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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之火

_3 迈克尔斯韦因 (美)
这是个非同寻常的企业,因为它非常信任大量热情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
—IMSAI公司的合伙创始人布鲁斯·范纳塔对于I M S A I公司的高级官员来说,比尔·米勒德是个具有巨大凝聚力的典型人物,他通过公司的高级官员在公司中形成了一种统一的意志。米勒德不聘用一般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但却聘用一些极其热情的业余爱好者。他的个性和目标变成了企业的个性和公司的目标,因此,即使米勒德不在场,他的决策思想也会对I M S A I公司产生指导作用,在公司历史上的某些重大时刻,当高层决策举足轻重之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与M I T S公司的埃德·罗伯茨和许多其他人不同,米勒德对硬件并不特别重视。因为只要他对计算机保持着兴趣,那么罗伯茨就只能算是个十足的业余爱好者,一个确实想了解计算机究竟能够做些什么的计算机贩子。与后来的许多微机工程师一样,罗伯茨制造的是他想要使用的计算机。如果 M I T S公司只想销售几百台计算机, 足够公司能够在洗衣店旁边的小小车间里维持下去,那么罗伯茨就不会感到他已经失败。他喜欢滚滚而来的财源,但是对他来说,使他激动的主要原因始终都是计算机所展示出的各种功能。他的心中燃烧着更强烈的占有欲火焰,他不断寻求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更多的资本,并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重视。据罗伯茨的追随者之一比尔·洛斯说: “他是位典型的企业家,不过他比较粗心大意,办事有些心血来潮。 ”他是个喜欢投机的冒险家。
米勒德曾经也是个推销员,他担任过 I M B公司的销售代理,工作非常出色。6 0年代末,他是负责旧金山这一地区的数据处理业务部经理。7 0年代初,在这个业务领域中他与大型计算机和小型计算机公司打过5年交道。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使他能够识别哪些人会与他一道进行他一生中最大的拼搏。米勒德想要建立一个对他忠心不二的班子,跟他一道打入竞争激烈的微机领域。他需要一批热情奔放的青年男女,他们不必是计算机专家,但是他们必须敢于冒他想冒的风险。别的所有计算机公司都是由工程师负责经营的,而米勒德创办了一个由销售人员经营的公司。他手下的人员全都表现出强烈的求胜欲望,并且对自己的推销能力抱有坚定的信心。他们是当时微机行业中的一群奇才。他们身着得体的西服,嘴上谈论金钱比谈论机器要多,而谈论所谓的目标和创造“奇迹” (这是米勒德经常挂在嘴上的话)又比谈论金钱要多。毫无例外的是,他们“都经过了培训” 。对于米勒德和许多其他加利福尼亚人来说,当时进行“培训”就是指通过埃哈德研修班的培训(Erhard Seminars Training, est),这是6 0年代末大量涌现出来的一种自助活动形式。米勒德完成了这项培训,他鼓励他的家人和朋友也去参加这项培训,这成了聘用I M S A I公司高层官员时必须考核的一个条件。埃哈德研修班培训有一个原则与I M S A I的关系特别密切,那就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某件事情的可能性,将被视为是否具有求胜欲望的一个标志。因此,经过埃哈德研修班培训的许多毕业生都不愿意轻易承认某事无法完成或者某个目标不可能达到。米勒德喜欢人们具备这样的特质,并且积极寻求他的同事身上的这种特质,这正是他聘用乔·基利安的理由之一。
最初米勒德并没有打算制造计算机。他创办了I M S联合公司(I M S A I的母公司) ,为企业配置计算机系统,这很像他曾经为旧金山市和县政府做过的那种工作。I M S公司确定了硬件和软件公司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解决它们的数据处理问题,并视情况使硬件与软件相匹配。米勒德需要一位懂硬件的优秀编程员。
乔·基利安离开了他在大学研究院的一个物理开发项目后,想在旧金山海湾区找一份工作。这时他的一位朋友将他推荐给了比尔·米勒德。在研究院的时候,基利安就对计算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他也通过了e s t培训,于是他立即与米勒德签订了应聘合同。但是基利安并不是米勒德要找的理想员工。虽然他年轻,热情,容易接受新思想,能够以一个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的巨大热情来攻克各种技术难题,但是他在说话之前往往要考虑再三。他在对某个新思路发表意见前,总要犹豫一会儿,以便使他现有的知识和想法与新思路统一起来。
在新墨西哥州,有一个汽车代理商是米德勒和基利安的客户之一,是他促使他们转向了微机的制造。1 9 7 5年初,这个汽车代理商提出了一项要求,这对米勒德来说既是个挑战,也是个非常棘手的难题。该代理商要求米勒德为他找一台能够进行财务计算工作的计算机,米勒德想,他知道一个容易满足他的要求的办法。
M I T S公司刚刚推出A l t a i r计算机,因此米勒德打算买一台这样的原始计算机,然后按照汽车代理商的需要,增加相应的特性。
可惜米德勒并不完全了解M I T S公司的情况和它面临的问题。
当时罗伯茨的小公司已经接到大量的订单,可是尚未准备向客户供应最终的A l t a i r计算机,而且罗伯茨也没有考虑给批量购买计算机提供折扣优惠。按折扣价向米勒德销售 A l t a i r计算机的思路对罗伯茨并没有吸引力。当米勒德知道罗伯茨不可能并且不愿意按折扣价向他销售计算机时,他不得不另谋出路。
如果米勒德一直与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保持联络的话,他可能会与刚刚诞生的新兴企业之一做生意,但是他却找来了他在小型计算机和外部设备领域中的联系人。奥姆龙是一家计算机终端设备公司,它恰好刚刚购买了约翰·托罗德和加里·基尔多尔公司制造的头两台微机系统。米勒德在奥姆龙公司与一位名叫埃德·
费伯的员工进行了洽谈。从某种意义上讲,费伯与米勒德在性格上有着相似的特点。与米勒德一样,说话温和的费伯原是I B M公司的销售人员,4 5岁左右的年纪,喜欢冒险。尽管与费伯进行了联系,但是米勒德急于实现的目标是提供汽车代理商合同需要的计算机,但苦于没有找到可以接受的设备。他越来越变得不知所措。
米勒德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新墨西哥并不是只有一家汽车代理商。一旦米勒德的员工用全套必要的软件和硬件组装成一个完整的计算机系统,就可以卖给全国的汽车代理商。米勒德相信他们一定会取得成功。他不希望与这个大好机会失之交臂。他拿了汽车代理商的钱,创办了一家名叫I M S A I 的制造公司,以便尽快制造微机。
米勒德知道自己要达到的目标。他确信 A l t a i r计算机可以满足汽车代理商的需要。如果罗伯茨不以合理的价格向他销售A l t a i r计算机,他将自己着手制造计算机。乔·基利安也会这样做。基利安的一位朋友已经购买了一台 A l t a i r计算机,基利安对它进行了认真的研究,但是这是不够的。基利安说,外部考察已经做得很仔细了,他还必须深入它的内部,将它解剖研究,但他的朋友不愿意拆掉他的计算机 。米勒德打电话给保罗·特雷尔,特雷尔家附近的“字节商店” (Byte Shop)是全国少数几家经销A l t a i r计算机的商店之一。米勒德订购了几台A l t a i r计算机,用于解剖研究。在后来的几个月中,基利安将这些计算机拆开,研究它们是如何制造的,以及如何进行仿制。
米勒德的工作小组规模不断扩大。基利安经常开夜车研究另一个项目,1 9 7 5年2月,米勒德给他放了长假。基利安不在的时候,米勒德刊登了一个广告,打算招聘一位编程员来代替基利安。
加利福尼亚大学计算机科学研究院的一名退学生申请从事这份工作,这名学生年轻 ,活跃,具有冒险精神,他懂得如何推销自己。该学生名叫布鲁斯·范纳塔,他很快就给米勒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许多方面来说,范纳塔具备了I M S A I员工的典型特征和素质。他瘦高身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衣着考究,思路敏捷,说话简洁果断,敢作敢为,敢于冒风险。
范纳塔完全具备作为一名雄心勃勃的I M S A I员工所应有的各种素质。当基利安休假回来后,米勒德、基利安与范纳塔三人在圣莱安德罗的杰克的蓝狮饭店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就制造微机的计划一直讨论到深夜,他们决定将新公司命名为I M S A I ,并且一定要创造一个奇迹。 “创造奇迹”是米勒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如果基利安或范塔纳抱怨说,米勒德让他们做的事情办不到,那么米勒德一定会对他们说: “创造一个奇迹吧!”
正当基利安从事I M S A I计算机的开发时,布鲁斯·范纳塔则在蕴酿一个称为H y p e r c u b e (超立方体结构)的产品思路,这个思路是在蓝狮饭店谈话时提出来的。H y p e r c u b e设备用于将若干个微处理器连接在一起,目的是使之具备类似大型计算机的功能。范纳塔提出的这个思路受到了广泛的重视。不久他就在旧金山海湾区到处举办讲演,有一次还给几百位电气和电子工程师介绍过他的思路。不过最使他感到自豪的是,他应邀到他最近才离开的加利福尼亚大学计算机科学系进行了讲演。
H y p e r c u b e设备的思路也引起了计算机新闻媒体的重视,大型计算机出版物《计算机世界》的头版和《数据自动化》杂志的“产品聚焦”栏都刊登了介绍文章。人们对这个仅仅存在于布鲁斯·范纳塔头脑中而从未制造成功的产品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不过对于随时注意所有革新思路的计算机新闻编辑来说,范纳塔提出的微处理器连接方案是使小型微机充分发挥作用的惟一办法。1 9 7 5年1 2月,当I M S A I公司开发的计算机进入早期生产阶段
时,米勒德再次会见了奥姆龙公司的埃德·费伯。这一次他请费伯到I M S A I公司工作,但费伯心存疑虑。基利安开发的计算机与A l t a i r计算机一样属于成套散件,费伯认为把成套散件提供给用户简直是开玩笑。他从未听说让用户自己组装计算机,更不要说通过《大众电子学》杂志上刊登的邮购广告来销售这种计算机。
但是,当他参观I M S A I公司,看到许多人打来电话要订购计算机时,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1 9 7 6年1月,他以激动的心情接受了该公司销售部主任的职位。
费伯并不完全符合I M S A I公司对员工提出的素质要求。虽然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习惯于发号施令,但是却不习惯受人支配。公司里其他的大多数重要官员都比较听话,米勒德作为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要求他手下的这些热情有余的官员,在高度风险的征途中的任何时候,都要紧紧跟随着他。
实际上费伯是愿意冒风险的。他是I B M公司的老员工,专门从事两方面的工作,一是产品的推销,一是开创新的经营项目。
当他为I B M公司开创了一系列新的经营项目后,费伯发现自己已经具备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米勒德需要有人来组建一支销售队伍,而费伯则非常愿意从事这项工作。费伯的职位非常重要,产品销售组是该公司的核心机构。
比尔·洛斯是费伯聘用的最早的销售员之一,他是一名具有哲学学位的维生素推销员。他似乎也不完全具备I M S A I公司员工应有的素质。他身材瘦高,最近刚从埃哈德研修班毕业,他脾气急躁,性格活泼,喜欢穿一身范纳塔和米勒德喜爱的那种高级西服。对于计算机他一无所知,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向任何人推销这种产品。
I M S A I还聘用了其他许多员工,包括负责生产计算机的一班人马。新聘用的一些员工,比如前摇滚乐队巡回演出经理人托德·费希尔,都属于不同于洛斯、范纳塔和米勒德那种类型的人。
1976年秋, 生产组开始批量生产基利安开发的IMSAI 8080计算机。
原先认为只在电路板市场中存在竞争的M I T S公司,突然发现计算机整机领域也出现了强劲的竞争对手。
创造奇迹
制造一台计算机属于研制性制造,制造两台则属于生产性制造。始终都存在究竟是制造一台还是两台计算机的问题。
—IMSAI公司计算机维修人员托德·费希尔托德·费希尔喜欢从事设备的修修补补工作。 当他读完中学,许多同班同学纷纷考入大学或者工程技术学校的时候,费希尔来到空军征兵中心应征入伍了。空军使他学会了修理电子设备的技术。费希尔对空军的培训非常重视,但是他不打算在空军干一辈子,因此,服役期满后,费希尔来到I B M公司,从事修理打字机和穿孔机的工作。在那里他仅仅工作了很短一段时间,便于1 9 7 6年辞去了这份工作。这并不是因为费希尔不喜欢这份工作,而是因为当时是6 0年代末,对于这个在旧金山海湾区长大的特殊孩子来说,IBM象征着官僚主义作风和过大的企业实力。
离开I B M公司后,费希尔发现他可以通过搞音乐来赚钱,不是直接搞音乐,而是修理乐器。6 0年代末,他登上旧金山摇滚乐舞台,这成了费希尔施展才华的天地,他热爱这个环境。从1 9 6 8~1 9 7 1年间,费希尔为几十个当地的摇滚乐队工作过。他曾经为传奇式鼓手巴迪·迈尔斯和尤赖亚·希普摇滚乐队担任过巡回演出经理人。费希尔走遍了世界各地,为舞台演出修理电子乐器。
他感到自己仿佛进入了天堂。最后费希尔从天堂回到了地面。回到旧金山海湾区,他试图经营一家电子设备修理店,但是未能取得成功。后来他到一家立体声音响商店从事设备修理工作,这时一位朋友请他到刚刚创办一年的计算机公司I M A S I制造公司服务部工作。他心想: “去修理计算机吗?好呀,为什么不去?”当他与巴迪·迈尔斯等人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后,他感到这项工作有些令人失望,但是至少费希尔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修理工作了。
I M S A I公司发展非常快,并且没有减慢的迹象。该公司已经占用圣莱安德罗市威克斯大街上的两幢大楼,公司的行政管理、产品销售、市场宣传和工程设计占用一幢大楼,生产和支持服务部门占用另一幢大楼。米勒德组建了一个受外界驱动的机构,在一号楼中的产品销售组就是最明显的这样一个机构。比尔·洛斯担任电话推销员,他一到上午8点就上班了,经过简短的电话会议后,便待在办公室,记录接到的每个电话,直到午餐时间为止。
这时,洛斯要离开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要与其他销售代表核对电话记录,看看这个上午卖出了几千美元的设备。然后他要再次返回电话机旁,拨打电话,直到下班时再举行一次销售会议。洛斯学会了不使用“问题”这样的词汇,而使用“挑战”
和“机遇”之类的模糊用语。你经常可以听到“创造奇迹”这句话。
在米勒德的鼓励下,也有人说在他的坚持下,I M S A I公司的官员和销售人员都接受了培训,以便使奇迹得以实现,并实现他们要达到的目标。I M S A I公司员工学会了将重点放在他们想要实现的目标上,然后走出公司,去完成他们要做的工作。他们的这一课学得很好,这使他们能够更好地实现他们的目标,改善他们与同事及客户之间的关系。 “将重点放在你想做的工作上,并且认真去从事这项工作” ,这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从事他的第一项工作时必须知道的一句格言。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新员工为之工作的迅速发展的公司就可能在下个星期破产,当然也可能发展成为像I B M那样的大公司。这句格言是由一位具有超凡能力的企业家所说的,他告诉每个新员工说,他能够创造奇迹,并且必须创造出奇迹。
米勒德的鼓动性是他具备的深谋远虑特质的一部分,这种特质可以形成一种气氛,促使他的员工取得非凡的成就。能够在这种气氛中迅速成长的这些员工必须得到一种外力的推动。而这种紧张的气氛则可以在I M S A I管理人员中形成一种几乎是疯狂的乐观主义态度。他们常常会工作到深夜,与 I M S A I同呼吸共命运,并且几乎看不到外面凡人的世界。从比尔·洛斯的角度出发,埋头工作,可以使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他所从事的工作上。除了一周的销售目标外,其他东西他一概视而不见。
实现销售目标已经成为I M S A I公司存在的理由,而销售部则成为公司的心脏和灵魂。没有人能够像布鲁斯·范纳塔那样更加清楚地认识这个问题。他曾在I M S A I公司从事过多种工作,比如采购、编程、工程设计和产品计划等工作。有一天,大家惊奇地看到,范纳塔走进销售部主任的办公室,宣布他自己想成为一名销售代表。对于一个公司的合伙创始人来说,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令人奇怪,但是,没过多少时候,范纳塔就成了公司的最高销售代理。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比尔·米勒德规定公司每月的销售目标应该达到1 0 0万美元。在这个月结束的前两天,范纳塔检查了这个月的销售额,总计只达到6 8万美元,远远低于1 0 0万美元的目标,并且没有潜在客户可以联系再增加订货。范纳塔绝不会说销售目标无法实现,人们在I M S A I公司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说话。
当晚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范纳塔的妻子玛丽是I M S A I公司的销售协调员,她也知道这个月的销售额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她的生日已经临近,她不知道在销售额未能达到目标的情况下能否好好庆祝自己的生日。当范纳塔问妻子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时,她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实现我们的销售目标。 ”她告诉丈夫说。范纳塔提醒她这个月只剩下两天了,他们已经跟能够联系的所有客户打了电话,如果这个月还能再增加一个子儿,就算幸运。6 8万与1 0 0万美元之间的差额不是个小数目。
玛丽坚持说她仍然希望将实现销售目标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布鲁斯·范纳塔说,行,然后心里作了一番计算。他是十几个人的销售小组的成员,他完成的销售额占公司全部销售额的3 0 %~4 0 %左右。如果他能够说服公司最大的客户提出9 0天的订单,而不是3 0天的订单,或者他能重新洽谈几个别的销售订单,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但是这一切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范纳塔和销售组的其他人员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完成3 2万美元的销售差额。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下午5点还剩1 0分钟的时候,范纳塔来到妻子玛丽的办公室,将他的最新销售额与当时的总销售额相加,总数达到9 9万美元。他们都惊呆了,这个数字与百万美元已经相差无几,用任何标准来衡量,这无疑已属奇迹。但是范纳塔注意到这时离下班的 5点钟只剩下最后5分钟了。
难道真的实现不了预定目标吗?不行,玛丽说。这是预定的目标,决不能打折扣。即使差1万美元,也是未达到目标。布鲁斯·范纳塔来到电话机旁,打电话给他认识的一位代理商。他要求该代理商购买他并不真正想要的价值1万美元的设备。这位代理商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他们终于在最后一刻达到了预定的销售目标。
销售价值为1 0 0万美元的计算机与制造价值为1 0 0万美元的计算机是两回事,生产人员要满足合同供货的需要,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春季过了一个月之后,公司实际上销售了价值 1 0 0万美元的设备,生产班子在2号楼举行了一次聚会,庆祝任务的完成。公司经营部经理乔·帕赛里拿来了啤酒,并且为每人买了比萨饼。生产技术员南希·弗雷塔斯和时任生产测试总监的托德·费希尔喝了一两瓶啤酒,显得有些醉意朦胧。
弗雷塔斯发现,他们并不是感到酒精作用的惟一的两个人。
经过连续几周加班加点的工作,喝一两杯啤酒而微有醉意,这并不奇怪。每个人都加了许多班。生产组通常在上午6点就上班了,而且至少要工作到下午8点。他们确实很累,人人都感到疲惫不堪,这不仅仅是长时间的工作使他们体力不支,而且不断感到一种很大的压力和情绪上的紧张。费希尔回忆说,经过1 2~1 4小时的连续工作,他们常常到酒吧坐一坐,喝点儿酒,使他们劳累的双手不再颤抖。
费希尔发现当工作不再如此紧张的时候,他们完全懂得如何在一起找乐子。其他人和费希尔一样,也对音乐颇有兴趣,有时工作压力缓和了一些,一帮人(每次不一定是同一帮人)会出去玩一会儿玩具飞碟。当他们外出用午餐时,通常是二三十人坐在一起。
费希尔非常重视同事之间的真诚友谊,他也注意到I M S A I公司的两幢大楼的员工之间存在某些差异。一号楼的员工团队精神较强,而二号楼的员工则比较松散。二号楼的员工中有几位音乐家和烟瘾很重的人,但是却没有几个埃哈德研修班的毕业生。
I M S A I公司实际上分成了两个部分,互相之间相处得并不好。生产部的员工能够密切协作,把工作完成好,而一号楼的员工之间则勾心斗角,互不相让。米勒德认为竞争不会阻碍销售人员工作的开展。事实上他总是尽可能鼓励竞争。不过在I M S A I公司的一号楼和二号楼中,没有一个人像营销部主任西摩·鲁宾斯坦那样更具强烈的竞争意识。
奇迹与失误
I M S A I公司需要一种销售软盘驱动器的手段,C P/M操作系统恰好符合这一需要。我亲自签订了C P/M合同。基尔多尔认为海军支持他,并且没有其他后顾之忧,因此他做了一笔很好的交易。
—软件企业家西摩·鲁宾斯坦
西摩·鲁宾斯坦与比尔·米勒德初次见面时,他是桑德斯联合公司(Sanders Associates)的编程员,桑德斯公司是纽约的一家国防电子设备企业。米勒德显然感到鲁宾斯坦是个雄心勃勃并且充满自信的人,他还具备米勒德尝识的另一个特质—任劳任怨,这是高度自信所产生的特质,因此他能够承担其他人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鲁宾斯坦是个典型的通过自我奋斗而取得成功的人。他在纽约市出生和长大,他读完了布鲁克林学院的夜校课程,包括学院惟一的计算机课程。运用自己的勇敢精神和聪明才智,他成了一名技术撰稿人,接着又谋取了一份编程员工作,最后成为桑德斯公司的主任编程员。后来他得意地对其他人说,当他离开桑德斯公司时,他已经有一帮编程员为他工作着。
1 9 7 1年,米勒德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取名为系统动力公司(System Dynamics) ,销售与IBM产品相兼容的通信终端。他聘任鲁宾斯坦到加利福尼亚为他的公司工作。鲁宾斯坦在旧金山北面的圣拉斐尔住了下来。当系统动力公司在次年春被I B M公司逐出其经营范围因而关门大吉时,鲁宾斯坦便与米勒德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鲁宾斯坦对技术依然热情不减。埃德·费伯最初怀疑究竟能不能销售计算机套件,但是西摩·鲁宾斯坦却信心十足。当系统动力公司关门之后,他成了一名顾问。1 9 7 6年底,鲁宾斯坦因顾问工作到欧洲出差返回美国时,他还不知道微机产业实际上已经初步形成。当他看到宁静的乡镇圣拉斐尔的主要街道上新开了一家字节商店(Byte Shop)时,居然大吃一惊。这家商店正如它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销售的是计算机套件。鲁宾斯坦买了一套部件,花了几个星期将它组装在一起,然后开始为它编写程序。
使他惊奇的是,这确是一台计算机。他后来才知道这台计算机就是将他带到加利福尼亚来工作的那个人比尔·米勒德的公司制造的。
1 9 7 7年2月,鲁宾斯坦加入了I M S A I制造公司,成为软件产品营销部经理。当米勒德说服鲁宾斯坦去“接受培训”后,他更加确信聘用鲁宾斯坦,是自己干的一件非常漂亮的事情。几个月后,鲁宾斯坦又升任营销部主任,此后他在I M S A I公司中一直担任这一职务。
作为软件营销部经理, 鲁宾斯坦认识了编程员罗布·巴纳比。
巴纳比是个沉默寡言的瘦弱青年,喜欢在上午刚上班时独自一人工作。巴纳比和鲁宾斯坦都认为I M S A I公司制造的计算机需要配备更多和功能更强的软件,因为计算机原先配备的软件太少而且相当薄弱。
巴纳比建议为I M S A I计算机编写一个B A S I C语言版本,但是米勒德没有批准这个计划, 因为他认为这项工作耗费的时间太长。
在此之前,巴纳比一直从事其他的编程工作,并且帮助聘用了黛安纳·海吉赛克和格伦·尤因等其他编程员,还与外面的公司洽谈软件交易。米勒德希望立竿见影的效果,买软件比编写软件来得快。鲁宾斯坦来到I M S A I公司时,巴纳比正在与蒙特里海军研究生院的两个人洽谈两份软件合同,鲁宾斯坦不久从巴纳比手里接过这些洽谈工作。
I M S A I公司迫切需要一个磁盘操作系统。从一开始,米勒德就认为I M S A I计算机是一种磁盘驱动的计算机,也就是说,它是采用磁盘作为永久性信息存储器的计算机。而 A l t a i r计算机则不同, 它最初使用的是速度较慢和不太可靠的盒式磁带来存储数据。
磁盘对于米勒德打算用于计算机的商务应用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如果不具备作为软件“引用库”的程序,以便处理磁盘上存储的信息,那么磁盘驱动将毫无用处。
I M S A I公司向加里·基尔多尔购买了一种磁盘操作系统,名叫C P/M操作系统。加里·基尔多尔是蒙特里海军研究生院的教授,他与约翰·托罗德合作,向奥姆龙公司销售计算机。1977年,C P/M是新推出的一个品牌产品。基尔多尔为巴纳比提供了当时存在的第三个拷贝。鲁宾斯坦与基尔多尔及其合伙人兼律师格里·戴维斯进行了洽谈,最后按统一价格 2 . 5万美元成交。鲁宾斯坦后来得意洋洋地声称,这简直是一次拦路抢劫。如果基尔多尔聪明一点的话,他可以对C P/M操作系统收取特许权使用费,而不是按统一价格来收费。成交后,鲁宾斯坦说基尔多尔的营销手法太幼稚。他对基尔多尔说:“如果你继续采用这种营销手法,你就无法赚到应该赚的钱。 ”可是基尔多尔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因为他对第一次交易感觉十分满意。
基尔多尔的一名学生编写了一个 B A S I C语言的软件版本,I M S A I公司也将这个软件买了过来。这个名叫戈登·尤班克斯的学生给软件的定价比基尔多尔的软件还要低。尤班克斯为I M S A I 提供了他的B A S I C软件后,要求获得一台计算机和某些技术支持作为回报。于是I M S A I公司为他提供了一台计算机,磁盘驱动器和打印机,并且鼓励他进一步开发B A S I C软件,因为公司知道它将拥有不受限制的软件分销权。尤班克斯又开发了名叫C B A S I C 的语言,可以用于新购买的C P/M操作系统。这正是I M S A I公司想要的。I M S A I公司以如此优惠的条件得到了C B A S I C语言,以致于他甚至不打算花钱购买M B A S I C。M B A S I C是比尔· 盖茨和保罗·艾伦用微软公司名义销售的BASIC编程语言。
后来,当I M S A I公司真的开始向微软购买软件时,西摩·鲁宾斯坦从头至尾负责处理洽谈事宜。他是个冷酷无情的谈判手,他使尽浑身解数与微软公司的年轻总裁比尔·盖茨进行周旋。盖茨离开谈判桌时想,他为公司干得相当不错,可是几天后他就开始对这次谈判的结果产生了怀疑。而鲁宾斯坦当时就知道他的这笔买卖做得怎么样。他心里暗笑道: “除了不值钱的小东西外,我们什么都得到了。 ”西摩·鲁宾斯坦以他自己的方式创造了奇迹。
这时,I M S A I公司一号楼的员工因为创造奇迹而产生的荣誉感给二号楼的生产和服务人员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据托德·费希尔说,人们很容易将两座楼看成两个对立的阵营,因为各个部门都有非常不同的个性。销售人员只考虑生产部门的产出水平,根本不管究竟能够达到什么样的产出水平,这就很容易造成销售与生产部门之间的矛盾。
例如,销售部给某项产品规定的生产定额是2 7台。然后生产部门就要准备2 7台设备需要的零部件,并且生产出2 7台设备。这时一号楼的某个人走过停车场时大声说道: “我刚刚多卖出了3 0台。星期五之前我们必须再生产3 0台!”销售人员似乎根本不考虑生产这些设备缺乏必要的零部件,也不考虑是否有人力来生产这些设备。至少二号楼的费希尔抱有这样的看法。销售部要求星期五必须生产出这些产品,于是生产部门就要调整计划,加班加点去完成任务。这就是所谓“创造奇迹”的时候。
费希尔不喜欢没有预见的工作日程将人们搞得不知所措。工作时间中的突然变化会使每个人都产生错觉,给生产人员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加班,什么时候为了生产一个临时增加的产品而需要获取某些必要的零部件。这种经常性的变化无常使得生产人员失去了工作的自豪感,因为生产出来的机器常常不经过相应的测试就匆匆运出车间。有一次费希尔接到客户打来的电话,询问他的计算机里面为什么有一把螺丝起子。
显然这是因为技术人员还没有来得及取出这个工具,计算机就装箱发运了。
受批评的生产部门的情况比客户支持部门还要好一些,在库存部门工作的南希·弗雷塔斯的兄弟埃德发现客户支持部门更加得不到重视。当客户支持部门需要一个零部件来修理客户的机器时,零部件的提供总是放在很不重要的位置上。生产可以优先得到所需的零部件,这种做法使等待机器从修理车间尽快返回的客户很不高兴。作为报复,二号楼实行了一个非正式(和未经批准)的工作程序。如果费希尔或弗雷塔斯发现了一个问题,弗雷塔斯就会将情况报告给她的兄弟,她的兄弟再在他的仓库里想办法,这样就得到了客户支持所需的零部件。弗雷塔斯和费希尔常常采用这种解决办法。他们一道组织了一个地下零部件供应网。
弗雷塔斯曾经在库存和生产部门工作过,因此她能够绘制一份连接所有部门的经营流程图,并且详细说明零部件经过制造和修理部门时的路径。她清楚地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关于“创造奇迹”的所有说法都使她感到非常恼火。
她用她的流程图作为证明,来说明某个生产目标从材料和物质的角度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管理部门不希望听到“不可能”这样的字眼。他们的回答永远一样,那就是“创造奇迹” 。
公司的管理部门不愿意承认生产上有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也导致工程设计部门所在的一号楼内部产生了摩擦。IMSAI 8080计算机推出后,工程设计部门开发的一个大型新项目是 V D P - 8 0计算机。V D P - 8 0采用了一种新颖的设计,其显示屏内置于机壳之中,基利安要求必须对机器进行全面的测试。订单已经收到,机器必须发运给客户,虽然整个部门,包括乔·基利安,都说机器发运的工作尚未准备好,因为机器首先必须进行测试,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关系。样机看上去能够工作就行了,订单源源而来,并且公司需要现金。
工程设计部门只好认输。基利安的部门对米勒德说,如果你想要计算机,V D P - 8 0将是你的宠儿。工程设计部门不想为很快就发生故障的机器负责,而米勒德则不想听到“潜在的问题”这种说法。销售部门每天收到越来越多的 V D P - 8 0计算机订单。公司需要经费来偿付当前的各种开支, 使公司能够向客户供应产品。
这就是公司的实际情况。
工程设计、生产和客户支持等部门的许多人都认为,销售部门的盲目销售活动是挖自己的墙脚。I M S A I关心的是公司能够取得成功,这没有错。但是管理部门衡量成功的标准首先是看销售数字,而不是产品的质量或者客户服务水平。I M S A I公司是一架销售机器,当你这样来看问题时,公司的做法就显得非常正确。
对于销售部门里的比尔·洛斯来说,销售形势始终令人兴奋而且具有挑战性。他认为公司正在不断向前发展,他不怕承担风险,相信在前进的道路上能够取得重大的成功。米勒德在变革和风险经营中得到了锻炼。销售组正在扩大和改进工作。公司聘用了一些具有丰富经验并且对推动I M S A I公司发展提出许多建设性建议的销售人员,如弗雷德·“奇普”·普德等。这时又有人提出了特许销售的思路。
计算机商店大量涌现,形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微机分销渠道。
埃德·罗伯茨要求公司的零售点只能销售A l t a i r计算机,从而限制了M I T S公司的市场范围。比尔·米勒德没有犯相同的错误,但是他如何才能确保人们只买他的产品呢?米勒德喜欢独立而友好的特许销售的思路,这也是埃德·费伯感兴趣的一种思路。也许费伯在米勒德的公司中感到压抑,想要寻求更大的自主权,也许自从I M S A I成立以来最初的兴奋激动已经淡化。不管出于何种原因,1 9 7 6年夏,费伯告诉米勒德,他想创办一家特许经营公司。洛斯以极大的兴趣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当费伯离开I M S A I公司,创办他的特许经营公司时,洛斯便取代费伯,担任公司的销售部主任。
洛斯接任销售部主任时, 立即遇到两个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
奇普·普德认为洛斯是个刚出大学校门的孩子,他竟越过自己跃升主任之职,心里忿忿不平。在洛斯看来,西摩·鲁宾斯坦认为市场部和销售部都应该向他一个人负责。毫不奇怪,洛斯与鲁宾斯坦经常勾心斗角。
尽管如此,洛斯认为IMSAI公司仍然是个值得待下去的地方。
他乐于在销售部为比尔·米勒德效力,并且随时侍奉于主子的左右。当其他人都认为产品卖不出去的时候,I M S A I公司的销售人员将产品卖出去了,并且实现了看起来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销售目标。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根本不可能。他们确实创造了奇迹。
企业家的毛病
有一批人经过了埃哈德研修班的培训。
—计算机出版业先驱兼西海岸计算机博览会创始人吉姆·沃伦1 9 7 8年的整个一年中,米勒德都在忙于创办他的新公司。
I M S A I的母公司 I M S联合公司又派生出“计算机园地公司”
(C o m p u t e r L a n d) ,这是费希尔的特许经营公司。米勒德又到卢森堡去了几个月,创办了I M S A I欧洲公司,这是一家独立公司,它从加利福尼亚的经营公司购买计算机,然后到欧洲销售。由于米勒德经常不在I M S A I公司上班,因此他无法了解公司当时所处的严重失控状态。
I M S A I公司在客户支持工作中采取的专横态度终于开始影响公司的经营状况,同时,公司又将目标瞄准了错误的市场。
IMSAI公司的主要意图是将计算机销售给重要的企业用户。但是,与其他任何一种早期的微机一样,IMSAI计算机的质量很不稳定。
凡是为了商务目的而购买这种计算机的用户都大失所望。I M S A I 8 0 8 0的故障率特别高,机器配备的由工程师编写的指令,使用者都无法理解。布鲁斯·范纳塔就I M S A I公司对计算机资料的态度作了讽刺性的归纳: “你不是拿到详细的资料了吗?那么你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IMSAI 8080刚刚推出时,即使是最简单的商务应用,也没有软件可用。计算机体积庞大,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只不过是一堆电子测试设备而已。你几乎很难相信企业会在它们的办公室里安装这种设备,也很难将企业的商务记录交给这种不成熟而且不可靠的设备去处理。因此,当时大多数“商务”用户实际上是业余爱好者,他们只希望将计算机用于他们的业务,计算机存在的不足则可以容忍,因为他们想了解它如何运行,并且从中得到乐趣。
最终,由于I M S A I公司的客户支持不到位,即使是最能容忍的业余爱好者也感到太过分了。关于该公司客户支持太差的说法在整个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群体中迅速传开,但I S M A I公司对这种说法持不屑一顾的态度。公司的销售额很快开始下降到预计的水平之下,用将来生产的产品订单来抵补当前的费用开支,这种策
略逐渐失去了作用。
当米勒德不在公司时,韦斯·迪安负责公司的工作。迪安是I M S A I的总裁,他也开始对公司的前途感到绝望。面对日益加重的危机,迪安发现I M S A I无法解决它在客户支持、公司形象以及从长远来说会对公司产生重大影响的现金流等方面存在的关键问题。迪安最终放弃并离开了 I M S A I公司,他的职位由约翰·卡特·斯库特接替,他主持了1978年10月初公司的裁员事宜。
1 9 7 8年秋,I M S A I公司的财务问题陷入了危机,斯库特认为必须采取大刀阔斧的果断措施来解决问题。公司仍然拥有足够的计算机生产和维修订单,使每个人有事可做,但是支付足够的工资却做不到了。1 0月份,斯库特开始实施一系列裁员中的第一次裁员,二号楼的员工受影响最大。当升任服务部关键职位的托德·费希尔得知南希·弗雷塔斯被裁减的消息时,他也辞去了工作,给已经步履维艰的部门留下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断层。
对于I M S A I公司来说,费希尔的辞职太不是时候了。公司已经开始进行新近开发但未经测试的V D P - 8 0计算机的供货,V D P -
8 0计算机刚刚从公司发货,很快又被退了回来。规模缩小了的服务部为了解决返修计算机存在的各种问题而疲于奔命,而销售部却售出了越来越多的有缺陷的产品。由于计算机的修理属于免费保修,而且保修范围广泛,因此公司销售的 V D P - 8 0盈利很少。
这时IMSAI面临两个选择,一是重新设计并停止销售这种计算机,直到设计问题得到解决为止;二是继续销售这种计算机,返修时再对它们进行修理。IMSAI选择了后者。
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推出V D P - 8 0计算机,这是个错误的决策,但却事出有因。除了基利安和工程设计部外,一号楼的员工并不认为V D P - 8 0真的存在严重问题。如果这样认为,无异于承认失败。米勒德费尽心力,网罗了一批热情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奇迹创造者和埃哈德研修班的毕业生,这些人从不谈论失败的可能性。无论研修班对其他人意味着什么,在 I M S A I公司中,它意味着不能承认失败和目光越来越短浅。I M S A I公司一味强调“目标的实现” ,最终导致公司不能很好地了解它的客户应该是些什么人,也不了解市场的真正性质。 ”
由于从积极的一面考虑得太多,使公司管理部门看不清问题的本质,因而导致公司作出了过早推出 V D P - 8 0计算机的决策。
导致米勒德和I M S A I的高级官员推出存在缺陷的计算机的另一个原因是公司急需现金。即使从长远来说计算机的生产要耗费大量的资金,但是目前每售出一台就能给公司带来现金收入。由于I M S A I是用未来的订货合同所获得的收入为当前的生产提供资金,因此公司迫切需要现成的经费。
尽管公司支付的工资总额下降了,但仍然存在严重的现金不足的问题。1 9 7 9年4月,公司的收入比支出多2万美元,而5月份收入比支出少1 . 2万美元。到了1 9 7 9年6月,米勒德想要寻求投资者,但已为时太晚。没有人愿意将资金注入一个苦苦挣扎的公司。
早先,当I M S A I公司的财务状况还比较好的时候,米勒德拒绝了几家投资商的投资。 不愿意接受投资的人并非米勒德一个人。
早期微机公司的许多高级官员都担心,即使出售他们公司的一部分,也会导致他们失去对公司的控制力。他们试图牢牢把握公司的前途命运。这种想法后来被人们称为“企业家的毛病” ,它指公司创办人绝不以任何代价将公司的任何控制权转让给任何人。
当米勒德在掌管I M S A I公司的宝座上坐不稳的时候,他开始感到当初拒绝投资是个失策,如果能够接受少量的投资,也不至于陷入如今这样的困境。1 9 7 8年,曾经有一位想要赢利的投资者愿意向I M S A I公司提供2 0 0万美元,当时米勒德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这笔投资。
在投资者中有一个人名叫查尔斯·坦迪,他曾想方设法要向I M S A I提供投资。坦迪是“无线电室” (Radio Shack)电子设备商店全国连锁店的负责人。他不想让他的公司冒险去制造微机,但是他对销售微机颇有兴趣。坦迪既可以向另一家公司购买计算机,也可以直接收购一家完整的计算机公司。I M S A I是计算机领域中的最大销售商,因此是他的理想选择对象。当比尔·洛斯见到坦迪走进米勒德办公室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这场讨论对于I M S A I公司的财务状况是至关重要的。然而他遗憾地得知坦迪与米勒德的谈话只不过是浪费口舌,两家公司未能达成合作经营的意向。
这时米勒德认为I M S A I的现金流问题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严重程度,他必须前往圣莱安德罗去解决问题。不久,比尔·洛斯收拾行囊,前往卢森堡视察IMSAI欧洲公司的情况。
死而复生
罗德·史密斯说,他确实想要买我的 V D P - 8 0计算机,并且送来一张4 600美元的支票,这当然很好。但是这使人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正确无误,不过这是无本之木。
—IMSAI公司的销售人员比尔·洛斯米勒德来到圣莱安德罗后,发现IMSAI公司的现金严重短缺,但却仍然坚持在市场上销售会给 I M S A I公司的声誉抹黑的计算机。为了扭转这种局面,他首先下令重新设计 V D P - 8 0计算机。
米勒德与工程设计人员一致认为,这种计算机基本上是不错的,如果它能够运行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它的声誉尚未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那么它将是大有销路的。
另一个颇有成功希望的开发项目是黛安纳·海吉赛克的I M N E T软件,这个软件包能够将若干台I M N E T计算机连接在一起,然后这些计算机可以共享各种资源,如磁盘驱动器和打印机等。米勒德希望, I M N E T软件与改进型V D P - 8 0相结合,将使I M S A I公司拥有一种具有活力的办公产品可供销售。这时公司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一场拼搏,时间非常宝贵。如果I M S A I公司能够尽快让V D P - 8 0和I M N E T盈利,公司就能创造它所需要的奇迹,如果办不到,米勒德也不会有消极的想法。
当米勒德认为他可以轻松返回欧洲时,他就将公司交给凯赛·马修斯负责管理。马修斯是米勒德的姐姐,已经在公司里干了一段时间。但是公司的经费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改善。最后到了1 9 7 9年春季,公司申请执行联邦破产法第11章的条款,以牵制公司的债权人,同时公司削减费用开支,来弥补财务亏损。尽管申请了破产,凯赛·马修斯仍然相信公司能够恢复元气,东山再起。
这时I M S A I公司比任何时候更需要创造奇迹。马修斯想尽一切办法来争取客户的订单。当黛安纳·海吉赛克称 I M N E T软件开发完成,可以销售时,马修斯连续3天跑到马路上去展示该产品。除了埃德·费伯经营的一家特别好的“计算机园地”商店所作的展示是个例外,其他展示效果都不理想,因为 I M N E T软件的公开销售尚未作好充分准备。马修斯将 I M N E T软件退还给海吉赛克,让他进一步加工,同时向I M S A I欧洲公司的卢森堡业务部表示,希望他们能够了解“ I M N E T软件是个多么出色和令人感兴趣的产品。 ”
公司的裁员仍在继续进行,I M S A I公司的员工合并到一个大楼中展开工作。 曾经梦想能像大企业的官员那样生活的公司官员,现在面临着严峻的裁员形势。一号楼办公室里的内部隔墙作了重
新调整,结果过道变得很窄,使员工感到非常压抑。各个办公室的职能变得更加笼统了,公司官员的职责也是如此。一天,公司副总裁史蒂夫·毕晓普发现公司总裁约翰·卡特·斯库特仰面躺在原先的营销办公室的地板上组装计算机,而主任工程师乔·基利安则正在焊接线路。
I M S A I公司在欧洲的经营状况也不那么景气。经营收入不能迅速回笼。洛斯声称形势相当严峻。 1 9 7 9年7月底,凯蒂·马修斯返回圣莱安德罗时宣布: “我们必须在8月份有所突破。 ”
史蒂夫·毕晓普查看了公司的经营记录后发现,公司的亏损状况并没有他担心的那样严重。公司至少还能发得出下个月的工资。
7月号的《接口时代》杂志(Interface Age)刊登了业界观察家亚当·奥斯本的一篇专栏文章,文章中奥斯本将I M S A I公司称为“财务牺牲品” 。马修斯感到阅读这篇文章仿佛就像读她自己的讣告。不过她坚持认为公司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她“迫切希望公司能够创造奇迹,转败为胜。 ”
比尔·米勒德认为,I M S A I公司的经营迫切需要他亲自来掌管。他订了一张从欧洲返回圣莱安德罗的机票,并于 7月3 1日给埃德·费伯、史蒂夫·毕晓普和他的儿女芭芭拉·米勒德发了一份电传,内容是“我希望在8月2日星期三与你们会面” ,并且规定了会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米勒德返回后的一周内,I M S A I制造公司暂停一切销售和制造业务,史蒂夫·毕晓普对洛斯说,将情况通知欧洲的各个代理商。与此同时,米勒德尽力设法寻求能够提供资金的投资商,使IMSAI能够继续经营下去。
8月7日,史蒂夫·毕晓普给洛斯发了一份电传,内容如下:“你必须考虑你的工资问题。你的工资不是由 I M S A I公司总部支付的,而这里的工资单上只剩下一个人了。比尔·米勒德说,我们可以留在公司里并且拿到工资,但是这没有保证。另外,你还必须考虑你返回美国所需的费用。请不要消极悲观,只不过希望你考虑这个问题。 ”
洛斯感到难下决断。他接受I M S A I欧洲公司的工作,部分原因是想逃避I M S A I公司总部存在的种种弊端,但他无法避开公司即将面临破产的命运。洛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是弃船而逃,另一条路是冲出风暴。从某种程度上讲,在他经历了一切风波之后,如今弃船而逃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他继续留在公司,他就必须等待I M S A I公司东山再起。I M S A I的前途命运取决于比尔·米勒德。如果米勒德能够找到一位投资商,那么他们的生命将会重放异彩。洛斯的待办事项表上的所有项目都在说:“等一等,看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但是洛斯是个缺乏耐心的人。
一周后,8月1 4日,凯赛·马修斯与比尔·洛斯之间通过电传交流了简短的情况:洛斯: “有什么消息吗?”
马修斯: “没有。 ”
洛斯: “真见鬼。 ”
洛斯对IMSAI欧洲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了评估,情况糟透了。
无论他如何精打细算,欧洲办事处也不能保证发放9月份的工资。
洛斯不得不廉价出售一些重要设备,以便使公司的银行账户达到起码的平衡。
洛斯对员工说,公司已经没有余钱给他们支付工资。他与这些人已经同舟共济6个月,将发不出工资的消息告诉他们,他真有些于心不忍。
然后洛斯给马修斯发了一份电传,称“我们准备等待下去。 ”
马修斯回答说: “好吧,我们还有希望。 ”
洛斯等了一会儿,又说: “我们这里快完了。 ”也许他的话是指时差,也许是指别的什么意思。
8月2 1日,洛斯向公司提出返回美国的申请。比尔·米勒德发回电传表示同意,并且请洛斯带回他上次出差到欧洲时落在那里的诺尔科牌剃须刀。
1 9 7 9年9月4日,米勒德在圣莱安德罗召开了一个会议。会议的地点曾经是公司的5 0余名余员工和几个部门工作的地方,如今除了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外,房子已经空空如也。大家已经没有多少话要说。V D P - 8的重新设计已经完成,它不再存在什么缺陷,但是公司寄予重望的这种机器来得太晚了。I M S A I对它渴望得太久了,最后的奇迹尚未出现。会议结束后,大家站起身来,默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名警官来到,锁上了公司的大门。
但是I M S A I公司并没有寿终正寝。在公司封门之前,托德·费希尔来到公司取走了一些设备。他离开IMSAI后,与南希· 弗雷塔斯创办了一家独立的修理公司,当I M S A I公司申请破产重组时,他们从事I M S A I计算机的大部分维修工作。如果想从破产中得以恢复元气,确实需要创造一个奇迹,但是I M S A I还没有能够创造任何奇迹。
正是由于费希尔和弗雷塔斯的努力,才从原先I M S A I公司的废墟上建立起一家新公司。当I M S A I公司困难重重难以为继的时候,费希尔、弗雷塔斯的公司却取得了相当不错的盈利。约翰·卡特·斯科特不想让客户的设备因为存在缺陷而对簿公堂,所以他让费希尔将I M S A I公司的设备全部拿去,他需要什么工具就拿什么工具,以便使他的公司能够顺利经营。这时公司里还有许多计算机尚未卖出去,总有一天它们都需要维护。斯科特认为没有人比托德·费希尔更适合修理这些计算机。
一个月后,在一次低调拍卖会上,费希尔买下了I M S A I剩余库存中的大部分计算机。后来,当他发现I M S A I公司的名字也可以使用时,他也将公司的名字买了过来。这时的他与南希·弗雷塔斯已经结为夫妇,他们又招聘了费希尔早先从事乐器修理时的一位同事,并将公司注册为I M S A I制造公司。他们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的一个仓库区找了一块几百平方英尺的地方,再次开始制造IMSAI计算机。
费希尔与弗雷塔斯创办的I M S A I公司是个小公司,与原先那个缺少章法的I M S A I公司有很少相同之处。新I M S A I公司对客户支持的重视超过了产品的销售,并且尽量设法去了解它的客户。
(1 9 8 3年早期计算机枪战影片《战争游戏》中采用了该公司的一台计算机,从而使该公司名声大噪。 )原先的I M S A I公司生产的IMSAI 8080曾经取得了很大成功,在公司存在的3年中销售了数千台这样的计算机。I M S A I取得的短暂成功以及它最终的破产,主要与比尔·米勒德的管理思想有关。他作为I M S A I公司的一家之主,其管理思想的特点是目标定得太高,丝毫不能容忍失败,销售人员好高鹜远,拒不承认存在问题,不愿放弃公司的任何控制权,并且蔑视整个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群体。当米勒德如此彻底地从事了这次经营活动后,业内许多爱开玩笑的人就将这种经营作风称为“埃哈德研修班作风。 ”
一位大胆直言的计算机公司总裁指出, “是埃哈德研修班作风毁灭了IMSAI公司。 ”业内知情人士也颇有同感。
I M S A I公司易主是个人计算机产业发展过程中经历的一个曲折,I M S A I公司的兴盛和衰败是非常有意义的一次前进。虽然I M S A I的决策者不懂得他们市场中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的文化,但是他们为业余爱好者提供了一种比A l t a i r更好的计算机,从而
使计算机这场革命之火越烧越旺。与此同时,I M S A I试图将计算机产业造就成一个它自己也难以定义的新兴产业,这是计算机业余爱好者发起的一场翻天覆地的运动,他们完全清楚它引发的不仅仅是一次技术革命,而且也会给整个社会带来深刻的变革。
将计算机的力量赋予普通人
60年代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潮流……反政府,反战,崇尚自由,反对思想束缚。
—微机产业先驱吉姆·沃伦
A l t a i r与I M S A I计算机为什么能够在工程技术人员和电子设备爱好者中间引起如此大的兴趣和热情呢?原因并不在于它们是技术上的一种突破。它们并没在技术上有什么重大突破。若要理解人们为什么对这些机器表现出狂热的兴趣,你必须深入到购买这些机器并且不久之后又创办了自己计算机公司的人的头脑中去看一看。 你还必须记住这些最早的微机问世时的社会和政治背景。
虽然A l t a i r计算机是1 9 7 5年推出的,但是它基本上是6 0年代文化革命的产物。
6 0年代末,李·费尔森斯坦从工程技术学校退学,进入一家第4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
你是在制造自己的计算机、终端、 TV打字机、I/O设备,还是别的什么数字设备?也许你想利用分时服务来节省时间,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能愿意加入一个有着共同兴趣的组织。在这个组织里,你们可以互相交流信息,交流思想,谈论本行业的一切事情,在项目开发中互相帮助。
—摘自1975年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广告名叫阿姆佩克斯(A m p e x)的公司,担任初级工程师。阿姆佩克斯公司没有要求他使用计算机,费尔森斯坦感到这很好,因为自从他在中学时代曾经雄心勃勃想要自己制造一台计算机以来,他对计算机一直很冷淡。虽然费尔森斯坦对自己找到的这份工作非常满意,但是作为6 0年代的一个青年来说,他反对将自己的力量投入到为了美国企业利益的开发项目中去。1 9 6 9年他离开了阿姆佩克斯公司,转而为当时的一份著名而有影响的反主流文化刊物《伯克里大学生》撰稿,在这份刊物上,一段时期内他撰稿的“星期五专栏”被列入了报头栏,其义取自《鲁宾逊漂流记》中的星期五。
当内部政治原因使《伯克里大学生》刊物的员工分成了不同的派别时,费尔森斯坦转到了另一份地下刊物《部落》工作,在那里他因为自己具备的“技术知识”而被聘用。这个聘用原因使他的工作任务变得非常灵活, 他成了综合业务经理和策划艺术家。
最后,当他发现《部落》杂志是个“实用青春期的试验品”时,他将这项工作改为一份兼职工作, 并且又回到了阿姆佩克斯公司。
1 9 7 0年,他在该公司为数据通用(Data General)公司的诺瓦( N o v a )计算机设计了一个接口, 同时他开始认为计算机也许并不那么坏。
费尔森斯坦积存了一笔钱,于1 9 7 1年重新考入伯克利的加利福尼亚大学,在大学里他完成了理工学位的学习。1 9 7 2年他拿着他的理工学位证书和他为反主流文化刊物工作的证书,进入“第一资源”公司(Resource One)工作。
第一资源公司是试图通过计算机将旧金山海湾区的交换台统一起来的公司。负责经营第一资源公司的是旧金山交换台(一个志愿职业分配机构)和其他计算机旧货商人,他们因为抗议美国侵略哥伦比亚而退出了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这些人许多都居住在旧金山一个城市社区的工厂大楼中,公司对反主流文化工程技术人员,包括费尔森斯坦,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第一资源公司拥有一台计算机,它是一台价值 1 2万美元的大型XDS 940计算机,这是施乐公司(Xerox Corporation)试图打入大型计算机行业而没有取得成功的剩余产品。第一资源公司从斯坦福研究所接收了这台计算机,在研究所中,该计算机可以帮助运行最早的计算机控制的机器人 S h a k e y。费尔森斯坦作为第二代员工进入第一资源公司,签约担任计算机运行的主任工程师,这是一项“月工资仅为3 5 0美元并且要承受所有指责”
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令人压抑,但是他喜欢这个开发项目。
但是,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两位研究生丘克·格兰特和马克·格林伯格拒绝离开计算机而让他进行维护,费尔森斯坦因此而大为恼火。
第一资源公司让费尔森斯坦与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学生和教员以及其他地方的研究员进行接触。他参观了施乐公司的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看到了令他眼花缭乱的技术革新。但是,费尔森斯坦对日益发展的将计算机的力量赋予普通人的运动的兴趣超过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
在旧金山海湾区展开的这场运动是由于时代的潮流以及像费尔森斯坦这类了解计算机具备某种力量的人的失意而形成的。由于不满意计算机的巨大力量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并由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因此这些技术革命者试图冲破IBM和其他公司对计算机产业的垄断,并剥夺那些控制着计算机访问权的程序员、工程技术人员和计算机操作员的“计算机卫道士”的地位。
但是,这些技术革命者中,许多人自己就属于计算机卫道士。
鲍勃·奥尔布雷克特于6 0年代离开了控制数据公司,原因是该公司不愿意考虑采纳个人计算机的思路,于是他与一些朋友创办了一个非营利教学机构,波托拉学院(Portola Institute) 。该学院又根据斯图尔特·布兰德的安排,编写了《全球目录大全》 ,其重
点是介绍如何使用各种工具。接着,该目录册又促使女演员塞莱斯特·霍尔姆的儿子特德·纳尔逊撰写了一本类似指导思想的著作,该书主要讲的是关于如何使用计算机的问题。纳尔逊的《计算机文库》一书在A l t a i r计算机推出之前就声称: “现在你能够并且必须懂得计算机!”纳尔逊的作用就相当于汤姆·佩因,而他的书则相当于这场计算机革命的“常识” 。
当时将计算机信息传播给旧金山海湾区普通民众的另一份重要出版物是名叫《人民计算机公司》的小报,这是奥尔布雷克特从事的另一项工作,他声称这个计算机公司是个与贾尼斯·乔普林的“大兄弟”乐队有着相同含义的公司,而“控股公司”则是一家具体的公司。
奥尔布雷克特积极倡导将计算机的力量赋予普通人,他特别想让儿童掌握计算机知识。为此,他从波托拉学院脱离出来,建立了一个名叫“戴马克斯” (D y m a x)的教学机构,专门从事向公众传授计算机知识的工作。该机构建立后,便在门洛帕克设立了一个可以随意进入的计算机中心并创立了极其叛逆的《人民的计算机公司》小报。该公司称,计算机一直是主要用来对付普通人的,现在它们将被用于为普通人服务。奥尔布雷克特一直是无偿工作,其他人的工资也很低。6 0年代公司盛行的价值观是不要为了金钱、权力或特权而从事某项工作。如果说《计算机文库 》具有最革命的哲学和最光辉的独到见解的话,那么《人民计算机公司》小报则为那些要进一步了解计算机的人提供具体而实用的建议。
奥尔布雷克特和他的同事们并没有撰写关于个人计算机的文章,因为个人计算机尚未问世。他们撰写的是关于个人如何使用计算机的文章。7 0年代初,用户通常用分时方式来使用计算机,也就是说使用一台与大型计算机或小型计算机相连接的终端来使用计算机,而计算机则锁在机房里。
不过这些体积庞大的计算机正变得越来越小,价格也越来越便宜。数字设备公司销售的P D P - 8/F小型计算机可以用B A S I C 语言来编程,并且配有一台11 0打字机,价格不到6 000美元,就小型计算机而言,是价格相当低的一种。对于最富于幻想的现代观察家来说,这种机器预示着未来计算机的发展前景,但是消费者不可能购买这种小型计算机并将它安装在他们的书房里。 因此,这个时候任何个人还无法拥有自己的计算机。
尽管如此,学校已经有能力购买数字设备公司的小型计算机了。数字设备公司的新闻通讯E D U主要介绍计算机在教学领域的应用,该新闻通讯的编辑戴维·阿尔花费大量的时间撰写介绍小型计算机的文章。他主张学习计算机的儿童应该能够用手直接操作真正的计算机,而不仅仅是操作与远程分时计算机相连接的终端。
李·费尔森斯坦一直在努力研究如何使这些分时计算机系统变为直接由个人操作的系统。他帮助建立了第一资源公司的分支机构“公用存储器” (Community Memoy) ,该机构在一些商店门口安装了许多公用终端。从门口进入商店的人可以通过这些终端直接免费访问公用计算机网络。这些终端类似你在三明治商店和其他公共场所看到的消息板。这些消息板不仅可以用电子手段来更新消息的内容,也可以附加数量不限的答复消息,并且可以在城市的各个地方阅读。
不过这种终端也存在许多问题。人们不知道如何使用“公用存储器”的终端,而且这些终端经常发生故障。若要真正将计算机的力量赋予普通人,仅仅让他们使用计算机是不够的,还必须使他们理解计算机的功能,并使用户不必依赖训练有素的维修人员。
费尔森斯坦以他解决技术问题的独特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不仅仅修理这些终端,而且着手查找设计中存在的问题。究竟“公共存储器”终端的基本不足是什么呢?他认为这些终端不具备“易学性” 。
费尔森斯坦的父亲曾经建议他读一读伊凡·伊里奇写的一本书“易学的工具” 。伊里奇以无线电收音机为例,指出只有当人们能够自己学会一种技术时,这种技术才会变得真正有用。当费尔森斯坦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自己组装过无线电收音机,因此他非常赞成这种比喻。伊里奇说,真正有用的工具必须易于学习和掌握。当人们学习如何使用和修理某种设备时,它们必须经得起挑剔的人们随意滥用的考验。
费尔森斯坦将伊里奇的话牢记在心。他想让计算机技术能够像矿石收音机那样得到普及。他开始征求真正易于学习的终端的设计思路,并且以6 0年代的务实精神寻求一种公开的设计方案。
他在《人民计算机公司》小报和“公用存储器”消息板上发布通告,准备举行一个会议,讨论“汤姆·斯威夫特终端”的问题,这是一种计算机终端,能够吸引阅读科学幻想杂志封底广告的十几岁儿童对技术的兴趣。这些终端的安装和修理就像矿石收音机那样容易。
鲍勃·马什对“公用存储器”消息板上的通告作出了答复。
马什和费尔森斯坦发现他们早已认识,但这次计算机会议是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鲍勃·马什曾是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工程系学生。他与费尔森斯坦都住在奥克斯福特大楼,这是大学学生联合会大楼。
鲍勃·马什仍像以前那样喜欢咧着嘴大笑,前额上披着一绺绺黑发,他的模样与在伯克利时几乎完全一样,不过费尔森斯坦发现他的大学朋友已经明显成熟了。
费尔森斯坦对学生时代的事情不如对政治事件那样认真,而马什对任何事情却永远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对玩弹子戏和喝啤酒的兴趣超过了做课堂作业,1 9 6 5年他辍学后在一家杂货店找了一份售货员的工作,在那里他存了一笔足够到欧洲转一圈的钱。从欧洲回到美国后,他的视野发生了变化,而且产生了要取得一个学位的想法。于是他考入一个社区学校,以便补习功课,使他最终有资格重返伯克利 加利福尼亚大学。他打算成为一名生物学教师,但是,出席教师的一次会议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梦想。他受不了校长和学校管理人员对待教师的态度,因此他重新参加了工程系的进修。
后来马什开始与朋友加里·英格拉姆一道开发一系列的工程设计项目。他们两人是从1 9 7 1年开始相识的,当时他们开始合作研究他们的第一个项目。该项目是根据《大众电子学》杂志上由哈里·加兰和罗杰·梅伦撰写的一篇文章而展开的。马什还阅读了《无线电电子学》杂志上唐·兰开斯特写的关于 T V打字机的文章,并且试图设计一种改进型产品。他取得了某些成功。
这时英格兰姆正在迪克特兰国际公司(Dictran International)工作,该公司是个听写设备出口商,他在公司中为朋友马什安排了一份工作。当英格兰姆离开迪克特兰公司一个月后,马什突然升任该公司的总工程师。他感到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职位。后来马什失去了这份工作,不过他说,由于他不再担任总工程师的职务,因此改变了他的人生。6 0年代经历了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学生生活,又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了欧洲之行,了解到受他人管束的教师工作的情况,最后又短时间体验了在迪克特兰公司担任总工程师和经理的滋味,这一切使马什变成了硅谷的一代企业家的榜样。但是1 9 7 4年马什丢掉了工作,变得一文不名。正如费尔森斯坦所说,马什到头来成了一名失业电子工程师。他的房子需要支付分期付款,一家人需要他供养,孩子还小,马什打算寻找一个开发项目,以便创办一家公司。他与费尔森斯坦就汤姆·斯威夫特终端的问题见了面,并且讨论了开发电子产品和创办一家公司的问题。与马什不同的是,费尔森斯坦对创办自己的公司并无兴趣,他正忙于掀起一场计算机领域的革命。
马什认为,如果他想使自己的公司运转起来,就需要一定的开工场地。他对费尔森斯坦说,他想用一部分费用租赁一个工作场地。虽然费尔森斯坦仍然不打算开办他自己的公司,不过他确实需要将他的家庭办事处从他的 2 7 6平方英尺的公寓中搬出来。
1 9 7 5年1月,两人在伯克利市第四大街2 4 6 5号租用了一个1 100平方英尺的汽车房,月租金为1 7 0美元。虽然马什几乎无力支付他的一半房租,但是车间总算建立起来了。费尔森斯坦要了一张自己用的工作台,从事他的自由式工程设计项目的开发。他仍然参与“公用存储器”消息板的工作,同时也掌管着汤姆·斯威夫特终端项目的开发。这时马什与一位能够买到廉价胡桃木板的朋友和一位名叫比尔·戈德布特的电子设备分销商取得了联系。他打算利用这些关系来制造和推销数字时钟。
这时,1 9 7 5年1月号的《大众电子学》杂志刊登了介绍A l t a i r 计算机的文章。虽然当时他们并未意识到它所带来的影响,但是A l t a i r计算机永久地改变了技术革命者费尔森斯坦和失业工程师马什的人生。之所以能够改变他们的人生,原因是它导致了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建立。该俱乐部是那些具备工程设计专业知识和革命精神的人组成的一个特殊组织,这些人创办了几十个计算机公司,并且最终形成了一个几十亿美元的计算机产业。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
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中,人们强烈地感到我们是一些捣乱分子。我们破坏了巨型公司的办事方法。我们打乱了他们的组织机构,使我们更多的人进入了计算机行业。我惊奇地发现,我们可以继续举行会议,不会有人用武力威胁来抓走我们中的许多人。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成员凯恩·布里顿1 9 7 5年初,旧金山海湾区一批对计算机感兴趣的人建立了许多交流反主流文化信息的机构。公用存储器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机构,人民计算机公司是另一个,人民计算机公司的分公司社区计算机中心也是这样的机构。和平运动人士弗雷德·穆尔经营了一个由门洛帕克的全球卡车商店组成的非计算机信息网络,以满足对一切事情而不仅仅是对计算机有兴趣的人的需要。
穆尔感到他需要一台具有计算能力的机器,于是开始对计算机产生了兴趣。他对人民计算机公司的鲍勃·奥尔布雷克特说,他想获得一台计算机和一个经营基地。不久穆尔便一边自己学习计算机,一边教儿童使用计算机。与此同时,奥尔布雷克特想找人编写一些汇编语言程序。他发现一个名叫戈登·弗伦奇的机械工程师兼计算机业余爱好者,此人当时以给电动玩具赛车制造马达为生。
《大众电子学》杂志刊登了介绍A l t a i r计算机的文章后,人们感到需要一种更加直接的信息交换手段。人民计算机公司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A l t a i r计算机。爆破顾问兼人民计算机公司财务主管的凯恩·布里顿认为,A l t a i r计算机的问世预示着计算机“神圣地位”的终结。
弗伦奇回忆道: “我们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台A l t a i r计算机。 ”因此弗雷德·穆尔提出了一个清单,列出计算机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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