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狼牙

_6 刘猛 (当代)
然后就开始跟老薛学习喂猪,老薛虽然刚才严肃得好笑,但是完成了刚才那么个仪式以后就变得跟个老农一样可爱。林锐的心情才算好一点,虽然猪圈还是很臭,但是他已经学会要把握这当兵的机会。
晚上,他给谭敏写信,忍着恶臭在台灯底下写:“我现在很好,部队没有处分我,你别担心了。我还立功了呢!三等功,因为我救人。你在家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个好大学。我会在部队好好干的,我已经教训了岳龙他们,如果他们再敢找事,就告诉我。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疼你的……”啪!
没电了。
林锐急了:“哎!怎么黑灯了?!”“我拉了电闸。”老薛上了自己的床。
“我这写信呢!”“熄灯号已经吹了,睡觉。”林锐急了:“我说,就咱们俩人你跟我叫什么真啊?!”“俩人也是部队,部队就有部队的规矩——睡觉时间到了,睡觉!”林锐气不打一处来:“你跟我这儿过班长瘾了吧?”“狗屁!我当班长的时候你还吃奶呢!”薛喜财也不生气,不一会鼾声起来了。
林锐就在鼾声和恶臭当中度过他的养猪第一夜。
早上,林锐还在梦乡,就被外面的喊声吵醒。
“一二——杀!一二——杀!……”林锐蒙住脑袋,但是还是吵,睡不着了,就穿着短裤背心裹着被子站到门口。蒙胧的睡眼当中看见薛喜财拿着一杆不知道啥年代的木头枪在扎一个破草人,扎得很认真,动作也很标准。
黑猪们看得都很得意,哼哈哼哈很是欣赏老薛的表演。
“一二——杀!”老薛扎得满头是汗。
完成这个突刺训练,老薛放下木头枪,自己给自己喊:“下一个科目——体能训练!!一,俯卧撑!开始!”老薛就一个前倒倒地,开始给自己数数做俯卧撑:“一,二,三……”“我说,你大早上不睡觉发什么神经病啊?”林锐喊。
“出,出早操!”老薛咬着牙说。
“我说你一个养猪的班长出什么早操啊?”林锐哭笑不得,“谁看啊?你出早操给猪看?”“养猪的,也是,兵!”老薛还在做俯卧撑,“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三十,三十一……”“操!搞球不懂你!”林锐裹着自己的被子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林锐耐着性子跟老薛喂了一天猪,老薛给每头猪都起了名字,居然还都是名将。
“那个,那个个子最大的叫巴顿——巴顿!”老薛指着猪圈说,黑猪巴顿就摇摇脑袋,显然和老薛很熟。“那个最瘦的叫艾森豪维尔,那个呢,叫隆美尔,老跟巴顿找麻烦抢母猪!”林锐听得如同天书,看老薛也如同天神一般:“我说,有没有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已经宰了。”老薛说。
晚饭完了,老薛又开始锻炼体能。他年纪大了,体能训练不能跟小伙子一样了,但是还是很认真。
林锐蹲在边上:“老薛,你这不累啊?”“累!”老薛涨红了脸说。
“那你还练啥啊?你练得再好也是养猪的啊?”“组织,让我养猪,不是说,我不是军,人。”老薛又开始仰卧起坐。
“你养了多少年猪?”“十八年。”老薛累得做不动了。
“啊?!”林锐惊了,“十八年?!那你当了多少年兵啊?!”老薛闭上眼睛淡淡苦笑,声音下来了:“十八年。”“你当了十八年兵,就养了十八年猪?!”林锐睁大眼睛。
老薛苦笑点头。
又开始玩命训练了。
林锐只能傻眼地看着他,搞不懂老薛到底是什么逻辑。
狼牙(25)
狼牙(25)
早上,林锐还在睡觉,被子被老薛掀了。
“操!干什么啊你?!”林锐怒了,伸手抓被子却抓不着。
咣!他的迷彩服和裤子都扔他身上了。
“起床!”老薛已经装束完毕站在他身前。
“我说老薛!”林锐哭笑不得,“我说你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何必拉我跟你一起发疯?把被子给我!”“我现在不是老薛!”老薛的表情很严肃,“列兵同志,我是你的班长薛喜财!昨天你刚来,我让你适应一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我班战士!起床,跟我出操!”“不是来真的吧?!”林锐睁大眼睛。
一木头枪就砸上来了,林锐赶紧穿衣服。
五公里老薛当然不是林锐的对手,但是老薛在农场人头熟悉,顺了门岗一辆自行车举着木头枪砸林锐:“快点!再快点!”“我操你全家老薛!”林锐边跑边喊,“你他妈的在我身上过班长瘾!”“再快点!”又一木头枪砸上来了,林锐赶紧跑。不敢骂了,呼吸不过来了。
五公里完了就是体能,老薛真的是一点也不含糊。直到林锐做完五个100,才算早操结束。林锐累得呼哧带喘:“老薛,你别等我缓过来,我,我把你这猪圈给拆了。”老薛又是一木头枪:“早操结束,现在正课!”“啥?!”林锐惊了,“还有正课?!”“喂猪!”晨色当中,林锐背着背包,扛着木头枪在飞奔。老薛在后面骑车猛跟,举着养猪勺子追着打。
“老薛,你当了十八年兵,喂了十八年猪,你不觉得亏吗?”“亏,真亏。但是总得有人喂猪,我农村人,没文化,就知道部队干啥的都需要,有人扛枪,就得有人喂猪——不然,你们扛枪的吃啥猪肉?”“那你为什么还要训练呢?”“我当一天兵,就要练一天武!我十八岁当兵,新兵连结束了,有的战友当了步兵,有的战友当了炮兵,我就当了养猪的兵。我虽然养猪,但是没人跟我说,我不是个兵了。”晨色当中,林锐对着简易沙袋怒吼踢腿,出拳如流星。老薛在后面扶着沙袋给他数数。
“老薛,你打过枪吗?”“新兵连打过。”“多少环?”“一次也没着靶。”“怪不得让你来喂猪呢!”“农村人,没文化,不懂三点一线。现在懂了,也没人让咱打了。”晨色当中,林锐在猪圈和黑猪巴顿角力,巴顿嗷嗷叫,林锐额头青筋爆起,浑身都是泥水却不管不顾。老薛拿着秒表计时,也是嗷嗷叫林锐加油。
“老薛,打仗轮得着你吗?”“啥话?我十八岁当兵那年,我娘就跟我说:'孩儿啊,你爷爷死在抗美援朝,你爹死在抗美援越,都是好样的。你也不能跟家里面丢人。'——轮不着,我就写血书,我要上战场。”晨色当中,林锐绑着沙袋在路上飞奔,老薛骑着自行车已经追不上他了。林锐正在哈哈大笑,老薛拐到警卫班,跟班长说了一声,骑他们的三轮摩托出来了。林锐掉头就跑。
“老薛,你怎么总戴着那个狗头臂章啊?”“哎——别乱说,这是狼牙!是军人的荣誉!只有咱们特种兵才有!”“你算啥特种兵?特种养猪兵吧?”“嘿嘿,就算是吧。我养了一辈子猪,在步兵团养猪,在炮兵团养猪,在坦克团养猪,现在养到了特种侦察大队,也不算白当这个兵了。咱也算特种侦察大队的兵了。”“老薛,特种兵对你就那么有吸引力吗?”“老了,跟孙子说起来有个念想,你爷爷当过特种兵——咱可不兴揭短的啊,你不能跟我孙子说你爷爷养猪!”“行!那我就说你爷爷是特种兵!最棒的特种兵!”“嘿嘿,那就好,那就好!”晨色当中,林锐跑上山头,背着背包,身上绑着沙袋,手里拿着那把木头枪。
他在山上站住,均匀地呼吸着。
阳光照射在他年轻的脸上,刚毅十足。
“林锐!快去门口!你对象来了!”老薛跑进猪圈喊,脸都笑烂了。
林锐扔下猪勺子就跑,边跑边摘围裙。
快到门口犹豫了,这怎么跟谭敏解释啊?他想来想去只能说实话,就硬着头皮继续往门口跑。
一出门口愣住了,哪儿有谭敏啊?
他就问哨兵:“班长,我对象呢?”哨兵嘿嘿乐:“你小子命好啊,那不。”林锐就顺着他的指头看去,没看见人,看见一辆白色尼桑轿车。
“哪儿呢?班长你就别逗我了,你把我对象藏哪儿了?”林锐就嘿嘿乐。
哨兵一脸严肃:“我藏你对象干啥啊?你对象跟车里呢!”林锐一愣,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绕着车小心看。当他看到司机座位旁边的时候,茶色车窗无声落下。是一个戴墨镜的长发女孩,墨镜下面的嘴在乐:“林锐。”“我的妈呀!”林锐一屁股坐地上了,“谭敏,你啥时候整容了?”女孩已经下车,听见他这么说哈哈大笑,摘下墨镜:“你看看,我到底是谁?”林锐站起来仔细一看,乐了:“哟——是,是你啊!”“对,是我啊!”徐睫就笑,“怎么,不认识了?”“认识认识,不过那时候你没这么精神,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林锐嘿嘿笑。
哨兵就笑着喊:“林锐,你对象来了,请客吧!”林锐这才满脑袋情况,摸摸自己的脑袋:“我说——你干吗说你是我对象啊?”“那我说我是谁?”徐睫眨巴眼睛问,“我说我不认识你,那你们站岗的能给我往里面打电话?”“我有对象啊!这个,这个解释不清楚啊!”林锐哭笑不得。
“得了!”徐睫笑着说,“别臭美了!你当你那么香啊?你比我小两岁,小毛孩子我看得上你啊?你当逃兵的前前后后我都知道,我只是路过省城,顺便来看看你!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吗?”林锐笑:“咳,那是顺手的事儿。”“怎么,当逃兵,然后跑这儿喂猪了?”徐睫调皮地笑。
“你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能摸到农场来么?”徐睫说,“走,去看看你们的猪圈!我还没见过呢!”“臭的很!”“咳,见个新鲜吗!”老薛见徐睫居然来视察猪圈了一阵紧张,徐睫当然是怕臭的,只能用手绢捂着鼻子了。老薛很过意不去,也不敢让徐睫喝茶,因为喝茶要放下手绢。徐睫倒是在林锐铺上翻起来那些书,大多数都是高中课本。
“哟!你在复习啊!”“嗯,我想考军校。”林锐说。
“嗯,有前途啊!未来的少壮军官啊!”徐睫换个手捂手绢。
“这都是谭敏寄来的。”林锐说。
“好女孩啊!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徐睫说,“还有什么难度吗?”“我外语水平太次,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咳,找我啊!我就是外语学院的!”徐睫乐了,“这样吧,我给你定个学习计划,然后给你寄几本不错的辅导书。只要你认真复习了,应该没问题。”“真的?那就太谢谢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林锐高兴地说。
“叫姐姐。”徐睫调皮地笑。
“不叫。”林锐说,“我还救过你呢!”“好,这次就免了!”徐睫说,“下一次,我再帮你,你就得叫姐姐了。”林锐还没说话,隐约警报传来。
他们跑出屋子,老薛站在房顶看大队的方向。
“怎么了,老薛?”“战备了,看动静,是大演习。”老薛兴奋地说。
林锐几下子爬上房顶,看见大队那边车队在动的影子。
一种失落感袭上他的心头。
“老薛,你说他们有一天会想起来我吗?”“会,我对你有信心。”“为什么?我不过是个新兵,也许他们已经把我忘了。”“你自己把自己忘了,才是真忘了。”老薛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一句。
车队已经开拔,绕过盘山公路走远,终于看不见了。
林锐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你自己把自己忘了,才是真忘了。”林锐在嘴里默默地念叨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自己把自己给忘了:自己是林锐,是特种侦察大队的兵,虽然现在养猪,但是自己拿过三等功,总有一天会回去战斗连队的。
这样一想,心里的信心又回来了。
狼牙(26)
狼牙(26)
92迅雷演习导演部。
大战即将来临,伪装网下的导演部人声鼎沸。军人们都很兴奋,战争哪怕是模拟的战争都会给军人带来一种男人的阳刚。
刘晓飞和张雷还有十几个红牌学员穿着迷彩服坐在导演部外面的山丘上,无所事事。他们可以看见远处铁甲兵团在集结,航空部队在转场,步兵部队在开饭,而他们这些未来的准军官却在这里无所事事。
一列由高级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扬着尘土急速驶来。
张雷定睛一看:“机会来了。”“怎么?”刘晓飞顺着他的眼睛看。
“那个序列的车号是哪个单位的?”刘晓飞看了一眼:“军区司令部的,中间那辆是老爷子的车。”“我说机会来了嘛?!”张雷起身,“快快快!都列队坐好,唱歌!唱革命歌曲!”“张雷,你整什么景啊?”队长就喊。
“报告!”张雷起身,“引起目标的注意!”“什么目标?什么注意?”“目标——军区主管作战的副司令员,注意——对一些未来青年军官在这里虚度时光的注意。”队长站起身:“胡闹!张雷,组织学员可以参加演习是学院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你成心给我添乱是不是?”“报告!我们的命令是参加演习而不是观摩演习!我并没有篡改学院的命令!”队长哼哼两声:“强词夺理!——怎么,坐着不舒服了?”“是!”队长拿起帽子戴上:“我去上个厕所,张雷,你带队唱歌,没有命令不许乱跑。”张雷就组织大家坐好:“注意——《侦察兵之歌》!来无影,去无踪,如行风,是闪电,单枪匹马闯敌营——预备——唱!”狼嚎一般的歌声起。
导演部的人出来看看,又回去了。
老爷子的车队停在外面,参谋们陆续下车。老爷子穿着迷彩服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帮年轻学员。他问:“这是哪个单位的?”导演部指挥就回答:“陆军学院来参加演习的。”“怎么坐在那儿?”老爷子问。
“他们没有演习任务,观摩。”“士气不错。”老爷子就进去了。
刘晓飞看副司令进去了:“张雷,老爷子进去了。”“看来没戏了!”一个学员沮丧地说。
张雷闷着脑袋想。
导演部里面,高级军官汇报了演习准备情况。老爷子认真听着,提了一些问题,得到比较满意的答复。他正要说话,听见外面一片整齐的喊杀声。
老爷子起身,军官们赶紧都起身跟他出去。
老爷子就看见山丘上,年轻的学员们在进行格斗训练,杀声连天。
“你们胡闹什么?”队长跑了过来,“对不起,首长!这群野马驹子我不看着就要折腾!我马上让他们停!”“把他们给我带过来。”老爷子说。
于是学员们在老爷子跟前站成一排。
“你们,谁是头儿?”没人说话。
“敢做不敢当?”几乎同时,张雷和刘晓飞跨出队列。
老爷子看看他们:“谁是主官?谁是副手?”“报告首长!主意是我出的!”刘晓飞抢着说。
“不,实施是我指挥的,责任在我。”张雷说。
“蛮仗义的么?”老爷子淡淡地说。
张雷刚刚要说话,老爷子举手示意停,随即看看自己的手表:“我给你一分钟时间阐述你的想法。战争瞬息万变,这一分钟是宝贵的一分钟,是鲜血铸成的一分钟,希望你珍惜。开始吧。”“是!”张雷敬礼,“我想说的就是一句话——在战争时期,让一群年轻的军人观摩战争,是不是一种极大的人力资源浪费?”“我没让你反问我。”老爷子脸上没有表情。
“我的答案是——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我们是军人,投身战争是我们的义务,更是我们的事业!我们不能坐在山头上等时间过去,等青春老去!我们都具有……”“时间到。”老爷子说,转身进去了。
“你尽给我惹祸!”队长怒了,“赶紧回去坐好,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家就悻悻地回到山丘上坐好。
一个大校跑出来:“你们准备一下,去红军司令部报到。刘军长会给你们安排任务,你们现在是红军了。”学员们欢呼起来。
在红军司令部领了臂章,接着又发了武器。大家拿着81杠站在司令部里面,迷彩服上一排红色肩章谁来了也要看两眼。红军司令刘军长当然没时间料理这些初生的虎犊子,副参谋长百忙之中见了见他们,让下面的干部安排他们分到各个部队去见习。
刘晓飞和张雷就被分到了夜老虎团侦察连。这是一个英雄的连队,从井冈山一口气打到全国解放,威名远扬。连长肖乐中尉也是军区大院的老大哥,比刘晓飞早当兵几年,说着说着都不是外人,就安排他们跟自己去执行战场侦察和袭扰任务。这是进攻的前奏,不少侦察分队都要派到敌后去进行侦察和破坏活动。当然,如果是战争,肯定是回来的是少数。
侦察分队在天黑以后出发,肖乐带着这支小分队直接就进了青纱帐。张雷紧跟在肖乐的指挥组后面,刘晓飞则被分到了火力支援组在最后面。出发以前,他俩就被告知:担任蓝军特战力量的是军区狼牙特种侦察大队抽调的两个中队,大队长何志军也是蓝军的副参谋长。
“我们的敌后渗透和战场侦察都受到蓝军特种部队的强力压制。”肖连长出发以前强调,“他们参战老兵多,实战经验丰富,而且装备也比我们要好。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才够味!”往脸上画伪装油彩的时候,张雷禁不住内心的兴奋说。
“能和这样的对手打一场仗,哪怕是模拟的,不虚此生了!”刘晓飞戴好钢盔,看着镜子里面年轻的自己脸陆离斑驳。
“必胜!”张雷伸出拳头。
“必胜!”刘晓飞敲击他的拳头。
两个年轻人都是意气风发。
侦察分队在青纱帐之间穿行,犹如出鞘的黑色利剑与黑夜融合为一体。
天色渐亮,侦察分队已经到达蓝军纵深的1号山谷,这是蓝军前后方最重要的补给基地。山下兵车来来往往,帐篷路标林立,人声鼎沸。
几辆插着蓝军标志旗子的吉普车开到临时加油站,陈勇吩咐田大牛他们安排赶紧加油,自己走出加油站点着一支烟。他们是蓝军的特种部队,现在担任的是搜索队,排查红军可能进行的侦察渗透行为。
陈勇站在路边抽烟,身边军车不断地过。
田大牛跑步过来:“排长,差不多了。”“老田,你觉得没觉得哪点不对劲?”陈勇说。
“怎么了?”“太安静了。”陈勇看着蓝军后方漏洞百出的防线。“安静得不正常,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田大牛左右看看:“这不动静蛮大的吗?”“跟你说不清楚。”陈勇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大战前夕,安静就预示着危险。对方在酝酿新的进攻,走吧,巡逻。”肖乐看着山下蓝军特种部队的车开走,冷笑:“这厮终于让我遛过来了。”“连长,你认识他?”旁边的战士低声问。
“我同一年当兵的战友。”肖乐忍着自己的得意,“号称是西线特种作战的第一勇士。准备给他们点带响的,把这个补给站给废了。”“连长,这是白天啊!”“正因为是白天,他们才想不到!”肖乐说,“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抢他们的车跑了。”陈勇的车没开出去多远,他就一脚踩在刹车上。
后面的车队立即停下来。
一直皱着眉头的陈勇翻身跳下来:“不对劲!肯定有问题!”田大牛跳下来问:“排长?到底啥问题?”“这车不能坐了,拦车,我们回去。”陈勇命令。
乌云就站在路上拦住了一辆送菜的炊事车。
陈勇一挥手,大家都上去了。开车的志愿兵很有意见,但是意见归意见,陈勇戴着少尉军衔是干部,还是得听他的。大家拿菜盖着自己,藏身在菜车里面。
肖乐已经带自己的分队下山了。穿着迷彩服的侦察兵们潜行在草丛当中,路上没有人注意路边的草丛已经趴着十几个敏捷的身影。
张雷将发烟手榴弹的盖子打开,手里抓了两个,小拇指勾着扣环。
刘晓飞握紧步枪,压着自己的身子,右腿蜷缩,准备出击的姿势。
肖连长正要准备下命令,又一辆卡车开进来,停在停车场。他把手压下来,仔细一看是辆运菜的军卡,心放了下来。
他举起右手,狠狠往下一压。
几乎在同时,张雷已经起身,右手的两颗发烟手榴弹就出去了。两颗手榴弹扔得很准,直接就落在加油站边上。按照演习规则,这个加油站已经报销了。
刘晓飞举着步枪,对着满眼的红军士兵一阵扫射。
“前三角!”肖连长高喊一声,大家就按照前三角队形杀进去了。
蓝军士兵确实是措手不及,枪声一响就是鸡飞狗跳。警卫战士还没还击就被冲到跟前的侦察兵们抵近射击,抵赖都抵赖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进去。其余的后勤兵大部分都没武器,或者没带在身上。
肖连长带自己的侦察兵冲到停车场,准备抢车逃窜。
陈勇窝在白菜堆里面,等着脚步声和枪声越来越近。
肖连长带人冲入停车场。
“啊——”陈勇怒吼一声,从白菜堆里面站出来开始扫射。
十几名蓝军特战队员也从菜堆里面跳出来一阵扫射。
刚刚冲进来的红军侦察分队没反应过来,还在发蒙,蓝军特战队员就跳下车冲上去。这下空包弹没法打了,双方都是抡着步枪大打出手。
更多的蓝军搜索队在山路上出现了。
肖连长高喊:“能跑几个跑几个!”刘晓飞一拳打倒一个冲上来的蓝军特战队员,张雷抢了一辆三轮摩托冲过来也不减速,刘晓飞二话不说飞身上车:“连长!上车!”肖连长紧跑几步,被陈勇飞腿踢倒。
“你们走!别管我!”肖连长高喊。
张雷驾驶三轮摩托带着举枪扫射的刘晓飞冲出战团。两人都是衣衫破烂满头是血,蓝军搜索队立即紧跟他们而去。
蓝军搜索队包围了停车场,红军侦察兵放弃了抵抗。陈勇把肖乐扶起来:“肖乐,又见面了。”肖乐冷冷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会搞这儿的?”陈勇敲敲自己的钢盔:“直觉。”“屁直觉,是不是有什么技术侦察手段?你们事先截获了我们的无线电?”“大战前的安静,就是暴风的酝酿。”陈勇说,“都是半斤八两,你们没有的我也没有,截获个屁。”陈勇数数:“你们跑了几个?”“两个,都是军校来见习的侦察系学员。”陈勇看着二人逃离的方向,电台报告没有追到他们,他们弃车进山了,现在还在搜。
狼牙(27)
狼牙(27)
黄昏,一架米171运输直升机降落在导演部外的山丘上。两个上校和两个穿便装的男人下了飞机,在演习导演部军官们的迎接下匆匆走入导演部。
二十分钟后,蓝军特种部队指挥部。何志军的专用电台开始呼叫。何志军皱着眉头听完密语,吩咐备车。
当他赶到导演部的时候,发现红蓝军双方主官居然都在。这在演习期间是不可思议的,他还没诧异完,发现老爷子身边坐了两个陌生的穿常服的上校,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老百姓怎么混进这里了?
“都来了?”老爷子扫了一眼,“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总政保卫部的同志,这两位是国家安全部的。还是你们说吧。”四个人对视了一下,一个上校对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说:“冯处长,还是你说吧。”冯处长点点头,站起来:“我叫冯云山,是国家安全部的。我们得到可靠情报,境外T地区军事情报局潜伏谍报人员已经渗透入92迅雷演习现场,进行战术侦察。”一言出,满座惊。
“92迅雷演习,是在总部首长亲自过问下进行的带有试验性质的探索性演习。”总政保卫部的一个上校说,“敌特的目的性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希望得到我军战略改革的最新情报。”何志军的眼睛亮起来,他太渴望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了。
“有没有更准确的情报?”冯云山看他。
“这是我军区特种侦察大队大队长何志军同志。”老爷子说。
“我知道你。”冯云山淡淡一笑。“战斗英雄么,当年的名人。但是隐蔽战线的斗争和战场上的真刀真枪还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还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不过可以肯定敌特已经在这个区域活动了。”“人员数量?性别特征?”何志军问。
“五到六人之间,男女都有。”冯云山说。
何志军点点头,看老爷子。
“战争已经打响,就不能停止。”老爷子说,“演习继续,特种侦察大队抽调人员佩戴导演部臂章组织搜索。把我的命令发下去,导演部的搜索队有权搜查演习区域范围内的所有演习车辆和人员。”何志军站起来:“我要回去布置一下。”老爷子点点头,何志军的身影已经出去了。远远听见他兴奋的喊声:“走!妈拉个巴子的干!终于又让老子逮着机会了!”然后就是车一家伙开走了。
大家一阵哄笑。
冯云山不由感叹:“燕赵自古多壮士啊!早生几十年,又是一条战将!”老爷子纳闷:“你认识他?知道他是哪里人?”冯云山还是那么淡淡一笑:“不认识,他是名人么。”何志军回到自己的大帐篷,大队参加演习的军官们已经在这里等他了。何志军跟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样兴奋,不住地搓手,两眼放光,大步走到前面来回踱步。
军官们都看着他发蒙。
“同志们!”何志军突然站住了,眼神蹭一下子射出寒光。
军官们就坐好不敢动。
“陈勇!”“到!”陈勇起立。
“你带一个分队,我自己带一个分队,全部上实弹!半个小时以后出发,有问题没有?!”“没有——……”喊完了陈勇觉得不对劲,“干啥去啊,大队长?”“妈拉个巴子这不是有问题吗?你说没问题?!”何志军怒了。
陈勇立正,不敢吱声。
“干啥去?——抓特务!”何志军的声调提高了。
大家就发蒙,没头没脑抓什么特务?
“隐蔽战线的斗争你们也不懂,不跟你们多说了。”何志军摆摆手,现学现用,“其余的人政委带队,继续演习!陈勇下去准备,记住要活的不要死的!”陈勇敬礼,出去了。
何志军戴好钢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和平年代待的我浑身都痒痒,你们记住啊,随时和我通报消息。解散!”二十分钟后,两个小分队在队部门口集合完毕。全副武装的战士们都是精神抖擞,这些都是参战过的老侦察兵,闻到火药的味道犹如闻了兴奋剂一样。何志军大步走出自己的队部,他猛地一拍陈勇的钢盔:“小子!别给特种侦察大队丢人!”随即,自己一个鹞子翻身上了自己的吉普车。
两支车队掀起漫天的尘土,各自上路了。长城脚下,两支车队在夕阳下披着漂亮的余晖。
刘晓飞扶着张雷,在一片河滩边的灌木丛坐下。张雷在跳车的时候崴了脚,刘晓飞一边还击一边将他拖下山崖。结果两人都滚下来了,还好没撞到石头,所以没受别的什么伤。皮肉自然是吃苦了,不过好在已经习惯。现在的情形对他俩是那么的不利,深入蓝军纵深,只有一支还剩八发空包弹的81杠,没有指北针和地图,地形也不熟悉。往哪儿走都是蓝军的营盘,连老百姓都看不见一个。
“这下惨了。”张雷揉着自己的脚,“我们必须要找到路回去。”刘晓飞用钢盔舀来一盔水,自己喝几口,又递给张雷。
“要是被蓝军抓住可就丢咱们陆院的人了。”刘晓飞用点水擦自己的眼睛周围的汗,“爬也得爬回去,晚上我们不休息了,多走点夜路吧。”张雷抬头看天找星星,摸索大致的方向。
“半小时后出发吧,希望不要下雨,我这个脚走不了水地了。”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照亮俩人,随即是闷雷响。
刘晓飞和张雷相视苦笑。
雨哗啦啦就下来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张雷一咬牙站起来。
刘晓飞把步枪挎在肩上,扔根树枝给张雷当拐杖:“路漫漫其修远兮,你慢慢求索吧。跟在我后面五米,我要有动静你就地卧倒。”他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大步上前做尖兵引导。
风雨当中,两个年轻的军人在密林穿行。
穿过一片密林,山势陡峭起来。黑乎乎一条长城在山上蜿蜒。
刘晓飞看着长城:“咱们路没走错,爬过去再有十公里就到红军阵线了。”“前提是爬过去。”张雷苦笑,丢掉拐杖,“三点固定改两点了。”“下雨,危险。”刘晓飞说,“沿着长城走走吧,看看有没有塌陷的城墙。”张雷叹口气拿起拐杖:“你说我们这是什么心理?啊?平时都骂毁我长城,现在又到处找长城被毁的地方。”刘晓飞在前面带路,突然一伸手蹲下了。
张雷就地卧倒。
刘晓飞半天没动静,张雷匍匐前进过去。
“怎么了?”张雷压低声音问。
“篝火。”刘晓飞说。
张雷仔细一看,长城脚下的背风处真的有篝火,还有帐篷。但是明显不是军用的,都是五颜六色的,有三个小帐篷。人影也可以看见。
“不是蓝军的人。”张雷说。
“是老百姓,可能是哪个野营俱乐部的。”刘晓飞说。
“过去看看。”张雷说,“混点吃的。”刘晓飞在左,张雷在右后,两人采取进攻队形小心翼翼地接近篝火。
离近了看见是五个人,三男二女。
两人还要往前进,突然暗处出来一条黑影直接就攻击刘晓飞。刘晓飞枪口一转,一枪托砸在他下巴上,随即一个漂亮的屈膝顶肘,那黑影就飞出去了。
那五个人都起来了,惊恐地看着这边。
“我们是解放军!迷路了!”刘晓飞高喊,“你们别害怕!”那五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中间的那个年龄稍微长点的:“你们过来吧,下这么大雨,过来烤烤火吧。”刘晓飞就扶起那个被打倒的黑影:“不好意思啊,误会。”那个人掩饰地笑笑。
刘晓飞就扶着张雷进了那个被石头遮挡的凹处。
聊了聊才知道,这是一个三角翼俱乐部的,来长城飞三角翼。下雨了计划就搁浅了,等天晴再说。张雷一听三角翼来了精神,他是空降兵出身,在部队飞过三角翼。
聊天的时候,那个人无意间问起了这么多部队在这里聚集干什么。刘晓飞说是演习。聊天当中,张雷的脸色逐渐变得沉稳起来,他觉得不是特别对劲。张雷要去外面撒尿,刘晓飞就陪着他。
没人的地方,张雷低声说:“这几个人不对劲,你别多嘴,也别让他们看出来。”“怎么了?”“他在套你的话。”张雷一脸坏笑,“我上学以前,孝感军部旁边揪出来过特务。就是擅长套我们部队官兵的话,湖北安全厅还专门给我们部队上过一课。这手叫伺机套取,属于特务技巧。”“乖乖。”刘晓飞吐吐舌头,“你是说他们是特务?”“是不是,也不委屈他们。”张雷有了主意,“别让他们看出来,明天咱们想办法收拾了那个领头的。这雨下不长,明天天亮就有办法了。”两人回去,刘晓飞开始顺着对方的话胡说八道。张雷一脸坏笑,仔细合计着明天的计划。
狼牙(28)
狼牙(28)
第二天,雨果然停了。三角翼俱乐部准备开飞,一架体育三角翼就停在了山坡上。张雷抚摸着三角翼,不由赞叹:“好东西!”“这个你们部队有吗?”那个年龄稍长的人问。
“怎么没有?”刘晓飞又开始胡说八道,“今年全都装备上了。”“你们会飞么?”“当然。”张雷笑笑,“这样好了,你让我们过过瘾,我们带你飞一圈。”那人想想。
“你不是喜欢军事吗?”刘晓飞说,“我们带你从红蓝军上面都飞过去,我们熟悉演习,还可以给你当义务解说呢!”那人打定主意了:“好。”三角翼只能坐三个人,张雷驾驶,刘晓飞坐上去,只能坐一个人了。那人刚刚上去,一个女的就说:“他们也没开过,别有什么危险?”张雷回头摘下风镜:“怎么,怀疑我们特种兵的身手?”“你们是特种部队的?”那人眼睛一亮。
“是啊,跟你说也不明白!我们就是中国的兰波!走吧,路上说。”刘晓飞一拍张雷,张雷发动三角翼。
三角翼滑行一段,起飞了。张雷看着罗盘,找准了方向,直接飞走。
彩色的三角翼从演习部队上空飞过。那人对下面看得很仔细,刘晓飞看着想乐:“我说,你个军事爱好者看得还真认真啊!”“这不是难得一见吗?你给解说解说?”“不知道,知道也说不知道。”刘晓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人一惊。
刘晓飞的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空包弹也有杀伤力的!你坐好了,小心走火。”“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张雷在前面笑,“你也够能想的,弄这么个玩意从部队上面飞过去,玩航空侦察,算准了部队不会注意民间的体育活动?”“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公民的人身自由!”“废话,合法还骗你上来干什么?!”刘晓飞不由分说破口说,“再动?再乱动老子让你尝尝脑袋开花的滋味!”那人沮丧了,沉默半天:“我就一个请求。”“说。”刘晓飞说。
“我的军衔是中尉,给我一个军官应有的尊严。”“这个跟我说没有用,跟保卫部说去吧。”刘晓飞一脸坏笑,“狗特务,这回可让我们中头奖了!”何志军带着搜索队正在底下跑,头顶飞过三角翼。他抬头注意看着,眉头皱起来:“那怎么回事?!”“是老百姓的三角翼?”一个干部说,“可能是到长城飞三角翼的,最近几年开始流行这个了。”“早不飞晚不飞,怎么偏偏演习的时候飞?!”何志军说,“追上去!”车队追着三角翼开去。
陈勇在公路上设了哨卡,拦截检查过往车辆。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过来,远远减速了,又加速过来。田大牛和乌云拦住了,上去检查证件。陈勇看看他们,都穿着三角翼俱乐部的运动服。
“你们的三角翼呢?”陈勇问。
“坏在山上了,我们回去找工人。”一个女人说。
证件都没什么问题,陈勇正要放行,电台兵高喊:“排长!大队长命令,立即找飞三角翼的!可能是特务!”车里面的人刚刚要掏出武器,十几个士兵已经在一瞬间冲上来包围车,枪口都对准面包车。陈勇一脚踢在车上,车颤抖了几下车身上一个陷窝,车里的人都吓坏了。
“妈的!再不老实,老子让你们都变成马蜂窝!”陈勇拉开车门,战士们冲上来抓人。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