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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128 桂仁(当代)
每天早上,牛得旺出门的衣裳鞋袜总是干干净净的,到了饭点,他们家的小厨房里也总是香飘四溢。
若她只是局限于此,那么乔仲达也只会拿她当个心地善良的普通村姑看待。但很快,赵玉莲让他再一次惊喜了。
章清亭走时,曾把自己名下的那份生意交待给她照看。起初,乔仲达完全是出于照顾章清亭的面子,才让这个姑娘参与到荷月坊的生意经营中来,没指望她能做些什么事情。而赵玉莲呢?便不声不响的坐在角落里,等着大家都说完了,她才小心翼翼却是异常勇敢的说出自己的见解。而许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至于聪明劲儿,那就更不用提了。平常牛得旺、乔敏轩的功课,只要她略瞧几眼就全能明白。而闲下来时,赵玉莲还总到绣坊里去帮忙,给裁缝师傅们出出主意,想想新衣裳的花样,那配色与图案花色,总跟她的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弄得几个裁缝师傅都想收她做徒弟,可她却又笑着回绝了,理由全是一个,因为她要照顾弟弟。而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做到。她怕辜负了师傅们的厚爱。
乔仲达是早就看出她和牛得旺之间那非同一般的姐弟关系了,可他没曾想到,这个姑娘竟是如此善良,如此自觉的在照顾这个弟弟,完全没有把牛得旺当成一种负担,而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的责任。年轻女子不是没有忧愁的,但她却还是能够以这么宽大的胸怀去包容生活的不幸,这就不能不让许多须眉男子都为之汗颜了。
所以乔仲达不能不真心喜欢上了这个聪明能干又善良体贴的好姑娘。只是他一直不太方便提出来,一是不知道人家家里的情况,二是怕伤害了年幼的儿子。
直到那一天,乔敏轩在章清亭那儿受了刺激,跑来问他,“爹,你能不能娶莲姨?”
真的是让乔仲达又惊又喜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赵玉莲,可总担心孩子太小,接受不了有后娘。却没想到乔敏轩居然这么主动的就告诉自己,“爹,我喜欢莲姨可是婶子说,莲姨大了,应该要嫁人了。你把莲姨娶回来,让她做我的娘好不好?”
乔仲达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是的,他愿意。经历过一次不幸婚姻的乔仲达深深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妻子。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在适当的时候和赵成材两口子提亲了。
而此时,却冷不丁冒出孟子瞻这档子事,怎么能让他不生气?就算是明知道赵成材两口子拒绝了这样的婚事,他也还是生气。就象是自己看中许久的一朵花硬生生的有了旁人觊觎,那种感觉是个男人都会很不爽的。
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有着一种特殊而强烈的独占欲。
说起来,孟子瞻的心情与他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又有不同之处。
赵玉莲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几个男人不会喜欢,只是孟子瞻想得更为现实一些。
就因为知道赵玉莲的好,所以他更不能轻浮草率的对待这女孩子。要不然,他当年在扎兰堡的时候就求娶赵玉莲了,而不是一直等到现在都按兵不动。
喜欢,不仅仅是得到,还要尊重。如果自己不能给她足够好的生活,又凭什么得到她?与此同理,如果有人明明不如他,还妄图染指,那是否也不能坐视不理?
很明显,自认成熟睿智的乔仲达并不能达到孟子瞻的心理预期。
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都不敢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儿子都三岁了,又凭什么对那么好的姑娘对心思?
所以孟子瞻也很有些不平了。不平之后难免生出些小小的妒忌,再然后,就想使坏了。
思荆园到了。
赵成材和章清亭眼见娄夫人都亲自来提亲来,料想此事迟早得传开,便先跟赵玉莲打了个招呼,让她心里也有个谱儿。
赵成材是拍着胸脯下了保证的,“玉莲你放心,就是拼着哥这辈子再不参加科举,也绝不会让你去结那门子阴亲”
章清亭故意打趣,“反正就凭你哥这半吊子学问,也多半考不上的。所以玉莲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等着你哥考完了,方老爷子家寻着尸首,你就随着他们一起回去,这旺儿在京城就交给我了要是你连我信不过,那我可太伤心了”
赵玉莲心中感激哥嫂为她作出的牺牲,迟疑一下,可还是问到了核心,“这事儿,孟大人他自己同意么?我倒觉得他不象是那种人”
若是他自己都不同意,那他们家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赵成材心中暗赞,这个妹子真是聪明就这好模样好性情,你们孟府拿八抬大轿来接给孟子瞻做正妻,我都要考虑考虑,更何况其他呢?
“你放心,这事儿已经让乔二爷去帮忙问了。”
三人正在这里闲话,却听牛得旺在门口嚷嚷起来,“孟老师孟老师您怎么来了?”
里头几人听得诧异,往外一瞧,可不是么,乔仲达正领着孟子瞻往他们家走,一家子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章清亭当机立断,“玉莲,你到隔壁那屋先躲一会儿去我们就在这里说话,你也听得见。”
赵玉莲只往窗外瞧了一眼,就红着脸退下了。章清亭心头一动,妹子这是对谁红的脸?
这边乔孟二人进来寒喧几句,章清亭亲自倒上香茶,乔仲达便起了个头,“子瞻说,关于此事要亲自和你们解释,故此我便把他带来了。”
孟子瞻就着这话就说了下去,“我也是从乔兄处得知,原来祖母竟有这一层意思此事考虑得确实有欠周全,心下实在惭愧,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在下的罪过”
呃……只是有欠周全?那就是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乔仲达皱眉瞧着孟子瞻,心说难道你还真打算迎娶赵玉莲?不可能吧?你家里能同意的?
孟子瞻却故意不给他旁听的机会,“乔兄,这毕竟是我们两家的私事,你看是否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过河拆桥啊乔仲达干瞪眼却无语。自己又有什么身份在这儿赖下去?
讪讪的站起身来,“既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子瞻,我在门口留个小厮,你一会儿出来,就让他带你过来寻我吧”
就算再不情愿招呼他,但进门就是客,晚上的食宿还是得管的。乔仲达不至于连这么一点风度都失去。
见他走了,孟子瞻才郑重向他夫妻二人赔礼道歉,“二位放心,此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实在是对不起让你们忧心了。家里面,我自会回去料理,再怎么也不能让赵姑娘生受这般委屈”
有他这话,赵成材顿时放下了心。只章清亭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很容易就说清的事情,为何还要他亲自过来跑一趟?这事里分明就透着三分古怪值得思量
“孟大人,你的为人我们自是信得过的。就是孟老夫人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也是你们高看我们家了。只是玉莲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于她,于姨妈家而言,着实有些难办请体谅我们的难处,千万不要误会些什么才好”赵成材得了他的允诺,自然说起话来也客气了不少。
“快别这么说了”孟子瞻很是明白个中缘由,“要不,我可就更惭愧了这种事情虽然有其情有可原之处,毕竟不太人道。若是你情我愿方罢,若是趁人之危,甚至于勉强行事,那就有伤天理了”
“可你若是如此回话,家里可还方便么?”赵成材是很诚心的想化干戈为玉帛,“要不要我们做些什么?请尽管道来”
第二卷 (三九五)我谁都不嫁
(三九五)我谁都不嫁
章清亭想得很明白,能不与人结怨,尽量少与人结怨。就算不给交个朋友,能少结个敌人也是好的。于是附和着赵成材的话,“孟大人,你可千万别客气我们小家小户的,掉点面子没关系。可千万别让孟老夫人觉得委屈,毕竟偌大个年纪了,也是为了子孙的一片苦心”
要不,她老人家心里过不去,要是给咱们使点绊子,我们也承受不起啊
孟子瞻岂会听不懂这言下之意?“赵夫人要如此说,那可是折煞在下了此事请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料理妥当。不过,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成材忙道,“请说”只要能和平解决,还管什么情不情的?
此事孟子瞻确实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的,要不,他也不会只是为了和乔仲达置气才来的思荆园,“我想借赵姑娘生辰八字一用。”
啊章清亭首先就明白了,他是想借着八字相冲之类的江湖术语去诳那老太太这是个好法子啊不管是是民间还是贵族,只要成亲就一定要合八字,若是合不来,无论多么般配,都断然不会结这样的亲。几乎是一言定成败这一招可真是高明,比任何道理都管用
“多谢孟大人成全了”章清亭喜孜孜的就催赵成材,“你快写啊”
可是……他记不清赵成材汗颜,“唔……我去问问小妹。稍等,稍等片刻”
那边房里,赵玉莲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已经在一张素笺上写好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红着脸交给大哥。
赵成材赶紧拿着出来,“那就全凭孟大人斡旋了”
孟子瞻拿了生辰八字,心内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憋屈多好的姑娘啊,可惜自己和她……唉太难了
纵然他有法子让家里同意他迎娶赵玉莲,可未来赵玉莲的日子也必是不好过的。只要自己还在京城,只要孟家还在做官,那么复杂的官员关系,庞大的世交亲友关系,这些林立的关系共同交织而成的一张带着钩刺的巨网,就得把家里的每个人都罩在其中。稍有不慎,就会弄得遍体鳞伤。
他不忍心,不忍心把赵玉莲也网到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来。除非……除非只有那一种可能,或许他还能下定决心去追求她,可那样的机会,实在太渺茫太微小了若是不能确定给人带来幸福,那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孟子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若是相见不能相守,那还不如不见免得更添伤心。
而在他身后,那个美丽聪慧的女子是否会多看自己一眼呢?孟子瞻不知道,却宁愿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这边送走了他,赵成材和章清亭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对着隔壁招呼,“玉莲啊,出来吧这下咱们都可以安心了”
章清亭却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生在那样一个家里,若非如此,咱们就是把玉莲嫁给他又何妨?”
赵玉莲脸上一红,就要出去。却被章清亭一把拉住了,“玉莲,你也别害臊了,倒是跟我们说说,你对贺大哥有没有什么意思?”
“大嫂”赵玉莲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垂着头捏着衣角,一字不答。
赵成材也上前来劝,“妹子,你就别再忸怩了哥知道你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你这婚事真是不能再拖了。瞧瞧这些事情,若是你身有婚约,还能有这些个麻烦事?倒不如痛痛快快订下来,咱们才安心。你就是觉得和贺大哥不合适咱们也不勉强你,但等着哥考完了,你就跟着哥回去吧要是方老爷子先走,你就跟着他走京城就交给你大嫂了。”
“那怎么行?”赵玉莲听着前头脸还是红的,但待得大哥最后一句话出口,眼光却在他和章清亭之间打了个转,“嫂子怎么能留在京城呢?”
“我有什么不能留的?”章清亭嗔了她一眼,却是正色起来,“你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知道你为了旺儿好的心,可若是光为了旺儿,生生把自己给耽误了,那日后等旺儿再大一些更懂事了,让他怎么过意得去?姨妈初时把你放在京城,那是因为实在是没人能抽得出手来照顾他,交给外人她也不放心。可现在有我在这儿守着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在这儿也不是十年八载,不过是两三年的工夫。正好呀,我还可以带着妞儿在这里做点生意赚点钱呢你就听我们一回,过了年就回去吧”
“不”赵玉莲坚决的拒绝了,她的脸上又涌起了一层胭脂色,却是斩钉截铁的说,“我可以自梳不嫁”
什么?章清亭愣了,赵成材更是诧异,“玉莲你在胡说什么呀?你怎么能有这想法呢?”
“哥你们听我说”赵玉莲的眼中闪着奇异的亮色,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想说服他们,“我其实早就想过这事了。在从前姨妈还没有认我做干闺女之前,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旺儿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实在没有办法跟他有姐弟之外的情份。那时我就想好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自梳不嫁,一辈子留在姨妈家,照顾旺儿。姨妈这些年对我其实很好,我若是一直求她,她会同意的。”
章清亭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现在,不用了啊”
赵玉莲看着大嫂,语气温柔却目光坚定,“是,现在是不用了。说起这事,我真得一辈子感念哥嫂你们的恩德你们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旺儿,还救了姨妈。但是旺儿虽然学懂事了些,但大夫也说了,到底比正常人还是差一些的。他心地又好,以后若是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帮着,恐怕还是要吃大亏。我现在既然是他的姐姐了,自然更添了一层责任。本来我就没想过嫁人,以后姨妈家还是得要管上几年的。等旺儿成了亲,若是他媳妇儿能管事那便好说,我自然可以卸下责任。若是不能,我就一直帮着他管下去。”
“玉莲,这不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若是旺儿真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媳妇,他肯定还是要顾着自己小家的。就算是旺儿心里一直感念着你的好,但他媳妇呢?若是有什么……”那你可怎么办?章清亭是亲历过婚姻生活的,觉得小姑此举未免有失稳妥。
赵玉莲淡然一笑,眼中都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了,“嫂子,你放心,我自己也另有打算的。你和哥不是给了我间铺子么?这就足够我一辈子吃用了。我这些时在这儿可跟着红姐还有裁缝师傅们学了不少手艺,虽不甚精,但也勉强够用了。我想着日后回去,要是哪天姨妈家用不上我了,我就自己开个小小的绣坊,做些针线活也可度日的。就是实在不济,我把那铺子租出去,也够自己使费的了,再没什么好操心的。你们也别劝我了,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就让我依着自己的心意过吧”
她说完,似是忍不住眼中极欲掉落的泪,也不等人劝就转身走了。
剩下赵成材和章清亭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玉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章清亭也在琢磨,小姑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呢?从前是姨妈不松口,她没得话讲,可是现在姨妈松了口,她却还是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竟然想着要自梳,若非外力,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她心里有个想嫁而不得嫁的人。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章清亭想起小姑方才无缘无故的脸红,心头一凛,天哪不会吧?若是别人,她还有千百种法子,可若是他……那她可是一点招也没有了
孟子瞻在思荆园做了一夜的客,一早便回去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然后去了趟天一神庙。这儿是北安国香火最盛的地方,也是批八字批得最准的地方。年关将近,来此供奉施舍的人络绎不绝。
看着熙熙攘攘的善男信女们,孟子瞻不知怎地,忽地想起在扎兰堡听过的一个小笑话来。
说是世人皆信神,而某日某人因遇上难事,半夜里去神前祷拜,却见还有一人,上前近看,却是神像自身。凡人觉得奇怪,你既是神,为何还要来拜自己呢?神说,就因世人皆来拜我,所以我也需求自己能尽量做到。这便是求人不如求己
好一个求人不如求己这是孟子瞻听完这个故事记下来的话。他不能不信鬼神,但也觉得此话颇有哲理。
如果自己不去耕种,就永远不会有收获。如果自己不去调查,就永远得知不了弟弟当年那年事的真相。虽然成事在天,但谋事必须在人。谋定而后动,虽然往事已尘封多年,但他不相信,就找不到当年晏博斋那件事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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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九六)似曾相识
(三九六)似曾相识
到了神庙,孟子瞻自然是有资格入二层殿的,让人去请交好的永春真人。自己净了手,恭恭敬敬的在神前点了一盏灯。心中默念着,子眭,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哥哥替你查出真相,让真正罪有应得之人得到惩罚
一时礼毕,心念微动,他又拈起一柱香,在手中掂量了半晌方才敬上,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心心念念只化作一句话,但愿她好,余愿足矣。
微微怔仲之间,忽听耳畔飘来一阵对话:
“玉茗呀,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爷爷送给你”
“玉茗有爷爷疼就够了,不要东西”
“你这小猴儿,就会油嘴滑舌的讨人欢心这样吧,爷爷就送你套新衣服,再包个红包给你,放你一天假,自己去玩儿吧不过早上那长寿面是一定要吃的哦”
“谢谢爷爷,这大过年的,本来庙里就短人使,不用放我假了我早上扫了地再走,耽误不了事”
“呵呵,你这孩子虽然成天调皮捣蛋的惹人生气,但还有几分可疼之处,行吧那你就初一仍是扫了地再走,骑我那马去好生逛逛,只小心别摔着,更不许去那些污七八糟的地方否则回来我可是要揍你的”
“知道啦谢谢爷爷”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你都快二十了刚来的时候才那么点大,还没有凳子高……”
二人说着闲话,已经进来了。那个爷爷便是鹤发童颜的永春真人,而旁边那个年轻的小道士闪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脸上始终挂着无害的笑容,可不正是乔仲达那位神秘的合伙人,在天一神庙扫了十几年地的玉茗小道长?
这二人都是孟子瞻认得的,原也没什么稀奇。可许久不来,今日猛然瞧见又长大不少的玉茗,他竟是微微愣了一下神。
小时只觉这小道士长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可今日一瞧,竟是长身玉立的翩翩美少年了。可怎么竟觉得和谁有些相似?
孟子瞻皱着眉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永春真人笑呵呵的跟他打着招呼,“子瞻,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老头子虽然只是一个道士,却是前朝皇帝的替身,有当今皇上御赐的正三品头衔,整个天一神庙,除了那位年过百岁,早已闭门不出,诸事不理的老观主紫阳真人之外,就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身份最为尊贵了。
在他面前,孟子瞻可不敢有任何的失礼之处,只得忽略掉心中的那一抹疑惑,先跟他行礼,“老真人说笑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敢常常来扰您清修?这年快到了,想替家里祈个福,替祖母和父母祈个寿,说不得才来烦您老人家的”
他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敬上,永春真人也是见惯的,便让玉茗收下了。让他奉了茶,便让玉茗去取几枚写好的平安符来,“我算着这些时你们都是要来的,所以前些日子便在神前多求了些,你带回去,自己也拿一个,保你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他说话间就把一应闲杂人等全都遣了下去,孟子瞻知道这是给自己单独说事的机会了,忙躬身施了一礼,“老真人,今儿子瞻可真是有件事要来求您的。”
他从袖中取出誊好的两份生辰八字,“此事还请真人成全。”
永春真人呵呵笑了起来,“子瞻这是想成全谁啊?”
可待得看清八字内容,尤其是男方内容,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子瞻啊,你这是让我成全什么呢?”
孟子瞻不方便直说,只是委婉的提出,“老真人您宅心仁厚,自然知道能不能成全。”
他这话分明就是求人不要应允了。
永春真人在京城混了几十年,什么事情没历练过?当下眉毛一挑,就知道孟子瞻是什么意思了。若是真要结阴亲,也应该是他**或祖母派人前来合八字,而不是让他前来干这个事情,未免显得于理不合了。
略加思忖,便面露愁色道,“真不是我这大过年的说些不吉利的话,这女子的八字与令弟甚为不合。若是勉强结了亲,只怕是要连累得家宅不宁啊”
老头子看得很透彻,孟家干的这事本来就有些损,她们虽然位尊,但这个家却迟早还是要落在孟子瞻的手里,作为嫡长子,亲自来求他,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必须得给。
当下挥毫批了字,交还给他,又道,“若是你家祖母和母亲真心要给子眭那孩子求娶,老道我也替他留着心,日后有好的,一定跟你们说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孟子瞻吃下定心丸,道了谢,假装不经意的就问了起来,“方才见玉茗小道可越发的英气逼人了,今年有二十了?”
“是啊”永春真人这点却没留心,跟他侃侃而谈,“想当初老观主把他抱回来的时候,才三岁不到这到大年初一就满十九了,可不就进二十了?你们这些孩子都大了,我们怎么能不老?”
“老真人可不老就象老观主,您们可都是要长命百岁的不过玉茗道长这生日倒巧,竟然生在大年初一,我还头一回听说有人生在那个日子的”
“可不是么?所以这孩子也算有福啊要不然,他怎么偏偏被老观主捡回来了呢?也不知是哪家做父母的这么狠心抛弃的,这么好的孩子,就揣着一张生辰八字就给扔在山边了。若是被拐子拐走,或是给狼叼了去,那可就是造孽哦”象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永春真人当然可以唠唠叨叨多讲几句。
“那这也是他福泽深厚,说不定他生来也有些机缘,否则怎么就这么巧到老观主?说不定就是天一神引着他来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永春真人笑得慈祥,“子瞻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才这么说,但有些人却不一定。万一给有人心听说,说些是非,对那孩子也不好不过嘛,”他忽地压低了声音,“这些年这么说的人可着实不少那孩子又生来的聪明伶俐,什么经书典籍全是过目不忘,炼丹制药也极有天分,要不是太贪玩了些,做什么都不肯上心。否则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孟子瞻笑着恭维,“那是年纪小,不懂事,再等大一两岁,恐怕就好些了。”
长春真人却呵呵笑了,“你不知道,那孩子虽然也出了家,但他是从三岁就进了观的,又无父无母作主,还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现也就是个俗家弟子。老观主曾经说过,等他满了二十,让他自己选,看是要真正出家还是还俗。说起来,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怪舍不得他的。可他要是真想还俗,咱们也不怪他,毕竟是抚养了一场,真是拿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的”
又客套了几句,拿了平安符,孟子瞻便起身告辞了。可走的时候再看玉茗一眼,却觉得更加疑惑了。他确信不是自己看错了,这小道士渐渐长成之后,真的是越来越象某一个人了。
可到底是谁呢?
孟子瞻连回家的路上还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直等进了家门,他才暂且放下,拿着长春真人的批语直接去找祖母和母亲了。
“昨儿我去仲达他家,就是为了此事。奶奶,我也知道您办这事是真疼子眭和我的,所以就想着去天一神庙那儿问问,若是可以,孙儿一定听您的吩咐,就老老实实替子眭娶亲了。可您看看,这可不是我不娶,是实在不能娶啊老真人说了,她和子眭的八字犯冲,若硬是勉强娶进门来,定是要连累全家的”
这一下,孟老夫人和孟夫人都没辙了。谁都没想到居然孟子瞻弄了这么一手,就是怀疑他暗中捣鬼,但是这白纸黑字的批文在此。既然天一神庙的长春真人说了这话,她们要是还硬把人娶进门来,那明摆着就是打人家的脸了。如果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行了,既然老真人都说了要替子眭留心,那么此事便做罢吧”孟老夫人阴沉着脸,终于妥协了,“不过子瞻啊,你这婚事到底怎么说?”
这就是要讲条件了孟子瞻真是快烦死了可眼下刚刚给祖母添了堵,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先应下了,“那奶奶的意思是?”
孟老夫人长长的出了口胸中的闷气,才没好气的道,“这马上就过年了,你这回就别再老躲在书房里了。跟咱们出去走走,家里来客时也出来招呼招呼,别让人说我们孟家的大少爷除了做官,什么都不会知道么?”
这就是让他继续相亲了。
“知道了。”孟子瞻也很郁闷,为什么就非得让他在那些千金小姐当中挑一个呢?她们再好,不是自己喜欢的,又有什么用?
这头孟子瞻郁闷于要去一群不喜欢的女子当中选择自己未来的妻子,那头乔仲达也在郁闷,他却是郁闷于自己中意的女子不想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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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九七)女孩的心思费疑猜
(三九七)女孩的心思费疑猜 [三更!粉红400+]
今儿一早,送走了孟子瞻,乔仲达收拾了心情,打算去找赵成材或是章清亭先露个口风。
昨日和孟子瞻的一场交锋,使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把事情拖下去了。与其犹豫不决的最后便宜他人,不如早早的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恐怕还能争取个机会
再说了,他和孟子瞻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这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若有意,就去求人家赵家好了,关他孟子瞻什么事?
这就是关心则乱啊乔仲达想通此节,倒也为了自己昨日的鲁莽有些好笑,所以一早就整肃了衣冠,牵着敏轩作幌子,过来瞧他们。
可还没等进屋,就见赵成材一大早的便袖着两手在屋外皱着眉头徘徊来徘徊去,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赵兄,你这是所为何事?”
赵成材也不好一开口就跟人说妹子的事情,勉强笑笑,“啊,没事,一早上吃饱了,出来活动活动。”
乔敏轩睁大好奇的眼睛,“赵叔叔,这么冷的天,你也出来活动啊?”
赵大举子撇了撇嘴,小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直白的好不好?
乔仲达忙道,“轩儿,不得无礼”
赵成材嘿嘿干笑两声,“没事没事,敏轩啊,叔叔是觉得有点闷,所以出来活动活动你怕冷,就快进屋去玩吧”
哦乔敏轩很不理解大人的复杂心思,自己钻屋里玩去了。
乔仲达这才问起,“赵兄,你这到底是为了何事烦恼?可否说出来听听,就算是我帮不上什么忙,看能不能替你出出主意也好啊?”
这样事情是能跟外人商量的么?赵成材不太想说,随口扯了个谎,“真没事就是妞儿她娘还生我气呢,没别的”
乔仲达那是多精明的人?一下就听出他的言不由衷了。心下不由有些不爽,自己还是被他们家当作外人来看的。可是人家凭什么对你推心置腹?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关系,人家总不能把家里什么事都拿出来跟你说吧?
如此一想,乔仲达倒是释然了,也不在这儿与赵成材纠结,他笑了笑,“女人嘛,都是要哄的。张夫人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之人,只要赵兄你多让着她些,逗得她开心了,自然也就好了。”
赵成材随便应付了句,“乔兄说的极是你也快进去坐吧,我转转也就回来了。”
乔仲达微微颔首,进了屋子,既然赵成材不想说,就去章清亭那儿套套话吧。希望能有些线索。
屋子里,正在忙着准备年夜饭的食材。既在他们思荆园,便按着主人的规矩来。中午是乔仲达请客,一家再出几个菜,全都到大厅那儿去吃饭,热闹热闹。到了晚上,再各自回小家团年。
今年家里来的人多,章清亭正跟方德海在那儿商议菜单,见他进来,忙请他坐下,“正好这菜单也请您看一看,若是有些重复的,我们就不做了。”
乔仲达欣然允诺,帮着他们敲定了菜单,笑道,“只可惜我们晚上不能在这儿,否则非上你们家来吃年夜饭不可”
他就算是分了家,可象除夕这样的大日子,还是得带着儿子回乔家吃饭的。
章清亭忙道,“那有何难?看是初二初三的,你哪一天闲了,我们专门准备一桌酒,就请你们父子和左邻右舍,也算是谢谢你们这些时对我们家的诸多照拂了。”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乔仲达笑着应下,又提到一事,“等着在家里过了年,我打算把我娘也接过来住几天,到时一并前来叨扰,还望不要嫌弃”
“那说的什么话?老夫人能来,可是瞧得起我们呢”
说笑着,就把请客时间给定在了年初二了。
一时乔敏轩咚咚咚的跑过来,翘着小脚来献宝,“莲姨给织的毛袜子,好暖和的还有双新的,说给我过年穿的”
“那你谢谢莲姨没有?”
“谢了”乔敏轩显摆完了,又跑去玩了。想想还忘了一句,“方老爷爷,莲姨说给您的也织好了,搁您屋里了,让您有空去试试。”
方德海也看出乔仲达前来不会只是闲逛而已,知趣的走开了。
乔仲达正好把话题引了过来,先赞了一句,“赵姑娘为人可真不错你们方才还说要谢我们,其实我最该谢她才是她来这一年多,基本上轩儿就是跟在她身边,全亏了她细心照料。要不然,我哪那么放心的在外头办事?”
“二爷您太客气了您家府上这么多能人,我家小姑也没什么,就是人细心点,照看孩子牢靠点罢了”
“这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乔仲达觑个空凑近了,低声关心了问,“孟家的事解决了没?怎么我才进来时,见赵兄在外头好似有些闷闷不乐?”
章清亭嘴巴也紧,没直接说,故意说笑,“谁知道他又犯了哪根子筋的毛病?小孟大人倒是个好人,他说不会再来难为我们了。”
至于把女子的生辰八字给了人,总不太好,于是便轻轻带过了。
乔仲达自己想问的半天没问着,索性把话挑明白了说,“赵姑娘美貌动人,想来往后这些事也是少不了的,你们有没有打算给她先订门亲事呢?难道真要等着给得旺治好了再说?”
章清亭心中一紧,他怎么也突然关心起来?是就事论事就是另有所图?可别前门走了狼,后门又来了虎
当下思量一阵,便故意露出话来,“我这小姑表面上看着和气,其实也是个孤拐脾气可不是她自己说的,旺儿没治好,她也不嫁呢”
啊?乔仲达听得愣了,“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谁说不是呢?可我这小姑硬要如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若是逼得急了,闹出事来,那可怎么办?唉怪只怪小姑这心眼太实了,带了旺儿这么些年。总拿他当不懂事的孩子,舍不得丢下手,这可有什么办法?”章清亭她心中度忖的是,若是乔仲达你也果真有这想法,就得有本事解决才成
末了她故意还多提了一句,“咱们日后都是要回去的,在这京城里可怎么结亲?难不成还把人都带回去?从来只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哪有男方愿意跟着女方跑的?这事儿,可着实难办呢”
乔仲达这下无法了,人家不想留在京城嫁人,这可怎么办?他总不能强按着牛头饮水吧?那样和孟老夫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赵玉莲这么说,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呢?这女孩儿家的心思还真难猜明白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乔仲达也开始思索起来,如果他真的想娶赵玉莲,那么牛得旺的事情怎么解决?
这个孩子显然在赵玉莲心中占有着特殊的位置,乔仲达是非常自信能够照顾好他一生一世的。只要牛姨妈愿意,他甚至可以把她也接上京来,养老送终也不是难事。只问题是,人家愿不愿意背井离乡的跟你来这儿?
乔仲达觉得自己从前还是想得太简单的。他以为,只要牛得旺一治好,爱留京城就留京城,愿意回去就回去,赵玉莲作为女子,当然是要嫁夫随夫的。可他没曾想,赵玉莲居然要跟着姨妈和傻小子回去那他可怎么办?就象章清亭说的,总不能让他把生意家产全都丢下,带着儿子随她去扎兰堡吧?那也太不现实了
男人,尤其是象乔仲达这么有本事的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的。他是喜欢赵玉莲,但还没喜欢到能抛家舍业的程度。再说,抛弃了家业的乔仲达,还是他么?
乔仲达郁闷了。这好不容易看上个合适的姑娘,怎么给他弄出这个难题来?
可乔仲达之所以成为今日的乔仲达,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什么事情没有尽力做到最后怎么就知道没有结果?
乔仲达决心,说什么也要努一把力。
京城里的纷纷扬扬暂且告一段落,不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得放到年后再说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新的一年,到了。
第一次在他乡异土过年,那感觉之于章清亭不是第一回了,对于赵成材来说,却是第一回。心下再愁闷,三十这日,他也抱着小喜妞瞧着孩子们热热闹闹的放炮仗。
“真没想到,咱们妞儿过的第一个年竟是在京城里”赵成材感慨着,怕那炮仗吓着宝贝闺女,拿了只花花绿绿的小风车,带着小妮子远远的瞧着。
小喜妞有四个多月了,睡的时间少了些,能够在人怀里左右扭头四下看看了。很明显,她对于那些会发出声音,会闪出亮光的焰火,比他老爹手上的小风车要有兴趣得多。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孩子们在放的东西,那跃跃欲试的小表情看得让她爹就担心起来,“闺女,你以后可不能跟那些皮小子似的咱们是小姑娘,要乖乖的做大家闺秀,知道么?”
啥?小喜妞看了她爹两眼,仍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些玩得欢快的大孩子们。小嘴里咿咿喔喔的叫着,小手伸得老长,就恨不得扑上去了。
赵大举人企图培养淑女的教育宣告完败,抱着女儿回屋了。咱眼不见,不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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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九八)大年夜
(三九八)大年夜
赵成材怕女儿学野了,果真应了乔仲达的话,便把她抱了回来,可在外头看得正起劲儿的小喜妞不干了,在爹怀里扑腾着,闹着还想往外去。
章清亭觉得奇怪,“你带她在外头多玩会儿又怕什么?”
赵成材没好气的道,“咱这是养闺女,不是养小子淘成那样,有什么好的?来妞儿,跟爹学学规矩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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