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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106 桂仁(当代)
“是”那伙人哄堂大笑。
张家父子见他们当真挽弓扣弦,不觉惊呼,“阿礼,小心”
可晏博文似乎置若罔闻,连头也不回,依旧坚定的追逐着自己的猎物。
张家父子瞬间就白了脸,眼见着数十支箭破空而去,每一支的目标都是晏博文,几乎是绝望的呐喊着,“阿礼”脑子里不觉都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会是想寻死吧
与此同时,晏博文也在前方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如狮啸,如虎吼,震慑山林。那狍子离得更近,徒然听到这么一声如雷贯耳的声音,吓得顿住了脚步,就这一刹那的工夫,猎人已经扑上前去,将它咽喉扼住
而与此同时,身后的数十支箭也到了。晏博文回过头来,反手一捞,居然就生生的把那些原本射向他背心的箭尽数卷落,挟在了腋下。
这一手实在太神勇了张家父子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这才落回了肚里。
“咣”马背上,薛子安那边有人吓得连手上的弓都掉落在地。
“没出息”薛子安一声低喝,但微微颤抖的手也禁不住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上的弓箭。
就见晏博文一手揪着狍子的后颈,一只胳膊还挟着那么多支箭,如黑曜石般闪动着星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步步的向他们走来。那一刻,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便犹如最威严的野兽,直觉的想让人逃离
薛子安只觉嗓子眼有些发干,有一丝后怕,自己好象真的惹到不该惹的角色了。就以晏博文方才露的那一手,他很清楚的知道,是自己家里所有的武师也赶不上的。别看这个清秀斯文的年轻人平时不言不语的,他可是个真正的杀人犯手上沾着血的人,怎么可能软弱可欺?
薛子安有些后悔了,比欺负章清亭夫妇还让他后悔那对小夫妻毕竟还是良民,做什么事都会有所顾忌,可是晏博文,他的眼神表明了他完全是无所顾忌的
悄悄往四周偷瞧,薛子安想跑了。似是猜出他的心思,晏博文厉声道,“薛大爷,您好象还落了点东西”
“你想怎么样?”被人点破心思的薛子安没脸跑了,梗着脖子死撑。可骑在马上的两条大腿却不听使唤的开始打颤,幸运的是,他有条白裘披风替他遮羞。而旁边没有这样大披风的,就让人明显看出打起了哆嗦。
张发财怕晏博文真的不顾一切发起火,闯下祸事,沉下脸来喊了一声,“阿礼,把箭放下咱们回去”
晏博文不听,径直走到薛子安马前三步,忽地把那么多支箭用两手整合成一束。“嘿”大吼一声,尽力往地下戳去那束箭转瞬就淹没在了雪里。
所有的马,没有人指挥,都给他的这一举动,吓得倒退了三四步方才战战兢兢的停下。
晏博文此时的表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望着薛子安,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如数奉还”
薛子安一个屁都不敢放,只惊恐的瞧着他揪着那头狍子,走到张家父子跟前,“走吧张大叔,让您担心了”
张发财长舒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金宝,把狍子牵了阿礼,你今儿也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歇”
张金宝上前牵了狍子,笑着捶了他一拳,“阿礼,可真有你的你要是喝酒,我今晚非跟你喝一坛子不可”
晏博文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丝人气,嘴角裂开,露出淡淡笑意,“那好啊回去之后,我喝茶,你喝酒,我看你怎么喝一坛子”
等他们走远了,薛子安才拭拭头上冷汗,有个胆大的家丁上前拨开那束箭上的积雪,却见箭已经深入坚硬的冻土,拔都拔不出来。
胆怯的看了薛子安一眼,却见自家主子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色厉内茬的大吼大叫,“一群饭桶都给我滚回去”
你不是饭桶,你跟他单挑啊这是大伙儿心里的话,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从山里出来,张发财见身后拴着这么多的猎物,着实有些招摇,他毕竟是老经世故之人,想着有些不妥。若是平常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也就罢了,可现在还带着晏博文,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不知又传出什么闲话来。于是便决定带着猎物走小道先回马场里去,先宰杀了兔子和两只狍子,等晚上回家时,往马车里一放,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赵成材和章清亭从陈师爷家做客回来,听说这一段经历,俱是又惊又叹。
章清亭拍着胸口,“幸好有惊无险,那薛子字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咱们家这回的谣言,多半就有他在其中捣鬼”
张金宝愤愤不平的问,“就那样王八蛋,难道就没法子收拾他?若不是阿礼身手快,当场就没命了到时咱们又要怎么去给他讨公道?”
“想讨公道,若没有官府里的人动手,谁又能奈他何?”赵成材瞧得很是明白,对付这种人,非得借助朝廷的力量不可。他们家在此盘踞多年,根深蒂固,这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是官府有意为之,恐怕很难真正伤得到薛子安分毫。可朝廷为什么要动他们家呢?除非有什么必要出手的理由,可要发难,就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眼下的孟子瞻,就是最有希望收拾那个混蛋的不二人选,他有足够强大的背景让他可以完全无视薛家的背景,可是他有什么足够的目的要出这个手呢?
赵成材深知,以孟家的势力,不可能放任自己家的长子在这么个小地方久留,看孟子瞻来时,根本没带什么行李,便知道他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呆多久。
若是等着他走了,下一任官员又哪里有这样的魄力去解决这样棘手的问题?为了给自己家,也是给扎兰堡谋一份长治久安,赵成材下决心要去说服孟子瞻,彻底铲除他们家在本地的势力
秀才不知道,孟子瞻在那日往京城发了信之后的半个月,收到京城家书,孟尚德的回信很简单,“虽有小小业绩,但功过尚不足以相抵”
意思就是,你要回来,可以,再建一桩足以让陛下既往不咎的大功业来
这要再干点什么呢?孟子瞻也开始琢磨起来。这个扎兰堡,民风淳朴,去年那场大洪灾算是让他拣了个便宜,可再要治理,他总不能无中生有的去生事吧。看来看去,整个辖区内,还只有一个钉子最是令人讨厌就是他初来乍到时遇到的那位姓薛的打掉他一个兴许还算不得什么大功绩,可若是把他们整个连根拔起,那是否就够资格上奏天听了?
孟子瞻开始暗中布署,收集证据。他也在等一个契机,可以发动的契机。
话再说回来,既然这回一下就抓了这么多的猎物,要办节要送礼的东西可就都够了。现在就轮到赵玉兰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由她主理,把这些野味烤制得喷香四溢。赵成材亲自送了李鸿文家一对狍子,又给孟子瞻送了一对,还加了一对兔子,让他自去打赏衙门里的人。又让保柱骑了马,给陈师爷家也送去一只。下剩的便不再送,留着自己家煎炸卤炖,吃了个尽兴。那些打官司时帮了忙的同僚们,也要摆酒送礼,直闹了两天方才全部还完这份人情。
到了正月十五,家中终于清闲下来。
赵成材近日累得够呛,今日早就说好,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中休息,要好好过个节。他也还惦记着要把书本收拾起来,准备用功了。
到了日中,章清亭就带着弟妹们和马场里的部分伙计回来过节了。因集市这边会比较热闹,故此赵王氏一家也锁了门早早过来。
大家言笑晏晏,正准备开席,却听门口鞭炮轰鸣,炸得山响。
张发财当即恼了,“金宝这是干什么呢?还没到放鞭炮的时候,他炸得哪门子劲?”
“许是银宝元宝不小心点着了,不过也就是这一会子工夫,爹,算了”章清亭毫不在意的替弟弟们说话。
“话可不是这么说”赵王氏努着嘴也皱起了眉,“这大过年的,鞭炮怎么能随便放呢?今儿可还是个正日子呢”
她一语未毕,却听外头竟是锣鼓喧天,越发热闹了。
张金宝一脸惊奇的跑了进来,“爹大姐你们快出来看呀有人给咱们家送龙了”方才那鞭炮可不是他放的,是人家放的。
啊?这下全家人都愣了。这大过年的,给别人家送龙可是极尊贵的礼遇了。多半是关系极好,又手头阔气的人家才这么显摆,他们两家哪有这样的亲戚?
(PS:粉红不给力哦,看今天的表现吧)
第二卷 (三一○)相约去看老毛病
(三一○)相约去看老毛病
众人全都涌出门外,就见来的不止一条龙,还有两只彩狮,扎的全是金碧辉煌,绚丽之极,整个队伍龙精虎猛的过来,先不忙着表演,而是敲锣打鼓,先把周围街坊全都吸引了来。大过年的,闲在家中之人甚众,大伙儿看了无不啧啧称奇。
章清亭只顾着看到底是谁送来的,却是赵王氏更加通晓此中礼仪,把她往里一拽,“你还傻看个什么劲?快去准备红包,还有打赏的铜钱还有采青”她揪住身边的张小蝶吩咐,“丫头,赶紧去厨房里洗一把青菜,拿红绳系了,用竹竿挑了悬在二楼门楣上”
张小蝶没见过这种世面,懵懵的看着赵王氏,嘴里应着,手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我来”牛姨妈自告奋勇,又抓了张金宝,带他们去忙活了。
章清亭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全凭婆婆做主了。就手把张发财平时放楼下的银匣子打开,又掏出自己的荷包,“这些够么?”
“我身上还有一些”赵成材忙把自己的荷包也扔给了娘子,自在前头招呼。
整个加一起,赵王氏数了数,“差不多了”
她手脚麻利的裁了红纸,一面包钱,一面跟她讲规矩,“人家送这么好的龙狮来,打赏得要头一等的这些是给舞龙耍狮子的你且收着,一会儿给成材,你和他去打赏还有那些敲锣打鼓的,就让成栋他们帮着打赏这些铜钱全都拆散了,拿簸箕端了,就交我了一会儿人家舞得精彩时,我会在那儿打赏这是任人去捡的,可别拦着说什么。再让你母亲赶紧准备好酒好肉,一会儿人家舞完了,要请进来喝酒吃肉的”
章清亭听着只有点头的份,很快准备好了东西出去。牛姨妈在二楼上头见赵王氏冲她点头,便让张金宝把准备好的青菜挑了出去,这就是主家准备好了的意思。
下头敲锣打鼓的人一见,立即加快节奏,龙狮都开始小跑热身了,围观人群知道表演要开始了,不住的拍巴掌叫好。多少年没遇到这种热闹了,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兴奋不已。
赵王氏高高站在门口的台阶之上,见那龙狮前的童子都把手中的柱杖往下那么一点,便抓了一大把铜钱往场中撒去,高声喊了一嗓子,“主家打赏”
表演之人就呼应了一句,“富贵临门”
至此表演就正式开始了。
章清亭费力的挤到赵成材身边,把钱给他,又交待了婆婆的话,“怎么样?看见是谁了么?”
“没呢”赵成材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没一个认识的?不会是送错了吧?”
“怎么可能?”赵成栋在旁边接了一句,“我方才瞧见那主事之人捧的红帖子了,上面写着哥嫂名字的。”
章清亭数了数敲锣打鼓之人,分了一半红包给他,剩下的全给方明珠,让他们一会儿过去打赏。赵成栋接了这差使,倒是喜滋滋的觉得很是光荣。
场中龙腾虎跃,表演异常精彩。赵王氏适时又指挥着撒了一把钱,“主家打赏”
“吉祥如意”
表演更加卖力了。那狮子也准备开始采青了,因他们家有两层,两只狮子叠起罗汉,配合在一起,玩了许多花招之后,才爬了上去。
可第一次张大狮口采青,却似乎扑了个空,两只狮子落下来,在地上打滚,似乎很是灰心,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赵王氏又撒出第三把钱,“主家打赏”
“福寿绵长”
那两只狮子重新振作起来,连龙也过来帮忙,盘在下头,这一回,终于顺利采到了青。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两条狮口里各吐出一块锦旗,“积善人家”,“吉庆有余”,这也就是表演结束了。
赵王氏把钱全撒了出去,赵成材和章清亭也立即带着弟妹上前打赏。可到底是谁呢?
却见一边狮子一掀,露出的竟是李鸿文的脸,嘻嘻一笑,“没想到吧?”
那边的却是——贺玉峰
“我们也来了”狮尾的两个,一个是田福生,另一个便是贺玉堂了,还有那戴着面具扮大头童子的,有一个竟是皮匠小郭。
其他的就不太认得,却见他们和那些舞龙敲锣打鼓的人走上前来行礼。一介绍才知他们全是书院学生们的家长,尤其是上回那场暴雨之中,得蒙赵成材和李鸿文搭救的孩子家长,在此对他感激不尽。
“赵先生,一直都想着找个机会报答您。却不料您好心救了人,现还给您惹出这么多闲话来幸好这回贺大爷和李先生来邀了我们,现我们就要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说一句公道话,若是没有赵先生您最初的建议,根本就不会有扎兰书院我们的孩子也不知要到哪里念书真不知那些人怎么能用那样的脏水泼您身上就象我,祖祖辈辈都是种田,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可现在我的孩子呢,不仅识字,还能写会算。象现在家里要写个春联,寄个信啥的,再也不用求人了所以赵先生,在这儿,我们要代表所有扎兰堡的孩子们还有家长们,谢谢您”
这一番话,说得现场许多家长也很是动容,有些之前也偏听偏信那些流言蜚语的未免感到惭愧,不管赵成材盖这书院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他确实是给大家都带来了好处,几乎家家户户都享到了他的恩惠,那还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那岂成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
“说得对赵先生,我们也要谢谢您”有一人带了头,响应的人就越来越多,“我们也应该一起向您行个礼”
眼见那么多的乡亲集体对自己弯下了腰,赵成材感动得眼圈都湿润了,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鸿文拍拍他肩,“咱们这份礼送得还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是太棒了不仅一洗那些谣言带来的耻辱,还间接的提高了他的声望。赵成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李鸿文一指贺玉堂,“那就去谢谢他吧这可是他的主意我只是帮忙张罗了张罗,也是你们家人缘好,一招呼,人就全来了。不过大伙儿为了你这事,可忙活了好几天了,请我们进去喝杯酒,如何?”
那是当然章清亭已经打发弟弟出去买席面了,大门敞开,领着一家子把家里所有的桌椅摆了出来,款待来宾。
今儿这个钱,连赵王氏都觉得花得痛快多么难得的体面,谁家遇到过?此刻纵是让她把棺材本拿出来,她也是乐意的
偏柳芳没什么眼力劲儿,还卖乖的问,“就贺大爷几个人,加一桌就够了。何必连那些人也请?这可得不少花费呢”
赵王氏要不是瞧着人多,差点给她一耳光,“不会说话你就给我装哑巴是吃了你的,还是喝了你的?进厨房帮忙去,再不许出来”
柳芳碰个大钉子,灰溜溜的走了。
这顿元宵午宴,赵家真是觉得蓬筚生辉,简直就是光宗耀祖之前受的那些委屈跟这比起来,全都不算什么了赵成材是真高兴,左一杯右一杯的敬人,特别再三给贺玉堂道谢。
贺玉堂笑道,“你们家从前可也帮了我不少忙这过年一直忙着,也没工夫过来,今儿算是来拜个晚年,还请贤伉俪勿怪若是再敬我,那就是成心想把我灌醉了哈哈”
那就一起醉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此时这句话便是最贴切的了。
最后醉倒的岂止是贺玉堂?几乎所有席间的男人都醉倒了,就连赵王氏都高高兴兴喝了个晕晕乎乎的。
最后是牛姨妈帮着章清亭,雇了几辆大车一一送人回家。自家晚上的团圆宴也不用吃了,让他们睡去,只到了半夜,各自口渴醒来,喝些元宵甜汤,算是应景。
赵王氏直到过去了好几日,仍是回味着那日的风光,喜不自胜。想着想着嘴角就扬得老高,心情大好
“咣咣咣”有人拍响了门环,这是谁来了?赵王氏出来一瞧,哟怎么又是杨刘氏?
“我来给你们家道喜了十五的事可传遍了十里八乡呢谁不夸你们家出了个好儿子?这做学生的争气,连我们家老头子这当老师也觉得荣耀呢”
这话可让赵王氏甜到心里头去了,“可别这么说了怪不好意思的,都是乡亲们给面子你们家玉成学上得怎么样?”
“谢谢你惦记着,有成材在,那还能有个不好的?”杨刘氏今日前来,可另有其事,“上回你不跟我说那腰背老疼么?我也有这个老毛病了,前几日一个街坊给我荐了个大夫,却是医理极好的,你今儿有空没?咱们一起去瞧瞧回头我正好还能把玉成接回去。”
“行啊”刚过完年,赵王氏也正好没啥事,便带了钱,跟她一起出门了。
杨刘氏暗自一笑,把赵王氏领到一处药铺,特意寻了位老大夫,“我们要看腰背疼的老毛病”
第二卷
(三一一)大战爆发前夕 [第三更]
老大夫很是热情的接待了赵王氏和杨刘氏,因年纪都大了,彼此就少了些顾忌,直接让她们到里间,在做诊治的小床上躺下,铺上一层布单,便做起了按摩诊疗。
都是些长年劳损又没保养落下的毛病,唤两个小徒弟过来叮咛一番,给她们做了一趟穴位按摩,着实感觉浑身畅快了许多。
大夫又给二人开了几剂膏药,“若是犯疼的时候,把药摊在干净布上,烤热了贴上,就能舒服些了。你们也已到了这个年纪,可得注意些保养,有些重活就不要逞强干了,要不受罪的还是你们自己”
“可不是嘛”杨刘氏把话别有用心的引了过去,“我这毛病还是生孩子时落下的,这么些年可真够难受的不过这有得生总好过没得生赵婶子,你还不知道嘛,这位大夫看那个也挺好的,要不也带你家媳妇来瞧瞧?”
赵王氏心中一动,却又道,“算了吧我哪儿叫得动她啊?成天都是忙忙忙”
“那可不能这么说一个女人,再怎么忙也不能不生孩子呀?大夫,您还不知道吧?赵婶子的媳妇可大大有名呢就是那个书院里赵先生的媳妇还开马场的”
“哦原来是她啊”大夫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却是多嘴对赵王氏问了一句,“您媳妇那病瞧好了没?听说她上京城了,那儿的大夫怎么说?你们也别太心急,她那毛病也不是不能治,现在又年轻,日后总会怀上的”
嗯?赵王氏顿时一个激灵,这话什么意思?
杨小桃千方百计想抓章清亭的把柄,因她这许久未曾有身孕,便也疑心她有些问题。毕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又都是老面孔,只要章清亭真的找大夫瞧过,难保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于是,她便让她娘去镇上的大夫处都打听打听,若是能探听出些什么不好的消息,那对于赵家来说,定是要提前给赵成材纳妾的。若是能抢在章清亭有孕之前进了门,得了子,那对于做妾室的来说,可是大功一件,再不能等闲视之。
这杨刘氏领了女儿之命,便拿了钱在各大药铺乱转,还别说,就当真让她寻访到了这位曾经给章清亭看过病的老中医。
人家是无心,她是有意,收买了一个小伙计,便探听出章清亭曾在这里求医,有些宫寒难孕的事情。
杨家母女得知这一消息简直是喜出望外杨小桃当即生出个毒计,“娘,这话不能让咱们去说若是说了,少不得还得让人怪罪我们多嘴多舌。您就变个法子约赵大婶去寻那大夫,引着那大夫把实话说出来让赵大婶跟他们闹去,这便没我们什么事了。到时赵大婶说不得还感激您,替她查出这么大件事来”
杨刘氏一门心思听女儿的话,母女俩又在家商议了一番,所以才演了今日这出戏。
赵王氏听了大夫的话,当即脸色都变了,“您说什么?我媳妇有病?”
那大夫见她这神色,自悔失言,很是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您别太着急”
“不行大夫,您可得把话跟我说清楚了”
见赵王氏着急上火,杨刘氏心中窃喜,还故意嗔着自己多事,不该领她上这儿来。赵王氏当然不会怪罪,可杨刘氏便以觉得面上过不去为由,借机溜了。
自新年学堂开课伊始,因赵成材和李鸿文都要温书准备秋后的大考,孟子瞻又安排了陈师爷过来帮忙,故此他们都只在书院里上半日的课,中午便可回家。
赵成材今日一进家门,便见他娘一脸铁青的坐在厅中,神色异常不善。而张发财老两口在一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说这位亲家母今儿来了之后,就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连茶也不喝半口,天知道她生的哪门子气
赵成材心下一沉,娘也太不给面子了毕竟这是岳父家里,就这么摆副脸子给谁看啊?幸好岳父岳母脾气好,不跟她计较。若非如此,岂不没事也惹出事来了么?
“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赵王氏出口即没有好气色,“你去把你媳妇叫回来”
“娘子又哪里得罪您了?”赵成材真的不明白,这个娘亲怎么三天两头寻娘子的晦气?这是上辈子结的冤家还是怎么地?
“哼”赵王氏瞟了一眼儿子,“瞧你这样,也是给她蒙在鼓里的你去把她给我叫回来,她要是不回来,就再不是我们赵家的媳妇”
这话可太重了赵成材眉头也皱了起来,“娘您就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么?”
“你让她回来有你好瞧的”赵王氏觉得自己这回是空前未有的理直气壮
这个媳妇,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动静,原来是根本不能生有病也不跟家里说,还跑到京城里头去偷偷瞧病,那大夫虽然说得轻松,可她这么长时间肚子都挺不起来,肯定是有大毛病若是别的毛病那还罢了,可这是不能生几乎是一个女人除了失贞之外,最致命的毛病,怎么能不让赵王氏在震惊、心痛和失望之余,又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我让你傲让你瞧不起人现在好了,你自己成了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看你以后还怎么在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当然,作为媳妇,即使不能生,也不一定就要遭到夫家的休弃。那也太残忍了些赵王氏还没这么缺德。这个媳妇再怎么不好,有一点赵王氏却也是认同的,章清亭毕竟很是能干,也为家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当家主母,确实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她真的生不出儿子,那给赵成材纳妾这件事,赵王氏无论如何,都得立即着手进行了这可不是讲什么感情道义的时候,就是走遍全天下,任你把天说破,也是她这个做婆婆的站得住理
“娘”赵成材见赵王氏如此蛮横无礼,不禁语气里也加了几分不耐,“您既不肯说有什么事,我好好的去找娘子回来做甚么?她在那马场里是闲着玩儿还是怎么了?现在马场里有多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连爹都过去帮忙了这小马驹快生了……”
“生生生,生个屁啊”赵成材提别的还好,一听这个“生”字,赵王氏立即暴跳如雷,“那马生不生关你什么事?人都生不出来,还管什么马?”
噫赵成材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娘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好似知道了娘子的隐情?天哪,那可真要爆发大战了他脑子里迅速转过无数念头,全是这婆媳俩大打出手的画面。这二位可都是不肯服软的爆脾气,万一硬碰硬的闹将起来,那可真是刀枪无眼,不知会弄成怎样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娘”赵成材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决定,一定要把这战争的萌芽掐死在摇篮里,“您跟我进来,听我说”
“我不听”赵王氏索性把事情闹得更大些,“你若是不去叫她回来,那好,我去”
张发财夫妇听得不对劲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赵玉兰也闻声从糕饼铺子赶了过来。见娘一脸的怒色,而大哥却甚是为难,她也不知发生何事,轻言细语进来问询,“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快跟我进去坐坐,让阿慈瞧瞧姥姥”
赵王氏把闺女一推,指桑骂槐,“成材,你自己看看,咱们家的闺女,就是在夫家这么不遭人待见,也是给人传承了香火,留了种的。走那哪里都没人敢挑你妹子半句不是可你看看咱们家,把个媳妇当天仙一样供着,却连个屁也不放她自己不能生,还不吭声,这什么意思?这不成心要绝我们赵家的香火吗?”
赵成材听到这里,心中一凉,完了娘真的知道了大战一触即发,娘这是成心要闹事啊
张发财两口子在外头听得话不对味,出声了,“亲家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赵王氏趾高气扬,“你们自己养的好女儿,自己问她去”
张发财的脸也沉了下来,“你既这么说,就是说咱们家的闺女不能生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赵成材急了,只得说出实情,“不是娘子不能生她只有一些小小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什么?一家人全都愣了,那就是说,真是章清亭的问题?
“好哇你个成材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媳妇不能生那你还死命不愿意纳妾,那是什么意思?”赵王氏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早叫你带她去看大夫,你是明里袒护,暗里袒护这娃也不生,妾也不纳,你是给你那媳妇灌了迷魂汤还是怎地?你倒是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这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成材,你母亲说的是真的?真是我闺女有毛病?”张发财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若要是真的,那章清亭就是再有本事,赚再多的钱恐怕也弥补不了这一缺憾
(虽然还差1票,但亲打赏的好给力哦桂子很愉快的加更啦周末快乐)
第二卷 (三一二)到底有没有
(三一二)到底有没有
赵成材真是恨不得生出一百张嘴来辩解,“娘子其实真没什么大事这回上京城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瞧过了,人家都说没事了就这一年,肯定能怀上”
“那要是怀不上呢?”赵王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成材这事你得听我的我现就给你寻人去亲家,你们也都在这儿我说这个话不过分吧你们闺女还是我媳妇但我得给成材再接个人进门来生儿子你们同不同意?”
这让张发财怎么说?能不同意么?若真是自家闺女不能生,那别说给女婿纳妾了,就是赵王氏此刻要代儿子休了这媳妇都是行的
只是女婿才说,他们闺女已经治好了,那还闹腾个什么?可这话张发财不能说,只能递个眼色给女婿,你可要顶住啊
“娘”赵成材豁出去了,“您不答应了我,若是娘子今年还没得生再提这事么?这时间还没到呢您是做长辈的,可不能这么出尔反尔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你母亲是逼着你去上吊还是逼着你去杀人了?这是给你讨屋里人,你至于这么不乐意么?你媳妇究竟给你吃什么了,你竟这么听她的话”赵王氏是真恼火,“你还好意思说那话,那不你哄着我的么?我要早知道这情形,能答应你么?那个不算是你先骗娘来着亏你还是做先生的,能撒谎的么?”
赵成材哑口无言了,怎么办?自己把自己给绕陷阱里了。
张发财见这情形,眉头深锁,想了想,“亲家母,你也别恼,既然是孩子们的事,总得让她自己回来说个清楚你不要见她么?你在家等着,我去接她回来说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老张家的闺女,不赖着人要”
“好”听这话里隐隐有决绝之意,激得赵王氏气焰更甚,我还怕你不成?不过就不过,拉倒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吵吵嚷嚷的”门前忽地闪过一个身影,是牛姨妈来了。她的手边,竟然还拉着章清亭。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么?
没空多问她们俩怎么凑到一块儿,赵成材赶紧迎上前去,“娘子,你怎么回来了?”使劲眨了眨眼,示意她今日情况着实不好,要小心为上
章清亭却似懵然无知,还关切的问,“相公,你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瞧瞧?”
牛姨妈掩面偷笑,暗自拧了章清亭一把。死丫头,装得还挺象
赵成材怔住了,娘子平常是最有眼色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赵王氏却在后头阴阳怪气的道,“恐怕是得要请个大夫回来好好看看了,是不是呀,媳妇”
章清亭点头微笑,“婆婆说的是正好,我也有些不大舒服,要请个大夫回来瞧瞧,这样吧银宝你就去那边胡同里,请相熟的钱大夫过来”
“不用了”赵王氏盯着媳妇,一字一句的说,“我亲自去请仁和堂的许大夫,他的脉象可是极好的”
章清亭脸上色变,微微有些犹疑之色,“这……恐怕不太好吧?怎么能劳动婆婆大驾呢?”
见她心虚,赵王氏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呀为了媳妇你好,我这做婆婆的就是辛苦一些也无妨成材,你在家好好陪着你媳妇,可别等我回来了,人就没影了”
赵王氏大步流星的往门外冲去。
“等等”章清亭忽地蹙着眉叫了一声。
赵王氏回头,瞪了她一眼,“怎么?你怕什么?”
“哪里?”章清亭一脸委屈,“我只是想问问,婆婆您要不要带点钱再去”
这是提醒我,你替这家赚了多少钱么?哼,再多钱也买不来孩子
“不用了”赵王氏恶声恶气的回了一句,扭头就走
眼见她走了,牛姨妈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姐也真是逗”
“姨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这回真的要出大事了”赵成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大嫂你真的身体不大好?”赵玉兰连眼圈都红了,怎么大嫂这么好的人,偏让她遇上这种倒霉的事?
张发财也愁容满面的上前,“闺女呀,你不知道……”
“行了行了我都听见了”章清亭皱着眉横了婆婆消失的背影一眼,却转头审问起赵成材,“你当真要纳妾?”
“咳怎么可能?”赵成材一甩袖子,“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么?咱们又不是不能生,干嘛弄一个进来添堵?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思管这个?想想怎么把娘先应付过去吧”
章清亭从小鼻子里头轻哼一声,“应付什么?就等着她把我休了,再给你娶个小的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大伙儿都愁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牛姨妈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你们都别瞎着急了”她瞄了章清亭的肚子一眼,“成材呀,你媳妇怕是已经有了”
什么?半天大伙儿都回不过神来。章清亭在众目睽睽之下,耳根子也有些泛红,加快脚步在屋里坐下,有意无意的掩饰住自己的身形。
牛姨妈笑意盈盈,“你们可别不信,等一会儿大夫来了你们就知道了十有八九,一定没错”
赵成材眨巴着眼,半晌才开了腔,“姨妈,这……这还没确定是吧?那要万一不是……”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姨妈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媳妇今儿一来家里找我,我就知道了”
“娘子找您怎么啦?”
牛姨妈明知道他们着急,也不把这闷葫芦打破,只笑着道,“你们也没吃饭对吧?瞧这桌子菜都凉了,小玉啊,快端去热热,再给你家大娘子炖一碗嫩嫩的鸡蛋羹来以后可记得每天给她熬点汤水,她可是一人吃两人补呢”
“姨妈”章清亭这回真的是面红耳赤了,绞着手绢垂着粉颈,羞赧万分。
牛姨妈大大咧咧的一撇嘴,“我这又没说错现在只怕你不吃,哪里还怕你吃多了?”
张罗氏围上前来,“她婶,你别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了,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是女人的私房话,别人不太好听,只赵玉兰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牛姨妈压低了声音,含着笑道,“她身上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来了现在早上又时常感到呕心犯呕,老想睡觉,打不起精神来,这还能假得了?”
哎哟喂张罗氏一听老脸当即笑成朵花似的,赶到闺女身边去,却是嗔怪着,“你这丫头也是的,既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早点说?也好早些找个大夫瞧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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