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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

_51 吱吱(当代)
这一路上他们都要赶路,他怎么时候才能骑马啊
从前跟着九爷的时候,大家一夜急行百里,他连马鞍都够不着,只能趴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的还被大家嗤笑娇气,现在倒好,他已经能骑着马跳过太宽的小河了,姑娘却怕他摔着了……
这些话,阿森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当着傅庭筠的面却是半点也不敢流露,只好闷闷不乐地撩了车帘,满脸艳羡的望着车外骑着马的郑三和颖川侯派来护送他们进京的护卫说说笑笑。
临春看了,也学着阿森的样子扒在车窗上朝外张望。
郑三娘把拽到一旁坐下:“外面黄沙满天,你们这样,沙子都跑了进来,小心呛着了姑娘。”斥的是临春,说的却是阿森。
阿森不免有些讪讪然,嘿嘿笑着就要放下帘子。
“随他们看好了。”这样坐在颠簸的车里日夜兼程的赶路,大人都会觉得无聊,何况是孩子,傅庭筠笑道,“赶路哪能不风尘仆仆的?”
临春听着欢呼一声扑到了阿森的背上:“看骑马,看骑马。”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两个大人也不管孩子,只要他们不出马车,就随着他们的性子玩,靠在大迎枕上聊天。
“姑娘,我们真的歇在辅国公府吗?”郑三娘既憧憬又担心地道。
这次去京都,赵凌考虑到他们无人护送,请了张掖最有名的一家镖局护送,又向颖川侯借了名帖,路上有个什么事,可以拿了颖川侯的名帖到官府求助。颖川侯知道后不仅给了张自己的名帖,还给了张父亲辅国公的名帖给赵凌,另外派了二十几个护卫给赵凌:“都是我家里的护卫,常年随我张掖、京都两地奔波,延路驿站、官府的都熟,找什么镖局啊”然后道,“你跟傅姑娘说,去了京都,也不用找什么宅子,直接去见我们家的大总管,让他给你们安慰个地方住就成了。”
镖局和辅国公府的护卫,那可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赵凌考虑到傅庭筠的安慰,笑着道谢,直接把人给领了回来,但对颖川侯的话却另有交待:“京城居,大不易,这我也知道,可到别人家里住,不免有些寄人篱下的拘泥,不如请辅国公府的管事出面,帮着买个宅子。”
“买宅子?”傅庭筠当时非常的惊讶。
“嗯”赵凌却点头,“我仔细想过,京都小小一间四合院也得一千多两银子,要是地段好点,成色新点,估计要五、六千两。我们还有五千两银票,去年在西安府,曾在宝庆街置了三间铺子,长安县置了一千七百多亩的良田,宝庆街的三间铺子一年有六百多两的收益,长安县东姜村的一千多亩地连在一起的,只要找个老实可靠的庄头帮着管着,节省些,一年的吃穿用度也都出来了。倒是鲁家村的三百亩地和西淮村的四百亩地,本来地就少,还零零散散的,这里几亩,那里十几亩的,再请了庄头帮着管,只怕收益都落了庄头的口袋,不划算。当时我买这七百多亩地的时候是一两一分银子一亩,今年风调雨顺,最少也能买出五到六两银子一亩。这次你路过西安府,不如歇两天,找吕掌柜的把这七百亩地买了,就算是买得急,怎么也有三千多两银子到手,加上我们匣子里宝庆楼的那五千两银票,在京都买个小一点的四合院足够了。加上我还有些字画、古玩留在吕老爷那里,你一并带去京都,到时候用来布置宅子,这又省了一大笔……”
“九爷,”傅庭筠听着不由皱眉,“我们又不在京都常住,何必这样大费周折……”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困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你就不懂了”赵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在京都置办个好一点的宅子,伯父见了,就更放心把你交给我了……”
“胡说八道。”傅庭筠横他一眼,脸上火辣辣地烫,“我们家有家训,娶媳求淑女,勿求妆奁;嫁女择佳婿,勿慕富贵……”
“我知道,我知道”赵凌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这点家底伯父怎么会看在眼里。若是那会读书,中了举人进士,怎样的荣华富贵没有?”他说完,做出副怅然的表情叹着气,“我要是早点遇到你,怎么也要读书科举搏个前程,可恨我现在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只好拿这些俗物壮胆了”
又和她嬉皮笑脸。
傅庭筠又羞又恼,心中却颇为心动。
家里每有丫鬟要配人,乳娘总是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们要是能在京都置办个宅子,到时候也是件说服父亲的理由之一啊
她不由嗔道:“我手里还有三千多两现银,匣子里还有母亲给我的两千两银子……又不缺银子,何必要卖地?”
地可以留给子孙后代,而且有地就有收成,有收成就有吃得,有吃的就能活命。不到万不得已,哪会去卖地
“到了京都,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令堂给你的两千两银子是陪嫁,不能动,至于你手头的现银,你带着,遇到宝庆银票就换了银票带在身上,留着慢慢用好了。”赵凌道,“何况我们迟迟早早是要回江南的。要不是西安府离京都只有二十几的路程,我连东姜村的地也不准备留。”
也是。如果他们回江南,西安府就太远了,地里的收益还不够那来来回回的损耗。
傅庭筠道:“我看现银还是留给你吧你上下应酬,也要用银子。”
“你去大半年,我把那些银子往哪里放?”赵凌笑道,“你给我留二百两银子零花一下就行了。”又道,“你还怕我弄不到银子”
傅庭筠想到他带回来的那七百两银子,不由小心嘱咐他:“家里还有些老底子,你可别为了区区几个阿堵物就坏了名声。”
“你放心吧”赵凌笑道,“该拿的一分钱也不能少我的,不该拿的多一分钱我也不会要。”
想到这里,傅庭筠不禁在心里暗暗嘟呶。
也不知道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
只盼着他好生生当完这两年的差,提个千户,然后调出陕西行都司就好。
然后答着郑三娘的话:“我们不住在颖川侯府。九爷说,我们还是买个宅子安顿下来。”
“京都的宅子可是很贵的”郑三娘有些忧心地道,“要不,我们先租个地方住吧?”
“不要紧。”傅庭筠含蓄地道,“好的地方买不起,那一般的地方还是买得起的。”
郑三娘咋舌,知道傅庭筠他们还有点家底,不再多问,问起京都的事来,“是姑娘的什么人病了?怎么还要姑娘千里迢迢地去京都探病?”
是她的什么人啊?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靠在迎枕上,望站一旁嬉闹的阿森和临春,半晌无语。

明天要出公差,今、明两天都只有一更,端午节放假的时候我再好好的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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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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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驿站
颖川侯的那些护卫训练有素,投店、喂马、值夜、服侍热汤热水,比郑三想的还要周到体贴,什么也不用他们管,他们只要跟着这些护卫走就行了。
不过半个月,他们就出了行都司,在宁靖县落脚。
郑三先去了趟银楼,将傅庭筠手里的现银兑了银票,然后找了家往张掖去的商行,把傅庭筠为赵凌生辰做的衣裳、鞋袜带到碾伯所去。
他们当时走得急,傅庭筠刚把衣裳裁好,这些日子赶路,傅庭筠白天睡觉,晚上投店就赶做针线。此时送去虽然已晚,可到底是她的一番心意。
东西送出去,傅庭筠松了口气。
想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第一次和赵凌逛街,赵凌送了她两块回回的头帕,他们还遇到了叶掌柜……不知道叶掌柜顺利地到了西安府没有?
休整了一夜,他们继续赶路。
走到武山县时,下了场大雨,拉箱笼的马车在泥泞的路面留下了深深车轮印,第二天,他们路过一段山路的时候,被群土匪团团围住。
他们只有二十几个,那群土匪却有三四十人。
傅庭筠看着心里发麻,腿都软了,但还是拉着阿森不让他下去:“等那些护卫支撑不住了再说。”有些后悔不应该辞退了那些镖师。
颖川侯的那些护卫却毫无惧色,领头护卫姓简,他一个手势,那些护卫纷纷从背后解下了弓弩,箭矢如流星般朝那群土匪射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土匪甚至来不及拔剑,就哀嚎着倒了下去。
土匪中有人惊恐地喊道:“他们用的是军中的弓弩”
简护卫冷笑,这才大声道:“我们是甘肃总兵颖川侯麾下。”
那群土匪一听,立刻惊叫着如鸟兽般散去。
护卫也不追,任那些残匪跑进了山里。
他们从容离去。
晚上在驿站歇息,武山县的县令和县丞都赶了过来。
简护卫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任武山县的父母官满头大汗地朝他解释为什么武山县会有土匪出没。
阿森兴奋地讲给傅庭筠听,傅庭筠却暗暗叹了口气,心痛起赵凌来。
欠下了颖川侯这样大的一份人情,他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还得清呢
她决心到了京都后就和这群护卫分手,然后让郑三送一份厚礼到辅国公府以示感谢,至于买房子的事,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之后的旅途很是平静,当天空飘起雪花的时候,他们到了西安府。
傅庭筠想到这一路上的辛苦,郑三在西安府比较繁华的地段找了间客栈,包下了客栈里一个安静的院子,整了几桌酒筵招待那些护卫。
西安是陕西首府,治安自然非寻常的县州可比,那些护卫放下心来,和郑三喝酒划拳,只留了两个当值的,另派了两个护送傅庭筠去了杨柳巷。
吕老爷和吕太太看见她大吃一惊,拉着她的手就问:“出了什么事?九爷呢?”神色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两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看就不寻常的护卫。
“九爷好得很,立了军功,升了百户。”傅庭筠忙安抚了他们一番,然后道,“……京都的亲戚身体不适,我赶去看她。”
当初赵凌派了金元宝去给京都的亲戚报信的事吕氏夫妻是知道的,闻言立刻释怀,知道赵凌升了百户更是喜出望外,吕太太还要去广仁寺还愿:“我可是许了菩萨要捐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的。”
吕老爷则热情地邀请两个护卫进屋去喝杯茶。
“不用了”两个护卫门神似地站在那里,“我们奉命行事,就在这里等好了。”神色有些冷淡。
吕老爷想着这些人是颖川侯的护卫,站在门口,岂不是怠慢了客人?还要相劝,傅庭筠却想到阿森说起简护卫见武山县父母官时的情景,知道如果不是奉了颖川侯之命,这些人正眼也不会瞧他们一下,赶在吕老爷之前笑道:“既然是奉命行事,那就有劳两位军爷了”又对吕太太道,“天气冷,等会让丫鬟给两位军爷送杯热茶来暖暖身。”这样,也算是全了礼数。
吕老爷和吕太太见傅庭筠说了话,不再勉强,笑着把傅庭筠迎了进去,又是热茶又是点心的在吕太太的内室坐下。
知道傅庭筠进京后还要买宅子,吕老爷想了想,道:“那我也跟着进京好了,免得你们上了当。”
“这怎么好?”傅庭筠忙道,“你年纪大了,这大风大雪的……”
“就让他和你们去吧”吕太太见了,笑着在一旁道,“你们年纪轻,不懂事,这买卖房子窍门多得很。见你们是外面来的,或是一人装作牙人、一人装作屋主合起伙来骗钱;或是把那梁柱都要烂了的屋子重新漆一遍当八、九成新的房子卖给你们;或者拿了亲戚的房产忽悠你们的几个订钱……有他跟着,也多个帮着跑腿的人。再说了,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去京都看看热闹也好啊”态度很是诚恳。
傅庭筠打定了主意不麻烦辅国公府的,而郑三之前不过是个走镖的镖师,让他看家护卫还行,和官府的那些胥役打交道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她正愁没有可用之人,听吕氏夫妻这么一说,不免心动。略一沉思,笑道:“那就有劳吕老爷了”
“看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吕太太见她没有把他们俩口子见外,很是高兴,“我们受了九爷那么大的恩惠,如今不过是做些举手之劳的事……傅姑娘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客气了。”
傅庭爽快地了笑着应了,吕老爷说起卖地的事:“三间铺子的租金,长安县田里的收益都在我手里,加起来也有一千二百两,我这里还能想办法凑个五百两,我看,不如先卖两百亩地,这样一来,也解了京都那边的燃眉之急。”言下之意最后还是别卖地。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傅庭筠笑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卖。我这次来,是想劳烦你给找几个老实可靠的租户。”
赵凌总觉得给了她的钱就是她的体己钱了,不愿拿出来用。
“这好办,这好办。”听说不用卖田,吕老爷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现在租我们田的几户租户都很老实。”
两人说了会儿田里的事,看着天色不早,傅庭筠起身告辞。
次日,吕老爷把一年来的收益送了过来,吕太太又陪着她买了些西安的土产,休息了两天,吕老爷辞了吕太太,随着他们去了京都。
腊八节那天,他们歇在渭南县的驿站。
傅庭筠站在窗棂边望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良久无语。
郑三娘笑嘻嘻地端了腊八粥过来:“姑娘,我做的,您尝尝”
傅庭筠笑着坐到了炕上,尝了几口。虽然如同嚼蜡,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味道还不错。”
郑三娘听了笑着用围裙擦了擦手:“那您先吃着,我给简护卫他们也端些去。”
傅庭筠笑着颔首。
郑三娘撩了厚厚的棉布帘子,一阵哭泣责骂声传了进来。
“……臭/婊/子,我让你偷,我让你偷”有男子大声地骂着。
“我没偷,我没偷,是你们丢在那里不要了,我才捡的……”
傅庭筠一怔。
争辩的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倔强,听着却十分的耳熟。
她神色一变,不由走到了门口。
那责骂声就更清晰了。
“老子丢的也是老子的,谁让你在这里捡了,你捡了,就是偷……”男子声音蛮横无理,随后发出几声“嘭嘭嘭”,像是踢人的声音。
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哭泣或是求饶声。
傅庭筠循声走了过去。
驿站的后院,一个穿着靓蓝色粗布棉袍的瘦小男子正用脚踢着一个蜷缩在雪地里的女子。
大冷的天,那女子身上裹了几件破破烂烂的夏衫御寒,骨瘦如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又青又紫。
“住手”傅庭筠皱着眉着喝道,“她偷了你什么东西?”
瘦小的男子满脸戾气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楚是今天持辅国公和颖川侯名帖住进来的那人,立刻恭顺地低下了头,有些诚惶诚恐地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是个堕民,常常到驿站来偷东西吃。我是怕她把脏东西带进了厨房,贵人们吃了拉肚子、得了痢疾可怎么办?那小人可就是万死也不足惜了。我这才教训教训这个丫头的……”
“你撒谎,我从来没有进过厨房。”蜷缩在雪地里的女子喃喃地辩着,艰难地支肘抬头。
傅庭筠转头望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傅庭筠如遭雷击,面色如霜地呆立在当场。
那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置疑:“我,我这是在做梦吧……难道我已经死了,所以看见了小姐……”她说着,流下两行清泪,“小姐,小姐,”她匍匐着朝傅庭筠爬过去,“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雪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印记,“她进府的时候就跟着我,我告诉她梳头,告诉她穿衣,告诉她怎样站,告诉她怎样笑……像我的妹妹一样,她帮我收拾您的箱笼,我还夸她乖巧懂事……小姐……”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傅庭筠的裙角,“是我,是我害了您,是我害了您……”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祝大家端午节合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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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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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微”傅庭筠哽咽着,泪珠滚滚落下来。
瘦小的男子惊愕地望了望傅庭筠,又望了望趴在傅庭筠脚下哭泣的雨微,眼睛珠子乱转:“原来是贵人相熟的人啊这全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朝后退,“这大冷天的,站在这里说话,小心冻着了我看,贵人们不如进屋喝口热茶,有什么事,再慢慢的说。”他拔腿就跑,“我去给贵人们烧壶热水沏茶……”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驿舍的拐角。
而跟在傅庭筠身后的郑三娘听雨微话中有话,知道两人不仅是旧识,只怕还有些纠葛,而傅庭筠却全无责任之意,只有悲泣伤心,忙上前扶了雨微:“姑娘快请起来我们家姑娘最是宽厚不过的了,你有什么事,好好地和我们家姑娘说就是了……”眼角瞥见那打人的男子一溜烟的跑了也顾不上。
“你们家姑娘”雨微抬头看了一眼郑三娘,然后仰视着傅庭筠,眼中全是困惑。
傅庭筠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从前服侍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雨微,更没有想到雨微落魄到如此的境地,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不知道从说起,不知道从何问起,直到郑三娘去扶雨微,她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沉声道:“你起来说话吧”
那熟悉的面容,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神态……逼真的让雨微心底的恍惚迷离一点点的褪去,目光渐渐变得清明。
“小姐,您,您难道真的是小姐?”她痴痴地望着傅庭筠喃喃地道,甩开了郑三娘的手不肯起来,“您真的是九小姐”她嘶声惊叫,紧紧地抱住了傅庭筠的小腿,“九小姐,您真的是九小姐,”她说着,她失声痛哭,“九小姐,我找得您好苦啊我没脸见您,可我要是死了,谁来给您做证……九小姐,九小姐……”
从前的过往如一帧帧画,一幕幕地出现在傅庭筠的脑海里,让她泪盈于睫,可曾经的过往又如一根刺般扎在她的心里,让她不能释怀。她目光复杂地望着雨微,虽然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却还是透露出淡淡的疏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微雨素来心细如发,小心谨慎,想到从前的事,已经明白几分,心里就像误食了苦胆般的难受,偏偏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嘴角翕翕地应了声“是”,连哭都觉得没有资格哭,在郑三娘的搀扶下,无声地流着眼泪,随傅庭筠进了驿站的客舍。
他们这一路行来,傅庭筠虽然不是官员,却住的都是最好的客舍,一来是有辅国公和颖川侯的名帖,二来因为她是女眷,那些官员不好与她计较。尽管如此,驿站的客舍比起好一点的客栈,还是简陋了许多,不过是张挂着白色的帐子黑漆架子床,一张茶几,左右各放两把官帽椅,墙角是放着铜盆的镜架。
傅庭筠坐在了官帽椅上,微雨低头跪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瑟瑟发着抖。傅庭筠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站在一旁的郑三娘:“你先带她下去梳洗梳洗,然后找件冬衣给她换了,再弄些热粥让她暖暖身子。”
郑三娘笑着应是,上前携了雨微:“姑娘,随我下去吧”
“九小姐……”雨微欲言又止。
傅庭筠淡淡地道:“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雨微恭敬地给她磕了个头,随着郑三娘退了下去。
傅庭筠一个人坐在屋里良久,这才喊了郑三,让他帮着送了个火盆进来。
炭噼里啪啦地烧着,立刻驱散了屋里的清冷,傅庭筠却拢了拢身上的皮袄。
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阴晴不定,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雨微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乌黑的青丝虽然还湿着,却整整齐齐地绾了个纂儿,露出张梨花般白皙细腻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瘦骨伶仃的身子袭在郑三娘宽大的穿了的酱紫色细布棉袄,,又因眼底的那抹惶恐,就有了弱柳扶风般羸弱的风情。
傅庭筠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
母亲的眼光果然不然,当初买雨微进府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她的漂亮,打算让自己带去夫家,因而女红针黹,管帐管事,都曾请人花了功夫教她,她性子沉稳,又肯花心思,不过几年的工夫,走出去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有她的气度……想到这时里,她轻轻摇头,把那些念头都抛在了脑后。
事过境迁,不管是谁,都有了改变,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傅庭筠吩咐郑三娘:“你到外面守着,无论是谁来,都不准进来。我有问请雨微。”
郑三娘低头应喏,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带上门,站在了屋檐下。
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想到傅庭筠和雨微相处的情景,她眼里有些许的困惑。
傅姑娘虽然说话还是那么柔和,举止还是那么从容,可不知怎地,好像又与她所熟知的傅姑娘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楚……好像,和九爷一样,身上透着淡淡的威严,让人不敢随便地说笑。
想到这里,郑三娘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感觉。
就像她每次见到九爷似的。
难道,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有点像似?
郑三娘笑了笑。
管它呢?傅姑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仅待自己夫妻很好,就是待临春,也像子侄般。丈夫也说了,能跟了傅姑娘,有个像九爷这样厉害的人庇护,是他们的福气。
手冻得有些僵硬。
她使劲地搓着手,跺了跺脚。
雨微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她知道傅庭筠会问她些什么,心中愧疚难当,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傅庭筠看着有些怅然,过了片刻,她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傅家当着外面的人都说她“病逝”了,可雨微见到自己却口口声声地说她找自己找得好苦。
“是依桐姐姐告诉我的。”依桐比雨微只大三个月,今年都刚满十七岁,雨微吸了吸鼻子,含泪道,“夫人问我们,是谁偷了我们的贴身物件给左俊杰,”她说着,咬了咬牙。
傅庭筠默然。
从前她们都喊左俊杰表少年,如今,却是直呼其名了。
“小姐的衣物都是由我收着,贴身的物件都由折柳帮着浆洗,今天穿了什么,明天穿了什么,各有多少件,都是一清二楚决不会弄混的。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出有谁能将小姐的东西偷了去,当着夫人的面把东西都清点了一遍,也没有少一件。”雨微低下了头,一滴水珠就落在了酱紫色的棉袄上,渐渐洇开,如还新鲜的血迹,“我们当时都松了口气。夫人还叮嘱我们,让我和折柳好好地看着小姐的箱笼,一点差错也不能说,过几天,大太太、太夫人,甚至是大老爷都有可能叫了我们去问话。我和依桐姐姐应了,心里却都生出股不好的感觉来。当即依桐姐姐就和我商量,说小姐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负责屋里的东西,她负责屋里的人,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现一点点的差错。
“我觉得依桐姐姐说得话有道理,带着折柳连夜地清点东西,依侗姐姐把屋里服侍的全都进了东厢房,厉令她们谁也不许离开,若是有人擅自出了东厢房的门,立刻禀了夫人叫人牙子来。
“大家心中惶恐,却没有人敢违令。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正在用早膳,大太太和陈妈妈就带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先是把我们全堵在了屋里,然后一处一处的搜,完了说折柳得了恶疾,要把我们都送到田庄去。
“我和依桐姐姐都明白出大事了,可猝不及防的,心里又惊又怕,一时间呆在了那里。折柳却大声嚷嚷起来,陈妈妈亲自抡了折柳一耳光,还冷冷地道:谁要是敢再嚷嚷,立刻打死。”
雨微说着,当时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被带到了乡下的田庄里,被分置在不同的厢房里,由黎妈妈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亲自审问……”她的声音渐渐低如蚊蚋,“可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又不能冤别人……折柳受不住,当天晚上就走了……”
她语气微顿,傅庭筠却如晴天霹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她杏目圆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雨微。
雨微哽咽着:“折柳……当天晚上就去了……”眼泪簌簌落下。
傅庭筠看到的,却是雨微藏在衣摆下的手。
“把手伸出来”她厉声地道。
雨微打了个颤儿,抬头望着傅庭筠,如梨花带雨,颤颤悠悠,手像灌了铅似的,始终不能爽爽快快地伸出来。
傅庭筠的脸色沉了下去,拔高了声音:“把手伸出来”
语气平静,呆板,冷漠,却让雨微脸色发白。
她慢慢地把手伸了出来。
右手还算完好,大拇指和食指却没有指甲盖,右手的指甲盖完整无缺,食指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傅庭筠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大家节日愉快
O(∩_∩)O哈哈~
PS:有姊妹好厉害,猜中了是雨微……

第一百二十三章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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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谣言
傅庭筠的表情很平静,可熟悉她的雨微却能感觉到她心中熊熊的怒火。
是因为她和折柳的遭遇吗?
雨微心中五味具体。
“小姐,我,我已经没事了”她急急地道,因为紧张有些磕磕巴巴,“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说着,眼眶又红了。
傅庭筠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有水光闪动,却更显得黝黑清亮。
“然后呢?”她沉声地问,声音有些嘶哑。
雨微垂下了眼帘:“然后,剪草病了……黎妈妈就说,不能再死人了,要不然,没法交待……”
她屋里服侍的,除了雨微和剪草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依桐几个的父母都是傅家的世仆,几代下午来,颇此间都有些姻亲关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知道了。她屋里的丫鬟得了恶疾,死一个,两个还好说,要是死多了,又全是她屋里的人,加上她又“病逝”了,肯定会有父母兄弟起疑心、追查自己子女、姊妹之死的,若要是真的查出蛛丝蚂迹来,傅家恐怕会落下个虐待仆妇的名声,到时候傅家几代人攒起来的积善之名就会被抹黑了。这是傅家人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请了大夫来给剪草瞧病,隔着帐子,手上搭了帕子,只说是突然发热发烫,大夫开的全是些去风解热之方,剪草吃了不仅不见效,而且很快就……”雨微喃喃地道,“正好庄子里有人向了风寒,黎妈妈就说,是被我们传染的。这话越传越厉害,越传越邪乎。我心里十分的害怕……万一要是……我们全死了,也没人追查……有天傍晚,不知怎地,依桐姐姐突然摸到我屋里,说了句‘她们已无所顾忌了,小姐那里危险,不管谁有机会,都要想办法跑出去给小姐报个信’的话,就如来时一样悄悄地跑了。我想着依桐姐姐的话,没人给我水喝,我就喝自己的尿,没人给我饭吃,我就吃蟑螂……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雪蓉也死了……我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着,我是完了,只盼着依桐姐姐能跑出去,只眼着小姐能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个清白……外面人到处是哭喊声,有群人冲进了我住的柴房,火把在我眼前晃动,我想说话,求他们救救我,却有人道:这女的染了时疫,快快丢出去……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死人,有个老汉翻着死人的东西,我喊了声救命,他吓得撒腿就跑,不一会,又折了过来,把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去,还喂了点水给我喝,我感激得不得了,”她说着,表情却变得有些呆滞起来,“那老汉把我放置在一大堆从死人身上扒来的东西里,推着我走走停停,不时给我喂点水和吃的,我渐渐缓过气来,他就不再给我东西吃了,眼睛偶尔留在我身上,眼神就像看他每日都要拿出来擦上两下银锞子般,充满了贪婪。这眼神,我在我爹身上也看见过……我就装死,他又开始给我喂水喂吃的,有一次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要是不能卖上十两银子那就亏了’之类的话……我就装着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样子,他继续喂我吃的,我渐渐能爬起来了……有一天趁着他给我喂水的时候,我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了头。
傅庭筠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屋子里只闻噼里啪啦木炭燃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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