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海上牧云记》作者:今何在

_27 今何在(当代)

来的这次军队,虽然只有十万,但是却似乎能死战到最后一人。
谋臣康佑成一旁凑近道:“你看他们的甲胄,十万士卒均着链甲,这是何等的财力与军
工啊,宛州的富庶,不是中州北部可比,宛州军只会越来越强,不在这一仗击溃他们,将来
只怕永无机会了。”
硕风和叶长吸一口气:“你看若是我们硬拼,杀光他们,我们还剩下几人?”
康佑成凝神想一想道:“这宛州军军容之严整,还超于我的想象,我觉得我们杀到他们
还剩两万的时候,自己就先全军覆没了。”
硕风和叶笑骂:“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趁早回北陆去喝酒看天睡大觉吧。”
康佑成笑道:“天下哪有必胜的仗,战争就是赌博,不仅斗勇斗智,最后还要斗运气。”
2
宛州军中军大帐中。邺王牧云栾轻呷了一口酒,看着席前的纱袖书生。
“路然先生,你以为康佑成之人,谋略如何?”
“的确将才,若论天下大略,实与我不相上下。”那年轻人高举酒杯,一仰而尽,略有
醉意将杯伸向一边侍女道:“再来再来。”
“那若以先生十万军,战康佑成之十万军,谁人能胜?”
“当然是我。”年轻人倚在案边,自顾把玩酒杯。
“何以如此自信?”
“康佑成精通兵法,把《武韬》、《行略》、《五阵》诸十三家兵书要案记得精熟,信手拈
来。哪怕对方也同样精熟兵法,但不论如何变阵疑兵,他瞬间便可看破。”
“那先生如何胜之?”
“我能胜其,只因我从来不读兵法,不演兵棋,不背阵诀..”书生一挥长袖,向后倒
去,惬意的靠在身边侍姬腿上。
“不读兵法,却如何胜精通兵法之人?”
“那么我所行之阵,所布之兵,全部都乱七八糟,一塌胡涂,那康佑成完全无法看懂,
自然觉得我高明无比,心生恐惧,然后心理崩溃,不战而降,哈哈哈哈!”年轻人大笑,把
住侍姬的手,将她手中酒壶的酒倒入口中。
所有帐中众将却谁也不敢笑,都望着牧云栾的面色。帐外卫官按住刀柄,只等牧云栾说
一声:“推出去砍了!”就立刻进来拿人。
牧云栾虽然脸色绷紧,却终是压下怒气,微露冷笑。帐中众将与谋士却心中更加不快,
他们早看这年轻人不顺眼。众将都觉得这人是个骗子或是狂生,却唯有牧云栾相信他,还待
为上宾。
“那么,明日会战右金军,就请先生在我身旁,为我出谋划策。”牧云栾举杯道。
帐中众将全看向那军师范裰的脸色,这分明是让这年轻人试着代替他的位置。范裰脸上
如被巴掌扇过,青中泛红,却也只得慢慢举起酒杯。众将也都随牧云栾把杯举起来,向那青
年敬酒。
可那年轻人竟如醉得举不起酒杯一般,只把手在空中摇着道:“我说了我不懂兵书的了,
让我当谋士,输了可别怪我。这里的酒一点也没有路边馆打来的好喝。”
牧云栾和一干大将谋士举起的酒杯,就那样生生的僵在那里。
终于有一武将忍无可忍,掼了酒杯拔剑而起:“路然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
轻慢我等?”
路然轻看也没有看他,站起整整衣冠,拱手正色对牧云栾道:“殿下,宛州军现在之所
以还没败,只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罢了。你若真想得到天下,就不可以用一般人的心
思去推度事情。士为知已者死,您又想用我,又不信我,周围又全是一群自以为功高的老臣,
这样再有才略的人也是无法成事的。这里有三个信封,这次战后,若是我说得准,您用了信

封中的计策胜得此仗,便请拜我为军师。若是不信我,尽可弃之一边,我便另寻明主去也。
告辞。”
他大步而出,把无数恼怒的忌恨的惊讶的目光抛在后面。
牧云栾长叹一声,拄肘于案,托着额头,久久沉默。
3
一日后,宛州军与右金军在天启城南百里处会战。
战事之初,宛州军使铁甲长枪巨盾,分成数个方阵,右金军骑兵一旦靠近,就强弩攒射。
这铁弩的射程比右金军的弓要远得多,右金骑军绕阵数周,没寻到任何破绽,只丢下数百骑
尸身。
硕风和叶下令:“冲车出阵。”
但大半冲车毁在与勤王军的大战中,只剩八十余辆,加之宛州军弩箭太强,可穿木盾,
跟随冲车的步兵冲到三百步内,就被射死无数,溃退回去,冲车没了步兵护卫,立时被宛州
军阵中冲出兵来,缴获了去。
宛州军中齐声嘲笑,高喊着:“礼重了,礼重了。”
硕风和叶在本阵中苦笑,望康佑成道:“你的冲车原来这么不好用。”
康佑成道:“对付坚营困守之军,冲车是极好用的,但对方兵强弩利,原来的兵法就不
顶用了。”
硕风和叶问:“那还有些什么新招法?”
康佑成笑道:“宛州富庶,所以步兵甲厚盾坚,多备强弩。但宛州多水系,缺平原,少
养马匹,所以他们缺少精良骑军,只有形成方阵,阵阵相护,欲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便偏让
他们动起来。”
于是命令把原备攻城用的三十辆攻石车推了出来,放上空心铁弹,那弹中灌满火油,燃
着了猛投出去。宛州军抬头看天空中数十大火球呼啸而来,心道苦也,方才骑军冲锋之时,
只盼大家挤得紧紧骑兵冲不进来,现在却只恨身边挤满了人,想跑也没处跑。眼睁睁看着火
焰泼天而下,一横心一闭眼,说天上掉金子的好事老天一回也没给过,这次也不该轮到才是。
巨响连声,惨叫声起,着火的士卒疯狂冲突。投石车未投几轮,宛州方阵已乱。
中阵观敌云台上,牧云栾紧皱眉头,不得已下令,全军冲锋。鼓气一起,方阵发一声喊,
全冲上去,说是冲锋,倒不如说是快逃开所站的地方。
硕风和叶激动起来:“娘老子的这帮龟壳兵终于散开了,骑兵准备冲锋。”
康佑成道:“慢着!宛州军久经训练,可速散也可速集,若是骑兵冲近,他们便瞬时就
近结成上千个小阵,外置盾枪,内发弩箭,我们还是挨打。”
硕风和叶道:“那么,命前军缓退,让和术部、克剌部分绕敌两侧,然后三面夹击,任
他多少小阵,也立时冲垮。”
康佑成抚掌大笑:“殿下用兵日益精妙了。”
硕风和叶微笑起来:“待我把你的招数尽数学来,你便于我无用了。可以回家种田了。”
康佑成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这这王子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当他笑着说要杀掉你时,那
也是真的。他不喜欢把话藏在肚子里,从来就直接说了出来,把一切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所
以他的父辈和亲族都不喜欢他,他孤独的争夺着天下,似乎只为了证明什么。
右金军三面夹击,宛州军果然集成无数小阵,呼应为战,战场上烟尘滚滚,混战一场。
直杀了近二个时辰。天色将晚,双方都折损数千人,各自鸣金收兵。
4
牧云栾回到帐中,忽然看见案边那三个信封,取第一个来打开。
“殿下惯用四形方阵之法,虽克骑军,但右金若使发石火攻,阵必破。请用臣所献之阵
图。”

牧云栾将拳猛捶在案上,昨夜为何就赌气没看这信封呢?不过,即便看了,他也未必肯
按其所言行事吧。
他拿起第二个信封,想了想,又放下。默坐了一会儿,却又拿起来,缓缓拆开..
5
第二日。宛州军摆出了个黄沙万里阵。将数万兵散开在方圆数里的平地上,每人之间相
隔数步。硕风和叶一见大笑:“这是怕了我们的投石机了。不过这样一来,怎可抵挡我骠骑
冲锋。”
康佑成摇头道:“需防他阵势变化,这阵势看起来最为粗陋散漫,却是万阵之源,可千
变万化。臣知暴雪烈风骑曾苦练对骑兵之阵法,但对步兵阵之变化与破解,却训练不足。若
是对方演练过高妙阵法,只怕要吃亏。”
硕风和叶点点头:“我明白要如何了。”
于是命龙格部骁将龙格敕率部一万冲锋。龙格部突入敌阵,宛州军似乎迅速被撕开了口
子,中间步军向后狂奔逃命。龙格部几乎要一路追杀到中军营前,但突然中军号炮响起,宛
州军突然变阵,两面步兵合围而来,迅速聚成密集阵,要将龙格部吞没。
右金阵中,硕风和叶一举刀,赫兰部、和术部冲杀出去,袭向宛州军外围。宛州军中旗
帜飞舞,指挥士兵分成前后两阵,一面抵挡右金援军,一面围杀龙格部。同时中军中又杀出
两支军,向赫兰、和术部两翼杀来。
硕风和叶再举刀,亲自剩余诸部冲锋,两军绞杀在一起。但核心龙格部虽在箭雨攒射,
枪林合围之下,却越战越勇,龙格敕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渐和赫兰、合术部会合。宛
州军阵形被缓缓撕破。
又杀了半时辰余,宛州军已被截为两半,由多重合围改成两面夹击。但右金军却集中军
力向西面冲去,西面宛军抵敌不住,败退下来。东面宛军又追不上右金骑军,牧云栾见势不
妙,传令收兵。右金军趁机掩杀,战场上留下数千宛军尸首。
6
牧云栾在帐中紧锁双眉,望着那第二封信。
“殿下若不用我献之阵法,必欲用散沙阵诱敌骑军再变双龙绞喉阵,兵法虽如此,但需
观实势。右金军强悍非东陆骑兵可比,龙格、赫兰两部尤其勇猛,被合围后必然死战,难以
速灭。被右金穿透阵围,则势溃也。”
牧云栾长叹一声,难道不用路然轻这小子之计,就真得打不赢此仗?可用了他献的计,
却又怎能保证必胜?这风险太大了。
第三封信已然拆开,放在案上。牧云栾怔怔的望着它许久。
7
第三日,宛州军出旗免战,只坚守营中不出。
第四日,还是免战。
第五日..第六日..
“牧云栾这是想做什么?”硕风和叶在帐中踱步,“拖延时日,想与我拼军粮?我有北
望直道,军粮十日便可送至军前,他难道不知?”
正这时信报传来:“北望道上我军军粮被焚,敌军是端军穆如寒江。”
“混帐!”硕风和叶大怒而起,“我不是命丹尧部盯住他们的吗?”
“是,穆如寒江以主力诱丹尧将军追击,自己却率两千人袭我粮队。我军虽杀灭端军近
万,但是粮草却..”
“一万人的护粮军都挡不住带两千人的穆如寒江吗?”硕风和叶怒拔出刀来,砍断一边
烛撑,“我们的大业就要毁在这些废物手里了!”
他举着战刀,呆愣在那里。军粮不继,似乎只有退兵一途了。但他能退吗?他有退路吗?

他烧毁了战船,背叛了父兄,用自己和七万右金男儿的命赌一个天下..他不能败,决不能
败。
又有一飞骑直冲入营来:“报!探知宛州军中有十万担军粮,即将送至三十里外的澄林。”
硕风和叶望向康佑成。康佑成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只有拼死一赌了。”
8
沉重的宛军粮车正在道上吱呀行进着。这运粮车却不用木轮,而是车底支着四个空心铁
球,不易陷入泥中,更可随意向任何方向推动。这些粮车四周戒备森严,内侧是步兵,外围
是骑军,约有五千之多。
右金军龙格敕带本部骑兵两千潜行至了澄林西五里之处,这个军令是他和赫兰部赫兰铁
辕差点拔刀相向才争来的。龙格部和赫兰部是右金军中最勇猛的两支,每次战前都为谁打头
阵争得头破血流,何况是这样重要的袭击。此次若是成功,右金军便胜利在望,进而整个天
下,都将再难有人与右金争锋,但若是不成功..龙格敕猛得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中甩了
出去,他龙格敕从来没有在未战时就先想到失败的。龙格骑兵这样悍勇,而信报查得明白护
粮军只有五千,又怎能不成功呢?
夜色已沉。时辰已到,龙格敕下令,火箭准备,全军突击!
龙格部冲出树林,向大路狂奔而去。却只听一声响箭,路上突然火把通明,灯球高悬。
那些运粮车上,粮袋被推开,里面竟是连射巨弩,马拉的粮车转眼变成战车,在路上排开一
线,万箭齐发,龙格部成片栽倒,无人能冲至近前。
龙格敕又急又怒,一只粗长弩箭正贯穿了他的肩头,他负痛率军向北退去,却突然伏兵
杀出。“冲出去!冲出去!”龙格敕哑着嗓子狂喊,单手挥铁棒,击杀宛军数十。正此时,伏
兵身后战马冲突,赫兰铁辕率接应骑军杀到,乱箭之中将龙格敕救出,但他们回望身边,两
千骑已剩无几了。
硕风和叶在大营之中正焦急等待消息,忽然四面杀声起,士卒们喊道:“宛州军劫营了。”
他冲出帐外,只见天中万千火箭,正划出金色痕迹扑来。
各部将领奔到他身旁,硕风和叶怒道:“巡营队怎么会被人偷至营下?”将领道:“是战
车无数,来得太快了!”
右金骑军冲出营去,却营外早布了百辆球轮战车,这些球轮弩车远可马牵,战时马匹脱
开,由人在后推动,慢慢前进,连弩齐发,最快的马也无法冲至面前。更有缠着火棉的弩箭,
将右金军营寨燃着,右金军一时慌乱,四下奔突。
“发火信,让东营莫合至和西营阿骨平部的部队向中军靠拢!合术部从东面出去,绕袭
敌军后侧。”硕风和叶喊。
四个紫色的火球飘上天空。
两刻之后,信骑飞至:“报!东营莫合至在路上被林中大火阻隔,西营阿骨平部本营也
被袭扰、难以分兵来救,合术部出营之后,遇到伏兵,正于黑暗中混战。”
硕风和叶望着四面火光,自己的军令处处都被算到了。对手究意是什么样的人?
又二刻后,右金军已被大火与弩箭逼得退守本营,有被合围的危险。硕风和叶紧锁眉头,
在围着他的众将间穿行,终是把拳重重捶在帐柱上,传令:“向南撤退。”
9
牧云笙坐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天际被火烧红,呆呆出神。少女昀璁来到了他的身边。
“昀璁,你身体未好,不要来吹冷风了,回去吧。”
“大端皇帝陛下倒很懂得关心人么,”昀璁笑着,仿佛面色也红润了些,“都休养这许久
了,再过几天,我想我就完全没事了。”
她转头看见他身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封红翎急报,却未拆封。“这是战场来的急报么?

你..你为什么不打开看?”
“不论信报中,右金胜了,或是宛州胜了,都不再重要,因为——最后的胜者,是我。”
少年注视着那赤红的天空。
昀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你终是下定决心了?要做天下的主宰。”
“是的,以前我觉得,我不当大端皇帝,自然有更好的人去当。现在我却明白了,你永
远也不能把自己和世人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我是大端皇帝,那我只好去主宰天下。”
“那么,我、穆如寒江、只要反对你的人,你都不会再留情?”
“你走吧。”少年望着远方,冷冷说。
她的眼光闪烁迷离,欲再说什么终是说不出口,猛转身,抽泣着奔下城去。
牧云笙独自张开双臂,靠在坚实的城垛上,望着眼前的高大天启城楼。此时城墙上再没
有一个守军,黑暗中只剩他独自一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热烈的渴望过天明。
城下,一支大军正列阵等待出征,截击硕风和叶。
10
右金军南退至柳伯河边,前面的战马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河的对岸,有一道长长的奇怪的线,象是什么在微弱夜色下发出光芒。
“是从天启城中出来的军队么,”硕风和叶观望着,“天启城连营被破后,他们根本再没
有可以拦截我们的力量了,众将,冲过去!”
右金军呐喊着催动马匹,将整条河踏溅得如沸腾一般,杀向对岸。
但当骑兵们冲近那支军队,人马都不禁胆寒。
他们的面前,是一片钢铁的森林。
那是由河络铸造战甲武装了流民所组建起来锋甲军。
河络族为牧云笙所造的机锋甲,两片一尺宽的刀形的盾甲附在手前臂的两端,完全伸展
时长出手掌约八尺,外侧是极锋利的刃,可以格档与斩切,盾刀与肩两侧的盾板有机括相连,
人只需要很小的力就可以驱动这巨大的盾刃,发出普通挥刀无法达到的力量。而他的身周是
贴身网丝甲和象叶瓣一般绕着他的甲片,只有前方留空用于观看,从左右后背上方都几乎无
法被攻击,而如果再并拢前臂使盾刀合起,就几乎无懈可击。整幅机锋甲有基座支持,座下
有七个球轮。人不必承担甲重,而象是推着甲胄行走。而静止时,可坐在甲中休息。它象一
辆能由单人推动的战车,又象是一副钢铁的斩杀工具。
这样的甲胄,也许人族即使可以画出图纸,也没有这样的工艺和这么多的金属来制作它,
只有那些在地下终日与岩石与熔岩为主的河络族,才有可能大规模的成套冶炼这些盔甲。但
要得到仇视人族的河络族的支持,却很少有人能做出象牧云笙那样的承诺。
锋甲军在天启城下的大战中留守天启城,所以没有出战,但现在,机会终于到来了。
看到右金骑军铺天震地的冲杀而来,锋甲阵中的许多人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逃跑,他们记
忆中那被骑军追赶、任意砍杀的日子,就在十几天之前。但旁边的同伴的甲胄挡住了他们,
于是他们突然明白,自己已经是一支军队了,已经可以迎战了。
“左横封,右直弩!”背后的战车上,响起了号令与鼓声。
整个方阵应声而变,每个人将左臂的盾刀横在面前,移动右盾刀,斜斜上挑,扳动机括,
盾刀上的弩箭飞射出去,势可穿甲。敌骑摔倒一片。
骑兵眼前就要冲近军阵,“大家立稳了,左斜下反切,右上顶位横挥。”号令转来,甲士
们齐声大喊。直听鼓色急处猛得一声重捶,就一齐挥刀。
他们面前的骑军象被无数刀叶绞碎一般化成了血肉块,巨大的盾刀轻松的切断了马腿、
也劈开了他们的皮甲。他们刺出的长矛大多数被刀盾挡住或绞断了,而刺入空隙的矛,也因
为刀盾封住了角度,只能刺到甲士头侧的网甲或肩盾上。这一轮冲击,机锋阵前倒下了一片

尸身,而阵中几乎没有人倒下。
后面赶来的骑军在冲到机锋甲阵前时就绝望了,当他们看见前面的枪骑被巨大的刀叶象
切菜一样切开,而刺出的长矛就象刺在石头上的时候,便明白了,要冲过这样的甲阵,无异
于用肉身去撞刀墙。
但号角响起,右金军改变方向,拨马向锋甲阵两翼掠去,他们在马上搭弓,将飞蝗般的
箭支射入阵中。锋甲阵前列的军士们有不少在惊慌中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收。”锋甲阵的将官大声的喊着,所有的甲士双臂回收,身子蹲下,周身的盾甲立刻
拼拢成了一个严密合缝的三梭角塔。箭支如急雨打在帐篷上,战场上一片清亮的铛铛声。
硕风和叶立马河的对岸,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他很快明白,要想冲破这道防线,至少需
要一个时辰,或是搭上近万右金骑兵的生命。
“转向,向东冲围!”他喊着。右金骑队隆隆转向,沿河道向东冲去。
奔不出数里,前面的树林却又腾起了火光,风势已将大营中那巨大的火墙推了起来,右
金军从火海中冲过,再没有了队形。待冲过这片山林,硕风和叶回望身边,只剩了数千骑,
其余各部都还困在火海中撕杀。
11
竟然是败了么,硕风和叶在马上呆呆的想着,他原以为他离天下之主的位置很近了,但
只是一个晚上,一切就都改变了,十年的努力与奋战,一切又重回为零。四野火光茫茫,烧
尽雄心与壮志,纵然是那样勇悍豪爽的壮年,成为白骨也不过是一瞬间。
他做错了什么?没有布巡哨?算不到对方有连弩战车?不,该做的他都做了,他有一半
的机会可以成为帝王,但也有一半的机会沦为尘泥,天下没有必胜的仗,但你却不能不战斗,
这时他却听见了前方的马蹄声。抬眼望去,一支骑军正直杀而来,火光中隐约看得清旗号上
的“寒”字。
是她?硕风和叶心中一震,第三次遇见,难道这次他要死在此女子手中吗?
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他一声呼哨,指挥骑兵拔马向另一边冲去。
“硕风和叶,哪里走。”牧云颜霜紧紧追赶。北陆上的连年撕杀,仇恨象雪一样浸濡大
地,使泥土无法化冻。
12
宛州军大获全胜,牧云栾下令全营欢饮庆功,他看了看手中捏着的那第三个信封,露出
冷笑。
“徐将军,你速带一支军到诡弓营,道请路然轻至中军参加欢宴,在来路上,将其诛杀。”
“得令!”那将军出帐而去。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