格雷迪又拨马向另一边,另一只被追赶着的 野枸往回一拐,跑到了他的面前,他便催马跟了上去。那狗想要调 头回窜,约翰?格雷迪及时甩出套索,接着往回一收,猛地拨马往右 一纵,那狗便腾到了空中。再跌回地上时,它就地一滚翻身想跑, 又被绳子拖翻,被约翰?格雷迪的马拖在砂砾地面上,又蹦又磕,摔 摔打打地划了一个大圈子,直到拖过树丛,拖过砾石地面,狗没了 声息,他才回马收绳子,一边收一边把绳子绕了起来。特拉维斯、 华昆和比利三个骑着马站着,让他们的马喘喘气,一边看着他。这 时,第二拨猎狗正在平原的另一边追赶另一批野狗,把它们撵到了 小山坡边石头堆里,在那里开仗了。华昆高兴得咧嘴狞笑着。
  “我把你们的野狗先给抓住了,”约翰?格雷迪说。
  “还多着呐! ”华昆道。
  “注意杰西,”比利说,“看着他,他好像是没了主意,不知要打 哪个才好。”
  “这儿到底有多少野狗啊?”
  “不知道。阿彻才开始在那边打另一拨野狗呐,就在那一大片 水漫坡地那儿。”
  “他们逮住几只没有?”
  “大概还没有。特洛依还正在往岩石那边走呐。”
  两只猎狗从灌木丛里跑了出来,嗅着地面,打了几个转,茫然 地站住了。
  “嗨! ”特拉维斯呼喊着,“打野狗去! ”
  “我说,伙计,要是你的马还没累翻,我们干吗不也过去凑凑热
  平原t的城市边境j 一 j部曲.第三部
  闹呢?”
  比利用靴子踢马动身,说你还等着?”
  “你们先走吧,”特拉维斯说,“我会赶上你们的。”
  “套狗手们,”比利喊叫道,“我早就知道,最后弄得连我们也要 去逮狗的。”
  华昆咧嘴一乐,催马大步开跑,一边把拳头举起来呼叫前 进,伙计们!猎狗们,前进!前进!”
  特拉维斯望着他们跑远了,他摇摇头,侧身啐了一口,然后掉 转马头向刚才看见阿彻的地方跑去。
  约翰?格雷迪和比利爬过一片树林稀疏的草地,走到山上坍塌 下的卵石滩上。两人驱马在卵石堆中往山坡上爬。忽然,约翰?格 雷迪在前面停住马,举起了一只手,两人便站住侧耳倾听,约翰?格 雷迪站在马镫上巡查着上面的山坡,比利赶上来。
  “我猜那几只野狗跑到这平台顶上去了 “唔,我猜也是。”
  “它们能上去吗?”
  “不知道,能吧。看起来它们自己认为行。”
  “你能看见它们吗?”
  “看不太清,那边有他妈的一只大黄狗,另一边也有一只带斑 点的。大概一共有三四只吧。”
  “它们已经把后面的猎狗甩掉了,是吧?”
  “看来是的。”
  “你看我们能上得去吗?”
  “我想大概能找到上去的路。”
  比利斜眼瞅着上面矗立的石壁,侧转身往地上啐了一口,“要 是把马弄得上不去也下不来,就糟透了。”
  “那可是。”
  “再说,没有猎狗,光我们去撵那些狗能有什么结果,对不?” “我们得在它们离开前赶到那儿。山顶上挺平的。”
  “好吧,那你就领路吧!”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三部曲?第三部
  “好的。”
  “别走得太急了。”
  “行。”
  “我们就搜查眼前走过的地方吧,别贪得太多了。”
  “行
  比利跟着约翰?格雷迪退回到他们来的路上,然后往上骑。走 了大约半英里后,开始顺着一片冲积坡向上爬了。路越来越陡,越 来越窄。他们只好下了马,牵着马往前走。他们走过一条从以前 的宿营地冲积下来夹带着骨头、陶片的灰暗垃圾土,又从石崖畔的 古代岩画下经过。岩画上有猎人、巫师、营火和山羊之类的图像, 都是一千多年前刻在那里的。他们又经过另一块岩画,上面是手 牵着手跳舞的人形,就像是剪纸拓印到岩石上去的一样。接着他 们走进头顶上悬着大石头的一条岩石路。这时,他们回头望了望 山下的荒野,见特洛依正骑着马朝特拉维斯、杰西和阿彻跑去,然 后他们一起向拉着野狗的卡车走过去。但没有看到华昆。更远处 十多英里的地方,一条公路从山间蜿蜒而出。
  他们的马停下来,喘着气。
  “现在往哪儿走,牛仔?”比利问。
  约翰?格雷迪往上面的地方扬扬头,牵着马又往前走了。
  岩板路越走越窄,最后到了一个岩石断层,再向前走就是一条 岩石夹道了。这夹道太窄了,比利的马吓得驻足不前,挣着马笼头 向后倒退,蹄子在泥石板上打滑,几乎要摔倒。比利抬头望了望这 条通道,只见两边壁立的岩墙一直伸向了天空。
  “嗨,真是这条路吗,老弟?”
  约翰?格雷迪把手里的缰绳撂在马背上,一边从自己身上剥下 外衣,一边向比利这边走回来。
  “你拉我的马!”他说。
  “什么?”
  “你去拉上我的马,我的马以前走过这条路。”
  他从比利手里拿过缰绳,拍拍马,用他的上衣把马眼睛蒙上,
  用衣袖绑好,然后整个身子紧依着马往前拉。比利也上前走到蓝 花马那儿,拾起缰绳拉着它往岩道里走。马蹄在泥岩板上打着滑, 挣扎着,比利靴子上吊着的马刺铁在石头上磕碰得叮当作响。快 到尽头时,两匹马一个冲刺,跳出夹道,跃上了平顶,站在平坦的顶 上浑身颤抖,大口喘着气。约翰?格雷迪从马头上扯下他的外衣, 那马喘着大气,四下张望。这时,山顶上大约一英里外,三条野狗 正在逃走,还不时回头张望。
  “你就骑那匹好点的马? ”约翰?格雷迪问。
  “好,我骑这好的吧。”
  “瞧,野狗从那儿跑出来了!”
  “好,追那些家伙去!”
  他们甩响手中的绳索,口里呼嘯着,纵马在开阔的台地上向野 狗追了过去。他们身子低低地俯在马背上,并排向前纵跃。跑了 一英里远时,快追上一半了。那几只野狗顺着山顶狂奔,山顶的平 台在前面越来越开阔。要是它们往两边山边拐弯的话,就可能找 到马没法追的地方往山下跑掉。可它们好像以为自己能跑过后面 的马,所以就一直顺着平台往前猛跑,两只并排,一只殿后。太阳 穿过稀疏的荒草,把它们长长的身影投在地上,影子飞速向前移动 着。
  比利骑着蓝点马在三只狗还没来得及散开时追上了它们。他 撒出套绳套住了最后面的一只野狗。他没有往马鞍上绕绳索,只 是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往后猛一拉,那狗便给勒住,腾到空中,接着 他便一只手拉着,拖着那狗,继续向前飞奔。
  他很快就追上了剩下的那两只野狗,纵马跑在了它们的前头。 两只野狗抬头看他,舌头垂得长长的,眼神绝望:它们的死去的伙 伴被绳子拖着就在它们身旁的地上蹭溜着。比利回头望了一眼, 拨马往右去,把那条死狗拖了一条长长的弧线,拖到那两条狗的前 面,继续跑着。约翰?格雷迪奋力赶了上来。比利的马蹦跳了几 下,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把绳圈从死狗身上解下,一边跑着一边 收起绳子,又登上了马。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I I 1部曲?第三部
  比利又追上那两只狗,抛出绳索套住了跑在前面的大黄狗。 后面的花狗见势不妙,猛地折回头,从马的胯下溜了过去,冲着山 崖边逃掉了。那大黄狗被拖在地上连滚带蹦,又翻身起来,脖子上 带着套圈继续跟着马向前狂奔。约翰?格雷迪追了上来,也跟在后 面跑。他扬起手里的套索一扔,搭上了黄狗的后身,他用手里的绳 头打着马一边跑着,一边把套绳抖了抖,绳子就套紧了黄狗的后 腿。只见比利拖在地上发出嘶嘶响声的绳子猛地一紧,大黄狗就 被两头的绳子拉到了空中。接着,只听见像琴弦一样绷紧的绳子 发出轻轻“嗡”的一声,那狗就在空中爆开花了。
  太阳刚有一竿高,在掠射在山顶的晨光中,空中迸溅的血花像 一朵红云,鲜亮而壮观,简直是一幅凭空而生,无法形容的幻景。 狗头在天上翻滚,套绳在空中蜷起,接着,半截狗身闷闷的一声跌 落在地上。
  “我的天!”比利惊叹道。
  山下传来长长一声欢呼,华昆骑着马带着三只蓝点猎狗向他 们跑过来,他看见了他们把狗撕成两半的情景,向他们挥舞着帽子 欢笑、致敬。三只猎狗在他身边从容地奔跑着,它们还没发现那只 往崖边逃走的花狗。
  “太棒了!”华昆喊叫道。他欢笑着,呼晡着,一边从马上俯下 身子,用手中的帽子逗弄着旁边跟着跑的猎狗。
  “妈的,”比利对约翰?格雷迪说,“我不知道你要这么千。”
  “我也没这么打算。”
  “狗娘养的!”比利往回拽绳索,一边收,一边盘起来。约翰?格 雷迪走到血迹斑斑的地上无头死狗躺着的地方看了又看,便又跨 上马。那几只猎狗也窜过来,绕着死狗打转转,狗脖子的毛竖立 着,不停地嗅着地上的血迹。一只猎狗跑过来围着约翰?格雷迪的 马转了一圈,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朝他吠叫。约翰?格雷迪不理踩 它,他盘起套绳,掉转马头,两脚跟往马肋上猛一夹,纵马在平顶上 向剩下的那只花狗追去了。这时,华昆也看见了那只狗,也用套索 双折起来的绳头鞭打着坐骑,吆喝着猎狗,催马追了过来。比利驻
  平原上的城市边境三部曲.第三部
  马看着他们跑远了,他盘起套绳,捆扎停当,把手上的血迹擦到牛 仔裤腿上,继续骑在马h看他们在平顶山的边缘上奔突追逐。那 花狗在山沿上跑着,看上去力气快尽了。好像也知道大概无路可 逃了,听到后面的猎狗声音时,它转身窜回华昆身后,又向高处奔 跑。华昆提缰转马,奋力追赶,跑了不到一英里的时候赶上了那野 狗,用套索套住了它。比利促马走到崖边,下了马,点上一支烟,坐 在地上,遥望南边远远的地方。
  大家骑着马回身横穿平顶山顶。猎狗们随在后面奔跑着。华 昆用套绳把那条死了的野狗在草地上拖着跑。那狗浑身是血,身 体半僵,双眼像玻璃珠一样无神,拖着的长舌上粘满了谷壳和草 茎。跑到石崖边,华昆下了马,从死狗身上取回他的套绳。
  “这里该有不少小狗崽子,”他说。
  比利走过来,驻足看着那死狗。那狗奶头胀胀的,是只母狗。 他走回去骑到马上,回头望着约翰?格雷迪。说:“我们绕远一点回 家吧,再走一遍那石头山路我可受不了。”
  约翰?格雷迪把帽子摘下来扣在面前马鞍的突起上。他脸上 是一道道的血迹,衬衣上也派着狗血。他伸手用袖口擦了擦前额, 拿起手中的帽子戴到头上。
  “行,没问题,”他回答说,“你呢,华昆?”
  “没问题,”华昆说。他望了望太阳,“我们回去正好赶上吃午
  饭。”
  “我们大概把野狗都打完了吧?”
  “难说。”
  “要我说啊,我们这算是给了它们点教训。”
  “我说也是。”
  “你带了几只阿彻的猎狗来?”
  “二 D ”
  —‘o
  “可这儿现在只有两只。”
  大家在马上转身巡视平顶山上四周。
  “还有一只哪去了?”
  平原上的虓市边境一 11部曲?第三部
  “不知道,”华昆答道。
  “可能跑到那边下面去了。”
  华昆侧过身子啐了一口,又拨转马头,“我们走吧。”他说,“谁 知道它在哪儿,每回总会有一两只狗不愿回家的。”
  约翰?格雷迪叫醒比利的时候天还黑着。比利哼哼着,翻过身 去把枕头蒙在头上。
  “醒来,伙计!”
  “妈的!啥时候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