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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世界

柯南道尔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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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一、英雄事业就在我们周围
·二、上查伦杰教授那儿碰碰运气
·三、他是一个完全令人不能忍受的人
·四、它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东西
·五、瞎扯
·六、约翰·腊克斯顿勋爵
·七、明天我们将消失在未知世界里
·八、在亚玛逊平原的丛林里
·九、谁能预料到呢?
·十、最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十一、我当了一次英雄
·十二、森林里是可怕的
·十三、我永远不忘的一幕景象
·十四、那些才是真正的征服者
·十五、我们的眼睛看到了真正的奇观
·十六、列队前进!
一、英雄事业就在我们周围
  她的父亲亨格顿先生是世界上最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心肠好,但绝对是以愚蠢的白我为中心。我毫不怀疑他心里深信,我每周来三次是因为陪着他是一种快乐。想到将有这样一个岳父真叫人扫兴,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使我与格拉迪斯分开。
  那天晚上有一个小时或者还多一点,我听着他那单调的谈话。最后他跳了起来,说了些关于我平时不动脑筋的话,就进他的房间换衣服,出席会议去了。
  终于我单独和格拉迪斯一起了。她多美啊!我们当时是朋友,十分好的朋友,但只是朋友。而格拉迪斯具备了女性的各种美德。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通向她心灵的道路。不过,管它结果怎样,今天晚上我得跟她淡了。
  我正要打破长时期的沉默,两只要命的黑眼睛望着我。
  “我觉得你要向我求婚了,纳德。我真的盼望你不要这样,事情象现在这样要好得多。”
  我把椅子挪近了点。
  “嗳,你怎么知道我要求婚了?”我奇怪地问。
  “女人还有不知道的吗?但是,噢,纳德,我们的友谊一直是那么好,那么愉快,毁了它多可惜呀!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能象你和我这样谈话,你不觉得是实在太好了吗?”
  “我说不清楚,格拉迪斯。瞧,象我们这样谈,我可以跟——跟火车站站长谈。”这话使得我们两人都笑了。“连一点点让我满意的地方都没有。我希望我的胳臂搂着你,你的头靠着我的胸脯,而且——噢,格拉迪斯,我希望……”
  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瞧见了我准备要表示我的某些希望。
  “你把什么都搞糟了,纳德,”她说。”这种事没发生以前,事情是这么完美、自然,这真糟糕。”
  “这是天性,”我说。“是爱情。”
  “好吧,也许假如两人相爱,那会是另外一种情况了。我可从来没有感觉到。”
  “但是你必定——你,还有你的美丽。噢,格拉迪斯,你生来是为了爱情,你应该爱!”
  “在爱情到来之前,人必须等待。”
  “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爱我,格拉迪斯?是因为我的长相,还是别的?”
  她微笑着端详我的脸。
  “不,不是那个,”她最后说。”还要深一些。”
  “我的性格?”
  她严肃地点点头。
  “我怎么能够补救?坐下,告诉我。”
  她坐下了。
  “我在爱着别人,”她说。
  这回轮到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这只是个想象,”她解释道,望着我脸上的表情笑了“我还没遇到过那样的男人。”
  “给我讲讲他吧!他是什么长相?”
  “噢,他可能非常象你。”
  “你的话真叫人觉得亲密。好吧,他做了什么我没做的事?格拉迪斯,如果你告诉我什么事会使你喜欢,我会努力去做。”
  她笑了。
  “好,首先,我理想的情人不会那样说话,”她说。“他会是一个比较坚强、比较严肃的人,不会准备使他自己屈从一个蠢姑娘的幻想。但是更为重要的是,他必须是一个能够有所作为、面对死亡而毫无惧色的人,一个从事伟大事业的人。我应当爱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的事业,这些事业会在我的身上反映出光辉。”
  “我们遇不到这种机会了,”我说。”至少,我从来没有这种机会。”
  “但是机会就在你的周围。真正的人创造他自己的机会,你挡都挡不住他。我还没有遇到他,然而好象是那样了解他。英雄事业就在我们周围,等待人去完成。男人完成这些事业,女人爱这样的男人。我愿意因为我的情人而被人嫉妒。”
  “我会干这种事业让你喜欢。”
  “你不应该干这种事业只是为了让我喜欢。你应该做是因为你不能不做,对你来说,这是自然而然的。上个月你报道了威根煤矿爆炸,为什么不能下去帮助那些人呢?”
  “我去帮助了。”
  “你从来没说过。”
  “没什么可说的。”
  “我可不知道。”她很感兴趣地望着我说:“你很勇敢。”
  “我必须那样。要是你想写好稿子,一定得到事情发生的现场。”
  “多么平凡的动机。不过,我仍然高兴你下了那个矿。”她把手伸给我,那样神圣、端庄,我只能躬下身去吻吻它。“我只是一个充满年轻姑娘幻想的傻女人。我真是那样,如果我嫁人,我希望嫁一个有名望的人。”
  “为什么不该那样呢?”我叫嚷着。“象你这样的女人才使男人有所作为。男人,就象你所说,应该创造自己的机会,而不是等待机会。我发誓,我要为这个世界干点什么。”
  她又朝我笑了。
  “为什么不?”她说。“你有一个男人能有的一切——年轻,健廉,有力量,受过教育,有活力。我为你过去的讲话难受过。我高兴——真高兴——假如你身上的这些思想被唤醒的活!”
  “如果我做了……”
  她把她那招人爱的手放在我的唇上。“再别说别的了,先生。也许有这么一天,你在世界上已经赢得了你的地位,那时候我们再来谈它吧!”
  就这样在那个十一月的雾夜里,带着想发现某种配得上格拉迪斯事业的急切心情,我到了《每日新闻报》的办公室,在那个办公室的职员中,我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人。
  这一章对读者来说象是和我记叙的故事无关,然而没有这一章,也就不会有这个故事了。
二、上查伦杰教授那儿碰碰运气
  我一直喜欢麦卡德尔,这个上了年纪的、红头发的新闻编辑,我也希望他喜欢我。当然博蒙特才是真正的老板,但是他生活在奥林匹亚顶峰稀薄的气层里,从那里他是看不见比国际危机或者内阁意见分歧更小一点的事情。他高高在上,超越我们。但是他有代理人,麦卡德尔就是第一代理人。我进屋子的时候,老头向我点点头,把眼镜向上推得老高,一直推到光秃的脑门上。
  “嗳,马隆先生,我从各方面听说,你象是干得很好,”他用苏格兰口音和善地对我说。
  我谢了谢他。
  “威根煤矿爆炸的报道好极了。火灾的报道也好极了。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请求你照顾一下。”
  他看样子吃了一惊。“啧,啧!什么事啊?”
  “先生,你想没想到可以让我为报纸出趟差?我会尽我的力量给你搞些好的稿子来。”
  “你想的是种什么样的差事呢,马隆先生?”
  “嗯,先生,任何有危险、要冒险的事情。我确实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完成。事情越困难,对我越合适。”
  “你象是急着要送掉你的命。”
  “要评价我的生命,先生。”
  “恐怕有这类事情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地图上巨大的空白区正在被填满,不论哪里都没有给传奇冒险留下地盘,不过,等一下!”他加了一句,脸上突然出现了微笑,”说起地图上的空白区使我想起来了。有个骗局——一个近代的牛皮大戏。拿他写篇文章倒不坏。嗯?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事情,什么地方都行。”
  麦卡德尔想了一会。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跟那个家伙相处,友好地——或者谈话的措词最低限度是友好的,”最后他说。“你象是有那种能和别人建立联系的天才。”
  “谢谢你,先生。”
  “那么你为什么不上查伦杰教授那里碰碰你的运气呢?”
  我想我露出来了吃惊的样子。
  “查伦杰?”我叫了起来。“查伦杰教授,有名的动物学家。他不就是把《电讯报》布伦德尔的脑袋打破了的那个人吗?”
  新闻编辑笑了。
  “你害怕吗?你不是说你要去冒险吗?”
  “当然去冒险。我不怕,先生,”我回答。
  “我不认为他总是那样坏。很可能布伦德尔上他那去的不是时候,或者是用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方式。跟他说话要策略些,你的运气会好的。我相信,这件事正是你所需要的。”
  “我对他还真的一无所知,”我说。“是因为布伦德尔那件事,我才记得他的名字。”
  “我这里有点笔记,马隆先生。有这么一段时间,我挺注意他。”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把这个拿去吧!今晚上我再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了。”
  我把纸放到口袋里。
  “等一下,先生,”我说。“我还不很清楚,我访问这位先生是为了什么。他做过什么事吗?”
  “两年前他一个人到南美做了一趟探险,去年回来了。毫无疑问他是到过南美,但就是不说到底到了哪儿。他在讲那次冒险时含含糊糊的,有人提出质疑,他就紧闭上嘴。或者是某些奇迹一样的事发生过——或者这个人撒谎,而这个假设是更可能的!他有几张保护得不好的照片。有人说这些照片是假的。他不回答任何问题,把记者踢出门去。我的意见是,他不过是个对科学有兴趣的夸大妄想症的病患者。马隆先生,这就是你的采访对象。现在,大步走吧,瞧瞧你将会做点什么。你年龄够大了,能照顾你自己了。”
  会见结束了。
  我上俱乐部去,路上我停了下来,望着黑暗的泰晤士河,在露大地里我总是思考得更加清楚。我拿出麦卡德尔给我的那张纸片,在电灯下读了起来。我当时产生了一个灵感。根据别人给我介绍的情况,我担保作为记者我永远不会有希望和这位教授接触。而他的传记表明,他在科学上是个狂热的人,那么我得找出一个立足点,靠这个立足点他也许接见我。
  我进了俱乐部。时间刚刚过了十一点,大屋子到处都是人。我看到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男人,靠着火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当我把椅子挪近他的的时候,他转过脸来。是塔尔甫·亨利,《自然》杂志的工作人员。
  “你知道点查伦杰教授的情况吗?”我问。
  “查伦杰?”
  我点点头。
  “查伦杰是个从南美带回来些稀奇故事的人。”
  “什么故事?”
  “啊,瞎扯淡,说他发现了些古怪动物。我相信他现在已经不谈了。他跟大家会见了一次,会上那个笑啊,连他也看出来他的故事不行了。有一两个人原来准备把他当回事的,但很快对他就没有兴趣了。”
  “为什么?”
  “嗯,由于他的行为让人不能忍受。动物学会有个可怜的老瓦德雷。瓦德雷曾写了封信:‘动物学会会长向查伦杰教授致敬,下次会议如蒙光临,本人将不胜感激。’他的答复要印出来,简直有伤大雅。”
  “你说说吧!”
  “好吧:信的一开始是:‘查伦杰教授向动物学会会长致敬,如蒙滚蛋,本人将不胜感激。’”
  “老天爷啊!”
  “是啊,我想老瓦德雷也这么说吧。”
  “查伦杰还有什么事吗?”
  “嗯,你知道,我是一个细菌学家,不过我还听说过查伦杰的一些事。他人聪明,富有活力,但是个赶时髦的人,而且粗鲁得令人不能忍受。他甚至为他在南美从事的工作造了一些假照片。”
  “你说他是个赶时髦的人。他在什么地方特别赶时髦了?”
  “有的是,但是新近的是魏司曼和进化论。我相信他在维也纳和人狠狠地吵了一场。”
  “不能告诉我争论的要点吗?”
  “现在不行,不过有记录汇编的译本。我们办公室里有。你愿意来一趟吗?”
  “我正要那个。我必须去访问这个家伙,需要些材料。我一定得知道跟他谈什么。你对我真是太帮忙了,我现在就跟你去,不太晚吗?”
  半小时后我坐在杂志社的办公室里,眼前是一本记录汇编。我不懂辩论的全部,但明显的是这位英国教授非常盛气凌人,把大陆上的同行都惹火了。汇编上我看到一处又一处用括号括起来的“抗议”、“吵闹声”等字眼儿。
  “我理不出个头绪来,”我惊叫着。
  “如果你不是个专家,当然那是有点难懂的,”塔尔甫·亨利回答我。
  “哪怕能够找到一句有用的话,”我说。“啊,有了,这句行。这句我象差不多懂得。我把它抄下来,这将会使我和那位可怕的教授搭上关系。”
  “再没有别的事要我做的了?”
  “嗯,还有。我想写封信给他。假如我能在这儿写并且使用你的地址,那就太好了。你可以看这封信,我担保没有惹他生气的地方。”
  “好吧!那是我的桌子和椅子。纸在那儿。不过你发信前给我看看。”
  写信花了点时间,不过当信写完了的时候,我认为这事干得并不那么坏。我有些骄傲地向挑剔的细菌学家朗读着。
  “‘亲爱的查伦杰教授,’”信写道,“‘作为一个大自然的研究者,我总是对你关于达尔文与魏司曼之间相异之处的考虑深感兴趣。我最近有机会重读——”
  “你这个坏透了的骗子!”塔尔甫·亨利惊叫着。
  “‘重读了你在维也纳出色的讲演。不过内中有句活,好象我不理解。如蒙允许,请赐一见,因为我有些建议,而这些建议只能在个别谈话中说明。如蒙同意,我定于后日(星期三)上午十一时前来叨光。
  ‘谨向先生致以真诚深切的敬意。爱德华·顿·马隆敬启’”
  “怎么样?”我得意洋洋地问。
  “嗯,假如你能昧着良心——。不过你这是要干什么?”
  “到他那儿,只要我到了他的屋里,我也许会知道怎么做。我甚至可以坦白认罪。假如他有运动家的风度,他会理解的。”
  “好吧,再见。星期三上午在这里我会接到给你的答复——如果他真答复的话。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物,谁都恨他。”
三、他是一个完全令人不能忍受的人
  星期三我去打听的时候,有我一封信。我只把信的末尾抄在这里:
  “你来的时候,麻烦你把信封给我的男仆人奥斯汀看看,因为他必须采取每项预防措施保护我,以防那些自称为‘新闻记者’的流氓闯入。你忠实的乔治·爱德华·查伦杰”
  我给塔尔甫·亨利念了这封信。他早早地来了,要听听我冒险的结果。
  我收到信的时候差不多是十点半,但是拉我去赴约会的出租汽车绕来绕去花了好长时间,一个说不上多大年龄的怪人开了门,后来我发现他是司机,他用蓝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说好了见你吗?”他问。
  “约好的。”
  “有信吗?”
  我拿出了信封。
  “好!”他象是个话不多的人。跟着他走过过道,我突然被从饭厅门里走出来的一个小个子妇女拦住了。她是位活泼的黑眼睛的太太,类型上如果说是英国人还不如说更象法国人。
  “等一下,”她说,“你可以等一下,奥斯汀。请到这里来,先生。可不可以问问,你以前见过我的丈夫吗?”
  “没有,夫人。我没有过这种荣幸。”
  “那么我预先向你道歉。我必须告诉你,他是一个完全令人不能忍受的人——绝对地令人不能忍受。要是他象要动手了,赶快离开那屋子。不要等着和他辩论,好多人就因为这个缘故受伤了。而后丑事弄得尽人皆知,影响到我,也影响我们大家。我想你不是为了南美的事要见他吧?”
  我不能跟一位太太撒谎。
  “天哪!那是最惹乱子的题目。他说的你不会相信一个字——我是这么确信的。不过别跟他这么讲,因为这会使他暴跳如雷。假装着相信他,什么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记住,他自己是相信那些的。有一点你可以相信,从来没有过比他更诚实的人了。不要再呆了,要不他会疑心的。假如你看出有危险——真正的危险——请打铃,我会来的。”
  一边说着这些鼓舞人勇气的话,这位太太把门打开了。在我们简短交谈的时候,象铜像那样站立等着的奥斯汀,带我到了过道的尽头。在门上轻拍了一下,从里面传出了一声公牛似的吼叫,我和教授面对面了。
  他坐在宽桌子后面的转椅上,桌子上被书、地图和图表盖满了。我进去的时候,他的椅子转过来冲着我,他的相貌使我止步了。我原准备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但没想到看见的是这样一个令人感觉压抑的人物。他的脑袋大极了,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脑袋有那么大。我相信他的帽子,如果我冒冒失失地戴上,会从我的头一直扣到我的肩上。他长着黑黑的大胡子,前庭巨大。一簇簇密密的黑头发下的眼睛是蓝灰色的,非常明亮,非常锐利,非常咄咄逼人。高出桌面的身体的其他部分是宽大的肩膀和桶似的胸膛,另外是两只长满长长黑毛的大手。这些和牛吼似的声音,是我对查伦杰教授的最初印象。
  “嗯?”他说,傲慢地盯着我。“什么事?“
  “你太好了,先生,允许约见我。”我说,拿出了他写的信封。
  他从书桌里拿出我的信来,摆在他面前。
  “噢,你就是那个连简单东西都不懂的年轻人,是你吧?照我理解你对我的总结论极为善意地表示赞同?”
  “完全是,先生。完全是。”
  “天哪!这就使我的见解极为巩固了,不是吗?你的年龄和相貌使你的支持很有价值。嗯,至少你比维也纳那群蠢猪强。”
  他盯着我。
  “他们是很不象话。”
  “我向你说实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好吧,先生,我们来做能够缩短这次访问的事情吧。这次访问对你很难是愉快的,对我是很不愉快的。我想你有些什么建议要说。”
  他傲慢的直截了当的这种方式使事情难办了。而事情在到来以前却象是简单极了。哦,我那爱尔兰人的才智,当我极其需要你帮助的时候,现在就不能帮助我了吗?他的两只尖锐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讲吧,讲吧!”他说。
  “我当然只能算一个学生,”我带着快乐的微笑说。“就在我同意你的同时,我看你象是在这件事上对魏司曼太严厉点了。从打那日子以来,不是有普遍的证据,嗯!巩固了他的见解了吗?”
  “什么证据?”他带着威胁人的镇静说。
  “嗯,当然,我觉得没有什么你可以称做明确的证据。我的意思是指一般的科学观点,如果我可以这样表达的话。”
  他极其认真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想你是觉得——”他说了点什么关于恒定因子的事。恒定因子我根本不懂,但勇敢地回答道:
  “自然是了。”
  他跟着又说了的几句话我也不懂,可是每句话说过我都故意惊叹地叫道“毫无疑问”或者“哎呀,肯定是!”我对自己的表演非常得意。
  “但是那证明什么呢?”他用温和的声音问道。
  “哎,到底是什么呢?”我嘟嚷着。“它证明什么呢,”
  “要我告诉你吗?”他问。
  “请吧!”
  “它证明,”他突然咆哮起来,“你是个下贱的、四条腿走路的新闻记者,对科学根本不懂!”
  他跳将起来,眼睛里燃着怒火。尽管到了这样一个时刻,我还是在一瞬间惊奇地发现,他个子很小很小,脑袋不过顶我的肩膀头。
  “莫名其妙!”他喊着,手指头支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探着。“先生,我一直跟你谈的是科学上毫无意义的话。你以为你能骗我吗?你认为你们的称赞可以造就一个人,而你们的责难可以毁掉一个人吗?爬虫,我知道你们。你玩了一场有点危险的游戏,我想你输了。”
  “注意,先生,”我说,倒退到门边把它打开了。“你可以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不准你碰我。”
  “不准我?”他以一种威胁的样儿慢慢地向前走来,但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了,两只大手插在他那件象男孩穿的短夹克的口袋里。“你们中已有几个被我从这屋子里扔出去过。你将是第四个或第五个。每个破费三镑十五先令。贵,但是很必要。现在,先生,为什么你不应该跟他们一样呢?我倒认为肯定应该一样,”他恢复了他那令人不快的前进。
  我逐渐来火了。原先我是不对的,但这个人的威胁使我处于有理的地位。
  “放下你的手,先生,我不允许这样。”
  “你不允许这样,啊?”
  “不要做这样的傻瓜,教授!”我叫道。“你能得到什么。我体重二百二十四磅,身体结实,每星期六我代表伦敦的爱尔兰人赛橄榄球。我不是那种人——”
  就在这时候,他冲向我。幸好我已经把门打开了。我们滚打在一起,一起滚过了过道。我的嘴里满是他的胡子。
  奥斯汀已经把前厅的门打开了,我们俩滚下了台阶。
  查伦杰首先站了起来。
  “领教够了吗?”他气喘吁吁地说。
  “你这个坏透了的蠢牛!”我站了起来,叫道。
  他正要再向我冲来,但就在这时,一个警察来了,手里拿着记事本。
  “这都是怎么了?你应该感到羞耻,”警察说。“嗯,那么。是怎么了?”他说着,转过身来。
  “这个人先打了我,”我说。
  “你先打他了吗?”警察问。
  教授费劲地喘着气,没说什么。
  “也不是第一次,”警察说,很严肃地摇着他的头。“上个月你也惹了这样的乱子。你把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打青了。”
  “怪我自己不好,”我急忙地说。
  警察阖上了他的记事本。
  “不要再让我们遇到这样的事了,”他说。“喂,走开,好啦,走开!”他对着几个围找过来的女人说。教授望着我,他的眼光里藏着点什么幽默意味的东西。
  “进来!”他说。“我跟你的事还没结束哪!”
  我跟他进了屋子,那铜像般的奥斯汀,在我们身后关上了门。
四、它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东西
  门还没有完全关上,查伦杰夫人就从饭厅里冲了出来。这个小个子的女人怒气冲天。她显然看见我出去了,却没有看见我回来。
  “你是畜生,乔治!”她尖声叫着。“你把那个挺好的年轻人打伤了。”
  “他在这儿,我身后头,平安,完好。”查伦杰说。
  查伦杰大人转向我说:“真对不起,我没有见你。”
  “我向你担保,夫人,一切正常。”我说。
  “他把你那可怜的眼睛打青了。哎呀,乔治,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星期七天净干丢脸的事。谁都恨你,取笑你,你把我的耐性搞光了,乔治,你的尊严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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