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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初相见》

_3 梅子黄时雨 (当代)
番外一 偏偏遇上你
他在门口,按了一遍又一遍的门铃。屋子里毫无动静,显然望面的人依然还在气头上。拿出了手机,按了重拨键,只听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但很快被挂掉了,就跟前面的无数次一样。
看了看天色,已经灰蒙了。现在只有最后一招.就是无赖似的等到深夜,不停地按门铃,让她心里觉得对不起四面邻届,才会开门。她只对他狠,对其他人都善良得如同小绵羊。
明明知道这样是可以的,但这么等着,却是难熬。想着下午她怒气腾腾地冲到他的办公室,推门而进。一张俏脸绷得跟什么似的,简直像是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正在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秘书见状,忙悄悄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她抬手就把手里的包包给扔了过来:“江修仁,你做的好事!”好在他已经身经百战了,忙利落地将她的包一把接住。她越发火了起来,随手拿了一本架子上的杂志,又扔了过来。他心里咯瞪了一下,看来她真的是气急了。忙回想这几天自己做了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呀。
接住了杂志,忙赔了笑脸:“老佛爷,到底是谁得罪你了啊?我可什么也没有做啊!”她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你——”半天没有说下去。一双眸子如墨玉浸水,里面波光盈盈闪动。
他忙小心翼翼地“伺候”:“来,先喝口水消消气。别气环了身子!”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手轻摸着腹部,一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慢慢地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抬头见他正笑着看着她,刚消下去的怒气马上又上来了:“你这个坏蛋——”他无辜地看着她:“亲爱的,我实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就算是个囚犯,也得让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否则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太冤了嘛!”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理了是吧?”起身就往外走。他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求饶道:“好了好了,算我错还不行吗?”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知道做错了什么,自己去我的包里找。”说罢转身就走。
他忙去办公桌上拿包,又赶忙追了出去。这么一耽搁,她已经进了电梯,无视他追出来的急状,按下了层数。他三步并作两步,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他面前合上,心里头却更加纳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忙拉开了包包的拉链,最先入眼的竟然是一张医院的B超单,显示图他一张也看不懂,眼光转到了纸张的最左边,赫然是这么几个字:超声提示:宫内早孕。
他只觉得心跳立刻加速,“怦怦”得简直要破胸而出了,手心里一下子紧张得都是汗,她有他的宝宝了。只觉得身边有几千几万朵烟花在身边“僻里啪啦”地绽放,美得简直无法形容了。第一反应是马上死命地按电梯的键,其实本来就已经按下,现在显示电梯已经在上来了,但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却根本无法等待。
冲到了大厅外,只见她已经了无踪迹。他抓住门厅保安的手臂,急道:“你刚刚看见赵小姐了吗?穿蓝色外套的那位……”保安有些被他惊吓到,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老总如此地“亲密”和如此的慌乱,忙指着方向道:“她——刚拦了车,往那个方向去了。”
打她手机,就是不接。回了别墅,也不见她人影。他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一直没有答应他的求婚,是希望得到他父亲的同意。她很小就没有了父亲,所以特别希望他能与他父亲好好相处,而不愿意看到因为她的关系越弄越僵。可老头子就是不肯向他低头,他一直以来就这个样子,只要儿子觉得好的,他是一定要反对到底的。
可现在老头子不也是已经半默许了,三天两头地让老妈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回去吃饭。如果没有他点头,他老妈也没有那个胆子。就算有那个胆子,回到家老头子也不会给他们好颜色看啊!可老头子就是不肯给句话,她就以为他一直在反对他们结婚,就算自己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其实他明白她是希望得到他父亲的祝福,不想让他父亲不开心。
他曾经开玩笑地在她耳边说起:“不用理老头子,我们来个先斩后奏。生一个大胖小子,然后抱到他面前,就让他叫爷爷。把老头子给气昏……”想到那场面,他就乐。她当时正翻着杂志,闻言抬起了头,白了他一眼:“先斩后奏你个头。谁跟你生,爱生跟别人生去。”
话题好像有点危险,他忙一把将她搂住,哄道:“可我就要你生的。我们俩生出来的肯定是最棒的。”她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脸:“给我老实交代,外头是不是有一排的小孩等着喊你老爸啊!”他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
她推开了他,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吐了一句沈小佳的经典对白:“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他压了上去:“好,我知道了。你是母猪——不用一再强调的——”她用力地捶了他一拳,想推开他。他不为所动,却很无赖地凑了上来道:“那我当然也是猪啊,来来来,一起生头小猪。”湿热的气息扑了上来,她挣扎不开,就让他如愿了._
怀孕的事情,百分之百是他故意的。那次她的生日正好是星期五,于是请了一天假,星期四一下班,两人拉着行李就飞往了普吉岛。不知道是不是海太蓝,天太蓝,风景太美的缘故,她就任他为所欲为。等回到家里,发现就算事后避孕也来不及,也只让它去了,后来事情一忙也就没有放在了心上。
本来还是没有留意的,反倒是沈小佳看出了问题,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她对面,审视了她半天,才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吃得下啊?每天中午要吃两大碗,一回到办公室又开始吃蛋糕、薯片,你肚子里长蛔虫了啊?”她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以拄自己是少食多餐,可跟现在完全不同。现在自己纯粹是嘴巴馋,什么都想吃,甚至早上大老远地看到别人在吃馒头也会想吃。馋的人多了,可这么嘴馋的大概也就她了吧!
  猛然想到那件事情,心里想,应该不会中奖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以往跟沈小佳讨论电视剧剧情的时候,还老是嘲笑那些编剧:“男女主人公一次就中奖,哪有那么神啊?真有这么容易,怎么电视台还老是铺天盖地地放那些专治不孕不育医院的广告?”电视剧是演的,可她不会是真的吧?
  她赶忙跟王大头请了半天的假。其实王大头自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以及专访后,就再也不对她进行任何慷慨激昂的鼓动了:“好好做,以后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反而一有空就跟她开玩笑:“啥时候我帮你打工啊?要求不高,温饱就好!我不要求奔小康!”每次都弄得她哭笑不得。
不过也是因为有这个舒服放松的环境,有沈小佳以及部门里的好多人,让她想一直工作下去。他是巴不得她天天在家里,说了几次让她辞掉工作。提多了,她就故意板着脸道:“就想着我在家里变成黄脸婆,每天伺候大爷你啊,想也别想。”他哧哧地笑;“怪不得孔夫子说‘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伺候本大爷总比伺候客户好吧,我可是为你着想!”
她笑着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知道难养你还敢养?”他双手抱胸,斜眼她:“那我是看在你每天吃饭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娶了你肯定能省下不少油啊,米啊。万一你跑了,到时候我娶了个大胃王,把我给吃穷了怎么办?你负责啊? 他承认当时一半是意乱情迷,一半是故意的。前些日子,在机场碰到了一个发小,手里抱着个小不点儿,笑得春光灿烂的。瞧他向他炫耀的得意样,好像全世界就他会生儿子一样。但那小不点儿长得真是可爱,小鸟一样无辜的眼神,软软地叫着:“爸——爸。’那一刻,他竟然很是羡慕,说不出的羡慕。
  她现在生气他能理解。毕竟他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可也不能全怪他啊,虽然有这个侥幸心理,他也不知道百分百会中奖啊!但现在只能在门口求饶道:“默默,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对,下次不敢了!”里头有个声音恨恨地传了过来:“还下次!”他忙手脚并用地摇头摆手:“没有,没有下次了,”软声哀求道,“你看,都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啊,他肯定也饿了。”
   她半天不说话。他马上继续:“我们去吃饭吧——要不我们叫外卖也行。”她其实巳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屋子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回来住过了,上次还是她赌气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不过没有几个小时就被他哄回去了。翻出了几包饼干来,看了日期,都快到期了。拆是拆了,可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吃。于是就坐在沙发上,抱着咕咕叫的肚子,看着茶几上的饼干,生闷气。
听着他在外面报着美食的名字,听听就已经要流口水了。本想着再坚持一会的,咽了几日日水之后,发现干吗让自己受这种罪啊。于是,慢悠悠地到了门边,拉开了一条缝:“你说的,我都要吃。”他大喜过望,忙趁机把手挤进了缝里:“好,好,我们一家一家吃过去。”
她挺大方的,开了门,命令道:“你去帮我买来。”他傻眼了,还是一样被关在门外啊,念头一转道:“这样买来的话,已经凉掉了,不好吃了。”他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看她有点软下来的样子,他马上发动更密集的攻势:“好了,是我不对,是我错了。默默,不生气了,好吗?我们去吃饭了。”边说,边用手去摸她的肚子,兴奋地道:’‘宝宝,我是爸爸,爸——爸。”
  她想起这件事情,余怒还未消,用手捶了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支吾着道:“没有——”看着她似乎又有要生气了的趋势,忙点了一下头,“一点点。”见她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投降:“好啦,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拥着她,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盯了那扇门一眼。每次都被关在外面,瞧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自她怀孕后,就开始请假在家了。肚子渐渐隆了起来,整个人也越来越懒了。这日天气阴沉,她吃过午饭就窝在了房间里,靠在大大的蝴蝶抱枕上,开始迷糊了起来。他推门而入,怕吵到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睡在她身边。现在只要能抽出空,他都要陪着她,仿佛看着她和她的肚子,就是一种幸福。
她刚要入睡,只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懒极了,用手推了推他:“电话。”他在床头柜里找着了,递了给她。努力睁开迷糊的眼晴,只见电话卜显示“房东来电”。想不通房东怎么会找自己,交房租是每年年底的时候,一年一付的。现在才五月份,还早着呢。
按了接听键,只听房东的声音传了过来;“赵小姐吗?”她应了声:“是,你好,王阿姨。”房东在电话那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赵小姐,很不好意思。我想跟你说我的房子不租了。房租方面我退一年的给你。”她讶异道:“怎么了?好好的就不租了。”房东解释道:“我儿子要出国留学了,我们做父母的总得帮他淮备出国的费用——所以要把房子给卖了,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赵小姐,你一直这么好——”
  原来是这样!她忙道:“没有关系的。”挂了电话,有一丝感慨。其实那房子留着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后备的窝。就算她与他住在一起,但只要那窝还在,她总是觉得至少还有一个地方是真正属于她的。她可以躲在里头,肆意妄为,所以无论沈小佳多少次说她浪费,这点钱还不如多请她吃几次饭。但她依然坚持着,可如今房东的房子要卖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可总是有很多的不舍,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朝九晚五地奔波。每次只有回到那个屋子,才有一丝温暖的感觉,仿佛偌大人生若只初相见的城市,终有一个小小的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可以让自己彻底地放松下来。
而她与他的故事,好多都是在那里上演的——他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打他,第一次和好……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仿佛电影回放般出现在眼前,就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也好像已经一辈子这么久了。
他的手在她的肚子上来回地轻轻抚摩,带着万干的重视与宠溺。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幸福溢满嘴角。有他,还有宝宝,她再也不需要依赖那个屋子了,因为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是窝。
还好,她遇见了他。真好,让她遇见了他。爱情和幸福有时候很平凡,他伸出了手,她握住,如此而已!
番外二 生气专用房
睡了一天了,到了晚上精神却好了起来。抓了抱枕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按了一圈的遥控器,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就停在了一家正在播关于婚前公证节目的电视台上,故事无外乎是一个美女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山盟海誓下来,等到结婚的时候男方要求双方婚前公证。女方自然不肯,所以吵啊,闹啊,就有了电视里的一幕……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他就推门进来了。从沙发后头抱着她,问道:“怎么不睡觉了啊?”她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每天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我又不是猪。”自怀孕后,工作早被他给辞了。说起这件事情,她还是很耿耿于怀,都已经是下半年了,到了年底她就可以拿业务提成了,上半年她做得不错的啊,想来那奖金肯定把沈小佳羡慕得又跺脚又媚馋的:“请客请客……”光想想那样的场面就开心,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想想就气,别人怀孕了还不是照样上班,以前隔壁部门有个女的,一直做到预产期的那一天,结果在办公室里肚子痛了,直接打120去医院。等生完了,还跟她们开玩笑:“这叫工作、生孩子两不误。”她又不是多生了一只角的,哪有这么娇贵。
他自然知道她还在生他自作主张把她工作辞掉的气,笑着哄道:“没有,你绝对没有像猪啊。猪哪有你这么舒服啊?”她本想狠狠地瞪他一眼的,但还是笑了出来,心惰舒畅了不少。
看着电视里的女人正稀里哗啦地往下掉眼泪,她抬头问道:“你怎么没有想过跟我去婚前公证啊?”他看着她,哑然而笑:“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公证呢?”她眨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指着电视里的节目:“看吧,看吧,有点钱的男人都这样的……”他这才移了眼光去看了两眼,就懒懒地转了过来,抱着她,仿佛不值一提。
她用手肘碰了碰他,调皮地说:“知道晚了吧。谁让你结婚前没公证呢?现在是不是后悔得想要拍大腿啊……”他哧哧地笑了出来,很配合地说:“是啊,是啊,怎么办呢?所以啊,我就一辈子不能跟你离婚,否则我一半的身家就没有了。”她眉开眼笑了出来:“那你说说,你一半的身家有多少?”她从来不关心他的事业、钱财方面的东西,所以自然不知道。
  他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干吗?”她笑道:“等我哪一天腻烦了你,就跟你离婚,拿着你的票子,再找下一春。”他嘴巴用力了起来,弄得她耳朵又热又疼又麻又痒,轻轻地吐了句:“你敢!”她想推开他,却没有成功:“我为什么不敢?”他笑了出来:“知道我是什么吗?牛皮糖听过没有,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钱这种东西,只要你活着,一辈子也赚不完。如果一个男的真心爱一个女的,永远不会跟她说要婚前公证。就算离婚了,女的拿走了一半又如何呢?有本事的男人照样可以再赚出几个、几十个身家出来。
她推不开,只好任他抱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又道:“如果我是那女的,就跑过去甩上两巴掌,然后杨长而去,哭成这样子,值得吗?浪费眼泪。”他笑了出来,可以想象那样的场面。这种不纯粹的感情,她是绝对不会要的。
  他换了一个电台,她抗议:“干吗换掉啊,看看不挺好的吗?多学点知识啊。”他换到了一家正在教国画的电台:“要学学这个,胎教……”她笑了出来:“我也在胎教啊,教你儿子精明一点,少上美女们的当.这种事情当然要从胎教开始啊。”他哑然,她什么都占理。
  看了一会,她好像又开始有点迷糊了,在他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等着睡意来袭。他的手在她肚子上轻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默默,你后来怎么同意我的求婚呢?”自她怀孕后他几乎每天脆一次,她看到了,到后来连柜绝都懒了,直接用脚踢踢他,仿佛在赶东西似的:“走开了啦,妨碍我走路。”
她闭着眼睛,却笑了出来:“那是我伟大,知道吗?心想着就当回垃圾桶算了,回收你。省得你再去污染别人。”他双手小心地围着她的脖子,佯装生气地道:“你说我什么,垃圾!你再给我说一次试试。”她眨着清澈如水的眼睛,认真道:“真的。我想着与其让你去害别人,不如就来害我吧。我这次就为国家作一次贡献,牺牲一下小我吧!”他又气又好笑,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看在宝宝的分上,算了。否则我肯定好好污染你,不让你白担了为国家作贡献的美名。”
她笑了出来,在他身上蹭了几下,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地睡了过去……
 
怀孕之后,她嘴巴馋到了极点。她天天这想吃那想吃,而他负责风雨无阻地满足她的要求。这天,两人吃好饭,准备回家。
车子经过她以前住的附近,她看到了熟悉的街道,趴在车窗玻璃上看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方向一打,转入了小区。她转过头说:“去那里干吗,房东不是已经把房子卖掉了吗?”搬家的事惰也是他在处埋的。本身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唯一要的只是她以往买的那些带有蝴蝶图案的杯子、枕头、装饰品一类的东西。但这个也是他负责的,她问过一次,他说都处理好了。她也就没有再问了。
他笑道:“我们就到楼上看看,顺便跟儿子说说,他老爸和他老妈第一次嘿咻的地方……”他还未说完,已经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脸色绊红:“江修仁,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就是如此,这方面一提就脸红耳赤。
他拉着她的手上了楼。新的屋主竟然连房门也没有换,还是那一扇,暗暗的棕色带来深切的熟悉感。进不了门,就静静站在走廊上。她靠在他怀里,看了一会儿,满足地说:“我们回去吧。”他笑道:“回去,为什么要回去,这是我们的屋子,不进去看看吗?”
她猛地转头,只见他眼里爱意无限,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跟房东买房子的是他。他从口袋里取出了钥匙,递了一把给她,摇了摇手中的另外一把笑道:“看吧,下次你再也不能把我锁在门外了。”她看着他,觉得眼底有微微的湿意。这真是个傻子,自已就是做房地产的,有的是房子,竟然还会从别人的手里买房子。而且还是半旧的,地段又不好,就算做投资也不值得,真不知道他的钱是怎么赚来的,这么傻。
  里面一点也没有改变,她的东西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像随时在等她这位主人回来。屋子里很干净,纤尘不染。看来他不只买了房子,还请了人定期打扫。
   她转过身,默默地抱住了他,她的肚子微隆,这么一抱,就仿佛一家人相拥在了一起。一切无声胜有声。好一会儿,他牵过她的手,将那一把备用钥匙递给了她:“这里永远是你生气时的一个窝。”其实有时候回想两人吵架的场面,在门外绞尽脑汁地哄她也是一种幸福。
人生的路上,柴米油盐酱醋茶,谁能保证永远如漆似胶呢?而他愿意在她生气的时候在这扇门外面哄她,虽然哄的手段不甚高明,但他想,除非是只猪,否则再练个几年,应该会有进步的吧。
番外三 父亲大人
江母“啊’了一声出来,语气喜悦地说:“几个月了啊?”坐在沙发上的江父状似正仔细地看报纸,但耳朵却一直竖得直直的。这小子打电话回来,从来没找过他。偶尔他接到,他只叫一声“爸”就敷衍了事了,然后就直接间“我妈呢?”。从小跟他母亲就亲近,见了他就只会顶嘴,好像不是他亲生的一样,想到就生气。
此时听到江母这句话,心里头咯瞪了一下,忙从报纸里抬起了头,侧耳倾听。一会儿,江母笑眯眯地挂了电话。抬头,只见老头子忙低下头假装在看报纸,也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心里头却想:“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发文。”
江父看了几眼报纸,假装咳嗽了几声,只见老太婆还没有反应。心里头那个痒哦,刚刚明明是跟那个臭小子通的电话,说了什么几个月,要好好休息。肯定是弄出人命了,也就是说他要抱孙子了,他又假装咳嗽了几声。
江母喝了几口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笑了出来:“老头子,你还是不要装了,是不是想知道儿子的电话说了什么啊?”他抬起了头,拿下了眼镜,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道:“说什么啊?”
江母道:“儿子说子默有了,一个多月了,说是过完年就可以抱孙子了。”江父“嗯”了一声,又戴上了眼镜,看起了报纸。表情动作与刚才没什么不一样,但嘴里却哼起了小调,江母仔细一听,分明是“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她微微一笑,很久没见他这么高兴了,却还在装。几十年夫妻了,他一高兴啊,就喜欢哼这几句。
餐桌上。江父坐了下来,又站了起来。江母道:“干吗呢?吃饭了。”只见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茅台,她忙拦着道:“王医生说了,你血压高,不能喝酒。”江父推开她的手道:“就喝一小盅。”江母这才同意:“说好了一小盅就一小盅,不许多喝哦!”
   江父呷了一小口,嘴里又哼了起来,转头朝江母道:“明天,让这小子回来吃饭。”江母应了一声。江父又呷了一小口,哼了几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道:“什么时候叫上几个亲戚办两桌?这顺序都颠倒了,这小子就专门办这种事情,颠三倒四的,规矩也没有。”江母也不反驳,“哦”了一声,心里头却想:“还不都是你自己不肯表态,就只会怪别人。”
   从饭厅远远望去,园子里枝繁叶茂,花木扶疏。池子里的荷花亭亭玉立,正如嫣盛开……
番外四 小孩不坏
浴室里蒸汽弥漫,她试了一下水温,将多多抱起来放进了水里。孩子见了水,就跟猫见了鱼一样,连口水也出来了,开心得双手在水面拍来打去,飞溅起大小不一的水滴。
她板着脸,警告道:“不准泼水。”孩子向来怕她一些,此时见她脸色暗沉,三岁多的孩子也已经懂得见风使舵了,咯咯地笑了笑,露出无辜的笑容,动作微微小了些,却只软软地叫道:“爸——爸——爸爸!”
 她却火了起来,都是这个江修仁,每天惯着,都快惯成小霸王了,她笑着捏了捏儿子圆圆的脸蛋,仿佛捏着有弹力的棉花,微微恼道:“给我听好了,叫爸爸也没有用。”
   都是他,每天跟儿子洗澡,简直是在打水仗,一整个浴室简直是被水漫金山过似的,惨不忍睹。昨天晚上,当她一脚跨进浴室的时候,满地的水。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吼道:“明天我来给多多洗澡。”偏偏这一大一小还站在统一战线上,用无辜的眼神在鄙视她,裹着一模一样的深蓝黄白条子的浴巾,像两只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企鹅,一起转头,做出一副不理睬她的样子,想想就恼。     浴缸里全是泡泡,多多一口一个地吹。看她脸色好些了,又开始活跃起来。兴奋的时候,又咯咯地用手乱拍,玩得不亦乐乎。她身上白色的纱裙马上被弄了个半湿,紧紧地贴在身上,黏黏的,很是难受。她索性将裙子脱了,也钻进了大大的浴缸,来一个母子浴。浴缸是一个大圆,分成高低两个半圆区域。
只见儿子笑嘻嘻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软软地,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地说:“妈妈,你怎么没有小鸡鸡?”她一呆,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全身的血液却刷地全部涌上脑部,怒着吼道:“江修仁……”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了,自己色就好了,现在连儿子也教成这个样子。大哪,才三岁半多一点,四周岁还没有到啊,她当真是要疯了。
他在外头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发发地拉开门冲了进来。看着浴缸的这对母子,手忙脚乱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闯了祸的小家伙犹未自知,还不知死活地咯咯笑着,用小小的手指,指着母亲,软软地跟他邀功:“爸爸,妈妈没有小鸡鸡耶。”他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儿子的嘴巴,讪仙地道:“呃……呃……那个……那个……”
   她的脸色嫣红如血,眼里却冒着火光,一副你惨了的样子。他心虚得接不下去了。可是江多多,他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儿子此时却选择了出卖他老爹,挣扎着从他手下将嘴巴解放了出来,继续兴奋地不依不饶:“爸爸,妈妈她没有小鸡鸡……”
他完了,他完了。他死得很惨!他几乎可以看见自己接下来几天的惨境了!
番外五 相亲后遗症
带着孩子在游玩项目前面排队,虽然不在节日之类的旅游旺季,但整个乐园里的人还是蛮多的。他忽然凑了过来道:“前面这个男的,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啊?”语气有些吃味。她正低头帮孩子擦手,不理睬他。这个人现在已经有被看妄想症了,一出来就老是觉得有人在看她。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绝色美女,能有这么大的回头率。他大概就是想她在家里待着,最好跟小龙女一样守在古墓里,一步不迈,才觉得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了。
一会儿后,他又道:“那人还在看你。”怕她不信似的,再次强调了一下,“真的在看你。”他老婆有这么好看吗?他拿下了墨镜,两道冷光直直地朝那个男的射过去,一边伸手搂着她,宣示主权。她这才拾头,朝那人看了一眼,有点熟悉的一张脸,但没有任何特别的印象,应该是不认识的。他也是带了家人来的,身边站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漂亮的女子。这么看过去,很赏心悦目的一家子,不过那人确实在看她。
“你是赵子默吗?”那人看着她,有点迟疑地问道。竟然知道她名字,她有点吃惊,讪讪地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是?”那人笑了出来,很爽朗好听的声音:“我是陈少昆,还记得吗?”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这个名字,是工作上认识的?好像没有。是生活中的朋友?她几乎没有什么男性朋友。难道是同学?不,肯定不是,最要命的还是旁边站着的这个人射过来的目光,一副想吞了她的样子,腰间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似乎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脑中灵光一闪,她记了起来,这个人是母亲以前介绍过的同乡,因为也在北京工作的关系,母亲和他父母中间牵线,两人曾经吃过一两次饭。可后来或许是因为她的冷淡,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么几年在北京也从来没有碰到过,想不到今天竟然会在这个城市的迪士尼乐园碰到。
陈少昆其实在前面注意她很久了,一直没开口。她整个人跟以前认识的她十分不同,比以前更亮眼夺目了,笑的时候眉目盈盈如水,淡雅的气质愈发迷人。犹记得当年通过父母介绍,他请她吃饭的时候,他本不大乐意这种拉配式的相亲方式。毕竟他的条件很好,在北京找女朋友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何必屹这种相亲饭呢,结果父母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才不情愿地打了电话过去约了时间见面。
见了面倒是有点好感的。人长得清秀如水,相貌是属于中上的,可是稍微欠了些打扮,整个人很素淡。不过一顿饭吃下来,他发现她很安静,几乎不怎么说话,常常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的。当时想发展试试的,又约了她吃过两顿饭,可她每次都冷冷淡淡,而当时他身边也有不少女孩子围绕着,所以也就没有很热络。最后几次约她,她都说忙,要加班。他也就明白了,她估计是不中意他的,否则也不会有此表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几年,偶尔空闲的时候,竟然还是会想念起她,自己其实也觉得奇怪,或许是她对他的淡然吧。要知道,当年有房有车的他也可以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
她忙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好,你们也在这里啊?”陈少昆笑了出来,俊朗的脸越发阳光了:“是啊,好久不见了。我刚刚一下子不敢认你了。”拉着小女孩的手介绍:“这是我女儿和老婆。”她笑着打了招呼,也介绍了一下,双方就各自活动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仿佛就像被他抓了把柄似的。整整一个下午,他一抓住空,就问:“那人是谁?”她一开始只是轻描淡写了一下:“同乡。”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是同乡的话,应该是比较熟的,但她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而且表情有一点点的尴尬,肯定不对头,一定不对头!再说了,邢利锋也是同乡。不想起邢利锋还好,一想起,就像鱼刺卡在了喉咙口,难受得要命。当初要不是他卑鄙了一下,现在她或许已经是他属下的老婆了,多多也是别人的孩子了——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火。
于是,在睡觉前锲而不舍地继续追着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翻过身,不理他,他就越发不肯放过了,弄到后来,她火气上来了:“相亲,相亲认识的!行了吧!”
证实了自己的部分猜测,还好只是相过一个亲。可他闷闷的,极度的不爽,冷言冷语地道:“相亲,相亲认识的,真好。我到现在还没有相过亲呢!”她本来已经火了,此时见他还揪着不放,更加火大了,往他腿上狠狠地端了一脚,听到他“啊”的一声呼痛声,犹不解气。只见他将遥控器往角落里一扔,似乎表示自己在生气。
她转过头,看着他,笑语盈盈地道:“怎么,生气啊?很想去相一个看看,是不是?”说着说着,语气不停地往上扬,“去啊,给你个机会去相啊?明天就去吧!”情景似乎有些不对,他忙摇头。她脸上笑着,眼睛瞪着他,语气却恶狠狠地道:“地板,沙发,自己挑一样睡去。”
完了完了,他把母老虎给惹毛了,想到不能抱着她睡,晚上铁定要失眠了,忙求饶道:“不要嘛,老婆。我绝对没有要去相亲的这个意思,我睡床上。”她挑了挑眉毛,嘴角依旧在笑:“还敢跟我翻旧皇历啊?你也不看看老兄你自己的履历表!要我一个一个说呢?还是挑几个说?先说宋玲玲还是那个炯娜多姿啊……”
  连宋玲玲也给牵出来了,看来她要动真格了。上次她动真格的时候,他一连睡了一个多月的客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急了道:“老婆,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是睡地板呢,还是沙发?”他转头研究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沙发吧。”根据目测结果,沙发应该相对舒服一点。她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在多多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躺了下来。旁边的孩子好梦正酣,根本不知道父母方才的唇枪舌剑。
他赖在床上不想动,她用脚端了端他,意思是你可以下去了。他百般委屈地求饶:“老婆,不要嘛,最多我下次再也不提了。”她哼了一声:“还有下次!给我下去”于是,江修仁同志万般不情愿地抱了个枕头,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床,朝沙发走去,一边走一边祈祷:“神啊,救救我吧,我收回刚才的问题。”   天知道后来神有没有帮助他。不过第二天一早,江多多醒来的时候,发现父亲是抱着母亲睡的,而阳光正透过层层的窗帘,斜斜地透了进来,朦胧而温暖。
番外六  圈套
他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靠了多久。午后的客厅,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仿佛可以听到。她不在,这个屋子就像是空了的一样。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进驻了他的心里呢?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已越来越在乎她了,她的一举一动,轻易地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似乎已经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以前的他很从容淡定,什么都无所渭。可现在的他呢,还可以什么都无所谓吗?
  不,不会的,他摇了摇头。她不可能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的。
行的,他一定还是行的。什么也无所谓,就算她离开也一样。
  他拿起了手机,按下了通话键:“平华,子默是不是和娉婷一起在逛街?”其实他知道是的,但是要再确定一下。
孙平华在那头“嗯”了一声,笑道:“不会吧?就这么一会儿不见,你老兄就如隔三秋啊?你怎么不去把她挂在皮带上算了啊?”连孙平华也这么嘲笑他,他表现得如此的在意,如此的明显吗?
他缓缓地,仿佛在下决心似的道:“帮我个忙,把娉婷叫回去。”孙平华道:“怎么?你们小夫妻俩吵架了啊?行,我这就打电话给娉婷。”
 挂了电话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卧室,里头满是她的痕迹,有她的化妆品,有她的蝴蝶抱枕,有她的蝴蝶刺绣蕾丝灯套……好多好多的蝴蝶在他眼里,缓缓地幻化成她的样子。
她说:“本姑娘从来不吃醋,只喝醋。”
  她责骂他:“大半夜的,干吗啊?你啊,好事不做,就尽干坏事!”
她调皮地笑他:“天哪,什么味道?快开窗!”。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江修仁,你再说一次我吃醋看看。”
他一步一步地退了出来,从此以后——不,他和她再没有从此以后了。他能把她忘记的,他无所谓的,什么也无所谓的,就跟以前一样。
番外七  你是我的幸福吗?
想着好久没有见娉婷了,便打电话给她,约了时间、地点出来见个面。   娉婷炯娜地踩着高跟鞋而来,一条某名牌的风衣,摇曳生姿。她远远地看着她过来,心里赞叹了一声。现在的她依旧美得让女人心痛,让男人心动啊。娉婷挑了挑眉毛,看着她道:“怎么?”她笑道:“觉得你真好看。” 娉婷笑着责骂她:“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啊。你也太晚点了吧。”她笑道:“是是是,是我的错,行了吧。”两人皆大笑了起来。
娉婷还未与孙平华结婚。孙平华没有为她和父母闹翻,却也没有和父母中意的那个人结婚。同样的故事,在电视里出演的话,肯定轰轰烈烈,赚人热泪,可现实生活中没有。或许某一天他们会结婚,也或许永远不会。一辈子这么长,谁能知道呢?
聊了一会儿,娉婷看着她容光焕发的脸,羡慕又黯然地道:“子默,我想出国。”她微微吃了一惊:“为什么?”难道她和孙平华——娉婷的眼光移到了远处:“想换个环境——也或许想换段恋情!”娉婷的眼里很是落寞,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娉婷与孙平华的感情,她也只是略知一二。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人就算情如姐妹,也只有看热闹干瞪眼的份儿。
娉婷苦笑着道:“孙平华的母亲动用了关系,将我父亲从学院副院长的位子上弄了下来。我父亲一辈子做学术,并不爱好权势。可正因为这个样子,以这样的方式下来,他更加难以接受,所以就气病了。我前段时间回家,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她母亲又来找过我,说绝对不会同意我做她媳妇的。”
  孙母的话似乎还依旧停留在耳边:“于小姐,你除了相貌,有哪一点是配得上我们平华的呢!你要是聪明的话,尽早离开。”这么多年了,子默的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可她呢?依旧没有名分地留在他身边,以前她曾经劝过于默早点抽身而退,她也想过,也试过,可都没有办法让自己从他身边离开。他说他只爱她,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就一直等,等到了现在,以前她还年轻,也就自信,觉得他父母总有一天会接受自己的,可日子过去了,时间溜走了,才猛然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她也累了,很想静静地想想清楚,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人与人之间各有各的缘分,子默有子默的缘分,而她有她的,可一切似乎已经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有些事情,我们明知道永远没有结果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我们明知道爱的,也要去放弃了,因为没有结局。
娉婷回到了别墅。在门口站了许久后,才推门而人,里面是她喜欢的欧式凤格,精致而温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她亲自布置的,很多物件是她从国外淘回来的,每一件都充满了甜蜜。
  她静静地坐在壁炉旁边的角落里,抱着双膝。孙平华回到家,打开灯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他忙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她最近越来越失常了,有天半夜里醒来,她竟然睁着眼睛在看他,他被吓了一跳,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说。
她抬了头,默默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道:“我们分手吧!”语气很平稳,仿佛已经说过无数次一样。孙平华呆在了那里,好一会儿后把手伸到她额头,心乱地道:“你生病了吗?怎么了?一个人胡言乱语什么啊?”
她拨开了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与他对视:“分手吧!”孙平华站在那里看着她,脸色深幽:“不可能。”她笑了出来:“那我们结婚啊。”他僵在那里,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她笑得越发大声了,犹如大风中的花朵,枝叶乱窜:“不能回答了吧。我知道,我从来就知道。你说爱我,爱我的美貌,是吧?觉得把我带出去有面子,是吧?”他抓住她的手,怒道:“你知道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还在笑:“那是什么样子的,你说啊!”他还是没有说话。她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道:“那好,我让你做一道选择题。你是选我呢?还是选你父母?”他只僵硬地站在那里。他能怎么选?父母是天生的,他能选择吗?可他也爱她。
他没有说话,什么也没有说,连挽留也没有。她的心似乎跌入了无底的深渊,一阵一阵的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怎么会冷呢?明明边上是壁炉,应该很暖和的。可她就是冷,不停地发抖,就算用双手拥着自己的身子,还是在抖。
两人就这么站着,站了好久。她强逼着自己冷静,淡淡地开口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们分手。”转身背对着他,朝楼上走去。他大步地朝她走去,一把抓住她纤细柔软的手臂,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同意,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她猛地转身,手一扬,朝他脸上狠狠地甩了上去,只听“啪”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响亮。她怒道:“放开我孙平华,你以为自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啊,左拥右抱,很快活是吧。可惜,有人愿意与我共享,我于娉婷还不屑呢。你以为你是谁?我若是要做情妇,这北京城里多的是人排队。”
  他愤怒的眼里有几丝狼狈:“你说什么?”她笑了出来:“你既然要与她约会,那么就光明正大的。何必偷偷摸摸地坐在角落呢?她本来就是你父母中意的媳妇不是吗?干吗要偷偷摸摸委屈别人啊?坐在角落有什么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那天亲眼所见,她还一直蒙在鼓里呢。可她的梦也被敲醒了,原来他背着她和另一个女人约会——前一晚还与她恩爱缠绵的人,第二天竟与别人约会,想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解释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个样子……”她嘲讽地笑道:“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兴趣。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跟我结婚,yes or no?”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要分手了,可还是贪恋,贪恋他会说他选择她,愿意和她结婚,似乎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多年的日子她没有错爱过他,这样她走的时候也少些伤痛。这样以后的日子,如果偶尔回想的话,也就少了一些遗憾。
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审视:“你以前并不介意这些东西的,你说这些只是形式。”她扯出了一个笑,冷冷地道:“可我现在在意了,不行吗?”以前,以前的他,爱她,哄她,宠她,似乎她就是他的一切。现在呢,跟那个女的约会回来,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吃饭了没有。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了。以前,总以为爱情是最大的,什么也可以没有,只要他爱她就足够了。因为她也爱他,不想也不能失去他。
可江修仁和子默,让她明白了过来,爱也是要有责任的。爱一个人到深处,就是对她完全地负责,就算是心爱女子的一个感冒,她的男人也要负责。江修仁就是如此的。那日她到他们家,子默摔碎了一个杯子,想去捡碎片。江修仁忙止住她,轻柔宠溺地对子默说:“不要动,不小心手划破了怎么办?我是男人,所有有一点点危险的事情都由我负责来做。”
那一刻,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子默。
所以才突然发现,原来是他爱她不够深。所以他不能对她负责。那么,从此之后她的人生由她自己负责。
她转过身,很轻很柔地道:“平华,或许我老了,不能再这么浪漫下去了。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呢?我们——好聚好散吧。”他与她的火车终于是到站了,两人就要各走各的路。其实每个人都一样的,生命中还是会有别人,进入、离开。
子默在一阵手机铃声中被吵醒,睡意蒙陇地推了推身边的他,示意他去找电话。江修仁一个头,两个大,又火又烦躁地嚷道:“三更半夜的是谁啊?这么晚,有毛病啊!”但还是苦命地起来,找到老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是于娉婷。放心了,按了接听键,这才递给了她。
她迷糊地“喂”了一声,娉婷的声音传了过来:“子默,是我。我想跟你说声再见。”她猛地清醒了过来:“娉婷?”娉婷“嗯”了一声,道:“我凌晨三点的飞机去巴黎,想跟你说声再见再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到底发生什么了?子默急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好让我去送你?你等我,我马上来……”
娉婷打断了她,幽幽地道:“子默,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等我忘记他的时候,或许等我开始下一段感情的时候,可我一定会回来的。帮我亲亲多多。我要登机了,再见!”子默急道:“娉婷——娉婷——”可娉婷还是挂了电话。她忙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手忙脚乱地要穿衣服。
江修仁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了?乱成这个样子!”他的怀抱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静了下来,道:“我要去送娉婷登机,她三点的飞机去巴黎,我要去送她。”他将她抱了抱紧,温柔地道:“现在已经三点了。娉婷就是不想任何人去送她,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告诉你的,不是吗?况且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
娉婷这么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她带着满心的失望离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过来。她与她的这段友情,一直是娉婷主动的。主动来约她、主动来关心她,可她对她,从来就是淡淡的,仿佛可有可无。娉婷如果不给她打电话,她就经常个把月也不会跟娉婷联系。现在想来她真的是坏透了,娉婷为什么要跟她这种坏透了的人交朋友啊。
缩在他怀里,抱着他,哽咽地道:“可是我会想娉婷的。”他笑着亲了她一下:“以后可以去国外看她,况且她又不是不回来了。”她就是这么一个长情的人,看着不温不火的,其实把一切都藏在内心深处。
第三天,孙平华像疯了一样找上了门。一脸胡子拉碴,衣服皱成了一团,邋遢到了极点。认识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他们这一群人,向来光鲜亮丽,绝不输给任何一个在公开活动露面的明星。
孙平华抓着她的手,哀求道:“子默,求求你告诉我娉婷去哪里了?”她看着,有些恨,又觉得有些可怜:“她如果想让你知道的话,你就不用来问我了。”孙平华着急地道:“子默,我找了她三天,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父母家里没有,别墅里也没有,所有她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她说要跟我分手,可是我还没有同意,我怎么会同意呢?我永远不会同意的……”
那日,他在楼下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等第二天她下楼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如常的打扮,如常地跟他说话。他以为她只是一时之气,也就没有多在意。在一起这么久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如果还生着气的话,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于是也就放心了。
谁知道那天晚上她就不在家,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电话也关机。一直到凌晨的时候,他手机里收到一条短消息,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再见。”他惊住了,这才发现她这次是认真的。忙拨了过去,她的电话依旧不通,打了无数个电话,手机永远处于关机状态。想了很多她可能去的地方,第一个便是她的老家,忙飞车赶到机场,第一时间飞去了她家——可是不在。看着她父母惊讶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她没有回来,她父母什么也不知道,又找了好几处地方,可她都不在。
子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孙平华可怜,难道娉婷就不可怜吗?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娉婷何至于要远走他国。
江修仁拿了水出来,正看到这一场面,忙跑过来,拉开他:“平华,你先坐,不要这样子。”孙平华转过头,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放开了她的手。江修仁见子默的样子,知道她是不肯说了,那他也不能开口,只好开玩笑似的劝道:“臭小子,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见孙平华朝他看了一眼,茫然地道:“我不要什么芳草,我只要娉婷。”突然,朝子默跪了下来:“求求你,子默,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子默肯定知道的,娉婷就她这么一个小姐妹,也最在乎她了,她肯定知道。
没有她的日子,他仿佛什么都失去了。是他不对,不想离开父母的庇护,不想失去身边一直拥有的一切。可她不在了,这一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看着江修仁眼里的吃惊之色和孙平华痛苦的样子,她心软了下来:“我只知道娉婷去巴黎了,可我不知道她具体要去什么地方,在哪里停留。”看来娉婷的离开,让孙平华清醒地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已经乱了,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么会查不到娉婷已经离境去巴黎了呢?有些事情永远是当局者迷的。
孙平华坐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直接去了巴黎……
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但每个人的结局是好是坏,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的,不是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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