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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

_21 星零 (当代)
  “当时你不是猜想他可能是上古界遗漏的上神吗?”第一次听暮光谈起此事,天后瞳色骤变,忙问道。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但如今白玦真神苏醒,我才觉得净渊恐怕不简单,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他的样子,若非是识 得我,否则他 又怎会刻意如此?”天帝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握着的杯盏,徐徐道:“你长年闭关,这些事我便一直没有告诉你。 不过,芜浣,就算是真神觉醒 ,也没有什么,我们毕竟执掌三界数万年,地位无可撼动,再说他们根本不会介入三界之中,你应 该明白,对他们而言,这三界其实也只不过是 俗世而已。”
  天后良久无语,直到天帝握住她泛凉的手时,点点暖意才让她骤然回神,她笑了笑,神色不复以往清冷,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更 重。
  
  如果连他也苏醒了,那白玦迟早会知道她当初做下的事,到时候……就会是整个天宫的劫难!
  天后朝窗外看去――万米天梯上,人群攒动,灵光溢彩,热闹非凡。
  无论如何,这场婚礼,一定要顺利完成,不能有任何纰漏!
  
  天帝看着神色郁然的天后,心底微微不安,芜浣,你到底还瞒下了什么?
  
  此时,凤染、长阙、后池三人驾着祥云,正朝渊岭沼泽而来。
  长阙不时的朝凤染和后池看一看,见两人神色正常,颠了颠手中篮子里系着红丝带的仙鱼,平时一本正经的面容上满是哭相, 凤染上君还真 是说到做到,这样入了苍穹殿,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只是,小神君就这样去渊岭沼泽,真的会无事吗?
  凤染见长阙眉毛皱着都快打成结了,吆喝道:“长阙,轻松点,咱是去参加婚礼的,不是去打劫的,你这么一副样子,别人会 误会的。”
  她说的极为认真,长阙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就您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谁会信啊!
  后池冷凝的神情被二人闹得哭笑不得,她朝长阙手中提着的鱼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道:“是挺寒碜的,长阙,我记得你以前 挺大方呀,怎 么这次准备的贺礼如此‘别出心裁’?”
  长阙面色骤然变黑,朝凤染看了一眼,委委屈屈的低下头,愁大苦深的不做声了。
  
  凤染眉毛挑了挑,‘嘿嘿’一笑,刚想说什么,一身青衣的古君上神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后池看着来人,面色有些迟疑,沉声道:“老头子,你是来拦我的?”
  
  古君上神一拂手,朝凤染道:“你和长阙去苍穹殿,我们等会便来。”
  凤染朝二人看了一眼,点头,拉着长阙先一步而去。
  以白玦如今的神力,他们这股生力军中如果没有古君上神,全都是炮灰的命,如今老头子愿意掺合进来,自然是极好。
  
  空中只剩下两人,后池被古君上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了头:“父神,我知道清穆如今是真神,可是我真的不相信他灵魂消 散……”
  古君上神打断后池的话,一挥手,两人便出现在了祥云之下的仙山上,他朝四周看了看,道:“后池,你可知道此乃何处?”
  古君上神话语中有股平时未见的凝重和认真,后池有些怔然,顿了顿才道:“知道,这里是昆仑山。”
  
  “当年我便是在这里,为你争了上神之位。”古君上神的声音有些悠远,似是记起了往昔的岁月。
  “父神,是我不争气,让你担心了。”还以为古君是在为她百年之前自削神位之事撼然,后池有些愧疚。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当年我看不透,反倒让你受累。”古君上神面色似是有些遗憾,沉默良久,然后突然转头,郑重道:“ 后池,即便清 穆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去苍穹殿?”
  后池点头,神色坚定:“父神,这是我欠他的。凤染告诉我,他为了能早一点晋位,不惜在擎天柱上吸纳妖力,让自己成魔, 他等了我一百 年,我必须要去,就算是……死在白玦手里,我也要履行当年放逐之前对他的诺言。”
  她今日去渊岭沼泽,的确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这世上没有人必须无条件为另一个人付出,可是清穆为了她一直如此,她或许不欠任何人,但惟独清穆除外。
  
  “是吗?”古君上神转头,昆仑仙境,万年如一日,仙气缭绕,犹若当初。
  “后池,这万年来,我一直想给你无上荣光,想让你凌驾于三界众生之上,现在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他转过头,眼中是深深的无奈:“这个世间,强者为尊,从来便是如此,我教会了你傲立三界的性格,却忘记了,没有匹配的 实力,这一切 根本就无法做到。”
  “父神,是我仙基太差,与你无关。”后池轻声道,神情释然。
  
  “不是你仙基太差……”古君缓缓收声,看向天宫的方向,一时间神情凛冽,强大的神力在昆仑山仙境内旋转,然后凝聚成一 道光柱,直冲 云霄而去。
  及目之处,灵力泛着银辉的色泽,覆盖天地,神秘而悠远。
  后池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老头子的神力怎么会突然间上升得如此恐怖,根本不是上神这种级别的存在!
  
  “后池,我妄想改变你的命运,到头来却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如今还能为你做的,便是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古君转过头,望向后池,眼中似是不舍,他拍拍后池的肩,抱住她,轻声道:“这是父神唯一还能为你做的。”
  
  话音落定,银色的光芒落在后池身上,将她定住,在后池愕然的眼神中,古君上神缓缓朝天空飞去,朝着渊岭沼泽的方向,消 失在空中。
  
  父神他要……似是明白古君话中的意思,后池兀然回神,凝聚仙力挣扎,但古君上神定下的仙咒却纹丝不动,情急间想起腕间 的石链,她急 忙凝神聚气,化出仙剑将手腕划破,鲜血注入石链中,只有微弱的灵力逸出缠上古君的仙咒。
  后池微微一愣,父神的神力……竟然能克制石链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仙咒稍稍松动,后池顾不得多想,指挥仙剑划大腕间的伤口,鲜血如注涌进,灵光强盛了些许,仙咒终于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松 动起来。
  
  昆仑山巅,满世乐土,后池看着这琼瑶仙境,心底却陡然生出了苍凉孤寂的感觉来。
  
  渊岭沼泽,一身红衣的白玦立于苍穹之巅,景昭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样一身红衣,她踟蹰良久,才走近了几步道:“白玦, 我母后只是为我 担忧才会降旨惩处后池,她和父皇已经在后殿住了三日了……”
  三日前,天帝天后拜访苍穹之境,白玦以大婚繁忙为借口拒不相见,景昭下意识的觉得,是那道惩罚后池的御旨的缘故。
  白玦转过身,眼带柔情,走过来把景昭拢在怀里,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这几日有些忙,才怠慢了他们,等今日婚礼一完 ,我定和天帝 天后把盏言欢。”
  
  “真的?”景昭眼带喜意,被白玦这样抱着,面色微微泛红。
  “自然,你去休息吧,今日大婚,等会宾客满至,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白玦拍了拍景昭的肩,朝一旁的侍女淡淡吩咐:“ 陪公主进去休 息。”
  “白玦,那我先进去了。”景昭此时才看到还有侍女在旁,脸一红,急忙从白玦怀里挣脱,朝大殿跑去。
  白玦含笑的看着她消失在大殿口,唇角勾起,只是那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
  
  他转过身,俯瞰世间,在他脚下,千万灵光在天梯中闪烁,勾勒成一副奇妙的画卷。
  
  “古君,我们的命运数万年前就已经有结局了,哪怕你逆天而为,也不可能会有任何改变。。”
  
  苍穹之巅,虚无的声音缓缓消散,化在了连天的雾中。
  
  
57、婚(中)
  婚(中)
  
  苍穹之境,大殿外,沉石阶梯上漂浮着两把金光笼罩的石椅,左手下方立着绛红沉木龙椅,右首置放着雕着妖虎族徽的王椅。
  广场上,宴桌延绵百米,一眼望不到尽头,桌上器皿流光溢彩,玉璧生辉,无一不是上古灵物。大殿之顶,三首神龙盘旋其上 ,三口不断喷 出小火球,在空中聚成花火盛宴,成群的凤凰在空中飞舞,鸣出优美欢快的声音,仿似仙境。
  
  费了老劲爬上天梯的众仙妖初时出现在大殿之外时,久久不能回神,皆是连声感慨。真不愧是上古真神,成婚之日,竟以天梯 为桥,神兽为 舞,妖兽为兴,哪一样放在三界都足以被人津津乐道,偏偏这场婚事还占了个全,实在是羡煞旁人,不少女仙君更 是眼冒红光,稀罕的看着这场 景,满脸艳羡。
  
  尤其是守候在旁的下人,侍女谨然有礼,大方谦和,侍卫方正铿锵,煞气满溢,且个个灵力高深,不少花白头发的老仙君颤颤 巍巍的摸着胡 子,猜出了这些下人的来历,不由得惊叹白玦真神的好手段来。
  渊岭沼泽中的凶悍妖兽聚三界之总,就连妖界都有所不及,想不到短短时日,白玦真神竟能全部收为己用,且驯服得如此服帖 。
  
  大殿外人声鼎沸,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远道而来的客人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眼见着吉时快到,不少人便一个劲的朝着大殿中 瞅着,眼中敬 畏之色有,激动之意更是不少。
  白玦真神觉醒三界皆知,可真正见过真神模样的却少之又少,不少人虽说是来贺新婚之喜,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受着神力威压 爬完这千丈天 梯的,可不是那如娇似玉的新嫁娘。后古界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来之宾客无不奔着上古之时就已陨落的真神白玦 而来。
  
  而落座的宾客中,只有一处地方极为安静,众人也都是躲着那处坐下,生怕一时不慎,会有池鱼之灾。
  宴桌靠前之处,面色冰冷的凤染端着酒杯小酌,目不斜视的长阙站在她身后,抱着篮子,安抚着里面蹦Q的仙鱼,一副格外正 经的模样。
  凤染察觉到四周打探的目光,神情未变,眼角微不可见的沉了下去,她从未想到,一场婚礼,白玦会闹得如此盛大,光是悬浮 于空的四座天 梯,便足以让三界敬畏。
  她一路上来,眼里见的、耳里听的几乎全是对白玦的溢美之词和对这场婚礼的期待,见到她和长阙时众人神情中也总会不自觉 的闪现尴尬, 然后告罪一声躲避开来。
  凤染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沉着眼望向大殿中的空旷处,神情复杂。
  
  “嗷……”
  一声龙吟突然响起,盘于大殿之顶的三首火龙昂天而啸,数丈大小的身躯瞬间缩小成迷你形状,朝大殿中飞去,飞掠的龙身在 半空中划出火 红的虚影。
  
  似是猜到了什么,坐于下首的众人皆是噤声,朝大殿翘首望去。
  石阶顶端,苍穹殿之上,大红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没有御剑飞行,没有脚踏神兽,甚至没有祥云悬空,那袭火红的身影只是一步一步自殿上走下,缓缓朝着众人而来,缩小的三 首火龙紧紧跟 在他身后,不停地发出低沉的龙啸声,似是臣服,又似是骄傲。
  极简单的衣饰,极单调的色泽,但着于此人身上,却偏偏有种尊贵到了极致的感觉,不同于三界中的任何一位仙君,淡雅飘渺 ,出尘绝世。 那人就这样俯瞰着众人,逶迤行来。
  
  本是喧嚣热闹的广场,因着此人的出现陡然生出了诡异而肃穆的安静来。
  直到白玦安然坐于那把由金光笼罩的石椅之上,众人才惊觉回神,齐齐起身,恭声道:“见过白玦真神。”
  声音之恢弘叹服,让大殿中正准备走出去的几人脚步一顿,尴尬的停了下来。尤其是天帝,刚才的那声龙啸他听了个真切,想 到自己的本体 也是五爪金龙,竟不知为何这步子就有些迈不出去了。
  无论这数万年来他是何身份,也改变不了上古之时他连四大真神坐下神兽都不如的实情。
  天后似是有些恍惚,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发怒。
  站在一旁的妖皇朝二人看了一眼,心底微微感慨,天帝天后慑服三界数万年,可现在看来,对外面这些仙妖的影响竟比不上才 觉醒几个月的 白玦真神,恐怕如今就算白玦真神娶了景昭公主,两人也未必会真的与有荣焉。
  
  “勿需多礼,今日之宴,望诸位尽兴。”
  白玦伸手虚抬,一股柔和的神力托着众人而起,金光在半空交错,最后化为碎光,消失在宴桌旁,朝白玦再颔首道谢后,众人 才纷纷落座。
  
  “请三位出来。”见众人坐定,白玦才摆摆手,道:“今日两界之主前来,苍穹之境不胜荣幸。”
  此言一完,白玦收声,便不再说话了。
  两排侍女走进大殿,朝三人行礼恭声道:“几位陛下请。”
  请安之语虽是简洁,但也挑不出错来,反正都是陛下。
  
  三人一听,知道出场的时间到了,俱都不由自主的朝身上的衣饰看了一眼,唯恐出了错,回过神来皆是不由得苦笑,尤其是斗 了几万年的妖 皇和天帝,轻叹一声,对视了一眼朝着殿外走去。
  
  众人一听白玦真神的话,哪还有不知的道理,正准备站起行礼,此时,白玦的声音却淡淡响起:“今日是本君大婚之日,虚礼 皆免,诸位安坐 便好。”
  
  于是,三位正装齐待的陛下走下苍穹殿,看到整个广场纹丝不动的仙君、妖君时,俱是一愣,天后脸色微变,没有出声,只是 一拂袖摆,径 直朝下走去。
  大概知道几位陛下的表情不会很好,众人识相的垂下头,做眼观鼻鼻观心状,但等了良久,也未听到三人落座之声,正在狐疑 时,天后愤怒 的声音已经自石阶上传来。
  
  “白玦真神,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侍奉的侍女一路把她朝广场引,天后这才发现不对,朝白玦座下看了看,脸色铁青。
  
  白玦座下,一左一右只安排了两个座椅,龙椅、虎椅,一看便知是天帝和妖皇的,竟是没有她的座位,难道她堂堂上神,天后 之尊,还要和 那些仙君、妖君同坐不成?
  天帝此时也发现了异状,连下几阶,脸色微变,看向白玦一言不发。
  妖皇倒是事不关己,能让在三界中呼风唤雨的天后吃瘪,他可是求之不得,于是朝白玦拱手行了半礼,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 ,眼眯起,甚 至端起了面前的杯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此情景,天后脸色更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白玦,似是要讨个说法。
  大婚还未开始,气氛就已如此尴尬,众人望着石阶上和白玦真神对峙的天帝天后,小心的观望起来。
  
  “暮光。”似是丝毫不曾在意天后的怒意,白玦只是懒懒的扫了天帝一眼,淡淡道:“仙界之主,由谁所立?”
  没有人知道白玦真神问这句话的意思,俱都朝天帝望去。
  天帝神色一正,沉声道:“上古之时,暮光受上古真神之令,执掌仙界,已有六万余年。”
  
  白玦颔首,看向妖皇,道:“森简,那你呢?”
  白玦真神神情淡淡,妖皇心底一凛,忙恭声道:“后古界开启之时,擎天柱降世,森简受天地之令执掌妖界,六万余载,从无 懈怠。”
  
  天帝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白玦真神的意思。他和妖皇是受天之令,可是芜浣……却是因为和他成亲才能得以享有天后的尊荣 ,这是不争的 事实。
  只是他没想到,白玦竟会以此为由来折辱芜浣。即便不看在景昭的份上,芜浣毕竟当初也是上古真神座下的神兽,白玦真神怎 会刻意当着三界 宾客,让芜浣大失颜面?
  不知怎的,天帝竟突然想起了数日前芜浣颁下的那道御旨来……
  
  白玦摆了摆手,满意的看了妖皇一眼,这才垂眼朝天后看去,额上金色的印记骤然变深,瞳色苍茫:“芜浣,天帝受上古真神 之令,森简有 祖神之命,你来告诉本君,你又凭何坐在此处?”
  朗朗的声音在大殿下回响,众仙妖目瞪口呆的看着神情一派安然的白玦真神,小心的咽了口口水,个个睁大了眼生怕错过了好 场景。
  
  天后脸色数遍,石阶之下各种打探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偏偏白玦真神的话还一点错都挑不出,她这几万年养尊处优惯了,哪 里受得了这种 折辱,正准备说话,却感觉到一股冷冷的视线自上首扫来,不由得心神一凛,垂下了头:“真神,刚才是芜浣失礼 。”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仍旧倔强的不肯低头,白玦冷冷的看着她,浩瀚的神力突然自上首压下,天后额间渐渐沁出了汗 珠来。
  天帝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朝白玦行了半礼,道:“白玦真神,芜浣并无冒犯之意,还请真神海涵。”
  芜浣怎么到了如今,还看不明白,真神觉醒,三界格局早已变化,她若是执意如以往一般,将来定会有大苦头吃。
  
  整个广场上一时极为安静,众位仙君、妖君大气都不敢喘,低下了头,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笑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种 境况下尤为刺 耳,众人抬首一看,见凤染上君满是揶揄之意的望着对面,循着她的眼望去,所有人不由得恍然。
  
  此时已近吉时,宾客满至,座无虚席,唯凤染上君对面还余一空位,众人起先还没在意,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摆明了 是白玦真神留 给天后的。
  天帝听见笑声,眼一扫,见凤染安坐下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天后正欲呵斥,一直沉默的白玦却突然道:“此事作罢,免 得误了吉时, 芜浣,你落座吧。”然后朝后摆了摆手:“去请公主。”
  侍女应声离去,白玦的眼神落在凤染身上,微微顿了顿,便朝天后看去,神情冰冷。
  凤染闻言一愣,望向坐于顶端的白玦,眼眯了起来。
  天后脸色变幻了数下,最后还是忍下了怒气,走下石阶,坐在了凤染对面,天帝舒了口气,也落了座。
  不管如何,总得让婚礼完了才是。
  
  终于是尘埃落定,但是天后的落座也让广场上的仙君、妖君觉得极其不自在,众人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个个都似突然对宴桌 上的佳肴产生 了浓厚的兴趣,恨不得瞧出个窟窿来。
  
  一时间,整个广场落针可闻,众仙妖正襟危坐,静静的等待今天的新嫁娘前来,唯有白玦轻靠在石椅上,望向远处,目光似是 落在云海彼端 ,神情淡然莫测。
  
  苍穹殿后殿,景昭一身大红喜服,华贵的步摇斜插在发间,黑发披肩,整个人端庄而华贵,此时,她端坐在木雕空镂的铜镜前 ,沉着眼听灵 芝禀告殿前发生的事,手中握着的丝巾甚至因为用力而陷入了指甲之中,半响后,才在小仙娥忐忑的眼神中淡淡说 了一句:“灵芝,我知道了。 ”
  灵芝闻言一愣,见自家公主神情未变,不再说话,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同来的姐妹前几日都被公主送了回去,惟独留下了她, 她想,她现在 知道原因了。在这苍穹之境里,公主需要一个足够顺从、却又不会惹麻烦的耳目。
  
  “景昭公主,吉时已到,神君请您出去成礼。”
  外面侍女的声音轻轻响起,景昭握着丝巾的手缓缓松开,眼底不明的光芒缓缓划过,整个人都似是因为这句话而明艳鲜活了起 来。她站起身 ,背挺得笔直,大红的喜服摇曳及地,神情一派大方,美丽不可方物,灵芝一时看呆了眼,直到景昭稳稳走出门的 脚步声传来,她才猛然惊醒, 连忙跑着跟了出去。
  
  远远的,夕阳之下,景昭的身影摇曳在漫长的大殿过道中,竟有一种划破时空的刚烈和璀璨。
  
  “景昭公主到。”
  
  片息之后,苍穹殿外,等待的众人终于迎来了今日的新娘,看着盛装出现在石阶上的景昭公主,任是谁都无法不赞叹一句。
  瑶华之姿,高贵明艳,正是应极了此时的景昭。
  白玦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竟破天荒的从石椅上站起,主动迎上前去。
  天帝和天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对看了一眼,放下了心。以白玦的骄傲,既然能亲迎景昭,那想必对他而言,景昭定是不同的 。
  
  景昭站在离石椅几米之远的地方,安静的等着白玦缓缓走近,然后握住他递过来的手,一起朝下走去,二人停在了悬浮的金色 石椅之下,众 宾之上。
  
  此时,落日西垂,天际尽头瑰丽而神秘,整个苍穹之境都被染上了绛红的喜意,古老的凤凰神兽在大殿上空飞翔,召唤出五彩 祥云漂浮在空 中。
  无论是谁,都为这场浩大而尊贵的婚礼叹服,他们望着石椅之下的一对璧人,面露笑意,就连凤染,在这种情景下,眼底都生 出了错杂的神 色来。
  
  苍穹大殿之下,两界之主在侧,三界宾客至临,世间最重承诺不过此境。
  
  众人静待白玦真神开口,却不想此景之下,他竟轻笑起来。
  这一笑,让整个苍穹之境肃穆的气息都染上了暖意。
  
  “本君听闻人间成亲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人需获宾客顿首,才算礼成,今日本君便落个俗套,问问诸位……今日本君与景昭 成婚,诸位可 有异议……?”
  
  白玦真神言笑晏晏,神情一派大方,座下的仙君,妖君一时间似是被他所染,俱都大笑起来。
  
  “神君无妨,成亲便是,我等只管胡吃海喝就已足矣。”
  “景昭公主可是等不及了,长夜漫漫,神君还是快些完礼吧!”
  “神君,时辰可是不早了,咱们没有异议。”
  ………
  
  叫喊声此起彼伏,一些妖君说话尤为大胆,仙君倒是含蓄得多,但也是面露笑意,景昭静静的看着一旁的白玦,脸色微红,眼 弯了起来。
  
  广场上一时间热闹非凡,和乐融融,还真如一场凡间婚礼般美满,但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一场戏华丽开幕,过程又岂少得 了喧嚣波折。
  
  热闹的恭贺声中,一道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在空中如惊雷般响起,仿佛远在天边,但听着却又近在咫尺。
  
  “白玦真神,本君若是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银色的流光自天边划来,勾勒出无比壮丽的银辉之色,整个天际,都似在这一瞬间,被化成了白昼。
  
  
58、婚(下)
  婚(下)
  
  漫天的银海化成一座天桥,古君步于其上,缓步而来,满脸肃穆。
  浩瀚的神力压得四周的空间微微扭曲,就连鸣乐的凤凰神兽和三首火龙也被逼得从空中落下,臣服在了广场上瑟瑟发抖。
  
  天帝和天后的面色俱是一变,古君的神力何时变得如此可怕了!难道他平时竟藏了真正的实力不成?尤其是天后,看着古君身 边起伏的银色 神力,掩在绣袍中的手竟惊惧的颤抖起来。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种神力……?她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脸色煞白。
  
  广场上的众人看着缓步走来的古君上神,刚才还嬉笑怒玩的神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后极为默契的朝白 玦真神看去。
  后池神君和清穆上君的事三界尽知,只是在白玦真神的觉醒下,这件往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尤其是在那小神君还被放逐 百年,归期未 定的时候。
  但早些时日天后的降罪御旨一下,一些老仙君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了,后古界来,古君上神护短的名声他若是认 了个第二,就 绝没人敢排在第一。况且,扰乱一场婚礼……古君上神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不同意?古君,本君的婚事,你有什么资格反对?”白玦扫了古君身边滂湃的银色神力一眼,眉微微皱起,瞳色清冷。
  “真神曾当着众仙对我清池宫立下婚约,不过百年而已,真神难道忘了不成?”古君停在离广场一米之远的半空中,神情淡淡 ,面色冷凝。
  
  “立下婚约的是清穆,与本神何干?”白玦放开了景昭的手,凌空走了几步,手一挥,金光拂下,广场上瑟瑟发抖的神兽精神 一振,重新恢 复了生气。
  手心处空落落的,景昭定定的看着白玦的背影,不安的感觉生了出来。
  
  “景昭的恩情也是清穆欠下的,若按真神之言,又与真神何干?真神曾乃苍生之主,位极上古界至尊,怎可言而无信,厚此薄 彼?”古君嗤 笑道,看向朝他走来的白玦真神,目光灼灼。
  白玦瞳孔紧缩,冷冷的看着古君,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划过毫不掩饰的警告。
  古君一挑眉,轻哼一声,当做没看见。
  
  “古君,今日白玦真神与景昭成婚,昭告三界,你怎可如此为老不尊,竟来扰乱婚礼?”听到古君提到景昭的名字,天后一时 间也顾不得心 底的惊惧,忙站起身,怒道。那种匪夷所思的担心根本不可能,她何必再庸人自扰?
  “为老不尊?我怎么为老不尊了?”古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玦,竟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半响后才道:“芜浣,我实在不 知道白玦真神比 我年长多少岁,算起来你的年岁也比我长,想必是知道的,不如你来告诉我,可好?”
  他极是认真的看着天后,天后神情一僵,霎时间脸色青红交错,指着他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古往今来,不论地位如何,女人对自己年岁的看重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看着满脸严肃的古君上神和气得不轻的天后,若不是这场景实在过于庄重,广场上的众仙妖实在是憋不住这满肚子的笑意,青 龙台雷劫后, 众仙早就知道古君上神言辞之犀利非一般人可比,但想不到这种境况下他也能说出这种话来。谁不知道四大真神降 世于亘古之时,与天同齐,怎 么可能会有具体的年岁?
  
  天帝见景昭和天后一个神情不安,一个面色铁青,眉角皱了起来,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古君也太过分了,正准备起身,却见白 玦真神陡然抬 首,望向了空中那大片云海之外。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一旁看戏,难道你也要阻挠这场婚事不成?”
  见白玦真神望着空荡荡的天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众仙妖俱是一愣,抬首朝空中望去。
  古君似是猜到了什么,眼眯起,来人的气息一点不漏,若不是白玦,他根本感觉不到,看来,就算是不再留手,用尽全力,恐 怕也未必能阻 止白玦。
  
  云海之上,沉寂了片刻,突然紫光划过,空间似是被撕裂,一把华丽的座椅漂浮在紫光之中,呈现在众人眼前。
  
  琉璃王椅,玉石满嵌,淡紫色的古纹蔓延至椅角,奇异的华丽。
  椅上斜座着一人,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紫色光雾由深及浅,缓缓消失。
  及腰黑发,倾城容颜,绛紫古袍,懒懒朝下一瞥,明明拥有魅惑世间之相,却又偏偏尊贵出尘,难以让人企及。
  绛紫的长靴在半空中虚点,似是有看不见的光纹朝天际蔓延,浮云朵朵,逐渐变幻成纯紫的色彩,在他身后沉淀成瑰丽的光幕 。
  
  明明奢华到了极致,却让人无法生出半点厌恶,任是谁,都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个人拥有和白玦真神相同的气息。
  
  “净渊妖君……”不少妖界中人已经惊呼出声,望着来人,眼底满是惊愕。
  净渊妖君在妖界中拥有不下于妖皇的地位,只是数千年来一直隐居在紫月山,极少现面,识得他容貌的更是甚少,但那一身标 志性的紫色却 让人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唯有天帝和天后猛然起身,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暮光……你怎么如此惊愕,三千年前我们交过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慵懒的声音自琉璃王座上传来,带着笑 意的净渊望着 天帝言笑晏晏。
  “天…天…”天帝艰难的开口,行了半礼,但怎么都无法把来人的称谓叫出口。虽然早有猜想,可他没想到,隐居在紫月山的 净渊居然是早 就陨落的真神天启。
  天启真神在四大真神中性格最是古怪暴戾,当年眼底除了上古真神,旁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天后的面色变得惨白,她茫然的转头朝天帝望去,一丝惊惧从眼底划过,他竟然真的重新觉醒了?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天帝和天后的模样,一时间俱是不解,就算妖界净渊妖君名气再大,也不至于让仙界主宰失态成这种模样 吧!
  
  “天启,你不呆在紫月山,来我的苍穹之境干什么?”
  白玦真神清冷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震得广场上的众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就连妖皇也从王椅上猛然起身,死死的盯着半空中 的净渊,眼底 满是惊愕。
  
  天启?上古四大真神之一的天启真神?后古界安静平和了几万年,众人甚至觉得那无数场仙妖大战都及不上今天的半日光景来 得精彩震撼。
  白玦真神大婚之日,古君上神引来的余波尚未解决,上古天启真神竟然横空出世!
  众人朝妖皇看去,原本以为白玦真神娶了仙界景昭公主会让格局失衡,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妖界有天启真神压着,也不输阵。
  
  “我们也相识了……”净渊也掰着指头装模作样的数了数,才道:“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众人满头黑线的看着他,冷汗直流。
  “好歹你也是我们四个当中唯一一个成婚的,我自然要前来贺喜,以全我们之间的情谊,你说是不是,白玦?”
  白玦冷冷的看着他,清冷的瞳色倒映出净渊嚣张的面容,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天启,既然如此,缘何不落座?”白玦手一挥,妖皇和天帝之上的地方便出现了一把石椅。
  “不要叫我天启,老掉牙的名字了,我可不怎么稀罕,我现在叫净渊,你唤我一声净渊妖君足矣。”
  “让我唤你净渊……你竟然还没有完全觉醒?”白玦扫了净渊一眼,声音略起波澜。天启比他早醒三千年,居然到此刻神力都 未完全觉醒。
  “我可没有让众生俯拜的好习惯,那些东西膈应得慌。本来你大婚,我应该好好恭贺恭贺,不过……我也赞同古君的话,你当 初毕竟对后池 求娶了,也算是欠清池宫一个解释,如今什么都不说就和景昭成婚,不妥吧。”
  净渊勾着嘴角,笑意十足,只是和白玦一样,眉角的笑意却未及眼底。
  
  众人一听俱是觉得稀奇,白玦真神和天启真神皆是上古四大真神之一,怎么如今听这话,倒是有向着清池宫的意思。
  古君看着净渊,眉皱了起来,他可不相信天启会如此好心,成全后池和清穆当初的婚约。
  
  “你要如何?”白玦定定的看着琉璃王座上的人,神情冰冷,漆黑的眸色中如降霜雪。
  “只要你承认当初对后池的求娶不算数,亲口毁了这门亲事,自此以后你们再无干系,我就不再插手,你要娶谁都和我无关。 ”
  净渊缓缓站起身,看着白玦,唇角笑意微敛,一派从容。
  
  “我若不答应呢?”
  “不答应?白玦……”净渊笑了起来:“你若不答应,那我是不是该唤你一声清穆才对?”
  
  净渊此话一出,满座俱惊,真神白玦降世,上君清穆消失,这几乎是公认的事实,当年青龙台上的求娶还历历在目,若是清穆 上君还在的话 ,又怎么可能会和景昭公主成亲?
  景昭眼中不明的神色划过,她掩在喜服下的手交错相握,泛出青白的颜色来,她定定的望着空中的大红身影,嘴唇微微抿住。
  
  “我早已说过,清穆已经消失了,你相信便相信,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若是谁还想阻挠这场婚礼,我绝不会手下留情。”白 玦朝古君看去 ,冰冷的眼神最后落在净渊身上:“就算你是天启,也不例外。”
  
  死寂一般的空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威严莫名,众人似是被这话中的煞气所惊,抬头朝空中望去。
  
  半空中,金色的暗光将古君上神和天启真神的神力死死压制,白玦真神漆黑的瞳色完全幻化成金色,竟不再有一丝感情起伏, 他额上的印记 似是涌动成火焰的形状,泛出妖异的赤红光芒来。
  
  整个广场都被这股霸道肆虐的神力所摄,竟无一人敢大声呼吸。
  白玦冷冷的环顾全场,然后在虚空中转身,朝大殿之下、一身喜服的景昭走去,明明是踏在虚无的空际,但一步一步,却偏偏 似是响起了澎 湃到了极致的鼓点,恍若奏乐的序章。
  
  “谁都无法阻拦你?如果是上古呢?白玦,如果是上古在这里,你还是会如此回答吗?”
  
  鼓点骤然消失,不留丝毫痕迹,就和出现时一般。
  在离景昭一米之远的地方,白玦停在原地,再也没有走出一步。
  
59、绝(上)
  绝(上)
  
  昆仑山顶,后池抿住唇,脸色苍白,光洁的手腕处交错着无数道伤口,深深浅浅,狰狞无比,鲜血自她腕上流下,涌入石链中 ,灵咒的束缚越来越松,终于……‘铿’的一声,缚身灵咒完全消失。
  后池面色一喜,顾不得伤口,匆匆驾着祥云朝渊岭沼泽而去。以老头子的脾气,再加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凤染,还不知道会 出什么事!
  
  苍穹之巅。
  苍老而笃定的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中回荡,圈成涟漪,犹如在脑海中扎了根一般嗡嗡作响,难以消散。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了,是一千年,一万年,还是更久……久到那段历史被掩埋、风化,遗忘……就如尘封的 上古界一般。
  上古,有人问我,如果你在,我会不会还做出这种选择……他根本不知道,如果是你,你永远也不会开口?
  
  白玦缓缓回头,然后看见,漫天的银海中,一身佝偻的老头缓缓破开他布下的金光屏障,朝他走来,眼中莫名的坚韧一如他当 初在大泽山发现他时一般。
  
  破空一声碎响,赤红的炙阳枪从大殿中飞出,涌出炙热的火焰,化为洪流,挡在了古君面前。
  
  “古君,就算是上古在此,我的答案也不会变,若你再进一步,炙阳枪出,我不会手下留情。”白玦缓缓升高,俯瞰着古君, 声音冰冷彻骨,金发在空中扬展,恍若神魔。
  “白玦真神,我既为后池之父,自然要有做父亲的样子,女儿受了委屈,我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就算你是上古真神,我也要 逆天而行,拦不住又如何,我只要对得住自己便是!”
  古君步履未停,仍是朝白玦而来,手一挥,泛着绿光的金石巨轮出现在他手上,然后化成数丈大小,直朝炙阳枪而去。
  银色的光芒恍若卷起云海巨浪,肃杀的气息喷涌着朝白玦而来,遮天蔽日,不留一丝余地。
  恢弘的神力将整个苍穹之境化为了一片银色海洋,竟是比之前白玦布下的金光还要雄浑和可怕。
  
  天帝和天后怔然的看着这一幕,似是不能相信般睁大了眼。
  净渊陡然眯起眼,轻叩在膝上的手猛然停下,盯着云海中的古君目光灼灼。
  古君,他居然隐藏了如此庞大的神力,他根本就不止是继承了上古的混沌之力这么简单!想到上次被他轻而易举便压制的古君 ,净渊便知他一定是刻意将神力给隐藏了起来。能骗过他和白玦,就只有一种可能……净渊懒散的神情头一次变得凝重起来,指尖 紫光流转,勾勒出浑圆的弧度。
  
  被银海袭来的白玦同样皱起眉,眼中划过一丝讶异,迟疑间,竟被银光笼罩在了光幕中,银色的光幕瞬间隔绝在了广场上空。
  炙阳枪在金石巨轮的压制下,炙热的火焰缓缓熄灭,众人望着这番景象,面面相觑,几乎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上古真神白玦,居然不是古君上神的对手,说出去多可笑。
  
  景昭脸色苍白,急得就朝银色光雾跑,却被天帝定住。
  “景昭,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天帝淡淡道,眼中有种不自觉的叹然。
  景昭抿住唇,停了下来,挺直肩背,望向银海的眼底满是坚决。
  
  场上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恐怕就只有净渊一个人了,他朝云海中的古君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古君不是上古,就算他传承了上 古的神力,可也发挥不出混沌之力真正的威力来,最多也只能一时克制住白玦罢了,除非他出手,否则古君必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窒息的沉默中,浑厚的金光自银白的光幕中划出,击在古君身上,‘咔嚓’一声脆响,银光碎裂,金石 巨轮压制下的炙阳枪再次发出清脆的鸣响,枪头的火焰骤然升腾,将金石巨轮狠狠逼开,朝白玦的方向飞去。
  古君倒退几步,闷哼一声,嘴角逸出鲜血,喘着气,神情明灭不定。
  
  大红的人影自银光中走出,白玦脸色微微泛白,看来强行破开那银色的光芒,就算是他也不能轻易办到。
  白玦虚握住赤红的枪身,看着古君,神情冰冷。
  “古君,我说过,炙阳枪出,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话音落定,他手中的炙阳枪升腾入空,雷电轰鸣,自天上降下,和炙阳枪的赤红火焰合二为一,夹着毁天灭地之势直朝古君而 来。
  古君周身上下瞬间泛出银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整个天际一片黑暗,只能看到红色的雷电焰火浑圆成球,落在那银色的护身罩上。
  受伤的古君根本难以抵挡白玦的惊天一击,细细的碎纹缓缓蔓延,瞬间消散,红光降下,生死就在这一瞬。
  此起彼伏的叹息声连番响起,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将古君拖离原地,接住那赤红的圆球。
  
  修长的骨节,绛紫的长袍,一双凤眼中满是薄怒。
  净渊看着不远处悬在天际的白玦,冷声道:“白玦,你疯了,若是古君死在你手上,上古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那又如何?”白玦淡漠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天启,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死人受掣肘?”
  净渊看着白玦眼中的凉薄,眼底头一次划过难以置信的荒谬:“白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明知道上古她……”
  “她以身殉世,拯救三界,早就死了。”白玦冷冷打断净渊,嘴角泛起淡漠的嘲讽:“天启,你还是顾及你自己吧,连神力都 没有觉醒,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
  “你……”炙红的火焰在头上悬挂,净渊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他朝神情冰冷的白玦看了一眼,又扫了扫身后萎靡的古 君,咬住了牙。
  他不能退,否则古君必死无疑,以上古的性格,若是有一日她归来,绝对不会原谅他。可是他若是觉醒,那整个妖界……
  
  炙热的火海挡住了净渊的视线,他抬首,恍惚之间,似是看到……隐山之巅的枫树下,后池对他扬眉轻笑。
  ‘净渊,我家的那个老头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见见面……’那时候的后池,只有在提到清穆 和古君时,眼底的笑意才是真正的温暖真切。
  他可以威胁古君,但是古君……不能死。
  似是下了决定,净渊缓缓闭上了眼。
  
  轰鸣的声音自遥远的天际传来,一波高过一波,净渊身上,点点紫光骤起,将他整个人浑圆笼罩。
  众人不由得朝天边声响处传来的地方看去,面面相觑。
  在净渊出现后就正襟危坐的妖皇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掌间迅速消失的妖力,不由得大骇,似是想通了什么,朝净渊的方 向喊道:“天启真神,不可!”
  
  几乎是同时,所有在场的妖君都惊骇的发现体内的妖力在迅速消失,而天际的那股声浪却越逼越近……
  刹那间,深紫的光芒仿若划破苍穹,浩大而深邃的妖界紫月就这样凌空出现在了苍穹之巅上。
  所有人都被这陡然的剧变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安静的广场上唯有白玦真神的声音空荡荡的自空中传来。
  
  “天启,你居然将一半本源之力化为紫月,以整个妖界的灵气来助你觉醒,难怪你会比我早醒三千年。”白玦的声音中有着隐 隐的动容,将一半本源之力抽离体内,供养整个妖界,然后将妖界灵气纳为己用,助自己觉醒,也只有净渊的性格才能做得出来, 不过……他此时若将紫月收回,那妖界中靠紫月修炼的妖君必将损失一半的妖力,至于已经和紫月之力化为一体的妖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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