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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梦记

_19 绿痕(当代)
  “当年两界之战开战前,神子们逃来女娲宫找你出兵时,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忘了当年我曾说过些什么……”她抚额轻叹,“转世后,我, 不是每件事都还能清楚记得的。”
  听完她的说法,花咏无意识地将十指紧紧抓陷至马秋堂的手臂里。感觉到她异状的马秋堂,在她开始发抖时,发觉她在颤别中正隐隐拉着他的衣袖,似在向他求救,他低首看着她的眸子,剖在她跟中看到了一片慌乱。
  “她是不是女娲?”负责找人回来的段重楼,等不及想知道自己找回来的人究竟是不是真。
  “花咏。她是不是?”一殿急着想知道的人们,在段重楼开口后纷纷跟进追问。
  她苍白着脸,“我……我有点不舒服……”
  马秋堂立即将她扶抱至怀中!让她埋首在他怀里不必面对他们后,再抬首向众人解释。
  “前阵子她受过伤,身子尚未复元。今日就暂且到此为止,先让她歇歇吧。”
  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的众人,在失望之余,因马秋堂都已开口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自始至终都站在纺月身后的牧瑞迟,却在这时开口。
  “慢着!”
  早就注意到他存在的马秋堂,冷冷回首瞥他一眼。
  “那女娲怎么办?”牧瑞迟指着前头的纺月问。
  “女娲?”马秋堂的冷眸闪了闪,“她是真是假,尚待定论。”
  “那就叫那个婢女快点把她认出来!”仿佛像充满把握似的,牧瑞迟很坚持要他怀中的花咏来证明纺月的身分。
  “认出来后呢?倘若她是真女娲,那又如何?”都说过女娲只是个精神象征了,去寻找她的目的,不过是想团结地藏的神子,有没有女娲的存在,对地藏的影响有很大吗?
  “我要你退位。”一直都不多话的纺月,冷不防地代替牧瑞迟应道,此话一出,登时吓坏了殿上的众人。
  马秋堂意外地绕高了两眉,“退位?”
  牧瑞迟振振有词地接口,“地藏本就是属于女娲的,她若想要回她一手建立的黄泉国,有何不对?”
  “若她是假呢?”不觉得自己立场有受到半分威胁的马秋堂,语调闲适地再问,口气也与牧瑞迟一样有把握。
  抽气声再次在殿上响起,众人讷讷地看着对峙的两边,不明白原本是件美事,却怎会落到此等局面。
  “此事待她验明正身后再说吧。”马秋堂独断地下了结论,在带着花咏离殿时,朝一旁扬手,“干竺,安顿好贵客。”
  “是。”
  借马秋堂来逃避的花咏,在马秋堂带她回到她的房里,并将门扇关上后,立刻离开他的搂抱,在屋内踱来踱去。
  “我分不出……”她一手抚着额,脑际轰轰乱成一片。“我真的分不出,我不知她究竟是真是假……”问那个纺月的话里,有的纺月答得出来,可答不出的却都推到记不得这三字上头,明明看上去和感觉上,这个自称女娲的纺月都像是女娲,可她就是觉得有股不对劲的感觉,令她迟迟无法承认是真是假。
  “不要紧的。”马秋堂皱眉地看她慌乱的模样。
  “怎么不要紧?”她仍是心慌慌地在屋内不停地走着。“每个人都等着我说是与不是,我要怎么告诉他们?”
  马秋堂一把拉住她,“花咏。”早知道她的反应会是这样,他就不让她去认什么女娲了。
  她手足无措地拉着他的衣袖,“怎么办?倘若真是女娲回来了,我是不是得回到她的身边?我是不是得离开你?”以往她是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女娲一面,可现下,她却觉得自己变了,一想到她可能要与马秋堂分离,她就有种不希望女娲出现在她面前的念头。“冷静点。”他捧住她的面颊,直视着她的双眼说着,“你不必跟着她,无论她是真是假,你不需守着百年前的誓言。”
  “真的可以?”
  他在她的额际印下一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既然她不愿,那么,那个女娲也休想同他抢人。
  “倘若她是真女娲呢?”花咏仍是满心的不安,“你真要照她的话退位?”她不懂,以往女娲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权力或地位,实际上女娲也不会想要任何东西,何以在转世后女娲就心性大变?该不会这个纺月根本就不是女娲吧?
  他沉稳地应着,“就算她是真,我也不会成全她任何事,更不会退位。”女娲又怎么样?当年的女娲或许规划建立了黄泉国,但百年后的黄泉国,可不是她一手打造,更不是她陪着黄泉国的人民一路走过来的。
  “若她不是真女娲呢?”稍稍松了口气的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
  马秋堂微扬起嘴角,一点也不遗憾地对她笑道。
  “那我只能说,她来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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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找不到?”花咏沉着脸,敛紧一双黛眉。
  干竺面色沉重地摇首,“不但找不着,就连其他的长老也都失踪了。”
  自段重楼带来的纺月住进宫中次日,黄泉国的长老们便开始一个个毫无原由地失踪,就连一点头绪或蛛丝马迹也没有,干竺派人在宫中和地都找遍了,依然没能找到任何一人,即使干竺已加派人手保护好剩余未失踪的长老们了,可今夜宫人又来报,那些原未失踪的长老,也平空消失在他们的房里。
  花咏不禁要想,照这情况来看,这应不是什么失踪,而是绑架,因那些年纪皆已一大把的长老,素来就鲜少出宫,尤其是在女娲来到宫中之后,急着知道女娲是真是假的他们,更是成天候在宫中等消息,因此他们会突然连句话都不留就离开宫中?这事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若真是有人存心绑走长老们的话,那么这个动机就很惹人猜疑了,因黄泉国掌权者虽是马秋堂,但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的话,马秋堂从来没有违背过一回。
  “你认为这会是谁做的?”老早就把这事看成绑架的干竺,坐在她的身边想不出地搔着发。
  花咏抚着下颔思索,想起了记忆中的一双眼眸。
  “有一人可能涉嫌,但我没证据,因此也不能确定是他。”
  他瞪大了眼,“谁?”
  花咏抬起一手要他缓缓,然后转首看着一脸疲惫走进她房里的药王。
  “你找到王上了吗?”现下在黄泉国,失踪的可不只是长老们,就连他们当家的主人也不见踪影。
  “没有。”找人找了好几日,药王累得几乎快趴下去。
  花咏听了,心更是重重一沉。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就连马秋堂也失踪了?几乎把责任看作是主命的他,绝不可能会对黄泉国弃之不顾,更不可能因纺月的那一句要他退位,便大方让出国王之位,但若他不是自行离开的话,那他也是遭绑了?但这推论,她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可能。
  如今的马秋堂,已习成了九成的冥斧,无论是地藏或三道都应无人动得了他,难道说他又遇上了孔雀?可就算是遇上了孔雀,在习会冥斧后,马秋堂也应当能击退孔雀才是。
  “现下该怎么办?”一屋子的男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地问着她。
  满脑迷思的她,讶异地指着自己,“你们问我?”
  “不问你还能问谁?”她还看不出所有人都仰赖她吗?
  花咏转首看向药王,“你是宰相,你说呢?”目前黄泉国内能够掌权的人就剩他了,她只是个先祖,可不能越俎代庖。
  “那个女娲是真是假,你确定了没有?”药王总觉得所有疑团都起源于那个叫纺月的女人身上,打她来了之后,麻烦事才会一桩接一桩不断。
  经过数日的思考与观察后,花咏款款道出她的看法。
  “我怀疑她是假的。”
  药王摊摊两手,“证据呢?”光只是怀疑可不足以说服他人。
  她皱着细眉,“无论我问她什么,她事事都推到不记得这三字上头,光凭这一点,我事后想想就觉得不对。”
  “或许是因为转世的缘故。”
  “不,殿下曾说过……”她十分肯定地摇首,才想说出当年女娲在将她封印前,最后叮咛她的话时,她蓦地一顿,飞快地拔下插在髻上的金簪反手射向纸窗,穿透窗纸的金簪随即刺中了一人,点点喷射出的血花染红了窗纸,并令来者闷声哼了哼。
  这才察觉窗外有人的药王立即冲出房外,可廊上已不见人影,唯独在廊上遗留有点点血迹。
  花咏在他进来后,示意他过来,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药王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拉过干竺,躲到角落与他低声细商,不过一会,干竺即匆匆离开房间。
  “女娲这事,我若有了定论,日后我自会宣布。”花咏起身对一室的人们开口,“很晚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一直留在这等消息的朝臣们,不情愿地互看彼此一眼,在他们都无意要走时,药王挽起两袖,将他们一个个都给拎出去。
  药王站在门口指着他们的鼻尖,“全都给我回家去,王上和长若们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们,听见没?”
  “我们——”
  “干竺!”不待他们开口反对,药王马上伸出两掌拍了拍。
  带来一大票宫卫的干竺,强迫性地护送走所有赖着不走的朝臣,并将所有的宫人都逐出花咏所居的殿上,再派宫卫在外头重重包围,以免再有人摸进殿里。
  “花咏,你还好吗?”处理完她说的小事后,药王不放心地看着这几日来气色一直很不好的她。
  “我没事的。”她勉强挤出一笑。
  他拍拍她的肩安慰,“我会尽快把我家表弟找出来的。”
  “嗯。”她将他送至门口,“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这些日来,总是在这来来去去的人们皆离去后,偌大的房里顿显空旷,花咏靠在门板上,看着贴心的药王刻意为怕黑的她处处所燃之烛,可是此刻在她心中,再多的光芒都掩盖不了那片垫伏在这座宫中的黑暗,这让她不禁思念起那个总是将她自黑暗中拉出来的身影,在他将她一如以往地拉出后,他会用他暖暖的体温将她包围,低声在她耳边告诉她,不必慌,也不必怕,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这些日来,梦中总是萦绕在她耳畔的这些耳语,她是多么希望能再亲耳听他说一回,她是那么地想念两人身躯紧贴着身躯所带来的那种感觉,那种既危险又安定的感觉。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拥抱动作,但若一直累积下来,便会成了一种难以失去的感觉,因为已经习惯不孤单的人,是很难再回到孤单里的,尤其是像在这种一个人的夜里。
  窗畔的烛焰,在一阵清冷的西风灌进后,焰心摇曳得很不安定,靠在门上的花咏顿时睁开眼,想也不想地立即扬掌一震,横扫而过的掌风迅速将房内的烛火全都吹熄,站在原地不动的她,在双眼适应了黑暗后,踩着无声的步伐走向窗畔的长帘,微眯着眼细看了不过片刻,立即隔帘重重的击出一掌。
  轻而易举接下她这掌的马秋堂,在她又采取行动前,微微侧首,将脸探出帘后。
  “你连我都动手?”
  差点一掌打在他脸上的花咏,高扬着掌心,瞪看着这个趁夜溜进她房里的失踪客,在他慢条斯理地走出帘后,并拉下她的手时,她颠颤地抚着他的脸,还以为他只是个错觉。
  “你上哪去了?”再次触碰到他,确定他是真实的后,她忙不迭地上前搂住他的颈项。
  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低语,“只是去办几件小事。”
  “你怎不告诉我一声?”又急又担心的她,边抱怨边捶着他的胸口。
  无论他或她,在日后,都不必再借着依偎来寻找坚强,因为在他们都因过往而缺了一角的人生里,现下已经有人站妥了位置,不遗不弃地将圆满填补上,不管是喜是悲,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而在他们身后重叠的背影里,也再不会有任何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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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过后,非要花咏快些公布女娲真伪的牧瑞迟,赶在段重楼即将回国之前,领着纺月亲自找上花咏,而似乎早知道他会来,也等着他来的花咏,并没有振人阻拦,甚至还摒退左右,大方地任他俩进入她房内。
  桌上款客的茶犹未凉,特来这要一个答案的牧瑞迟,在听完她的话后蓦然拍桌站起。
  “你说什么?”
  “她不是女娲。”花咏低首轻啜着香茗,并侧首看了看坐在一旁,似乎对她的说法并没有太大反应的纺月一眼。
  牧瑞迟努力压下紊乱的气息,试图让口气平稳点,“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凭我是唯一能证实她身分的人。”她搁下手中的茶碗,明眸直视着他,“因此我说不是,她就不是。”
  正在喝茶的纺月忽地轻声一笑,随即赶紧掩住了唇,这让已经想过不下数种他俩可能会有的反应的花咏,更是不解这个纺月怎么没跟牧瑞迟连成一气。
  “纺月?”牧瑞迟出声提醒她,指望她能在这时说出一些反驳花咏认定的话。
  她却置身事外地将两肩一耸,“这事你们俩慢慢谈就成了,别看我。”
  “就连她都不愿配合了,这戏你还想怎么演下去?”花咏愈看愈觉得好笑,一手撑着下颔问着进退维谷的他。
  他盛怒地握紧了拳,“改口。”
  “我说了,她不是女娲。”没把他那点功夫看在眼里的花咏,依旧不改说词。
  有自知之明的他也没打算和她动手,只是森冷朝她一笑。
  “宫中多了许多不该出现的人与耳朵,话说多了,就不好办事了。”拉不开抱紧他不放的花咏,马秋堂只好让她挂在他的身上移动。
  “我已经叫药王加派人手守在我寝宫四处。”在他将她分开时,她才发现身上沾满夜露的他,已让她坐在地上的毛毯上。
  “我知道。”他点点头,褪去微湿的外衫,在瞧见她在这种天还是穿得像往常那么单薄时,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心,到一旁取来张毯子将他俩密密裹在一块。
  坐在他胸前的花咏,在他的体温暖了她一身时,觉得这阵子来紧绷的身心,好像都在此时放松了,她低首看着他交握在她胸腹间的十指。
  “你的事什么时候才会办完?”全地藏都在等着确定女娲的消息,她可不知道女娲的事还能拖多久,而她也不知道,当下一回牧瑞迟又因女娲的事找上她时,她还能想出什么推拖的借口。
  马秋堂将下巴靠放在她的肩上,“就快了,你得再替我撑一会。”
  “既然还没办完……”她侧首瞥他一眼,“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原本……在我把事情办完前,我是不该回宫的。”马秋堂一手抚着她的面颊,“但我想,见不到我,你可能会慌。”
  四下一片漆黑,唯有远处宫廊上的微光映入房内,花咏看着他倒映着灯火而显得炯亮的双眼,因他的知心而心跳得很急,她侧首吻上他的掌心,并在他将她转过身子时,迫不及待地投入他俯探下来的吻里。宽阔的胸膛、拥紧她的双臂,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不同的只是带有热意的吻,在他俩都不想停下来时,在黑夜的催化下渐渐地有些失控。
  披放在他们身上保暖的毯子,不知在何时掉了,但没有人在意,在彼此交叠的身躯中,马秋堂意识到,她真正从她的世界中走进他的世界里,把她的故事和他的故事缠绕在一起,成了另一个他们共有的故事。
  记得以前他曾对她说过,一个人若是很孤单,那么两个人在一起,或许就容易坚强点。他想,那句话并不只是告诉她,同时也是在告诉另一个留在过去里的自己。
  “你不顾长老们的性命了吗?”
  花咏立即面色一改,“他们在你手中?他们人在哪?”
  “在你承认她是女娲后,我自然会放了他们。”手中握有筹码的牧瑞迟,面容不再气急败坏,反而有种逆转局势后的痛快。
  “我一直都想不通,上回你在林子里派人围袭我的事,还有你这回带个假女娲来这又是想做什么。”花咏并不急着追问长老们的消息,也不在这当头应允任何事,她只是想先解解那个一直杵在她心头的疑惑。
  “我要黄泉国。”
  “黄泉国不是你的。”他的心态令她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自己的九原国没了,他就想要别人的?
  “我需要黄泉国来为我复仇。”他朝她伸出一掌,“得到你,是得到黄泉国的唯一机会。”“
  “应当是女娲吧?”花咏不认同地摇首,“得到女娲,就等于得到地藏。”得到她有什么用?她不过是个被派来传授冥斧的人而已。
  “谁知女娲在哪,又是否真有转世?”牧瑞迟想得比她更多也更远,同时也更肯定她的身分,“这世上,唯一能让你听命的人就女娲,你是黄泉国长老们眼中的先祖、口中的国宝,只要能拥有你,我即能实现我的心愿。”
  她伸手指指那个坐在一旁纳凉没事做的纺月。
  “所以你就造一个假的?”真不知该说他是下足了工夫呢,还是他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点,居然让他找到个像女娲,又对女娲之事知晓不少的人。
  牧瑞迟得意地笑了,“段重楼自以为他找到了女娲,却不知,这个女娲,其实是我派去刻意让段重楼找到的。”
  就在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时,觉得已经听得差不多的纺月,冷不防地出声。
  “你说够了没有?可以换我说了吗?”真是的,她就说她讨厌长舌的男人,亏得她还有耐性在他手下演这么久。
  觉得她似突然换了个性子的两人!纳闷地看着方才还扮女娲扮得挺像的纺月,不但懒得再扮优雅与完美,一脚朝旁一跨,大剌剌地两手环着胸,还以看猎物的眼神盯着牧瑞迟不放。
  “你以为,我主动找上你,并为你扮女娲是为何?别自以为聪明了,事实上不是你在利用段重楼,而是我在利用你。”螳螂、蝉与黄雀,这三者的关系,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就没搞清楚过。
  满心意外的花咏,瞥了瞥他们两人,见苗头似不对后,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一旁看他俩互掀对方的底。
  “你的目的是什么?”被利用得不知不觉的牧瑞迟,在震惊自眼中散去后,不甘地想自她身上讨个理由。
  “杀你交差。”她两手一摊,说得很简单,“我不能让你活过今夜,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看不出对方功夫究竟如何,但光凭她那自信满满的口吻,牧瑞迟也知她若不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定不会说出这种话,自认不善武功的他,连忙将头一转看向花咏。
  “你不救我?”
  突然被点到名的花咏,百思不解地问。
  “我为何要救?”他有没有问能人啊?
  他不忘提醒,“你别忘了那些长老还在我手上。”
  “不再是了。”推门而人的马秋堂,直接代花咏拒绝了他的威胁。
  “你做了什么?”顿觉胜算已失的牧瑞迟,双眼盛满了质疑,直看着消失数日不知上哪去的他。
  他缓缓说出这些日子他在忙些什么,“我已将长老们接回宫,并将那些助你的九原国人,还有你自迷陀域找来混进黄泉国的人,全都给逐出黄泉国了。”
  “你凭什么?”牧瑞迟忿忿不平地握紧拳,“他们是战火下的遗民,你不能将他们逐出黄泉国!”
  马秋堂冷冷扫他一眼,“凭他们在我黄泉国兴乱。”
  “你没有证据。”
  “我需要证据吗?”他是黄泉国的主人,他要谁滚,谁就得滚。
  一下子又再次踏人孤立无援境地里的牧瑞迟,环首看着四下每个人看着他的目光,不知不觉间,那种屈辱感又涌上他的心头,但他骄傲地倔着脸,仍是不肯承认眼下的现实。
  “无法说服我为你复国,所以你就干脆将黄泉国纳为已有?”对他失望透项的马秋堂,在看了他的态度后不禁深深摇首,“怪不得就连阿尔泰也背弃了你。”
  “他是个叛徒!”一提到处处皆胜于他的阿尔泰,牧瑞迟就忍不住扯大了嗓。
  “但至少他看得清自己。”现下马秋堂倒是能理解阿尔泰想离开的心情,“他懂得靠一己之力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而不假他人之手,光是这一点,你就远远不及他那地藏的叛徒。”
  “抱歉,打扰一下。”在他俩互瞪着对方时,被晾在一旁的纺月抬起一手问:“你们把话都说完了呜?我赶时间。”
  “说完了。”不想再对牧瑞迟多言的马秋堂,现下只想把这个为报仇什么都做得出的牧瑞迟给赶出黄泉国。
  就等这句话的纺月,在毫无预警下,出手甚快地扬袖自袖中射出一道划过房内的银光,在他们转首看向牧瑞迟时,一柄短刀正正地刺透了牧瑞迟颈间。
  因为来得太突然,什么准备也没有的牧瑞迟瞠大了眼,两手抚着颈间,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身子就朝后倒下。
  “不必太感激我,我只是在交差。”在除掉了他后,纺月大大伸了个懒腰,还对马秋堂抛了个媚眼。
  “是谁派你来的?”见牧瑞迟就死在眼前,马秋堂虽不为牧瑞迟感到惋惜,但站在地藏的立场上,却不得不为牧瑞迟讨个死因。
  她徐徐道出自家主人的名号。
  “帝国西域将军,孔雀。”就为了让孔雀如愿,她这个长得像女娲的倒楣下属,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来完成这个任务啊,先是去找孔雀的巫女,请她以巫法找出些许关于女娲的线索,再牢背在心中免得花咏一问就台拆底泄,而在找上牧瑞迟后,她还得委屈自己听命、并配合牧瑞迟好一段日子。
  “什么?”将幕后主使者全都猜遍,独独就是不可能想到会是孔雀的两人,错愕得几乎无法相信。
  “孔雀大人有交代,我得把造成黄泉国内乱的乱源清除掉。”纺月将两手拢至袖中,面带笑意地传达主上的旨意,“因此我不只是杀他,我这将你所逐出的九原国人,和那些他自迷陀域找来的人,全都在黄泉国外给清除掉了。”
  “他要你对九原国赶尽杀绝?”原以为放九原国人一命的马秋堂,没想到奉命的纺月竟在他之后做得这么绝。
  纺月笑咪咪地一手抚着颊,“孔雀大人只是不希望你再为了这些小事而分心,他还盼着你能早日神功大成呢。”
  见隐怒的马秋堂握紧拳心,自知不敌他的纺月,很识相地朝他举高两手,并扮出一脸无辜相。
  “我只是奉命行事。”这事要没办安,回到国内也是死路—条。
  “滚。”
  纺月也想快走,只是该转达的话还是得说完,“除了九原国这事外,孔雀大人亦知六器的赤璋与白琥两位将军,正威胁着冥王你,虽然孔雀大人是很想再替你摆平两位六器将军,不过,他们同是帝国的将军,碍于身分,孔雀大人不便出手,因此那两位将军,你可得自己解决。”
  赤璋这两字一进耳,马秋堂眼中当下抹上了深不见底的恨意。
  “这点用不着他来多事。”
  当年杀他父兄之人,正是煽动秋冉国的赤璋将军,这名他自幼就想亲刀的仇人,若是遭孔雀给抢了去,那他和孔雀所结的梁子可就将没完没了。
  “再过三日,赤璋与白琥将军将进击黄泉国关防冥火关。”毫不介意再次出卖情报的纺月,微笑地再向他透露两位六器将军在暗地里的动作。
  “及早做好准备吧,你可千万不能败给那两位将军,不然,孔雀大人可是会很失望的,告辞。”
  不打算拦人的马秋堂,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开始在心中估算着该如何在短短三日内,准备好迎击赤璋与白琥这两人。
  “啊,我忘了一事。”在走之前才恍然想起一事的纺月!一手拍着额,不怕死地又退回他俩的面前。
  马秋堂与花咏防备地踩稳脚步,在掌中蓄上了内劲,以防眼前人有任何出人意表的举动。
  “我不是女的。”纺月巧笑地澄清,还刻意拉开衣襟,亮出乎坦的胸膛给他们看一下。“认不出是不是女娲不要紧,但下回可别再把我的性别给认错罗。”
  瞪大眼的某两人,霎时愣愣地呆怔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法自纺月的话中反应过来,笑意满面的纺月朝他们挥挥手后,轻松愉快地推开窗宁纵身跃出窗外。
  过了很久,花咏才伸手推推身旁的马秋堂,“你有……看出来吗?”
  “没有。”他不知该做何感想,“你呢?”
  “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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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率两支大军入侵黄泉国的赤璋与白琥,在突破地面上的关肪,弃马进入黑暗中的甬道行走了两日后,总算路进了距黄泉国地都最远处的冥火关,可当他们方抵冥火关,他们便发觉此处的黄泉国地域,与地上遍地黄沙的大漠,完全是两个世界。
  从未见过地底异象的众人,汗流浃背地站在时而传来隆隆轰声的地底,在他们眼前,赤色的火河流过地底深处,自裂缝中映出的火光,将地底映照得眼前尽是一片赤红,远方丛丛烈焰似吐信的巨蛇,不时自远方藏身在地底的山陵上冒出,流窜在地底的炽风,所携来的浓重刺鼻气味,留滞于空气中弥漫不散,令人无法不掩鼻皱眉,相较于大漠的烈日,此处地底的灼热闷湿感更是令人难挨。
  眯眼眺望着逼在前方的冥火关,前来袭击的赤璋,在与白琥所率之军一分为二后,他俩分别率军潜向冥火关东西二门,决意速速将它拿下,好进入关内以离开这让人一刻也待不下的地方。
  自获得纺月的情报,马秋堂连夜与长老们会商后,命药王率四旗留守地都四方,他则亲率八旗赶往冥火关,并刻意命地面关防撤兵,好让帝国两军顺利进入地底,因此当帝国两军来到冥火关外时,黄泉国八旗军早已在关内等着他们。
  高高耸立在眼前的东西二门,虽看来势高不可攀,但已潜至东西二门前的帝国两军,并不以为意,纷纷架上蹑头飞梯抓稳墙壁后,派兵登梯准备攀攻,可在这时,城上像是后知后觉的卫兵急敲起受侵城锣,守城的卫兵一下子集给在城头上,取出木托一一将飞梯提离阻止敌军攀上城墙,城上的箭兵亦开始大量朝下派箭,使得已放弃袭敌的赤璋,只好采取强行破城,紧急命人筑起盾墙置于大军之上以御箭雨,并命人速自大军后部运来已装好的抛石机与子弩,准备在城上的守军朝下击砸擂石之前,先行破坏城墙,不让城上的敌军有可立足之地。
  箭雨一批挨过一批,居于盾下的赤璋在抛石机终于运至时,速命人载石对准城头,可在一颗颗飞向城垛的巨石在派放而上,习惯于地面上战争的赤璋这才发觉他忘了一事,这儿并非地上,而是空间有限的地底。
  飞向城深的巨石,才飞升至最高点未来得及坠下前,即击中了上方的岩层,虽说此处能够筑城,地层定不脆弱,但在无数台抛石机的运作下,击中岩层的大石数量过于庞大,岩层崩裂的巨响迅即掩盖了下方喧嚣的人声兵息,在碎裂的岩层化为无数巨石落下前,赤璋瞪大了眼,迅速命大军退离东西二门前,但无法在地底乘马的军员们仍是走避不及,如雨落下的巨岩在重重坠地后,顿时将处在城门前的大军掩盖在漫天卷起的烟尘里。
  侥幸逃过此劫的敌军,在双耳因巨响震击,尚听不清他音,双眼因巨石掀起的尘烟而无法看清时,埋伏在城外的八旗,在堵住他们前来的甬道后,与大开城门绕过巨岩的城军,采四路包围,纷自四方如湖汹涌冒出群起攻向他们。
  因一时失策而导致局面骤变的赤璋,命大军集结成圆阵准备接受敌袭的这当头,并未在乱仗中找到白琥的身影,无暇去想白琥是否没躲过那阵落岩的他,在敌军的八旗将他们冲溃,敌我都混杂在一块厮杀之时,看准敌军人数较少的一旗,带队乘隙杀出一条血路脱离乱仗之中,全力狂奔的他在抵达人数较少的空旷处时,一道仿佛像是划裂空气的锐音,突自前方传来,他紧急止步,眼睁睁看着数步前的地表像遭利刃割划开来,一分为二,并自地底窜出熊熊的火舌。
  火光中,他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犹未认清,在他身后突起的兵刃交击声令他回过头,只见一名发色与身后焰火相似的女子,在奔向他的部众时,身影顿分成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袭敌,他当下一手握紧手中之矛,脚下步伐尚未迈出,处在他身后的马秋堂已再挥出一斧,他立在地上的冥斧 顿时撕裂了他前方的大地,围绕在他下方四处的焰流将他孤立在不过百步的岩头上,令他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刻意让他落单的马秋堂,隔着一层焰火,直视着这个害他家破人亡的旧仇人,而赤璋似也无意逃避,转身看了他一会,认出了他是谁后,赤璋顿时将手中之矛横过,将矛尖直指马秋堂的脸庞。迎面袭来的热风炙痛人面,但他俩谁都没有退意,手握一柄冥斧的马秋堂,在赤璋提气一跃,冲出焰墙跃向他时,他也已快步上前,首先挥动手中之斧往前横劈,一斧将眼前由地底窜升的烈焰一分为二,在赤璋冲向他时,马秋堂高扬起手中之斧重重朝赤璋落下。
  *  *  *
  喝过酒的药王靠在窗边睡着了。
  秋意薰人,一棵棵遍植在宫院中的枫树与银杏,将灿红与金黄织成一段秋日的彩锦,午后的日光在铜镜的反射下,映入了宫窗内。花咏瞧了瞧睡在窗边,手中还拿着画卷不放的药王,在外头的落叶又掉了几片在他身上时,她小心地踩着不惊醒他的步伐,去一旁取来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静静看着就连睡着了,脸上都还带着笑的药王,花咏忍不住回首,那个坐在案前的马秋堂,在隔了十数年后,终于提起了封箱已久的画笔,如药王所愿地再次提笔作画。
  她微笑地看着他认真如孩子般的神情,想起了方才在马秋堂将多年后,头一回重拾画笔所绘的大作赠给了药王后,药王那副如获至宝的模样,她知道,那时的马秋堂定也和她一样,都见着了药王藏在眼底的泪光。
  她轻巧地走向马秋堂的身畔,侧首看着将药王当作题材入画的马秋堂,朝她咧出一抹坏坏的笑,然后提笔为画中的药王多添两撇微翘的胡子,她忍不住掩唇轻笑,侧身坐至他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胸膛,与他一同看着窗边睡得正甜的药王。
  马秋堂满足地拥着她,珍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十岁那年,带着血和泪,他提早来到了选择方向的人生的路口,被迫选择了方向后,他怀抱着艰辛独自走了多年,但就在不久前,当他自地底找到了个沉睡的姑娘后,原以为这辈子就将这样过下去的他,又再次来到了另一个人生的路口。
  只是这一回,在花咏不意的介入后,他总算是听见了药王的心衰,并为此修正了他的方向,而他,也修正了花咏的方向,并带着她一同走向那条不再孤独的人生旅途。
  一完一
第三卷 天孙降临
  
  向秋风问路,相思该往哪个方向走。
  年复一年,一条条洒满相思的秋道上,迷惘的人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擦肩而过,没有谁停留,也没有人回首,即使我们始终都在寻找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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