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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假期》

儒勒﹒凡尔纳 (法)
           《两年假期》
  【第一部】 两年假期
  第一章 暴风1860年3月9日11时。黑夜锁住了海面,不分彼此,四周只有几噚的地方依稀可辨。海面早已波涛汹涌,铅灰的浪峰间夹着一艘小帆船,桅杆上几乎不剩一丝帆布了。
  这是一艘可装载上百吨的帆船。船尾的“侦探号”船名已无从寻起,不知在哪场风暴中给卷跑了。
  在这一海域,3月上旬的夜晚并不算很长,5点钟天就放亮了。但黎明可否驱散潜在的危险?海浪是否不再对它苦苦相逼?答案是否定的。唯有待这一切狂风巨浪归于宁静,它方可逃过此番劫难。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残喘,远离陆地,叫人依旧无法产生安全的联想。
  船尾站着三个男孩,其中一个大约14岁,另外两个13岁上下。舵轮旁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12岁左右的黑人男孩。四人正齐心协力控制舵轮,因为船随时都可能倾斜。但这却谈何容易,使完吃奶的劲,才勉强转动起来的舵轮却把他们推向舷墙。子夜时分又是一顿惊涛骇浪,所幸的是,船舵居然没被卷跑。孩子们惊愕得倒退几步,不过很快他们又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船舵还能用吗?布莱恩特。”有人问道。
  “还行,上帝保佑。”布莱恩特说道。他冷静地站定了。“抓紧了,唐纳甘,”他继续说,“别担心,还有其他人看着呢。莫科,你没伤着吧?”
  “没有,马萨·布莱恩特,”莫科应声说,“不过我们得顺风行船,否则我们会被风刮沉的。”
  这时升降口处的门开了。两个小脑袋钻出甲板面,后面还跟着一只“汪汪汪”大叫的小狗。
  “布莱恩特,布莱恩特,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年幼的小孩问。
  “没事,埃文森,没事的,快和托内下去,放机灵点!”布莱恩特说道。
  “我们在下面都很害怕。”另一个小男孩说话了,他看上去年龄更小些。
  “你们都怕?”唐纳甘问道。
  “是的,全部是这样!”托内如实回答。
  “那好,回到下面去。闭上嘴,躲在被子里;别睁开眼睛看就什么事也没有。根本就没有危险!”布莱恩特发话了。
  “小心,又起浪啦!”莫科大声嚷道。
  船尾剧烈震荡了一下。幸好海水没有漫过甲板,一旦海水灌进升降口,那就会船沉入亡了。
  “回去,听到了吗?”高登咆哮道,“下去,不然我赶你们了!”
  “去吧,下去,小伙计们。”布莱恩特放低了声音对他们说。
  两个孩子刚下去,与此同时又上来一个男孩。
  “要我帮忙吗,布莱恩特?”
  “不用,巴克斯特,你去和克罗丝、韦勃、索维丝以及威尔科克斯稳住孩子们就行,上面有我们四人就够了。”布莱恩特一口气说完这些。
  巴克斯特从里面拴住了门。
  在这帆船上,他们共有多少人?15人,包括高登、布莱恩特、唐纳甘和那个黑人在内。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切你很快会知道。
  没有大人在船上吗?没有船长指挥这一切吗?没有海员可助一臂之力吗?没有舵手在掌舵吗?是的!根本没有!
  更为糟糕的是,船上竟没有人知道帆船的航行位置!这可是在四大洋之首的太平洋上航行!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船员们在某次海难中全葬身海底还是被马来西亚海盗船掳走,结果只剩一帮毛头小伙在船上?一艘上百吨的帆船应该有船长、大副、五六个水手,而现在那个黑人男孩却要承担起这所有的一切!船要驶向哪里?它在海里飘泊了多久?它会不会脱险?如果一路上能向别的船长问过这些,孩子们也许能答得上。但放眼望去,他们根本看不到别的航船。即使有,它也得好自为之。它犹如一只小木筏漂流在大海上。
  布莱恩特和他的朋友们奋力前行。
  “我们怎么办?”唐纳甘问。
  “求上帝保佑吧。”布莱恩特回答说。即使是最能干的人恐怕也要陷入绝望,因为风暴还在升级。
  正如水手们常说的那样,用“雷厉风行”来形容此番景象简直再精辟不过了。斜桁纵帆因主桅杆断裂无法升挂,要掌握航向就更难了。前桅杆那里,左右支索绷得紧紧的,随时都可能被扯断。支索上的三角帆已成破条儿在风中像机关枪扫射一样叭嗒声不绝。前桅上的帆倒是完好无缺,不过看起来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刮跑,孩子们却无力降帆。一旦它被刮走,顺风行船的计划将成泡影,海浪会把船打沉的。
  四周望不见任何岛屿,向东也望不见陆地。搁浅固然可怕,不过孩子们更畏惧这茫茫的海域。暗礁、碎浪、哗哗作响的海浪声使得下风岸原本安全的地方,此刻也翻腾不已,随时可将船吞没。于是他们渴望见到希望的曙光。
  但是汪洋之中蕴含的只有黑暗!
  凌晨1点。突然,在风暴怒吼声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前桅杆断啦!”唐纳甘尖叫道。
  “不,是前桅帆没啦!”莫科纠正道。
  “得弄清楚!”布莱恩特开口了,“你们守着舵轮,高登,还有唐纳甘、莫科来帮我。”
  布莱恩特总算懂点海事。早在他远航欧洲起,就学到了一些航海知识,这就是他的那些门外汉同伴让他和莫科领航的个中缘由。
  布莱恩特和黑人男孩冲上前去。前桅帆被风吹得鼓鼓的,船眼看就要被吹翻了,无论如何得扯掉这张帆。不过一旦这样做的话,船就再也控制不了,除非把桅杆砍掉,将支索剪断,不过孩子们怎样才能办到这一切呢?
  布莱恩特和莫科开始了精密的估算。他们尽可能地多留些帆布以确保船在风暴中能顺风行驶。放松些扬帆索,降了四五英尺的帆:他们用小刀割断飘动的绳索,绑住了帆的下端才将一切弄妥当。其间,至少有20次,他们险些被刮进太平洋里。
  航程在继续着。虽只有一小块帆,抗风能力不强,但它却以快艇般的速度前进着。对船来说,快则意味安全,最好快得没有浪头赶得上它。
  布莱恩特和莫科好不容易回到舵轮旁,升降口的门又一次开了。这次是杰克,杰克是布莱恩特的弟弟,比他小3岁。
  “你想干嘛,杰克?”哥哥问道。
  “快过来,快过来,里面进水了。”杰克大声说。
  布莱恩特跑下升降梯。一盏飘忽不定的煤油灯照着昏暗的船舱。十几个男孩在舱里挤做一团,最小的大概只有8岁。
  “没什么可怕的,”布莱恩特安慰道,使劲给他们壮胆。“大家都没事的,别害怕。”
  接着他举起灯盏照看地板,发现海水接连不断地涌进来。
  水从哪里进来的?有漏洞吗?得去看个明白。
  船舱的前面是活动室,再过去是餐厅,最前面是船员住的地方了。
  布莱恩特挨个仔细查看过去,原来升降口的前门未关严而船又摇摆不定,溅上来的海水顺势流进了船舱,真是有惊无险。
  布莱恩特回到船舱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之后他又回到舵轮旁。船体在不久前用铜板加固过了,因而还可以抵挡得住一阵子风浪。
  大约1点钟的时候,夜色更浓,乌云仍敛在一起;风暴更是变本加厉。帆船好似冲行在一片上下左右沸腾不已的洋面上。他们听见海燕在嘶叫着。难道说离陆地不远了吗?不可能,海燕通常在离海岸几百英里以外的洋面也见得到,海燕也有面对气流无力搏击的时候,它们也像帆船一样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一小时后,船头又传来消息。原先完好的前帆又烂成碎条儿,帆布条犹如巨大的海鸥在空中乱舞。
  “帆全烂了!也没有可更换的帆了。”唐纳甘大叫。
  “得了,那不碍事,我们不需走得那样快,这速度够啦!”布莱恩特说道。
  “见你的鬼吧,这就是你的航行经验!”唐纳甘打断了他的话。
  “看看你身后的浪头吧!悠着点,否则你会被卷走的!”莫科说。
  话还未说完,就有几个巨浪打到船尾栏杆上。布莱恩特、唐纳甘、高登退到了升降四处,不过他们死死抓住了扶手。大浪横扫之后,船上的黑人小孩、罗经座、备用桅杆以及三条小船都被风浪卷走了。甲板上空荡荡的。海水很快流走了,帆船不会沉没了!
  “莫科!莫科!”布莱恩特回过神来后,张口就喊。
  “看看他是不是掉海里了?”唐纳甘说道。
  “没有啊,”高登跑到背风处说,“我既没看到他,也没听到喊声。”
  “可我们得救他!扔个救生圈给他!扔条绳子给他!”布莱恩特说。
  沉寂片刻后,他又大声呼喊莫科的名字。
  “救命啊!救命啊!”是莫科的声音。
  “他没掉进海里,他的声音是从船头传过来的。”高登分析说。
  “我去救他。”布莱恩特当机立断地说。
  布莱恩特趴在滑溜溜的甲板上,极其小心地躲避着绳子松松垮垮吊着的桅杆。莫科的声音再度传来,接着又是一片沉静。最后,他终于来到船头升降口。他叫喊起来,但没有回音。
  难道在他呼救过后又掉进了海里?如果真的如此,那他远远被抛在了船后,因为海水可跑不过帆船此时的速度。这样的话,莫科可就葬身大海了。
  不!他又听到了微弱的声音,他忙赶到起锚机旁,只见第一斜桅的一端插进了起锚机,而黑人男孩就陷在这个夹缝中。一条升降索正渐渐勒紧他的脖子,大浪没有卷走他,难道他要窒息而死?
  布莱恩特弹开小刀,费劲地割断了绳子。莫科被救到船尾,他刚恢复些气力就又站到了舵轮旁,并向马萨·布莱恩特致了谢意。此时,四个男孩正同来势汹汹的海浪搏击着,现在的船速可比不及海浪,海水随时都可能涨上船。他们能做些什么呢?现在连升起那块帆布也成了空想。
  大的凌晨4点,小船朝着开始发白的东方地平线驶去。破晓的时候,风浪也该平息了,也许就会看到陆地,孩子们的命运也很快会出现转机。
  4点半的时候,只见头顶上方一片光亮。遗憾的是,雾霭深锁,就连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地方都看不清。帆船一会儿被抛到浪峰,一会儿又跌入浪底,这时要是撞上礁石,船身只怕会撞成碎片。
  小伙子们注视着起伏的海面,心想:要是海面还不平静的话,他们就没指望了。帆船不可以再这样漂流下去,海浪会吹走升降梯,然后把船弄沉。
  突然间,莫科大叫起来,“陆地!陆地!”
  透过迷雾,莫科看到了向东绵延的陆地。他看清楚了么?世上最难的莫过于远远地认出海岸线,因为它同天边的云际何其相似!
  “是陆地!”布莱恩特也直嚷。
  “没错,陆地!在东边。”莫科一边应答,一边用手指着雾气蒙蒙的一块地平线。
  “能确定吗?”唐纳甘问道。
  “是的,是的!我敢保证!”莫科说,“如果那团雾再散开,你看!就在前桅偏右的地方!快看啊!快!”
  迷雾逐渐散开,从海面上向空中逸出去。又过了一会儿,可以看得清几英里外的洋面了。
  “对!陆地!就是陆地!”布莱恩特大叫着。
  “那里地势很低。”高登补充说。他刚瞧见陆地。
  一切都是事实。一块陆地,一个洲或一个小岛,就在五六英里外的地方。风暴不偏不倚地朝那个方向吹着,不消1小时帆船就可登陆了。但倘若撞上暗礁,那名恐怕永远都到不了。一切都是未知数。孩子们倒宁愿不去想,这块在无意中发现的,眼前唯一存在的陆地,正是安全的避风港。
  风势还在加大,船像一片羽毛似的漂浮着向岸边驶去,在乳白色的天空映照下,海岸像一摊墨水一般突兀着,后边是一座约莫200英尺高的陡壁,前端的黄色海滩呈圆形状,未向右边延伸。这一圆形似乎是内陆树林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啊!如果这船能安全靠岸而又不触礁的话,哪怕有一河道口能提供避风港,船上的人就会平安无事地躲过这一劫难。
  布莱恩特让唐纳甘、高登和莫科掌管着船舵,自己走上前仔细审视着这一块突然出现的陆地。但是他怎么也找不着让船安全靠岸的地方。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河道口,甚至连沙滩也不是。这里没法让船靠岸,风浪拍打着乱石溅起一排排的浪花,只怕轻轻一撞也会将船击个粉碎。
  布莱恩特只好决定在船撞上石头以前,让船上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来。于是他打开船舱升降门大声喊道:“请大家都到甲板上来。”
  那只狗立即跳了出来,紧接着那11个小男孩也先后爬了出来。一看到眼前的惊涛骇浪,那个最小的男孩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清晨6点钟左右,船驶过了第一道礁石关。
  “大家注意站稳!”布莱恩特一边大声喊,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一半,以帮助那些当船被撞时被风浪卷走的人。
  突然有一阵震动,船尾不动了,而船身没有撞坏,海水也没有流进来。又一道海浪打来,使船又前进了50英尺,刚好避开了高出水面很多的岩石群。紧接着帆船驶到了停泊地点,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周围的风浪吹打。
  船虽然不在大海中央,但距离海岸还有四分之一英里。
  第二章 帆船失事雾霭早已消失,他们总算看清了帆船周围的境况。乌云仍旧在涌动,风暴还没有烟消云散。但希望这场风暴很快就会过去。当船身在开阔的海面上颠簸时,他们总觉得眼前的情况跟晚上的处境一样危险。海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吹打着船身,溅起的海水落在孩子们身上。他们紧紧地抱成一团,生怕被风浪卷走。像这样剧烈的震荡,帆船是经受不了很长时间的折腾的。海浪每吹打一次,船身都要抖动一下。从帆船搁浅以来,它就一直没有稳定过。布莱恩特和高登一直呆在船舱里,观看海水是否进入船舱。此外,他们还得竭尽全力安抚他们的伙伴们,特别是那些年幼的伙伴们。
  “不用怕,”布莱恩特说,“这船很坚固,离海岸很近了。再等一等,我们很快就设法靠岸。”
  “那还等什么呢?”唐纳甘问道。
  “是的,那还等什么呢?”那个12岁的名叫威尔科克斯的小男孩插话说,“唐纳甘说得对,还等什么呢?”
  “因为眼下海浪太高,在礁石中行驶会把船撞破的。”布莱恩特回答说。
  “要是船撞碎了咋办?”和威尔科克斯一样大的韦勃问道。
  布莱恩特安慰他说,“这个你不用害怕,至少涨潮前不会。当风浪过去之后,我们就会没事的。”
  布莱恩特的想法是正确的。虽然太平洋海域的潮汐不是十分厉害,但高潮和低潮时的力量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所以等上几个小时是不会有害处的。特别是当风势减弱时,海潮退去之后,礁石会裸露出来,这样帆船行驶时所冒的风险就少得多,横渡那四分之一英里的海面去靠岸就容易多了。
  虽然这种想法是合情合理的,唐纳甘和其他两三人却不打算依此行事;他们那几个人在嘀嘀咕咕。在整个航行过程中,他们原来还按照布莱恩特的命令行事,因为布莱恩特毕竟有过航海经验,但他们心里一直想着只等帆船靠岸就要各行其是。尤其在唐纳甘看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文化水平和办事能力远远胜过布莱恩特等人。何况布莱恩特碰巧是法国人的后裔,这些英国佬当然就不愿听从布莱恩特的指手画脚。
  于是唐纳甘、威尔科克斯、韦勃和克罗丝站在船头,望着起伏翻滚的海潮,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漩涡。面对眼前的波涛汹涌,每个人心里都暗想着目前凶多吉少的处境,一旦帆船倾覆,哪怕是最有经验的游泳高手也会葬身大海。事实上,等待一两小时之后再开船确实是明智之举。因此唐纳甘等人不得不面对现实,只好乖乖地按照布莱恩特的吩咐回到船尾的小伙伴们中间去。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是在要求我们一切都要听你的吗?”唐纳甘问道。
  “我并没有别的企图,”布莱恩特说,“我纯粹是为各位的安全着想。”
  “布莱恩特说得很对。”高登说。他这人说话往往经过深思熟虑,处理事情很沉着。
  “对!说得对!”又有两三位小伙伴赞成说。他们凭直觉站到了布莱恩特那一边。
  唐纳甘不再吭声了,他和他的那一帮小伙伴走到别处,等待着各自逃命的时机。
  那块陆地究意是什么地方?是太平洋上一个小岛还是某个大洲的陆地?这问题很难回答。因为帆船离海岸很近,看不到很长的海岸线。船停泊在一个开阔的海湾中,两端都是海岬。北边的海岬是高高的山地,南边的海岬是狭长的丘陵,海岬以外的地方又好像都被大海环绕。
  万一这是一座孤岛,而他们的帆船又开不动了,伙伴们又要怎样才能逃离危险呢?一旦涨潮,船撞在礁石上会不会撞成碎片呢?或者,倘若这岛屿是一座荒凉的沙漠,太平洋上有许多类似沙漠的岛屿,伙伴们又靠什么来维持生命,躲过这一劫难呢?
  如果这是大陆,他们逃生的希望就大得多,因为这大陆极有可能是南美洲。那样的话,无论在智利还是在玻利维亚,即使不能很快获得救援,但至少在靠岸后几天内肯定可以获得救援。要是遇到南美大草原上的印第安人,过去的历险故事恐怕也会令他们不寒而栗。
  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船靠岸。天气逐渐转晴,海岸边的情况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海滩、海滩后边的峭壁,峭壁底下的丛丛树林,一切都展示得一清二楚。布莱恩特甚至还发现右边有一道小河口。所有这一切虽不十分诱人,但毕竟海岸上的青绿色意味着有肥沃的土地,或许在峭壁以外的地方,在海风的吹拂下,土地会更加肥沃些。
  陆地上没有一丝人类居住的痕迹:没有房子、茅棚,连河口上也没有。即使有土著人,他们也会住在远离海岸的地方,因为那里会受到海风的侵袭。
  “我看不到一缕炊烟。”布莱恩特放下双筒望远镜说。
  “海滩上连一只船也没有。”莫科补充说。
  “如果这儿不是海港,又怎么会有炊烟和船只呢?”唐纳甘反问道。
  “不一定非得是海港,”高登解释说,“也许捕鱼船停泊在河口,但海风吹来时,或许船的主人将它们驶进内陆河里了。”
  高登说得很对。这里看不到有一只船的迹象。整个海:岸似乎都没有人居住。
  潮水逐渐地退了。可以说是海风使之退潮的。现在风力开始减弱并且刮起了西北风,在礁石露出水面展示航道之前,他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快7点钟了,船上每个人都在忙碌地将船上最重要的东西搬到甲板上,其余的东西则让海水漂到岸边时再捡起来。船上还剩下大量的生活必需品。他们将这些东西包装成袋,让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们扛着。
  要想靠岸,必须等礁石露出水面。但潮水退去之后,礁石究竟能不能露出水面,海滩会不会干燥呢?布莱恩特和高登焦虑地望着海面。由于风力减弱,海面逐渐平静下来了,翻滚的漩流逐渐隐退。现在正好测量礁石周围的水位。只要将船停下来用力倾侧一下,便可测知水位。但他们又担心,要是船身倾侧得太厉害,会将船弄翻。因为这艘帆船跟所有现代汽艇一样,船身又长又深。如果船身一倾侧,孩子们还来不及离开船只,海水就会进入船舱,那时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真可惜!那些小船被那场暴风卷走了。那些船只足可以容纳船上所有的人。布莱恩特等人本来可以乘着那些船上岸,并且带走破帆船上的许多东西,而如今大部分东西只能遗弃了。如果帆船在夜间已经被撞坏了,再在礁石中撞过来撞过去之后的破船还有什么用处呢?到时食物问题如何解决?伙伴们难道要等到去岛上种出粮食才有饭吃吗?他们丧失了那么多的小船,真是太可惜了!
  突然船头传来一声惊叫。巴克斯特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原来,那艘小艇没有漂走,而是缠在船首斜桁上,并且丝毫没有损坏。这艘小艇虽只能容纳五六个人,但一旦潮水退去之后,帆船还没有航道靠岸的话,这艘小艇将派上大用场。
  但在这一问题上又出现了分歧,布莱恩特和唐纳甘各执一词。从发现那艘小艇起,唐纳甘、威尔科克斯和克罗丝就将它据为己有。
  “你们想要干什么?”布莱恩特问道。
  “于我们想干的。”威尔科克斯告诉他说。
  “你们想乘那艘小艇离开吗?”
  “是的,”唐纳甘说,“这件事你阻止不了。”
  “我就是要阻止休,”布莱恩特大声说,“我和其他留在帆船上的人都会阻止你。”
  “留在船上!”唐纳甘不屑一顾地说,“你是这么想的吗?”
  “你等着瞧,我不会将任何人撂下不管。我们几个人先上岸,然后再派一个人把小艇开回来。”
  “要是开不回呢?”布莱恩特竭力抑制生气地说,“万一小艇在礁石中撞坏了怎么办呢?”
  “让开!”韦勃一边说,一边将布莱恩特推到一边。“让我们先将小艇放下来!”
  当他们想开动小艇时,布莱恩特紧紧地拉住了它。
  “你们不能走。”他又大声说。
  “我们会见机行事的。”唐纳甘回答说。
  “你们不能走,”布莱恩特说,“这船只能给小孩子们用。万一海水没有退去,他们是上不了岸的。”
  “这事不用你管,”唐纳甘生气地说,“我告诉你,布莱恩特,这事你阻止不了。”
  “我也告诉你,唐纳甘,我一定要阻止你们。”
  这事引发了一场争执。威尔科克斯、韦勃、克罗丝站在唐纳甘那一边,巴克斯特、索维丝和加耐特则支持布莱恩特。这时高登出面调解。他年纪最大,遇事最沉着冷静。他虽然支持布莱恩特,但调解时,他却显得非常公正。
  “喂,唐纳甘,做事不要这样急躁!你看海水现在这么汹涌,弄得不好,会将小艇撞坏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就是看不惯布莱恩特平时对我们的指手画脚。”唐纳甘抗议说。
  “就是!就是这样!”克罗丝和韦勃插话说。
  “我没有对任何人指手画脚,”布莱恩特反驳说,“但我不容许任何人只替自己着想而牺牲他人的利益。”
  “我们想的还不跟你一样!”唐纳甘说,“等我们上岸就把船开回来!”
  “问题是我们还没有上岸!”高登说。“过来,唐纳甘,你不要这么犟;暂不要去冒险开船,等等再看!”
  高登的调解劝和总算告一段落,这种调解已不是第一次了。这几位男孩子暂时没有去开船了。
  潮水又退去了好几英尺。礁石间有没有航道?布莱恩特走上前去看了看,他爬上右弦支索,坐在桅顶横杆上。根据帆船两侧露出海面的礁石尖端可以寻出一条穿过礁石的航道。但因为波浪漩流太多,现在坐船过去恐怕要担风险。最好再等一会儿,直到潮水全部退去。
  布莱恩特坐在桅顶横杆上,仔细察看了眼前的海岸。在方圆8英里长的海湾附近,没有一丝人类居住的迹象。
  在桅顶横杆上观察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下来报告了他所看到的情况。唐纳甘和他的支持者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高登却相反,他问道:“这船是不是6点钟的时候停下来的?”
  “是的。”布莱恩特说。
  “海水退潮一般要多久?”
  “我想大概要五六个小时,对吗,莫科?”布莱恩待回答说。
  “对,大概要五六个小时。”莫科说道。
  高登沉思了一会儿说:“那要到11点才是开船的最好时机。”
  “我也是这么认为。”布莱恩特赞同说。
  “嗯,在那以前得做好一切准备。”高登果断地说,“我们现在先吃点东西。真要是掉进海里,也要等我们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逃生。”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并且立即行动起来。有了饼于和果酱吃,小伙子们顿时将烦恼抛之九霄云外,因为一连24小时未吃东西了,他们不停地吃,好像总是吃不饱似的。
  过了一会,布莱恩特又上前望了望海面上的礁石。
  潮水似乎退得非常缓慢!但水还是下降了不少,因为小艇越来越倾斜。莫科取来测深绳,量得海底深度为8英尺。在这种情况下帆船开得动吗?他不敢想象。为了不惊动别人,他伺机把情况悄悄地告诉了布莱恩特。
  布莱恩特走过去和高登商量了一会儿。显然,由于受北风的影响,潮水没有像在天气平静的日子里那样退去。
  “怎么办?”高登说。
  “我不知道!”布莱恩特回答说。“当事情必须由大男人才能完成时,我们这些小孩子是多么地没有用处啊!”
  “那当然!”高登赞同说。“但你可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千万不可泄气!我们会平安无事的。我们得想点办法。”
  “是的,我们必须想点办法。如果我们在再次涨潮前没有离开帆船,那我们就完蛋了。”
  “确实是这样,到时帆船会被撞碎。我们无论如何得弃船而去。”
  “对,无论如何都是这样!”
  “我们就不能造一条小木筏吗?”
  “我也这样想过,但几乎所有的帆桅都被暴风卷进了海里。我们又不能将甲板上的横木拆掉用来造木筏,况且时间也来不及。现在只有这么一艘小艇,海上的波涛又这么汹涌。依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只有将一根绳索缠在礁石上,然后将绳索固定在对岸的岩石上。这样我们就都能靠岸了。”
  “谁愿意去缠绳索呢?”
  “我愿意。”布莱恩特回答说。
  “我来帮你!”高登站出来说。
  “不,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乘小艇过去吗?”
  “那样会把小艇弄丢的,还是将小艇留到最后再用吧。”
  在实施这一风险计划前,布莱恩特还采取了另外一道预防措施。船上还有几个救生圈,他让那几个年纪小的穿上它们。万一他们真要弃船而去,而海水又太深上不了岸的话,这些救生圈能帮助他们浮在海面上;而对那些大一点的伙伴们来说,只要紧紧抓住绳索,他们一定会被拉上岸的。
  已经10点15分了。再过45分钟是水位最低的时间。现在船首的水位有四五英尺深,但看起来好像只有两三英尺深。因为海水清澈见底,并且无数礁石顶部露出了水面,这附近60码远的海域都显得相当浅。
  游过这60码远的海面是件十分困难的事,要是布莱恩特真能将绳索牢牢地系在对岸的一个尖石上并且利用起锚机将绳索拉直,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他们可以将帆船上的包裹、食物和其他东西利用绳索滑过去。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大事,布莱恩特宁愿自己去冒这个风险,而不让别人去。
  他挑选了一根中等大小的绳索,脱下衣服,将绳索系在腰间。
  “喂,大家都到这边来!”高登大声喊道。“大家站起来放松绳索。”
  唐纳甘和他的伙伴们以及其他人都走上前来,站着准备缓缓地将绳索放下去,尽可能地减轻下掉的重力。
  眼看布莱恩特快要入海时,他弟弟跑出来哭叫道:“哥!哥!”
  “别担心,杰克,别担心!”布莱恩特一边应答,一边钻进海面,系着绳索拼命向前游去。
  即使在平静的海面上游60码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海浪在礁石间掀起一阵阵波涛,顺流和逆流不时相撞,使这位勇敢的男孩不能径直向前游。当他面临激浪时,他只能艰难地绕道而游。他慢慢地向海岸游去,但他显然已体力不支。他从帆船上下去游了不到20码远,就遇上了顺流和逆流相交的漩涡。如果他能绕过这道漩涡或者径直游过去,一切都好办了,因为那边的海面非常平静。他试图从左边游过去,但是没有成功,哪怕是身强力壮的游泳好手也游不过去。他很快被漩涡卷走,他试着想挣扎出来,但很快被漩涡卷向海中央。
  “救命啊!快拉啊!快拉啊!”他大声呼喊,紧接着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船上的人陷入一片恐慌。
  “快把他拉上来!”高登冷静地说。
  那些男孩子拼命地向上拉绳索,不到一分钟就把布莱恩特拉上了船。他当时不醒人事,但很快就在他弟弟的臂弯中苏醒过来。
  这次努力没有结果,下一步怎么办呢?就这样等吗?等又能等来什么呢?能等来救援吗?这救援又从哪里来呢?时间已过了中午,海水又开始涨潮了。随着水位的上升,海面又变得波涛汹涌。因为是朔月,潮水会比先天晚上涨得更高。风力虽然减弱,但还是有轻微的海风吹拂;帆船可能会从礁石层中挪动,摇摆。然后撞碎在礁石上。那样将无一人幸存!并且还无计可施。
  稍大一点的男孩子和小孩子们都聚集在船尾,眼睁睁地望着水位上升,巨大的礁石在激流中消失。风向又转换成了西风,尽情地向岸边吹去。由于水位上扬,海浪不停地涌起,吹打着船身。到午后两点,帆船又摆正了倾侧的位置;船首开始移动,并且在礁石中上下颠簸,而船尾却纹丝不动。很快帆船开始左右两边摆动。孩子们紧紧抱在一块,生怕从船上掉进海里。
  突然一阵山洪一样的激流从海面袭来,将船尾抬高了几英尺。激流高达20英尺,呼啸着汹涌而来,激流盖过了礁石,激流推动帆船离开了礁石向前行驶,但竟然没有撞上礁石。不到一分钟,在巨大的海浪冲击下,这艘破帆船被冲到了岸边,在离峭壁脚下的树丛不到几百英尺的沙滩上停泊下来。这样帆船就被搁浅在这里,而海水则又退了回去,将帆船遗弃在那里。
  第三章 漂游查曼寄宿学校是当时新西兰奥克兰省最大的一所学校。它拥有来自这个殖民地国家最显赫家庭的一百多名学生。它的课程设置和管理方式与英国国内完全一样。
  1860年2月15日下午,一群像飞出樊笼的鸟儿一样快乐的男孩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出了校园。假期开始了,这意味着他们将有两个月的独立与自由。而对于一些孩子来说,这意味着几个月来他们念叨了无数次的出海旅游梦想的实现。别的孩子是多么的妒忌他们能够乘船环游新西兰啊!孩子们的亲戚朋友们包租了一艘帆船,并准备了六周的充足的必需品。这艘帆船属于其中一位孩子的父亲,他就是人人都信赖的老商船船长威廉·加耐特。家长们承担了旅途的全部费用。对于欢天喜地的孩子们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度假方式了。
  这群幸运的男孩的年龄都在8至14岁之间。除了法国人布莱恩特两兄弟和美国人高登以外,其余的人全部都是英国人。
  唐纳甘和克罗丝的父亲都是在新西兰享有盛誉的富有的地主。他们是表兄弟,都是13岁多一点,都上五年级。唐纳甘是个优等生。他又聪明又勤奋。凭着对学习的热爱和好强的性格,他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他那种贵族的傲慢态度使他获得了“唐纳甘老爷”的绰号。他那争强好胜的性格使他处处企图发号施令。正是由于他和布莱恩特之间的这种竞争,这种自环游开始便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使布莱恩特在同伴中的影响力大大增加了。克罗丝是那种极为平常的男孩,对于他的表见所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钦佩得五体投地。
  巴克斯特也是一个读五年级的男孩。他13岁,是一个冷静善思而又聪明过人的小伙子。他的那双手几乎能够做出一切东西。他是一位小康商人的儿子。
  韦勃和威尔科克斯都是12岁半,都上四年级。他们都不是特别聪明,常被人们认为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他们的父母都是有钱人,在新西兰地方保安官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加耐特和索维丝都上三年级,两人都是12岁,一个是退休的商船船长的儿子,另一个的父亲非常有钱。两家人的关系非常亲密。加耐特和索维丝更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们不是十分勤奋,但正如法国人常说的一样,一旦他们有了田地的钥匙,他们决不会让它闲在口袋里。加耐特有一项不寻常的爱好,他热爱拉手风琴。他把他的琴也带到了帆船上,像一个真正的水手的儿子一样打发空余时光。索维丝是校园里的幽默大师,人群中最活跃最吵闹的人,他脑海里装满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旅行者的故事。他非常崇拜历险英雄鲁宾逊·克鲁索和瑞士人鲁宾逊一家。
  在这群孩子中,有两个才9岁。一个是金肯斯,新西兰皇室议院秘书的儿子;另一个是埃文森,圣保罗大教堂牧师的儿子。金肯斯上三年级,埃文森上二年级,两个人都是很乖的孩子。托内和科斯塔比埃文森还小1岁,两人都来自军官家庭。这是两个小调皮鬼。托内十分固执,而科斯塔十分贪心,两人都上一年级,才刚刚学会读书写字。
  其他三人当中,高登是美国人,约14岁。他长得清瘦,使他看起来不大像一个美国人。他做事略显迟钝和笨拙,使他和其他五年级的孩子之间有一些距离。虽说他不是特别聪明,却是一个头脑清醒、见多识广的孩子。他有着严肃的品味、机智的性格和冷静的性情。哪怕是做再小的事情,他也从来都是井然有序,正如他桌上整齐的物品一样。他脑中的一切想法也是有条有理。对于所学的东西,他立即分类、摘要,并记入不同的笔记本中。他的伙伴们都喜欢他,认为他品学兼优。高登是波士顿人。他是一个孤儿,一个没有父母,只能由其监护人照料的孤儿。他的监护人是领事的顾问,他有幸赚了一大笔钱后在新西兰定居下来。
  布莱恩特兄弟俩是一位法国工程师的儿子。他们的父亲应聘到新西兰负责治理沼泽的工作,聘期为两年半。布莱恩特13岁,是一个聪明却不怎么勤奋学习的小家伙。成绩常常排在整个五年级的后几名。但只要他稍加努力,他的成绩在班上也能上升得非常快。这得归功于他机智的理解力和惊人的记忆力。他勇敢、有进取心、积极、反应灵敏,性格开朗随和。人人都喜欢他。当船在航行中遇到困难时,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余大多数孩子都是按他的指挥去做。他是在从欧洲到澳洲的一路行程中学到这些自然学常识的。他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法国男子汉了”。
  他的弟弟杰克也是一个幽默的人。如果没有索维丝,那杰克一定会成为校园里的明星。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制造各种各样的恶作剧去捉弄他的同学。他为此也惹了不少麻烦。但不知为什么,他这次在船上的行为与平时判若两人。
  这就是被暴风雨搁浅在太平洋海岸的一群孩子。在环绕新西兰的航程中,这艘船一直由加耐特的父亲指挥着。这艘船有好几次远离了澳洲海岸线最南端的泰斯马尼海岬,一直到托内斯海峡,甚至还到过被称为巨轮危险区的摩鹿加群岛和菲律宾群岛。这船是如此轻便牢固,它良好的构造足以使它抵抗海上的各种恶劣天气。
  船上有一名大副,六名水手,一名厨师和一个叫莫科的孩子。莫科是一个12岁的黑人孩子,他们一家服侍新西兰的一位显赫家族已有多年了。值得一提的是一条名叫“小迷”的美国狗。它是高登的宠物,整日与高登寸步不离。
  他们是2月15日启航的。船停泊在商贸码头的末端。当1月4日晚上小乘客上船时,工作人员还并未到船上。加耐特船长更是要开船时刻才会到。大副和莫科接待了高登及来送他的亲友。当船上工作人员清查完乘客人数后,所有的孩子们都早早睡去了,以保证明日清早开船时能精力充沛。大副打算去城里找他的水手。他让莫科负责船上事务,但是莫科实在是太疲倦了……
  大副走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至今无人知晓。但不知是出于偶然还是有人故意捣乱,船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就起了锚。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海上风浪很大,波浪把船推向了大海。当莫科醒来时,他发现船已在海上随波漂流了。
  他的尖叫声惊醒了高登、布莱恩特、唐纳甘和船舱里其他的一些孩子。他们束手无策,他们怅惘地大声呼救,但海港的灯火早已看不见了。他们的船已出了海港,离海岸已有3英里多远了。
  在布莱恩特和莫科的建议下,孩子们决定张起帆,让风把船吹回港口。可是帆太重,他们拉不动。而且,此时已由船头朝顺风方向转为船尾朝前方了。船很快绕过了科尔维尔海岬,驶过大巴瑞尔岛之间的海峡,驶离了大陆。然后,帆船直向东边驶去,离新西兰不知有多少英里了。
  这下就糟糕了。现在他们得不到来自陆地的帮助了。就算是有另一艘船来救助他们,追上他们的船也得花几个小时,而且在黑暗中很难找到他们。即使等到天亮,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想找到这样一艘小小的帆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风向始终不变的话,那么,任何回港口的希望都要泡汤。唯一获救的机会是向往返新西兰的其他船只呼救了。为了引起其他船只的注意,莫科连忙在船头挂了一只灯盏。接下来,就只能静候天亮了。
  许多年龄小一些的孩子还在熟睡,大孩子们认为还是不要叫醒他们为好。
  他们多次试图使帆船调头,但一切都是白费力气。船头总是马上又转了回来,朝着东边不断漂流。
  突然,两三里外出现了一盏灯光。这是一盏白色的桅灯,这说明远处有一只船。紧接着,船舷边的红灯、绿灯都从地平线那边浮了上来。所有这些灯光的出现显示出那船是朝他们的船的方向开来的。
  孩子们大声呼救起来。海浪声、船的马达声交织在一起,怒吼的风声掩盖了孩子们的声音。如果对方听不到叫声,那么他们是否可能看见船头的灯盏呢?这已是最后一线希望了。但不幸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震荡中,桅杆断了,灯盏掉入了海里。船的位置没有任何标识可以显示了。而那一艘路过的船正以每小时12海里的速度驶了过来。
  再过几秒钟,两条船就要相撞了。孩子们的船可能会被撞沉,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调头的话。幸好,他们的船尚来得及稍稍调转了一点,两条船只是稍稍碰了一下。
  由于只是轻微地碰了一下,那只路过的大船根本没感觉到什么,依然向前行驶。孩子们的船被遗弃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摆布中。本来,那只船上的人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停下来救助这只邂逅的船只的。但不幸的是由于种种原因,船上的人们并未感觉到两船的撞击,也没有能注意到黑暗中另一艘船的存在。
  帆船随风漂流在海上。孩子们知道自己已迷失在大海中。天亮了起来,广阔的地平线一片苍茫,在太平洋航线中,无论是从美国开往澳大利亚的船只还是从澳大利亚开往美国的船只,都比孩子们的船的航线要偏南或偏北一些。他们什么船也看不到。从西边吹来的风从未停过,虽然有时也会偶尔和缓一些。
  海上的漂泊将持续多久,布莱恩特和他的伙伴们无从得知。他们徒劳地想把帆船驶回新西兰海域。正是这一段时间里,布莱恩特表现出的少年老成的超凡的能力、他对伙伴们的号召力,连唐纳甘也不得不服。即使是在莫科的协助下,他也无法把船向西调转。他只能保持船的航行。布莱恩特丝毫不敢松懈,他整日整夜地观望,不停地扫视海平面,希望有获救的机会。他还向海里投放了数只瓶子,瓶子里装着记录了他们这只帆船的遭遇的纸条。虽然毫无疑问,获救的希望很渺茫,但他也并未因此而放弃。
  在船驶离豪拉科湾几小时后,暴风雨骤起。以后的两个星期里,风雨交加,巨浪阵阵袭来。船几百次从被山峰般的波涛淹没的危险中逃脱了出来,最后搁浅在太平洋一座无名的小岛上。
  这些遇难的孩子们的命运将是怎样呢?如果他们无法自救,那他们又将从何方得到救助呢?
  他们的家人全都以为他们早已葬身大海。警报在船被发现消失的那一刻就已发出了。这里也无需长篇累读去描述亲人们得知这一消息时的震惊了。
  船的主人加耐特先生雷厉风行地派出了两只小船对海湾和周围方圆数英里的海域做过仔细的搜寻。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寻觅了整整一个晚上,但却一无所获。天亮之后,船驶回了奥克兰,他们的归来破灭了每一位可怜的家长的幸存的一丝希望。帆船没有找到。但厄瓜多尔首都附近的人们却发现了一块在撞击中船裂下的船壳板——孩子们所在的船的一部分,可是基多城的人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在船壳板上还残留着船名的三四个字母。
  看起来这艘船的确是遇难了。它已沉没在距新西兰数海里之外的海洋中了,且无人生还。
  第四章 登岸第一天正如布莱恩特先前在前桅顶端的横杆上所见到的情况一样,岸上是一片荒凉。帆船搁浅在岸边的沙层中已有一小时了。岛上看不到一点人烟。悬崖下树丛边或是正在涨水的小河边,哪儿都看不到一间房子或是小棚屋。在长满了长长的海藻的河边——这些海藻挡住了汹涌的潮水——也看不到一个脚印;河口看不到一只渔船;在由南北两道海岬所围成的一片环形海湾,也不见一丝炊烟袅袅升入天空。
  闪入布莱恩特和高登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穿过树林,爬上树林后面高耸的悬崖。
  “我们上岸了,真值得庆幸!”高登嚷道,“可是这样~座渺无人烟的小岛是哪儿?”
  “重要的是现在这儿并不是渺无人烟了。”布莱恩特说,“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和弹药能支撑一阵子。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容身之处,起码为了那些小孩子们。”
  “对,你说得很对。”
  “我们应该确认自己的位置所在,”布莱恩特接着说,“在我们不能干其他事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弄清楚。如果这里是大陆,那么我们有可能获救。如果这里是一座岛屿,一个无人居住的岛屿,那结果是明摆着的了。快来,高登,让我们开始探险吧!”
  很快,他们就到了树林的边缘,这片树林蜿蜒耸立在离河口右岸三四百码高的悬崖上。
  树林中一个人也没有,也找不到一只脚印,甚至连一条小道也没有。历经沧桑的老树于横倒在地上,地上的树叶几乎堆到了孩子们的膝部。岛上的鸟儿见了人立即惊飞而去,像是受到过人的伤害。这小岛一定曾经有人踏上过,也许就是附近的人们吧。
  孩子们在树林里走了10分钟,树林里越来越阴暗,两旁的岩石高耸,宛如一堵百尺高墙,这“墙”上是否有大裂缝或者于脆就是中空的可供容身呢?只要有一个洞穴,让他们能够躲避树林中的狂风和暴雨的袭击,让他们能在仔细寻觅内陆深处之前暂时有栖身之所。
  不幸的是,这悬崖就如防备森严的城墙一样陡峭。没有洞穴,甚至在悬崖上找不到一处地方可供攀登。要想攀上去,只有让河水不断涨起来,直至淹没悬崖。
  半个小时以内,布莱恩特和伙伴们一起顺着悬崖脚下向南走,直到他们来到从东曲折而来的河水的右岸。站在河右岸那片高大的树荫下,他们看到河的左岸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土地,平坦且寸草不生,就像一大片沼泽,向南一直延伸到天际。由于无法爬上悬崖,这块土地更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也就无从得知了。孩子们失望地回到了船上。
  唐纳甘和其他一些人在岩石间攀爬着,而金肯斯、埃文森和托内、科斯塔则在捡着贝壳玩耍。探险者们报告了他们见到的一切。在没能进行更远距离的探险之前,看起来还是不要遗弃这艘帆船为妙。这帆船虽然底部已经被撞穿了,但作为一个临时的栖身之处还算不错。虽然甲板已被撞裂了,但船舱却还能作为上佳的避难之处,抵抗暴风雨的袭击。最令小孩子们高兴的是,船上的厨房没受到丝毫的损坏。
  最幸运的是他们不必将幸存的物品从船上搬到岸上了。如果帆船在暗礁中就撞坏了,那很多东西就很难保存下来了。汹涌的大海很快就会把船撞个粉碎。那时,存粮、武器、衣服、卧具。炊具,一切都会被凌乱地抛上沙滩。幸亏船是被埋进了沙层。在现在看来,它再也不能航行了,但起码在一段时间里还可以用来居住,在它完全报废之前孩子们希望能找到一个小镇或是村庄。如果这里确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孤岛,孩子们则希望能找到一个可改造成为栖身之处的洞穴。
  那一整天,他们都在努力把帆船收拾得更舒适些。船舷右侧的绳梯成了上下船的通道。莫科作为船上的服务员,略懂一些厨技,就负责厨房事务。他在索维丝的协助下做了一顿晚餐。由于人人胃口都十分好,这顿饭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甚至连金肯斯、埃文森、托纳和科斯塔都十分满意。只有杰克一人表现异样,他的性格一下子似乎全变了。面对伙伴们的询问,他也只是含糊其辞。
  在危险中过了这么多日日夜夜,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了。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觉。年幼的孩子们早早就回到了船舱,其他的人也很快就入睡了。布莱恩特、高登和唐纳甘轮流值班。会有野兽出现吗?或是一小队比野兽更可怕的当地土著人?幸好什么也没出现,整个晚上都平安无事。太阳升起的时候,孩子们一起祈祷,感谢上帝庇护他们度过了危险,然后就开始工作了。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列一张存货清单:粮食、武器、工具\厨具、衣物、仪器等等。粮食问题十分严峻,因为他们所处的岛屿。看来似乎是一座荒岛。如果有什么可供捕获的话,他们也只能靠捕鱼和狩猎。唐纳甘这位有名的神枪手注意到四周除了停在暗礁和海边的飞鸟,再没有别的东西。但是仅靠吃海鸟为生可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他们还必须弄清楚如果节省着用的话,帆船上的食物还能维持多久。
  除了饼干的贮备比较充足以外,还有一些果酱、火腿、肉馅饼(用面粉、肉末和香料制成的那一种)、腌牛肉、咸牛肉和海制品,这些加起来大概最多能维持两个月。所以从现在起,他们必须想办法在当地找到食物,而把存粮留作以后用。一旦他们不得不向几百里之外的内陆港口或是村镇转移时,这些存粮就十分有用了。
  “要是这些吃的东西遭到损坏,”巴克斯特问道,“要是海水从船底的洞里进来了怎么办?”
  “如果不注意的话,很有可能哪天打开盒子时发现一切正如你所说的,”高登说,“但如果我们再煮一煮的话,还能吃。”
  “我负责照看食物。”莫科说。
  “越早越好,”布莱恩特告诉莫科,“开始这一两天,我们不得不完全靠这些食物维持了。”
  “不如今天就开始行动吧?”威尔科克斯问道,“难道在南边的岩石间我们不会发现一些鸟蛋吗?”
  “是啊,一定会有!”托内赞同道。
  “去钓鱼怎样?”韦勃问,“船上不是有鱼竿吗?谁愿去?”“我去!我去!”年纪小的孩子们异口同声说。
  “好吧,”布莱恩特说,“只是别闹着好玩。我们只把鱼竿交给那些办正事的人。”
  “别太兴奋了,”埃文森说,“我们要保持镇静,就像——”
  “还有一件事情,”高登补充说,“我们首先还应列出船上还有些什么。除了食物,我们还有许多别的问题要解决。”
  “我们还能去弄点牡蛎来当午餐。”索维丝提议说。
  “好极了!”高登称赞道,“你带两三个人去,莫科也去。”
  这个黑人孩子还是挺值得信任的,他热情、聪明且有胆识,也许能派上用场。他非常喜欢布莱恩特。当然布莱恩特也从不隐瞒对他的赏识。
  “快来啊!”金肯斯叫着。
  “你不一起去吗,杰克?”布莱恩特问道。
  杰克摇了摇头。
  金肯斯、托内、科斯塔和埃文森在莫科的带领下走远了。他们爬上了海浪冲不上的礁石。在礁石缝里常常有很多的海螺、扇贝甚至是牡蛎。这些东西,无论是生吃还是弄熟了再吃,都是上等的美味。孩子们在远处蹦蹦跳跳,开心极了。很显然,他们把这项工作当作了一项游戏。他们还太小,很快就忘记了刚经历过的种种磨难,也很难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小孩子们一走,大孩子们就开始在船舱里忙开了。唐纳甘。克罗丝、威尔科克斯和韦勃全神贯注地清点着枪支、弹药、衣物、卧具、工具、还有厨具;而布莱恩特、加耐特、巴克斯特和索维丝则在清点饮用水的存贮。当每一样物品被清点好了后,总有人高声报数给不停往笔记本上记录的高登。
  在船上发现了一套完整的备用帆和一套各式各样的船具:绳索、索链、锚链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如果船能够再次航行的话,它定得整修一次,这些质地优良的帆和绳索再也不能在海上用了,但是它们在其他方面也是十分有用的。一些捕鱼器械、钓鱼绳也都被列入了清单。只要附近海域有丰富的鱼类,这些东西都可以派k用场。
  笔记本上记录的武器的清单包括八支中央射击的猎枪,一支远程射鸭枪,还有12支左轮手枪,后膛中有300发子弹,还有两桶重25磅的火药以及大量的铅弹、霰弹和子弹。贮藏室中还有一些夜间航行的信号弹和刀枚炮弹,这是用于两门小型大炮的。他们并不愿意用大炮来阻击当地人的进攻,除非迫不得已。
  厨具方面似乎尚为齐全。即使他们将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也足够了,虽然有许多的碗具在帆船撞上暗礁而搁浅上岸的时候碰碎了,但剩下来的也就够用了。消遣娱乐的物品大可不必保留了。还有好多更有用的东西呢:比如说,法兰绒裤、布衣、棉衣、亚麻衣物等等。这些足够应付天气的变化了。如果这座岛屿和奥克兰恰恰处于同一纬度的话,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帆船一直是朝顺风向西漂流的,那么孩子们将面对的是十分炎热的夏季和无比寒冷的冬季。海员的箱子里有长裤、棉夹克、防水外套和厚厚的毛料衣物,稍做改变,这些就能使孩子们安然度过寒冬。如果他们不得不弃船离去的话,每人都可以带上一整套卧具。每张上下铺都铺着床垫、被单、枕头和被子。爱惜一点的话,这些东西还是能用很长一段时间的。
  很长一段时间,听起来就仿佛是永远一样。在高登的笔记本上还记录了所有的仪器:两个无液晴雨表、一个酒精温度计、两个精密计时器、几个铜制的通话喇叭、几个可调远近距离的望远镜、一个罗盘指南针、还有两个小指南针、一个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用的护目镜、一些英国旗帜和船首旗、还有一套信号旗,同时还有一只“豪科特”船——一种小小的橡皮艇,折起来像只背包,能容一个人渡过河流或是湖泊。
  木工箱子里有许多工具:有一包包的钉子、螺丝、铁螺丝帽、各种修船必备的钳子,针线都是多余的,因为孩子们的母亲早已把常破的地方缝好了。火的问题也解决了,且不说火柴,光是火绒和火绒盒就足够用上好一阵子了。
  还找到了几幅大型的航海地图,可惜只是用于新西兰海岸线的,对他们所处的地域毫无用处。幸亏高登带了一本地图册,而且船上的阅览室里还有相当不错的航海著作和有关知识手册。索维丝抢救出了《鲁宾逊漂流记》和《瑞士人鲁宾逊一家》两本书。正如卡门斯抢救出了《露西亚特》。加耐特保住了他那台手风琴。铅笔、钢笔、墨水、纸张以及一本1860年的年历被送回到巴克斯特手中。每过一天,年历就会被撕掉一页。
  “我们搁浅那天是3月10日,”他说,“3月10日以及以前的每一天都成为过去了。”
  在船上的保险柜里还有大约价值500英镑的金币。也许当孩子们到了能回家的什么港口时,这些钱会很有用。
  高登仔细地清点了收藏在货舱里的桶装饮料。虽然在船触礁搁浅的时候,有许多桶白酒、麦酒和葡萄酒都损失了,但还是剩下几百加仑的红葡萄酒、雪利酒、50加仑的杜松子酒、白兰地以及威士忌、40桶麦酒。另外还有30瓶没打碎的、用稻草包裹着的白酒。
  这样看来,船上的15位失事者在近一段时间里是绝对不会挨饿的。眼下就要看看这孤岛上是否长有什么可食的东西来增加他们的储备了。如果暴风雨把他们抛上的真的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孤岛,那么他们要指望有路过的船只发现他们遇难的信号来解救他们是比较困难的了。想把船修好、把船身的洞补好也不是一件易事,而且他们没有修船的工具。关于在旧船的基础上重建一艘新船,他们更是想都没想过,因为他们对于航海一窍不通,又怎能横渡太平洋回到新西兰呢?本来,乘坐帆船上附着的小船,他们可能离开这个孤岛,但很不幸,小船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那只在岸边打转的小帆船了。
  中午的时候,由莫科带领的那些小孩子们回来了。他们总算能安静些坐下来工作了。他们带回了许多牡蛎。莫科拿着牡蛎下厨房去了。至于鸟蛋,据莫科观察说,有许多可以食用的。一种鸽子在悬崖最高处筑了巢,所以鸟蛋应该有许多。
  “好吧,”布莱恩特说,“抽一个早上,我们跟着去弄一些鸟蛋来。”
  “就这么办了,”莫科说,“只要三四枪我们就能打下来好多只鸽子。攀着绳子从岩顶爬上去,掏鸟窝也不是件很难的事。”
  “好,”高登赞同说,“怎么样,唐纳甘,明天你去吗?”“正合我意!”唐纳甘回答说,“韦勃、克罗丝、威尔科克斯,你们也去吗?”
  “那是当然啦!”他们一想到有这么一大群鸟可打,简直乐坏了。
  “别打死太多鸽子,”布莱恩特告诫着,“等我们需要时再去打,别浪费火药和子弹!”
  “知道了!”唐纳甘最不愿意听劝告,尤其是布莱恩特的劝告。“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用枪。”
  一小时后,莫科通知说晚餐准备好了。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向悬梯,爬上帆船,端坐在桌边。由于船身的倾斜,桌子也有相当斜了。但这对于早已习惯了海上颠簸的孩子们来说算不了什么。这些贝类,尤其是扇贝,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好评。虽然调料不全,但在那时,饥饿就是最好的调料了。几块饼干、一片腌牛肉,还有落潮时从海中汲取的淡水,这一切构成了美味的一餐。
  整整的一个下午时间是在安排任务中度过的。金肯斯和小伙伴们钓鱼去了。他们在河口附近嬉戏。晚饭后,除了轮流值班的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以外,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第五章 海岬见闻这里到底是个岛屿还是一块与大陆相连的陆地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布莱恩特、高登和唐纳甘。他们三个人的个性和智慧已使他们成了这个小王国中的领袖。别的孩子们只看到眼前的时候,他们想到的常常是未来。三个人总是谈论着这个问题,但不论是岛屿还是陆地,这块土地一定不是在回归线上,这一点可根据当地的植物看出——橡树、榉树、桦树、松树、枞树。这地方看起来似乎离新西兰的北端更近一些。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儿的冬天估计会很寒冷。悬崖边的树林里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只有松树和枞树的叶子还是那么青翠。
  “这就是为什么在搁浅的那天早上我认为最好不要在这附近驻扎的原因。”高登解释说。
  “我也这样想,”唐纳甘说,“如果等到最坏的季节到来再找地方暂住下来就太晚了。我们要走好几百里路呢。”
  “但是现在3月才过了一半呀。”布莱恩特反驳说。
  “这种好天气可以持续到4月,那么六周后,我们上路,”唐纳甘说,“如果这里有路可走的话。”
  “你怎么知道没有路?”
  “就算有吧,”高登说,“你知道这条路通到哪儿呢?”
  “我只知道一件事,”唐纳甘反讥道,“在寒冷多雨的冬天来临之前不离开帆船是十分愚蠢的。如果这样做,只会让我们举步唯艰。”
  “面对困难总比想像傻瓜一样去横越一片一无所知的土地好!”“和你想法不同的人都是傻瓜吗?”
  如果不是高登调停的话,唐纳甘的话会引起一场争吵。
  “争吵是没有用的,让我们相互理解吧。唐纳甘认为如果我们附近的地方有人居住的话,最好马上找到;而布莱恩特怀疑我们周围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地方,这也并无坏处。”
  “但是高登,”唐纳甘分辩说,“无论是要往南、往北还是往东走,都必须要花时间。”
  “如果我们是在大陆上,那你是对的,”布莱恩特说,“可是也许我们是在一座岛上,可能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岛屿。”
  “那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高登说,“在离开帆船后,我们必须弄清楚我们的东边是不是海。”
  “是帆船要离开我们了,”唐纳甘纠正说,“它在岸边怎么也挺不过冬天的寒风冷雨了。”
  高登点点头,随即又补充说:“但是,在我们弃船走向内陆之前,我们必须搞清楚往哪儿走。”
  “我去探路!”布莱恩特自告奋勇。
  “我也去!”唐纳甘说。
  “我们一起去!”高登果断地说,“但不要把小孩子们也带上。我们有两三个人就够了。”
  “真遗憾!”布莱恩特说,“这儿没有一座高山可以让我们爬上远眺,这儿地势太低。沿着海岸望去,也不见有一处高处,最高处恐怕就是这座高山。悬崖那边,我猜是森林、平原和沼泽。这条河从中蜿蜒而过。”
  “在翻过布莱恩特和我都没能找到山洞的悬崖之前,我们应该俯瞰一下这片土地。”
  “那好,我们试着往北走,”布莱恩特说,“如果我们能到达远处的海岬,我们可能看得远些。”
  “那个海岬,”高登指着说,“有两三百英尺高,应该能望过悬崖。”
  “我去!”布莱恩特提出说。
  海湾的尽头是一大堆岩石,就像是耸立在岸边的一座高峰。沿着曲折的岸边走去,大约有七八英里路。但正像美国人常说的一样,直走的话,不会超过五英里。高登说那座山有300英尺高并没有言过其实。
  从那儿真的能俯瞰整片土地吗?向东延伸的陆地会被高山挡住吗?但至少他们能弄清海岸线是否继续向北延伸。
  于是大家一致决定要展开一番探索。在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孤岛还是大陆之前,帆船还是不能丢。但是在接下来的五天里,由于这儿多是雨雾天气,探险迟迟未能开展。如果天气不好起来,风不把雾吹散的话,那即使爬上了悬崖,也什么都看不到,就太不值得了。
  但这些天并没有白白度过。大家都在忙着。布莱恩特负责照看小孩子们。在他的天性中,似乎有那么一种父爱的成份。在他的照料下,孩子们在环境允许的条件下都过得不错。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布莱恩特把从水手的箱子里找到的厚衣服修改了以后拿给小孩子们穿——这样的修改往往只需要用剪刀剪短,而无须用针线缝。莫科露了一手绝活。科斯塔和埃文森穿着的裤子和紧身毛衣都太宽大了,他们只好卷起袖子和裤腿,模样十分滑稽。
  其他的人也没闲着。在加耐特及巴克斯特的带领下,他们在落潮时在岩石间拾贝类,或是在河口用鱼竿、渔网捕鱼。稍有收获便会使他们喜笑颜开。这样忙碌而又开心的日子使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眼前严峻的形势。在想到父母和朋友的时候,他们也会十分难过。不过还好,他们从未有过永别的感受。
  高登和布莱恩特很少离开船。索维丝大部分时间都跟着他们。索维丝的脾气好,是个好帮手;他喜欢布莱恩特,从未加入过唐纳甘的阵营,而布莱恩特也十分关心他这位忠实的支持者。
  “这真是不可思议!”他说,“船一定是被慈悲的仙女们轻轻推上岸的。鲁宾逊·克鲁索和瑞士人鲁宾逊一家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小杰克变得一天比一天不可捉摸。虽然他也帮了哥哥不少忙,但他从不回答一个问题。当有人望着他的时候,他总是把眼睛望向别处。布莱恩特对此极为不安。做为年长四岁的哥哥,布莱恩特对杰克的影响十分大。自从上了船后,他觉得弟弟总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一样。难道杰克做了什么错事而不敢告诉他吗?有几次,布莱恩特注意到杰克的眼睛哭红了。他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了,那就相当棘手了。他们应该如何照料他呢?于是布莱恩特轻声问弟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杰克回答说。从他口里,只能得到这样的答案。
  从3月11日到15日,唐纳甘、威尔科克斯、韦勃,还有克罗丝都跑去打鸽子,他们形影不离,看得出是有意组成自己的小圈子而疏远大家。高登对此深感不安。他预感这样下去总会出事。他多次谈起此事,试图让闹分裂的人明白对于一个集体来说,团结有多重要。但是唐纳甘对他的好意作出的反应是如此的冷淡,并说这样的坚持是毫无道理的。高登并未因此而放弃制止有可能带来不和的恶果的苗头。他相信事态的发展总会使大家相互理解。
  在沿海湾北上探险的计划被多雾的天气阻碍的这段时间里,唐纳甘和朋友们打了好几次猎。他是个真正的神枪手。他也为此而深感自豪。对于威尔科克斯热衷的设陷阱、下套,他不屑一顾。韦勃玩枪也有一手,但比不上唐纳甘。克罗丝对打猎并不在行,他只是一味地称赞表哥的能干,自己也挺满足。而“小迷”这只爱出风头的小狗,总是枪声一响便跳到水里去找被枪射中的猎物。
  莫科不愿射杀鸬鹚、海鸥这样的小鸟。但是这里的岩鸽像鹅和鸭子一样,多得不得了,让他可以射个够。鹅属于一种黑雁,当枪声响起,它们会沿原路逃走。这样看来,它们一定是生活在内陆的。
  唐纳甘打下了许多靠吃帽贝、鸟蛤以及扇贝为生的鸟。虽然莫科发现要除去这些鸟肉的腥腻不是一件易事,他也觉得很难满足每个人的口味。但毕竟他们尚能吃饱喝足。高登说过,大家不能太挑剔,因为大部分食品是要储存在船上的。
  3月15日那天,天气终于转好。到海岬探险的计划可以付诸实施了。这里到底是岛屿还是陆地的疑问就能解开了。夜晚的时候,天空就有点明亮。前一段时间积聚的雾气在微风的吹拂下,几小时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约在下午时分,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悬崖上,东边的地平线就清晰可见了——那是寄托了他们希望的地平线。如果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的话,那这里无疑是个荒岛了。他们唯一获救的机会将是过路的船只。
  找到海湾的尽头的想法是布莱恩特提出的,所以他打算一个人去。很高兴,他得到了高登的陪伴,但一想到小家伙们将无人照料,他又觉得不放心。
  15日的晚上,在确信晴雨表再没有变化的情况下,布莱恩特告诉高登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往返大约10到11英里路,对于一个健壮的、不知疲倦的小伙子来说算不了什么。这样的旅途一天就足够了,他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天一亮,布莱恩特没告诉任何人就悄悄上路了。他所带的武器是一根棍子和一支左轮手枪,用来防御各种在唐纳甘的探险中没出现过的、但又确实可能出现的野兽。除了这些,他还带了一副船上置备的望远镜,这种精致的东西能望得很远很清楚,在皮带上挂着的一个小包里,他还装着一点饼干、咸肉和一小瓶白兰地,以防有什么变故,不能按时返回。
  布莱恩特大步顺着礁石走着。脚下的海岸还是湿的,海潮刚退走。一小时后,他已经过了唐纳甘打鸽子所走的最远的地方。那些鸟现在不必怕他什么了,他的目的只是赶快赶到海岬脚下。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要是到了下午又起雾的话,这一趟就白跑了。
  在起初的一小时里,他尽可能走得快些,结果一下子就走完了一半的路。要不是有障碍物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预计8点钟就能到达海岬。当悬崖和礁石更靠近的时候,想要穿过就比较困难了。这条路变得太窄了。所以,除了放弃平稳的河边小路而去攀爬打滑的岩石、越过黏滑的海草、绕过深深的水坑、走过危险的鹅卵石滩,他别无办法。这段路实在太难走了,比他预料的还多花了两个小时。
  “涨潮之前我还必须赶到海岬,”他心里念叨着,“海上的潮水将涌上海滩,海水直淹到悬崖下。如果我那时才往回走或是站在岩石上躲开海浪的话,就会太浪费时间了。我必须要不顾一切赶在涨潮之前到达海岬。”
  这个勇敢的孩子,竭力忍受着四肢蔓延而来的疲惫,奋力朝着看来最短的路走去。有好多次,他都得脱下鞋子和袜子,蹚水走过水坑。虽然他勇敢而又灵敏,他时不时还是会摔上一跤。
  这儿有许多的水栖鸟类:大群的鸽子、蛎鹬,还有野鸭。几只海豹在巨浪中悠闲地游着,一副不怕人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打算潜水逃走。它们是这么安详。布莱恩特猜想一定已有很多年无人捕杀过它们了。由此布莱恩特得出结论:这里比他所预计的纬度要高一些,离新西兰南部也有一定的距离。帆船一定是一直沿着太平洋的东南方向漂流的。关于这一点的推断,在他到达了海岬下并发现了一大群只有在南极才会有的企鹅时,彻底被证实了。企鹅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不时拍打着小小的翅膀。它们的翅膀只能用来游泳,却不能带它们飞翔。
  10点钟了,布莱恩特又累又饿。他想在爬上海岬之前最好还是先吃点东西。那海岬是那样高,屹立在海边,足有300英尺。他在一块潮水冲不到的岩石上坐了下来。不断涨起的潮水已经渐渐淹没了礁石的外脊。再晚一小时的话,他就不得不冒着被潮水吞没的危险涉水走到悬崖下边去了。但是不必担心,因为到了下午,潮水一退,整条路就又要露出来了。
  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后,远离伙伴的布莱恩特孤身一人,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势。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最大的努力来完成这项工作。后来他又想到了弟弟杰克,他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杰克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也许还是在帆船离港之前。布莱恩特决定一定要好好和弟弟谈一次,问出个所以然来。布莱恩特坐在岩石上边休息边思索。这样子过了一小时。然后他打好背包,往肩上一扛就开始爬上岩石。
  海岬的尽头是一道窄窄的山脊。这山脊地质十分特别。它由一群石灰质的岩石构成,虽与悬崖相连,但却与悬崖的构造完全不同。悬崖是由一层一层和英吉利海峡相似的垩地质构成。
  布莱恩特发现一道狭窄的峡谷把海岬和悬崖分开来。海岸向北不断延伸,一望无际。海岬比周围的任何物体都要高出至少100英尺。站在上面,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这样的攀爬并不是件易事。他必须从一块岩石爬到另一块岩石,而有一些岩石是这样大,他很难攀上去。但是,他是属于大家公认的那一类善爬山的孩子。最后,他用尽全力爬上了顶峰。
  他举起望远镜,先向东望去。一望无际的平原和丘陵向前延伸,远处有几座不值一提的小山丘,还有一大片树林,在金黄的落叶下,许多涓涓细流正朝海边奔去。地平线和水平线齐高,而应是十几英里外的海,似乎并不存在了。
  向北望去,布莱恩特看到笔直的海滩向前延伸了七八英里,再远处又是一个海岬了。广阔的沙滩看起来就像是个沙漠,南边是一片大沼泽地,西边除了地平线,什么也看不到了。
  那么,这儿到底是岛屿还是陆地呢?他也说不上来。如果这里是一个岛屿的话,那一定是个相当大的岛,这就是他能得出的所有结论了。
  他望向西面,大海在缓缓下山的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突然间,他又举起望远镜,向海中央望去。
  “船2船!有船了!”他大喊着。
  在闪亮的大海中央,大约15英里远处,有三个小黑点。
  他欣喜若狂。这不会是他的幻觉吧!那些小黑点真是船吗?
  他放下望远镜,又使劲擦了擦被他的呼吸蒙上一层薄雾的镜片,然后又举起了望远镜。
  那三个像船的黑点似乎只能看到船身,没有旗帜,甚至没有冒烟的烟囱证明船在航行。
  他继而醒悟过来,船太远了。他不可能看清楚。而且,看起来他的同伴们并没有发现这三艘船。那么,他最好还是赶回帆船,在海边燃起一堆大火。可是紧接着,当太阳落下的时候,他紧盯着那三个黑点,开始意识到,这三个黑点竟一动不动。
  他举起望远镜凝视了几分钟,他发现那不过是三个小岛,他们的帆船一定曾从那儿经过,只不过当时浓雾遮住了它们。
  已经是2点钟了,潮水开始退去,露出了悬崖下光秃秃的礁石。布莱恩特开始慢慢走下山来,决定回到帆船上去。
  他又忍不住向东望去。太阳落得更低了,他也许能看到什么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他真应庆幸他的这一举动。在树林那边,他看见了一线蓝色。从北到南延伸数里,两端都消失在浓密的树丛后。
  “是什么呢?”他苦苦地思索着。
  布莱恩特又注视了一会儿。
  “啊,是海,是海啊!”
  望远镜差一点从他手中跌落。
  东边是一片大海,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么他们着陆的,并不是一片大陆了。这里是一座海岛,一座位于太平洋中的巨大的海岛,一座他们无法离开的海岛!
  一瞬间,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一下子浮现在脑海中。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但是,他很快战胜了不由自主的胆怯。他下定决心,不管未来有多么艰难,他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一刻钟后,他已经到达了海岸。他顺着原路回到了帆船。到达的时候,已经大约5点了,他看到伙伴们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第六章 雨季就在那天晚饭后,布莱恩特把他探险的结果告诉了大男孩子们。他清楚地看到东面丛林地带后有一条从北向南的水线。而这条水线无疑就是海平面。因此,帆船不是在大陆上失事的,而是在一个小岛上!
  高登和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异常伤心。天啊!他们竟呆在一个毫无希望离开的孤岛上!他们原定找一条西行的路的计划就此落空。他们将不得不等到有船经过此地!难道这就是他们唯一获救的希望吗?
  “布莱恩特有可能搞错了吗?”唐纳甘说道。
  “你是不是把云层看成大海了?”克罗丝朝布莱恩特问道。
  “没有,”布莱恩特答道。“我敢肯定,我绝对没搞错。我说它是一条水线,它就是海平面。
  “它离这有多远?”威尔科克斯问。
  “离海岬大约6英里。”
  “除此之外,”韦勃询问道,“一座山一片高地都没有吗?”
  “除了天空以外,什么都没有。”
  布莱恩特是如此肯定,以至于大家都没理由再有一丝疑问。
  但是唐纳甘仍像以往同布莱恩特争吵一样固执地说:“我重申一定是布莱恩特搞错了,除非我亲眼……”
  “我们当然会亲自去看,”高登宣布说,“因为我们必须知道真实情况!”
  “我认为我们一天都不能耽搁了,”巴克斯特表示赞同说,“假如我们是在大陆上,我们必须在天气变坏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天气允许,明天我们就出发,”高登敲定说,“我们要派一个探险队出发,可能要走几天路。我是说天气允许的情况下。因为在恶劣的天气状况下乱闯丛林无疑是疯了……”
  “我同意高登说的,”布莱恩特说:“当我们到达岛的另一端”真是个岛吗?“唐纳甘打断布莱恩特的话说。
  “但它的确是个岛!”布莱恩特不耐烦地嚷道,“我没有看错,我清楚地看到海就在西方,你唐纳甘怎么老是跟我唱对台戏!”
  “布莱恩特,并不是凡是你说的就什么都正确。”
  “是的,我并不是总是正确的!但这次我是正确的!我自己是一定要再去弄清楚的,如果唐纳甘想和我一起去的话……”
  “我当然要去!”
  “我也要去!”三四位大一点的男孩也异口同声地叫道。
  “很好!”高登表示赞许。“但别激动,我亲爱的伙伴们。如果说我们都还只是男孩,那我们不妨像男子汉一样行事!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任何轻举妄动,都会使它变得更糟。我们决不能都闯进那片丛林。小家伙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但我们也不能把他们全留在破船上,唐纳甘和布莱恩特可以去。另外还要两人和他们同行……”
  “我去!”威尔科克斯叫道。
  “我也去!”索维丝说。
  “非常好,”高登同意说,“四人足够了,如果你们走了太久还没回,我们可以再派另外一些人去救你们!其他人则呆在船上,别忘了这船可是我们的营地,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家。只有确定我们是在一个大陆上,我们才能离开它!”
  “可我们是在个小岛上,”布莱恩特重申,“正如我刚刚所说的!”
  “我们会知道的。”唐纳甘说道。
  高登的合理建议平息了大家的争论。显然,正如布莱恩特非常清楚地看到的那样,穿过丛林腹地到达水边是可行的。如果那儿是向西的大海,那么就有可能还有其他小岛,他们穿过海峡即可到达;如果他们正在群岛中的一个岛上,则最好在他们开始自救行动之前知道这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新西兰向西并无陆地。要到达有人居住的地方的唯一机会就是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
  但是只有在天气好的情况下尝试这次探险才是明智之举。正如高登刚刚指出的那样,他们不能像小孩一样行事,而要像男子汉。在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下,未来是如此的令人恐惧。如果这些男孩的智力不能迅速开发,如果在他们这个年龄段轻率易变的天性一直伴随着他们,或者说他们中间仍存在分歧,那么形势将变得更危险。这些正是高登决心在他们伙伴中保持做任何事都井然有序的原因。
  无论唐纳甘和布莱恩特多么渴望出发,天气的突变使他们必须等待。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冰冷的雨,晴雨表的骤降则显示出将有一段暴风雨季,而它的持续时间是不可预知的。在这种情况下出发去探险是十分危险的。
  但是这种想法是否已被遗忘了呢?绝对没有。所有的人都迫切地想知道他们是否被海洋环绕。但是就算他们确定他们是在大陆上,他们真的能进入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国家吗?雨季要到何时才会结束呢?假如他们的探险将远达上百里路,他们能否忍受长途劳累?甚至他们中间最强壮的人能到达目的地吗?不行!要使这次探险获得成功,就必须把出发时间推迟到那无情的冬季逝去,等到白昼较长的时候。因此他们不得不在破帆船上度过这段雨季,自娱自乐。
  高登在此期间曾试图研究出他们在太平洋上的哪个地方出了事。他的地图册里包括了太平洋各处的地图。他发现从奥克兰到美洲海岸的航线上朝北最近的是社会岛,伊斯特岛和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一个真正的克鲁索式的人物塞尔科克曾在此岛上度过了大半辈子;向南没有和南极海洋毗邻的岛屿,向东只有沿巴塔高尼亚海岸线的奇勒群岛和满德多伊斯群岛。往下行就是麦哲伦海峡和火地岛,环绕着合恩角的海域波涛汹涌,猛烈地拍打着海岸。
  如果这些小伙子是被抛弃在一个远离巴塔高尼亚大草原的无人居住的岛上,那么到智利或阿根廷共和国要横跨上百英里路。如果他们胆敢穿越这一块他们一无所知的陆地,他们得克服极大的恐惧心理。高登是这样想的,布莱恩特和巴克斯特也是如此看待此事。心中犯疑的唐纳甘和其他人最后也同意了他们的观点。
  去东海岸探险的计划并未放弃,但在接下来的两周内是不可能付诸实施的。天气状况令人憎恨不已,从早到晚不停刮风下雨。要在这种天气穿过丛林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不管他们有多么强烈地想解开这是大陆还是小岛这一谜团,远征计划也不得不推迟。
  在这段下暴雨的日子里,男孩们都呆在破船上,但他们也没闲着。他们不断修补着船上的破损。这都是由于恶劣天气造成的。例如厚木板由于过温已渗漏,甲板也不再防水,船缝被刮裂,雨水不断从船板接口处渗入船舱,这些都必须立即修补。不仅在防水方面需要修补工作,船内的空气状况也需改善。高登不得不用一些空余无用的帆布来解决这一问题,但他又不能用那些粗船帆布,因为这些帆布以后在做帐篷时可能会派上大用场,所以他尽其所能地用那些焦油防水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找一个更好的避雨处。即使他们确实要东行,他们在最近五六个月内也不可能出发,可帆船却不能坚持用那么久。到那时,如果他们迫不得已得在雨季弃船而去,那他们到哪里去找避难所呢?他们栖身之地的西面是悬崖,且没有一方狭小的空间可供使用,而悬崖的另一面还要勘探后才知道。那儿可是避开海风的天然屏障,若有必要,还可造一座足够大的房子供他们住。
  与此同时船上的货物也被打成大包小包,并及时编号,登记在高登的袖珍记录本上。这都是为以后必要时作准备。他们能迅速地将东西完好地转移到树底下。
  只要天气转晴,哪怕只有几个小时,唐纳甘、威尔科克斯和韦勃都会出去抓鸽子。莫科多多少少能用不同方法烧几个好菜。加耐特、索维丝、克罗丝和一群小伙伴则去钓鱼。若杰克的哥哥坚持要带他去时,还会包括杰克。
  常出没于暗礁上的海草中的鱼群是大海鳍,另外在大海藻群中还有数量惊人的小鱼群!有的海藻甚至长达400英尺,你随手即可抓到些小鱼。
  当这群年轻的捕鱼者拉网或将鱼竿拎到暗礁边时,听到他们发出的惊叫无疑是件意外的乐事。
  “我网到好多鱼!多得吓人!”杰克叫道,“它们可都是大家伙!”
  “我的也是!我网的鱼比你的大。”埃文森大叫要托内过去帮他。
  “它们要溜了!”科斯塔边喊边跑去帮忙。
  “拉住,拉住!”加耐特对他们叫道,他来回跑动说:“快把你的网拉起来!”
  当鱼网把科斯塔往下拉时,他高声大叫,“我拉不上了!”
  接着大家会齐心协力将鱼网拉上海滩。因为在浅水中有许多凶残的八目鳗,所以这个时节用网来捕鱼并非易事。尽管因此许多鱼都捕不到,但所抓到的也已足够摆满饭桌了。他们同到很多海鳕,并发现无论是新鲜的或是腌制的,尝起来味道都很棒。河口的鱼主要是一种鲤科鱼,莫科发现这种鱼炸着吃最好。
  3月27日,一次更重要的捕鱼行动无疑是一次乐趣无穷的冒险。
  那天下午雨停后,小伙子们出发到河边捕鱼。
  突然他们中间有人发出一声大叫,那可真是让人兴奋的叫声,但同样也是求助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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