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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根谭的智慧

_11 洪应明(明)
  处晦:在昏暗的地方。
  霭:云层聚集处叫霭。此处指显现、显露。
  守静:隐居山林寺院的寂静心理。
  养默:沉默寡言。
  躁:不安静、急促。
  先站在低处然后才知道攀登高处的危险;先待在昏暗处然后才知道置身光亮的地方刺眼;先保持宁静心情后才知道喜欢活动的人太辛苦,先保持沉默心情然后才知道话说得多了很烦琐。
  司马牛言多,大话多。有一次,他向孔子请教怎样才算是“仁”。孔子说,知道说话不容易的人才算是仁。司马牛说:知道说话不容易,就算是仁了吗?孔子说:仁者知道做起来不容易,因而不抢着说大话。举旗帜,喊口号,而自己又做不到,这是可耻的,到仁者境界的人不说自己无法躬行的话。
  孔子说:“仁者,其言也讱(讱,忍也,说话反躬自省,用自己的经验验证是不实在,知其难留有余地,忍而不说过头话)。”又说:“木讷近仁。”这种混沌境界,是儒家自我修养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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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见真性 自达圣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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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羁锁于物欲,觉吾生之可哀;夷犹于性真,觉吾生之可乐。知其可哀,则尘情立破;知其可乐,则圣境自臻。
  羁锁:束缚。
  夷犹:留连。《楚辞·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犹。”
  臻:到达。
  一个终日被物欲所困扰的人,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很悲哀;只有流连于本性纯真的人,才会感觉生命的真正可爱。明白了受物欲困扰的悲哀以后,世俗的情怀可以立刻消除;明白了流连于真诚本性的欢乐,圣贤的崇高境界自然会到来。
  儒家所崇尚的最高境界是“仁”。孟子讲仁,他说:“仁就是人。”又说:“仁”和“人”合起来,就是道,就是立身之本。
  仁是人,以仁律己,就是把自己当人看,守仁就是守住自己,守住自己的真性情。道即人道,重道也就是重人,世界是人的世界,得道即是得人,得道就是得世界。以此修身,我们就会珍惜自己,珍惜生命,把人生看成一个美丽的、使人及人的世界不断完善的过程。以此养性,我们就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平气和,精神旷达。不惧死,不偷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临渊履冰而心不惊。人是自然的化育,来于尘土,终会归于尘土。生死本相依,生由不得我,死我亦不能抗拒,所以生亦乐事,死亦乐事。归根到底,威武不能屈的是真性情,富贵不能移的是人本性,贫贱不能易的是真人生。
  佛法本来平常,“平常心是道”,如同“蒲花柳絮、竹针麻线”,都是“东西”,可以“不舍日用应缘处”而达到佛的境界。南岳和尚初参六祖时,六祖问:“你从何处来?”“我自嵩山来。”“来的是什么东西?”慧能的问意是:从嵩山千里迢迢到曹溪来求道的人是什么东西。南岳当时没有回答出来,经过长时间的真心参禅后,终于悟出六祖慧能所指的“东西”。他的回答是:“说似一物即不中。”你要说它像什么,那你就会马上偏离它。六祖听后又问道:“是否还得加入自我修正呢?”南岳答道:“我不敢说不可以修正,但我可以说决不会污染它。”慧能大喜,认可了南岳说:“你的看法正好和我的看法相同。这个不会污染的,正是我们要留心保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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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貌各异 灵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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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灯无焰,敝裘无温,总是播弄光景;身如槁木,心似死灰,不免堕在顽空。
  播弄:颠倒翻弄。《元曲·梧桐雨》中有:“如今明皇已昏盹,杨国忠、李林甫播弄朝政。”
  一盏微弱的孤灯燃不起火焰,一件破旧的大衣保不住温暖,这都是颠倒翻弄人的景象;人的肉身像是干枯的树木,而心灵也犹如燃尽的死灰,这种人等于是一具僵尸必然会陷入冥顽空虚中。
  读过这段文字,给人的感受似乎是自悲自怜,我想这绝非作者的本意。这里,不妨让我们共同来品味一下庄子与惠子的对话吧:
  惠子说:“既然是人,怎能无人之情?”
  庄子说:“你说的情不是我说的情。我说的情,是指不以人的好恶情感伤害自己的天性,顺应自然而不人为地增添。”
  惠子说:“不人为地增添。那靠什么来保全自己的形体呢?”
  庄子说:“道给了人外貌,天给了人形体,不以好恶情感伤害自己的天性。现在你耗尽心神,靠着树干高谈阔论,凭依苦思冥想。自然赋予了你形体,但却以‘坚’、‘白’论辩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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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编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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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刚踏入社会的人阅历很短浅,所以感染各种社会不良习惯的机会也很少;一个饱经世事阅历很广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智谋也随着加深。所以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与其讲究做事圆滑,不如保持朴实的个性;与其事事小心谨慎委曲求全,倒不如豁达一些才不会丧失纯真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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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体之念 天体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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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体便是天体,一念之喜,景星庆云;一念之怒,震雷暴雨;一念之慈,和风甘露;一念之严,烈日秋霜。只要随起随灭,廓然无碍,便与太虚同体。
  心体:在中国哲学中,除了具体的形骸外,所有精神、灵性、智慧、思考、感情、意志等都被视为心抽象活动的一部分。因此心体可解释为人类精神本原。
  天体:天空中星辰的总称,可解释成天心或宇宙精神的本原。
  景星:代表祥瑞的星名。
  庆云:又名卿云或景云,象征祥瑞的云层。据《汉书·礼乐志》:“甘露降,庆云出。”
  甘露:祥瑞的象征,据《瑞应图》:“甘露,美露也,神灵之精,仁瑞之泽,其凝如脂,其甘如饴。”
  廊然:广大。
  太虚:泛称天地。
  人类精神本原就是宇宙精神的本原,也就是人的灵性跟大自然现象是一致的。人在一念之间的喜悦,就如同自然界有景星庆云的祥瑞之气;人在一念之间的愤怒,就如同自然界有雷电风雨的暴戾之气;人在一念之间的慈悲,就如同大自然界有和风甘霖的生生之气;人在一念之间的冷酷,就如同自然界有烈日秋霜的肃杀之气。人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天有风霜雨露的变化,有哪些能少了?不过随大自然的变化随时兴起随时幻灭,对于生生不息的广大宇宙毫无阻碍,人的修养假如也能达到这种境界,就可以和天地同心同体了。
  古人主张天人合一,以为大自然变化和人体内部变化是相对应的。而孔子则借自然之物而喻人生之理。一次,孔子伫立岸边,远望东流而去的江水,对身边的弟子说,君子见到大水,一定要观看。子贡问:为什么呢?孔子解释道:水,它普育万物,却不为自己的目的,仿佛有高尚的道德一样。水,向下而流,迂回曲折而又有规律,仿佛大义凛然一样。水流汹涌没有尽头,仿佛坚持根本的原则一样。如果决开堤岸,水就会奔腾流泻,好像回响应声而起,它奔赴百丈深渊而无所畏惧,好像十分勇敢。用水注入仪器来衡量地平面,必定是平的,就好像执法如绳一样。水盛满了,不必用刮平斗斛的工具去刮,就好像天生是正直的一样。它纤弱细小无微不至,好像明察一切一样。万物经过水的冲洗,必然新鲜洁净,好像它善于教化一样。
  下面是《庄子·知北游》中记叙的舜向丞请教时的对话:舜向丞请教说:“道可以获得而据有吗?”丞说:“你的身体都不是你所据有的,你怎么能获得大道并占有呢?”舜说:“我的身体不是由我所有,那谁会拥有我的身体呢?”丞说:“这是天地把形体托给了你;降生人世并非你所据有,这是天地给予的和顺之气凝积而成,性命也不是你所据有,这也是天地把和顺之气凝聚于你;即使是你的子孙也不是你所据有,这是天地所给予你的蜕变之形。所以,行走不知去哪里,居处不知持守什么,饮食不知什么滋味;行走、居处和饮食都不过是天地之间气的运动,又怎么可以获得并据有呢?”
  庄子在这里借舜和丞的口,指出生命和子孙均不属于自身,一切都是自然之气的凝积和变化。主张“人法自然”,这样才能胸襟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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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俗是奇 绝俗是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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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脱俗便是奇,做意尚奇者不是奇而为异;不合污便是清,绝俗以求清者,不为清而为激。
  脱俗:不沾染俗气。
  异:特殊行为,标新立异。
  思想超越一般人又不沾染俗气的人就是奇人,可是那种故意标新立异的人并非奇人而是怪异;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就算是清高,可是为表示自己清高而就和世人断绝来往,那就不是清高而是偏激。
  哀公说:“请问,什么样的人是士人?”孔人回答:“所谓士人,即使他们不能完全了解治国的原则方法,但一定是有所遵循的,即使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但一定是有所坚持的。因此,知识不要求多,但一定尽力审察他所认识的是否正确;话语不要求多,但一定尽力审察他所经历的作为。所以,他懂得已经知道的那些知识,讲已经说过的那些话语,做已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那么就如同生命体肤一样都是不可变更的了。所以富贵也不足以再增加什么,卑贱也不足以再损失什么,如果这样,就可以称之为士人了。”士人说话有板有眼,做事情有根有据,他信奉的是原则和方法,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结果,为了一个目标,他会执着地追求下去。他投入了很多,不一定有预期的收获,但他还会不断地投入。
  只要思想不沾染俗气,就容易悟出真理,即使“门有孙膑铺,家有父挚妻”,对于佛都没有障碍。一个僧人问赵州和尚:“久闻赵州石桥的大名,可到这里一看,只见到一座小桥。”赵州和尚说道:“你只见木桥,没看到石桥。”“那么赵州石桥是什么呢?”赵州和尚回答道:“这座桥既可过驴也可过马。”从石桥中赵州看到了菩萨出于慈悲之心自己主动轮回于六道之中,勤勉于下座行的精神。石桥自身遭驴踏马践,在默默显示着大悲之心。佛教之中的“大悲阐提”指的就是上述情形。阐提是无佛性的意思。本来指那些信奉小乘佛教而不能成佛的教徒,而在大乘佛教中,大慈大悲的菩萨立誓在拯救一切众生之前决不成佛,愿意到异类中去行佛道。赵州和尚在另外一次被提及同样的问题时,没有回答渡驴渡马,而只回答道:“过来,过来!”你自己主动地从石桥上走过来吧!讲的也同样是大悲阐提。到驴马等物中去行道济世吧,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禅者首先应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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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根暗长 恶损潜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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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善不见其增,如草里东瓜,自应暗长;为恶不见其损,如庭前春雪,当必潜消。
  东瓜:就是冬瓜。
  一个常常做好事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什么好处,但行善的人就像一个长在草丛里的冬瓜,自然会在暗中一天天长大;一个常常做坏事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坏处,但做恶的人就像春天院子里的积雪,只要阳光一照射自然就会融化消灭。
  孔子说:仁是很高远的目标,但只要自己时时处处身体力行,也就能达到仁了。所以,达到仁的境界,全靠自己。这就像堆土成山,只差最后一筐土,你懒得去加,失败是你自己造成的;相反,即使才刚倒下了一筐土,只要你能坚持不懈,最后那座山就是你自己的力量建造的。仁是靠身体力行积累起来的,平时多行善事,便是仁的体现。做一件善事算不得仁者,行一件坏事也未必成了坏人,但是,量的积累必然引起质的变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句话可是千古不朽的至理名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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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逞己长 勿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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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贤一人,以诲众人之愚,而世反逞所长,以形人之短;天富一人,以济众人之困,而世反挟所有,以凌人之贫,真天之戮民哉!
  诲:作动词用,教导的意思。
  形:作动词用,比拟,表露。
  戮民:戮此处当形容词,作有罪解。戮民是有罪之人。如《商君书·算地》篇中有“刑人无国位,戮民无官任”。
  上天让一个人聪明圣智,派他教导一般人的愚笨,可是世间一些稍具才智的人,反而在那里卖弄自己的才华,来反衬那些天资比较差的平常人;上天让一个人有财富,目的是派他来救助贫苦的人,可是世间上一般拥有财富的人,却仗恃自己的财富来欺凌穷人,这种人,真是违背天意罪大恶极。
  鲁定公问孔子:按一句话做就可使国家兴盛,有这事吗?孔子回答说:不应希望世上有这样简单的事。不过,大家都说:做国君很难做臣子不容易,这大概可算是能一言兴邦的一句话。鲁定公又问:按一句话做就能使国家衰亡,有这事吗?孔子回答说,世上也没有这样简单的事。不过有人说:我做国君没别的快乐,只是说话很威风,没人敢违抗。如果尽说错话而又无人敢违抗,这就是可以一言丧邦的那句话。
  正因为如此,古代的圣贤君主,登基牧民,常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之思。《韩诗外传》说:天子受命,需受三策:一、接受这样重要的使命,怎么办呢?只能长久忧虑操心了;二、天命降在我身上,只有尽心尽职,躬行不殆;三、要想长保天命,就要刻苦自励,不可以用这个地位来谋求享乐。《韩非子·难一》中有一则著名的故事:晋平公召集群臣饮酒,喝到得意的时候,感叹说:做国君没什么好处,好处就只有权力大,没有人敢违背自己说的话。著名乐师师旷听了,抱着琴就向他身上猛撞。平公赶忙让开,说:太师你撞谁?师旷说:我听到一个小人在旁边说话,不自觉就撞了。有大臣说师旷犯君当诛,晋平公说:不要怪他,我自己应以此事作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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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巧于拙 寓清于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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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
  一壶:壶是指匏,体轻能浮于水。《鹘冠子·学问》篇中有“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此处的一壶指平时不值钱的东西,到紧要时候就成为救命的法宝。
  三窟:通常都说成狡兔三窟,比喻安身救命之处很多。据《战国策·齐策》说:“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
  做人宁可装得笨拙一点,不可显得太聪明,宁可收敛一点不可锋芒太露,这才是明智之举,宁可随和一点也不可太自命清高,宁可退缩一点,不可太积极前进,这才是立身处世最有用的救命法宝,才是明哲保身最有用的“狡兔三窟”。
  一个人要真能得到立身处世的救命法宝,第一宜藏巧于拙,锋芒不露,第二还要有韬光养晦的修养功夫,为什么呢?请看《庄子·徐无鬼》中的一则故事:
  吴王度过长江,登上猕猴聚居的山岭。猴群看见吴王打猎的队伍,惊惶地四散奔逃,躲进了荆棘丛林的深处。有一个猴子留下了,它从容不迫地腾身而起抓住树枝跳来跳去,在吴王面前显示它的灵巧。吴王用箭射它,它敏捷地接过飞速射来的利箭。吴王下命令叫来左右随从打猎的人一齐上前射箭,猴子躲避不及抱树而死。
  吴王回身对他的朋友颜不疑说:这只猴子夸耀它的灵巧,依恃它的便捷而蔑视于我,以致受到这样惩罚而死去!要以此为戒啊!唉,不要用傲气对待他人啊!颜不疑回来后便拜贤士董梧为师以铲除自己的傲气,弃绝淫乐,辞别尊显,三年时间全国的人个个称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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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之善 观物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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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读书者,要读到手舞足蹈处,方不落筌蹄;善观物者,要观到心融神洽时,方不泥迹象。
  手舞足蹈:比喻领会书中乐趣、精髓。
  筌蹄:局限窠臼,筌是捕鱼的竹器,蹄是捉兔子的器具。语出《庄子·外物》篇:“筌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心融神洽:指人的精神与物体融合为一体,心领神会,达到忘我的境界。
  泥:拘泥。
  一个真正懂得读书的人,要能读到心领神会理解书中的乐趣、精髓,才不会陷入只背诵文章词句,而受语言的拘泥,局限于窠臼之中,不去求知求真;一个真正擅长观察事物的人,必须把全部精神都注入到事物当中跟事物结合成一体,才不致于只能被事物的表面形迹所迷惑而不明白真相。
  古代有个著名的吝啬鬼,名叫王戎。王戎非常有钱,但吝啬无比。一次他侄儿结婚,他只送了一件单衣。过了不久,他又把这件单衣要了回来。还有一次,他女儿出嫁,他借了几万钱给女儿。女儿每次回来,王戎便没有好脸色,直到女儿把钱还了,王戎才高兴起来。王戎这个守财奴,只知道积累钱财的乐趣,不知道享受钱财的乐趣。他是钱财的主人,反而被钱财所支配,沦为钱财的奴隶,这不是可笑而又可悲的事情吗?王戎是钱财的奴隶,有些人是知识的奴隶,他们博览群书,学富五年,论经一环一套,讲道一板一眼,可是,一到实践中,就四处碰壁,头破血流。伯乐以相马闻名于世,他根据自己切身体验,写了一本《相马经》。他儿子看过此书,乐不可支,以为自己也会相马了。于是,出门寻马,结果他相回来的是一只大蛤蟆。伯乐哭笑不得,问他怎么相的。他儿子说:你的《相马经》不是说,骏马的特征是“隆柔蛞口,蹄如累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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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见之人 洞烛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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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病而后思强之为宝,处乱而后思平之为福,非蚤智也;幸福而先知其为祸之本,贪生而先知其为死之因,其卓见乎。
  蚤智:蚤与早同,蚤智即先见之明。
  幸福:此处幸是非分而得到的意思,幸福是指侥幸得到的幸福。
  一个人只有在生过病之后才能体会出健康的可贵,只有在遭遇变乱之后才会思念太平的幸福,其实这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智慧;能预先知道侥幸获得的幸福是灾祸的根源,即爱惜生命而又能预先明白有生必有死的道理,这样才算是超越凡人的真知卓识。
  孔子游览泰山,看见荣启期在郊野行走,穿着粗糙皮裘,系着绳索,一面弹琴,一面唱歌。孔子问他:“你这样快乐,为的是什么呢?”荣启期回答道:“自然生育各种飞禽走兽,昆虫鱼虾,只有人最尊贵。我能够做人,这是天下第一快乐事。”孔子似乎受到启发。一次,孔子的马房失火了,他退朝回家,首先便问,“烧伤了人没有?”而不问马有没有烧伤。荣启期之快乐于做人,孔子之焦急于问人,正是看到了人的智慧、高贵和力量,这智慧、高贵和力量使人如此尊贵,把生命看得如此重要,同时又能把生与死的道理看破,把成与败的因果看清,才算得超越凡人的真知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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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转物 天机理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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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风月花柳,不成造化;无情欲嗜好,不成人伦。只以我转物不以物役我,则嗜欲莫非天机,尘境即是理境矣。
  以我转物:以自我为中心,将一切外物自由自在地运用。
  以物役我:以物为中心,而人成了物的奴隶为物所驱使。
  天机:天然的妙机。《庄子·大宗师》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大地如果没有清风明月和花草树木就不成大自然,人类如果没有感情欲望和生活嗜好就不成真正的人。所以我们要以我为中心来操纵万物,绝对不能让物为中心来奴役驱使自己,如此一切嗜好欲望都会成为自然的天赐,而一般世俗情感也都变为顺理成章的理想境界。
  有位修行僧问南泉和尚:“大师,你还有未跟人说过的法么?”南泉答:“有。”“是什么?”僧人问。南泉答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说物是众生,有根据《华严经》来的。《华严经》中说:“心、佛与众生这三者没有差别。”南泉又自言自语道:“江西的马大师说过即心即佛,我就不这么说,我只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这难道有错吗?”赵州听后,当即作揖拜谢师父的指教。本质是相同的,表现则各有千秋。禅是关心本质,本质是自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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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拙进 道以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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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以拙进,道以拙成,一拙字有无限意味。如桃源犬吠、桑间鸡鸣,何等淳庞。至于寒潭之月、古木之鸦,工巧中便觉有衰飒气象矣。
  淳庞:淳是朴厚,庞作充实解。
  寒潭:指深冷寂静的潭水,有深冷和寂静的双重意义。
  不论写文章或做学问都要用质拙的方法才有进步,尤其是修养品德必须抱着朴实的态度才有成就,可见“拙”字含有无穷奥义,恰如桃花源中的狗叫、阡陌间的鸡鸣,这该是一种多么淳朴充实的风俗。至于寒潭中所映出的月影、以及古树上所落的乌鸦,表面看来充满诗情画意,然而实际上却显示出萧瑟凄凉的景象。
  孔子说,质实多于文采,就难免粗陋;文采多于质实,就难免虚浮;文采和质实配合得恰到好处,才可以称作君子。所以一个人要广泛地学习,提高学习的文化水平和语言修养,又要用一定的道德行为规范来约束自己。
  孔子主张“文质彬彬”,彬彬就是斑斑,两方面掺杂配合,就像色彩斑斓的图画,既有生趣、精明,又有真气、厚道,这样的人才可爱。
  老子认为,人类痛苦和纷争的病根就在于乖巧过了头,刚强过了分,假如大家立身处世都朴实、厚拙、柔弱、不争,人们必定生活幸福多了。如果说逞能好胜、强自出头在老子的时代所在皆是,那么在现代人身上那就更刻骨铭心了;如果说老子这些思想在当时是对症下药,那么它在现代就是被人们熟视无睹的“祖传秘方”。
  现代人们教育自己的孩子,总希望他聪明、机巧、刚强、好胜和富于竞争力,谁要是教他的孩子笨拙、柔弱、退让、不争,那准被人看成是个十足的笨蛋,或者是神经出了毛病的家伙。想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出人头地、鹤立鸡群几乎是所有现代人的奋斗目标,它是一个人在竞争中成功的标志,因而也成了现代人工作学习的动力,也成了人精神苦闷的根源。“聪明反被聪明误”,“烦恼皆因强出头”。
  临济的断喝、德山的棒子是禅门机用的典型代表,临济和尚、德山和尚都被尊为英雄式的祖宗,然而禅机不仅指棒喝,也有像赵州和尚那样用三寸不烂之舌使众人信服的口唇禅。曾经有一僧问首山和尚:“临济大师喝,德山大师棒,到底是想表明什么呢?”首山和尚答道:“你先试试看。”僧便喝了一声:“睁眼瞎子!”僧接着又喝了一声。首山和尚大怒道:“这个瞎驴,乱喝什么?”僧作礼欲走。首山抓住便打,并且说道:“喝也好棒也好,只有真正的禅师应用起来才有妙用。”喝是指大声呵斥,但并不仅限于指发声断喝,一喝能把真正的僧师的悟境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也有人光学着喝,却不知道喝的作用和意义。有一小和尚想练习与师父对禅,便去请教师兄,师兄告诉他:“当我问和尚‘正当恁么时作么生’时,师父就‘嗬——!’地喝了我一声。”小和尚暗记在心里,只是这个‘恁么’太难记,小和尚记来记去便把它记成生馍馍了。有一天他上法堂对禅时,径直站在师父面前大声地说:“生馍馍怎么弄好?”师傅笑着说:“烤也行,蒸也行。”小和尚尖声怪气地“嗬”了一声。师傅立即问他:“怎么啦?呛住了吗?”满堂众僧皆开心地大笑。黄泉和尚那里也传出一则趣事,有一次一僧对他说:“久闻黄泉师父大名,请问我手中的是麦饼还是米粑?”黄泉道:“是麦是米,尝一下不就知了吗?”这时这位僧人就来了一声“嗬——!”“怎么啦?噎住了吗?噎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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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恶不就 闻善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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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恶不可就恶,恐为谗夫泄怒;闻善不可即亲,恐为奸人进身。
  就恶:立刻厌恶。
  谗夫:用流言来陷害他人的小人。
  听说人家有过错或做了坏事,不可马上信以为真起厌恶之心,心须经过自己一番冷静的观察,这样就可以判断进谗的人是否有诬陷泄愤的意图;听到某人有善行做了好事,也不要立刻就相信他去交往亲近他,必须经过自己一番冷静观察,以免那些奸人谋官求职的手段得逞,免得引狼入室。
  孟子说:“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这可谓孟子识才方法上的至理名言,下面一则故事生动地说明了这一道理。
  战国时,孔子的孙子子思对卫国的国君推荐苟变,认为他“是位可率领五百辆战车出征的奇才。”卫君却说:“我是知道他可以当将军的,但是他在当收税官时,利用工作之便吃了别人两只蛋,所以就没有重用他。”子思开导卫君说:“圣人选拔官吏,就如同木匠选用木材,应当取其长,弃其短。您身处战国的战争形势下,在提拔武将时,却因为两只鸡蛋而抛弃干城之将,这是不可以使别的国家知道的。”卫君再三感谢地讲:“一定遵从您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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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昧所有 不自夸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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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人云:“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持钵效贫儿。”又云:“暴富贫儿休说梦,谁家灶里火无烟?”一箴自昧所有,一箴自夸所有,可为学问切戒。
  无尽藏:佛家语,是“无尽藏海”的简称,比喻无穷道德,此处有道德和财富的双重意思。《大乘义章》说:“德广难穷,名为无尽,无尽之德,包含曰藏。”
  谁家灶里火无烟:是说任何人家多少都有点财产。
  以前的人说:“放弃自己家中的大量财富,却模仿穷人拿着钵到处乞讨。”又说:“一个突然暴富的穷人,千万不要老向人家夸耀自己的财富,其实哪个人家的炉灶不冒烟呢?”上面这两句谚语,一句是用来劝说那些看不见自己德行的人,一句是用来忠告那些夸耀自己财富的人,这些都是做学问的人必须彻底戒除的事。
  《孟子·告子章句上》中说:希望尊贵,这是人们共同的心愿。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可尊贵的东西,只是不去思考它罢了。有个寓言说:有一只母蛙带着自己的蛙儿在池塘游戏,它们看见一头在塘边饮水的牛。蛙妈妈很羡慕牛的身躯的庞大,它也想使自己变得如牛大。于是,它拼命往肚子里鼓气,还不住地问儿子:“我有牛大么?”小蛙劝妈妈说:“您就别胀了,肚皮要爆了。”母蛙的肚皮最后真的就胀破了。
  这种母蛙只知道羡慕牛的庞大,只想到和牛比大,其实,它为什么不可以和牛比小呢?这寓言的道理很明白:人不能自恃才高,傲视众人,也千万不可妄自菲薄,总以为自己不如人,自己看不起自己。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可珍贵的东西,只是由于我们一味羡慕别人而没有考虑它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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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极必衰 居安虑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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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衰飒的景象就在盛满中,发生的机缄即在零落内。故君子居安宜操一心以虑患,处变当坚百忍以图成。
  衰飒:飒,本义是风吹落叶的声音,衰飒是衰落、枯萎,指境遇衰败没落。
  发生:生育、生长。
  机缄:关键因素,指运气的变化。据《庄子·天运》篇:“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敦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
  零落:指人事的衰败没落,例如陆机有“亲友多零落”的诗句。
  百忍:比喻极大的忍耐力。
  大凡一种衰败的景象往往是在很早的繁茂时就种下祸根,大凡一种机运的转变多半是在零落时就已经种下善果。所以一个有道德修养的君子就应当在平安无事时保持清醒的理智,以便防范未来某种祸患的发生,一旦处身于变乱灾难之中,就要拿出毅力咬紧牙关,坚定信念继续奋斗,以求事业成功。
  《易经》提出“月中则昃,月盈则亏”的道理,这说明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会由盛而衰,在极盛时已经露出衰落凋谢的预兆。所以人在平安无事时,要保持自己的清醒头脑,防患于未然。汉成帝曾经游后花园,想与班婕妤同车。班婕妤辞谢说:“看古人的图画中,圣贤的国君,都有富名望而贤明的臣子陪在身边;三代(夏、商、周)末世的君主,才有宠幸的臣妾在侧。现在君主与我同乘一部车,难道不是与他们相似了吗?”太后听到这些话,很高兴地说:“古代有贤慧的樊姬,现在有班婕妤。”后来飞燕谗毁班婕妤说她诅咒后宫,甚至也咒骂皇上。成帝于是就查问班婕妤。她回答说:“臣妾听说: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自己的德性修养端正,都无法蒙受上天所赐的福份;去做一些邪恶不正的事,又能指望得到什么?假使鬼神有知觉,它们一定不会接受奸邪谗佞的诉论;如果没知觉,告诉它们又有何用呢?所以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成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就赦免她,并赐黄金百斤。飞燕娇媚又善妒,班婕妤恐怕迟早受害,于是请求到长信宫去陪侍太后。班婕妤不与君主同车,以至后来到长信宫去陪太后,说明她在平安无事时保持清醒头脑,以便防止未来的某种祸患的发生。当然,一个人一旦处于某种灾难之中,就要以顽强的毅力,努力奋斗,以便取得将来事业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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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易医 魔障难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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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欲之病可医,而势理之病难医;事物之障可除,而义理之障难除。
  势理之病:固执己见,自以为是的毛病。
  义理之障:正义真理方面的障碍。
  放纵情欲的毛病还有医治矫正的可能,但是固执己见、自以为是的毛病就很难医治;事理和物理上遇到的障碍还可以解除,但是正义真理和思想品德上的障碍却难以排除。
  战国时的名医扁鹊,姓秦。有一天他来到齐国,上朝见到桓侯说:“你有病潜伏在皮肉,不将它治好,将会深入体内。”扁鹊走出宫门后,桓侯对左右大臣说:“做医生的人好利,想拿没病的人邀功。我根本就没有病。”
  以后,每隔五天,扁鹊每见桓侯一次,都逐次指出他的病已由血脉转而潜伏到肠胃之内,可桓侯不是说“没有病”,就是表现得不高兴或不答话。第三次,也就是十五天以后,扁鹊又去见桓侯,他看见了桓侯却转头走了,桓侯派人问扁鹊为什么要走。扁鹊说:“疾病在皮肉,用药熨可以治好;在血脉,用针石可以治好;在肠胃,酒醪可以治好;如果进入骨髓,就是掌管生命的天神也无可奈何,现在齐君的病入骨髓,我已无能为力了。”再过五天,桓侯果然生病,扁鹊这时已逃离齐国。桓侯终于病死。
  齐桓公固执己见,其结果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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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易医 魔障难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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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欲之病可医,而势理之病难医;事物之障可除,而义理之障难除。
  势理之病:固执己见,自以为是的毛病。
  义理之障:正义真理方面的障碍。
  放纵情欲的毛病还有医治矫正的可能,但是固执己见、自以为是的毛病就很难医治;事理和物理上遇到的障碍还可以解除,但是正义真理和思想品德上的障碍却难以排除。
  战国时的名医扁鹊,姓秦。有一天他来到齐国,上朝见到桓侯说:“你有病潜伏在皮肉,不将它治好,将会深入体内。”扁鹊走出宫门后,桓侯对左右大臣说:“做医生的人好利,想拿没病的人邀功。我根本就没有病。”
  以后,每隔五天,扁鹊每见桓侯一次,都逐次指出他的病已由血脉转而潜伏到肠胃之内,可桓侯不是说“没有病”,就是表现得不高兴或不答话。第三次,也就是十五天以后,扁鹊又去见桓侯,他看见了桓侯却转头走了,桓侯派人问扁鹊为什么要走。扁鹊说:“疾病在皮肉,用药熨可以治好;在血脉,用针石可以治好;在肠胃,酒醪可以治好;如果进入骨髓,就是掌管生命的天神也无可奈何,现在齐君的病入骨髓,我已无能为力了。”再过五天,桓侯果然生病,扁鹊这时已逃离齐国。桓侯终于病死。
  齐桓公固执己见,其结果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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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喜取舍 形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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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听莺啼则喜,闻蛙鸣则厌,见花则思培之,遇草则欲去之,但以形气用事;若以性天视之,何者非自鸣其天机,非自畅其生意也。
  形气:形是躯体,气是喜怒哀乐的情绪,都表现于外。如《孟子·公孙丑上》:“夫志,气之帅也。”
  性天:天性。
  生意:指生的意念。
  按一般人的常情来说,每当听到黄莺婉转的叫声就高兴,听到青蛙呱呱的叫声就讨厌;看到美丽的花卉就想栽培,看到杂乱的野草就想铲除。这完全是根据自己的喜好爱憎来判断事物。假如按照生物的天性来说,黄莺悦耳的叫声也好,青蛙鸣叫声也好,都是在抒发它们自己的情绪;不论是花朵的开放,杂草的生长,它们何尝不是在舒展蓬勃的生机呢?
  孟子在齐国做过一段时期的卿相,后来他决定离开齐国。与孟子同在齐王手下做官的淳于髡问孟子:“重视名誉功名是为了济世救民。您身为齐国的三卿之一,如今上辅君王、下济臣民的名誉功名都没有建立就要离开,难道这是仁人的作为吗?”孟子回答说:“身处卑微,不以自己贤人的身份服侍不肖的君主,有伯夷;五次为桀做官,五次为汤做官,力图推行自己的仁政思想的,有伊尹;不讨厌恶浊的君主,不拒绝微贱的职位的,有柳下惠。这三个人的行为方式不同,但大方向却是一致的,他们都是为了仁。君子只要仁就可以了,何必拘泥于具体如何去做呢?”伊尹、柳下惠都是孟子心中的贤人,但他们一个曾为残暴无道的夏桀做官,一个并不讨厌恶浊的君主,而且,即使如此,也并不损他们贤人的名声。伯夷宁可于首阳山下采薇自食,也不去求取俸禄。这些都是无可指责的。所以,官阶爵位,有时可以弃之如破鞋。去留弃取,只以人身的保全和立命的根本不受妨害为原则。只要这样,便可进退自如,弃取随心,予夺不惧,去留无忧。孟子的话告诉我们:我们的好恶心情、去留取舍,亦如万物一般,都是根据天地自然之理而平等地生长发育、变化发展。
  天生万物各有用,人之好恶有取舍。自然界万物的形态与人们的心态往往相互映衬。《庄子·天地》中有段生动的论述:
  世界最初是个无,没有“有”,也没有名称,后来出现了“有”,“有”绝对统一,统一而没有形体。物得到这个一而产生,叫作德;没有形体之中开始有了分别,但是这些分别还无界限,叫作命。运动停止,产生了万物,物有各自的纹理结构,叫作形。形体具备了精神,各有自己的姿态和行为规则,叫作性。性加以修养就返回德,德修养到顶点,就和最初相同。和最初相同就是虚廓,虚廓就广大,说话和无心的鸟鸣相同,无心鸟鸣和我的说话相同,这样就和天地合同。合同没有一丝差异,像是愚蠢又像昏迷,这就是玄德,也就是如同返回本真而一切归于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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谗言自明 媚阿侵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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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谗夫毁士,如寸云蔽日,不久自明;媚子阿人,似隙风侵肌,不觉其损。
  媚子阿人:媚子是擅长阿谀逢迎的人,阿人是谄媚取巧曲意附和人。
  隙风:墙壁门窗的小孔叫隙,从这里吹进的风叫邪风,相传这种风容易使人身体得病。
  小人用恶言媚语毁谤或诬陷他人,就像点点浮云遮住了太阳一般,只要风吹云散太阳自然重现光明;小人用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他人,就像从门缝中吹进的邪风侵害肌肤一样,使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伤害。
  荀子《不苟》中说:刚刚洗过澡的人会抖一抖他的衣裳;刚刚洗过头的会弹一弹他的帽子。这是人之常情。谁愿意拿自己洁白的身体,去接受别人污黑的沾染呢?唐代有一个检校刑部郎中,名叫程皓,为人周慎,人情练达,从不谈人之短长。每当同辈之中有人非议别人,他都缄默不语。直到那人议论完后,他才慢慢地替被伤害的人辩解:“这都是众人妄传,其实不然。”甚至,还列举出这个人的某些长处。有时,他自己在大众广庭中被人辱骂,连在座的人都惊愕不已。程皓却不动声色,起身避开,说:“彼人醉耳,何可与言?”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一支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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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小人媚 愿君子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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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为小人所忌毁,毋为小人所媚悦;宁为君子所责备,毋为君子所包容。
  媚悦:本指女性以美色取悦于人,此指用不正当行为博取他人欢心。《史记·佞幸列传》有:“非独女以色媚,士亦如之。”
  做人做事宁可遭受小人的猜忌和毁谤,也不要被小人的甜言蜜语迷惑;做人做事宁可遭受君子的责备和训斥,也不要被君子的宽宏雅量所包容。
  孔子说:君子公心爱物,不肯看到别人有所偏失不加以纠正,所以能和而不同;小人则相反,不是盲目附和,就是阿比取媚,像别人的影子一样,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见。君子见大心广,心地坦然,从容舒泰而不骄矜做作;小人略有所见,即自以为是,意气飞扬,把一世界人都不放在眼里,没有一点安祥舒泰的气象。
  古人说:“臧否损益不同,中正以训,谓之和言。”就是说,要有原则(中正以训),要敢提不同意见(臧否损益),这样在切磋琢磨中结成同志。小人就不是这样。不是因为愚蒙盲从,就是因为阿比图利——不管对与不对,只要能讨你欢心,他都会唯唯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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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行 都宜切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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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念犯鬼神之禁,一言而伤天地之和,一事而酿子孙之祸者,最宜切戒。
  酿:本意当制酒解,此处指造成的意思。
  切戒:深深的引以为戒。
  假如有一种邪恶的念头触犯了鬼神的禁忌,有一句话破坏了人间祥和之气,或者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成为后代子孙的祸根,所有的这些行为都必须特别加以警惕,决不能去做。
  庄子在《人间世》总运用三个形象的例子充分说明:一念一行,都要谨慎。不但立身处世要谨慎,而且每做一事都要谨慎。庄子是这样说的:
  你不了解螳螂吗?奋起它的臂膀去阻挡滚动的车论,不明白自己的力量全然不能胜任,还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有力量。警惕呀,谨慎呀!经常夸耀自己的才智而触犯了它,就危险了!你不了解那养虎的人吗?他从不敢用活物去喂养老虎,因为他担心扑杀活物会激起老虎凶残的怒气;他也从不敢用整个动物去喂养老虎,因为他担心撕裂动物也会诱发老虎凶残的怒气。知道老虎饥饱的时刻,通晓老虎凶戾的秉性。老虎与人不同类却向饲养人摇尾乞怜,原因就是养老虎的人能顺应老虎的性子,而那些遭到虐杀的人,是因为触犯了老虎的性情。
  爱马的人,以精细的竹筐装马粪,用珍贵的蚌壳接马屎。刚巧一只牛虻叮在马身上,爱马之人出于爱惜随手拍去,没想到马儿受惊便咬断勒口,挣断辔头,弄坏胸络。意在爱马却失其所爱,能不谨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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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重成仇 薄极成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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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金难结一时之欢,一饭竟致终身之感,盖爱重反为仇,薄极反成喜也。
  一饭竟致终身之感:据《史记·淮阴侯列传》中记载,韩信穷困的时候,没有人瞧得起他,可有一漂母看他饿,就给他饭吃。韩信当然说些感激的话,这老太太很生气地回答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其力,我不过同情你小伙子,谁指望你报答?”韩信以后显贵发达始终记得这一饭之恩。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如不投机,即使是价值千金的重赏或恩惠,有时也难以换得对方的欢心,假如一个人有良心而又重道义,即使是在人贫困时给他一顿粗茶淡饭的小小帮助,也可能使他一生不忘此事永远心存感激、回报之心。另外还有一种心理现象,就是当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极点时,如果一不小心感情处置不当就可能会翻脸成仇;还有一些平常不受重视或者淡泊至极的人,只要突然给予一点小惠,就会受宠若惊而对你表示好感成为好事。
  郑国曾经派子濯孺子去攻打卫国,战败,便逃跑,卫国派庾公之斯追击。子濯孺子说:“今天我的病发作了,拉不了弓,我活不成了。”又问给他驾车的人说:“追击我的是谁呀?”驾车的人回答:“庾公之斯。”子濯孺子便说:“我死不了啦。”驾车的不明白:“庾公之斯是卫国的名射手,他追击您,您反说您死不了啦,这是什么道理呢?”子濯孺子回答说:“庾公之斯跟尹公之他学的射箭,尹公之他又是跟我学的射箭,尹公之他是个正派人,他所选择的学生、朋友一定也正派。”庾公之斯追了上来。庾公之斯见子濯孺子端坐不动,便问道:“老师为什么不拿弓呢?”子濯孺子说:“我今天病了,拿不了弓。”庾公之斯说:“我跟尹公之他学射,尹公之他又跟您学射。我不忍心拿您的技巧反过来伤害您。但是,今天我追杀您,是国家的公事,我也不能完全放弃。”于是,庾公之斯抽出箭,在车轮上敲了几下,把箭头敲掉,用没有箭头的箭向子濯孺子射了四下,然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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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虚受益 满盈招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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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欹器以满覆,扑满以空全;故君子宁居无不居有,宁处缺不处完。
  欹器:欹,不正的意思。欹器是古代用来汲水的陶罐,因提绳位于罐体中部,所以,一旦装满了水就会翻倒,当水满一半时能端正直立,当水空时就倾斜,古代帝王把它放在座位左侧,作为规劝警惕的器具。据《荀子·宥坐》篇:孔子曰:“‘我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斜,中则正,满则覆。’孔子故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把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斜。孔子喟然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
  扑满:用来存零钱用的陶罐,有入口无出口,满则扑破取出。
  欹器因为装满了水才倾覆,扑满由于腹中空无一物才得以保全。所以一个品德高尚的君子,宁愿处于无争无为的地位,也不要站在有争有夺的场所,日常生活宁可感到缺欠一些,也不要求过分完满。
  酒足饭饱时,再美味的饭肴也引不起食欲;自满之心,朴实的真理也难以打动。耶酥也说过:“心贫者有福。”有一位大学者到南隐禅师处问禅,从哲学、科学的角度对禅大力评点了一番。南隐一直默默地听着,并给他上茶。眼看茶杯已满了,可南隐还在向杯中倒水。学者说道:“老禅师,茶已溢出来了。”“是啊,你就像这只杯子一样。”南隐说,“你的头脑中装满了那么多哲学、科学,我就是跟你说禅,你也装不进哪!”学者事后感叹道:“茶杯的价值,不在乎它的质地、外形,而在于它的里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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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布施 不责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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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恩者,内不见己,外不见人,则斗粟可当万钟之报;利物者,计己之施,责人之报,虽百镒难成一文之功。
  斗粟:斗是量器名,十升为一斗。粟是古时五谷的总称,凡未去壳的粮食叫粟。
  万钟:钟是古时量器名。万钟形容多。
  百镒:古时重量名,二十四两为一镒。
  施舍恩惠给别人的人,不可老把这种恩惠记在心头,不应有让别人赞美和回报的念头,这样即使是一斗米也可收到万钟的回报;一个用财物帮助别人的人,不但计较自己对人的施舍,而且要求人家的报答,这样即使是付出一百镒,也难收到一文钱的功效。
  “施而无求”,可以孙思邈为楷模。
  孙思邈是唐代名医。在他的行医生涯中,“涤尽渣滓,斩绝萌芽”,献身医道,为大众解除疾苦,不受名利之诱。凡病家请求出诊,他从不瞻前顾后,不考虑自己的吉凶安危,也不惧怕路途遥远艰险,无论昼夜寒暑,饥渴疲劳,都要“一心赴救”,而且从不问病家地位高低、贵贱贫富,也不念恩怨亲疏,一视同仁。
  他不仅毕生救死扶伤,而且在古稀之年开始写《千金要方》,直至百岁高龄,仍然思路敏捷。
  普渡众生,首重布施,然而,布施应不图回报;布施应是给人利益,给人快乐,给人欢喜,给人方便。南北朝时期梁国的天子武帝是一位热心的佛教信徒,传说他曾身披袈裟,宣讲过《放光般若经》。世人尊称他为“佛心天子”。这等虔诚的信徒,听说大圣达摩从印度已到中国,自然是立即宣诏下旨,派人把达摩接进京城,一见面,武帝就开口问道:“孤家建立了众多寺院,供养了许多僧众,抄了很多佛经,肯定有功德吧!”不料大师的回答与武帝的期待正好相反:“无功德。”思求功德谋现世利益的人,与真正的宗教是无缘的,因为只要有丝毫念己之心,便不是真正的善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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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守拙 涉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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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涉世:经历世事。《晋书·孔衍传》说:“博学不及衍,涉世声誉过之。”
  点染:是指一个人沾上不良社会习气,玷污的意思。
  机械:原指巧妙器物,此处比喻人的城府。
  朴鲁:朴实、粗鲁,此处指憨厚、老实。
  曲谨:拘泥于小节,谨慎求全。
  疏狂:放荡不羁,不拘细节。白居易诗:“疏狂属年少。”
  一个刚踏入社会的人阅历很短浅,所以感染各种社会不良习惯的机会也很少;一个饱经世事阅历很广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智谋也随着加深。所以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与其讲究做事圆滑,不如保持朴实的个性;与其事事小心谨慎委曲求全,倒不如豁达一些才不会丧失纯真的本性。
  在《庄子·缮性》里有这样一段精辟的论述:“古时候的人,生活在混沌鸿蒙、淳风未散的境界中,跟整个外部世界混为一体而且人们彼此都恬淡无为,互不交往。正是这个时候,阴与阳谐和而又宁静,鬼神也不会干扰,四季的变化顺应时节,万物全不会受伤害,各种有生命的东西都能尽享天年,人们即使内存心智,也没处可用,这就叫做最完满的浑一状态。正是这个时候人们不知道需要去做什么而保持着天然。”
  “等到后来道德衰退,到了燧人氏、伏羲氏统治天下,世事随顺却已不能浑然为一。道德再度衰退,到了神农氏和黄帝统治天下,世道安定却已不能随顺民心与物情。道德再度衰退,到了唐尧、虞舜统治天下,开启了治理和教化的风气,淳厚质朴之风受干扰与破坏,背离大道而为,开始是伤害了道德,然后是抛弃了自然性而随应心机。人们彼此间相互窥测,也就难以使天下得到安定,然后又贴附上浮华的文饰,增加了众多的俗学。文饰浮华毁坏了质朴之风,广博的俗学淹没了纯真的心灵,然后人民才开始迷惑和纷乱,没有什么办法返归本真而回复原始的情状。”
  读过庄子的话,回头再看洪应明先哲的话,一深一浅,其理都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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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法自然 日月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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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寂然不动,而气机无息稍停;日月尽夜奔驰,而贞明万古不易。故君子闲时要有吃紧的心思,忙处要有悠闲的趣味。
  寂然:宁静的意思。白居易《偶作诗》有:“寂然无他念,但对一炉香。”
  气机:机,活动,气机指大自然的活动。气是天地阴阳之气,而机指宇宙的运动。气机就是天地运转。
  尽夜:夜以继日,也就是通宵的意思。尽,终也。
  贞明:指光辉永照。
  吃紧:宋明时代的口头语,即紧迫、抓紧。
  我们每天看到的天地好像是一动也不动,其实大自然的活动一时一刻也未停止。早晨旭日东升,夜晚明月西沉,日月昼夜都在旋转,宇宙在不断地活动,而日月的光明却永恒不变。所以君子平时就应该效法大自然的变化,闲暇时心中就要有紧迫感作一番打算,以便应付意想不到的变化,忙碌时也要能做到忙里偷闲,享受一点生活中悠闲的乐趣。
  庄子在《养生主》中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势必体乏神伤。既然如此还在不停地追求知识,那可真是十分危险的了!做了世人所谓的善事而不去贪图名声,做了世人所谓的恶事却不至于构成刑戮的屈辱,遵从自然的中正之路把它作为顺应事物的常法,这就可以护卫自身,就可以保全天性,就可以不给父母留下忧患,就可以终享天年。”
  庄子在这里所说的“顺应事物的常法”,正是劝诫人们“应效法大自然的变化”,在生活中学会调理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盲目,通过生活的乐趣来平衡自己的身心。
  黄龙悟新和尚在歌偈中有这样两句:“安禅未必须出水,灭却心头火自凉。”实际上这两句诗是诗人杜荀鹤所写的《悟空上人寺院夏日题诗》中的后两句,起承两句为“三伏闭门披一衲,兼无松竹蔽房廊。”意为在大热天里,悟空上人关着门,身上披一件破僧衣,屋外也不植种松竹,房檐无荫。就是这样的地方也同样是修禅的好所在。自然有寒暑变异,无可回避;人生也有阴晴圆缺,不可抗逆。真正的禅师的态度是不抗逆,也不屈服;不靠回避问题去解决问题,而是深入渗透到问题里面,随遇而安,调和好自己的精神,自然心静,也就不难想像寒暑皆无的高层次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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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所偶全 物出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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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所偶会便成佳境,物出天然才见真机,若加一分调停布置,趣意便减矣。白氏云:“意随无事适,风逐自然清。”有味哉,其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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