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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掉熊的方法

_2 凌厉风(当代)
  就算炙阳想破头,也不会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随便找点肉来吃吧。”
  然昔实在是饿得没力了,盘成一团窝在炙阳的肩膀上,声音也变得有点儿软。
  “肉肉肉……”
  念叨著,炙阳爬起身来,连衣袍上的灰土都顾不上拍掉,就开始寻觅然昔口中的肉。
  之所以这麽困难,是因为炙阳还是只特别的熊,特别到从来不吃任何生肉的地步。他平常吃的只有鱼(这种是特例)、水果以及蜂蜜,剩下的东西一律不碰。
  枷栖当年刚认识炙阳的时候,也很是震惊了一把。
  可惜刚刚破壳而出的然昔并不知道这件事,以为自己提出的只是个很简单的要求,却没想到会变成炙阳最大的难题。
  炙阳四处里乱找乱看,手拨动小树丛,蹦出一只小兔子。
  “啊,兔子!”
  炙阳又惊又喜,向著那只兔子就扑了过去。
  普通的人可能空手抓到兔子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特别是这位还特别的笨拙。
  “笨熊!笨熊!你不是妖嘛,快用法术啊!”
  看到吃的,然昔也来了精神,在炙阳的肩膀上急得一跳一跳的。
  “对喔!”
  恍然大悟的炙阳动作很快,食指一弹,那只正在跳动中的兔子就被定在了半空中,然後“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好了,宝宝你看,我抓到了喔!”
  跑过去抓起那只可怜兔子的耳朵,炙阳兴奋的向然昔献宝。
  看起来没什麽特别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闪亮得刺眼。脸上清清楚楚地写著“夸奖我吧!”几个闪亮亮的大字。
  然昔干咳一声,悄悄偏离视线。
  “你也不是很没用嘛,快烤了给本少爷吃!”
  “咦?”
  炙阳的嘴张大了,傻傻的呆住了。
  “咦什麽咦啊?快烤给本少爷吃,本少爷快饿死了!”
  “可是……”
  炙阳的视线在兔子与然昔之间飘移。同样,他的内心亦非常挣扎。
  烤兔子,就要生火,火……他害怕呀!
  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
  “可是什麽,本少爷饿了!本少爷要吃肉!!!”
  然昔吐著舌信用力的吼,震得炙阳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我不……”
  “不?你想要饿死本少爷吗?”
  被炙阳吱吱唔唔的态度惹到火大,然昔张嘴就在他的耳垂上又咬了一口。
  这一次,然昔显然没有口下留情,细小的血丝从一个个小小的血洞中流出来,在耳垂边形成一个血滴落下,然後再一滴。如此重复。
  然昔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竖瞳,说话也开始慌乱起来。
  “本少爷……本少爷不是……不是故意……你……你不要紧吧?”
  炙阳反应慢一拍的抬手去摸,恰好另一滴血正下落,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呆呆的把手举到眼前,呆呆地看著上面红鲜的血迹,炙阳久久未语。
  这种反应明显不在然昔可解决的范围内。
  啧!他到底想怎样?自己明明都道歉了,还不快感恩戴德的接受,竟然一副傻样愣著没反应!
  “没……没事,我皮厚,嘿嘿嘿嘿……”
  久久的,久到然昔心慌慌想要破例再道歉一次,炙阳终於有所反应。
  很好,很好,这只笨熊在耍他吗?!
  然昔细小的身体一颤,差点儿从炙阳的肩膀上摔下去。
  ──绝对是天大的打击!
  “认真的本少爷真是……”
  然昔真不知道要说他什麽好了,偏偏那只笨熊还憨憨的傻笑,平凡的脸看起来竟然会有一点儿……可爱?!
  他是被鸟吓傻了还是被这只笨熊传染了,竟然会觉得这傻家夥可爱?!
  然昔思维混乱中。
  “宝宝,你可不可以……就这样吃啊?”
  小心翼翼地瞟著小蛇的样子,以炙阳的智商又怎麽可能看得出对方的情绪。
  “你让本少爷吃生肉?”
  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这只笨熊提了个惊骇的要求,然昔把什麽可爱不可爱丢到一边去,专心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动物不都是吃生……”
  後面的话在黄色的竖瞳瞪视下消失无踪,炙阳怕怕的吞口水,然後没用的缩了缩脖子。
  “我……我怕火啦……”
  看然昔一副“没有好理由就咬死你!”的凶相,炙阳可怜巴巴的把自己丢脸的秘密小声说出口。
  呜呜呜!这样下去,宝宝一定会鄙视他的。
  对自己作为父亲的前途感到一片黑暗的炙阳丝毫未察觉,其实他所谓的“长辈威严”从来都未在他的身上存在过。
  甚至,然昔一开始就是拿他当未来的妻子兼好用的奴仆来看待的。所以才颐指气使,心安理得,放肆得令人简直无法忍受。
  也就是然昔面对的是炙阳这个好脾气的笨家夥,换了枷栖早就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这笨熊还有什麽是不怕的?蛇也怕,火也怕,你这妖是当假的哦,一点儿用也没有!”
  然昔真恨不得快化成人身,有了手脚就可以自己动手,再不用受这笨熊的气了。可惜他再怎麽急再怎麽不愿意,他现在只是一条头脑人化的小蛇罢了,想要修出人身来,还要好久呢。
  “对……对不起……”
  炙阳被骂得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嘴唇开开合合,却只挤出道歉的话来。
  “对不起有屁用啊!快去生火啦,本少爷要吃熟的肉!”
  看起来然昔在变成蛋之前就很强势了,而且非常习惯於颐指气使。
  那他到底是什麽来头呢?
  现在这是秘密来的,不能说哟!
  而炙阳也算够倒霉的了,孵出一个自己害怕的生物不说,还被对方当成奴隶用。最要命的是,他平日里也被枷栖指使以及骂习惯了,所以竟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这种爹爹真是没用的紧。
  是的,他还是习惯於将这条蛇当成自己的宝宝,毕竟是他孵了好久才孵出来的宝宝呐,就算是条蛇,脾气又差,而且又完全没有稚儿应有的样子,他还是没办法不疼他。
  唉!注定一辈子被吃得死死的衰命!
  “可是……可是我真的怕火哎……”
  犹豫地看看手中拎著的还处於静止状态的兔子,炙阳咬咬厚实的嘴唇,那两条说不上粗也称不上细的眉毛狠狠的皱在一起,快扭成麻花绳了。
  “你真的不能就这麽吃麽?”
  炙阳咬著嘴唇想了半天,还是怀有一丝妄想。
  “本少爷绝对不吃生的肉!!!你给本少爷快生火来!”
  然昔一声吼将他的妄想打个稀巴碎。
  蔫蔫的耷拉著脑袋,炙阳的目光在兔子的身上转了个圈,然後小心的将它放到了地上,再……退退退退出十几步远。
  “喂!你在干嘛?”
  眼见到嘴的食物离自己越来越远,然昔的语气变得更加恶劣。
  “我……我在生火……”
  炙阳一边回答一边在食指尖上凝聚著肉眼可见的浅棕色妖力,轻道一声:“放!”
  鲜豔的火舌化为长蛇扑到了兔子的身上,一口吞下,火光忽起。一眨眼的工夫,那火就灭了,而然昔也从这个法术上看出了炙阳道行的深浅。
  没想到这熊妖笨是笨,妖基却相当稳固呢,而且看样子修炼的时间也绝对不短了,妖力也算强大。
  鉴定完毕。
  小蛇在心中满意的直点头,然後眯起黄色的竖瞳看向那只被火蛇吞掉的……兔子?!
  那还是兔子麽?
  一根青筋两根青筋三根青筋,如果说蛇真的有青筋的话,现在然昔全身的青筋都爆起了!
  “你让本少爷吃炭块啊!那黑不隆冬的是啥啊?”
  用力在炙阳的耳边吼啊吼,然昔尾巴点著他的肩膀一跳三尺高。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露出做了傻事被枷栖骂时一定会出现的招牌式傻笑,炙阳的目光飘来飘去,明显的心虚。
  这也不能怪他啊。因为怕火所以使火的法术他几乎都不用,当然掌握不好力道。再说他也很少烧东西来吃,压根不晓得怎样的火候才是适当的。
  “笑笑笑!笑屁啊!本少爷快饿死了!你想要饿死本少爷是不是,啊?”
  尾音诡异的挑起,暗含威胁。
  炙阳总是慢半拍的脑筋还没听出其中深意,就已经被咬了。
  “痛痛痛──!”
  炙阳惨叫,捂著自己再度被咬的耳朵眼泪汪汪的。
  浅棕色眼睛因这一层水光不再显得平平无奇,倒像极了透明的琥珀,显出温润的光华来,特别是在炙阳目光流转的刹那,这种光华几乎化为秋波了。
  炙阳下意识远离罪魁祸首的偏头动作,使然昔无缘得见这美丽的刹那风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待炙阳的态度依旧恶劣,半分怜惜也无。
  “有时间叫痛,还不如再去给本少爷猎只动物来吃!否则,我就把你这只笨熊烧来吃!”
  “哦……”
  当爹爹当到这个份上,可谓辛酸一大把,孝子孝过头了。
  “笨熊!你还没吃饱吗?这麽久?”
  此时树丛里一阵晃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枷栖!”
  炙阳喜大於惊。
  有枷栖在,一定可以给宝宝找到肉吃的!因为枷栖好聪明的!
  殊不知,枷栖觉得那蛋有古怪,就趁他出来觅食的时间跑去问了树木中树龄最长的松翁,把那颗蛋的来历弄了个八九不离十。之後因为担心他,到处寻他。
  “那颗蛋孵出来了吗?”
  炙阳只觉得眼前一片绿意闪过,肩膀已经被紧紧扣住。
  枷栖看似纤细,手劲可不小,死死的钳著他肩膀的位置一阵阵疼。
  “这条蛇哪来的?”
  炙阳这个笨笨的家夥,被乌鸦追得慌不择路,竟然跑到树林的另一边来了,让枷栖一番好找。
  这下总算逮到人,当然要抓得紧紧的,免得再跑不见。所以心急之下,枷栖只觉得手背上仿佛碰到了什麽东西,却也没太留心。可是当目光转到那条血色的小蛇身上时,脸色不由得变了又变。
  “什麽蛇蛇蛇,要叫本少爷然昔!”
  本能的感觉到敌意,然昔竖起细细的蛇身,全身紧绷,紫色的舌信吐出,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四周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仿佛张到极限的弹簧,时刻可能崩坏。
  “然昔?”
  柳眉高高挑起,细长的眼眯起一条缝。枷栖别有深意的打量著然昔,泛著绿意的嘴唇仿若轻喃般玩味著对方的名字。
  “就是本少爷。”
  黄色的竖瞳同样危险的眯起,直觉对面一身妖气的男子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他就是我的宝宝喔。”
  炙阳的大头突然探进两人的视线交接处插花献宝,一脸的骄傲与慈爱。看得然昔与枷栖齐齐恶寒。
  “那颗蛋里就孵出这麽个……东西?”
  瞥一眼炙阳,枷栖突然笑了,薄薄的唇一弯,美丽明媚不可方物。
  “本少爷才不是东西!”
  然昔还没来得及陶醉在他的笑容中,就被他的问话惹炸了。
  “喔?你原来不是东西啊。”
  轻描淡写的将对方的意思向更离谱的地方歪,枷栖的笔意越深。
  看起来这条蛇的思维要比他预想的单纯,更好对付。
  其实若以然昔原身的狡诈,是绝对不可能这麽容易被枷栖占了上风的。可惜的是他那位老爹坏心的连他的神智也封印了大半,故意要他多吃些苦头,长些教训。
  “我的宝宝当然不是东西了。他是一条蛇嘛。”
  炙阳傻乎乎的纠正好友对自己宝宝的“错认”,全然未听出对方话中浅见的意味。
  “你!你们!……”
  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然昔的绷成弓形的身体蓦地软了下去。
  “定!”
  一直等候机会的枷栖一个转腕,纤长的指尖点上了小蛇的脑袋正中。
  来不及反应的然昔倒霉地著了道,被定住了。
  “枷栖你做什麽?”
  看好友似乎还要动作,炙阳总算是敏捷了一回,捂著肩膀上的小蛇跳开老远。
  “我帮你检查看看宝宝的身体,我觉得他的精神好像有问题。”
  善意的笑笑,骗这只笨熊枷栖可是得心应手。
  “宝宝……宝宝哪里有问题?”
  一提到宝宝,炙阳的神经就高度紧张起来,不自觉地竟然向前迈了两步。
吃掉熊的方法11-15(大叔受,腹黑年下攻)
  笨熊!不要过去啦!
  眼尖看到枷栖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然昔细长的身体上窜过一阵寒意,可惜他现在动不了,否则早就疯狂逃窜出去,只得用力在心中大吼,祈求老天让炙阳这个笨头笨脑的家夥能吃到。
  但显然,老天今天出远门,不在家。
  炙阳一步一步走进,枷栖暗笑在心,面上却摆出一脸担心关切的的样子。
  “我帮你看看就晓得了嘛,我刚刚观他的面相,觉得似乎不太妥当的样子。”
  暗笑到肠子打结,枷栖乱掰得很顺溜。
  但是蛇的面相?那是啥啊?
  炙阳伸出一只手来抓抓散开的长发,有听没有懂。
  不过,只要是枷栖说的就一定有道理!
  认准死理当真理的炙阳乖乖的走到枷栖跟前,把然昔从肩膀上拿下来慎而又慎的放到枷栖的掌心上去。
  这一刻,对他的担心超过了对蛇的惧怕,炙阳竟然连手也没抖。
  救命啊!谋杀蛇仔啦!
  然昔好想扯开嗓子叫救命,但是被定住的他连伸伸舌头都不能。只得眼睁睁看著那阴险的男人如柳叶般细长的双眼离自己越来越近。
  装模作样的上下左右地检查,不时还发出“咦?”“啊!”诸如此类无意义的感叹,把炙阳的心弄得忽高忽低,担心的盯著枷栖的嘴巴,恨不能挖出一两句确实的话来。
  “怎麽样?宝宝真的病了吗?”
  直接把问题升华成病症,可见炙阳有多担心了。
  “脑子好像有点儿问题,你不觉得他之前的表现很怪异吗?”
  循循善诱,就算没病,枷栖也可以凭空编出一个病来。况且,这条小蛇的确是与众不同。即使只是只言片语,也可以被他抓到蛛丝马迹。
  反观从对方出生起就一直与之相处的炙阳,苦大仇恨样皱著眉头,双眼盯著天空深处的某一处,绞尽脑汁的想想想。
  “没有耶……”
  他十分之心虚的低下头,高大的身体仿佛瞬间缩水了一大圈。
  都是他太不关心宝宝,才没及时发现宝宝竟然脑子出问题了!
  炙阳深深的自责著,甚至太过投入以至於没有发现枷栖正对他的宝宝露出邪气阴森的笑容。
  然昔只看到一只白玉样温润又稍带尖利的手指向自己伸了过来,在头顶有触碰的感觉的同时,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然昔眼中非常慢的场景其实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枷栖满意的收回手指,食指跟麽指一搓,把剩下的妖力散去。
  ──完美!
  炙阳自责够了,抬头却只见他心心念念的宝宝软成一团盘在枷栖的手心里。
  “宝宝怎麽了?”而不是你对宝宝做了什麽。足可见炙阳有多信任枷栖。
  “我刚刚帮他治好了。等他醒过来就会恢复正常的。”
  著重在“正常”两字上加了音量,不仅没有再被询问,还得到炙阳这只笨熊的感激。
  “你以後也会感激我的。”
  目送著笨熊捧著他的宝宝小心翼翼地离去,喃喃自语般的说话自枷栖的薄唇中飘出,混入轻风中,越飘越远,直至全无踪迹。
  
  从枷栖说把宝宝治好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宝宝依旧是软软的一团,盘著身子动也不动。炙阳不免有些担心。
  期间,他去找过枷栖好多次,可是每次都扑空。甚至连那只一向不喜欢他的小黄鹂也不见了踪影。
  左手支著头,炙阳半趴在树洞里两眼直勾勾地盯著然昔看,伸手戳戳血红色的小身体,触感倒是挺舒服的。
  摸摸小蛇瘪瘪的小肚子,炙阳好心疼。
  出壳时就很细小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更细了几分,会不会就这样饿死了?特别是它好像没有吃什麽东西的样子。
  心虚的想起自己没给宝宝找到东西吃,炙阳老实平凡的脸皱成一团。
  烦恼地翻了个身,炙阳瞪著洞顶,纠结於是否要出洞找东西来给宝宝填肚子。否则若它醒了喊饿,他自认没本事瞬间找到食物来喂宝宝。
  翻啊翻啊翻啊,炙阳在巨大的树洞里滚来滚去。
  这是他当熊时除了睡觉之外最爱的运动,就算修成了人身也没有丝毫改变。
  也是因为他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森林里,从来都没有跟人类一起生活过。并不晓得这种举动以他成年男性之姿做起来有多麽不合适不谐调。
  他现在身上穿著的棕色衣袍,还是那次被枷栖硬拉到某个偏远小村落,远远的瞄到人类男性似乎都会穿著这个才用妖法变出来蔽身。
  直到把身上的衣袍滚得皱巴巴的沾满了草屑,炙阳才终於头晕脑涨的爬了起来。
  ──滚太多圈,难免会晕乎乎的。
  他还是把宝宝带著,出去找吃的吧。自己皮粗肉厚不怕饿,宝宝这麽细小的身体肯定不经饿。
  越想越觉得自己总算聪明了一回,炙阳高兴地伸手去拿小蛇。
  不想,他的手指还未碰上蛇身,小蛇突然就动了一下。
  即使只是轻轻的颤动,也足够炙阳欣喜若狂了。
  “宝宝你醒了吗?”
  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问,炙阳整张脸几乎贴到了小蛇的身体上。
  “唔唔……”
  小蛇竟然真的发出声音来,似在回应他,喜得炙阳跳起来直转圈圈。
  “宝宝醒了!宝宝醒了!……”
  炙阳一时乐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傻呆呆的重复这四个字。
  “好……吵……”
  小蛇的嘴巴张了张,有气没力的声音飘了出来。
  两只大掌同时巴到了嘴唇上,炙阳眼珠转啊转,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还不自觉的屏息,差一点儿把自己憋昏过去。
  “好饿……”
  小蛇软绵绵的声音再度飘进了炙阳的耳朵,伴随著一阵咕噜声。
  嘿嘿,他的宝宝醒了!他的宝宝饿了!他要去给宝宝找吃的回来!对了,宝宝喜欢吃肉!多多的肉!
  伸向小蛇的手犹豫了一下,炙阳为难地看著似乎还未睁眼的它,挣扎了一会儿,直到那响亮的咕噜声再度响起,他才狠狠心转身走到洞口,以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布了个防护的妖阵,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高大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林间,一阵青绿色的风便从附近高高的树顶吹了下来,停在树洞口现出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形。
  “窥术。”
  一手在两眼前一抹,薄薄的一层青绿色妖力附著在眼睛上。炙阳所布妖阵尽显於他眼中。
  “呵呵,还不错嘛。”
  轻笑著,迈步向前走,右转,左跳,跨步,悠闲自如,不觉半分为难。
  “不够看。”
  轻蔑的抬眼,目光落在那软软的一团小东西上,登时变得犀利如箭。
  悄然走近,俯身,指尖轻碰小蛇的头顶,一团青绿色的光团同时被打入小小的蛇头中。
  “呜!”
  痛苦的翻滚,小蛇的身体纠缠成血红色的结。
  冷哼一声,青绿色的身影如来时般无声离去。
  巨大的树洞里,一条血红色的小蛇翻滚著,小小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而在树林的另一边,捧著烤得外焦里嫩的兔子,炙阳兴冲冲地往回赶,憨厚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甚至连衣袍上都是一堆的烟灰。
  时间消然流逝,小蛇刚安静下来,炙阳就冲到了树洞口。
  “呯!”
  狠狠撞上自己设的妖阵,被一阵棕色的妖光给弹了出来,抱紧怀里的烤兔子,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哟!”
  痛呼一声,屁股好像摔成了两瓣样疼痛难忍。
  “呼!嘶……”
  倒吸气,低头确认怀中兔子的完好,炙阳傻乐。
  嘿嘿,宝宝的吃食没有弄坏。
  做阵容易解阵难,这句话用到炙阳身上再适合不过。
  转来转去想破头,终於在兔子变得冰凉之前迈进了自己的树洞。
  “宝宝,我把吃的弄回来了。”
  坐到小蛇的身边,炙阳把兔子放到蛇头之前,怕吵到小蛇般轻声细语。
  “呜呜呜……”
  动一动身体,小蛇觉得自己的全身都碎过全装了一次。
  好痛啊!也好饿!
  眼睛上的膜张开,黄色的竖瞳瞪著眼前的兔子两秒,嗖的一声,一条血线窜了过去。
  狼吞虎咽也无法形容小蛇那嘴张得有多麽大,那吞咽的动作都多麽惊人。
  总之,它是饿坏了。
  暴饮暴食同样不对。
  炙阳想起枷栖曾教育过他的话时,小蛇已经把那只足有它体型十几位大的兔子啃剩一半了。
  “不能吃了不能吃了,会撑坏的!”
  一把夺过小蛇大口下的兔子残尸,炙阳把扑过来的小蛇挡在掌前。
  “暴饮暴食是不对的。”
  煞有介事的竖起一根手指,炙阳把当时枷栖教育他的架势学了个十成十。
  “你……嗝!你是谁啊?是我娘吗?”
  小蛇打了个饱嗝,在他的手掌後探头探脑的盯著他看。
  “咦?”
  炙阳惊了。
  “我是你的爹爹啊!宝宝你的脑子还有问题吗?不要吓我啊!”
  怎麽一觉醒来就不记得他了呢?枷栖不是说治好了吗?怎麽似乎更严重了?
  “爹爹?你是我爹爹!爹爹!爹爹!……”
  小蛇只听自己想听的最开头那句,後面直接无视。
  “宝宝,你怎麽啦?”
  虽然宝宝这麽叫他很开心,可是跟之前的样子真的差太多,好反常啊!
  已经被然昔欺压出点点“孝儿”奴性的炙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蛇现在的样子才有问题。
  “爹爹!爹爹!……”
  小蛇噌噌爬上炙阳的肩膀,一口一个爹爹叫得亲热。
  “宝宝,你还记得自己叫什麽吗?”
  突然,一个荒谬的念头窜进了炙阳的脑袋。他抖著声音问突然活泼过头的小蛇。
  “我叫宝宝啊!爹爹不是一直叫我宝宝的吗?”
  黄色的竖瞳睁得大大的,小蛇努力记住自己爹爹的长相。
  “呃……”
  貌似也对。
  炙阳单纯(蠢)的脑袋有点儿卡壳。
  “那你不要叫然昔了吗?”
  当初它可是很坚持一定要叫这个名字的,还嫌弃自己起的名字没品。
  回想往事,炙阳又发蔫了。
  毕竟被自己的宝宝嫌弃,什麽时候想起来都很伤人啊……不对,是伤熊……
  “然昔?”
  小蛇的竖瞳眯眯,上半条身子竖起,考虑得很认真。
  “这个也不错啊,爹爹觉得要叫哪个好?”
  它只要听爹爹的话就好了。
  所谓雏鸟情结,大概就是如此了。
  而小蛇的雏鸟情结,显然来得太晚。晚到炙阳有稍许接受不良。
  “你……你喜欢就好。”
  说了等於没说,炙阳小心地拿眼瞟著小蛇,却未见它有破口大骂或者大声吼叫的趋势。
  “那两个都叫可不可以?”
  小蛇冰凉的身体贴著炙阳的脸颊蹭蹭。
  全身鸡皮疙瘩疯狂冒出,炙阳打了个哆嗦,脸色发白。
  此前疼爱之意大过惧怕,才让他暂时无视掉小蛇属於他害怕的爬虫类。现在小蛇自动自发的贴到他如此近又如此敏感的地步,蛇类这个身份突然被放至无限大。
  炙阳没用的两眼一翻,咚的一声昏倒在地。
  小蛇也跟著一同摔落地面,好在炙阳为它垫了底,没受伤。
  “爹爹?爹爹你怎麽了?”
  摔得昏头转向的小蛇一定睛,就见自己的爹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一动不动地躺在它的下面,一时间吓坏了它。
  “怎麽了?”
  一阵清风拂面,夹带著植物独有的清香,一只脚悠然地踏进了树洞。
  “嘶──!你是谁?”
  细小的身体弯成弓状,紫色的舌信吐出口外,小蛇戒备地瞪著不请自来的“客人”,发出警告般的尖锐嘶嘶声。
  “不要紧张,我是你爹爹的朋友。”
  站在洞口处没有妄动,枷栖不慌不忙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爹爹的朋友?”
  小蛇依旧戒备地盯著他,蛇多疑的本性於此时尤其突出。
  “是啊,我来看看他。”
  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枷栖似没看到炙阳此时的状态般,不急也不慌。
  他的妖术只有他自己解得开,就算是比他强上百倍千倍的妖仙神佛,也必定拿他的妖术没辙。
  既有此自信,亦早算到炙阳昏倒与小蛇无关。毕竟他可是将小蛇所有的记忆全部封印,还给炙阳一个真真正正的宝宝,还是刚出壳带有雏鸟情结的。
  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小蛇还是将信将疑,紧绷的身体丝毫也未放松。
  就在一妖一蛇僵持之时,小蛇身下一震,一声轻吟同时响起。
  “唔……痛……”
  枷栖抿唇冷笑,方才摔得那麽响,不痛才见鬼咧。
  “醒了就快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
  大摆大摇地走近,枷栖不顾小蛇突然射出寒光的竖瞳伸手去拍炙阳的头。
  “嘶嘶──!不要碰我爹爹!”
  一只小小的蛇头挡在白皙的手掌前,尖利的小牙於张大的口中现形。
  “不要……唔唔……咳咳咳!”
  清醒三分神智,就听到耳边传来最熟悉的两人的争吵声,关心则乱,急著开口反被口水噎到。
  胸膛的剧烈震动让小蛇仿佛处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里,重心不稳地晃来晃去。
  “嘶──!嘶嘶──!”
  吐著舌信高声嘶叫不止,小蛇黄色的竖瞳里开始出现蚊香状的圈圈。
  “你们不要吵了。”
  终於把咳嗽声压了下去,炙阳先从胸前把小蛇捞到手里,再从地上爬起来。而他体贴慈爱的动作只换来了枷栖一声冷哼。
  刚刚也不知吓晕的是哪个,现在没爬起来就把罪魁祸首当宝样疼。
  “枷栖,你终於来了。”
  若非碍於然昔,炙阳一早扑到枷栖怀里去蹭蹭了。
  呜呜呜!救命的人终於来了!
  “又怎麽了?”
  平凡脸上的焦急令枷栖不得不忧心,他前世定是欠了这个傻家夥的,否则怎麽会在今世为他操心这麽多!
  暗叹一声,枷栖走近几步,却遭到小蛇戒备的瞪视。
  “你的脸怎麽这麽脏?”
  无意一瞥,令枷栖变了脸色。
  那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是烟灰又是什麽!这笨熊平日里最是怕火,自己吃东西都懒得用火烧,今日怎麽转了性?竟然用火烧食物了吗?
  秀气的鼻子动了动,枷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半只被炙阳收起来的烤兔子上。
  “先别管脏不脏啦,你快来看看宝宝,他的脑袋好像又出问题了。”
  粗大的手掌摊在枷栖鼻梁前,小蛇竖瞳正对上细长如柳叶样的双眼。
  “哪里出问题了?我明明有把他治好了。”
  瞥一眼小蛇细长的身体,枷栖的视线越过他落到炙阳的身上,来回扫了数圈,确认他未受伤之後才满意的收回。
  “可是他不认得我了。还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条最关键,宝宝竟然不记得他自己起的名字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认得你?”
  枷栖轻浅一笑,细长白皙的指头一指炙阳,再问话,方向却是对著小蛇的。
  “他是谁?”
  “爹爹!”
  小蛇答得利落又干脆,示威的眼神占有欲十足。
  “那你是谁?”
  “我是爹爹的宝宝!我是爹爹的宝宝!”
  细长的身体缠著炙阳较细的无名指关节转了两个圈,打个了活结,远远看去好像在他的手指上系了条红线。
  “你的名字呢?”
  “宝宝叫然昔!”
  小蛇的回答依旧又快又干脆,让枷栖很是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照然昔之前犹带记忆的样子,炙阳这个笨家夥只能被对方吃得死死的,让人卖了还会帮他数钱。只有封印住然昔前世的记忆,让他以一种全新的初生姿态来与炙阳相处,事情才会有转机。
  然昔今世第一眼看到的是炙阳,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身为炙阳好友的他只能做一些尚在法则容忍度之内的干涉,来为炙阳制造有利的筹码,希望他的未来会变得平顺幸福一些。
  毕竟是他一时私心没有阻止炙阳,才给他带来这麽大的隐患。於情於理,他封印然昔的记忆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蒙混过去,轻而易举地。
  “他哪里忘记了?”
  两手一摊,枷栖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可是……不是……之前他……”
  炙阳转了半天,先被自己脑袋里成团的问题与反驳弄糊涂了。
  他本就是单纯的动物,就算变成了人身,单纯朴实的本性依旧不改。这是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
  对此,枷栖大概是天下间最清楚的了,更肯定自己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既然他没事,你就跟我一起修炼去吧。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了。”主要是熊要冬眠,浪费了不少时间。
  其实已经修成人身的炙阳是可以不冬眠的,奈何他克服不了天生的习性,只能拖累了枷栖的修炼进度。再加上然昔的出现,更是将他们原本定好的修炼计划一拖再拖。
  “哦。”
  对於枷栖的吩咐,炙阳条件反射样乖乖点头。然後,小蛇就张嘴咬了他一口。
  “哎哟!”
  痛叫一声,炙阳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皮厚其实还是很好的。起码这次没有出血。
  “宝宝你为什麽又咬我?”
  炙阳那张平凡的脸皱成一团,扁嘴的样子实在是比小孩子还要像小孩子。
  枷栖熟门熟路地伸手过去,摸摸头,好乖好乖。
  完全是习惯使然。
  炙阳的心性有时就跟孩子没两样,说枷栖是他的好友倒不如说是他的半个师长兼父兄。又要带他修炼,又要教他做为人应该有的举止。甚至要在这种时候安慰他。
  众妖皆知植物山石修成的妖最是无情,观枷栖一直以来的行为作风,俨然是其中的异类。
  遥想当初枷栖刚刚修成人身时,也是个性格清冷无情的主儿,远观就如仙人般不识人间烟火。偏生他不久就遇到了还是只幼熊的炙阳。
  那时的炙阳还是挺小的一只,动作比起其他同窝的幼熊要迟缓许多,傻傻呆呆的,从这头爬到那头,再从那头爬到这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绕著树直打转,而且一转就是一天,累了就向树上一靠,趴下打个盹,醒了就继续爬圈。饿了就爬到溪边去抓鱼或者是去寻果子吃,吃饱了回来再继续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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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叔也有团团的一只很可爱的时候哟~
  
  另,大家最近是不是霸王得太厉害了T_T
吃掉熊的方法16-20(大叔受,腹黑年下攻)
  一日一日又一日,那树下就被它爬出一道挺深的圈坑,树根露出了小半儿。偏偏小小的炙阳还挺执著,看准那棵树就是不换桩!再照他那个速度爬下去,指不定哪天这棵树的树根就要暴露在空气中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顺便再让那茂盛青翠的树冠倒地不起一下。
  而那棵倒霉到家的树恰恰好就是枷栖的真身。
  自己的真身处於危险之中,令枷栖很是不悦,於是化成人形去阻止炙阳对自己真身的“摧残”。
  偏偏那时炙阳还小,又成天向外跑,父母想要教育它动物的常识都没有机会。所以当炙阳见到枷栖之时,这只笨熊的第一反应是──
  好奇怪的动物!
  眨著双棕色的圆溜溜大眼,炙阳慢慢地爬近,伸出小小的熊掌上前去拍一拍枷栖的腿。
  好细喔!
  炙阳惊奇地张大嘴,毛茸茸的脑袋呆呆的歪了歪,又伸出另一只熊掌去拍了拍枷栖的腰。
  本来只是来警告阻止这只小笨熊危及自己真身的枷栖被炙阳诡异的反应给弄慒了。
  它在……干什麽?
  细长的双眼眨一眨,枷栖退後一步。
  虽然这只熊比起其他的要小只很多,但毕竟是熊,那力道还真不是吃素的。小腿和腰侧都隐隐作痛。
  枷栖的退後让炙阳瞬间来了劲,颠颠快爬两步扑了上去。
  即使他很小只,比起枷栖修长瘦弱的身体还是要重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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