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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七零年底

_5 时空错乱(当代)
  
  不过这边天黑得比较晚,所以我们要劳动到六点多才回家吃饭、休息,晚饭就吃得比较晚了,可能到夜里8点多才吃,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昨天虽然我没有劳动一整天,可是也差不多摸清了作息时间,发现一整天里只有晚上可以有时间休息,可是那个时候天又黑了,没有办法学习。这里没有电灯,只能点煤油灯,而且为了节省,我们只点一盏煤油灯,然后全部人都围坐在客厅里吹牛。
  
  前世我因为小的时候喜欢看电视,把眼睛给毁了,近视度很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所以我怎么也不可能干毁眼睛的事情的,所以“挑灯夜战”这个选项第一个就被我PASS了。
  
  左思右想了很久,发现每天只能趁着中午休息的那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看看书,其他时候真是没有时间,所以我吃完早饭以后就把我的课本拿出来了一本,准备带到田里,等中午休息的时候看。
  
  正在收拾着呢,张玉萍就进屋来叫我了:“小林,把你的饭盒找出来一下吧,都忘了跟你说了,我们要包中午的午饭到田里吃。”
  
  我一愣,说到:“中午的时候不是大家一起到奘房里去吃饭吗?”
  
  张玉萍扑哧一笑,说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啊,要是天天能吃上昨天中午那样的饭菜,咱们就真是进入了共产主义了。昨天不是那些男人去打了好多野味来吗?大家就改善改善伙食,平常哪能这么吃?都是自己带饭到田里吃。”
  
  我点了点头,张玉萍说得很对,现在中国还没改革开放呢,全国人民都在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呢,哪能天天都吃好吃的。于是我拿出了自己的饭盒,到屋外洗了洗,再到厨房里去包好了自己的午饭。
  
  刘芳夹了很多红红的腌菜和豆腐进我的饭盒里,笑着对我说道:“多带点儿腌辣,中午你就知道了,人一累起来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点儿这些开胃的东西。”我笑着向她道了谢,然后用一根橡筋把我的饭盒扎紧,再用一块塑料布把我的饭盒小心的包好,防止它漏油什么的,再小心地放进我的帆布包里。
  
  刘芳在我装饭盒的时候撇见了我包里的课本,就笑着说道:“哟,小林你怎么下地干活还带着书啊?”
  
  我笑着说道:“刘姐,现在四人帮都打倒了,我估摸着国家会恢复高考的,就准备好好复习复习,等到时候考大学。”
  
  还没等刘芳回话,李秀敏的声音就传来了:“哼,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恢复高考就能恢复高考吗?百日做梦!我看你啊就是想装,让别人以为你爱学习,一边干活还一边看书,谁知道你能不能看得懂!”
  
  王海民正在旁边乘饭,他笑呵呵地说了句:“李秀敏,你自己不学也不能挡着人家进步嘛。我可是听史大哥说了,林晓雯可是个才女啊,懂得比史大哥还多呢!我看林晓雯一定能考上大学!”
  
  刘芳这个时候抓住了我的手,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我,说到:“小林,你说国家真能恢复高考?”
  
  我笑了,说道:“这我哪能知道呢,反正准备着吧,这样万一有机会了不就能抓住了?要是到时候国家恢复了高考,可是我却把学过的东西都忘了,岂不是哭都没有地方去哭?”
  
  刘芳的眼睛更亮了,说道:“小林,你说要是恢复了高考,像我年龄这么大的能参加吗?”
  
  我说道:“我不知道,不过刘姐,我还是那句话——有备无患,到时候不就知道了,真的不能考又再说呗!”
  
  赵阳也凑了过来,说道:“是啊是啊,有备无患,我也要开始复习了!林晓雯,你懂得多,能教教我吗?”
  
  我笑着对他说道:“赵哥,我懂得也不是很多,不过我们可以一起交流嘛,我不会的你就教教我,你不会的我就教教你,大家共同进步嘛!”
  
  “好!好!”赵阳露出了大大的笑脸,我都能看见他的板牙了。
  
  史明辉刚才就进来了,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对我说道:“呵呵,我看大家都很有学习的热情,那我们就一块儿复习吧。可是课本很成问题啊,谁还有课本?”
  
  赵阳立马就沮丧了起来,说道:“那个时候搞运动,说什么‘知识越多越反动’,我就把书都给烧了,一本也没留下。”其他人也纷纷面露苦色,我笑着说道:“没关系,我有书,从初中到高中的课本我都有,大家看我的就行了。”
  
  大家听了我的话以后都纷纷高兴了起来。史明辉说到:“可是我们有这么多人呢,只有晓雯的一套书怎么够,再说了,晓雯自己也要看呢!我看这样吧,我们把自己需要用的书抄下来,其他的再还给晓雯,你们觉得怎么样?”大家纷纷响应,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真怕这些书借出去以后被他们弄丢了基本,这个时代的书可是有价无市啊,丢了之后你买都没有地方买。
  
热火朝天
  
  第十七章热火朝天
  
  虽说大家都答应了要自己抄书,然后把我的书还给我,但是总归是要把书借出去很久的。我虽然心里有点儿打鼓,害怕自己的书“一去不复返”,但是这个年代里面买书很难,而且大家都很想考高考,所以我不可能不借的,如果我抵死不借的话肯定会犯众怒,再加上某些人别有用心的宣传,肯定会成为大家最讨厌的人的。
  
  唉,算了,虽然书有丢失的可能,但是我本身的底子就比较厚,丢失一本两本的对我应该没有什么影响,还是犯众怒的后果更可怕一些。我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于是我笑着回到了宿舍里打开我的箱子,把我的课本都拿了出来。但是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把初中的课本都拿出来了,但是高中的课本好好放着,我可以对他们说,让他们先看简单一点儿的书,打好基础再说。而我也要加快进度了,要快点儿看完我的书,至少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大概学了些什么知识,对高考心里有个数。
  
  加上我一共有11个知青,所以我再找了9本书来,我的书包里本来就包了两本,是准备中午的时候给我和史明辉看的。把那几本书拿给他们以后,让他们自己决定要先看哪一本书,然后告诉史明辉他的书和我的书我都装在包里了,于是他笑嘻嘻地抢过我的包背在身上,对我说道:“我来背吧,你拿着锄头就已经够重了,这些体力活应该的男人的事。”我只是笑笑,也没有和他说什么。
  
  知识让我惊讶地是李秀敏好像被史明辉的那两句话刺激到了,急红了眼,像是要来咬上我一口似的,她男朋友罗中华不是就在她旁边吗?
  
  出门以后我却发现罗中华和张振武没有和我们往一个方向走,手里也没有拿锄头,我知道他们是去挖路去了。可是现在不是什么都实行集体制吗?他们怎么可以不挣工分而去赚“外快”呢?没有人管吗?
  
  我在路上看看前后左右的人都离得有一段距离,于是压低声音问我旁边的史明辉到:“史大哥,为什么他们去挖路你们不去啊?听说挖路很赚钱的,可是他们不用挣工分吗?不是都搞集体经济吗?他们怎么可以单独活动啊?”
  
  史明辉听完我的话以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道:“晓雯,这个事情是我们悄悄做的,你别告诉别人啊!张振武大哥来德宏很久了,他有一个熟人在公路段,所以才介绍了我们几个去挖路,因为工作量太大了,一般的女生都吃不消,所以只是男生去挖。我们五个男生轮流去挖,每个人都是挖一个月休息一个月的。我们和村长说好了,让他分给我们11个人的活,然后我们帮挖路的人干田里的活,挖路的钱得来以后每人拿出一部分来分给大家,再出钱买一头猪,过年的时候送到寨子里去。这件事都已经持续好几年了,不合上面的规定,是我们偷着做的,所以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我点点头,这就是集体去赚外快啊。不过这个年代管得挺严的,张振武还能找到门路,真是厉害,没有枉费他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人脉也是一种资本啊,换个人还没有这个门路呢。
  
  史明辉继续笑着和我说道:“菠萝已经熟了,食品厂快要开始收菠萝了,到时候女生可以去食品厂削菠萝,那个赚得少一点儿,一天大概能挣一块钱左右。或者可以到食品厂里面去包糖纸,那个也是差不多一天一块钱,不过那两个活都比较轻松,到时候你也可以去做。或者是到冷冻厂里面去批发冰棍来卖,可以先拿冰棍去卖,卖完了以后再给冷冻厂钱,那个卖多卖少就是自己的运气了,不过过年的那几天特别好卖!”
  
  我问道:“为什么大家都想出去赚钱,你说的这些都是零时工吧,我们来当知青国家不给钱吗?粮食收了就全交上去,我们没有分红吗?”
  
  史明辉苦笑了一下,说到:“国家根本不管我们这些知青,每天下地去干活,挣一点儿工分,然后等到粮食收上来以后分一点儿口粮,根本只是勉强够吃而已。我们这里好一点儿,除了种粮食以外还种茶、种菠萝、种甘蔗,可以卖给食品厂或者茶场、糖厂,但是挣的钱少极了,每个人每年只能分到十多二十块的红利,根本不够干什么的,所以大家就找门路自己挣钱去了。”
  
  我很不想去挣这个辛苦钱,因为我知道自己只用在这里待上一年而已,而且我来之前宋叔叔给了我一笔钱,路费什么的也够了,就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挣那个钱了。可是别人的,如果家里条件不太好的那种,一年十多二十块怎么可能够用?衣服要钱买,鞋子要钱,路费也要钱。他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得辛苦地去做零时工,每天去拼死拼活地挣这一块钱。
  
  于是我感叹了一下,说道:“史大哥,挣钱这么不容易,你这几年一定很少回家吧?”
  
  史明辉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到:“晓雯,你不会刚来就想家了吧?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想要回一趟家可不容易!”
  
  我摇摇头,说到:“我连家都没有了,还想什么家啊?我全家就我一个人,我到哪里我的家也就到哪里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能想什么家?我只是知道从这里坐车去昆明就得20多块钱,要去上海肯定就更贵了,所以觉得你们可能没有这么多钱回家过年。史大哥,你来这里七年了吧,回过几次家啊?”
  
  史明辉伸出了他的食指,说到:“一回!而且我已经算好的了,好多人想回家都回不去呢!你不知道吧,龙陵和保山的交界处有一条江,叫做潞江,上面有一座桥,叫做惠通桥。那是德宏这个边远的地方到内地的必经之路。那里驻守着军队,查得可严了,如果你没有当地公安局开的证明或者是介绍信的话根本过不了惠通桥!前几年的时候有些知青在这边待不住了,于是就偷偷买了车票想回家,可是都在惠通桥那里被拦下来了。还有一个蠢人居然想从江里游过去,结果淹死在江里了。他也不想想,抗日战争的时候把惠通桥一炸,连日本人都没有办法过江,他哪能游得过去呢?”
  
  我吃了一惊,惠通桥我还是听过的,从昆明坐车来德宏的时候也曾路过那里,可是当时并没有经受严密的盘查啊。于是我疑惑地问道:“史大哥,那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查我们,你不是那里驻扎着军队吗?”
  
  史明辉说到:“我们从昆明过来他们当然不查了,但是如果从德宏去昆明就会查得严了。不但是查知青,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查毒品。你不知道吗?德宏和缅甸是接壤的,德宏的畹町县和瑞丽县和缅甸只隔一条河,想要去缅甸很容易。而缅甸、越南、老挝的交界处就是金三角,那里是世界上毒品最大的产地,所以惠通桥那里查毒品查得特别的严!”
  
  我点点头,这才正常嘛,毒品是大害,不论那个国家,不论那个时期,政府都是要禁毒的,不然老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在战略要地驻扎军队严密盘查也没有什么,要是那里专门是为了挡住知青的话就太恐怖了。
  
  我继续问道:“史大哥,既然查得那么严,派出所的证明信肯定很难开吧,是不是很少有知青能回去?”
  
  史明辉答道:“当然啦!总共也没有几个知青回去过。我回去之前是向二的爸爸也就是丙午村的村长和我一起去公安局开的证明,他担保我的人品、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7年了,表现一直很好,还担保我探亲以后一定会回来。我这才能走了,一般的人根本开不到证明,村里的人都很了解我们,谁是能安心带着的谁是想跑的大家都知道,所以如果你想跑的话根本没有人会为你开证明。”
  
  我点点头,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所以根本不担心这些事情,再说了,我就算是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现在已经是1976年了,四人帮已经倒台了,文革时期的错误会慢慢被纠正的,知青也该返乡了。但是因为以前学历史的时候课本里对这一段历史语焉不详,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具体什么时候会返城。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1977年一定会恢复高考的!我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考个大学,然后毕业了就能分配工作,到时候我就可以分房子,就可以建立自己真正的家了。
  
  也许是被我今天早上说的那个“以后可能会恢复高考”的消息刺激到了,所以大家今天干起活来都是热情高涨的,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已经把今天分下来的农活干完一大半了,然后大家趁着午休的时候一边吃饭一边看书,时不时还有人来向我问上几个问题,所以以我为中心围了一大圈人。
  
  李秀敏虽然和我很不对盘,而且也说她认为高考不一定会恢复,但是却并没有拒绝我的书,也在那里看了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肯定是一心想离开这里但是苦于没有门路,所以知道可能有机会就一定要奋力抓住,哪怕这个机会只是万分之一。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过来问我问题,就凑在史明辉旁边问他,到后来有的问题太难了,史明辉抓抓自己的脑袋告诉她自己也不会,让她过来问我,她才扭扭捏捏地过来问我。
  
  我一概是来者不拒的,这是我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我怎么可能会白白放过呢?于是我认真地回答大家问我的问题,即便提问的那个人是处处针对我的李秀敏。我知道这是对我最有利的处理方式,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可以巩固我的知识,有些东西我长时间不接触已经忘记了,现在利用给他们讲解的机会自己也复习一遍,所以基础变得更加牢固了。而且这个时候我如果拒绝别人的话只能乘一时之快,遗祸无穷,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损人不利己。所以我当然不会做那种傻事。
  
  通过回答他们的问题我发现他们的基础真的很差,完全没有一个高中生或者是初中生应有的水平,只能勉强达到小学的水平,个别的人比如王海民,连小学水平都达不到。他们前面的学习时光真的是完全荒废了,要想补起来很难。不过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他们认真学的话应该还是能考上大学的,毕竟这个年代全国的水平都不高。
  
  而且看到大家的学习热情这么高,我心里也暗暗高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不能容忍异类,如果大家都在聊天、玩耍,只有我一个学习、看书,那么我的压力会很大,效率也不会很高。不但面临着学习的压力,还要面临周围人施加给我的压力,他们会在我背后议论:那个人很怪,很不合群,大家都在玩,就她一个人在学,她是异类,她和我们不一样,不要去接近她。
  
  可是现在这样就不同了,大家都在学习,起码是所有的知青都在学,这样就没有人在背后搅事了,大家都能安心学习,学习的效率也会提高不少。即便是寨子里的傣族觉得奇怪,也只会说:那些知青和我们不一样,干活的时候还要抬着一本书看。但是村民和知青本来就有着很多的不同之处,再加山一条也没有什么,不会给我,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压力。
  
  所以说人都是社会的动物,人都是喜欢过群体生活的,人都是喜欢抱团。
  
鸡枞菌子
  
  第十八章鸡枞菌子
  
  就这样,我们中午的时候聚在一起学习,互相讨论问题,当然更多的是他们来问我来答。而其他们比我要辛苦得多,晚上的时候要趁着天还未黑抓紧时间抄书,有的人还顾不得毁眼睛,天黑了以后也在昏暗的油灯下面继续学习。
  
  相比他们,我算是不太努力的人了,因为我深深地知道保护好眼睛是对我一辈子都有利的事情,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多学这么一点儿时间而做出伤害自己眼睛的事情,上辈子的时候已经吃够了近视的苦头了。
  
  在我头几次见到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的时候,也劝过那些人几次,但是可能是大家对知识太饥渴了,也可能是大家对城市和大学太向往了,所以很少有人听我的劝,继续学习。刘芳还笑着说道:“小林,我们可不能和你比,你懂得多,而我们那么多年都荒废了,要是现在再不抓紧一点儿的话恐怕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就不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保护眼睛,他们选择了抓紧时间,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高考,他们不敢放过机会。虽然我劝他们晚上不要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是为他们好,他们都不明白那样会让眼睛近视,也不知道近视了以后会有多痛苦,多不方便。但是他们却并不见得会领我的情,说不定他们还会认为我仗着自己学习好就想让他们少学点儿,这样就会减少竞争对手了。人啊,总喜欢以最不惮的恶意揣测别人。
  
  可是也有人听劝的,史明辉就是一个,他在听我说了那样会损伤眼睛以后就不再在晚上看书了。我知道他这么在乎自己的眼睛是有原因的:史明辉一直想去当兵,而当兵的时候要体检,视力不过关部队是不收的,而且打枪的时候眼睛好很占优势,所以他不会像别人一样急功近利。
  
  王海民也是一个,但是他不再晚上看书却不是我劝说的结果。他本来就不喜欢学习,中午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学习也是形势所逼,大家都在学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干,所以就随便看两眼书,因此他看书看得极不认真。晚上吃过晚饭后他要不然就在院子里和史明辉、我、张振武、罗中华等几个不学习的人聊天,要不就跑到向二那里去学葫芦丝。
  
  他现在吹葫芦丝已经像模像样了,向二也好心地给他做了一个葫芦丝,所以王海民现在一有空就会练习吹葫芦丝,要不是向二忙着谈恋爱,一个星期只能教他一次,我们肯定很难看见他的人。
  
  张振武因为觉得自己的年纪大了,而且中午去挖路去了,不和我们一起下田,所以没有学习,但是他也从来不会给大家泼冷水,还常常以老大哥的身份来鼓励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学好,到时候考出去。
  
  最让人讨厌的莫过于罗中华和李秀敏两人了。罗中华自己不学无术,还一天到晚地给大家泼冷水,什么“读书无用论”,什么“臭老九”的都在大家面前说,好像文革还没完似的。但是大家也不敢反驳他,毕竟文革才刚刚过去,国内的政治气氛还不浓,大家平时聊天都会很注意,不往那些方向说。如果不想听他的话就会选择走开,不会去反驳他,害怕哪天再来一个什么“运动”,这些自己说过的话又被翻出来,让自己很惨。
  
  而且罗中华还常常声称自己“上头有人”,不用过多久就会让自己会上海,当一个光荣的某某工人。
  
  而李秀敏这个人又比较复杂,一的一段时间里她会在大家的带动下很努力,而且她本身也是聪明人,学得很快。可是一段时间又会听罗中华的话,在我们面前说读书没有用,根本不会有恢复高考这种事的,而且她以后要嫁给罗中华,和罗中华一起回上海去做工人。所以她就这么摇摆不定着,三天一个注意两天一个算计,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两个多星期一个,那个昆明的男知青秦正安第一个抄好了书,把借来的课本还给我,腼腆地对我说他想借另外一本书。我惊讶于他的抄写速度和学习速度,但还是笑着收回了自己的书,再把自己所有的“存货”都拿了出来,让他自己挑想抄那本书。
  
  他挑了半天以后选择了一本高中的课本,而我也看过了他的字,虽然不是特别的出色,但是好歹也像是个知识分子写出来的,的确和其他人那“小学生”似的字体没法比。我才第一次发现了这个时时沉默不语的秦正安是知青里除我之外懂得最多的人,而且他几乎也是最刻苦的人之一。
  
  还有两个人像他一样的刻苦:刘芳和赵阳。她们两个学习态度端正,而且也能吃苦,就是基础太差了,所以用了和秦正安一样的学习时间,但是学习进度也比秦正安慢。不过他们两个比其他人也快了很多。
  
  张玉萍和吴梅是那种很没有毅力的人,想是想学好,但是吃不了苦,常常学了一会儿就去玩去了,然后看到别人进步很大,就下定决心要刻苦努力,可是坚持不了几天就又松懈了,然后又赌咒发誓要好好学......
  
  我很佩服秦正安、刘芳和赵阳,他们现在的学习强度大概达到我高考前的突击阶段那种强度了吧,如果不是每天都必须要干农活,我想他们的进步一定会更大。但是我却不是很欣赏他们的那种学习态度,只要学习,其他的什么也不顾了。
  
  人是会疲劳的,而且也会厌倦,他们从现在起就一直这么辛苦,到明年高考的时候战线拉得太长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得了。
  
  相比之下我倒是很欣赏史明辉,他一边学习,一边还不忘了享受生活,心态调节得比较好。虽然他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是很长,但是他从来没有放松过一天,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我相信他能学好的,他那出色的傣语就是一个例证。
  
  有的时候这里打很大的雷,然后下大雨,第二天早上史明辉就会在天不亮的时候就上山去,找一些鸡枞和蘑菇回来,给大家加餐。鸡枞可是好东西!前世的时候我在北京有个叫“茶马古道”的云南餐馆吃饭的时候点过一道“油鸡枞”,那个菜可贵了,要一百八十块一盘!
  
  第一次见到史明辉采鸡枞回来的时候把我可高兴坏了,这可是比肉还要好的东西啊,在这个年代里能吃肉就已经像过年了,见到这么好的东西可把我给乐疯了。而且我以前虽然吃过油鸡枞,但是却没有见过新鲜的鸡枞,这是我第一见!这些鸡枞很像蘑菇,但是蘑菇的头是圆的,鸡枞的头是尖的,好像戴着一顶尖尖的笋叶帽一样,而且鸡枞的腿很长,比蘑菇要高很多。
  
  想到油鸡枞那无法言说的美妙味道,我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出来了,于是我急切地问史明辉他会不会做油鸡枞。
  
  史明辉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道:“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下鸡枞,这个东西是云南的特产,别的地方都没有,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还知道油鸡枞。今天我拿回来的太少了,做不了油鸡枞,只能炒炒吃。做油鸡枞太费鸡枞了,十斤新鲜的鸡枞只能做一斤油鸡枞,还要费很多油和辣椒,等下次找到多的时候再做给你吃!”
  
  我高兴地点点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还没有吃过新鲜的鸡枞呢,更高新的是听史明辉说了——以后还会有!
  
  张玉萍在一旁看到我拿嘴馋的样子,就说道:“你这个馋鬼!史大哥可是找到了鸡枞的‘窝子’每年到那个时候鸡枞就会出在那里,只要去拿就好了。只是你来晚了,现在已经九月了,雨季基本上要结束了,吃不了几顿了,想吃油鸡枞恐怕得等明年了!”
  
  我也不气馁,反而兴奋地问道:“史大哥,我能和你一起去找鸡枞吗?我还从来没有进过山呢!”
  
  史明辉犹豫了一下,问道:“去找鸡枞要很早的,四五点钟就要起来,不然就会被别人给找走了,你能起来吗?”我坚定地点点头,于是史明辉答应了下次找的时候带上我。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在盼着打雷下雨。
  
  终于雨又来了,史明辉晚上睡觉前就先提醒我,让我明天起早一点儿,然后我们第二天摸黑就出门了,一人背了一只大筐。我兴奋地问道:“史大哥,是不是我们每人都能找到这么一箩筐?”
  
  史明辉笑了起来,说道:“这可不一定阿,有的时候找到得多,一箩筐都背不完,可是有的时候又一朵都找不到,全凭运气了,不知道我们今天的运气好不好。”然后我们就进山了。
  
  让我遗憾的是鸡枞都没有了,我们一朵鸡枞都没有找到,不过倒是找到了很多蘑菇。史大哥高兴地对我说道:“来采蘑菇吧,蘑菇也很好吃的!”
  
  我看着满山花花绿绿的蘑菇心里面大鼓,问道:“史大哥,会不会是毒蘑菇啊?”
  
  史明辉说道:“当然会有毒蘑菇拉,所以采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儿,我给你说的几种你才能采,因为这些是以前我们大家吃过的,没有毒,见到没有见过的蘑菇就来问我,这么多蘑菇,我们今天可是大丰收啊!”
  
  然后我在史明辉的指导下采起了一大片“奶浆菌”,据史明辉说这种菌子(噢,这里的人都把蘑菇称为菌子)是最好吃的,因为把它掰断后会流出白色的像牛奶一样的浆,所以被大家称为奶浆菌。
  
  采了一会儿之后我把面前那片奶浆菌都采完了,装了半箩筐,然后就走到不远处史明辉那里去了,可是见到的情景把我吓了一大跳:史明辉正在采一种菌子,那种菌子本来是灰色的,但是史明辉的手一过去摸到就变成青色的了,上面留下了几个青色的指头印!
  
  我惊讶地大叫了起来,说到:“史大哥,这个蘑菇有毒,它变青了!”
  
  史明辉哈哈大笑,说到:“晓雯,别怕!这种菌子叫作‘见手青’,没有毒的,很好吃!”我惊异不定地看着他,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话。他无奈地摇摇头,对我说到:“等到吃过一次之后你就不会怕了。”
  
  然后说道:“旁边那几种菌子也挺好吃的,黑的叫‘火炭菌’,上面有淡淡的青色的叫‘青头菌’,还有那种上面有霉点的叫‘霉粑粑菌’,都很好吃。白色的和红色的那两种菌子不要采,白的那个叫‘白蜡菌’吃起来像蜡烛一样,红得那个叫‘小红菌’或者叫‘石灰菌’,吃起来像石灰……”
  
  我们两个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采到了满满的两箩筐菌子,因为菌子特别多,我们两个人根本采不完,所以最后留在箩筐里的都是精品,大部分是小骨朵,已经完全开好的大菌子我们并没有要,因为史明辉说这种骨朵最好吃。
  
  其他菌子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还是对史明辉采的那种‘见手青’怀有疑虑。一回到家,我就和其他人说了这件事,可是大家都笑话我,纷纷告诉我这种菌子很好吃。
  
  史明辉说道:“好了,既然晓雯不敢吃这种菌子我们就把这种菌子挑出来单另做吧,做好之后让晓雯尝一尝,想不想吃随她的便,要是全混在一起的话晓雯今天恐怕就不敢吃饭了。”
  
  然后大家忙碌了起来,一起洗菌子。采菌子容易洗菌子难啊,虽然我和史明辉在山上已经把土拿掉了不少,可是菌子本身就是从土里冒出来的,身上少不了土,所以洗菌子真的是一个十分艰辛的过程。
  
  史明辉把我采的那半篮奶浆菌找了出来,分了一半送到了向二家里去。他告诉我,傣族只会吃奶浆菌这一种菌子,其他的菌子他们都不吃。唉,史明辉还真是会来事,怪不得其他知情都很难回家探亲,但是他却可以开到派出所的证明。
  
  炒青头菌的时候刘芳专门炒给我看,对我说到:“晓雯,炒菌子的时候一定要放大蒜,如果锅里混进了毒菌子,大蒜就会变黑,你看,这些大蒜还是白白的,说明‘见手青’是没有毒的,这下放心了吧?”
  
  我认真地看了看大蒜,才犹豫着点了点头。刘芳看了我的样子,知道我还是有点儿不相信,于是笑着说道:“等吃过以后你就知道好吃了,保准你下次见到‘见手青’的时候一朵也不想放过!呵呵。”
  
  等到吃饭的时候大家果然很喜欢那盘‘见手青’,它的受欢迎程度仅次于第一名的奶浆菌,我也大着胆子尝了尝,然就不能自拔了,加入了疯抢它的大军中,大家看了我的表现之后都笑了。
  
赶摆嘎秧
  
  第十九章赶摆嘎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9月底,马上就要过十一国庆节了。在这个时候,水稻地里和玉米地里的草已经铲完了,大家都到茶山上忙着采茶。
  
  这是我第一次采茶,以前都只会喝茶,从来没有采过茶。但是在采茶之前见到张玉萍他们露出害怕的样子,心里也担心起来,采茶难道比铲草还要累吗?
  
  大家都背着背篓到了茶山上,然后开始采了起来,站在我旁边的刘芳手里一边飞快动着一边抽空对我说道:“晓雯啊,你就捡最嫩的几片叶子采就好了,喏,就是这种颜色浅一点儿的嫩芽。”
  
  我看了一会儿刘芳手上的动作就明白了,然后开始采茶。心里还有点儿奇怪,采茶也不是很难啊,大家怎么都这么怕?其实我觉得还好啦,比铲草简单,还不用像铲草一样经常弯着腰,晚上回去的时候也不会要酸背疼的吧。还有,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大家都不再像一开始见面时那样生疏,叫我“小林”或者“林晓雯”了,而是统一口径叫我“晓雯”。当然,史明辉是例外,从认识起他一直都是叫我“晓雯”的。
  
  采啊采啊采,采啊采啊采……
  
  我第一发现原来光是站着也这么累,不比以前拿着锄头弯腰在地里铲草来得轻松。还有,以前弯腰铲草铲累的还可以站起来活动一下,换个姿势休息休息,可是在茶山上不同。茶树都很矮,只有半人高,根本挡不住别人的目光,只要你一蹲下或者干点儿别的,别人嘴上虽然不说,可是目光“唰唰唰”的就过来了,让你都不好意思偷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
  
  而且采茶特别费眼睛,铲草的时候远远看见地上有一堆草一锄头过去就解决了,可是采茶呢?要不停地用眼睛在茶树上翻找嫩芽,再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掐,一次只能掐到两三片小芽,放进大箩筐里就基本上看不见了,真是让人郁闷。时间久了之后,我的眼睛疼,手疼,腰疼,还常常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的篮子,和其他人有很大的差距啊!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怕采茶呢。
  
  整个采茶过程一直持续了10来天,到十一前两天我们才终于采完了茶。完工的时候吴梅长叹一声:“终于采完了!还好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采茶,以后就没有这么辛苦了。”张玉萍笑着对她说道:“明年还不是一样要采!”吴梅的小脸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状。
  
  不过成果是可喜的,在我们全寨人的共同努力下,正个茶山的茶都被我们菜光了!当然不采光剩下的也没用了,因为过了这么多天他们都从嫩芽变成老叶子了,不好吃了。寨子里采好茶以后统一晒干,然后一部分卖给茶厂,一部分自己炒制,自己炒制的那些弄好后就分到各家,我们也分到了一份,大概有3、4斤左右。
  
  喝着自己采出来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啊!可有成就感了!但是让我惊讶的是大家好像都没有我这样的感觉,为什么?难道大家都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吗?悄悄地问了一下史明辉,他笑着对我说道:“第一次喝到自己采的茶也觉得很开心啊,觉得是自己辛苦劳动得来的,特别的珍贵,可是次数多了就没感觉了。你看现在家里用的什么不是我们自己劳动得来的啊?米是我们去年种的,面粉也是我们自己种的小麦打出来的,茶也是我们去年采的,凳子也是我和向二编的,就连炒菜时候用的辣椒、大蒜都是自己院子里种的,大家都习惯了,不像你刚来,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觉得珍贵,待久了也就和我们一样了!”
  
  我默然,然后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是阿,这些东西现在我觉得很珍贵,很有新鲜感,但是如果我在这里待上3年5年,或者是像史明辉一样待上7年之后呢?我会怎么想?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要好好地读书,离开这里,我不能让我这辈子最珍贵的青春留在这里。这里虽然也很好,但是不是我所追求的。
  
  史明辉看出来了我的脸色不好,于是笑着说道:“明天休息,我带你去赶摆,然后跳嘎秧舞,很好玩的。等十一国庆的那天再带你去芒市镇上玩玩,我们只是来的那天从镇上路过,还没领你好好地在那里逛过呢,那里可好玩啦,吃的东西也很多,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笑着点点头,对史明辉说的那些事情也有些期待,已经听过很多人说那些都很好玩,但是自己没有亲身体会过。
  
  首先是第二天一大早,史明辉就带我去赶摆。其实傣族的赶摆就是汉族的赶街的意思,就是每隔5、6天约好在某个地方形成一个集市,到时候大家都去,有的买东西有的卖东西,很热闹。
  
  我们这个寨子属于那种小寨子,本身没有人来赶摆,我们只能走上一段时间,到山那边的一个叫等稿的大寨子里去赶摆。在那里,大家拼钱买了一些油盐酱醋就回来了,然后各自去逛去。史明辉当然是和我一组的,只不过他在陪我逛时辛苦一点儿,还要背着大家刚才买好的东西。
  
  其他女生都往卖橡筋、头花等的小摊子蜂拥而去了,没办法,女生都是爱漂亮的。可是我对那些东西却毫无兴趣,因为那些东西在我眼里都怎么看怎么土,还不如什么都不戴老老实实的编两条辫子呢。
  
  史明辉看了看我的样子以后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带我往卖小吃的地方去。首先,他带我吃了一碗稀豆粉米线垫肚子,这是傣族的一种特有食品,非常好吃,吃得我直舔嘴。史明辉笑着说道:“我们这里的稀豆粉是拌着米线吃的,但是在盈江那边,他们喜欢吃稀豆粉粑粑,先打一碗热热的稀豆粉,然后把烤熟的粑粑撕成几片扔进去拌一下,也特别好吃,什么时候如果到盈江去带你去吃。”
  
  我高兴地点点头,史明辉真是了解我,我的死穴就是这些好吃的,除了吃的我好像就没啥别的追求了。
  
  吃完之后他带我在整个集市上绕了两圈,好像再找什么东西,然后看见一个小摊子,笑着拉起我就冲过去了。我很奇怪地看着这个摊子,地上的东西是褐色的,长了很多层毛,大概有3、4个拳头那么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只听见史明辉说道:“老板,你这个椰子怎么卖?”
  
  我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这个是椰子?”史明辉笑着向我点点头,然后继续和老板讨价还价,最后掏钱买了一个椰子。
  
  用菜刀的尖角磕开椰子头上的小洞,然后史明辉把椰子递给我,让我尝尝。我带着疑惑地表情抬起那个东西来喝了一口,果然是椰子的味道,但是椰子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呢?我问史明辉到:“史大哥,为什么这里的椰子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见过的椰子不是这样啊,应该是绿绿的,比这个大好几圈,然后上面没有毛。”
  
  史明辉笑着说道:“你说的那个是嫩的椰子,这个是老椰子,里面的水不多,主要是把它砸开吃里面的椰肉,可好吃了!这个上面有层毛是因为卖的人把它外面那层皮剥掉了,这样好保存一点儿,也方便一点儿,不然从缅甸晕到这边来太重了。这次我们的运气很好噢,不是每次赶摆都能遇上卖椰子的人的。”
  
  然后我们几下喝完了椰子里的水,把椰子砸开,吃着椰子里面那层白色的厚厚的肉,可好吃了!
  
  随后,我又在史明辉的带领下买了很多据他说是德昂族、景颇族特产的东西。他一边买一边对我说道:“这边的傣族最多,然后是景颇族和德昂族。我们有一句顺口溜,说的就是他们的饮食‘酸摆夷,辣山头,臭崩隆’。摆夷说的是傣族,山头就是说的景颇族,而崩隆是德昂族。”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酸摆夷”和“辣山头”我可以理解,可是怎么会有“臭崩隆”这种说法呢?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专门喜欢吃臭的?
  
  史明辉看我不信,就带我到了一个小摊子前面指那些东西给我看。我一看就明白了,有豆腐,瞬间想起还有“臭豆腐”这么一种东西,于是释然了,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吃臭的。
  
  不对!这个豆腐不是以前我见过的臭豆腐,上面长了一层很厚的白白的毛!我惊讶地说道:“史大哥,这个豆腐是不是坏了?都长毛了!”
  
  史明辉笑着说到:“没有坏,就是这么吃的,叫做‘毛豆腐’,放点儿葱姜炖炖,可好吃了!”
  
  我看着那个长了白毛的豆腐,又看看一脸陶醉状的史明辉,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史明辉还是不顾我的反对坚决地买了几块“毛豆腐”。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小碗“臭豆豉”。
  
  我以前吃过“油豆豉”“水豆豉”“豆豉鲮鱼”,就是没有吃过“臭豆豉”。而这种东西也一点儿没有对不起它的名字,闻起来其臭无比,还粘粘的,用筷子一挑就看到它们之间连着一堆白丝,一看就是霉掉的。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极其经典,因为史明辉看了以后就笑得特别的开心。
  
  而且我终于见到了什么是云南十八怪中的“豌豆、蚕豆数着卖”。这里卖东西都是不称斤的,不论是什么,都是卖的人堆好,一堆一堆的卖,或者一把一把的卖。像椰子这样的就一个一个的卖,豆腐是一块一块的卖,而“臭豆豉”这样的小东西就是一碗一碗的卖。总之就是有一个特点,大家卖东西全都不用秤。
  
  接下来逛了很多地方,可是史明辉没有再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他失望地对我说道:“还有几种东西今天没人来卖,不然会让你更惊讶地!”我连忙甩头,觉得没来更好,我今天已经被“毛豆腐”和“臭豆豉”吓得不轻了。
  
  史明辉哈哈大笑,说到:“等你尝过这些东西之后就不会害怕了,恐怕还会上瘾呢!”
  
  我连忙摇头,表示我绝对不会!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不够了解德宏,也不够了解我自己,晚上回去之后,我在大家的“威逼利诱”下终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丁点儿“毛豆腐”,然后闭着眼睛送进了嘴里。
  
  结果当然是我败了,这种东西出乎意料的好吃!然后我又趁热打铁地吃了“臭豆豉”,也别有一番风味。我的表现自然迎来了大家的一片笑声,我明白了,他们就是喜欢逗我,故意买来这些奇怪的东西,看我从一脸害怕变成一脸惊喜,他们就高兴了。
  
  唉,大概他们每个人都有和我一样的经历吧,对很多东西都是从害怕到喜欢,从排斥到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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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时候大家就在寨子外面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然后象脚鼓一敲,大家就围着这堆篝火跳起了舞来。这种舞是一种叫做“嘎秧”的集体舞,由男的和女的一起跳,排成两列,男的一列,女的一列,然后一对一对的人一同跳舞。
  
  我们这伙知青去到以后看到队伍已经很长了,然后就两个两个的跟上去开始跳了,史明辉也拉着我跟上了跳舞的队伍。我很尴尬,看着史明辉熟练地跳了起来,自己在那里跟着随便走两步,动作也不会做。史明辉笑着说到:“晓雯,别害羞,随便跟着比两下就行了,大家都跳得不是很好,只是图个好玩,你看他们不都跳得很开心吗?”
  
  我看了一眼,除了李秀敏和罗中华凑成了一对,其他的人都和傣族小卜少、小卜冒一起跳呢。而且大家也没有那些傣族跳得好,几个女生动作还稍微协调一点儿,那几个男生就搞笑了,王海民的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似的,赵阳居然还同脚同手!我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可是虽然他们跳得不是很好,都很大方地参与,笑得很开心,我也扫除了心理障碍,慢慢地学着大家跳了起来。
  
  一跳就是好久,我估摸着得有一两个小时了,这个时候有些人撑不住了,于是飞快地从队伍里闪开,后面的人又很有默契地跟上,队伍一点儿也没有散、没有乱。史明辉看我有点儿累了,于是便拉着我闪到了旁边。
  
  几个知青高兴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然后又去跳一阵,再接着休息一阵,转眼就到了深夜。这个时候几个女生都困了,然后由赵阳、罗中华和秦正安送我们回家,其他3个男生还继续待在这里,等着帮忙敲象脚鼓。
  
  我很惊讶,已经这么晚了,还要跳到什么时候?史明辉看着我惊讶地样子向我解释道:“大家要跳通宵呢,我们几个男生到时候帮着敲一下象脚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我长叹一口气,傣族人民太厉害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狂欢吗?
  
欢度国庆
  
  第二十章欢度国庆
  
  第二天醒来以后没有看见史明辉、张振武、王海民他们三个吃饭,大家也知道他们三个肯定是因为在那里通宵敲象脚鼓所以累了,于是没有人去吵他们,大家都默默地放低了声音。
  
  吃完早饭以后其他人约我一起去芒市镇上玩,我疑惑地问道:“那他们三个怎么办?”
  
  张玉萍对我说道:“还能怎么办,等他们睡醒了自己起来做饭吃呗!我已经提前和他们说好了,让他们中午的时候起来喂猪,不然咱们家的猪该饿坏了。鸡就不用管了,反正它们会自己找吃的。”
  
  我想了一下,对张玉萍说道:“你们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史大哥和我说了明天带我去的,我明天再和他一起去好了,今天我想留在家里看看书。” 这的确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好不容易不用干活了,能休息个几天,我哪能天天去玩呢?我要抓紧时间看书啊!前段时间我每天能学习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满打满算最多只能有3个小时而已。到现在为止我带来的那些书我都还没有看完过一遍呢,我得抓紧啊。
  
  张玉萍却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史明辉,她贼贼地笑着对我说道:“哟,我明白了,晓雯是想留下来给史大哥做饭啊!算了,随你的便吧,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们就不掺和了,我们逛街去喽!”
  
  吴梅和刘芳听了以后也对着我笑得很诡异,纷纷打趣我,只有李秀敏又给了我一个白眼,不过鉴于她男朋友罗中华还站在旁边,所以她并没有出口讽刺我,只是哼了一声就拉起罗中华走了。其余几个人也边说笑边跟上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立马端出了史明辉给我做的小桌子,放在我的床上看起书来。因为我知道难得有这么大片的时间看书,所以看得很投入,效率很高。知道我的肚子饿了以后,我才满意地暂时合起书来,到厨房里做饭去。
  
  我做了四个人的饭,但是没有等他们一起吃饭,自己先吃了。然后把他们的饭菜放在锅上热起来,再做猪食去喂猪。既然我在这里,就把猪喂了好了,不用等他们起来了,否则猪饿瘦了我也吃亏。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我才继续去看书去了,不一会儿之后就听见了起床声,知道他们起来了。于是我就起身到了堂屋,对他们三个笑着说了一句:“饭菜我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呢,你们自己去拿了吃吧。”
  
  结果他们三个都惊讶地看着我,王海民最先出声到:“晓雯,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芒市啊?你应该还没到那里去玩过吧?”
  
  史明辉也说道:“是啊,和他们一起去玩玩多好啊!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不是还有我们三个在吗?”
  
  我笑着说到:“我明天去也是一样啊,反正要放好几天的假呢,去那里玩个一天不就好了。今天我想留在家里看看书,前段时间每天都只有很少的时间能看书,好不容易休息了,我怎么能放过呢?”
  
  赵阳和史明辉都点点头,赵阳还附和我的观点到:“是啊,趁着现在休息应该多看看书,等吃过饭以后我也要好好看会儿书,要抓紧时间。”
  
  王海民却笑嘻嘻地对我说道:“哟,晓雯,以前可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学习啊!别是学习只是个幌子吧,我看你就是想留下来陪陪史大哥,你们说是不是?”
  
  回答他的是史明辉的一拳,把他砸得“哎哟”地叫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史明辉带着笑的声音:“你这个猴子,皮子又痒痒了是不是?你那是说得什么话?小心我凑你!”王海民连忙求饶,说到:“哎哟,史大哥,是我乱说!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王海民的声音刚落,他的人就已经进厨房了,那个速度快得,一点儿也没有对不起“猴子”这个称号。我们三个都被他的动作逗笑了。
  
  吃晚饭以后,史明辉和赵阳也学习了起来,但是王海民却拿着他的葫芦丝兴冲冲地跑去找向二了,向二和他的女朋友谈恋爱一般是在晚上的,所以晚上王海民一般都找不着向二,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下午休息了,他当然撒丫子就跑到向二那里去了。
  
  我想到史明辉也在和向二学葫芦丝,而且向二已经给他做好了一个葫芦丝了,于是好奇地问史明辉到:“史大哥,你不是也学了葫芦丝吗?现在吹得怎么样啊?”
  
  史明辉难得地涨红了脸,说到:“我学得不好,比王海民差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会一首曲子呢。王海民和向二都笑话我没有那个天赋呢。”
  
  我好奇地问道:“史大哥,那你还要继续学吗?”史明辉坚定地点点头,说道:“要,当然要,无论如何也要学会一首曲子!”看见他这么有决心,我有点儿好奇,可是并没有开口问他原因,只是笑了笑,停止了这个话题。既然他的决心这么大,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但是我不是一个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于是没有刨根问底。
  
  等到晚上做饭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麻烦地问题,那些去逛街的人会不会回来吃饭?我要做多少饭?于是我询问了另外三个男生的意见,可是他们却异口同声地让我不要给他们做,说他们吃过晚饭以后才会从芒市回来的。
  
  果然,到了天黑以后他们才回来,一群人全靠着罗中华的手电筒那微弱的光芒摸路。回来以后大家当然是大聊特聊,说说他们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买了什么东西,见到了什么,还带回来一个消息:明天是国庆,晚上要在广场放孔明灯,还要放电影!
  
  于是大家都沸腾了,纷纷表示明天也要到芒市去。
  
  当然除了这些欢乐的事情之外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掺杂其中,李秀敏频频在大家面前炫耀罗中华今天给她新买的发卡,于是吴梅怒了,看不得她那个样子,刺了她几句。可是李秀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立马回起嘴来,说的话还很难听,张玉萍也被她气到了,瞬间就变成了3个人的大战。
  
  好在刘芳和罗中华劝了又劝,而且大家都在看着呢,她们3个也不好意思做太过于损坏自己形象的事,于是便都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也就是国庆了,我们大家都兴奋不已,天不亮就起来洗漱,然后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往芒市走去,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呢。而且女生们都不忘了收拾打扮一下,有皮鞋的李秀敏、吴梅两人还穿上了平时很少穿的皮鞋。
  
  我虽然有皮鞋,但是根本没有打算穿。我的皮鞋是新鞋,还没有怎么穿过呢,肯定会磨脚的,而且从芒市到我们住的地方要走两三个小时啊!还是穿胶鞋比较保险,我可不是那位为了漂亮什么都不顾的人。
  
  或许是因为手里没有了沉重的行李,也或许是因为我干了这么久的农户身体变好了一些,总之,到芒市的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走,好像没过多久我们就走到芒市了。怪不得李秀敏和吴梅敢穿皮鞋,其实路也不是特别难走。
  
  到芒市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我们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也觉得挺累的了,所以在逛街之前,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东西吃。大家都没有交流过,直接就跑一个小摊子那儿去了,我们一群人呼啦啦地坐到了他们摆了凳子上,张振武去点东西:“老板,给我们来十一碗饵丝。”
  
  结果那个老板居然问到:“戴帽子还是不戴帽子。”我听到以后奇怪得不行,我们吃东西戴不戴帽子和老板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结果张振武一点儿也没有犹豫,说道:“都要戴帽子!”老板听了以后笑呵呵地说道:“好的,你先去坐吧,马上就好。”
  
  我瞬间就觉得自己太out了,于是问旁边的史明辉到:“史大哥,戴帽子还是不戴帽子有什么区别?”
  
  史明辉张嘴就来:“戴帽子的两毛一碗,不戴帽子的一毛一碗。”
  
  我更惊讶了:“为什么戴帽子的要比不戴帽子的贵。”
  
  这个时候大家都哄然大笑起来,史明辉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也反应过来了,跟着大家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张振武坐过来了,见到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于是便问道:“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张玉萍一边笑一边开口到:“张大哥,快给晓雯讲讲那个戴帽子和不戴帽子的笑话,哎哟,笑死我了。”
  
  张振武瞬间明白了大家在笑些什么,于是便对一头雾水的我说道:“在这里,吃东西有两种,一种是什么也不放的,叫不戴帽子,一种是要放一勺酱冒肉的,叫戴帽子的,所以戴帽子的比不戴帽子的贵。我们刚刚到这边的时候也不明白,那个时候我们几个知青听说饵丝好吃,于是就在过年的时候来芒市吃饵丝。人家就问我们了‘戴帽子还是不戴帽子?’我们就奇怪地问‘戴帽子多少钱,不戴帽子多少钱?’结果知道了戴帽子的要贵,正好那天有一个脾气比较爆的知青戴了一顶帽子过来,就气愤地说‘你们这是歧视,凭什么戴帽子的就要比不戴帽子的贵?’老板就奇怪了‘戴帽子的当然要比不戴帽子的贵!’于是两人差点儿就打起来了!最后才知道戴不戴帽子是另外一个意思,和我们以前想的不一样,于是大家都笑死了,把这个笑话记了一辈子。”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刚才在笑什么,可是我却不觉得羞赧。在他们这些知道“戴帽子”和“不戴帽子”是什么意思的人眼里,我刚才的问话无疑是可笑的,但是我事先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所以我的表现根本就不足为奇,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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