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安蒙军北上的必经之路。第五师团已经将桥梁道路通过演习的名义全部封锁了起来。南满铁路他们又不能通过,看他们从哪里绕路吧!沿途有村镇的地方现在都是第五师团的天下,他们在荒凉中一路跋涉,看到底要走多久?
大喜谷久藏中将站在火边,露出了一点矜持而得意的笑容。他自认为是军队当中的理智派,和那些狂热的少壮派军官不同。他们整天在自己耳边怂恿自己直接参加南满的作战行动,把整个奉天省都拿下来。但是三宅坂那里整天都通过关东厅的陆军部给自己下达命令,让他采取稳健的行动态度。现在陆军省态度还不明朗,自己夹在不动声色的三宅坂和狂热的少壮派之间,不是还想出了这个通过演习封锁安蒙军北上道路的办法吗?既间接的支援了南满那边的行动,让三宅坂那里也没有指责的借口,这才叫做搞政治的艺术!
那些脑袋简单的参谋们,光以为用枪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他们以为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仿佛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胜利一样,一个个娇纵不堪。其实他这个老军人才知道。这都是日本赌上国运,好不容易才取得的胜利!对待这些牵扯了许多方面的政治军事纠缠在一起的大问题,还是需要他这个老军人来掌舵!
想着这一切他忍不住歪着头向身边一个参谋吩咐了一声:“喂!支那的安蒙军到了哪里?和我们的粘连队有接触没有?”
那个参谋正冻得脸色铁青的,可怜他是个冲绳人却被派到了这里。听到师团长问话。这个事情还不是他的首尾,一时目瞪口呆的答不上话来。大喜谷久藏轻蔑地哼了一声,嘴里似乎低低地骂了一句。旁边的参谋主任多田江马大佐却硬邦邦的回答了一句:“地上雪太厚,骑五连队和我们本队规定的是到下午五时取得联系,现在没有消息是自然的……我觉得我们的部队要做好作战准备!如果支那军队稍微有挑衅的表现,我们就要予以断然的打击!”
大喜谷久藏并没有认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日本军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到了开火,反而是弄巧成拙。而且这次演习,部队也只携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并不足以打一场战斗的。他们把部队放在这里,就是对安蒙军的将军—看他们会怎么办。这些人啊,都太没有见识!
安蒙军计算行军时日,也该和他们接触上了吧……这些南方的支那军人,在满洲这片土地上,该怎么应付现在这个局面呢?不由自主的,大喜谷久藏都有些期待了起来。现在围绕着这片黑土地,方方面面的棋子都已经布置下来了,这一个棋局,大家又应该是什么样的下法?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3章 遭遇
北京城里的政治气氛,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叫做凄凉。各部现在除了留一二十号人维持,其他的都消失得不见踪影。以前一些要害大部门庭若市得景象,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冷清。原来充斥在整个城市里面,威风得不可一世的北洋军人和警察,现在都没了踪影。北洋军警联合执法处、京师步兵衙门都已经裁撤,北洋陆军第一、第三混成旅被改编成了中央陆军第十五师。原来这些被裁撤下来却无从安置的军警们在临时参议会过渡委员会办公的地方闹了几天的事情,就在段芝贵的镇压和过渡委员会的不理不睬当中纷纷散去。随着袁世凯的死去,北洋大佬纷纷退隐当寓公,除了在河南、直隶还有些北洋余脉存在,其他的都已经烟消云散,京华烟云,似乎一时就已经风平浪静。但是在表面的安静下面,还有些不安分的潜流在四下涌动。
在北京烂面胡同的一个小茶馆里面,一个穿着多罗呢长袍马褂的,相貌清俊的三十多岁的文人,正神色不宁地坐在靠窗的一个茶桌前面,眼神似乎就在看着门外面那些黑乎乎的残雪。茶馆老板过来给他掺茶,嘴里还不住的唠唠叨叨。
“气数尽了也就这个样子,北京现在这个样子,真真是个死城!以前这个胡同还了得?里面就是陆军部衙门和交通部衙门,往常在这里等着候差等着接见办事的马车轿子一直停到胡同口还拐弯儿!那些大人随员都在我这个茶馆里面泡茶,孬的不要,都是四块八一斤的好花茶!以前六个伙计还忙不过来!可您瞧瞧现在,还成个什么局面?南方现在兴盛起来了,不要咱们北方人。这世道怎么说得准?现在走在北京城里,你要是说一口南方人那种鸟叫式得话,谁都高看你一眼……贾宝玉后来当了和尚。袁大总统病死在铁狮子胡同,我看也差不离儿。要是雨辰那个南方将军来北京,我倒是要问他一问,他还要咱们北京人不要?咱们这是几百年的天子帝都!不是其他那些下三滥的地方……”
那人听着老板在那里发牢骚,也只是笑笑,这人是原来北洋大将,陆军部部长,大本营总参谋长段祺瑞手下一个得力的秘书,叫做曾毓隽,常年只是为段祺瑞在外面奔走联络,得了一个绰号叫做“行秘书”。他今天在这里,却是在等人的。
门口一个人影一闪,走进一个穿着大皮袍子的中年汉子,戴着礼帽。进了茶馆眼光一闪,就看见曾毓芳坐在那里。摘下礼帽只是朝他点点头,就坐在他的身边。来人是个大光头,眉毛极浓,看起来非常的干练。曾毓隽忙招呼老板掺茶,等老板走了之后才笑道:“坦直兄,从天津一路过来的?”
来人叫做王坦,原来是在临时参议会中的直隶议员,赵秉钧的得力干将。在临时参议会中颇为出卖了一些风云雷雨。主子垮台,也跟着避居天津。但是他和赵秉钧都不是老实的人物,在私下里大有些活动。
他叹了一口气:“火车上面几乎就撞上了坐花车的段香岩,真他妈的晦气!好容易到三等车厢里面才躲开他。看着他现在攀上高枝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呸!他倒霉的日子还在后面……清和兄,这次段总长点头了?”
曾毓俊缓缓摇头,招呼王坦喝茶,看他在那里吹着茶水的热气,才长叹一声:“段总长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最是刚直不过的了,又伤心大总统的死,认为自己没尽到责任。他在天津没有产业。只好住在北京原来的官邸里面,等着过渡委员会将来收房子呢。外事他现在也不问,整天和王士珍他们往还。我这次往来联络,全是徐又静的意思。”
听着曾毓隽说起徐树静的名字,王坦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徐次长当初在任上飞扬跋扈,和赵秉钧相处得并不很好。听到是他在主持这个事情,忍不住就有些不是味道。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争权夺利的局面了。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听着曾毓俊把声音放低,娓娓的说下去。
“现在局面已经是衰微已极了,但是南方欺人太甚,完全不给咱们北方军民一点出头之路。咱们还是不能甘心。直隶的军政局面已经给段香岩搞垮了,山东在南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也无能为力。现在就河南还有咱们原来的几个老师,兄弟这次走河南一趟,他们也是满腹怨气。雨辰就给了他们两个师的番号,可是河南那里原来有1、4、6、7加上宏威军和其他杂色部队,怕不有五万来人!给了师的番号也不发饷,指望豫北一地养活那么些军队,还不是指望他们自己饿垮解散拉到?雨辰的心思也真毒!兄弟这次和几个师长都谈过了。他们都是一个心思,不解散部队,不按雨辰给的番号编遣,时刻准备打回直隶,维持住北方的局面,再看风色发展!又铮知道智庵先生在天津有所动作,就想咱们配合好了,选最好的一个时机发动。名目也是现成的,护国军嘛!雨辰和临时参议会串通一气,擅自废除民国法统和临时中央政府,这完全是蔑视法理,我们是哀兵,只要时机得当,没有不打胜仗的。”
那王坦连连点头:“护国军这个名目好!现在没了中央政府,雨辰以临时军务部的名义号令天下,各省除了他的嫡系,都是在观望局势。只要咱们大旗一举,被他压迫的各省势力定然望风景从,我们北洋在北方的势力根深蒂固,他现在北方布置的军队主力又在东北被牵制,咱们有的是成功的机会和把握!当时智庵先生离开天津的时候,和芝泉老总约定,他维持剩下的军队,智庵先生在政治上面想办法。虽然现在芝泉老总不出面。但是又铮老兄出来维持也是一般的……我们智庵先生的意见就是……”
他突然住了口,神色警惕的四下看看。曾毓隽笑道:“坦直兄,你还以为是以前的北京?天下的势力都汇聚在这里打探消息?现在这里已经没人关心啦,连雨辰的那个派驻北方的情报头子白斯文都坐镇天津去了,在这里大声嚷嚷都是无碍的。”
王坦自失的一笑,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将身子靠近了曾毓隽,声音从牙缝里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阴冷低沉得象把刀子:“智庵先生的意思就是……想办法暗杀了雨辰!”话音一落,对面本来一直言笑自若的曾毓隽顿时挑高了眉毛,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是怔怔地看着对面神色阴冷的王坦,半晌说不出话来。
整个茶馆的一下都安静下来了,只有门口小贩有气无力的叫卖声音传了进来。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半晌曾毓隽才缓过神来,皱着眉头道:“这想头虽然异想天开。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雨辰和咱们大总统最大的不同就是根基没有我们先大总统深厚。他在,则他们江北系统荣,他不在,则他们江北系统自然崩溃。他的嫡系几乎都集中在带兵,在政坛毫无根基。这是肯定的!”他说得有点兴奋,但借着就口风一变:“但是怕很不容易吧……他是个拥兵快三十万的大军统率,身边有成百上千的卫队。来去扈从如云,咱们要是暗杀失败,那就是白送把柄给雨辰啊。要知道他现在还不敢翻脸断然解决咱们北洋的残余势力。就是不想多个掀起内战的名目,就是解决山东的第五师,也是借着安蒙军北上东北,他需要打通津浦路,完成对安蒙军的补给任务才着手进行的。不然咱们这点残余力量怎么够他一打的?”
王坦咬着牙狠狠地笑了起来:“放心,智庵先生也不是笨蛋,这点也都考虑到了。没有绝对的把握,是断然不会下手的。现在雨辰在上海虽然扈从严密,但是他总是要见客办事的啊!智庵先生已经在南方物色合适人选,许以重金,总有人能办这个事情的!现在智庵先生天津那里,还有一个前南方的议员叫雷新田的在帮助智庵先生办这个事情。一个月内总会有眉目的!咱们的身家性命要紧,这个事情自然是慎之又慎!”
他似乎是不想在这里多呆,站起来将礼帽合在自己头上:“又铮那里,你们就负责把军队运动好,随时做好准备。只要风声一传过来,马上就以护国军的名义发动!燕荪先生现在在天津筹饷,断不会让河南的弟兄有什么冻饿的。我们之间的联络,还是以人互相见面为主,不要书信,不要发电报。一号,十一号,二十一号,咱们就在这里见面,自己不得来也要派知心可靠的人过来带话,就这么吧,早说早散,我还要回天津和智庵先生汇报,也等你这边的消息。”朝桌上丢了一张一元的光复票,匆匆的朝曾毓隽一点头,拔腿就除了茶馆。
曾毓隽慢悠悠的把桌上那张一元的光复票拿起来打量,雨辰发行的这种纸币,因为准备金充足,信用卓著,已经通行到南方来了,原来大清银行改建的中国银行和交通部筹资成立的交通银行发行的所谓京钞,当初一元光复票就能换七块多!现在北洋垮台,这些京钞就更不值钱了。雨辰的势力发展渗透,通过这张票子就能知道无遗,自己这些人苦心孤诣的想办法推翻他甚至杀了他,有把握成功吗?而且如果真的除掉了雨辰,对这个已经乱到了极处的国家,到底是有好处吗?这些问题他不愿意深思,只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茶碗上空飘扬变幻浮动的热气发呆。时势,真的是不同了啊。
……
在北京城总有一些残余势力再不甘心他们的时代就这样逝去,而在做垂死挣扎的时候。安蒙军将士却在连天风雪当中向奉天城挺进。一路虽然辛苦,但是还很顺利。眼见得就要迫近辽河,渡了河离奉天城不过就一两天的路程了!
奉军二十七师早有联络官派安蒙军第一师里面,是个结实粗壮的少校,叫做韩麟春的,却是奉军中少有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科班参谋。原来在奉天督练公所里面做事,改新军之后就担任了师部的参谋,这次被张作霖派来当作联络官和一路的向导。
他也戴着安蒙军的皮帽子,在连天大雪里面已经将护耳放了下来,陪着陶定难和王挺一起骑马行军,看着周围的地形,他跳下马来从自己的图囊中取出地图铺在马鞍上面,但是风总吹得他按不住地图,陶定难见状忙吩咐了一声:“帮韩参谋压好地图,可能是咱们的行军出什么问题了!”几个参谋和护兵跳下马来,帮韩麟春按住了地图。他仔细的在地图上面看了一下,又用手在那里比划,最后才把地图收进图囊,跑到陶定难马前汇报:“陶师长,我们离辽河不过四十多里路了,没有走错道!但是张师长这个时候应该派驻军来迎接咱们了。这些在奉天的时候都说好的啊!”
陶定难刚想张口,一阵狂风卷着雪花就灌进了他的嘴巴里面。他呸呸了几下,在马上转过身子来:“你看看这他妈的大雪,下得接地连天地!咱们虽然带了一台无线电报机,但是这种天气怎么架得起来天线?什么消息都收不到。咱们又要避开南满铁路周围三十公里以上,什么镇子城市都错开了,能在这种天气走对道也很不容易了!张师长派来迎接的驻军可能错过了吧!反正咱们只要走的道没错就成!今天天黑之前赶到辽河南岸宿营,明天白天过河,尽早挺进奉天。你的联络功劳,我们一定从优加叙!”
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前面的大雪里面匆匆地赶来了十几骑马,马前面一个人依稀就是“狼居胥”骑兵团的团长侯明上校,他是征蒙战役中的大功臣,在塞外带领骑兵杀得那些号称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汉子望风而逃。回到天津,老团长高开,他也坐上了这个英雄骑兵团的团长宝座。这么大的雪里,他的马还是来得飞快。几步就冲到了陶定难前面,他在马上猛得一收缰绳,骏马高高人立起来。在雪地里面打了几个圈子。他看着陶定难,歪戴着自己的皮军帽,朝他在马上行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军礼。
“师长,有大情况了!我们团向前搜索开路。在雪地里又撞上一群黄衣骑兵!咱们还以为是自己人。结果一看他妈的帽子上面有个黄五星,说的也是叽里咕噜的日本话!”
侯明带着骑兵团向前搜索前进,作为第一师的开路先锋,他们“狼居胥”骑兵团是唯一一个师属的骑兵团,编制也比普通骑兵团大很多。他当了这个团长,又要参加国战,当真是兴头得不得了。也秉承自己一直身先士卒的作风,带着部队在最前面搜索前进,又手痒痒的恨不得碰上什么不开眼的马匪,好打个痛快。雪大能见度不高,他也不觉得辛苦,带着自己手下这一群虎贲,就朝北面的辽河搜索前进。他划算得很清楚,这个时候辽河肯定是上冻了。自己带着先头部队先过去,在对面占领一个桥头堡。无论有什么情况,大部队过河都有了依托。这也是他们这些机动骑兵应该的使命嘛!
他们一路上都不下马,吃饭喝水都在马上解决。在风雪中艰难的跋涉前进,认不清楚方向就按着指北针指出的方向埋头向前走。正行军当中,就隐约听见对面又人喊马嘶的声音隐约传过来,他按住了自己部队前进的脚步,正狐疑的问手下:“有没有听见人的声音?”
然后大家就看见一队人马从风雪中直撞了出来,这些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在大雪中也举着军旗,都是和安蒙军颜色相似的黄色军装,带着大棉军帽,每个人都大背着用枪衣包裹的骑枪!
双方迎头大撞,隔了三四十步就是一阵人喊马嘶,狼居胥骑兵团从骑兵到团长都是烈性人,都一下把枪从背上扯了下来,掀开枪衣就开始拉枪拴。对面也是一阵叽哩呱啦的鬼叫,也纷纷从背上摘枪。幸好天气奇冷,双方的枪拴都冻住了,戴着手套的手也不方便顶子弹上膛。要不然光这一下遭遇,说不定互相就开火了!多少都得撂几条人命下来!
侯明忙扬手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停止了动作,他担心对面是张作霖派来接应的骑兵,虽然越打量越是不对,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他的心头,不要是日本鬼子吧!出发动员前安蒙军已经传达了可能遭遇日本军队干涉的精神,大家都憋足了劲,日本军队要敢于干涉,都豁出去揍他们一个痛快的。但是现在骤然碰到,这帮骑兵骑的都是改良过马种的东洋马,高大神骏,比侯明他们骑的蒙古马种要高了一个头,声势也颇为吓人的样子。他们在对面也平端着枪,指挥官也压着不让开火。双方就这样虎视眈眈的对视。
侯明在马上迎着风雪向前了几步,大声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是什么部队的?”他先用南方话说的,接着又用北方的官话说了一遍。在北方作战快一年,他的北方话早说得可以以假乱真了。对面一阵扰攘,终于有一个生硬的中国腔调开始说话:“我们是大日本帝国关东军广岛兵团福山骑兵部队的!我们在这里演习,方圆都是军事禁区。你们赶紧退出去!不然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不负任何责任!”
侯明的脑门子一下顶上了火,他纵横大草原已经练出了一副天不怕的不怕的胆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妈的中国人的土地成了你们日本鬼子的军事禁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的人马,一百多人的一个骑兵连,每人都带着步枪马刀,还有一架刘易斯机关枪,他们骑兵团可是优先换装单位呢。带着七八个弹鼓几百发子弹。对面小鬼子不过一个骑兵小队的样子,二十来个人马,只有骑枪马刀,怎么样也干倒了他们。可是风大雪大的,跑了几个就不好了。而且他们既然在这里演习,也不知道有多少部队,看样子是把辽河封锁了!他娘的,这不就是冲着咱们安蒙军行军北上来的吗?
无论如何也要把当前的局势搞清楚!侯明下定了决心,朝自己部队一挥手,带头朝后退了下去。手下的士兵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朝他们团长发出一阵不满意地叫喊声。但是军令最大也没有办法,眼见得退出去几百米看不见对面的日本骑兵了,那帮孙子估计也是赶回去汇报了吧!侯明跳下马来,朝自己带的骑兵连嚷嚷道:“都冲老子他娘的喊什么?都给我下马来,朝枪机上面撒尿,把冻化开!把步枪揣怀里,随时准备打响,咱们再摸回去,看看日本鬼子到底有多少?这样回去汇报给师长,怎么个打法才有个准定的主意!”
团长这么一说,底下的士兵顿时笑逐颜开,照团长的命令行事之后一群士兵把身上的皮军大衣翻了一面过来穿着,都是白色的羊毛里子,继续朝前摸了过去。枪都揣着,随时准备打响。因为团长已经下达命令了,咱们尽量朝前搜索前进,如果实在不行,碰到小股敌人,打翻撂倒几个,抓个活舌头回来也成!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4章 冲突
辽河岸边的大雪下得是连天接地,一小群骑兵在他们胆大包天的团长亲自带领之下在这最好的掩护下面隐秘的前进。但是这场大雪虽然很好的遮盖了他们的行迹,但是也带来了另一个不好的副作用,能见度实在是太差了!他们一路行进过去,入眼全是一片洁白,哪里能看见日军的动向!
侯明骑着马突然在前面立定了,后面的队伍不知道团长发现了什么,都警惕地取出骑枪来,散开了队形。侯明笑骂道:“都他妈的给我靠过来!老子有话和你们交代!”骑兵们放松了一下,都笑着围了过来,雪粘在他们的眉毛上和脸上,每个人都变成了小老头一样。对于在这种鬼天气当中充当尖兵出来搜索探路,没人有半点怨言,都是士气高昂。
侯明看着他们,皱眉道:“兄弟们累不累?”底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累的,有说不累的,有的在乱开玩笑的。归根结底到一个意思上面。就是老大你有什么命令,尽管的说罢!
侯明擦了一把脸,看着雪花在他的皮手套上面融化:“弟兄们,这种鬼天气,要查清楚辽河南岸日本鬼子的分布不撞到他们大本营里面是看不清楚了……我们就这一百多号人。鬼子至少有二三千以上吧!日本能叫做兵团的部队,都是师团的规模了。大家觉得该怎么办?”骑兵们看着他们团长眼光闪烁外加一脸的坏笑,都知道他拿定了主意。大家都是当初在蒙古大草原上同生共死出来的,谁还不知道他们团长那个德行。都板着脸等他说话。
侯明无趣的耸耸肩膀,眼光炙热得象要把雪都融化:“我们找一队巡逻的骑兵小鬼子,干他一家伙!抓几个活的大概不难!但是大家记好了。见了师长上交战果的时候,谁都要说是小鬼子先他妈的动手的。谁要是大嘴巴乱说,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骑兵们哄的一声都笑了起来。纷纷的赌咒发誓:“团长,你带咱们打东洋萝卜头,咱们还能这么没眼色出卖你?放心,谁要是乱讲话,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生儿子没屁眼!”侯明用力的一击掌:“咱们散开队形,相互之间保持目视可以联络的距离,发现鬼子了就迅速靠拢。敌人要是还是一个小队的规模,我们就打他妈的!”
安蒙军所属中央陆军第一师直属“狼居胥”骑兵团一营二连的一百多名弟兄们立即按照侯明的命令,张开了广大的正面,向前搜索前进,每个人都提着精神有浑身兴奋得燥热。江北军系统每天的三操两讲课中,什么时候不讲甲午这类的国耻?这次安蒙军出动来扫平满洲分离独立势力,谁都知道他们背后是日本某些野心家在撑腰。打这些满洲人大家都觉得肯定是摧枯拉朽,没什么味道。下层官兵没高级军官那么多顾忌,都跃跃欲试的巴不得和日本鬼子被吹到天上的关东军见上一仗,打疼了他们就老实了!每个人都恨不得马上撞上一队小鬼子,好干个痛快。枪都被他们贴肉放着,把枪机保护好,到时候马上就能使用。唯一的问题就是,小鬼子怎么还不出现?
日军关东军第五广岛师团的直属骑兵第五连队第四中队,小队的二十三名骑兵,正在向南面搜索当中。连队本部接受到的命令就是在这次演习进行当中,该连队必须在辽河南岸展开广正面的搜索行动,务必要查清楚安蒙军北上的动向,如果发现了就要一直和他们保持接触,对他们施加压力,迫使他们不能通过辽河北上,必须严厉而坚决地展示日本军的态度。就是军事演习区绝对不允许华军通过,必要时,可以严正而毫不退让的表明日本军这种庄严的态度。
日本骑兵少尉福田荣治接受到的就是这样的命令。说实话,这种充满了腹艺技巧的上级军官的指示,初听的时候是充满了对长官的敬畏。认为他们说话下命令实在是太华丽太有水平了。到了后来遇到实际情况就觉得头疼,他们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自己要怎么样执行命令才算他们心里真正想做的?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尉微微有点怨气的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大风雪中中展开巡逻,他们要在这鬼天气中整整搜寻六个小时,才能回营地吃上口热饭。
但是这一切对于光荣的广岛师团下属的骑兵部队来说,再大的艰苦都是在他们的忍受范围之内。福田荣治也没有半点抱怨这场大风雪的意思。他心里面只是在琢磨,要是遇到了支那的那个所谓的安蒙军,自己到底该怎么样表达日本军庄严的态度呢?是干脆用枪射击,还是用马刀的刀背去砍他们?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骑兵的脸都被大围巾包了起来,在福田荣治的沉思当中,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右翼和一队散开的骑兵在很近的距离交错过去了。
他们未能发现安蒙军的骑兵完全是因为安蒙军特制的这种适合于雪地作战的大衣,骑兵是皮面的,步兵是斜纹呢子的。反过来就是白色羊毛的里子,这是雨辰特意指示定制的冬季作战的军装。在两队骑兵交错过去的时候,福田荣治没有发现安蒙军白色的人影,而安蒙军最左翼的一名骑兵却在大风雪中看见了日军穿着黄色军大衣,向前缓缓前进的身影。总算是逮着一条大鱼了!
福田荣治的小队成三角队形,向前缓缓前进着。前面是三四个骑兵的尖兵,后面才是小队的主力。全小队有二十三支骑枪,二十二把西洋式马刀和一把小队长家传的日本军刀,其他装备就是一概欠奉了。而悄悄的从他们后面摸上来的,骑兵团长,因为作战勇猛大胆被手底下士兵戏称为“炮灰侯”的侯明,正带着一百一十四名骑兵,一百多条德国式骑枪,一架刘易斯机关枪,每个士兵还携带着四枚民元式手榴弹,加上不少士兵都有自来德式手枪。不管从兵力还是火力上面都是远远地超过了福田荣治带领的这一小队的骑兵。侯明他们的骑兵从后面绕了个圈子。散开了队形,以袭步赶了上去。看着慢慢向前没有反应的那一小队日本骑兵,侯明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大的一块肥肉啊!
满天风雪掩盖了一切的声息,直到自己背后一片爆豆也似的枪声响了起来。福田荣治和他手下的骑兵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侯明指挥手下整整一个骑兵连集火射击,先打他们一个闷棍,哪个日本鬼子能活下来就各安天命了。一阵枪声响过,十几个日本兵就栽下马来,这么冷的天这么厚的军服,连血都流不出来人就已经再没了动静。还有不少马同时被打到,将马上的日本骑兵甩了下来。刘易斯机关枪还吼叫着,把试图转身抵抗的日本兵一个个按到在雪地里。机枪的响声在雪地里显得发闷,直到一个弹鼓里面五十发子弹全部倾泻出去这才停止射击。这一小队日本兵已经没有能站在地上的了。每个士兵都打完了一夹子弹,呼啸着就过来看有没有日本兵还活着,他们是要带一两个活口的呀!
侯明骑在马上抖着自己那支打光了子弹的自来德手枪,这一仗实在太不过瘾了!没有骑兵地互相冲撞,没有马刀的大力砍杀。这些日本鬼子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实在有些欺负人!他大声地下着命令:“看哪个萝卜头还活着。好生服侍着,千万别让他死了,咱们的情报还要靠他们嘴里挖出来呢!”
福田荣治在枪声一响的时候腿上就中了一发子弹,接着自己的爱马声驹一声悲鸣重重地一跳,将他甩下了马来,他整个人一头栽进了冰冷的雪地当中,接着自己的坐骑也摔倒在自己的身边。一条马腿压在了他背上不住的抽动。听着子弹在他头顶嗖嗖的掠过,人马惨叫嘶鸣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他想跳起来抵抗。但是受伤的那条腿怎么也使不上劲。他想把自己背上背的骑枪摘下来,但是枪上面还有马腿压着,竟然是毫无办法辈,他咬着牙趴在雪地上面,头脑一片混乱懵懂。他们是遇上什么敌人了?马匪还是安蒙军?怎么就有人敢在这片土地上向他们大日本帝国最精锐的陆军开火射击?这个时候他竟然一点也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就看见面前一个士兵从死马上面挣脱下来,正在取背上的骑枪准备抵抗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发子弹同时击中了他,那个士兵象触电一样在那里舞蹈,然后就惨叫着摔倒在自己的面前。福田荣治认得他是自己手下一个叫做广平次郎的广岛农家子弟,三年的老兵,现在身上却不知道被打出了多少窟窿!过了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的时间,枪声终于停歇了下来。然后就听着敌人发出古怪的呼啸声音向这里驰来,似乎还在翻检地上有没有活人。他想起日本陆军的战阵训,自己是日本军官,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活下去当俘虏!他咬牙着摸着了肋下挂着的那把祖传的军刀
几十个安蒙军的骑兵一路翻检着尸体,要不就是已经死得透了就是只剩下一口气,在这大雪天里面也活不了多久了。侯明坐在马上一边给自己的手枪压子弹一边发着脾气:“他妈的一帮兔崽子,下手就不能轻点?要是没个活口咱们还得去找,再碰上这么巧的事情除非做梦!真是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手都黑!”骂完手下的士兵又开始骂这队倒霉的日本鬼子:“你们这帮萝卜头,就不知道能长结实一点!一发子弹打不死该多好?省得咱们这么费劲巴拉的。你们爹娘造你们出来没点灯?这么这么不经折腾?”
他在那里骂骂咧咧,两个安蒙军的骑兵搜到了福田荣治那里,死马的腿还在他背上抽搐。一个骑兵抽出了马刀,一刀从战马的脖子上面刺了上去。当骑兵的爱马都是一般的,谁也不忍心战马再受折磨。就在战马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的时候,一直趴在地上的福田荣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瘸着腿就跳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爆发力的。他举着军刀高高扬起,就想对着身边最近的一个安蒙军骑兵砍下去。那个骑兵明显被吓了一条,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这危险的时刻,当的一声枪响,一发7.63毫米的手枪子弹准确的把福田荣治手中的军刀从中打断,巨大的冲力还带得他手中剩下的半截军刀脱手飞了出去!然后就听见侯明在那里举着手枪欣喜地高叫:“还是有个活的,还是肩膀上面带花的!把他给我抓住了!”十几个士兵都扑了上去,赤手空拳的福田荣治竭力挣扎,还是挨了几下重的,被七手八脚地按进了雪地里面,几个人就开始动手捆他。福田荣治虽然胳膊都快被扭断了,但是他却一点感不到痛,屈辱的感觉还有即将沦为俘虏的巨大恐惧让他的眼泪都下来了。天照大神,杀了我吧!
侯明带着一个半死的日本少尉俘虏得意洋洋地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就冲到陶定难面前汇报。在他的口中这次主动偷袭自然就是变成了他们在搜索前进过程中遇到日本军队的骑兵,第一个骑兵小队不许他们前进,第二个骑兵小队他们却先开火射击,自己不得已还击。以无一伤亡的代价全歼日本兵一个骑兵小队,生俘一名日军骑兵少尉。他们在路上也想让这个日本鬼子开口,但是给他揍了几下狠的。他只是嚷嚷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但是看那个激烈的挣扎程度,估计也是想寻死的可能性居多。
“师长,我们一路搜索,很短时间就先后碰到两个日军骑兵小队,这种警戒密度,怎么样也有好几个中队的骑兵形成搜索警戒线!前面一队骑兵说这里是关东军广岛兵团在演习。我估计小鬼子怎么样也有几千人把辽河封锁了!他们就是存心不想让咱们过去!能见度太差,我们为了安全,没有继续搜索前进了。但是抓了个活口,只要撬开他的嘴。什么都能知道了,咱们总能拿出个应付的办法出来!”
陶定难还没有开口说话,旁边的奉军少校韩麟春已经发怔地叫了出来:“你们打光了一个日本小队?天老爷!这是要惹出大事情来的啊!”
侯明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骄横的神色,哼了一声道:“就是老子打的,又怎么样了?难道把这帮日本鬼子当祖宗敬?就是关东军全部都在面前,老子的骑兵团一样在里面杀个七进七出。小日本在咱们中国的土地上面搞什么军事演习,还不是帮那些叛匪撑腰?拉屎拉到我们安蒙军头上来了,难道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他用无比轻蔑的目光看了韩麟春一眼,觉得和这个北洋军官没什么说的,他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老参谋长孙裳的死。自己在那里喘着粗气。
韩麟春没有理睬侯明对他的态度,朝着还是沉吟的陶定难急切地道:“陶师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啊!我知道为什么没有碰上咱们师长派来迎接的队伍了,一定是关东军在这里搞演习封锁了辽河,他们迎接的队伍过不来!但是现在怎么闹出了伤亡事件?关东军在东北无事还要对石头踢三脚呢。现在给他们这个借口更让他们能掺和进这个事件里面了。我们张师长一直在对日本人竭力忍让,就是怕局面变得复杂。现在终于闹成这样……奉天省算是完啦!”说完他竟然腿一软,坐在了雪地上。对于这个奉军北洋军官来说,擅自和日本关东军开衅,还杀了他们几十个人,实在是天塌下来一般的事情!
陶定难和在马背上面的王挺对视了一眼,果断的向身边的参谋还有副官下达了命令:“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命令电台台长,限二小时内要通安蒙军总部和后方总参谋部的电台,将日军封锁辽河的消息向他们汇报,请示办法。部队就地停止,构筑工事,准备作战!侯团长,你带领骑兵团向两翼延伸搜索,看日军的警戒范围到底有多长,这次无论如何不许发生冲突!遇到日军阻截,朝咱们的主阵地收缩后退!”他一口气下达完这个命令,王挺在旁边补充道:“还有,命令各部队雪地构工,注意保暖问题,这个天气非战斗减员下来不得了,去吧!”几个参谋、副官包括侯团长都大声的答应是,飞快的去了。陶定难却脸有忧色地看着还在飘扬着大雪的天空,最后却坚定了自己的容色。他一把将还坐在地上的韩麟春拉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韩兄弟,日本鬼子没什么可怕的。这次的事变,也就是他们挑起来的。我们作为军人,如果连这点和外敌作战的勇气都没有,那就不如回家抱孩子去了。军人就是等待这个光荣的时刻。”他的语调低沉,但是出奇的坚定。韩麟春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陶定难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向韩麟春道:“咱们安蒙军北上,早就做好了和关东军见一仗的准备,现在也正是时候。”
安蒙军所属中央陆军第一师是雨辰系统配备无线电台的五个师之一。电台台长是海军转行的,技术是没得挑的,在陶定难的严令下面,用尽了一切办法在满天的大风雪中寻找着后方电台的呼号。他似乎也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好容易和后方两个电台要通,断断续续的将紧急电文发送了出去,一看时间,正好两个小时。这个海军出身的中校电台台长一下就瘫了下来。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他在这里完成任务只觉得轻松,但是却不知道后方两个电台收到这里的通报之后的忙乱震惊。
安蒙军一到东北,可就和日本军队干上了!等到关东军发现了他们骑兵的伤亡,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调兵遣将了!留给后方总部可以用来应变的时间并不是很多,现在必须要拿出一个办法出来!由于何燧已经和第二师开始行军,途中不到时间不架设电台。只有安蒙军在天津的留守处收到了电报,他们不过是一个军需处长在那里坐镇,这种事情如何敢自己作主?一边着急的呼叫跟着第二师前进的何燧总部,一边立即将电文转发给松江的总参谋部作战处虎穴作战室,急切的请示办法。
虎穴作战室是在中午吃饭时间收到这个电报的,正在吃饭的司马湛一下就跳了起来!饭盆给他扔得到处都是,满地都是残汤剩菜,他也不管不顾的一头冲进了作战室。本来在他们的想定当中,和关东军可能发生冲突是在向南满发起进军之时,那是后方有稳固的奉天城,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选择怎么开打。现在却是在安蒙军还没到达奉天,在辽河南岸就碰到封锁河防的关东军,而且还发生了冲突!经过千里跋涉的安蒙军没有稳固就近的后方,可以和关东军一决高下么?这仗打到什么样的规模合适?这里安蒙军和关东军如果大打出手,奉天城的张作霖会不会有不稳?天津的日本中国驻屯军会不会有所动作?所有问题都纷至沓来,需要司马湛马上拿出应对的办法出来。他一边朝作战室冲去,一边手里还挥着那份电文下命令:“请司令和吴参谋长马上到虎穴作战室来,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商议!”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5章 战意
在公元1913年2月1日这一天,雨辰正在高昌庙原来的总办办公室,当年他用作自己在上海军政府都督位置的办公室,现在是他布局政治方面的另一个指挥中兴当中,正接见着蔡锷将军。这位云南名将在北京半真不假的给袁世凯干过一段时间,却一直通过白斯文和蒋百里司马湛负责的江北军总参谋部作战处联系,将情报不断的转递给江北方面。这个事情直到现在段祺瑞才有所耳闻,这位北洋大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他自己的公馆里面痛苦而愤怒的咆哮:“松坡误我!”刚愎的段祺瑞自然将去年年中南北会战中自己指挥失误、调度无方、还有众多北洋军的军无斗志和装备不善导致的最后失败,完全归咎给了蔡锷。这对段祺瑞来说自然是一种安慰,但是在雨辰看来,就算没有自己安排的那些草灰蛇线,北洋的失败也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毕竟代表的是旧的一个时代,在新兴势力蓬勃的在地平线那头开起的时候,他们为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殉葬,就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情了。这些他们未必明白,就连雨辰自己,都是只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
蔡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消瘦,他才到上海,雨辰就请了美国的医生为他治疗他的喉部旧有疾患,医嘱是新鲜空气和静养,最好能离开中国到那里去渡一段时间长假。但是在现在这个各方面势力不断互动,情势变幻得目不暇接的时候。蔡锷拒绝了雨辰计划送他去美国疗养的计划。他还是留在了上海。这个大时代正在激烈变迁的时候,蔡锷不想置身在外。
雨辰看着蔡锷精神不错的样子,朝他微笑道:“松坡先生,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啊!最近吃东西怎么样了?正常吗?每天还是去跑一圈马?”他有点猜到蔡锷的来意,却想避免这个话题。语气中尽是避重就轻打哈哈的意思。对蔡锷他虽然敬重,但是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
蔡锷看着雨辰故作轻松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雨司令,这次真的是多谢您了,到了上海就安排我检查治疗。美国医生说我的喉咙再拖一下的话。很可能就发展成癌症了。您这可算是救了我一命!在上海住得也很安逸,还特别为我配足了勤务人员,住的大洋房,连我爱骑马的习惯都照顾到了……这叫我说什么才好?说句不恭的话,您这个岁数,知道收揽天下英才的手段。已经不亚于当时的袁慰亭了。”
雨辰本来满面含笑地听着蔡锷的话,一听到他说袁慰亭就心下一沉,蔡松坡轻巧的又把话题转过来了!他昨天晚上和陈卓谈了快一夜,正布置了将在2月15号举行的大选事宜的方方面面,哪个党派需要打压,哪些党派可以联络,哪些人物需要什么样的位置拉拢,弹精竭虑的设计出了好些的方案,既要做得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又要确保自己在其中得到最大的实惠。早上这个时候,自己实在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但是蔡锷又来拜门,他在上海这短短的日子里面,已经有两三封信写给自己,要自己收揽北洋人心,尽量招募北洋旧有人才,说他们有经验,有能力,也是中国现在最有政治经验的一个团体,现在在北中国还是有着。如果能够和他们结合起来,将这些现在漫无头绪的北洋力量收拢在一起的话,雨辰的强势地位就无法动摇了。
但是雨辰对他的提议,一直是不置可否。他心里面也有担心,北洋的力量,毕竟是从旧时代走出来的。他们和中国的传统势力太盘根错节,有些东西也太积重难返了,将他们结合在自己的麾下。第一是和自己手下的基本势力,必定会有矛盾产生。第二就是他们的潜势力也的确太大了,万一势大难制,自己将来怎么控制他们?最后的原因就是他心中的那点雄心了,他真的想摆脱旧时代的很多羁绊,这样他才能放手以他自己的方式,打造出带有他个人烙印的新中华,北洋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但是这些话,他却不能放心的对蔡锷说,甚至对自己的嫡系手下,都不能说得清透明白。很多时候,自己的心思,需要手下来揣测。如果说这是上位者必须要有的心术,那他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环境,是最能改造一个人的。他已经不是在原来的时代,玩弄一点心术的普通小白领了。
所以他只是含笑着和蔡锷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松坡先生实在是太夸奖我了,我不过是秉承着大家的公议,做了一点事情出来罢了。未来如何,还要看看呢……现在要紧的是你的身体问题。你和百里兄是我国军界的两大泰斗,才学远胜兄弟十倍,未来借重的日子还长着呢!所以现在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百事都不用操心?这样可成?”
蔡锷目光闪烁地看着雨辰,仔细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雨辰也沉得住气,只是含笑看着他。眼睛里面的神色,全然是温情关怀,换一个人,说不定真的就被他感动得五体投地了,但是蔡锷心里面却只是苦笑,民国短短的一年多历史,政坛上面就换了两个强人。袁世凯的作风是权术味道很重,以官位爵禄网络天下英雄,手面很大,但是考虑得更多是团体乃至个人利益。到了后来,国事已经放在这些私心后面了,这是他致败的原因,也是他始终不敌雨辰的原因。在政治上面,他更多的是抱残守缺,看他的做法,和清末时代政治情势,没有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披了一件民国大总统的外袍罢了。
而雨辰呢,在权术方面虽然还不如袁世凯。但是笼络人的手段却和他差相仿佛。但是他更多的是对症下药,不是一味的以官位爵禄来诱惑人。看看他搞的青军会,和对国战的反应那么激烈慷慨就明白了,他知道人心所向!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太多的为个人私心考虑的事情,有些加固自己权位的做法,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他要不这么做,反倒是奇怪了!最主要的事情是,蔡锷也敏锐的发现了,雨辰知道这个国家已经不能维持旧有的步伐和做法了!时代潮流浩浩荡荡。这个积重难返的国家,的确需要改革变化。但是这种变化要做到哪一步才算得体,现在任何人都没有答案。他只是希望雨辰不要步袁世凯的后尘,以一个团体作为自己角逐到这个天下的基础,最后又囿于这个团体之内,不能示天下以致公,最后国家大势,就败坏于党争和钩心斗角的斗争当中。现在这个国家,多么需要天下有识之士的共同出力建设啊!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管雨辰多么不愿意听他把意见当面说出来。但是他觉得自己也非说不可。蔡锷的声音悠远,听起来似乎还带点金石交加的声音:“雨司令,我的身体,当真是不相干的……如果说以前有些病,也是看着国事在一天天的败坏,自己却无能为力急出来的!现在袁世凯已经倒下,重任落在了您的肩头。现在天下之大,已经没有能和你正面角逐的力量啦……”
他斟酌着词句,神色也变得越来越郑重了:“现在还有实力,不管是哪方面实力的力量,无非就是北洋残余和同盟会的民党势力。雨司令已经给了民党出路,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旗下,这也是双方理念,多少有相近的意思。但是北洋经营那么多年,北洋人员遍布中央地方各处。现在雨司令对他们的做法,却是暂时维持敷衍,二十万北洋军,只给了四个师的番号。中央部门,现在等于完全推倒!挺进山东,除了还留一个都督,其余官吏一概撤差。将来如何,那是可想而知的。这是不给他们出路啊!这些人如果没有了出路,他们会做什么事情出来?当初清朝停八股科考取试,一味将国家军政大权交给地方实力派或者留洋回来的学生。那些指望通过科举出身的士子没了出路,就大量的跻身新军,最后新军就成了清朝的掘墓人,我是练新军出身的,这些太清楚不过了!现在司令对待北洋,虽然和那时的情势不同,但是道理是一样的!司令的确需要对他们有一个安置,说句诛心的话,对民党势力也是一个牵制平衡!他们这些人才武弁的本事经验,也不能浪费了啊!”
这话实在是说得透彻交心,一下就让雨辰霍然地站了起来,大步的背着手在厅内踱步。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完全和自己坦诚无欺的谈话了?雨辰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说完了话在椅中神色泰然的蔡锷。实在是非常有道理啊!自己原来几个心腹,一直坚持自己意见的何灼然有意无意的被自己冷落在核心小圈子之外。吴采只是埋头做事,是自己政策的忠实执行者,对自己的决定,几乎从来不反对。陈山河就是自己的盲目崇拜者,别指望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建议。李章云只是自己的大管家,只是在花钱的时候才唠叨他几句,上次还被他驳了一个没脸,现在看自己的神色还有些警惕的样子。陈卓算是自己搞党派政治的一把枪了,但是枪就是枪,还是要听他这个主人的。蒋百里原来还能维持和自己平等的思想和地位,但是自从表示效忠以后,这种平等也越来越维持在面子上面而已。天津会议以来的翻云覆雨,自己做得让他大出意料,从此更是表现得心服口服的样子,这样下来,蒋百里也不过是另一个吴采。只有现在这个黑黑瘦瘦的中年人,才能和自己说出这么大有帮助又明白无隐的话来!
原来雨辰读史的时候,就对蔡锷将军评价很高,现在亲身的接触到了,才发现他真的是国士无双。他虽然为自己考虑,但是想的还是这个国家早日安定下来,好能一心建设,再一致对外。如果他这个时候能知道赵秉钧和徐树静他们已经在密谋对付他的时候。他就要更加的佩服蔡锷的先见之明了。
雨辰终于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蔡锷,但是说话的辞气却很平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松坡先生,现在就算你要去美国疗养,我也不能放您走了。您在我这里担负一个名义,一边养病一边帮我拾遗补阙,兄弟年轻,所做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考虑不周。需要先生多提点意见。您看临时军务部的总顾问这个名义如何?就怕太委屈了先生……先生说的意见,我一定仔细考虑。本来在北方我只是让杨皙子泛泛的敷衍一下北洋军政要人。现在看来,这事情还得改弦更张!但是做到哪一步,我还要斟酌一下……”
他正在心中盘算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副官长王登科带着焦急万分的神色大步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本来想向他汇报什么事情。但是看着蔡锷在座,又犹豫了一下。雨辰有点不耐烦的挥手道:“松坡先生是我的总顾问,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当面说!”
王登科立正应是,然后就大声地道:“司马参座从虎穴作战室打来电话,东北前线安蒙军第一师已经和日军发生交火。日军一个小队被我安蒙军,师狼居胥骑兵团全歼!日军关东军第五师团在辽河两岸阻挡住了安蒙军北上的道路,现在吴总参谋长,百里先生他们都已经汇集在虎穴作战室,等待司令前去商议应对!”
蔡锷和雨辰同时发出了讶异的声音:“什么!”
陶定难他们自从和后方取得联系之后,电台就再也要不通后方的信号了。他一直沉着脸展开部队布置防守。关东军在知道他们交火失利之后,定然会大举报复。自己到底采取什么样的对策,除了关东军攻击的时候他断然会予以还击之外。其他的后继做法,这些必须要请示后方!到底是将面前关东军击破挺进奉天,还是暂时容若撤退,寻找其他道路前进?他满心都是烦躁,要是能干脆的打这一仗多好?虽然安蒙军第一师才由行军队形展开防御。但是,师总计五个主力团,全师1.4万余官兵,装备精灵训练有素,随军前进的三千民夫和六百多辆大车装载了充足的粮弹。关东军全部连六个大队的南满铁道警备队的官兵不过.1万余人。他有把握让对手吃个大亏的!可是这种和战大计,他知道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天下没有那么多象“炮灰侯”一样无法无天的人物。
陶定难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自己的部队在砍伐树木,构筑工事,搬运弹药,摆出一副挨打的架势,心里面就憋闷得慌,他重重的用马鞭一打自己的高腰皮军靴:“他妈的,什么时候我们的军队在自己的国土上面还要对这帮倭寇退让了!哪天老子非要带军队把他们打个精光!”
王挺站在他的身边,指挥着工兵迅速在那里构建师指挥部。这个所谓的师指挥部也不过是在一个小丘背风的地方掏一个洞进去,前面有原木构建的防弹胸墙,电台和发电机都在师部一处,天寒地冻的,工兵生火烤化了小丘的山体,德国制造的工兵铲镐才吃得进土里。百十个工兵在那里忙得满头是汗,但是也干得热火朝天。
他看着陶定难在那里怔怔的出神,眼睛里面火星四溅的样子。他拍了他一下:“定难,你觉得日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的兵力有多大?”陶定难有些奇怪,这不是你参谋长的活计吗?现在倒变成你问我了?他和王挺才搭伙计,以前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现在脾气又不好,看着王挺的神色就有些不善。王挺倒没有计较他的态度,本来江北军当中参谋军官架子大是出名的,但是陶定难这个师长可不是普通的部队长,他是雨辰的副官长下来带部队的,雨辰最贴心心腹的骨干将领!王挺也只有淡淡一笑,提出了自己的判断:“日军骄横惯了,刚才我和奉军那个联络官也谈过了,为了朝鲜农民被欺负,他们都能出动关东州的正规军警朝奉军开枪开炮。这次他们本来就是来找咱们麻烦的,找到这个借口,他们定然会报复!发动向咱们的正式攻击是很可能的事情!”
陶定难哼了一声:“咱们不是奉军!他们要上来找死,那是再好也不过!老子就打垮他们过辽河!关东军第五百师团全部上来老子也不害怕!”王挺皱眉道:“怕是不必怕的,骑兵搜索部队又派出去了,摸清楚日军的动向,不过据我估计,日军最多六七千人,大炮二三十门,而且不像我们是准备战斗的,弹药肯定也不充分。咱们三个团展开防守。一个团总预备,炮兵一团有24门七五山炮,12门野炮,还有4门107迫击炮,加上旅团的火力,日本鬼子不够打的!但是我们要是被纠缠在这辽河两岸,从军事仗就很有可能演变成为打政治仗。咱们的南满进剿计划如何完成?我最担心的,估计司令和吴总参谋长,司马主任他们担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啊!”
王挺不愧是接受过蒋百里培训的标准参谋军官,除了参谋业务之外,具有战略层面意义的东西,也考虑得很深很细。他忧心忡忡的说出来,让陶定难也倒吸一口凉气。半天他才拧着眉头发狠:“我跟司令的时间久了,他定然不会对小鬼子退让的。就算我们在这里僵持,不多久灼然也带着第二师上来了!关东军还能是咱们整个安蒙军的对手?打垮了南满那帮家伙的主子,他们吃得起我们几打?照我来看,司令的回电只会有一个指示,就是打!”
“狼居胥”骑兵团的骑兵部队再次又撒了出去,这次是出动了七八个连的骑兵,展开了广正面的搜索。在满天的风雪里,他们一路向辽河挺进,隐约就听到有军号不断在传达命令的声音。但是这种约定的符号,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这些骑兵都遵照着他们团长侯明的命令,一直向前,直到和日本鬼子碰面为止,摸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动向?那个被他们活捉的福田荣治少尉,真他妈的是个硬骨头,再被他们带回师部之前,已经在路上狠揍过一顿了,但是怎么都不开口。想到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这样的硬茬子,侯明团长的肾上激素就全部涌了上来,和这样的外敌干仗,才有点味道!在老子的凶狠面前,没有他们的顽强!
侯明骑在马上,不知道疲倦的继续带队向前挺进。对于他擅自主动开火,挑起现在这个局面,他半点内疚自责的意思都没有。你们这帮小鬼子,凭什么在我们的土地上面作威作福?还搞什么鸡巴演习?揍的就是你们?
左侧突然响起了日本步枪特有的那种乒—勾的脆响,接着就响成一片。然后就传来狼居胥骑兵团德国马枪的还击声音,转眼间就打成了一团,分不出来了。侯明在马上一直腰背,恶狠狠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地骂了一句:“他妈的打起来了!左边什么部队的?”
他身边一个骑兵连长仔细分辨了一下,肯定地道:“骑八连那帮土狼!连机枪也用上了……还有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他们一定是遇上了鬼子大队!”侯明左右回顾一下,大声道:“吹号!调二连从左,我们一连和四连向右,支援八连去!枪声就是命令,敌人势弱,我们就吃掉他,敌人势大,我们就接应八连退下来!他妈的,不要是鬼子冒雪进攻了!”
和骑兵第八连——八连自称自己是土狼连。打起来的还是日军搜索部队,他们的确发现了福田荣治小队全员战死,小队长失踪的事实,情报很快送交到师团长大喜谷久藏那里,让这个师团长发了半天的愣,这应该就是安蒙军干的!前面一个骑兵小队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些支那军队敢于朝大日本皇军开火?他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第一个念头就是关东军那帮少壮派军官算是找着了大规模卷进满洲现在事变的借口了!为了皇军的荣誉,也要膺惩面前的支那军!第二个念头就是担心,自己现在掌握的部队只有两个不满员的步兵连队,和半个骑兵连队,炮兵第五连队所属的一个野炮大队,一个山炮中队,加上连队的随伴炮兵,弹药只有半个基数。日本陆军的日子,也没有多富裕。如果安蒙军真的全军来到的话,自己的师团不知道会不会吃亏?转眼间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支那军队他太了解了,当初日清战争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个小中尉,金州一战他们的中队二百人就击垮了三千多守军,城里缴获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如果皇军施以断然攻击,他们只有被击败撤退!那时南满的局势说不定就稳定下来了,现在那些首鼠两端的北洋将军会怎么做真的是只有天晓得!
自己说不定就是为帝国赢得南满甚至满洲的第一功臣了!一切的一切就是要把面前的安蒙军给击退了!让支那再也没有胆子派军队到关外来!一个小队的日本骑兵的战死,就是大日本帝国赢得满洲而奉上祭坛的祭品!国内那些老迈油滑的所谓大正时代德谟克拉西的政治家们,就再没有理由干涉关东军的行动!作为一个长州藩中层武士的儿子,大喜谷久藏虽然已经五十一岁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是和那些少壮派军官们是在一起跳动的。他一向都是全日本第一受爱戴的师团长,是大日本帝国经营大陆政策的先锋第五师团的掌舵人。
他下定了决心,马上就召来了两个步兵连队,二十一、四十一连队的连队长,商议进攻计划。骑五连队也同样派出去展开广正面搜索,摸清楚对面支那军的动向。等雪减小,炮兵能发挥效力的时候,两个连队都集中在辽河南岸,对支那军发起断然的膺惩行动!
他预计付出一百五十人的伤亡,消耗二百发炮弹,就应该可以打得对面的支那所谓威名赫赫的安蒙军第一师抱头鼠窜了吧!想到这里,大喜谷久藏在等待两个连队长赶到的时候里,回到了自己的师团临时司令部,亲笔写了一个“福田荣治小队全体在天之灵”的神位,默默的合掌祈祷。你们已经成佛了,下面就看我们的了!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6章 民族利益
在这一场满天飞飞扬扬的大雪当中,安蒙军第一师“狼居胥”骑兵团和日本关东军所属第五师团骑兵第五连队都将自己的部队展开成了广正面向前搜索前进。双方的任务都是一样的,摸清楚对面敌人的布置和配备,为大雪减小之后的作战搜集足够的情况。
狼居胥骑兵团是罕见的拥有营级建制的骑兵部队,全团总计十二个骑兵连,两个骑炮连,一个骑兵机枪连。每个骑兵连都是一百二十六人的大编制,装备有德式马枪一百余支,还有一架路易斯机关枪。两个骑炮连一个装备了四门七十五毫米沪造山炮,另一个骑炮连则是四门八十毫米一二甲式迫击炮。骑兵机枪连则是六架马克沁重机关枪,骑兵营直属的骑兵机枪拍还有二架马克沁重机关枪,编制充实,火力强大。这个一干七百多人的超大骑兵团,是整个江北军骑兵部队的精华,在外蒙草原上纵横几千里,又有充足的作战经验。这次北上作战,是整个安蒙军的先锋,也是何燧的王牌和侯明团长的骄傲。在侯明看来,南满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队,说不定自己一个骑兵团就全部包打了!
而反观日军的骑5连队,本来就是和平时期编制不足,也正常的没有大队编制,整个连队不过只有五个骑兵中队,一个骑炮中队。这次也只带来了三个中队的骑兵和二门七五步兵炮,总共不过二百七十余人。但是他们在东北已经驻扎了很长的时间,训练完善,地形气候熟悉,加上日军士兵特有的顽固坚强,也是自以为在整个中国,没有他们打不下来的对手。
这两支精锐部队,就在这能见度很差的大雪中撞在了一起,就像三岔河那出戏一样。大家遇上就是遭遇战。骑八连最先和日军一个分散的骑兵中队迎头碰上,双方几乎同时摘枪。日军还是按照平时的操典,让马卧下来作为掩体依托,然后用三八式骑枪射击。但是马跑了这么久,肚带勒得紧紧的马腹都是滚烫起伏不定,趴在有一尺多深的雪里,不少马匹就嘶鸣着站勒起来,让日军的射击为了躲开马,顿时变得散乱起来。即使就算是让他们发挥了火力,他们一共才八十支步枪,又如何能压倒对面骑八连的火力?
而狼居胥骑兵团的作战方式却是他们在大草原上学到的蒙古式的作战方法。一挺路易斯机关枪在侧后方提供火力支援,骑兵们都把出马刀咬在嘴里,催马就冲了上去,远处用枪打,冲进去就用马刀砍,反正绝对不下马射击!按照他们的话说,他们是骑兵,不是骑马步兵!一百多骑战马本来就在很近的距离和日军遭遇,那些古板的日军按操典行事,下马射击的时候,骑八连的土狼们就几乎已经冲进了他们的火力圈内!
战斗是凶猛而激烈的,骑八连的蒙古矮种马冲进日军的火力圈内,举起马刀就左劈右砍。他们在蒙古草原上面都是和马匪骑匪厮杀砍出来的老战士。日军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可是日俄战争已经结束了8年,除了少数资深士官,还有谁有战斗经验?看着安蒙军骑兵一脸杀气的冲杀进来,马刀挥下血就溅得洁白的雪地上面一片猩红。可怜这些日本骑兵就像步兵一样被砍杀着!他们手中的骑枪又短,还没有刺刀,竟然是还手的能力都薄弱!在这种低能见度上的遭遇战,安蒙军狼居胥骑兵团剽悍轻捷凶猛的战斗作风,占了最大的便宜!
枪声就是战斗命令,这对双方的骑兵部队来说。都是一样的。两方面展开的骑兵搜索部队都纷纷赶来增援。但是安蒙军骑兵团侯明一向有身先士卒的作战作风,就近用号声指挥调动部队方便快捷,而日军骑五连队地高川鹿大佐还在师团部召开作战会议呢!两个日军骑兵中队只调遣了一共两个小队的骑兵赶来增援,而侯明一下动用了三个连!
战斗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日军在苦苦支撑,用步枪,西洋式马刀和骑八连对抗。双方从马上纠缠到马下,互相从热兵器的对射变成冷兵器的拼杀。虽然日军的伤亡要重过安蒙军,但是还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们。敌人不过就是这么多,而我们还有两个骑兵中队可以增援上来!如果在自己友军面前逃跑,那骑五连队乃至整个第五师团,都要为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军旗蒙羞!骑八连的那群土狼们可不管日本兵的心思,他们甚至是很乐意日本兵的顽强不逃跑,这样就可以在这里把他们全部割倒!八十个小鬼子,这是多大的战功?
双方的援军陆续加入了战场,几乎都是同时来到的,给这场战事更增加了惨烈。枪弹在大雪中四下纷飞,一队队的骑兵卷入了混战的中心。安蒙军本来拥有优势的机关枪火力也不能发射了。机关枪手拔出马刀就冲杀了上去。
大雪、战马、马刀、鲜血、生命,在东北大地上,安蒙军将士又上演了一场中世纪式的汉民族的御侮战斗。在几百上千年前,汉民族的大好男儿们同样在这里和异族战斗和死亡。经过几百年的气运沉沦,随着此时马刀挥舞血光迸溅,为从这一年起,炎黄子孙,华夏儿女开始走上的复兴道路,献上了最丰厚的祭品。在这一场遭遇战中,安蒙军的骑兵将士们,进行了最凶狠的拼杀。
日军的顽强不是无止境的,当安蒙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加入战场之后。日军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承受不了压力断了。不少骑兵拨马就朝后崩溃后退,因为雪实在太大,追踪极其的不方便,侯明也没心思指挥人去追击料理那些胆小鬼,只是埋着头狠杀。随着最后一名日本中尉的军刀被砍断,脑袋也被砍得挂在了胸口之后。整个战场只剩下还没有死伤的战马在大雪中嘶鸣,有的战马还拱着主人的身体,似乎他还能醒来似的。侯明眼睛充血,气呼呼的环视着整个战场,希望能再找一个小鬼子出气,但是入眼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把雪地染出了奇形怪状的图画的血迹。大雪仍然在无声无息地落下,很快就会将这个战场的痕迹掩盖住。
侯明对天长吁一口气,似乎就是要告慰当初在东北甲午战争当中死去的中国军人和百姓。他大声道:“八连整顿伤亡,搜集战马,先撤回去!向师长报告这次遭遇战,其余连队,一连跟我,连和连之间继续保持四百米距离,向前搜索前进!我们一定要搞清楚日军的动向!”
安蒙军和日军骑兵在辽河南岸发生的这一场小遭遇战,日军阵亡军官士兵七十七名,负伤十九名,逃回来的部队不带伤的只有三十余人。加上前面被歼灭的福田骑兵小队,第五师团张开的骑兵威力搜索幕已经完全被打垮。而战场已经在安蒙军狼居胥骑兵团的控制之下。在这一仗当中,狼居胥骑兵团阵亡官兵九员名,负伤官兵二十八员名。在前哨战当中,安蒙军大获全胜。
……
在安蒙军骑兵交战取得大胜的时候,虎穴作战室里面的气氛却是低沉而紧张的。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虎穴作战室里面军官们都无心出去吃晚饭,围在司马湛身边个个神色凝重。就连司马湛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皱着眉头听着身边的军官议论。
“奉军说和咱们保持联络,随时汇报前线动向。这是怎么搞的?以前只是报告南满铁路在戒严,关东军沿着铁路在机动,现在第一师在辽河撞上了关东军。之前怎么什么情报都没有?白把他们编成中央刀二十七师了!”
“关东军在辽河一线的兵力有多少?他们的意图是什么?这些我们全都不清楚!一师现在电台也呼叫不通,真是急死人!要早点拿出对策出来!”
“安蒙军司令部呼叫通了没有?现在能联系上的就是天津的安蒙军留守处,这有什么屁用?规定的是安蒙军司令部什么时候架电台?让电台台长一直等着!”
“规定是二十一时架电台,还有一个半钟头!万一也象一师一样联系不上,明天事态还不知道要发展到什么地步!这次我们参谋部作战处丢大人了。居然能发生出这种状况!还是和前线沟通不够。我早说在天津设立一个前线指挥部,如果有个前线指挥部,就方便很多了!总是指望安蒙军就把作战业务全部揽起来,那是不成的!”
“关东军总兵力不过一万一千,安蒙军全军三万余人,就算奉军不加入战事,击破当面关东军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全面开战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反应,我们要赶紧拿出方案出来,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他们的谈话重点就是集中在这次意外状况完全是出在和前线沟通不灵,情报不准确及时,也低估了关东军介入本次南满事件的决心和程度上面。现在状况一出,都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安蒙军一个总部两个师都呼叫不到,不知道前线的状况到底是什么。虽然已经发了有线电报去奉天查询情况,但是有线电报根据最乐观的情况,也要到深夜才有奉天的电报回来。现在大家都急得转圈。这些参谋都是蒋百里带出来的,现在在工作岗位上都还接受着不断的教育培训,加上江北军独特的体制,都是自恃甚高,而且极为自己的参谋岗位和专业素养自豪的。国内战争一向应付得游刃有余。但是这次不同,很可能要和世界上一个军事强国开战!不管是什么规模的战斗!日军在1905年打出的黄种民族的威名,现在还震慑着东亚的各个国家,这可不是和北洋军一样的对手!
还有的问题就是,和关东军如果真的开战,那就是政治军事牵连得极深极广。日本毕竟是东亚军事第一强国。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后继反应,现在还很难说。如果给纠缠在和日军的作战当中。不管是胜是败,这动静都太大了,那如何才能完成安蒙军北上的首要作战任务,平定南满事变?要是日军以这个借口全面卷入,造成南满独立的局面,那整个东北就要动摇了!这种后果沉甸甸地压在在座的参谋精英包括司马湛的心头,就像乌云一样。这个时候他们都忍不住在想,雨司令怎么还不过来?他一定是有办法处理这个问题的!
在望眼欲穿当中,就听见走廊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响声,随着卫兵敬礼的口令声。雨辰寒着一张脸大步地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有副官长王登科,听到消息放心不下,也跟着过来顾问的新任临时军务部总顾问蔡锷,还有从家中赶来的蒋百里。最后是穿着洋装,慌张的头发都有些蓬乱的临时军务部负责外交事务的伍廷芳。看到雨辰走进来,大家都挺直了腰板用力的敬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雨辰并不宽厚的肩膀,大家一下就多了信心,认为情况再复杂困难,他也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这就是雨辰在波诡云黠的一年当中,在最复杂多变的情况当中,带着他们从胜利走向胜利所建立起来的信仰。这信仰虽然有些盲目。但是在没有受到事实的打击之前,也是最为坚强的。
看着麾下那群参谋军官神色凝重的样子,雨辰皱起了眉头,却冒出一句:“念荪在哪里?”一个参谋忙立正回答道:“吴参谋长放心不下,现在守在电报房,不停的在呼叫第一师,想早点和他们联系上。”雨辰一笑,他知道吴采那个严谨的个性。他是真的放心不下。他看看座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他问道:“吃饭了没有?”
参谋们面面相觑,这个紧要关头,谁还有心思吃饭?雨辰哈哈一笑,挥手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在车里就饿得肚子叫,现在大家都跟我去吃饭!天塌不下来!”看着他自信的笑容,轻快的语气,军官们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司马湛带头嚷了一声:“走走走!今天难得松坡老师也来了,看看小伙房里面有没有什么好菜,吃完大家再来商量。军人就是厮杀汉,怕打仗做什么!”
看着军官们跟着雨辰一涌而出,有的人还去叫吴采了。只有蔡锷若有所思地站在最后,蒋百里看看他,低声笑道:“松坡,在想什么?看来雨辰真的是成竹在胸了。要不怎么这么轻松?他点子多,想得细,看来早就有预备了!”
蔡锷缓缓摇头,淡淡道:“他没有主意……至少没有料到这么早就和日本军队发生起冲突了。现在得局面,大家一时都没有妥善的应对办法的……”蒋百里一怔,带点疑惑地想问什么,他本来就是天分极高的人,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只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蔡锷看了蒋百里一眼,低声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得慌张,别人最后还能指望他,他又指望谁去?二十五岁的人,他身上的担子是同龄人没有的啊……百里,我说句心里话。现在你似乎也变得什么事情都相信雨辰能拿出主意来了。我们这样的人,是要真正能帮他想事情的。这可不像你原来的为人啊……”他说完就自己出去了,只留下蒋百里在那里发呆。最后蒋百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也跟了出去。
吃饭时候的气氛虽然谈不上热闹,但是也颇为轻松。雨辰还是一贯的作风,没有刻意去表现自己的轻松,随便和军官拉了几句家常,又问候了伍廷芳几句。他在那里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把碗都碰倒了。在座都是军人,吃饭速度都颇为不慢。看着勤务兵进来收拾碗筷,雨辰又把手一挥:“走!去作战室!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坐等陶定难的消息!这小子我知道,胆大心细……他那个参谋长叫什么名字?”蒋百里在旁边微笑道:“叫王挺,字坚直,算是我手下的得意学生。”雨辰点头笑道:“我知道他,很精干的一个人么,笑起来也是在想事情的样子。前线有这么两个好主官,部队又实力坚强。还担心他们吃什么亏不成?现在距离这么远,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料理善后要紧!”
在雨辰的主持下,作战室内的讨论变得有条理了起来。先就是判断发生了全歼日军侦察骑兵小队之后,局势会向什么方面发展?这点大家的意见都很一致,骄横的日本军队一定会报复,对安蒙军第一中央陆军师发动军事攻击是公算最大的。关东军一直都把东北视作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决不会吃了亏还忍气吞声。但是关东军横在辽河通道上面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兵力会有多大?根据以前奉军传来的报告,关东军在南满铁路上面机动的兵力大概有两个步兵连队,这样算来,在辽河上面布置的关东军也以两个连队的公算最大。他们不会把整个第五师团都调出来对付他们心目中一直瞧不起的中国军队的!按照第五师团的平时编制。两个连队不过四千来人,战时两个连队会加强到八九千人,还是凶猛的劲敌,现在不过四千来人,在座的对安蒙军第一百师这支部队的实力和战斗力都有着坚强的信心,要说他们打不过这四千日本兵,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日军横在辽河上面,不管用什么借口,意图都是一样的,提前介入安蒙军的南满平叛战役,给他们制造障碍,这点从上到下江北军都判断失误了,都以为在中国的土地上面作战,日军想介入很难有借口出动正规军,也不会是大规模的,更不会这么早,结果谁都低估了关东军的野心和少壮派军官们的活动能力!
如果日军真的发起攻击,安蒙军一师到底是让他们退让等待,还是断然还击?这个问题说什么的都有,伍廷芳是坚决不主张大规模开战的,这样交涉就会非常难办。还不如将此次事件当作一次意外冲突处理。办理好交涉,安蒙军再前进也不迟。但是军官们都知道,现在东北的局势已经很不稳了,不少北洋将军态度暖昧,虽然现在张作霖支撑着奉天的局面。但是谁知道安蒙军被日军迫退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绝对雨辰这里指望不上的北洋将军们会不会和日军合作,在东北造成事实的独立局面?到时候这个就不是靠一支安蒙军就能解决的问题了!现在最高的利益就是民族利益,为了东北的大局,安蒙军一定要迅速前进!交涉虽然难办,也有战事扩大的危险,但是南满的叛乱,却不能再让他们发展下去了。
雨辰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对日本他虽然也有着很深的恶感。但是迫于现在实力上面悬殊的差距,他说不定会暂时退让一下。但是民族利益的问题上面,他绝没有退让的余地!关东军如果要现在就干涉,那只有和他们发生真面目的交手战!打出自己的军威出来,也许交涉会更好办也不一定!他到这个世界这个时空来,不是为了出卖祖国利益来的!这一点上面的原则,他绝对不能退让,他的出现,让国家本来在萌芽发展状态的民族主义思想一下高涨了起来,他也借着这个民族觉醒的大潮一路发展到现在。这个时候,是他坚持下去的时候到了,就让东北这场战事成为新民国建立前的祭典吧。过程越艰难,战事越惨烈,新民国成立时候的啼声,也必然会更加的响亮!
他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场中的军官和外交家们,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我决心已下,谁也不能让我更改了。我安蒙军挺进南满平息叛乱,是堂堂正正的吊民伐罪的义师!谁也不能在我们的国土上面干涉我们的内政!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成!如果和安蒙军联系上了,就传达我的命令,一师继续向前挺进,但是不主动开火。如果日军向我们发起攻击,果断将当面敌人击破,继续向前挺进!安蒙军中央陆军第二师加快行进速度,接替掩护一师侧翼。在一师进入南满作战地境之后,以二师为主力应付日军的挑衅!参谋部作战处从速拿出计划出来,晚上就及时下达!同时联络奉军,让他们前出辽河接应一师向前的推进,告诉张雨亭,这件事情办好了,我拿他当大哥看待!”
一席话说得在座年轻的军官们热血沸腾,坐在椅子上面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就在安蒙军前线拿枪打个痛快!雨辰继续道:“后继部队也要准备,沿津浦路增援前方,我看就抽调第九师吧!具体你们拿计划。百里兄,麻烦你帮我起草一份新闻稿,马上就通电全国,说我安蒙军北上平叛途中,遭到日本关东军在我们国土上面悍然阻挠!具体的词句由你斟酌……伍先生,麻烦你把这次事件用正式照会通报给日本公使馆,赶紧联络北京的临时参议会去办理!限明天早上之前送达!还有其他各国在华公使馆,也都要分送本次事件的说贴,广泛的询问一下他们针对此次事件的看法……这些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大可以利用!现在想到的就是这么多,晚上我就住在作战室,事态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随时联系我。大家都赶紧忙自己的工作去吧!”
雨辰站在那里,神色凛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在这个时候,难免简陋粗琉。事态究竟会发展到哪一个地步,也非常难以预料。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却深信自己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他没有退让的余地,也没有软弱的可能,振国势百年的颓风,也许就从今天晚上开始。他深切的相信,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天赋使命,在这一刻。
江北军这些年轻而骄傲的军官们也崇拜地看着他们的司令,就是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单薄的年轻人,将他们一手提拔到这个位置,一手将这个势力这个团体经营到了现在雄霸全国的地步,在今天晚上又带领他们走上了民族御侮的战场。如果说他们心中有个英雄的话,在这一刻,这个英雄毫无疑问就是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却又神色坚定的雨辰了。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7章 开战前夜
前线的局势仍然象如火一样发展,本来中日两军发生接触就已经定在中午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试探搜索。到日军骑五联队的搜索骑兵被打垮之后,大喜谷久藏得到前线的确实军情之后,已经是天色擦黑了。冬天北方日头本来就短,部队还分散在辽河两岸,维持着互相对峙的演习姿态。听着骑五联队联队长高川鹿骑兵大佐脸色涨得通红的象他转报了骑兵作战失利的军情,正在师团部商议调整部署的各级军官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一开始大家都是震惊,这支支那军队所谓安蒙军的,胆子和战斗力居然都是如此的坚强!敢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大日本皇军的无敌雄师开火,而且把骑五联队在辽河的主力打了个淅沥哗啦!一百余人的伤亡,在和平时期的日本陆军当中,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接着就是从师团长阁下到三个大佐联队长还有参谋军官们遏制不住的羞愧恼怒。大日本皇军怎么可能败在支那军队的手中?如果不断然的报复回来,广岛师团荣耀的军旗从此就蒙上了无法洗刷的耻辱!在这一刻,大喜谷久藏把以前盘算的什么借着这次机会扩大冲突,然后为关东军乃至捞取在东北最大利益的念头都忘了个干净,心里面想的就是赶紧的要报仇!不然的话,自己为这次事情,真的不知道向上面乃至下面的军官们怎么交代!
骑五联队的联队长高川鹿更是在那里头也抬不起来,这么羞辱的战绩发生在他的部队身上。论理的话,如果自己不亲自带着部队把场子找回来,也只有切腹自尽了!他抬头看着在那里神色变化不定的大喜谷久藏,似乎是作艰难的开口了:“师团长阁下,属下此时无话可说。骑五联队自授旗以来,在皇威丕绪护佑之下,就从未又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此时属下并无其他要求,只希望师团主力迅速调整部署。对当面支那军立即发动断然膺惩!我将亲自率领骑五联队冲在最前面。用我的鲜血来洗刷蒙受的羞辱,用支那军的人头来祭奠本联队牺牲的护国英灵毅魄!”说来也奇怪,这些士兵军官活着的时候,都被上级军官视为消耗品和听话的机器,一旦战死了,就成了这些上级军官心目中的英灵毅魄。
大喜谷久藏目光注视着他,又看着在一边脸色同样铁青的步兵二十一联队大佐联队长今川野树,步兵四十一联队大佐联队长元平甚八郎。他们都是一脸赞同地看着高川鹿。元平甚八郎还扶着军刀,中气十足地道:“师团长阁下!高川大佐说得是非常正确!原定连夜调整部队部署,天明发动拂晓攻击的计划。看来需要调整。现在根据判断,前沿战场应该已为支那军骑兵搜索部队所控制。我们两个联队的部队,应于上半夜就调整完成部署,因战场情况不明,明天白天应等大雪稍小,再齐头向前推进,再以步兵的试探性进攻摸清楚敌人兵力部署之后。再断然发起攻击!在这里,属下也恳请师团长阁下将骑五联队的军官士兵投入第一次攻击当中,为我们广岛兵团洗刷这个耻辱!将支那军击败逐退之后,再上报本次作战的结果!”
大喜谷久藏本来就没有和身后直接管辖指挥他们部队的,在关东州的关东都督中村元觉大将取得联络。他知道这位老将军已经六十八岁了,素来是属于桂太郎很看重的稳健派系里面的,并不像他自己和少壮派走得那样近。反正现在不和他联络的理由也很正当,大雪弥漫,狂风劲厉的天气。无线电报无法架设。元平甚八郎的建议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这一仗非打不可!而且打出个既成事实出来让关东都督府乃至日本国内默认这个事实!现在骑五联队的惨重损失更让他不能不坚持下去。
大喜谷久藏铁青着脸,大声的下达了自己的决心。部队迅速行动起来,步四十一联队迅速从辽河北岸穿越已经结冰冻得结实得辽河,布置在步二十一联队的左翼,先构成绵密连亘的战线。一待气候许可,能够便利于步兵向前出动,即两个联队各以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为先锋,向前试探进攻。以这种威力侦察的方式摸清当面支那军队的部署情况,然后集中步炮全部的力量,断然行其击破,彰显大日本皇军广岛兵团的军威!他在心里面默默念着:“只要主力能使用上去,打起来就什么都有了……这是广岛兵团为帝国赢得满洲的开端,也是我大喜谷军人生涯的荣耀!”
……
辽河南岸此时还是大雪纷飞,随着天色的渐渐昏暗下来,能见度也越发的差了。侯明率领的骑兵搜索部队已经在这恶劣的天气中活动了几个小时,他们已经和辽河南岸的日军二十一联队发生接触。但是这些步兵坚守着他们的阵地,只是用火力驱逐他们。在渐渐浓暗下来的夜色里面,不时有枪声响起,还有子弹发射的火光掠过。经过不断的试探,甚至有个骑兵连还发起过试探性的冲锋,终于摸清楚了当面大概有日军不超过二千人的规模,火力骨干大概有十五六架重机关枪。炮兵一直没有发射,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辽河北岸似乎也有部队在活动,但是骑兵向前搜索的道路被阻挡住了,并不知道辽河北岸有多少日军。
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搜索骑兵部队的精力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这场大风雪实在不是打仗的好气候!侯明勒马站在一个小丘上面,风迎面打在他的脸上生疼。但是他还是毫不退让地看着对面日军黑沉沉的阵地,还有冻得结实的那一川白亮的辽河。自己是多么想带着骑兵一直踹进日军阵地啊!可是他虽然打仗凶猛,这点军事常识还是知道的,朝着有强固阵地,有着机关枪为火力骨干的敌人发起骑兵冲锋,那只能是找死的行为。他不甘心的在包着头脸的围巾底下咂嘴,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属下。夜色中虽然身影朦胧,但是也知道他们一个个都累得够戗,也冻得够戗了。
他大声地下达了命令:“吹号!让部队撤退!咱们回去吃口热的,将待命的骑三营放出来!咱们骑兵好容易控制住了战场,就要保持住这个优势!让三营那帮小子晚上带点酒,准备在外面冻一夜,咱们拂晓接替他们。保持这个轮换的态势:把日本鬼子的动向盯死。步兵打起来也就便宜很多啦!”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敌人,听着激越短促的号音在耳边不断地响起,终于打马就撤了下去。明天,明天再来收拾这帮小鬼子吧!
日军步二十一联队的官兵们本来神经一直绷得很紧,骑五联队张开的搜索幕被打垮之后,支那军人的骑兵就一直活动到他们的阵地前面来了!这么坏的天气,要是让这些骑兵趁雪摸进来的话,那自己这个联队就误了大事了!更何况他们还要掩护步四十一联队和炮兵的连夜渡河。所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在落满雪花,寒气逼人的工事里面全力戒备着。敌人的骑兵竟然是出奇的多,此起彼伏的在阵地前面不断的出现。这些骑兵都是马上作战的老手,总是在他们的火力范围之外徘徊。为了安全起见,只有用火力拦射,除了炮兵没有发射之外,从上到下都消耗了不少机步枪弹药,这可都是明天宝贵的战斗力啊!日军这次出来所谓的演习,可并没有带多少的弹药!他们这些骄横惯了的日军也觉得憋气得很。一向都是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面欺负中国人,现在却被他们的骑兵压在自己阵地前面,来来去去尽情的骚扰他们!
直到天色变暗,随着阵地前面短促的号音响过。前面的支那军的骑兵终于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这下步二十一联队从今川野树联队长开始,才算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担上了更大的心事,这帮剽悍轻捷的骑兵已经完全控制了两军之间的战场,明天步兵向前推进,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状况。可是敌人把自己侦察了个够!而且这些骑兵也是出奇的多,估计至少有上千人,这已经是日本军两个骑兵联队的规模了。当面的支那军步兵实力又该有多少呢?他们两个步兵联队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能否顺利击破当面的敌人?今川野树在心里面浮现出一点怀疑,随即又被一贯对中国军队战斗力的蔑视情绪给压了下去,他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步四十一连队和炮兵部署到位。其他的,到打起来再想吧!在这片土地上,不会有支那军队是皇军光荣的广岛兵团对手
……
在狼居胥骑兵团的得力掩护下,安蒙军,师的步兵主力顺利完成了部署。经过一个下午的构工,终于依托地形大致完成了防御体系的配备。姑衍山步兵团,第三步兵团和第四步兵团都已经展开了,以第一旅前出指挥一线防守部队。炮兵团也进入了发射阵地,弹药全部运输到位,师部控制着唐努乌梁步兵团作为预备队。到部队大致部署完成,陶定难才松了一口气,和王挺还有第二旅旅长守在电台那里,一边等着和后方沟通联络上,一边等着侯明回来汇报敌情。晚饭热腾腾地送了上来。高粱米饭和热好的黄豆牛肉放在那里变凉,却没人有心思刨一口。只是看着电台台长在那里亲自上机,旋着旋钮满头大汗的寻找后方的电台频率呼号。但是充斥在这个小小隐蔽部里面只有杂音和静电的噪音。和后方的联络,现在还没有接上,气氛是紧张而严肃的,没有人发出声音。
外面突然传来了马蹄踏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借着就是听见不少人下马沉重的脚步声。陶定难眼睛一亮,大声道:“炮灰侯回来了!这小子完成任务从来不打折扣有时候还有富裕,听听这小子带来什么消息了!”这突然的声气让掩蔽部里面的军官们都小小地吃了一惊,大家都跟着陶定难想钻出掩蔽部,迎面就和大步走进来的侯明撞个正着。这个骑兵悍将也真是累了,走路脚都打飘,见着陶定难他们赶紧立正打敬礼。陶定难也没有心情多寒暄,劈头就就问:“前面听见你们的枪声不断的响,情况如何?当面日军有多少?都摸清楚了没有?”
侯明在大风雪里面冲杀了几个小时,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累。但是还是军情要紧,强挺着身子汇报:“咱们八个骑兵连展开搜索行动,大概是和鬼子骑兵联队一部撞上了,咱们打了个痛快,毙伤百余人。前沿地带完全被我们骑兵团控制,接着就展开威力搜索,一直前出到辽河……”陶定难拉着他就走到几个弹药箱拼成的地图桌前面:“日军在那里部署?兵力有多少?”
侯明和几个师部主官参谋凑在一起,又翻出了自己的图囊中做了记号的地图对照着汇报:“日军沿着辽河南岸一线配备,从五棵树一直展开到在地图上面应该是赵家窝棚的地方……他妈的奉军提供的军事地图根本不准,那里不是村镇,就是一片小土丘!展开的阵地有四公里的长度,左翼被他们的火力控制住,右翼就是一片老林子。在南岸估计有二千左右的日军,一个联队的编制。北岸还有日军不断的渡河向南岸日军的左翼运动,具体多少也不好说,等晚上派出去搜索的骑三营的后继报告吧!但是我估计也不会超过一个联队的规模……没发现日军的火炮,估计在运输进入新的发射阵地吧,敌人实力不算太强。明天要是能发起主力攻击,准够这帮兔崽子喝一壶的!”侯明说得意气风发,象是把身上的疲累都忘记了个干净。陶定难和王挺对望了一眼。如果当面敌军只有这么一点的话,他们是不怕的。但是就不知道日军还能得到多大的援助,附近还有没有预备部队,最主要的是现在得不到后方的确切指示,不知道他们这个师是打还是走!两人眼中都是火花一闪,在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之前,只能在这里干挺着了!反正军事局势对他们是有利的,骑兵保护着前沿,步兵已经展开的防御态势,鬼子再加一倍也是啃不动自己的!
陶定难拍拍侯明肩膀。看着浓眉大眼的他还是一脸跃跃欲试要打仗的样子。板着脸道:“下去好好休息!骑兵干得很不错,保持轮换接替的态势,要把战场牢牢的掌控住。没有命令,你小子不得向日军发起攻击。你只是给咱们起耳目的作用,明白么?耳目!”侯明神色一黯,转眼又看到旁边放地高粱米饭浇黄豆牛肉,眼睛又是一亮。他打发部队去休息,自己可还没有吃饭呢!陶定难明白他的心思,一拍他的肩膀:“讨吃的来了,都端了吧唧去,别在我这里捣乱了,等着和后方司令联络呢!”
侯明眉花眼笑地端着饭盆就出去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陶定难转头就看见王挺去拿皮大衣,有些诧异地问道:“坚直,你准备做什么?”王挺将大衣穿在身上,谓然叹道:“不放心啊!日军是打不动我们的,但是咱们都是南方兵,没有寒带的作战经验。在这个冰天雪地里面守一方,又不许烤火暴露阵地,我怕大规模冻伤减员。到前面看一圈去,顺便督促后勤部晚上烧点热姜汤,晚上送阵地上面……现在就是为没有一个明确的行动方向着急,我也担心部队的情绪,去掌握一下情况。”陶之难知道自己这个参谋长周至细密的性格,不由得一笑:“成!我继续在这里守着。你去前面掌握一下部队,一有了消息,我马上叫你回来。部队露天过夜怕冻伤的事情的确值得担心,咱们要多考虑一点……”
正说话的时候,就听见电台台长欣喜若狂的嚷了起来:“和后方叫通了!和后方叫通了。找到他们的频率呼号了!”所有军官一下就涌到了电台的前面。司令到底要对这个突发的惊人事件,做什么样的处置?
……
在收到安蒙军第一师电台呼号的时候,守在虎穴作战室旁电台室里的吴采也一下跳了起来。这种举动对于这个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参谋长可是非常难得的。他看着亲自上机的江北军总参谋部通讯参谋主任吴文卓上校的眼睛:“马上将司令的决定处置,还有参谋部拟定的作战方案发出去,注意抄收他们随后发来的情况汇报。军情紧急,你知道轻重,一定要保证联络,电报收发不能有半点错误!”吴文卓知道他这个叮嘱的分量,江北军现在正在全军开始推广无线电台的配备,通讯主任这个位置受到了空前的重视。但是通讯兵部队才行草创,这次总部和安蒙军进行行进间的战场联络也是第一次,自己的前途还有安蒙军的命运,现在就维系在这空中传递的电波上面了!他收束起心神,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这个分量的沉重,不要吴采叮嘱,他也清楚得很。
接到汇报之后雨辰和司马湛蒋百里蔡锷一行人都急匆匆地赶到了电报室门口。雨辰招手让大家停了下来,他一直都在喝咖啡等消息—脸色很不好看,身边的军官们也个个都神色紧张。雨辰吁了一口气;“这时候咱们别进去打扰电台的工作人员,都在外面等消息!等一收到一师的情况汇报,马上就地做出处置!前方等咱们的命令望眼欲穿,咱们不能耽搁时间!”
门口的帘子一掀,灵采跟着脚步走了出来:“司令,正在向一师发长电,等他们的消息过来,防计抄报结束还有半个钟点的样子,您先回作战室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不会误事的。”雨辰看看身边那些军官比他还要紧张的神情,淡淡的苦笑道:“念荪,现在谁还在作战室坐得住?就算我回去,他们在作战室里面走来走去,也没味道得很。现在都10:30了,一师是联络上了,二师还没有消息!灼然不知道这次怎么搞的!”他似乎发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又放缓了语气:“不过这次是咱们第一次在作战行动中大规模运用无线电,距离又远,人员训练不足,已经很不错了……军情瞬息万变,这一夜的调整部署就关系着这次战役的成败,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一行人就在江南的冬夜里,在走廊上面沉重的踱步,有的人在小声的交谈着些什么。话题总是离不开这场即将和日军交火的战事。雨辰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和几点黯淡的星光。自己总是走在成于败的边缘呢。这次战役要是能发展顺利,打掉日本囊括东北的野心,又能将战事限定在一定规模当中。这对自己来说,就是最理想的结局。江北军系统和自己经过这场浴火,那将再无力量可以限制自己。不管是国内国外还是民心士气!但是如果失败了呢?交涉失败,战事规模无限制扩大,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军事上面的大失败之后,伴随的就是国土沦丧和自己实力基础的动摇。也许就这么一头栽下去了也说不定。但是如果让自己再选择一次的话,自己还是会选择坚定的予以还击吧!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确已经是忍让得太久,也屈辱得太久了。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8章 序战
当陶定难和王挺守在电台前面等着台长将电文抄完之后,已经是凌晨快一点的时间了。大家忙了一天,都没有半点疲倦的意思。两人头碰头的把那份电文看完的时候,都是相对无言。脸上的神色都很复杂,有振奋,有担忧,有疑惑,也有些没有把握。陶定难转头看着电台台长,正想命令他再发一份电报过去的时候,电台已经又找不到了对方的呼号。陶定难也知道在这种天气,这种新装备的机器,这个上尉台长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并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道:“继续呼叫,尽量保持和后方的联系,我和王参谋长出去看一下阵地,有什么后方的消息尽快通知我们!”王挺看了一眼陶定难,并没有说什么就和他并肩走了出去。现在这两个安蒙军一师的高级主官,压力都非常的沉重。
外面的雪已经渐渐的小了,看来有着在今天晚上就停止的趋势。但是夜晚的风声越来越大,掠过阵地前后得小树林的枯枝,发出一阵阵呼啸的声音。两个人在一群护兵参谋的拱卫下,踏着一尺多深的大雪,沿着阵地到处走走看看。安蒙军步兵只是逶迤的依托着地形,挖了两三道卧姿的堑壕线,冻硬的土地实在是很难构工。另外在要点以砍伐的木料搭建了机枪的发射阵地。士兵们蜷缩在一起,皮大衣裹着头脸都沉沉的入睡了。只有哨兵在雪地里面跺着脚,但是还是警惕的端着步枪巡逻。远远的还有枪声零星地传来,那是狼居胥骑兵团的骑三营还在前沿控制着战场,他们一直的巡逻引来了日军的射击。看来明天一场恶战是迫在眉睫了。想到这点,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王挺走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掏出一盒江北产的香烟出来,招呼陶定难道:“克艰,乏了吧,来抽一根儿提提精神。”陶定难在雨辰身边养成的习惯,也是烟酒不沾的一个人。但是今天却从王挺手中接过了烟卷儿。护兵上来划燃洋火替他们点上了。青灰色的烟雾笼罩住了两人的头脸,半晌陶定难才闷闷地问:“你怎么看?坚直?”王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卷:“还有什么说的?只有服从命令打下去!这也是咱们的职责。但是司令来的电报虽然是让咱们向前挺进。但是看日军这个态势,定然会向咱们进攻报复的。咱们依托防御工事,先狠狠的挫伤当面的日军再说,迫使他们后退,然后咱们一鼓作气。趁着日军援军还没赶上来,一直推进到奉天。现在焦急的就是和灼然司令那里联系不上,二师应该掩护我们的侧翼,但是现在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陶定难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意,点头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他转头四下看看,他们俩的随从都在这夜晚地寒风中冻得直抖,却没有人敢跺脚跳动驱寒,只是守候在两人的身侧。看着这些忠勇朴实的士兵,他的声音里面也多了一些感慨:“灼然在天津的时候和我说过,他在蒙古草原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千年前为国戍边战死在那里的军人。我当时听了很羡慕他。觉得军人一辈子有他这么一遭的经历,也不枉披了这身老虎皮。但是没想到。很快我也走上了为国御侮的战场,虽然来得这么突然!”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放大了:“我敢说,一师里面没有一个会在这种战斗中退缩的孬种,他们信得过我这个师长。我也信得过手下的战士!现在咱们第一师齐装满员,战场形式也比对面日军清楚。装备精良,全师有三十二门山炮,十二门野战炮,各型迫击炮三十余门。轻重机关枪上百架,弹药充足。我相信这一仗必然能打胜!我们两个搭伙计,这次也捞一个民族英雄做做!”他的语调很坚决,似乎是在给王挺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王挺吸了一口烟屁股,将烟丢在脚下。他摇头笑道:“克艰,你不愧是司令身边出来的人。司令的口才语气给你学了个六七分了。不简单!这一仗我们输是不会的。但是牵连太多啊……打得轻不好,重也不好。日本人如果但是这么一点部队,老子早就把他们扫平了!但是他们背后是站着一个强国啊……万一这是日本大举侵略东北的先声……我很担心哪。咱们这个迎战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使用侯明这个爆脾气的人去前面搜索巡逻,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先开的枪还两说呢……”
他还想说下去,陶定难已经板着脸低沉地喝了一声:“坚直,够了!我们是军人!政治上面的东西不要考虑那么多!现在司令已经有了命令,我们就要想的就是把司令的命令执行好!其他的不用再多说了!就这样吧!”说完他也不理王挺,大步的就向师指挥部走了回去。王挺苦笑着仰头看天,雨辰是不喜欢军人牵涉政治。军人不干政这是对的,但是军人没有一点政治头脑,那还是合格的军人吗?现代战争,可都是政治的延续啊!蒋百里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提出对雨辰这个观点的反对。现在培养出一支盲目服从于雨辰,绝对忠诚于他,视野局限在狭窄的军事领域的军官团,对国家的未来,可并不是一件好事,也并不能保证打好仗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快步地走回师指挥部去了,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想,天明骄横的日军定然会疯狂的报复,先把眼前的仗打好要紧吧!
日军整整受了一夜的闷气,敌人的骑兵整夜的就在他们的阵地前面盘旋,一点也不怕他们的样子。一夜两个联队的日军都没有睡好觉。四十一联队忙着进入阵地,而二十一联队则要全力掩护他们。心里面的愤怒已经快把这满天大雪都要烤化了。眼见得到了下半夜大雪渐止,前沿敌人骑兵的行动也减少了许多。师团司令部的正式命令也下达给了前线部队。由二十一联队大佐联队长抽调二十一联队两个步兵大队,附一个机关枪中队,在联队炮兵的掩护下,全力驱逐两军前沿地带的敌人骑兵,控制战场,侦察敌军动向,为师团主力发起的最后攻势做好一切准备!
在部队开始行动的时候,大喜谷久藏这才分电关东都督和朝鲜总督,告知他们关东军在辽河举行正常野外演习的时候,遭遇安蒙军北上部队。安蒙军竟然悍然对大日本皇军开火,骑五联队伤亡二十余人,为了维持大日本皇军在满洲地荣耀,膺惩杀害大日本皇军的凶手安蒙军。他们于当日调整部署,断然对他们发起攻击。希望在给予安蒙军一定打击之后,再向雨辰势力提出交涉。大喜谷久藏对骑五联队的伤亡打了些折扣,一下子说皇军伤亡百余人太丢面子了。其他的伤亡,就追加到膺惩行动里面吧!他完全知道自己的电报发出去之后,在关东厅和朝鲜总督府那帮老迈的官僚里面会引起多大的震动,甚至日本国内也会有多大的反响!而他只是矜持的在那里吃着早饭,等着前线部队的好消息,只有我们在这里打得越大,国家的卷入才会越深,而获得的利益才会更多!
早饭是完全日本式的,大米和麦子混合在一起煮的米饭,纳豆还有萝卜条,让大喜谷久藏中将觉得自己的胃口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两个步兵大队的一千余名日本军人,穿着笨重的黄色军大衣,戴着大檐帽,举着上了长刺刀的金勾步枪。在已经冻硬了雪地上面展开成战斗队形向前挺进。战马驮着哈乞开斯式重机关枪跟在后面。根据敌人骑兵的活动半径推算,这么个大雪地里面,骑兵的活动半径也会减少,敌人离自己最多不过五公里的距离,也就是两个小时战斗队形行军的时间!两个大队,足够在敌人面前建立起一个前进阵地了!有的日本下级军官还骄狂地想着,也许自己这两个大队,就足够包打支那人被吹到天上去的什么安蒙军去了!骑五联队的残兵一百余人,都集中在步兵大队的两翼,掩护着他们的前进。从联队长高川鹿到下面地二等兵,都在军帽外面扎上了带着日章图案的白布条,还有两个墨迹淋漓的大字——复仇!看来他们是打算在今天报骑五联队伤亡惨重的这个大仇了。一千多日军的行动,看起来的确是颇为壮观的。大喜谷久藏一次就拿出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兵力出来执行一次威力驱逐的前哨作战行动。看来他态度虽然对安蒙军看不起,但是在行动中还是相当慎重的。他要的就是全胜的局面!在他看来,支那军人就是有一个完整的师,也是根本别想击败他这两个大队的!
今天开起了颜色惨淡的太阳,照得雪地一片的昏黄。随着枪声的突然响起,同样穿着黄色大衣的安蒙军骑兵三三两两的在日军大队周围出现。这些骑兵大概分成两三个一百人左右的骑兵集群。看到日军大队缓缓向前的涌动,顿时就展开了队形,有的骑兵向后奔驰回去显然是汇报敌情了。有的就开始射击阻挠骚扰日军部队的前进。这些骑兵都没有下马,平行着日军的攻击正面来回的奔驰,不断的用骑枪射击。虽然命中率不高,但是几百支骑枪同时射击的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其中还有几架路易斯机关枪在格格格的高速发射!
对于这样的骚扰攻击,日军的部队应付得非常有经验,就地卧倒就开始反击。广岛师团的部队都是经过了长期严格训练的精兵。子弹打出去都是弹弹咬肉,骑兵们退到了双方的武器射程之外,骑五联队的日本骑兵又呼啸着冲出来驱逐他们。这下日军骑兵可不是昨天遭遇战当中的窝囊模样了。在自己步兵的火力支援下面迅猛冲杀,很快就将安蒙军骑兵部队驱逐后退。日军的总指挥官今川野树大佐傲然骑在马上,看着自己士兵军官们训练有素的反应。心里面还是在臭骂昨天高川骑兵联队的失利。这样的骑兵骚扰对他的步兵前进虽然没有大的威胁,但是也减慢了他们的前进速度,没有控制战场真的是非常麻烦!敌人虽然不如自己精锐。但是看来数优势,也不是见着日军军旗就望风逃跑的样子。自己两个大队想建立起与敌人接触的前哨阵地,看来不是一件顺利的任务。日本的作战方式向来是广大广大的包抄,缩小缩小的歼灭,看来由于一开始战场的主动权不在自己这里,不能打这么一个痛快仗了!他回头让一个参谋口授着自己的报告:“后继部队的跟进不能在我们建立起出发阵地之后,要保持着和我们紧密的联系。马上转告师团长阁下!今天说不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但是我毫不怀疑我们将取得胜利!”
陶定难和王挺都没有呆在师部里面,留下师参谋主任守着师部电话,都站在炮兵阵得不远的一个小丘上面,这里也架设了野战电话。冒着凌晨刺骨的寒风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日军的拂晓攻击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骑兵在前沿尽量的骚扰牵制敌人,减低敌人进攻的锐气,已经出现了并不太轻的伤亡,枪声一阵紧似一阵的从远处传来。今天的能见度很好,虽然还看不到日军的踪影。但是战场上面的烟雾已经一缕缕的浮现在望远镜里面。序战就显示了日军精强的战斗力啊,虽然据报告部队不大,但是对于相当数目的骑兵压迫,仍然在坚定地向前推进,并且用组织完善的火力将骑兵逐退。侯明原来指望用骑兵利用掌握着战场的优势冲进去大杀大砍一番的念头也落空了,自己部队张开的骑兵威力搜索幕被压迫得步步后退,是硬茬子啊!军人纯粹的好战血液在这两位高级主官的心里涌动。他们已经抛开了一切和战斗无关的念头,只渴望将面前的敌人打倒!
电话铃声响了,一个跟随着他们的参谋接过电话听了两句,大声的向陶定难汇报:“师长,炮兵团周团长申请开炮,现在敌人估计已经进入了我们的炮兵杀伤范围之内。现在展开拦射,一定会给敌人相当的杀伤!”
陶定难和王挺几乎同时说了一声不允许!王挺朝陶定难笑笑,走过去拿起了电话耳机子,吹了两声之后大声地道:“周团长?现在就要放日本这支部队过来。他们不清楚我们实际拥有的实力和前沿展开了多少部队。我们要给予他们突然的集火杀伤!现在开炮只是给日军提醒和警告!你们还是维持着七百五十米的射击表尺。听到命令再展开急速射,明白吗?”
他放下电话,走到王挺身边却看着在自己脚下展开的安蒙军一师的战线。一万多名将士都在严阵以待,等待着日军出现在自己的射程以内。所有的步枪机枪都经过的精心擦拭。一发发的子弹安静的卧在枪膛之内,等待着击发的瞬间。太阳照在雪地上面,战场光线明亮,今天真的是一个战斗的好天气,也是安蒙军为民族再立下新的功绩的日子。至于这场战斗背后的事情。就交给现在在上海的司令去考虑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杀鬼子!
……
上海松江县的虎穴作战室这里,却是一片忙乱到了极处的气氛。东北是冬季艳阳高照的天气。东南沿海这里,却是冬雨连绵,地上一片的泥泞。雨辰坐镇在虎穴作战室里,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处理纷至沓来的问题。
号外已经通电全国的各省,各机关,北京的临时参议会,各报馆,各通讯社。蒋百里的生花妙笔将这一份算是雨辰方面表明的官方态度,写得是既不得已又异常的慷慨激昂。
“……南满叛乱,我中央国防军振旅北伐,上应天心,下顺民意。东北为我民国之固有领土,亦为毫无疑义之公理也!然日本关东军阻遏于辽河一带,禁止我安蒙军北上通行。发生冲突之地,既非关东州旅顺之租借地,亦非南满铁路二十公里范围警备区。关东军第五师团如何有此权力于斯演习姑置不论,日军部队禁止中国国防军人通过自己国土举世绝无此理!在我前线军人交涉之下,关东军第五师团竟悍然开火,致使我忠勇将士未亡于外蒙战场,复牺牲于东北热土矣!此电通电全国之时,日关东军第五师团对我安蒙军所部交火仍在持续。我安蒙军将士为维护民族利益,为捍卫国家荣誉,亦断然予以还击矣!然则此事想必出自日本国内及关东州少数丧心病狂之军人政客之独断独行。斯人为推行其在满蒙之大陆政策,于北中国伏莽遍地之际,兴风作浪,强行要挟前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签订十九条密约于前,复行介入南满叛乱事件于后!我民国既已肇造,当为东亚一独立自主之国度。日本国内有识之士,常以中日提携,共同发展东亚为念。此流血事件发生于斯,两国志士当痛心疾首矣!现上海临时军务部负责全国军事及交涉事宜。当妥善征求各国意见,正式照会日本政府,力争平和处理本次不幸事件。然在东北我固有国土之内,对安蒙军横施强暴之攻击,我安蒙军绝不退让,一定予以坚决反击!南满叛乱。无论遭遇何种阻扰,也在所必平!切切此念,特此布达于我国临时参议会、各省军政当局、机关团体及最最亲爱之国民。东北危急,国势危急,民国危急!!!”
通电一经发出,支持的电报就雪片似的飞来。江北基本的势力范围不用说了,现在其他各省实际独立的军政当局,现在都学会了雨辰那一套,不管心里面怎么想,民族利益这面大旗都是会借用来挥舞得猎猎生风。有表示坚决支持的,有慷慨激昂说要调兵北上增援安蒙军的。总之全是一片赞同的声音。民众的反应现在因为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来,但是想必再等十来个小时,全国也是一片沸腾了吧!雨辰自己心里面有数,民气可以借重。但是各省那些支持电文,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指望了吧!想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靠自己的基本实力。
他除了关注着前线的局势之外,主要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交涉事宜上面。如何将这场战事控制在一个有限范围之内。使自己既能借助这股时代大潮又不要被打乱了今后自己行事的步骤,就看交涉办得怎么样了!北京的临时参议会已经将说贴发给了各国的公使馆。上海各国的总领事馆现在也几乎变成了各国在华的第二公使馆。伍廷芳已经连夜一一去拜会。自己说不定也要亲自出马!现在传回来的消息不一,英国因为和日本有着英日同盟,对日本在东北的势力范围早已默认。虽然内里态度可能对日本的扩张有所警惕,但是也觉得有日本牵制一下对英国不太友好的雨辰势力发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伍廷芳的表态就含糊得很,只是希望双方立即停火,就地举行谈判。法国在这种事情上面指望不上,俄国早就有和日本瓜分满洲的密约。现在对日本最重要的牵制力量就是美国了!雨辰已经在夜里和美国上海总领事老朋友库柏打了电话,约他今天到虎穴这里来详谈。
另外一方面就是经过二十年中国学习日本强国之路的时间,国内已经有了一大批了解日本国内情况,和日本各阶层政治人物有着广泛交往的人存在。在北京北洋系统和同盟会当中都有着相当的一批!雨辰已经分别给孙中山和杨度去了密电。孙中山那里是恳请孙先生来共同商议国事,而杨度那里就是直接下达命令了,让他赶紧搜罗熟悉日本情况,能走通上层路线的北洋人物来上海,共同商议办理交涉的事情!
整个中国,都被辽河地这场小战斗扰动了。雨辰只是相信,只要自己能顺利迈过这个坎,他在中国的统治地位,将再无势力能够动摇!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79章 炮火地狱
冬天看起来不带有一点暖意的阳光,在辽河南岸的战场上面渐渐的开高。俯视着两个国家军人在这一片冰冷的大地上面拼死的厮杀。日军前锋部队向前推进的速度很顺利,狼居胥骑兵团的安蒙军骑兵只是在他们左右不断的开枪骚扰,就是这样,这些骑兵在日军准确的火力前面还是承受了相当的伤亡。师司令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放这些日军进入安蒙军一师的优势步兵杀伤火力范围内!他们骑兵的任务就是逐渐消耗他们的锐气,但是还是要放他们进来,然后再给这些日军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日军的行动也并不是无谋之辈,他们今天作战的意图并不是谋求决战,而是建立接触。为了确保先头部队的成功,在得知了对手骑兵的规模之后,大喜谷久藏中将就很明白的了解,先头部队要成功完成任务,就必须得到本队的支援。一声号令之下,整个广岛第五师团的主力部队和炮兵部队,都跟着前进了。在大喜谷久藏看来,如果先头部队和敌人打成胶着,自己这支主力部队的投入时机如果恰当,今天未必不可以谋求主力突破!但是这种时机的把握,就需要自己亲身临近一线,做最有效的判断了。支那军可从来不会象皇军一样,高级指挥官亲临第一线的!他骑在马上,看着五师团其余主力部队秩序井然的呈战斗队形前进,摸着自己的仁丹胡子自矜地想着。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先头部队马上面临的,就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上千名日本步兵在两个小时不断的行军、射击、驱逐的作战行动当中,已经消耗了相当大的体力。眼看着安蒙军的骑兵完全退出了战场,今川野树大佐就敏锐的判断了出来。和安蒙军的主力接触就在眼前了。由辽河河滩向前推进,本来就处于在一个由下向上的缓慢前进过程中,很难观察到前方远处的情况。他和参谋们观察到自己向前移动地作战线左侧有一处小小的高地,不过三十多米高,上面最多也只能放一个中队左右的兵力,但是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制高点了。他立即就下达了命令:“藤本大队抽调一个中队,抢占左侧高地!建立观察哨和射击阵地,掩护部队向前推进!”
他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藤本大队立即抽调出了大队中最精锐的小岛中队,在指挥官的带领下迅速向高地攻击前进。日军士兵散开成散兵队形,笨重地以最高速度一口气地冲上了这个高地,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动作的迅捷,甚至连挑剔的今川大佐都在心里表示满意。当日本陆士毕业,九州子弟小岛中尉带着自己的部队爬上这个高地,还没有喘匀自己的气息的时候。就惊恐地发现在最多三百米的远处,横亘着一条严密的防线!虽然都是卧姿的堑壕线,但是土木冰雪构建的机关枪发射点竟然是密密麻麻!黄色军服,带着皮帽子的敌人士兵趴在冰雪里面。已经不知道等候他们多久了!敌人,大量的敌人!空前强大的敌人!小岛转过身去,抢过身边联络士兵的信号旗,疯狂的左右摆动起来。部队必须就地停止,建立防线,等待主力部队上来!
陶定难还有王挺连同炮兵团的观察哨,已经站在自己阵线的高处观察日军动向很久了。这个现在被小岛中尉占领的高地,本来是一处极好的前哨阵地。但是由于安蒙军骑兵控制着战场。他们就放弃在那个高地设兵,反而标定了高地的射击诸元,日军在逐退安蒙军的骑兵之后,最先控制的就应该是这处高地。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就是一师所属强大火力发挥的时候!王挺果断的按照预定方案给炮兵观察员下达了命令,那个少尉已经握着电话耳机子眼光炯炯地看着他。“……野炮按照七百五十米表尺,山炮按照六百米表尺,实行覆盖射击!师所属重迫击炮,按预定表尺,集中轰击日军占领的高地!八发急速射!”
安蒙军的炮兵阵地顿时象刮过了一场大风,团团的白烟顿时在阵地上面开起,然后才是连成一片已经分不出个数的炮弹出膛的声音!趴在一线的步兵就觉得大地开始抖动起来,然后就没有一个停止的时候,整个人就象被放到了一面锣里筛着。炮声如同冬日的雷声,席卷了整个辽河两岸!看着对面溅起一道道的火光雪尘,弹片呼啸着四下飞舞。四毫米的重迫击炮炮弹深深的扎进雪里再爆炸,激起的烟柱里面全是灰黑的颜色,这种大威力强装药的炮弹,将那些坚硬的冻土都炸翻身了!空气中全是不同炮弹划过刺耳尖啸的声音。对于安蒙军的将士来说,这却是最壮丽的一副景象!
日军的遭遇却是灾难性的,今川大佐才从望远镜里面看到小岛中尉发疯一样在摆动联络旗。甚至在脑子里面还没有消化这个旗号的意思,该采用什么样对策的时候。就感觉大地一阵抖动,然后才是炮群轰鸣的声音!最远射程才标定的七百五十米,几乎炮弹才一出膛口,就已经在日军的步兵队列当中炸开!日军因为骑兵的骚扰攻击而变得有些密集的散兵线,顿时就淹没在一片激起的烟柱丛林当中,代表著死亡的弹片四下飞舞,让日军步兵惨叫着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扫倒,骑五联队的骑兵也炸了营。马匹在炮弹不断的爆炸声音当中四下乱窜,但是命运也没有好过那些步兵,一发炮弹炸过之后,往往就是连人带马掀出去老远!
在高地上面的小岛中队命运更加的凄惨,以炮兵团所属的四门心毫米重迫击炮的射击为先导,至少同时还有十五六门八十毫米迫击炮对这个高地展开了急速射击。迫击炮发射速度快,铸铁炮弹爆炸弹片多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事先就已经测量准确的射击表尺让几乎所有的炮弹都准确的在山头的日军队列当中炸开。有的炮弹将引信截短,直接就在空中爆炸,更是让这些日军无处可以躲藏!这些在光秃秃冻硬了雪地的山头上面的日军,遭到这种空前准确而凶猛的打击,几乎连隐蔽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转过来,就已经被割倒了大半!
头一分种的炮击对日军两个大队的杀伤是毁灭性的,山炮和野炮发射的炮弹,将日军部队正好夹在中间,来回的揍。江北军特有的以炮兵做机关枪式发射的射击方法,让这些日军第一次遭受到了最凶猛的火力打击。一分钟之内,山野炮发射了二百余发炮弹,可怜的小岛中队更是挨了三百多发不同口径的迫击炮弹打击!今川野树早就被炮弹的气浪掀下了马。但是幸运的没有受伤,他的马为他挡了不少弹片,轰然倒在他的身旁。这位日军大佐趴在死马的身边,声嘶力竭的招呼自己的部下掩蔽,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之外,都趴在了地上就近寻找隐蔽,忍受着对方的炮弹在自己周围犁来犁去。现在他们的机枪驮子几乎全部都被打烂。对手还有这样恐怖的重火力。从今川以下,都再没有了进攻的意图,就指望主力上来把自己接应下去,以敌对方面的实力和火力,关东军五师团只能在辽河南岸采取守势!
这一次凶猛的炮击整整持续了十五分钟,才被王挺下令停止,狂热的炮兵们似乎还不解气,踢着已经在发射阵地上面堆积得和小山丘一样的炮弹铜壳出气。发射的烟雾已经完全的将炮兵阵地笼罩了起来。战场上面全是呛人的硝烟味道。这十五分钟,炮兵足足干出去一个半基数的弹药,几乎每个日本兵都摊到了一发还多。陶定难断然下令:“骑兵出发,重新控制战场!如果敌人继续进攻,咱们就再来一次,如果敌人撤退据守。我们就执行司令的命令,由守转攻,强行渡过辽河!”
这一次炮击后来被日本军史中称为噩梦般的十五分钟,中国军队先控制了战场,以骑兵完成了战场的遮断,掩藏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巧妙的引诱着对战场局势可以说毫无所知,却又骄狂自大的日军两个大队步兵和部分骑兵的先头部队进入了自己的火力最大杀伤范围之内。然后利用优势的炮兵,熟练的射击技术,以空前的火力给予了这些日军精锐步兵极大的杀伤。从这个时候开始,日本军队开始承认江北军所属的一些精锐部队,是完全近代化的新式部队,不论从装备组织还是战斗力上面,都可以和日军抗衡。其实他们在背后认为,江北军如安蒙军、九师、十八师等部队,火力已经凌驾于日军师团之上,导致了大正时期的前几年,日军军费向陆军的倾斜。
这次炮击的伤亡,也有不同的数字。安蒙军就一名炮兵被驻退机打伤,而日军只是含糊的承认骑兵联队长高川鹿大佐负重伤,两个月之后在大连死去,其余步骑兵阵亡87人,负伤198人。这个一望而知就是不可靠的。仅仅在土丘上面伤亡的日军小岛中队—就已经达到了132人之多,几乎全员覆没。但是这个数字因为在日军主力部队的接应下,日军尽可能的将伤亡人员收拾了回去,安蒙军也没有准确的数字,这个也成了以后两国军史界的一桩公案,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
在前线日军正遭受凶狠的炮击,伤亡累累,战场变成日军的地狱的时候。这时在冬雨淋漓不断,气候泥泞的江南上海松江县。雨辰也在紧张的见人工作。这一仗,军事上面的问题,可能已经是次要的了。最要紧的,还是自己对国内整个大势的掌握。和自己第一次加入东亚整个大局列强博弈当中,所能取得的成果。对于安蒙军会败在日本关东军手中的可能性,微小的他觉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对自己装备最精良,同时也是最有战斗力的这支用于南征北战的全国机动部队,有着充足的信心。
美国上海总领事馆总领事库柏先生,正从他的汽车上面走了下来,脚踩在松江县衙门,现在雨辰用来指挥作战的虎穴作战室门前的地上,光亮的皮鞋上面,顿时就溅满了泥水。他望着阴郁的天空。还有县衙门上面高高耸立的几根天线,在心里面只是苦笑。这雨辰可是又在玩火了!他在今天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被上门拜访的伍廷芳惊醒,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目瞪口呆。雨辰在国内大局不稳的时候,就派遣安蒙军北上,他们这些外交人员,谁不知道南满事变是那些日本在满洲的军人和一些野心家掀起的?虽然日本国内的态度还是很暖昧不明。也许在一切的背后,也有日本各个势力在激烈的争吵着。但是日本国内对满洲显而易见的野心,会不会让他们最后真的达成一致,更深的卷入到南满事变当中?雨辰派军队北上,当时就被他们判断为是很冒险的行为。这位雨将军可能想利用现在这个东亚国家方兴未艾的民族主义风潮,采取最简捷的方式将所有的民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然后一举莫定这新的袁世凯死后他掌握着整个中国的政治格局。才走了这么一步险棋。但是无论他怎么想。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中日的正规军人现在在东北发生了交火!局势向更深入更复杂的方向发展而去。这个雨辰的玩火,还会成功吗?他立即和北京的美国公使取得了联系。现在中国的外交事宜,几乎就是他和公使先生共同负责。那位公使不过是在现在这位柯立芝总统竞选当中出过一定气力的某位富得无聊地人士,并不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外交人员。库柏知道,现在这个局面美国将如何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还是很大程度上依赖着自己的判断。
雨辰的新任副官长,一个带着上校肩章的年轻军人王登科已经在门口恭候他多时,看到库柏的到来,他以标准的军人姿态迎接上来:“库柏总领事先生。司令已经等候您多时了,他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和要见的人,在等待您的到来,请跟我来。”库柏淡淡的一笑,跟着他就走了进去。心里面还在转着自己的心思。雨辰以前都会到门口迎接自己这位老朋友,现在却故意拿著架子,是不是想表明他虽然约见自己,但是却并不是有求于自己?还给他一个好整以暇的态度来看看?似乎这样大可不必吧。他们之间的交往,应该都是非常坦率,也非常友好的。如果他想把自己都算计进去,那实在也太不聪明了!
库柏误会了雨辰,他现在实在是抽不开身。虽然推掉了所有其他想见他的人。但是他现在还是有很多方面的情报要阅读,各方面的反应要综合判断。他必须要拿出一个有步骤,照应到全局的应对方案出来!无数的应对方法和对策在他脑海中此起彼伏互相比较,他如何还有心思和库柏玩这种小花样!何燧那里也终于联络上了。何燧完全接受他的命令,回电的意见也只有简单的一条,他会率领第二师加速北上,迅速加入战斗,一路向前推进到南满,不取得全胜不会收兵!雨辰还要考虑如何约束他的行动。后方部队要迅速前出到天津建立前进指挥部,自己说不定还要去天津坐镇!这个时候他反复的提醒自己,不要乱,要有计划,有步骤,要照应全局……他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王登科站在门口低声的报告:“司令,库柏先生已经到了。”雨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繁忙而压力巨大的工作让他一夜都没有睡觉,现在眼睛里面略微有些血丝,但是精神出奇的还是很好。他一下站了起来,整整自己的武装带,责怪王登科道:“怎么不早通知我?我是要出门迎接的啊……”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库柏微笑着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朝他脱帽行礼示意。雨辰啊了一声,爽朗地笑了起来:“老朋友,没有亲自迎接,实在是失礼了,请坐!登科,从现在开始,发给我的电文报告全部交给念荪去批,我谈话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两个人坐了下来,雨辰亲手给库柏在那里端来了煮好的咖啡。室内的气氛有点微妙,一时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库柏在等着雨辰开口,而雨辰却在心里默默的过着这个历史时段内美日之间互相提防,而且在中国局势上还有些互相敌视的历史事实。
在佩里将军带领黑船打开日本门户之后,这个国家对日本的态度就是很奇怪的。一开始还算友好,但是日本贫瘠的资源,窄小的市场,是才加入帝国主义行列的美国并不是太重视的目标。他们的注意力恐怕更集中在中国方面,乃至北非地中海沿岸投注的注意力都要比日本这个小小的国家要高。随着日本明治维新开始,英法在日本的影响力反而越来越大。美国在远东,更注重的还是打开中国这个巨大的一个国家。随着美国在菲律宾接手了西班牙的殖民遗产,一直从开始就对亚洲有野心的日本和美国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双方的关系还算得上良好。在日俄战争的时候,美国还大量购买日本发行的战争债券,支持他们把这场战役打下去。可是日本海军在对马海战中的恐怖表现,却让美国提高了警惕。那时美国还只有一支不算怎么强大的舰队!将两洋安全视为自己国家安全保障的美国来说。在太平洋方面出现这么强大的一支海军力量,是非常不舒服的一件事情。至少对东南亚和东亚的美国利益的维持,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加上1902年签订的英日同盟,虽然是一个针对俄国的同盟。但是谁知道这个同盟以后会不会在旧大陆和新大陆成为敌人的时候,两面夹击自己呢?
从日俄战争之后,美日关系迅速冷淡。对于日本独霸东北的行为,美国也认为妨碍了自己在整个中国秉持的门户开放政策。所以也采取了多种方案牵制日本在远东的势力发展。先是当时铁路大王哈里曼的世界铁路计划,重点就是要先在满洲建设出一条铁路出来,对通过南满铁路控制东北的日本进行牵制。本来当时的清政府非常想推行这个计划,但是在日本的威逼恐吓之下被迫取消。美国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想在东北承担责任的想法被日本完全阻挠。后来在当时列强都只在中国设立公使的时候,美国又单方面在1908年宣布,将于中国的外交关系计划开格为大使级别,并且邀请清政府派赴美专使赴美签订具有同盟性质的一个条约!当时清政府立即选派了以唐绍仪为首的赴美专使,却因为走漏了消息给日本,赴美专使代表团在路过日本的时候被日本政府强行的扣留了下来,过了好几个月,美国政府换届时过境迁之后才放他们出境。美国这次试图扶植中国牵制日本的计划又告落空!
在1913年之前,美国又通过了移民法案,对当时潮水般涌入美国的日本移民采取了歧视性的待遇。这一点在日本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很大的影响了当时日本政局的走向。这两个国家,至少在现在是互相提防,互相有所动作的。而这个,就是雨辰现在能利用的机会!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0章 民气
天津城现在已经是一个兵的城市,安蒙军前后开拔之后,这里仍然是作为安蒙军的总兵站,也是江北军系统用来控制直隶的基地。野战部队出发了,但是这里还是有江北军(虽然已经改编为中央陆军师的番号,但是从雨辰到外人,都还是习惯将原系统部队称为江北军)总部直属的一个警备步兵团,独立辎重兵第九团,独立工兵第一团的若干部队,还有一个重炮兵营因为输送困难还是留在天津,加上一个军事警察营,统归安蒙军留守处指挥。将这个重镇牢牢的控制在江北军系统手中。段芝贵现在也是死心塌地的依阴于江北军系统,他的第十五中央陆军师,也有一个多团驻扎在天津附近,接受安蒙军留守处的指挥。在何燧率第二师北上之后,他已经电请江北军总参谋部,希望在这里设立一个前进指挥部,统一指挥这里的留守部队。总参谋部还在考虑当中,但是这一切都无损于天津这个重镇在雨辰布局中的重要军事地位。
城市的天气还是很寒冷,但是九九消寒图已经到了画最后几朵梅花的时候。春天并不是太远了。随着二月二日这个白天的到来,随着雨辰的通电也传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充满了穿着黄色军装江北军军人的城市里面,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带着点惶恐,也带着点兴奋的气息。安蒙军在前线和日本关东军打起来了!
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的中年人坐着洋车,车门口虽然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但是寒风还是一丝丝的从外面传了进来。他正从天津华界赶往日租界。干瘦的洋车夫跑得满头的大汗,摘下了帽子,头上全是热气。车上这个中年人还是不住的再催促,快快快!眼见得到了日租界入口,那中年人就感觉到车子慢了下来,入耳的不再是嘈杂喧闹地市声。而是怒涛一般的口号呼叫声音席卷而来:“关东军是凶手!打到南满事变的幕后黑手!安蒙军万岁!日本人退出中国去!拒买日货,经济绝交!”
那中年人掀开车帘子,摘下自己的帽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天津市各学校的学生,这些简单单纯而热烈的青年,穿着几乎是一样的蓝布大褂子,举着标语旗帜聚集在日租界的入口,大声呼喊着口号。怕不有一两千人!偶尔还听到女孩子尖锐的口号声夹杂在潮水一样的呼喊声中,显得更加的惊心动魄。人群涌动着,喧嚣着,向着日租界方向倾泻着他们的热情。
人呼出的白气在人群上空缭绕,就像烟雾云霞一样。这里整个的沸腾了。租借里面搭建起来了沙包工事,矮小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板着脸平端着和他们的身高比起来长得有些滑稽的新式三八式步枪,步枪都已经上了刺刀。在天津冬日的阳光里面映照得寒光闪闪的一片。还有两架旱机关枪也推上了弹板,杀气腾腾的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他们都神色紧张,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军官们按着军刀也面色狰狞。什么时候在日本租界的门口也能碰到这种事情了?一向麻木冷淡的中国国民,也能为一封通电就激动成这样?民族觉醒的风潮一旦卷起,就有着汹涌澎湃不可阻挡的趋势。西方国家已经经历过了这个时段,现在已经轮到东方一个已经沉睡了许久的老大民族了。
江北军的军事警察营,他们戴的大檐军帽上面,都有着一个剑于天平交叉的徽章,很像青军会的双剑交叉天平徽章,都板着脸散步在学生的周围,平端着汉厂造的步枪。作为这些学生的后盾,一个挂着少校肩章,佩戴着青军会徽章的年轻营长,在大冷的天里就穿了一套呢子军装,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眼睛里面溢满了激动的泪水,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不定。这些士兵们都是来保护这些来抗议的学生。每个人都被这种激烈的气氛感染着,都恨不得举起手中的枪,把眼前盘踞在中国国土上面的日本军人揍个痛快,把他们全部都清除出去!
那个坐在洋车里面的中年人正是前内阁总理赵秉钧的得力心腹手下王坦,他一早就在日租界赵秉钧的公馆里面得知了安蒙军和日本人开打的消息。他和赵秉钧几乎都欢喜得跳了起来,雨辰可真是自找灭亡啊!国内政局没有稳定下来,就轻启边衅,挑战的还是列强之一的日本!现在可不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北洋还残存的军事力量这个时候能团结在一起,将在北方的江北军势力清除干净,那岂不是就能恢复到以前的局面?窜起这么快的雨辰遭到这样沉重的打击,他内部的问题还不是要全部暴露出来?到时候北洋和日本联手,恢复统制全国的力量,也不见得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
两人在短暂的狂喜之后马上就分配了各自要忙的事情,赵秉钧马上在租界里面居住的原北洋军政大头目中间走动,联络大家的看法,商议自己北洋势力当前的做法。而王坦和段芝贵以往交情不错,在安蒙军主力北上之后,段芝贵就是直隶最大的军事力量,他这个人是墙头草性格,现在江北军势力面临最大的考验,他未必就能死心塌地对雨辰效忠到底!现在争取到他手下部队的支持,对于在直隶恢复局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王坦几乎和段芝贵谈了一上午,但是段芝贵的火色看得极老,人也是宦海沉浮这么些年了。在雨辰未确切显出颓势出来的时候,他如何肯给王坦一个明确的答复!一个上午的谈话,他的意思都是含含糊糊,一会儿说这个时候雨辰和日本军发生冲突,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很难预料后果到底如何,他也不是很乐观。一会儿又说他现在的部队已经改编为中央陆军第十五师,吃的是江北系统的,他还是要坚持自己安靖直隶的责任,反对任何军事上面针对雨辰的行动,现在国家元气衰微已极,实在不能再起内讧了。这些提议,现在他实在不忍闻,结果说的王坦一肚子闷气,真想照这个油头滑脑,卖主求荣的前干殿下脸上来一家伙。两个人越谈越拧,干脆端茶送客。王坦气呼呼的坐着东洋车就回租界找赵秉钧汇报,结果在租界入口也遇上了这么一出学生运动!
他看着车夫张着嘴笑着一张脸在那里发呆地看着,脏兮兮的毛巾围在脖子上面,汗也顾不得擦一下。他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这都是哪些学校的学生?好好的课不上来这里闹事。家人辛苦送他们来读书不是让他们到这里来脑着好玩的!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着他们来说话了?还有这些南军也是,就这么用枪堵在租界门口,前面和日本打仗,后面还这样威胁人家,国事就是在他们手里败坏了!”他不过只是心情不好,在这里发发牢骚,却被那个车夫听见了,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王坦:“先生,他们都是些好学生!日本鬼子欺负得咱们这么惨,甲午的时候抢咱们东北,杀咱们百姓。这些孩子都是家里面的宝贝,现在为了给咱们中国人出一口气,用热胸膛对着小日本的冷刀子,他们图的是什么?您说南军不是,我们这些人看着南军替咱们解气!什么时候看着军队这么保护咱们百姓了?要不是家里要养活。要是南军招兵,我也报名上东北去!先生您这话说得不地道!”
王坦被车夫朴实的语言噎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摔帘子就坐回了位置上:“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绕道,我要回租界!”
那车夫把帘子一掀。脸色冷冰冰的:“先生,您自己回去吧,我不拉了!前面的钱给您去买药,我也不要了!”
王坦狼狈地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踉踉跨跨的走远了,心下却是在想:“为什么雨辰几封通电,几个姿态,就能让民气这么向着他呢?比起他来,我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如他明白?天下的大势,难道真是掌握在他手中么?”听着口号声越来越响,象春雷一样在日租界上空滚滚掠过,看着青年学生们涨红的面颊,扯破嗓子地呼叫,还有挥舞成一片海洋的标语。王坦真的有些茫然了。
在中国大地上面,除了一些偏远省份还不知道外,所有被雨辰掌握或者受到他的影响的省份之内,都爆发了大规模地抗议活动,一开始还有官方的有意引导,后来就变成了自发的举动。报纸传单经过雨辰有意无意的组织,从甲午战争时代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旅顺的大屠杀一直历数到现在日本在南满叛乱中的幕后黑手举动。历数国耻国仇,为十九条事件以来的对日抗议风潮又上开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拒买日货,对日经济绝交已经成为了共识。雨辰还别有用心的将甲午时期的三国干涉还辽浓墨重彩的渲染了出来,似乎就是在呼吁其他列强再次在这次事件当中站在中国一边。外国观察家虽然嘲笑雨辰的做法浅薄得让人一眼就看穿,但是雨辰表明的只针对日本而拉拢其他西方列强的态度,放在局外人的眼中,却会引起很多饶有兴致的判断。列强在这件事情上面的走向,现在成了双方背后都非常关心的焦点。
而日本方面,现在几乎是一片缄默,只有日本外相内田发表了一个含糊其辞而且有些自相矛盾的声明,一方面强调东北是日本传统的势力范围,任何在这个势力范围内挑战日本威权的行为都会遭到大日本帝国的反击。但是他又说本次事件需要进行调查,南满叛乱的事件可以在日本的主持下进行调停,这个虽然是中国的内部事件,但是日本作为在东北拥有巨大权益的国家,并不希望南满地方糜烂。对于中国现在的排日风潮,希望中国现在的实际当权人员断然阻止,不希望事态进一步扩大,不然日本政府将做出断然反应,而且希望中国尽快组成正式政府,改变现在日本政府没有可以对等打交道的方面的局面。熟悉日本局势的观察家们,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能从这个声明里面读出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日本政府方面和关东军方面,并不是一致的!
……
何燧的部队,这个时候已经逶迤的过了锦州。他们在经过榆关一线的时候。当地的日本中国驻屯军部队,对他们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何燧命令第二师完全采取战斗行军姿态,随时准备开火打仗。但是奇怪的是日军虽然全程监视,但是却没有开火的意图,让他一直提着的心在通过榆关之后松了一口气,却又是非常的奇怪。为什么中国驻屯军方面和关东军方面的做法这么不一致?中国驻屯军方面甚至还派了一个参谋和安蒙军二师联络,希望避免误会,并且隐晦的表示,中国驻屯军和关东军的做法,是有很大区别的。这点让不是很了解日军情况的何燧更加的古怪,日军怎么能这么的政出多门,而且各势力自行其是?这对高度集中的江北军来说,真是不可想象。何燧并不知道,在雨辰来的那个时空里面,日军对华,被当时统治中国,一些了解日本局势的人认为日本对华简直是多重外交。政府、军部、陆军、海军、关东军、中国驻屯军们虽然终极目标没有大的差别,但是做法完全是各行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过还是个萌芽而已。
安蒙军已经离开了锦州,在那里补充了大量的民夫车马,加速行军去和还在辽河前线于日军第五师团还在对峙的陶定难部队会合。他心急如焚但是却又第一次的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谁知道司令在上海一道道命令发过来,但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按照他掌握的情况。陶定难师先是沉重地打击了日军先头部队。按照他的汇报分电,至少以炮火歼灭了六七百名日本步兵和上百名日本骑兵,打得日军狼狈撤退至辽河南岸,又继续以两个多团在强大炮火的配合之下,向辽河南岸的日军阵地发起猛攻。日军的抵抗是顽强的,但是士气高涨的安蒙军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鲜血染红了辽河南岸的祖国土地,经过一天两夜的攻防作战。日军因为伤亡惨重,弹药消耗殆尽,不得不撤退到了辽河北岸,这对于骄横而且目空一切的第五师团来说,真是丢尽了面子!这时日军的增援部队也上来了,第五师团的一个步兵联队主力加上两个铁道警备队,以及弹药补充紧急输送过来。不管关东厅对大喜谷久藏的自作主张保持什么样的态度,他们先采取不闻不问,任由他们举行演习的态度在前,现在因为第五师团等于吃了败仗,为了关东军的荣誉,他们也要坚持把这仗打下去!在关东州和东北土的上面的日本在乡军人也进行了动员,朝鲜军也随时准备进入南满支援关东军。日本是准备在辽河捞回面子了!他们没有想到安蒙军第一师的火力如此强大,战斗力如此的坚强!
这个时候安蒙军一师继续突破辽河北岸的日军阵地,是有着相当大把握的,部队也正是战意高昂的时候。雨辰突然又发来了一封电报,命令陶定难在辽河南岸就地据守,和日军保持对峙局面,等待第二师上来汇合,统一由何燧指挥。但是这个所有作战行动都由作战处在后方遥控的局面下,何燧自己又如何指挥?到底是打倒底还是什么其他的对策?何燧心中茫然。要是真的不准备打下去了,怎么第九师的十七、新独立旅怎么又再次动员北上,通过山东准备进驻天津,而且已经在天津组建前线指挥部,准备让蒋百里亲自北上坐镇?在江北也开始发行战争公债,筹集资金摆出了长期作战的态势?
何燧心中念头纷至沓来,终于无法排解,策马冲上了行军纵列旁边的一处小土丘上面。安蒙军参谋长李睿看何燧这样举动,也催马跟了上去。两人并肩骑在马上,看着安蒙军二师滚滚向前,这支由九师老独立旅整建制改编出来的部队。一向都是装备最精良的江北军部队。现在更是要去支援已经打了胜仗的兄弟部队,和日本鬼子的精锐部队见个高下,士气高涨得无以复加。士兵们埋头行军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军官们骑着马在队伍前后穿梭鼓舞着士气。就连部队装备的骡马都似乎兴高采烈的样子,嘶鸣的声音也充满了精神。这支部队是想打仗,也是能打仗的!安蒙军的军歌从队伍前面响起,转眼就响彻了整个行军队列。这种激昂的斗志让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颜色。
何燧也低声地哼起了安蒙军的战歌,北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只感到清凉畅快。他突然转头对一直沉着脸的李睿道:“纵云,要是咱们上去,真能打个畅快的就好了!”李睿一愣,看着何燧皱着眉头的神色,知道现在他心里面很烦,微笑道:“灼然,你放心吧,上去仗一定是有得打的!”
何燧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难说啊……军人就是想打仗,也考虑得单纯。只要面前是咱们的民族敌人,就要把他们打垮!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到底……后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兵贵锐,不贵久。现在趁势击破日军是可能的,为什么要留守在南岸,坐待日军增援呢?”他喃喃的自言自语,象是在说给自己听:“要是不想打,为什么又催促我们二师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增援上去?摆重兵于前线,每天都在消耗物资金钱和士气,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他的神色,真的是沉郁极了。他一直在前线作战,努力的让自己做一个纯粹的民族卫士。但是现在这个复杂的局面,却让他真的困惑极了。不然他不会和李睿这个参谋长吐露自己的心思的。他和李睿的关系,并没有到这种交心的地步,甚至对这个言必称司令的青年高级军官还有丝警惕的意思。
李睿淡淡地笑了,英俊的面容上面甚至还隐藏了一些讥诮。何燧这样跟着司令起家,但是却没有新形式下新的头脑的军官,注定要过时的啦。未来将是他们这些人的,他觉得他和何燧这种人不同的就是,自己有着政治头脑:“灼然,上去仗一定是会打的,绝对会打的。”
他的语气平淡,但是意思却是斩钉截铁,何燧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李睿自信地道:“司令想得很深,安排得也是很巧。从中国驻屯军的表现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次是关东军的独断独行!我们在前线既要把关东军的野心打掉,又不能让整个日本军队恼羞成怒,司令也在把握火候啊!我估计,到了前线,应该是一系列的防御作战,迎接丢了面子的关东军的疯狂反扑!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防御作战中打痛他们,我们要象钉子一样钉在东北!我以为,这应该就是司令对我们的期望和要求!日本军队打不退我们,又遭到损失之后,他们自己会找台阶下台的……更别说司令肯定还在幕后做了大量的交涉了!到那时,就是我们顺利平定南满的开始!”
他神色就像他是雨辰一样:“现在司令利用这件事件发动起了民气,从锦州百姓踊跃充当夫子就可以看出来了!而部队也经受住了军事强国的考验。司令是在利用这次事件,从政治和军事上面同时为新民国成立我们稳固的基础淬火啊!他不愧是我们认定的领袖,永远选择正确的做法!司令选择了铁与血为新民国莫基,这是我们国家的荣幸!未来我们还要用血与火复国仇,开新局!”
何燧看着李睿激动得都有些变形的英俊面孔,象不认识一样重新打量着他的参谋长。他一听就明白李睿对前线的局势判断很有道理。但是对他的有些想法,他只有一个评语:“疯狂。”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1章 进展
地上的积雪轻微的一动,一架炮队镜慢慢的开了上来,左右摆动着将辽河南岸的情况全部收入了视线当中。这里是安蒙军的阵地,经过几天的时间,这里安蒙军利用原来日军的阵地,将其加固扩建,构建了站姿的连绵壕沟,设置了鹿砦拒马。延绵横亘成一条完整的战线,几处制高点被改造成为布防严密的发射据点,设置了足够的自动火力,可以交叉纵射整条战线,虽然炮兵阵地看不到。但是连底被冻住的辽河上面被炮弹炸出的密密麻麻的冰坑,已经在无声的诉说着这支部队炮兵的威力。这条战线上面只有很少的人影偶尔活动,后面不时有骑兵掠过,看来都是在传递命令的。
通过炮对镜观察的人就是第五师团的师团长大喜谷久藏中将阁下。这几天他脸上骄横的神色已经完全不见了,人还瘦了一圈。他的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一群日军士兵还有参谋军官趴在雪地里面,卫护着他们的师团长。这里可是对面支那军的步枪射程之内啊!师团长阁下居然亲临第一线观察敌人的阵地。这些将中将这种阶级的长官视为神明的小军官和士兵们心里面都暖烘烘的。
他们却不知道师团长阁下的烦恼,第五师团在辽河南岸的试探性进攻失败,又狼狈被驱逐到辽河北岸,对于日本军界来说,是一个空前的震动!他们一直以为日军一个联队,哪怕不是战时编制,也足可以对付当时中国陆军两个师。没想到在辽河的试探性作战当中。五师团以两个多联队的步炮兵,进攻失败,防守也守不住,简直颠覆了日本军人对这个敌手的全部认识!想起安蒙军对辽河南岸阵地发起的凶猛攻击,大喜谷久藏脸上就是一阵的抽搐。
那是怎么样一种可怕的进攻啊!他们的前仆后继的冲击,为了达成目标舍死忘生的进攻。士兵们响彻整个夜空的喊杀,对死亡的毫不畏惧,这些大喜谷久藏在日本军队当中都已经见到过。虽然惊叹于支那军队也有着和日本军队大和魂一样的精神。但是最惊讶的还是这支部队巧妙的进攻方法!他们利用兵力优势,在全线进行试探,骑兵步兵联合的进攻配合得相当熟练。只要试探住阵线的弱点,就集中火力兵力,以巨大的动量贯穿整个防线。而且预备队掌握的时机也非常到位,总是都出现在迎击日军的反冲锋上面。他们不急于扩张战果,而是狡猾地以火力不断地打垮日军的反冲击,等到日军预备兵力耗尽,再投入新的生力军将整条战线打垮!在一天两夜之内,就将日军整条战线摧毁,迫使他们不得不进行艰苦的后卫作战,退到辽河北岸。要不是安蒙军停止了追击和自己的援军终于到来。大喜谷久藏坚直不敢想象第五师团这些部队的命运如何!
这支部队不过才有一年多的历史,怎么就这么会打仗?他却不知道,安蒙军是用钱堆出来的,他们进行的实兵实弹演习,为了练习准确的步炮协同,发射的炮弹就够打两场大战斗的了,加上有着蒙古作战的机动经验和忍受艰苦的精神,加上高昂的士气,才会有让固步自封的日军上下大吃一惊的表现。
关东厅已经给了自己最大的支持!为了维系他这个师团长和日本陆军威名的面子。关东厅在兵力经费弹药都不充足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给予了他支援。这是他和关东都督之间的默契。虽然关东都督是三宅坂那些稳重派的,不赞同他的行为,但是这个时候必须要挽回日军战败的影响!必须找到日军体面下场的台阶!本来他的幻想,就是以关东军独力之力,通过阻挠或者击败安蒙军,攫取整个南满。现在已经是完全破灭了。除非日本国内的正规军也进行动员!这些陆军省的官僚他明白得很,如果自己取得了战果,陆军省和军部会默认,甚至追加兵力。如果没有有利的局面,让日本国内大规模动员来支援自己,那可能性非常的小!自己为了自己的前途生命着想,必须独立的找到下台的办法!
现在集中在辽河北岸的日军有二十一、四十一联队的余部。第五骑兵联队几乎可以取消番号了,二十一联队几乎残废了,只有一个步兵大队可以使用,四十一联队还有一千余的战斗兵力可以使用,增援上来的二十二步兵联队二千余人,两个南满铁路警备队有一千三百余人。虽然野战补充队送来了九百余名在乡军人,但是这些人暂时只能用来防守,还不可以用来进攻!这样算过来,自己可以用来进攻的兵力在七八个大队之间,四千人。而对面安蒙军又增援上来一个师!对付这样的敌人想进攻取胜,只有采用日军天下无敌的传统战法,夜袭!用刺刀和白刃战击垮对面的支那军!只要取得一场进攻胜利,关东军全体就可以体面下台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要是这样旷日持久的坚持下去,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这个师团长!
他获得最主要的加强就是炮兵,原五师团的第五炮兵联队几乎全部集中了,加上一个旅顺重炮兵大队,这些日子南满铁路晚上客车都已经停运,争分夺秒的运送这些炮兵和弹药。沿着整条战线布设开了十六门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十二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三十六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加上两个半基数的弹药,在一场夜间作战的集中炮火准备当中。特别是一百五十毫米的重榴弹炮,足可以撕开对手看似坚固的防线!第五师团和自己的命运,就看这场夜袭的了!
大喜谷久藏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在雪地里面呆得太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吓得他身边的随从士兵提起了心。安蒙军一师“姑衍山”步兵团里面可有不少蒙古神射手。这些日子的冷枪,可打倒了不少他们前沿的侦察官兵。要是师团长阁下有什么不测,他们全体也只好切腹了,骑五联队的大佐联队长高川鹿重伤,已经是五师团的奇耻大辱,可不能再送一个师团长让安蒙军装点他们的战绩了!
还好大喜谷久藏已经准备撤下去了,他到前沿一线侦察的姿态已经做得足够,犯不着再在这里坚持下去。他们一行人静默无声地退了下去,找了一个隐蔽避风处就张开地图和师团部的参谋们开始议论纷纷,焦点就是要不要集中进行一次火力侦察?除了冷枪之外安蒙军几乎从来不暴露他们的火力点,经过蒙古之战的他们已经象一群好猎手,没有抓住猎物之前绝对不暴露自己的声息。虽然战线绵亘在日军的面前,但是除了几个明显土丘上面肯定设置了足够的火力点之外,其他地方的火力配置如何。除了需要侦察兵的观察之外,一场火力侦察是绝对必要的。但是这个参谋的集体意见却被大喜谷久藏沉吟良久之后否决,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次夜袭五师团兵力不如对手,强调的就是突然性,还巴不得有一场那天的大雪呢。侦察虽然会摸清敌人的火力体系,但是也会暴露自己的进攻意图。所以只有在进攻的当夜赌一把了!用日本士兵的大和魂和肉体,突进安蒙军的战线,和他们决一死战!
师团长阁下的意见一出,本来脑子中就灌输满了夜袭致胜,大和魂无敌的参谋军官们心悦诚服地接受了大喜谷久藏的意见。讨论就集中在了什么时候采取夜袭上面。这一仗,是势在必行了!
安蒙军的总司令部这时也已经在辽河南岸建立了起来,现在何燧总算是名正言顺的开始指挥他麾下的所有部队了,两个师总计八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加上两个炮兵团及其他附属部队,兵力远远超过对面的日军,沿着辽河南岸构建了绵亘而有着强大纵深的防线。三万多人停在这个地方,都觉得奇怪。眼前辽河明显是可以突破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待?每天何燧司令部里面都是旅长团长们来打探消息。有的无赖一点的就坐在司令部不走,请何燧写个电报向司令求战,每天何燧还要给这些人管饭,搞得他是头大无比。
前线的日军明显是在增兵,骑兵有时远远的从侧翼冒险绕过日军的战线,可以发现日军重炮在夜间进入阵地的车马印子。何燧和李睿早已经在行军途中达成共识,不管后方交涉得如何,前线的仗一定要打好,日军也一定会发动进攻报复的!每天除了督促部队加强工事,就是增派侦察力量,观察日军动向,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才发动反攻。虽然日军的动向还是不明显,但是作为军人所特有的直觉,一场大战就已经迫在眉睫了。而何燧,渴望着这场战斗的到来。上次一师作战的战场他也实地踏勘过,满地冻住的血迹和日军没有收拾完的破衣烂衫,枪支弹药,一次漂亮的防守,一次果断的进攻。在辽河南岸还有日军撤退时候丢下来的尸体。他会长久地看着这些尸体发怔——就是这个一直在我们国家东面贫穷凶狠的民族,怎么就会在近代突然冒起,成为这个国家最大的敌人,将我们欺负得无法还手,割让土地,承受一次又一次的侮辱?是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做错了什么?还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何燧带着二师师长石穿走在一师的野战医院当中,辽河南岸的攻击作战当中,安蒙军一师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伤亡,唐努乌梁步兵团和步兵第四团两个主攻团伤亡都有三四百人。伤员将一师的三个野战医院摆得满满的。在中国其他军队一个师最多有一个野战医院的时候,雨辰已经不顾巨大的经费支出,仿照先进国家的军队,每师配备有三个完善的野战医院。有在地方招募的医生,也有江北军军医处处长幕星河军医少将快速培训出来的一些半吊子医生,有总比没有好吧!江北军成立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都是先有了规模,再慢慢的完善。
野战医院里面满满的都是辽河南岸攻击作战当中的伤兵,在原木搭建成的房子里面。这些可敬的伤员们很少有发出大声呻吟的。男护士们在伤兵群中穿梭来去,不停地在给这些伤兵换药喂饭。有些伤势轻一些的战士还在眉飞色舞的大声聊天。
“嘿!我以为日本鬼子能硬到什么地方,捅死一个旁边的小日本还是吓得鬼叫!老子杀过四个蒙古叛匪,两个日本鬼子,换来的就是给弹片在大腿上面咬一口,太划算了!”
“我这次运气好大发了,闷头冲锋,子弹在身边嗖嗖的飞,我心想死了算完,不死我就不能停步。结果一头翻进了鬼子的战壕里面,大家都是黄大衣,黑灯瞎火的,鬼子居然没有发现我!在那里吱吱哇哇的乱叫。我回头一看,咱们那个班都趴在地上躲子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我一个人冲了进去!看到鬼子托着一架旱机关枪打得热火朝天的,跟上来的弟兄们都抬不起头。我咬牙一想,拼了吧!掏出手榴弹就扔在机枪的位置上面,轰的一声鬼子和机关枪一起散架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结果醒来一看,他娘的就在医院了。”
“这次鬼子死得满战壕地,什么样子的都有,打得真叫那个惨。我就在想,要是他们不到咱们国家来欺负咱们,我对他们也下不了黑手。现在在咱们的土地上面开枪打咱们,那我手也不软。可惜这次倒霉催的,什么鬼子没捞到杀,结果就让一发炮弹把腿给炸没了,这下好,马上去荣军农场养着吧!弟兄们,多替我杀几个鬼子!”
听着这些士兵们的议论,何燧悄悄地走了进来,看到安蒙军的最高指挥官们进来,伤兵们都停止了议论,能站起来的都纷纷下床敬礼。何燧也不愿意多打扰他们,微笑拉着二师师长石穿大步的一边还礼一边走进了院长办公室。这里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是过奖了,无非就是一道帘子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慕星河的同事,也是留法的医生张云树军医上校正皱着眉头看一份不知道是谁的病历。何燧拍拍他的肩膀:“张院长,我们收治的伤员情况如何?”
张云树发现何燧进来,忙站起来敬了个礼,这本本来满身洋派的医生,现在已经很有些军人的样子了:“收治情况很好,伤员们能抢救的都抢救过来了,医药也很充足得很。就是天气太冷,现在正想办法在医院搞地龙呢,这些都是打国战得英雄,不能委屈了他们……哦,差点忘记和你汇报,现在伤员收治五百五十九名。现在医院还有不到二百张床位了。司令,您看看是不是向锦州转运一些伤员?再打仗可就嫌不够了。”
何燧一笑,连军医都知道快要打大仗了,看来自己部队的警惕性的确不算低啊。他微笑道:“你是军医处长,你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我让军需部尽力配合你们的行动……我就是来看看弟兄们。”他旁边的石穿嘟囔道:“我可没脸看这些受伤的弟兄们!咱们原来是独立旅的时候,在台儿庄一驻就是一年,什么仗都没赶上。现在好容易司令发慈悲,让咱们加入安蒙军,又只顾行军了!看着一师的弟兄浴血,我们二师什么忙都没帮上,我心里有愧!”
何燧转头看着这个这些天一直缠着他的二师师长,也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最后还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道:“仗,一定是有的你打的!我们在这里,还要给日本军队一个教训!”
……
就在东北辽河前线双方调兵遣将,另一场大仗一触即发的时候。上海方面在这些天也是绝对得不轻松。日本外相内田的正式官方声明发表之后。美国驻华公使立即宣布愿意担任中日本次事件的在东北的调停工作。让英国法国那些人禁不住怀疑雨辰是不是和美国方面达成了什么密约。前些日子雨辰和库柏密切往还了几天,谈了很长很多,但是内容却是不得而知。虽然美国国务院的正式授权还没有过来,但是相信这个也是时间问题罢了。有了一个强国出头,似乎这件事情大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双方会有什么条件呢?而且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双方才会收手呢?雨辰一手导演的民族主义浪潮现在进展得是越来越激烈,最后他会不会引火烧身?这些事情都是现在把目光投注在江北雨辰势力和日本方面之间得列强观察家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雨辰的出现,的确已经相当程度的影响了东亚政治格局的变动。但是这未来的变化将有多大,这些观察家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现在前方的双方军队还是在紧张对峙,都有望前线增兵的趋向,日本方面是尽可能的将关东军兵力集中于辽河前线,朝鲜军也有加入关东军的趋向。陆军省和军部还没有具体的指示,海军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而江北军也在望华北方向增兵,也在加强通往前线的兵站力量。和并不剑拔弩张的政治气氛相比起来,军事对峙却显得出乎意料的有种不调和的感觉。这真是一场非常古怪的冲突。
“司令,我到天津坐镇,走之前有些话想和你说一下。”说话的正是蒋百里,他马上就要坐军舰前往天津坐镇,成立以他为首的临时军务部北方总指挥部,司马湛麾下的参谋精英,也给他带走了一半。北江北军北方总指挥部现在的战列部队就是安蒙军,张作霖的二十七师,还有段芝贵的十五师。名义上河南的那两个北洋师也归他指挥。还有现在准备进驻天津的九师两个旅也暂时归他指挥。
雨辰没有了前些日子紧张担忧的样子,现在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有些悠闲。蒋百里今天和他正式辞行,他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旁边对着老高的一叠公文还等待着他的披阅。听蒋百里神色郑重的似乎和他还有些什么临别赠言,满面堆笑地道:“百里兄,你和我还有什么客气的?有话你尽管说!最近你给我的建议少了许多,你可本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个时候,你和松坡先生的才干,都是我非常仰仗的!这次在北方,也是需要你的大力展布!”
蒋百里淡淡一笑,诤友蔡锷的一席话,已经让他的心态调整了很多。
“司令,你处理事情机变百出,能考虑到的方面,能利用的力量,都被你运用得很充分。这点是没有话说的。我佩服得很!北方的事情,现在有九师的两个旅,加上十三师,相信也能稳住大局,这些我是敢于保证的……但是我是在日本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司令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力量可以分化?看着他们各方面并不统一的表示,就认为有机可乘?司令,这些可以利用,但是不能倚靠!日本各方面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采取的态度也似乎有着异样,但是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代表着日本民族的利益!我们不要把敌人想得太好了,有些时候,还是不能侥幸,只能靠我们自己。”
蒋百里沉稳的把一席话说完,朝雨辰敬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走了出去。只留下雨辰坐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啊。看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能松劲。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2章 大雪安魂曲
上海公共租界,近些年来已经发展成了超过原来成为上海租借精华的法租界。虽然建筑的优雅雅致还不如那里,但是喧闹和活力,已经远远的将其他的租界甩在了后面。各国的文化在这里交汇,各国的人种在这里川流不息。车声人声从白天一直响到黑夜。美国上海总领事馆,就在公共租界里面。
库柏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的窗口前面,呆呆的向外面望去,看着从近到远一片繁盛热闹的样子。这是一片多么神奇的土地啊,富饶和贫瘠,文明和愚昧都在这片土地上融会在一起。这里的人民更是在这片广袤的土的上面展出了多种多样的个性。这里的文明延续了三千年,每次入侵的异民族都会被融化包容在同一种文化当中。当几千年前和这个文明齐名的其他古文明们纷纷断绝,原来的人种在历史中消失了踪影的时候。这里却总没有断过文化的香烟。虽然经历了近百年的气运沉沦,但是似乎新一波的强势人物又走上了舞台,民族意识也开始觉醒,他们复兴的道路现在就要开始了吗?但是,真的在一个很年轻,很奇怪的人带领下呢。
库柏想着这一年和雨辰的相识,而且还有他在这一年在长江南北,外蒙东北掀起的场场风浪,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他今天在等一个重要的人物来到上海,并有关键性的汇报要向他提出。他不知道自己多深程度的参与到了中国的局势变幻当中。但是,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享受。
门铃轻轻的响了,一个穿着白色仆役服装的菲律宾用人推开了门,恭谨的向他道:“领事先生,您等的客人已经来了。”库柏微微点头,整了整身上本来已经很平滑地西装,大步走了出去,当他沿着扶梯走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短袖猎装的白头发中年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用镶金的手杖在翻着桌上的一堆报纸。那个做派,就象一个标准的英国佬。
库柏大声地笑道:“乔吉,真是很多年没有见了,这一路上来真是辛苦你啦!还好吗?”那个白发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库柏走进,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拥抱了一下。库柏笑道:“要喝点什么?”随即又是一笑,和叫做乔吉的那个中年人异口同声地道:“威士忌,加冰,不加苏打水。”这个中年人是现在美国国务卿菲兰德·诺克思的特别助理,也是库柏当年获得罗兹奖学金在英国剑桥读书时候的好朋友,两个人回国之后,因为斯文森的家族和美国现任国务卿的家族交往极其密切。他的事业自然一路飞黄腾达。而库柏却在遥远的远东做着一个小小的商务总领事,两人现在地位有别,但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见面,却感到由衷的高兴。
看着乔吉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听着冰块在酒杯中碰撞清脆的声音。库柏终于开口了:“乔吉,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乔吉淡淡一笑,神色有些矜持:“我真累极了,本来在菲律宾正在执行国务卿先生的一项任务,但是突然接到了菲兰德的一封电报,说北京公使按照程序转报给了他一份你亲手写的报告,很有些异想天开,北京的公使说你有可能疯了,但是菲兰德却觉得有些意思,所以让我来听听你的想法。现在至少菲兰德先生对远东的局势非常关注,也许我们会在这里有所作为……海军的军舰真的糟透了,我在南中国海的时候有遇到了风浪,库比(库柏的昵称),现在我脑袋里面象有几只大象在跳踢踏舞,能让我休息一下再谈这个问题吗?”
库柏按着他坐了下来,看着乔吉的眼睛,诚挚地道:“乔吉,现在中国局势的发展容不得现在我们按部就班的讨论问题了。我知道国务院已经表态愿意参加调停,我们在远东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远东的动作和获得的成果,也许能让国内摆脱现在麻烦的局面!如果你把我当作你的朋友的话,就应该好好的听我把该说的话说完。”
乔吉默不作声地看着库柏,他说的话已经是很直接了,也许真的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他此行前来本来就是菲兰德甚至白宫里面那个大胖子对库柏的建议怦然行动,不然会派他赶紧乘坐亚洲舰队最高速的军舰来到上海么?刚才的话,不过是故意拿桥而已。现在美国国内是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总统的政府,作为美国历史上的英雄——西奥多·罗斯福选定的共和党接班人,老罗斯福希望塔夫脱能继承他的政策,将国内的改革进行到底,打击现在已经渐渐变得有些无法无天的大型托拉斯,改革整个政府,严惩贪污横行的国内情况,加强社会福利的建设。
但是塔夫脱显然不是老罗斯福的合格继承人,他完全采取了保守的政策,国内抗议骚动的风潮一日甚过一日。作为曾经作为菲律宾行政委员会主席,对于远东的帝国扩张很有兴趣的塔夫脱现在很希望在国外有所动作,取得某些成果,让他能获得上世纪末老罗斯福在对西班牙争夺殖民的战争当中赢得的威望。国内和他关系密切的大托拉斯也希望在远东进一步拓开市场,为什么就不能在中国打破旧大陆甚至日本的垄断呢?库柏来的报告正是时候,他们甚至认为,这是赢得今年大选的一样重要法宝。也许能够让共和党人再度执政下个四年。对于库柏,国务院也有所了解,他和远东政坛上面崛起的新星雨辰将军良好的关系,在长江拓展美国的市场和扩大美国的投资上面所取得的利益,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乔吉——全名是乔治且斯文森,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笑道:“好吧,以前在三一俱乐部你就是出名的牛头狗,我认输,现在我坐在这里,拿出全部的精神,洗耳恭听。”
“这是一个再好也没有的机会。雨辰将军已经向我们表明了意见……”库柏的声音在客厅里面回荡,显得有些遥远,但是非常铿锵有力,表明了库柏坚华语背后已经胸有成竹的意志和他坚决的态度。
“……他希望和美国取得某种形式上面的联盟,可以是公开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方便。也完全可以是秘密的。这个同盟是有着非常广泛的合作基础的。中国可以全面向美国开放市场,并且作为太平洋西岸牵制英日同盟的我们的重要盟友,和菲律宾沿着南中国海的岛链采取某种军事同盟的方式,牢牢的控制着这个也许是西太平洋上最重要地地区。他们可以在我们的支持和……应该说是控制下进行币值改革,将整个经济和我们绑在一起。我的天,这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优异上等的合作条件!想想看,整个太平洋在未来成为我们的内湖!一个完整的古老的帝国全面接受美国的思想,加入美国的体系!”库柏的眼睛熠熠生光。如果他真的如愿能在中国取得这样的外交成就,那他在政坛上面的前途道路,将是多么的不可限量!眼前这个仰仗着家世。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老同学斯文森又能算得了什么?
“四亿中国人如果完整的统一在一起,并且在经济上面取得了某种成就,对于我们美国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市场?可以确保我们美国未来一百年的繁荣!而我们将取得多么优越的战略地位?当有一天需要我们面对旧大陆的时候,背后有一个多么坚实的基础!”
乔治D斯文森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咀嚼着库柏热情洋溢的发言。他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但是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有着诱惑力的提议。远东取得这么大的外交成就,雨辰如果在他们的支持下获得统一——他取得胜利的趋势已经是越来越明显了,现在虽然面临着日本干涉的风险。美中同盟完全可以压倒现在西太平洋上的英日同盟!对于国内来说,获得一个完整的古老帝国,将是多么大的震动惊喜?他和库柏一样,虽然接受了罗兹奖学金,但是对于英国,却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也是在二十世纪初期美国政治精英共同的想法。这是一个转移国内注意力,并有可能赢得大选的好办法之一,乔治已经在心里面承认了,但是对库柏的嫉妒却让他沉默的还是不置可否。
库柏很明白他的想法,菲兰德国务卿派他以最快的速度从菲律宾赶到上海来,他已经知道了国内白宫那个300磅大胖子总统的真实想法。他微笑着最后再加一把火:“我的好朋友乔吉,我很愿意你能留在上海这个地方。这个外交交涉结盟的事情太过复杂了,需要你的全面主持,我很愿意在你的领导下面工作,就像在三一俱乐部时候一样,我们再来一次,如何?”他朝乔治挤了挤眼睛,尽是友好温情的意思。这个时候,可怜的乔治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需要见那个雨将军一面,有些问题,也许我要和他当面探讨一下。库比,你知道,这些大事情需要老板决定……但是我觉得,至少我已经被你说服了。”
“相信我,你会发现,雨辰将军他是一个绅士,嗯,很美国味道的绅士。”
……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北风从下午的时候就刮得越来越的疾力。雪原上面一片雾茫茫的,将一切都笼罩在雪尘当中,能见度非常的低下。这不是一个适合用兵的天气,气温也急剧的下降,也许到了零下二十度以下,将所有在哨位上面活动,在荒原上面巡逻的步兵骑兵,都赶回了堑壕和掩蔽部里面。每年的晚冬,在东北的大地上面,都会有这样回光返照一般的几天狂风呼啸。中日在辽河两岸对峙的几万名军队,正好碰上了这个情况。
在辽河北岸的日军一侧里面,四千名已经完全做好准备的日军官兵却在这恶劣的天气里面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们嚼着厨师早就准备好的冰冷的红豆饭团,望远镜盒子似的饭盒里面还装着牛肉和鱼干,这出发前的最后一顿伙食,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甚至每个人还分到了一水壶盖子的清酒。在出发做绝死冲击的时候,再喝一口家乡的酒,就可以毫无挂念的去成神了!日本地下级军官们互相打着招呼:“九段坂见!”这次是为了挽回日本皇军军威的绝死冲击。敌人兵力数倍于他们,战斗力也毫不逊色,但是为了皇军的面子,他们这些精英军官们,只有义无反顾。和还能互相夸耀着所谓的男儿气概的那些年轻的下级军官们不同,士兵们每个人脸都绷得紧紧的,没有人互相交谈。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鬼都不愿意出门的天气里面去送死,但是日军严酷的纪律已经让这些士兵成为了不会思考,只能服从命令的机器。在今天晚上,他们将越过战壕,渡过辽河,冲进中国安蒙军的阵地,不是杀死中国人,就是自己被杀死。
在日军的炮兵阵地上面,因为风雪已经完全掩盖了部队活动的迹象。大量的炮弹被骡马队艰难的运抵了发射阵地。在两个小时之内,他们要将两个基数的弹药全部运送到位,并在进攻的时候发射出去。朝鲜夫子在日本辎重兵的呵斥下,闷着头一趟趟地搬运着沉重的弹药。日军炮兵第五联队的大佐联队长佐渡横山在大雪天里面戴着皮毛帽子,板着脸和各个炮兵中队长下达了校正过无数次的射击诸元。能不能轰开安蒙军在前线广泛设置的障碍物,打哑安蒙军的火力点,掩护步兵“猪突”进安蒙军的阵地,取得辉煌的战果。就看他们这些拿着比步兵高15%薪水的炮兵啦!佐渡横山其实并不感到乐观,这样的低能见度的严寒天气虽然能够很好的掩蔽住他们部队发起进攻的突然性,但是对于炮兵来说,却是一场噩梦。因为不能根据观察校正射击,对前沿的覆盖打击只能是一次性的。下面就只能延伸射击,就是说剩下的工作,就全要看兵力不足的步兵部队的啦!他也曾经向大喜谷久藏提出过自己的意见,却被已经陷入了狂热的师团长阁下完全的否决了。关东军的不败名誉,在师团长阁下的看来,就只能在这次充满大和魂的猪突攻击当中来挽回了!
时间在等待当中慢慢的渡过,时间很快就要到预定发起攻击的晚间十一点了。佐渡大佐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1913年2月9日晚上10:55分了。再过五分钟,中日两国现在最精锐的部队空前血腥的一场战斗,就要马上发起。
……
何燧在十一点的时候正在看着后方转发过来的电报,他们安蒙军一直在做着迎接日军反扑的准备。但是日军的活动反常的安静,在今天下午天气开始变坏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这是日军将要利用发起攻击的好机会,命令前线部队全面戒备,下达了阵地彻夜的命令。预备队也完全集中到了最方便调遣的地域。但是随着天气得越来越坏,雪原上刮着速度很高的狂风,已经完全看不见前方十米以外的情况。加上气温的骤然下降,任何一个神志稍微健全的人都不会认为这种天气下面能够进行什么军事行动。他将部队全部安排进了避风的堑壕,事先挖掘好的掩蔽部,只要能挡风的地方都安排人进去,还把酒发了下去。对于南方人居多的安蒙军来说,在这种天气下面,防止冻伤是第一位的!对日军的攻击,要担心的是这恶劣的天气过完,但是还没有完全转好的时候!
他正在一封电报上面沉思着做着标记的时候,突然久经战场的军人直觉让他在掩蔽部外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听到了一阵咝咝的声音。他突然一拍原木做的桌子站了起来,油灯都被他震得一阵明暗不定:“日军的炮击!他们要突袭!”王挺和参谋们都被何燧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想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在那里有些神经质的举动。这种天气发起进攻,还要命不要?
但是爆炸声顿时就在整个前线几乎同时炸响,将呼啸的风声完全压了下去,在这个气候恶劣的天气里面听来,更是加倍的凄厉!大地整个都震动了起来,掩蔽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跳动,一发七十五毫米炮弹正好又命中了掩蔽部厚厚的覆土层,近在耳边巨大的爆炸声音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掩蔽部内所有人都被震倒,油灯咣当摔下桌子熄灭了,掩蔽部内一阵年轻参谋抑制不住的惊叫!日军空前猛烈的炮击,他们当真在这个恶劣的气候中发起完全出乎意料的突击!
强大的日军炮群反复的犁着安蒙军辛苦构建的防线,一团团桔黄色的火光在阵地上面此起彼伏的炸开,将鹿砦拒马,雪土和武器,人的残肢断臂掀上了天空。炮火的炸点密得分不出个数来。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榴弹炮的威力更加的巨大,每一声轰鸣,都在安蒙军战线当中炸出缺口,将所有威力范围之内的东西都抛洒出去。炮群在前沿反复的拍击,钢铁的碎片尖啸着肆意的飞散,将安蒙军的前沿变成了恐怖的地狱。上次安蒙军才让日军尝到了炮火地狱的味道,这次日军就以更大的规模报复了回来!在前沿避风的安蒙军忠勇将士们遭受了相当大的伤亡。
何燧是司令部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爬起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也顾不得是谁,伸手就去摸桌上的电话,桌子早就被震倒了,他在地上摸索到了电话,拿起来摇了几下,还好日军的炮火此时集中在前沿,没有向纵深打击,和后方炮兵群的电话很快摇通叫到了,半天才听见安蒙军炮群司令,也就是总部炮兵参谋主任魏大河炮兵少将有些惊惶的声音:“哪里?哪里?哪里的电话?”
何燧对着耳机子大吼:“炮群给我开火!封锁辽河!不要吝惜炮弹,让前沿变成日军不能通行的死路!给我打起精神来!听明白没有!”他摔下耳机子又摇前线各旅各团的电话,却已经叫不通了,电话线一定是被炸断。这时在剧烈的抖动当中,不知道哪个回过神来的参谋把油灯点着,掩蔽部里面恢复了微弱的光线,外面剧烈爆炸的火光映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是明灭不定。何燧吼了一声:“通讯兵,查线!”几个一直在待命的通讯兵拿起线拐子就冲进了弹片横飞的战场。王挺一拉何燧:“灼然,现在咱们要把预备队掌握好,做好向一线反冲击的准备!你在这里坐镇,我去抓预备队!走!”几个参谋顿时就跟着王挺也冲了出去。何燧守在掩蔽部里面,神色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日军可真是一个硬对手啊!
安蒙军的炮群也开始吼叫了起来,二十四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四十余门七十五毫米山炮,十多门一百零七毫米重迫击炮加入了炮火地狱安魂曲的合唱。炮弹在辽河上面反复的炸开,冰渣混着弹片四下飞舞,将中日两军的前沿变成了一个真正难以通行的死亡通道。双方上百门的大炮发射的闪光映照得整个天空都变得通红,满天飞舞的雪尘在闪光的映照下,就成了一副最惨烈的画面。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3章 最血腥的一夜
辽河昏暗低沉的上空,被一阵阵炮火发射和爆炸的亮光照得通明。那一道道桔黄色,暗红色的光线,就像乌云中一道道的闪电,撕开了整个的夜空。炮弹的轰鸣声传到了很远,向一阵阵的闷雷,席卷了辽西走廊。在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大规模杀伤性的风景之下。数万两国将士即将投入舍死忘生的战斗当中,在死亡面前,高尚和野蛮,勇敢于狂暴,将完全的展现出来。事后很长时间,从这场空前激烈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安蒙军一线的战士们才恍然自觉,他们和东亚第一的陆军强国,打了一场历史上面空前的强火力覆盖下的近代战争。这一切都是中国历史上面的军队,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日军的炮群在发射了四五千发炮弹之后,终于将火力向后方延伸,这下火力就完全散布开了,没有集中在安蒙军一线阵地上面时候的那么密集而凶狠,但是也有着非常大的杀伤力。在后方集结的预备部队,向前方输送弹药的骡马大丰,紧张查线恢复通讯的通讯兵,甚至还有炮兵阵地,都遭到了落弹。整个后方集结地域,顿时也出现了混乱局面。这时安蒙军的各级军官已经从起初的震惊当中清醒了过来,在日军的炮弹轰击下,在恶劣的天气当中努力掌握着部队,叫喊声,口令声混成一片。无论如何,要在日军冲上第一线阵地的时候,要将预备部队及时使用上去!炮兵阵地也冒着日军炮火的干扰,完全按照何燧的命令,将火力集中在辽河上面,反复的拍击。封锁日军冲击的道路。这一场战斗,双方一枪都没有发,炮兵就已经打出了最高潮。
随着一声声似乎扯破了嗓子,从胸膛里面挤出来的口令声音,战壕里面的日军哗的全部脱掉了甲大衣,挥着指挥刀的军官们最先跃出了战壕。接着就是四千名日本步兵同时地跟了上去,汇成了一股巨大的浪潮。炮兵已经干完了,就看步兵的攻击了!对比安蒙军绵亘深长的战线,日军兵力不足,无法全线发起同时有牵制有重点的攻击。他们将兵力完全集中了敌人战线中部的一段上面,试目以最大的动量将其一举冲开!战壕各处发射点上面架起的重型机枪。也咔咔咔咔的发射了,一条条的弹板送进去,飞快的就向对面喷吐出一道道的火流。机枪的发射弹道都抬高了,在涌动的步兵巨浪的头上飞过,空中划出的火红弹道,就是为步兵们指引的冲击线路。划出弧线落下的机枪子弹,也能封锁安蒙军预备队增援上来的道路。日军为了这次进攻,的确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选定了一个最突然的时机,就要看看,最后的战果如何了。中国的军人,是不是还象他们的前辈一样,在日军的凶蛮和决心之前,丢盔弃甲,望风披靡?
最先迎接日军凶猛而上的冲锋巨浪的是在辽河连底都冻住了的河面上打出的炮火高墙,呼啸的弹片几乎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吞噬人命的停尸场,大头皮鞋上面套着铁齿的日本官兵们在大队长中队长的率领下一头扎了进去,然后整齐密集的冲锋队列就被炸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血马上就四下飞溅了出去,在冰上冻出了千奇百怪的图案。一时间,日军大量伤亡的冲锋步兵的惨叫声都压过了炮弹爆炸的声音!数千名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日军士兵只有咬牙低头跑步,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有冲过对面去,用刺刀挑死对手!这一段几百米的冲击距离显得遥远而又漫长,虽然安蒙军的炮火是遂行的全线封锁,集中在他们冲击地段的火力平均下来并不算太过密集,只是一个山炮营分配到的火力地段,但是成密集队形冲锋的日军已经赶到自己身在阿修罗地狱当中了。每一发炮弹炸开,都会打到他们一大堆的人,河面上已经到处是尸体残肢。大大小小的弹坑里面都汪上了冻住的鲜血,他们付出的伤亡代价,毫不亚于在战壕当中遭到空前火力打击的安蒙军!
安蒙军唐努乌梁步兵团三营九连的连长白速中尉从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战壕里面抬起了头,日军的喊杀声还有惨叫的声音,已经穿过风雪声和炮弹不断的爆炸声音传到了他的这里。他们连就是日军冲击矛头所指的方向,日军集中了空前密集的兵力,试图以人海一举淹没他们这个连,达成突破。本来他们这个阵地,坠到营部机炮排的六架重机关枪和二门团部加强八十毫米迫击炮在后侧方一个小丘上百设立的发射阵地的火力直接支援。但是日军重炮已经集中将那个发射阵的整个地犁翻了一遍。其他阵地上面已经有断断续续的火力复活开始射击,迫击炮也加入了后方炮群支援射击的大合唱当中,自己能指望得到直接支援的火力阵地,却是一片死寂,这个时候,只有他妈的靠自己了!他也脱掉了大衣,沿着战壕招呼着自己连的弟兄们把大衣脱掉,准备好刺刀,手榴弹全部准备好,唯一的一架路易斯机关枪也从浮土堆里面拖出来上好了弹鼓,准备好好的干一家伙!
他是在绥远战死的前安蒙军英雄连长白迟的堂弟,这个时候,他只想到自己的那个英雄哥哥,我们白家子弟都是牺牲在民族战争的前线上面,这一辈子,也完全值了!当他们这个连残存的士兵都做好准备的时候,风雪中第一批日本鬼子已经低着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些矮小凶悍的日本士兵都穿着和安蒙军很像的黄呢军装,戴着大檐帽,因为长距离的冲锋而变得步伐踉踉路路,有的身上还染满了鲜血,就像九幽里面突然浮现出来的一群恶鬼。突然的出现在了白速这个连队面前不过十来米的地方!白速大喊了一声:“自由射击!投手榴弹!”几十颗民元式手榴弹顿时脱手飞了出去,除了一挺路易斯机关枪开始吼叫,其他步兵没有一个有开枪的意思,都在疯狂的投掷着手榴弹。爆炸声顿时就在战壕前面响成了一片。日军的冲锋队形遭到这个迎面一击,顿时惨叫着纷纷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几乎全部被炸倒!一个日军中尉炸瞎了眼睛,疯狂的怪叫乱跑,胡乱挥动的军刀还砍死了一个他们自己的士兵!九连的弟兄们一口气投了几百颗手榴弹之后,终于抵挡不住日军越涌越多的冲锋队形,一群群的日军终于涌进了他们的战壕!
肉搏马上就在这条战壕当中展开了。日军使用的长刺刀步枪在战壕里面施展不开,而九连的弟兄要不就直接握着刺刀,要不就挥舞着德国进口的工兵铲,将这些已经冲得筋疲力尽的日军一个个的刺倒砍倒。但是随着日军跳进来得越来越多,双方的厮杀顿时就变成了一边倒。日军地凶猛也是罕见的,有的使不开步枪就空着双手朝九连弟兄扑过去,掐脖子挖眼睛,甚至紧紧抓住刺刀不放,手指头被割掉了似乎都没有感觉,紧紧的扭打在一起。双方都已经完全疯狂,挥舞看手上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心中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置面前地人于死地,不管用什么方式!战壕里面不时还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声音。那是已经列了最后关头的九连弟兄们干脆就和鬼子同归于尽!
白速挥舞着工兵铲又砍掉了面前一个日本军官的半个脑袋瓜子,他的小腹也被戳了一刺刀,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脸上全是腥臭的血迹和人的碎肉内脏。九连就要支撑不住了,援兵呢?援兵到底在哪里?一个日本兵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后腰,一把把他拽到在了战壕里面。无数的脚在他身上踩了过来,这一条小小的战壕里面已经涌进了太多的日军士兵。白速从刺刀鞘里面拔出了刺刀,反手就从抱着他的那个日军士兵颈子侧后扎了进去。那个鬼子惨叫了一声放开了手,白速正要站起来,一把刺刀又扎进了他的胸膛!安蒙军中尉,江北陆军学校六个月速成下级军官第二期毕业,二十一岁的白速能清楚地感觉到冰冷的刺刀穿透他火热的胸膛,透过肋骨刺进内脏的感觉。所有气力都从他身上一下消失了。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逐渐消散的念头,自己终于要完成曾经庄严许下的诺言了……作为一个青军会会员,为建设出一个强大的新民国,在战场上面献出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他的手无力的四下乱摸索着,却碰到了有个圆圆的民元式手榴弹,他吃力的拉开了引火索,等着4.5秒延迟时间的到来。轰的一声,几个日本兵沉重地倒在了白速中尉的身上。英雄和侵略者,共同的埋葬在了一条充满了太多尸体和鲜血的战壕里面。
白速,1892年出生,南京六合人,高小文化。投入当时的苏沪革命军作为学兵参加北伐。随即被选调江北陆军学校接受速成军官培训,志愿加入安蒙军担任排长。1913年战死于辽河前线。他指挥第九连在没有得到火力支援的情况下阻滞日军大部队冲击半个小时之久,和自己的第九连全员战死,没有生还者,被追晋为陆军少校,民国英雄,获得青年荣誉特级勋章。白家另外一个兄弟白火作为战后重建的唐努乌梁团第三营第九“辽河”连的连长,继续率领这支英雄的部队。
安蒙军的预备队已经运动上来了,第一线据守的正迎接日军冲击正面的唐努乌梁步兵团给予了这支凶顽得自以为夜战白刃战天下无敌的五师团步兵主力最顽强的抵抗。让他们的冲锋在遭到炮火封锁和战壕的混战之后,很快就丧失了锐气。唐努乌梁步兵团的主力两个营当时抽调留守在库伦,组建了独立“库伦”混成步兵团,现在还在外蒙大草原上面守备。这个团以一个步兵营为基干,补充了绥远一带招募的蒙汉子弟,和部分北洋南北会战当中,愿意留下被挑选加入这支英雄部队的北方兵员,重新编制成为二千五百余人的满编大团。在这次抵抗日军的夜袭作战当中,进行了最为顽强的抵抗。他们装备的民元式手榴弹在这场近战混战当中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日军的密集冲锋队形被手榴弹炸得伤亡惨重。在天津时,为了在东北冻土地带构工作战考虑,而换装的进口德国工兵铲。因为轻便和极好的钢火,在肉搏战当中也大显神威。日军在肉搏当中和安蒙军士兵的交换比几乎是2:1以上。
他们牢牢地将日军冲锋部队拖在他们据守的战壕正面,吸收了他们几乎全部的冲击动量,拉燃手榴弹和日军同归于尽几乎成为了一种普遍的行为。安蒙军的两个老底子步兵团,他们的荣誉感、战斗力、还有经过战斗考验而变得更加强烈的民族意识,在这一刻焕发出了最绚丽的光彩。日军在战后感叹,一个安蒙军的步兵团,也许就是东亚最强大的步兵团级单位了,他们完全洗刷了以前中国军人不能作战的耻辱!这个团在未来欧洲作战的时候,钢盔上面的纪念蒙古作战和东北作战的两个徽标,也让他们显得独一无二,被外国敌我军人们称为:“那个狗娘养的最能打仗的双徽部队!”
预备队是安蒙军第二师四旅的两个完整步兵团,在日军炮火几乎将安蒙军全线打懵掉的时候,早就一直绷着弦憋着劲要打仗的石穿师长就牢牢的抓着这支成战斗序列准备的部队。整个安蒙军,大概只有这个想打仗打疯了的师长固执的认为,日军会在这个坏天气当中发起疯狂的进攻!他的部队集结在炮兵阵地附近,大风雪的天气里面却只是在小丘旁边的避风射击死角当中露天待命。何燧几次命令他将部队分散进掩蔽部里面,他都阳奉阴违了,让弟兄们冻了个够戗。当夜冻伤就有上百人,要不是真的给他预料着了,光这个事情,就够他上军事法庭的了!当安蒙军的其他部队被日军炮火封锁在掩蔽部里面,后来又遭到纵深的延伸射击扰乱,半天不能集中起完整而有力量的预备部队使用上去的时候,他的四旅两个团完整的开进上来,就成了救命稻草!李睿甚至何燧都亲自下到了这个部队,安排他们准备向最吃紧的地方反击上去。火力也重新编组了,向唐努乌梁步兵团的方向集中反击。在日军大队还在和唐努乌梁团展开全线血腥厮杀的时候,安蒙军经过调整的火力,已经奔雷驰电的以至少一半的大炮迫击炮集中向这里展开了更加凶猛的炮击!
炮兵经过半夜的不停顿射击,许多火炮的炮管炮身都打得通红发热。炮兵们拉开炮栓的时候裹着沾雪的破布碰上去都是一阵青烟!许多炮兵身上手上全是烫伤的燎泡,还是坚持不断的发射。炮弹铜壳已经在阵地上面堆成了小山,民夫和大车也在夜间被紧急动员,川流不息的冒着恶劣的天气向炮兵输送弹药。士兵们打得浑身火热,先脱了大衣,然后又脱了厚黄呢军衣,有的还甩掉了衬衫光着膀子在那里装弹发射!有一个才十八岁的装填手,一晚上装填了数百发的七十五毫米全装药的野炮弹,到战斗结束,就浑身脱力牺牲,可以见到这场空前的炮战,究竟凶猛到了什么程度。
何燧和李睿已经在掩蔽部里面坐不住了,又把野战电话拉了出来,趴在司令部旁边的一个小丘上面观察前线。他们身边就是一个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炸出的巨大弹坑,现在还在冒着丝丝的热气,但是两个人完全顾不了那么多,和手下一干的参谋都举着望远镜,看着唐努乌梁步兵团方向持续的喊杀声音。炮弹爆炸发射的闪光已经把战场照得通明,有时透过满天的大风雪,还能看到日军黄色的尸体和人潮一直从辽河的北岸延伸到了南岸,还在不断的朝前涌动。但是到了唐努乌梁团的面前,就止步不前。枪弹沿着辽河两岸乱飞,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火的桥梁,唐努乌梁团两边的侧射火力也复活了,全面的向日军进攻的通道进行交叉射击。迫击炮通通的沉闷爆炸声音也夹杂在战场的大合唱当中,给日军带去更大的杀戮。
何燧咬着牙又看着顿备部队冒着炮火向前运动的样子,两个团分成几个梯次,以最快的速度长进。不知道哪个部队还把红色的军旗打了出来,偶尔在雪花当中一闪。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预备队上去就没问题了!唐努乌梁团打得好!要不是他们把日军拖住,要是让他们一直冲进来,我们没有预备又被炮火打乱的后方地域是什么样子,真的很难设想,说不定你我都要被抓了俘虏!娘的,我对不住今天牺牲的弟兄!”
李睿拍拍他的肩膀,脸上也因为激动而红光满面。他作为这么年轻的军级别的总参谋长,论起热血和激动的地方,并不比那些年轻的下级军官差到哪里去了:“几千日军的冲击,无数炮弹的轰击,咱们都吃下来了!没有让日军达成突破!唐努乌梁团果然已经淬练成一把最锋利的军刀!经过和日军的真面目作战,我们安蒙军也要淬练成司令手中最锋利的兵刃,为国家,为司令,扫平所有民族的敌人!”他双眼放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又凑到了望远镜前面:“灼然,你看预备队把日军打退之后,咱们要不要出击一下?来而不往,不是让鬼子说咱们没有礼貌?”
何燧已经冷静了下来,选择没有听到李睿之前一直有些出格的那些豪言壮语。但是听到李睿建议出击,他还是点了点头:“对,咱们还是要争取主动,让鬼子怕了咱们!但是正面冲击不成,鬼子一定会用炮兵接应他们的部队撤退!”
他转头向守着电话的一个通讯参谋吼了一声:“帮我要一师陶定难那里,叫侯疯子接电话!”电话很快被要通了,接电话的是陶定难,他们的一师师部设在几乎是一线的直后方,炮击当中被打得七荤八素的,一时指挥失灵,失去了对前线的控制。这时才建立起通讯指挥,王挺参谋长已经出去抓部队了,想抽调点部队配合预备队的反击。陶定难守在师部听到何燧的电话过来,声音里差不多都带了哭腔:“灼然……司令,我没掌握好部队,被鬼子打了个突袭。我对不起伤亡的弟兄……”何燧却大声道:“现在不追究责任!我们从上到下都有责任!侯疯子在不在?他的狼居胥团现在怎么样?”
陶定难在电话里面道:“炮灰侯现在在我的师部,他们的马避风雪到了后方的病马厂那里。他的团很完整,现在正在我的师部要求反击任务!”何燧对着电话的声音吼得非常的大声,夹杂着炮弹爆炸的声音一起传到了陶定难的耳朵里面:“你命令侯疯子把狼居胥团拉上来,从左翼偷偷绕过辽河,奔袭他们一家伙!打到日本步兵我算他及格,摸到日本炮阵地我算他良好,要是能端了日军的指挥部,我给他优秀!鬼子来攻击咱们,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何燧在电话里面就听到陶定难还没说几句,侯明大声的欢呼就响了起来。何燧甩下电话,又看向日军的攻击方向,预备部队已经冲上去和日军接触了,炮弹枪弹发射的声音响成混杂的一片,那里的喊杀声音更大了,几乎就要冲上了云霄。日军的炮兵发疯一样集中向纵深射击。给增援上去的预备部队造成了相当的伤亡,在这次奔袭战斗中,双方的步兵同样的凶狠顽强,但是日军炮兵的运用,却超过了安蒙军,这些还需要加强啊!
但是何燧却毫不怀疑,拥有优势兵力的安蒙军既然挺过了第一轮,日军没有达成突破,那么击败眼前这个对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战场还是这样的惨烈血腥,这一夜还没有结束。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4章 日军的惨败
前线的战事仍然在纠缠当中,日军虽然拿出了他们全部的野心和凶蛮,甚至赌上了性命,仍然被牢牢地阻挡在了安蒙军一个步兵团阵地的前面。在一线带队冲锋的日本下级军官们就是无法明白,这里也不是当年旅顺203高的一样的永固要塞工事,敌人也不是欧洲列强之一的俄国军队,他们这次的夜袭达到了最大的突然性,他们的火力使用得从来没有这么准确凶猛过,敌人简单的土木工事和战壕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这些下等的支那军队怎么就能钉在前沿死战不退,而且还毫不畏惧地和他们展开了最为舍生忘死的白刃搏斗?他们的人全部填在了这个方向,死伤的日军五师团的精华官兵几乎把这里的土地铺满,而对面戴着皮帽子的支那所谓安蒙军的步兵们,仍然毫不退却!在搏斗时,日军从对方每一双眼睛当中,都读出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决绝。对于这个东方恶邻,泱泱华夏已经忍让屈辱了十八年。而这里的战斗,也许就是民族反击战打响的号角,不管这场反击战争用什么样的方式,需要持续多长的时间,这么一支军队代表的民族觉醒的力量,将一直到赢得胜利为止。死在民族反击前线的战场上,正是炎黄子孙最高的归宿。
“我生,国亡。我死,国存。”江北陆军军官学校的两大校训之一,就是这样从上到下地灌输到这支民族武力的所有意志和决心当中。
在唐努乌梁团以最后的勇气和决心抵挡着日军步兵们发疯一样的不断拼死冲击的时候,独立旅改编的安蒙军所属中央陆军第二师四旅的部队终于拥了上来,他们的机关枪火力高高地向上发射,打击后续拥来的日军步兵。其他的战士都加入了战壕一线的混战当中。各团的迫击炮部队也不顾恶劣的天气占据了制高点,在日军炮兵仍然在凶猛射击的危险情况下,支起了迫击炮的座钣,“嗵嗵”的迫击炮出膛的声音又加入了前线安蒙军各种火力的齐唱当中。日军不管是战壕内战壕外的攻击步兵们,遭到预备队这样凶狠的反击,顿时就感觉吃不住劲了。他们本来就在和唐努乌梁团的搏斗中几乎耗尽了全部的锐气,如何抵挡得住这么一支庞大的生力军加入!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这次夜袭的最后关头了!
二师四旅的两个团长在队伍的中间,冒着不时震耳欲聋的炮声,声嘶力竭地指挥着部队填上去,将对面的日军刺倒,将对面的日军压下去!两个都挂着上校军衔的年轻团长,浑然忘记了身边高高激起的炮弹炸开的烟柱。而预备队的士兵们,也像一股股由南向北不断前进的巨浪,狠狠地和日军迎头撞上!他们冻了半夜,这个时候扔掉大衣也忘记了寒冷的感觉。九师独立旅改编的部队,在其他部队在各个战场浴血奋战的时候,一直悠闲地守在台儿庄前线,作为江北陆军军官学校的训练试点单位,天知道他们心里面憋了多少的血气,而在这个时候就全部迸发了出来!每一个士兵的肌肉都绷紧了,从胸腔里面挤压出来的喊杀声音伴随着他们冲锋队伍的始终,直到他们的刺刀没入一个日军士兵的胸膛,他们才觉得稍稍发泄出心中那种被这场恶战激发出来的血气!
一个日本的年轻少尉军官已经杀得满脸是血,看到自己在战壕里面的部队纷纷被越来越多的安蒙军将士赶了出来,他向前跨了一步,将指挥刀插在地上,刚叫了一声:“诸君,我们就死在这把军刀所在的位置上吧!”就被一发迫击炮弹准确地砸中了头顶!轰然的巨爆声中,连一点渣子都剩不下了。安蒙军中央陆军第二师二旅四团上校团长留志轩站在一个略高一点的地方,正在指挥部队不断向前,正好在混战当中看到这个日本军官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正解气地高声叫好的时候,一发150毫米重榴弹炮弹也在他身边不远处炸开,几发弹片狰狞地撕开了他的身体,气浪将他的人也远远地抛了出去。
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四期毕业,清政府军谘府一等科员,在南京加入雨辰系统的留志轩团长战死,时年三十一岁,也是安蒙军此役牺牲的最高级的军官。这一场恶战,实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不过越过这个高潮,安蒙军士气越是大振,兵力雄厚,越战越勇。而日军是苦苦支撑,垂死挣扎罢了。
唐努乌梁团的正面打成了一锅粥,双方伤亡数字都在直线上升,无数的人命填在这条死线上,将这里变成了一座血肉的磨坊。而在辽河上游离战场五六里的地方,一支骑兵部队绕过了本方战线的左翼,从一片小树林中穿了出来,在漫天的大风雪中悄悄穿过辽河。远处的火光映照在冰面上,照得这支骑兵的脸上一个个都杀气腾腾。耐寒但并不高大的蒙古战马,在这种风雪的天气当中也行进得非常艰难,马上的骑兵也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紧紧伏在马背上,拽紧缰绳,用马刺踢打着战马,让它们保持向前。这就是何燧从第一师抽调出来用于包抄日军后路的狼居胥骑兵团,在这种绝不适合骑兵出击的天气,他们还是强行出动了!日本鬼子可以对我们夜袭,我们就回报一个抄他们的老窝!
侯明骑兵团长果然咬牙切齿地冲在最前面,满脸都是嗜血的表情。他也是军校科班的骑兵专业出身,但是从来没有江北军系统内部那些受过培训军官的军人风范,上了战场就满嘴粗话,只想带队冲锋,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好骑兵军官,但是在上级心里也没什么好名声,他那个炮灰侯的绰号就可见一斑了。但是侯明心里对这些毫不在意,只要老子能为你们打仗杀人,你们就有用到老子的时候!对于何燧直接布置给他的任务,他简直满意得从梦里都要笑醒。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三个骑兵营长交代。他那几个手下,也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的人物,大家正好气味相投。
“这次司令又用咱们去杀鬼子了!前面步兵兄弟打得辛苦,咱们骑兵去抄他们的老家去!战马的蹄子给我用稻草包好,省得过河的时候滑倒!司令给我三个目标,包抄那帮已经被步兵揍残废的日本鬼子步兵算及格,摸掉日本鬼子用来揍了咱们半天的炮兵阵地算良好,要是找到鬼子五师团的司令部,抓住大喜谷久藏那个老鬼子算优秀……老子三个目标一个也不放过!一营和二营一连,你们迂回到鬼子步兵的侧后方,他们准定要撤退,到时候冲过去扔手榴弹和炸药包,落单惊慌的鬼子都砍他妈的!不要轻易用骑兵冲进去肉搏,天气和地上的积雪都不方便咱们机动!二营二连、三连还有三营,朝敌人炮火闪光的地方摸过去。对于那些打了咱们半晌的鬼子,没有二话,死掉的鬼子才是好鬼子!要是不把鬼子炮兵阵地给端了,老三(三营长),你自己尿尿寻死去吧!团部的直属骑兵连跟着我,找小鬼子的司令部去!直属连的弟兄,每人把手榴弹揣满了,不带长枪,只带自来德和马刀,跟老子走!”
一千五六百名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了辽河,如果说此前这个恶劣的天气掩护了日军的行踪,而在这个时候同样掩护了全团出击的狼居胥团,日军上下都已经被前线空前惨烈的战斗所吸引,没有注意到前些日子给他们的骑兵吃足了苦头的狼居胥骑兵团再度张开了他们的利齿,向日军的要害无声地猛扑了过来。安蒙军的还击,开始了!
日军在前线的血战的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士兵们在空前恶劣的天气中冒着对手凶猛的火力冲锋前进了很长一段距离,又投入了高度透支体力和精力的肉搏战当中。原有的锐气在冲不开对手的防线之后,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对方的兵力火力还在不断加强,作为骨干的狂热军士和下级军官们死伤得七七八八,连随队发起冲锋的步兵二十二联队大佐联队长,被称为关东之宝的少壮派军官骨干之一杉山平也大佐,这个留学德国的日本陆军的希望之星也在炮火中被炸得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了。安蒙军预备队的怒涛似乎不可遏制,而原来据守在这里的唐努乌梁步兵团仍然在舍生忘死地和他们死斗。突袭攻击也不是要他们全员战死在战场上。狂热过后,满坑满谷的尸体和对手不断增强的实力,让前线这些还剩下来的日本军官士兵们心里只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撤退,给五师团保留一些种子。这次夜袭的成果虽然他们很不愿意承认,但就是失败了!撤退回辽河北岸去,从朝鲜和国内动员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火力过来,大日本帝国一定能报这个仇!前线响起了一片“邓兴!邓兴!”的声音,不少士兵已经麻木的头脑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明白,他们已经奉命转进了!撤退顿时就成了面临在他们头上的现实。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的日本军官士兵们在对手红了眼的追杀下,没有了组织,没有了指挥,跌跌撞撞地跳出了已经死了太多日本官兵的战壕,在对手的火力追击下,又一头撞进了还在封锁着辽河河面的安蒙军炮火之墙里。撤退的时候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安蒙军封锁这一段河面的火力已经加强,而耗尽了精力体力的日军官兵行动速度也已经减慢,在炮火组成的死亡之雨当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撤退已经变成了一场雪崩似的崩溃。
不少日军士兵已经失去了逃回去的气力,认命地丢了枪躺在辽河的冰面上,不是被炮弹炸死,就是在这个天气被冻死。侥幸能回到河对岸的官兵们,以为能遇到自己部队的接应,赶紧回到部队原来集结的地方喘口气,没想到又遇到了从黑夜风雪中冲杀过来的敌人骑兵!他们虽然在雪地中前进也不快,但是他们投掷出来的手榴弹和炸药包,还有不断发射的步机枪子弹,就成了这些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日军官兵的噩梦!在这场屠杀当中甚至还出现了极其罕见的日本士兵跪在雪地上举起手乞命的景象。但是已经被血战杀红了眼的狼居胥骑兵团的骑兵弟兄们哪里还管得了这么许多,只要是挡在他们马头前面的日军士兵,都只有被割倒的下场。原来留守在辽河北岸的日军还有一两个大队的士兵,都是上次防守作战中被打残废的。现在看到在他们和安蒙军阵地之间,又突然冲杀出了这么一支骑兵大肆屠杀着他们逃回来的冲锋部队,忙用兵力火力进行接应,双方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借着炮火的闪光交手了几下,这支骑兵也不和他们硬拼,在给予日军相当大的杀伤之后,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军败兵终于冲回了似乎远在天边的出发阵地,那里满战壕都是他们冲锋前脱在那里的军大衣,只是他们的很多主人,已经化为中国土地上一团腐烂的血肉了。这些士兵倒头就栽在这些大衣堆里,全身脱力,谁也拉他们不起来。这么惨烈的一夜,终于是要过去了吧……但是他们后方阵地突然爆发出来的枪声、炮声、喊杀声又惊醒了他们的好梦,日军一线的官兵们疑惑地将视线转向了后方,那里似乎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怎么到处都是?这一场噩梦,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安蒙军的六个骑兵连利用日军本来就很稀疏的防线,借着恶劣天气的掩护,穿过了他们一线的阵地。对于三营和半个二营来说,目标明确得很,就是朝炮火闪光的地方前进。今天日军的炮兵不知道让他们安蒙军多少步兵弟兄牺牲,现在他们就要报这个仇来了!
日军炮兵第五联队长佐渡横山大佐正光着头吆喝着他麾下疲惫欲死的炮兵们鼓起最后一把干劲,再向安蒙军抛射更多的炮弹。这凶猛的炮战已经打了半夜,运送弹药的朝鲜夫子甚至都累死了几个,他们打出的炮弹,几乎就是日俄战争结束以来,整个日本陆军和平时期一年发射的炮弹数量!有的火炮已经打坏了,炮兵们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休息,也不顾身下的雪地冰凉彻骨,而佐渡横山的光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步兵发起了赌上性命的决死冲击,他不希望最后如果无法达成突破是因为炮兵支援不力!而指挥这样的炮群,发射如此数量的弹药,也让他的精神亢奋到了最高点,这就是他二十年炮兵的生涯顶峰!前线的步兵突袭作战的成果他并不清楚,前线的观察哨发回来的消息都是还在激战当中,能见度低下,观察不清楚。而师团司令部几次电话过来,都是语焉不详的命令他们继续加强火力,突破就在眼前。三个小时前就说突破就在眼前了,他隐约知道有些不乐观,所以感觉加倍的暴躁和亢奋,无论如何,他的强大炮群一定要杀死更多的支那军人!
外围警戒的一个步兵中队的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这个警戒中队由关东州的在乡军人组成,本来就军事素质低下,纪律缺乏,这种天气用来担任炮兵阵地的警戒,不少人都离开哨位钻回战壕烤火。这些家伙看见了什么?有些听见惊呼声音的炮兵们麻木地想着,接着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有不断的枪声传了过来!接着就是大量的骑兵黑压压的仿佛从风雪的尽头带着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炮兵们浑身冰冷的寒意冲杀了出来。蒙古马上那些脸色狰狞、张口狂呼的中国骑兵们,就像是一群死神!
就连佐渡横山大佐都呆呆地看着这些骑兵,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前面的步兵集群已经完全垮了吗?自己拿什么来抵抗这些武装到了牙齿的中国骑兵?直到第一个炸药包爆响声起,才将这些日本军人从噩梦当中惊醒。顿时惊呼乱叫声音响作一团。运送炮弹的朝鲜夫子到处乱窜,炮兵们狂乱地去寻找轻武器,有些日本炮手还试图将轻便一些的步兵炮转过来,平射这些骑兵们!但是这些老练的骑手们冒着大风雪奔袭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如何能让他们再组织起来。骑兵们散开进行了完全自由的攻击,手榴弹、炸药包、步枪、机关枪还有马刀,全部用上,大量的日本炮兵倒在了他们的炮位上面,一门门的日军火炮在爆炸声中散了架子。看着那些炮管粗粗的150毫米重榴弹炮,骑兵们更是眼睛出火,就是这些重炮,今天给安蒙军带来了最大的伤亡!日军旅顺重炮兵队的这十二门重榴弹炮,一直是关东军重炮兵部队的宝贝,炮兵们几乎都为了保护火炮战死在炮位上面。安蒙军的骑兵将手榴弹绑上炸药块就塞进了炮膛,一声声沉闷的爆响声音过后,这些炮管都被炸成了麻花。而日军那个大炮兵主义的拥护和实践者,佐渡横山大佐早就在骑兵的一开始冲锋中,不知道死在了哪个骑兵的马刀之下,和他心爱的炮群毁灭在了一起,这也算是这个日本军官的良好归宿吧。这一场深远的突袭,彻底摧毁了日军的炮群,日军的火炮还有炮手都损失过半。直到这些骑兵的手榴弹和炸药包都消耗殆尽,才像来时一样突然消失在风雪当中了,只给残存的日军炮兵留下了一场似乎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侯明团长则是一心要获得斩将夺旗的首功,在这个粗豪的团长心里,日本鬼子打死了可以再征兵,炮打坏了日本人可以再造;可是抓住或者杀死一个日本鬼子的现役中将师团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事情!他带着那个和他一样胆大包天的团部直属骑兵连,在日本人的阵线里面左穿右突,努力分辨寻找日军的师团司令部,几次和日军的步兵或者辎重兵遭遇,他都忍痛放弃战斗,就想抓一条大鱼。可是这么大的风雪里面,想分辨出日本人的师团司令部又谈何容易?眼看着自己的前面后面都已经被自己的骑兵打得热闹,日军的炮兵阵地那里更是火光冲天,他还是一无所获,这样回去还不要被自己手下那帮兔崽子笑死?他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里急得满身是汗,差点就想干脆带部队加入攻击日军炮兵阵地当中去了。正准备咬牙下命令的时候,他身边的骑兵连长碰碰他:“团长,看,那边好像是两个查线的鬼子?”
借着辽河方向还在爆炸的火光,果然隐约看到两个日本兵背着线拐子在一路查线,正向着日军炮兵阵地的方向。侯明脑子转得极快:“三营打烂了日军炮兵阵地,通讯断了,他们来查线!干掉这两个小鬼子,咱们顺着线往反方向摸,说不定大鱼就在那里!”
大喜谷久藏坐在他的师团司令部的掩蔽部里,脸色铁青,汗珠不断地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但是他就像一尊石像那样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前线步兵的攻击失败,他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他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夜袭失利,步兵伤亡惨重,他还是沉住气勉强接受了。正盘算着怎么再搜集援兵,加强火力,再赌一次,日本的民心士气一定是向着自己的,是向着在这里拼死作战的军官士兵们的,他一定要在这里打到底!赌徒的性格让他红了眼睛。正咬牙切齿发狠的时候,自己的阵地内部突然到处都响起了枪声爆炸声,电话不断地摇到师团司令部来,说到处都有敌人的骑兵在冒雪袭击!那些支那军人的报复来得好快啊!正手忙脚乱地想调集残兵搜剿抵抗的时候,他们的炮兵阵地又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那些骑兵果然没有放过这个大目标!大喜谷久藏这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再也没有主意办法了。要是炮兵被消灭,敌人的优势步兵压过来,自己也没有了任何的步兵预备队,怎么抵抗支那安蒙军的攻击?要是第五师团在这里全军覆没,自己就成了日本近代陆军建军以来最大的罪人,也只有一死才能向国民交代了!这时他完全已经没有了指示和命令,任身边的参谋们乱作一团,只是在那里发呆,等着听到安蒙军步兵向前推进的消息,第五师团在这里玉碎算了!那时也就是自己殉国的时候了!
正在气氛一片低沉忙乱的时候,师团部外面又爆发了警戒中队的喊声和枪声,然后爆炸的声音也响作了一团!一发流弹从掩蔽部的门口穿了进来,一下将一名参谋打倒,他倒下的时候又带倒了马灯,掩蔽部里顿时一片黑暗。大喜谷久藏已经完全无心管到底是什么人摸上了他的家门,什么事情的尽头也无非就是一个死而已……日本人脑子倔强起来,有的时候的确是单行道的。几个参谋和卫兵乱纷纷架起了大喜谷久藏,脑子一片混沌的中将师团长阁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架着自己逃命!师团长极力挣扎,却哪是这些年轻力壮的参谋军官的对手,从师团司令部的门口冲了出去,借着大雪越跑越远。无论如何,大日本帝国承受不了一个现役中将师团长在这里死亡!
侯明带着他的连完全不顾伤亡向日军的这个司令部猛冲,他们的确是顺着电话线找过来的,运气也的确不错。但是在司令部的外面,还是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在防守!他们这个骑兵连已经打发了些,不顾伤亡向前猛冲,这个目标实在太诱人了,完全值得他们赌上性命!侯明紧紧贴着马背,手里提着一个炸药包,他手下的士兵给他开路,艰难地朝前推进。鬼子兵的步枪打得和雨点一样,还有一架旱机关枪才喷吐出火舌,就被一个骑兵冲过去用手榴弹炸飞了。他们在付出了相当伤亡之后,终于冲进了那个掩蔽部,里面一阵吱吱哇哇的叫声,还有子弹从门口飞出来。一发子弹打在了侯明的肩膀上,他粗壮的身体一晃,却又坐稳了,咬牙扯开炸药包的导火索,五公斤的黄色炸药包一下就从门口扔了进去:“小鬼子,见你们的姥姥去吧!”侯明一拨马头,带头向外狂奔:“快跑,咱们回去!什么活都干完了!”巨大的爆炸将日军五师团的司令部整个掀起,原木做成的围墙飞出去几十米远。侯明差点也被从马上掀下来,但是这个团长心里面却只有喜悦,司令的三个目标,老子的狼居胥团全部做到了!这一仗,咱们骑兵全胜!
随着日军的炮兵阵地被狼居胥骑兵团摧毁之后停止了发射,安蒙军的炮群也终于停止了射击,一夜空前惨烈血腥的战斗终于停止了。而肆虐了一夜的大风雪,随着白天的来临也渐渐停止。乌云在头顶飞快消散,似乎老天也被这场战斗惊吓坏了。
安蒙军守住了战线,增援上去的预备队还跃跃欲试准备反攻辽河北岸,但是被何燧喝止了。战斗时候的骑兵游动反击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步兵推进占领辽河北岸,却必须要后方的雨司令认可。他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还是只能据守南岸的防线,迎接日军有可能的继续攻击。
太阳又出来了,惨白的阳光照在昨天夜里上万的两国战士以钢铁和血肉拼死对战的战场上。在唐努乌梁团面对的战线上,从辽河的北岸一直到南岸,全是炮弹爆炸的痕迹,满地的尸首,满地的残肢断臂,破衣烂衫,还有各种各样武器的残骸。一个个弹坑里血和冰混在了一起,构成了最凄厉的颜色。在唐努乌梁团几乎被打平的战壕里,尸体已经几乎将战壕填满,安蒙军的将士,日军的官兵,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堆在这条战壕里面。活下来的战士们呆呆地坐在尸堆里,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胜利。这个时候,他们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已经很难分得清楚了。
这一场战斗,被以后民国军史称为辽河“二十”夜战,记录自己的伤亡是阵亡团长以下官兵六百四十三名,负伤官兵九百五十九名,歼灭日军五师团四千余人,摧毁大炮三十门以上。而在日本的支那陆军作战室第二卷当中,凄凉地将本次战斗称为血夜之战。但是只承认自己阵亡官兵包括两个大佐联队长五百零二名,负伤一千一百四十名。无论如何,现在在安蒙军前面的日本关东军五师团已经被打断了脊梁,到底下一步如何进行,已经不是前线安蒙军可以考虑的问题了。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5章 博弈
如果说前线的安蒙军进行着从未有过的苦战,那么在后方的雨辰,也觉得自己处在一张网的中央,处理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接收着各方面涌来的海量信息。在这个时候,他虽然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如履薄冰的地位,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做出了决定,引起的反应和后果都是连锁性的,但是现在这个复杂而且能决定民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气运的局面,却让他精神亢奋、精力充沛。
上海的天气已经走出了原来湿冷的冬雨气候,天色已经放晴。这个漫长的冬日,也快要结束了,而雨辰要面临的方方面面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大选正式开始就在这几天,杨度和章太炎坐镇北方,整合原有的北方竞选资源,陈卓和沈恩孚、丁西林他们坐镇南方,掌握住南方自己原有的资源。同盟会和国民党方面,自己会给他们一个公平参加竞选的姿态。但是雨辰相信,自己肯定能在竞选当中获胜!国民还是需要一个强者,现在的民心士气都是这样。自己一手引导起了这个风潮,他也丝毫不想把自己的旗帜地位让给别人!民主还是独裁,他固执地认为探讨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民国来说是太奢侈了。如今,需要的是一个有手腕、有能力、有威望的强者。国家开始稳定发展了,再慢慢探讨这些问题也不迟。自己本来就不是完全靠玩弄政治、靠投机和妥协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自己相信的,还是实力和大势!
国内的事情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但是现在对他精力牵扯最大的,还是在东北和日本的对峙。这件事情在日本军部少壮派和自己的强硬决心之下,一下就演变成一场伤亡惨重的激烈战斗。眼看着双方就像斗红了眼的公牛,犄角都顶在一起,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喷出来的热气都到对方脸上去了。日本关东军朝鲜军方面的叫嚣声一天比一天高,日本的几艘大军舰已经开赴大连,上海也增加了一个驱逐舰战队。但是这么激烈的反应,在雨辰看来也是题中之意,威慑的态势是为了谈判开路,不然为什么现在日本国内陆军都没有动员?虽然坊间的报道和国际上流传的消息是双方现在打成平手,在辽河前线对峙,但国际上对雨辰麾下的部队已经非常高看了。日军在日俄战争中打出来的威名,现在都还流传着,积弱已久的中国军队居然能在东北地盘上和他们打成平手!
只有雨辰和自己手下一些高级军官才心里有数,安蒙军打了一场交换比相当划算的胜仗。要不是他现在还拽着那帮手黑的小子的缰绳,吃掉面前勉强摆着一个架子的日军第五师团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这支部队,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和投入啊。现在打成这个样子,火候已经足够了。三万多人的安蒙军主力,加上自己现在已经摆在天津的后备部队,日军不动员三个战时的师团,是无法吃掉自己主力的。但是现在就在东北大打出手,不是这些力求缓和的大正时代的日本政治家们的终极目标。当然满蒙的权益日本人一定要确保,现在就是双方找台阶的时候了……自己如何在这一场政治交易当中,维护自己的民族英雄形象,为大选推波助澜,并且有实际到手的好处?这场博弈,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
至于美国?想到这里,雨辰忍不住轻轻笑了。在这场东方式的政治游戏当中,有他们的参与,也变得更加有意思了。他从自己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没有按叫人的铃声就自己大步走出了门,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好。他的随从副官王登科听到门响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雨辰笑眯眯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下时间,问道:“司令……您和库柏先生、乔治先生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还不过是中午的时间,还有什么突发的事情要办么?”雨辰摇了摇头:“你转告一下美国总领事馆库柏那里,本来在松江见他们,现在改在上海李章云的宅子里了。我在那里请他们喝下午茶……再说,好久也没见着小媛啦。登科,给我备车。”
王登科更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从参谋职位来接任雨辰的副官处长,人人都知道这是未来独当一面的大好阶梯。第一任副官长张志鹤现在负责豫南,那里是江北系统唯一的军政区域。陶定难现在任安蒙军的中央陆军第一师师长,也许是全国最精锐的一个师的师长,现在在前线打日本鬼子打了个痛快。自己在这个位置,一定要给司令留个好印象,兢兢业业做事。前任副官长陶定难卸任的时候把这个司令的工作生活习惯都给他一一交代清楚了,他也在心里面记得牢牢的。陶定难和他说,司令这个人是个工作狂,虽然已经订婚了,但是就像没这个事情一样,几乎没有主动去找过李小姐,李小姐来找他都不一定每次都能见着。现在又是千头万绪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李章云已经让女儿不要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了。虽然两个人都在上海,可是见面极少,比当初在徐州的时候远远不如。现在司令却要在李小姐那里见两个重要的美国人,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不过看司令难得心情这么好,他也只好按捺住满腹的疑惑,一溜小跑出去准备车子了。
雨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再整了一下身上的武装带,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呢。那个背负着非常重要使命的乔治·斯文森,以前都是通过库柏在中间往还,虽然双方越谈越投机,每天往美国国内发回的电报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在交涉上,良好的私人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今天这个专使终于要正面和自己会谈了,就从一个略微轻松一点的氛围开始着手吧。虽然这个念头只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但是也许真是最好的选择。
李媛是才吃过了午饭的时候接到王登科打来的电话的,只是说司令准备来看她,并要在她这里会客,都快闷疯了的女孩子顿时兴奋得跟什么似的。雨辰在全中国已经是万众瞩目的人物,和日本在东北的对抗,又让他民族英雄的地位不可动摇。舆论报纸现在对他全是溢美之词,连他和李媛的订婚都被吹捧成年轻革命英雄和上海第一名媛的天作之合,这就有些让女孩子有些哭笑不得了。雨辰那么辛苦繁忙的一个人,有时她都忍不住哀怨地想,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地位?自己也只有在每天陪着自己、抱着各人打算和目的的女伴歆羡的眼光当中,才能找到一些平衡了。自己这个未婚妻,真是当得有名无实呢。特别在自己心目中那个人,有着太多的责任和抱负,有着处理不完的事情的时候更是如此。不过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很开心,几个女伴看她接完电话就笑着跑上去找衣服,对望了一眼之后,才问出来雨辰居然要来这里喝下午茶!这时她们更是说什么也要赖在这里了。她们和李媛这么接近,天天在这里打磨旋儿,还不是为了自己或者家族能贴近现在这个民国最有权势最有前途的年轻军人?这个可是大好的机会啊!她们顿时热情地帮着李媛挑衣服,有的大小姐也放得下架子,帮着仆役们布置下午茶的场地。屋子里面全是女孩子的欢声笑语,热闹得就和早来春天一样。
雨辰的汽车在下午一点准时来到静安路李章云的洋房门口,他现在的待遇和以前大不一样,虽然卫护的卫兵还是留在租界门口,但是随车的卫兵可以带枪,还有巡捕的车子为他开路。中国在租界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势、这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李媛早早就在洋房的门口等着雨辰了,几个女伴站在大厅的门口,也伸长了脖子在向那边望去。黑色的挂着江北001牌照的汽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两边站着的卫兵跳下车子,先让前排的副官长王登科钻出车来,他朝站在那里小脸笑得春光灿烂的李媛微笑点点头,伸手把后座的车门也打开了,雨辰低头就钻了出来。他今天气色很好,还是穿着一套整洁的黄呢军装,武装带扎束得整齐,并没有披军大衣,看起来精精干干的,和李媛上一次见他的时候相比,身上那种沉稳睿智的味道,更加明显了。他看见李媛穿着一身颜色素雅的旗袍,也许是在室外站久了,加上了一领毛皮的披肩,就像冬日单调风景里一朵婉约的小花。看着他走下车子来,因为订婚之后只是在他从天津回到上海时见过一面,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雨辰内心微微有点歉疚,自己实在是太忽略这个女孩子了啊。他微笑着迎了上去,握住了女孩子发凉的手,低声笑道:“真是很久没来看你了,我真是忙,你不会怪我吧。”李媛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酸酸的,但还是抬起头来努力地笑道:“没什么,只要你能来就好,我没什么的……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看报纸,知道你是在忙着平定东北的事情,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比来看我重要,真的……”女孩子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喷吐出来的暖暖热气打在雨辰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幽香。女孩子的眼睛里分明已经汪着了一点泪水,却努力不让它流下来。在这一刻,雨辰禁不住拉住她的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一滴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滴在他胸口青军会的徽章上,在这个冬日里,沾上了泪水的徽章,显得是如此的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那些守在大厅门口的女孩子,在为两个人靠在一起而发出羡慕的叹息声的时候,在李章云的洋房不远处,也有一处洋房能看见这一幕的窗口前面,有两个人躲在帘子后面,定定地看着他们。窗口离雨辰大概有七八百米远,在那里只能看到两个缩小的身影,还有警惕地望着四周的卫兵们。
一个穿着拷绸衣褂一看就是四马路白相人出身的矮个子中年汉子,只是在那里摇头,说话却是带着云南口音的官话:“难,我看难!这个距离,没有长枪是打不着,也要好射手才成!进租界带短枪还有抄靶子的人,长枪怎么带进来?你这个钱不是好赚的!”
他身边的一个穿着长袍的三十多岁的北方汉子只是专心地看着雨辰,他们两个已经手牵着手走进了洋房去,那个北方汉子眼睛里不知道蕴涵着什么样的意思,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把帘子放了下来,板着脸道:“老洪,现在不比往日,我们出到十五万元,已经是恰如其分了,你要不想做,大上海这么多亡命徒,我找其他人。”他说得平静温和,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那个被叫做老洪的中年汉子不屑地笑了一下:“你也不看看你们这次要杀的是谁?十五万,对其他人来说这个价码足够了。你把价钱翻一倍上去,看上海滩谁敢接?只有我洪老子,认钱不认人,胆子包着身,你价码给足了,亲娘老子我也杀了!”他说话一脸痞笑,摇晃着脑袋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那个北方汉子看着他不知道上了多少油的分发头,还有满嘴大烟的味道扑鼻而来,真的满心都是厌恶。但是也知道这老洪说的是实话,他已经观察了很久,雨辰出行,都是卫队煊赫,保护严密,唯一能下手的机会就是在租界里,好容易找着了这个房子,上海不要命的亡命徒也只有这个老洪才指望得上。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个价吧,武器我来想办法,人你出,等到我的消息就动手!”那老洪得意地一笑,摊开了两个巴掌:“一百万!先付五十万!保准你得手!要是敢黑我的卖命钱,你也知道下场!”那个北方汉子被老洪的开价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叫做洪述祖,前清时在云南当军官,后来流落到了上海,最是认钱不认人、心黑手辣的一个人物,也是他们物色了好久的,但是这个价钱要出来,真是吓人一跳,看来北方那里,真的要花气力去筹这笔款子了。他咬着牙点头:“你等着数钞票吧!”
坐在李章云光线充足的客厅里,端着手中的英国红茶杯子,听着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的莺声燕语,雨辰真的有恍若隔世的感觉。铁血杀伐、阴谋诡计、钩心斗角在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谈论当中,就变成了春风过耳。安蒙军在前线的吃冰卧雪、拼死苦斗,在她们的话语当中,似乎就变成了一件最轻松的英雄事业。对于这个场面,雨辰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李媛就靠在他的身边,有时候和女伴们争论几句,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那里幸福沉静的微笑。突然间雨辰的心思就飞到了别处,想到即将到来的两位美国客人,心里在盘算怎么和他们打交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立场。自己真是不适合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呢,他忍不住自嘲地在心里面笑笑。时间慢慢的过去,到了快三点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汽车喇叭的声音,王登科快步走了进来,低声对雨辰道:“司令,两位美国朋友到了。”
雨辰一笑站了起来,迅速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他朝那些女孩子们笑道:“小姐们,马上又要办让你们最讨厌的军国大事了,这些事情不方便你们女孩子听,就让我这位王副官在楼上招待你们好么?他今年二十八岁,年少有为,也没有结婚,大家可要把握好机会了。”王登科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哭笑不得的就被几个女孩子兴奋地拥上楼去了。这可,这可真要命啊!李媛也习惯性地想离开,却被雨辰牵住了手:“你就在这里。”李媛心里面一甜,饱含柔情地看了一眼雨辰,却发现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眉头也皱着,像是全身心在准备着什么东西,李媛也不介意,只要能多在他身边待些时间,已经比什么都强了。
当乔治和库柏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雨辰已经站在客厅的门口挽着李媛笑着迎接他们了。对于雨辰居然选在这个地方等候,他们也微微有些诧异,但是一进门就被这种很温和的气氛打动了。穿着军服显得英俊挺拔的雨辰陪着婀娜的少女,客厅里略微有些散乱地摆着一些茶杯还有点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冬天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照进来,给一切都镶上了淡黄色的光晕,让这里成了一幅温暖的静物画。两个同样绷紧神经的美国佬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天知道他们这些日子有多忙!国内对他们的交涉成果非常关注,每天都要电报联系,库柏和雨辰交谈的只言片语都要整理成正式的报告,详尽地进行分析,还要和在上海的各国代表们打交道,看看列强在远东的政策会不会随着时局有什么变化,同时也要关注着前线两国对峙的局面发展。雨辰选在这里和他们做正式的秘密会谈,实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呢。
两个美国佬都亲吻了雨辰美丽的未婚妻,微笑着和他们并肩走到沙发坐下。库柏最先赞叹道:“天哪,将军,你选了多么好的一个地方!还有你美丽的天使,如果我要是你,一定会天天陪在她的身边。想到我们即将要探讨的这些事情,政治真是一件最让人讨厌的东西!”乔治·斯文森和雨辰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很赞同他的话。远东近期的工作实在是太繁重了!他在华盛顿还是个颇为出名的花花公子,现在却过得和苦行僧一样。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是这个握有大权的远东将军的未婚妻,没有什么猎艳的心思,但是欣赏起来,也是足够赏心悦目的。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远东将军,举止很有些和那些东方的权力者不一样!
雨辰微笑道:“对于一个苏格兰裔的标准美国人来说,从你们祖先在五月花号到新大陆之后,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帝、家庭、国家,还有恨英国佬……对于我来说,也很有些和你们那些清教徒祖先相像的地方,重要的事情是国家、家庭,还有讨厌日本人……我们实在是有着太广泛的合作基础啦。”他说得幽默,库柏低声向不懂中文的乔治翻译了他的话,顿时就引起了一阵轻松的微笑。几个人坐在那里随意拉扯了几句,气氛融洽之极。就在两个美国佬喝着可口的红茶,都有点忘记了自己来意的时候,雨辰突然笑道:“两位,关于中美密约的事情,你们对我这里,还有什么样的要求?我们究竟能达成多大范围的合作?对日本在西太平洋进行遏制的体系,到底能在什么样的程度上建立起来?”
第三卷 一统之路 086章 谈判
东北重镇奉天,是控制整个关外局势的一座重要城市,在东北的地位和重要性越来越为国人所认识到。这个城市,也吸引了越来越多抱着不同心思的强有力的势力的关注。随着中日两军在辽河前线的大打出手,虎踞在这个城市、为关内看住东北局势、遏制满蒙独立运动不向外发展的张作霖,也成了全国瞩目的人物。他虽然是马匪出身,在光复时候的表现也相当暧昧,但是这次张作霖站对了地方,迅速一改他在国人中那个土匪军阀的形象,他带着儿子抬棺镇守浑河防线的事迹,也被记者们的生花妙笔写得不亚于雨辰的光辉形象。随着日本关东军在辽河前线的惨败,本来在张作霖二十七师面前蠢蠢欲动的那些所谓伪满洲国打着混成旅旗号的山林队,顿时老实了许多,在吉林和黑龙江态度游移的那些前北洋都督们也一个个发表文告通电表明他们拥护民国统一,唾弃南满的满蒙独立势力的态度。随着安蒙军展现出强大的武力,虽然还不知道日本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但是局势已经渐渐安定下来了。
而在浑河前线已经风餐露宿了十来天的张作霖也松了一口气,带着大队的护兵,得意扬扬回到了奉天。前线局势平静,自己可就要回奉天享受英雄的待遇啦!再加上奉天那里有日本的总领事馆和南满铁路的总部,一直留吴俊升在那里维持可不成,自己总要回去亲自坐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