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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梦记

_10 绿痕(当代)
  他笑得坏坏的,“先练习练习。”
  “昨晚就已经练过了啦!”她拉大音量提醒记性甚差的他,然后又忙不迭地掩住自己的嘴免得助人听到。
  石中玉乐不可支地搂过她的腰,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你还是个生手嘛,一回生二回熟,多练几遍以后才会熟能生巧。”
  “谁……”她掩着发烫的两颊,“谁要跟你熟不熟……”
  “除了你外还会有谁?”他点点她的鼻尖,心满意足地看着朝阳下这张嫣红的小脸。
  “改……改天再跟你熟。”有些受不了他过于热情的目光,爱染将头一转,决定先去办那一大堆她还没办的正事。
  他不死心地跟在她身后,“改天是哪时候?”
  “再说。”她红着脸一迳闷头疾走,感觉头顶都快冒出烟了。
  “什么时候会再说?”石中玉锲而不舍地凑在她耳边问。
  “我想说的时候会通知你。”
  “你何时会想说?”他不满地继续追问。
  “够了喔。”感觉他的老毛病似乎又上来了,爱染边走边警告他。
  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你总得先给个日子吧?不然咱们先排一下成亲的黄道吉日也行,哎呀,别走得这么快嘛,先同我把事情敲一敲我才能先准备呀,否则我哪知道你的再说到底是会说到哪一日?”
  “别再唠叨了……”她握紧拳头。
  “说啦!”
  骄阳在一整排白色的宫枉上洒下丽影,遭风儿掀起的纱幔,将愈走愈远的两人掩去了身影,一旁的水池静静地闪耀着光影,欢愉地盛载着自枝头落下的朵朵白花,水面上,泛起了圈圈纠缠在一块的涟漪。
  那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收到石中玉传来的消息,带兵在南域最靠近京都边境等他的携云,高站在边城上,眯眼看向远处,分乘两匹马的一男一女,逃命似的策马跑得飞快,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大票不知是哪来的追兵正紧迫着,按理说,这两个男女应该专心逃命进城的,可眼力甚好的携云却发现,他们竟还有时间边跑边吵。
  “刚刚那个是你打的!”石中玉边回头看向后头再次遭雷击中的孟焦,边一手指着骑在他身旁的爱染开骂。
  爱染大剌剌地承认,“就是我打的怎么样?”又不只有她一人动手。他也射了好几箭好吗?
  “喂,听见了没有?”觉得自己很无辜的石中玉,用力朝后头大吼,“认清楚,下回你要报仇的话,找她!就是她!”让那个孟焦在后头追着跑不是很有乐趣吗?既可以赶赶行程,又可以有人作伴,才不会因为路远而太无聊,真不懂她干啥老爱用雷劈那家伙。
  “我两个一块找!”集结了常山所有弟兄,等在南域边境准备再报一次仇的孟焦,已被雷轰到现下谁出现在他眼前谁就是他的仇人。
  “都说过你的仇人是他不是我了,脱光你衣服的人也不是我,你一直追着我跑做什么?”爱染火大地偏过脸,弹指再打孟焦一回。
  “你愈打愈准了……”石中玉一手掩着嘴,呆看遭雷击中的盂焦再次滚下马背。
  她额间青筋直跳,“谁教他跟你一样唠叨?”为什么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都这么长舌?多亏他们,她这阵子有很多机会可练这门绝活。
  “我的姑娘,你就行行好别再打了。”眼看边城就快到了,他忙不迭地要她消消火,“快到家了,给人看见可不好。”
  站在城头上看完了戏,携云叹息连天地步下城阶,率员出城迎接那个出门玩到忘了要回来的当家主子。
  当风尘仆仆的他俩双双停驹在他面前时,携云看了后头追着他们跑的阵仗一会,翻着白眼问。
  “你就一定要捕些楼子回来才甘心吗?”给他在外头逛一圈,除引来旧仇家外,还多增了新仇家,还有,善于惹是全非的他,应该也差不多把三道给得罪光了。
  跃下马的石中玉,难得地没有回嘴,只是在扶爱染下马后,看着爱染的背影开始呆呆傻笑。
  “爱染。”携云小声地在她耳边问:“他怎么了?”
  她挥挥手,“甭理他,他还要持续那脸蠢相好一阵子。”打她同意他的求亲后,他就三不五时摆出那种呆笑,让人看了忍不住想
  揍他一拳。
  “主子。”携云走至石中玉的面前,弹弹指要他回魂。“握雨已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下令出发至丰邑。”
  “我去同陛下说过后他就起程。”石中玉点点头,转身看着那票想闯进他南域的新旧仇家。
  “是。”
  “石头,我先回京了。”爱染牵来另一匹马儿,准备照事前说的与他在此暂时分道扬镳。
  “嗯,路上小心点。”他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目光丝毫没有移动,在发现来者远比他预估的多后,他冷冷一笑,替换上了好战的眼神。
  携云在扶爱染上了马后,一手指向远处,“你们打算拿那票人马怎么办?”
  爱染在坐稳后拉过缰绳,“仇家是他结的,叫他自己去对付,我有事要先回京去办。”
  “等等。”携云讶异地问:“你不担心他?”以往石中玉只要是出
  兵,她都会紧张又烦恼,就怕石中玉会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怎么这回她丝毫反应都没有?
  她顿了顿,看了那个正在换装穿上战袍的石中五,回想起这阵子经历过的种种后,她一改先前深怕石中玉没有九条命的说词。
  “他的命太硬,死不了的。”连她都克不了,她还需要烦恼什么?
  携云带笑地拍拍她的马儿,命两名手下护送她进入边城,再转身朝久候多时的下属们扬手,霎时绣有南字的旗帜,一面面在石中玉的身后竖起迎风飘扬。
  赶回京都的爱染,在进入京都后即命护送的士兵们折返,在确定无人跟着她后,只身去见那名谕鸟要她转达旨意、同时也是石中玉始终不肯让她去见的男人。在那个人的府里见着了他并转达完神谕后,也不管那道神谕将会为那人的生命带来何种剧变,总觉得终于可自南风之谕一事中获得解脱的她,无事一身轻地再次翻身上马,策马她好久没回的石府。
  盛开在夏日的紫阳花,花海将京都大街小巷染成一片粉紫。
  “潇洒哥!”未抵家门就见着那抹站在门前等她的身影,爱染边向他扬手边策马上前。
  “爱染!”总算等到她归来的他,在见到她的脸庞后,这阵子的担心全都化为眼泪,边哭边跑向她。
  下了马后,就站在自家门口被个男人抱着哭,爱染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四下投以好奇目光的路人,赶紧自袖中拿出手绢替哭哭啼啼的他擦擦脸。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哭下去就一点都不潇洒罗。”
  潇洒边用手绢捂着鼻边问:“这阵子你究竟上哪去了?”
  “很多地方。”她一时也数不清,“我还顺路回去丰邑一趟。”
  “丰邑?”他瞪大了眼,表情似有些不安,很担心自己是否不小心戳到她的伤口。
  “嗯。”出乎他意料的,爱染的神情很平静,又看起来还有些释然。
  “那……”他音调拖得长长的。
  “你放心,我没事了。”爱染拍拍他的肩,由衷地感谢石府的人都像石中玉这般关心她。
  “那就好……”潇洒放心地吁了口气,转身替她将马背上的物品卸下时,纳闷地舍着一只袋子问:“这是什么?”她不是被绑架吗?还带礼物回来?
  她想了想,“我家的土产。”
  打开袋子往里头一看后,潇洒张亮了一双眼,从中拿出一个稻草扎的草人。
  “这种土产……是用在哪方面的?”
  “用来对付那颗石头的。”爱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这是我父王特地送给我的嫁妆。”
  “嗅……”他非但没反对,还一脸幸灾乐祸。
  她挽着他的手臂,“咱们回家吧。”
  “爱染。”他边走边问:“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嫁妆?”“唔,早就替你备妥了。”很讲义气的爱染,把系在脐上——只较小的袋子持
  给他。“这比用雷劈还要管用吗?”看完袋子里的东西后,匆匆地问。爱染微笑地向他建议,“日后你不妨拿某人试试看。”
 
  亲自将孟焦带来的常山人马打出南域后,石中玉即马不停蹄地返京,在回府前,为了丰邑的事必须得到皇帝同意的他,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直接穿着战袍入皇城。
  早就收到他返国消息的夜色,在他一抵皇城时,立即舍着他前往四域将军议事的宫殿离火宫,打算在他见皇帝前,先找他算算帐。
  “你反省了吗?”夜色冷着一张脸问。
  “哈!”瘫坐在椅上的石中玉放声一笑,接着指着另两个坐在对面的同僚,“他们自作主张去灭了天苑城和九原国都不必反省,我要反省什么?”
  夜色将眼一瞥,“我已经出手教训过其中一个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石中玉这才发现,在他出国前,对灭了九原国一事还一派悠哉的孔雀,在他回国后,已遭人狠狠修理过一顿,脸上挂了彩不说,看他坐姿弯曲得那么不自然的样子来看,似乎还被打断了几根胸骨。
  他再将两眸往旁一探,却老大不爽快地发现,另一个灭了天苑城,害他被霓裳谢得莫名其妙的紫荆王,还是一副完整无缺的模样,正一派从容地坐在椅内享受着香茗。
  他火大地一手指向紫荆王,“身分比较大尾的那个你就放过?”亏她还是他们的头子,欺善伯恶,这根本就不公平嘛。
  “他俩若是打起来,我会很头疼的。”在夜色开口前,帘后传来一道笑谚的男音。一听见那道男声,坐在椅内的四人皆迅速起身,并在来者在上方的高位坐下后,整齐划一地以右手抚在左胸,垂首向他致意。
  “陛下。”
  “听说你有事要找我?”坐在椅内的浩瀚,将两眼瞥向石中玉。
  在回国的路上,已经把要说的说词全都不得想妥的石中玉,却在见着了浩瀚后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于是不假思索地,他脱口而出此刻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压根就不想生儿子!”
  浩瀚愣了愣,无言地看着一脸认真的他,当下殿中也因此而变得安安静静。
  站在他身旁的紫荆王首先瞪他一眼,孔雀掩着嘴努力关住笑声,而身为顶头上司的夜色,则是无奈地抚着额。
  “咳,石头……”孔雀清了清嗓子打破一殿的沉默。“你生不生儿子,与陛下何关?”
  “当然有关!”他一手握着拳,说得像是有多严重般,“我这辈子的幸福就在这上头了,这事我一定要同他说清楚才行!”
  “是吗?”浩瀚挑高一眉,“这事之所以得亲自对我说,是因为与你家的小巫女有关?”
  他挺直了背承认,“对。”
  “我记得我曾警告过丰邑王。”
  “陛下,我石家不必有后。”石中玉慎重地表示,并把话说完后,发现殿中所有人全都把讶异的目光集中至他的身上。
  浩瀚莞尔地再问:“你肯定?”
  不顾形象的他,大叹受不了地朝浩瀚挥着手,“哎呀,光是我家的那些远亲近戚,就拉拉杂杂可以串成好几串粽子了,再生下去那还得了?不信你去我家看看,真的不缺人啦!”
  几串终于闷不住的笑音,悄悄在殿上响起,才懒得管那些同僚怎么笑的石中玉,两眼紧盯着上头的皇帝,在瞄到浩瀚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时,边叫边指着他。
  “我看到了,你笑了,笑就是表示答应罗?”
  浩瀚一手撑着面颊,“不然呢?”
  “哭给你看行吗?”石中玉登时表情一换,摆出了小媳妇委委屈屈的模样。
  “那可免了!”在浩瀚开口回答前,在场其他三者赶紧撷下他,免得他真的施展起他那众人皆知的长舌缠功。
  “我知道丰邑公主烧尽木黎树的事了,丰邑的事,就由你全权做主。”浩瀚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至于成亲这回事,你问过夜色即可。”
  “谢陛下!”心花怒放的石中玉,笑得合不拢嘴地送走浩瀚后,便迫不及待地转首看向夜色。
  夜色朝他颔首,“我会找人安排日子。”
  “就知道你其实也不是不近人情。”石中玉开心地一掌往她的肩一拍。
  在他的大掌落下前,夜色以两指就轻松挡住他的接触,并不客气地瞪了过于热情的他一眼。
  “喂,天宫的人在打听你的消息。”不受她冷脸影响的石中玉,看在她这么上道的份上,干脆把他在外头听来的消息与她分享。
  “你认为我该把这事放在心上吗?”夜色无动于衷地问。
  石中玉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
  “不必。”反王谁对上她谁倒楣,就算不死,也很难剩半条命。
  说完话的夜色,将身后的衣袍一振,转身就走。
  “臭鸟。”在孔雀眼巴巴地瞧着心上人就这么走了时,石中玉勾过他的颈项,“听说黄泉国的冥王快起兵了。”
  孔雀将眉一挑,“终于有点反应了,我还以为他一直啥都不做。”
  “别高兴得太早。”石中玉一拳揍在他的头顶上,“有人告诉我,冥王在起兵前,要先去取某种被封印的神器。”
  “神器?”哟,那些神子总算有个能让他打起精神的新花样了。
  石中玉闷瞪着这个不但没半点危机感,反而还一脸兴味的同僚,“你不怕?”
  “怕?”孔雀自傲地笑了,“会怕就不会灭九原国了,我等他。”
  QING QING QING
  水滴滴落在乳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听来格外清脆。据族中的长老们所言,地藏黄泉之王,若要动兵,就得正式被神承认成为黄泉之王,而具备资格者,必须取得封印中的神器,待神器承认所得之人乃真主后,他才能成为黄泉国被神认可的国王,而不是由人民所选出的国王而已。
  高举着火把的马秋堂,眉心深锁地看着眼前错综复杂宛如迷宫的洞穴,在火把即将燃尽时,自背后的袋中再取出另一支点燃。他已不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深穴里待了多少日,随他前来的部属,在来到穴外后就因莫名的缘故,人人双脚重若千斤无法再往前踏一步,唯独他能够踏进穴内,故此,他只能只身前来寻找传说中被封印的神器。
  被封印的神器是什么?
  族中长老们无人知晓,而在这地方找了那么久后,除了无止境的迷道尽铺在他眼前外,他也没找着任何东西,他只知他愈走愈深,穴中的空气也愈来愈稀薄令人难以呼吸,在火把和粮食饮水耗尽前,他得尽快回到地面上且还不能迷路,不然,他或许就会像沿路上所见的那些枯骨般,也同样丧命在此。
  他是曾听说历代许多先王也曾来此寻找过神器,但皆无功而返,有些虽不是国王,但被认为有资格进入穴中者,在进了此地后,都是有去无回,这回他亲自来这一遭,亲眼见着了那些尸骸后,他才知道,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其事。
  他也因此更想知道传说中的神器究竟是什么。
  只是,在这片迷宫中,他到底该上哪去找那个神器?
  仿佛在回答他心底的问题般,黑暗中,一道闪烁的金光,透过滴落的水滴闪过他眼角,他迅速回首,就着方才一闪而逝的光芒前寻,走进更深更暗的地底,在呼吸浊重的他觉得已快到忍耐的极限时,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在下方出现了一大片由水晶筑成的枉状晶林,一柱柱尖顶的水晶,在他手中火把的照耀下,发出璀璨刺目的光芒。
  跃下层岩走进晶林中,马秋堂放缓脚步走在林间,每当他走过一枉高高耸立的晶柱,多棱足平滑如镜的晶柱上就映出许许多多他的脸庞,无数张他的脸庞在林间相互投映,一路伴随着他前进。
  张大眼四下寻找的他,在走至晶林尽头前,擦身走过一柱特朗高耸的白色晶柱,晶柱上映照出一张不属于他、紧闭着眼睛的容颜,他一愕,忙高举着火把后退了两步,四周反射着火光的晶枉,缓缓照出一名高立在水晶中,额间刺有一朵火云,发丝色泽近焰,双手交叠在胸前,两手纷握着两柄金色战斧,身着神服的女子。
  马秋堂怔然地仰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名被封印在水晶中沉睡的女子。
  此时洞穴中刮起了一阵疾风,在风中,隐隐传来了一道旷远的声音,不断在晶林中回响。
  出现了……
  终于出现了……
  年轻的王者

  一完一
第二卷 黄泉冥火
  你知道吗?
  走在你身后,仰首看着你的背影,我这才发觉,我们的身影是如此相似,就如同你背后的足迹,皆是我此刻的一脚一印。
  大漠里的风沙掩盖了你的伤心,时光的洪流则淘净了我的过去,如今的你,面无表情地藏起了记忆,而我的心,则仍沉睡在百年前无法苏醒。
  在你我的背影里,都躲藏着一则难言的故事,或许是宿命,又或许是命运。
  你曾说过,被命运所左右的人,只你一人就够了。
  当我的眼泪被你擦干了时,那你的呢?是否还依然被你深锁在心底?
  倘若一个人只能叹息,那么两个人在一起,或许就能多点勇气面对困境。因此请让我走进你的故事里将你抱紧,我将会专注的为你侧耳聆听,无论是在何时,或是何地。
  你知道吗?
  人生就像一出戏,在这出戏里,要想获得完美的结局,也许我们彼此还需要一些努力,以及,一点运气。
  “就花咏吧。”
  站在窗边的女娲,听了后,缓缓侧过身看着向她说出人选的圣咏。
  圣咏续说出不得不作出此决定的原由,“花咏自小就跟在殿下的身边,身手也是咱们姐妹中最好的,殿下要交托冥斧,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的意见呢?”女娲看着两旁的歌咏与絮咏。
  歌咏无言地别开脸庞,而絮咏,则是压下喉际的哽涩,紧紧交握着十指。
  她按捺着情绪,“就算……就算到时只剩她一人,我想,花咏会想出法子的……”
  金色的艳霞洒落在女娲的脸庞上,女娲沉默地看着她们三姐妹,半晌,她叹了口气,转首看向窗外冉冉上升的晚烟,白色的暮烟缓缓朝天顶爬去,更衬出身后有如燃烧般的霞彩,一抹草原上晃动的影子融入了血红的晚霞中,女娲定眼细看,看到了那抹即将孤单的身影。
  风翻草叶声细碎如涛,一波波的草浪,不止歇地自远处一阵接一阵吹至面前,浑然不知身后有一双眼正看着她的花咏,牵着马儿站在原上,远处辉煌瑰丽的夕日,在每一片草叶上闪烁成刺目的碎金。
  往常因为忙碌,她很少能像这样定下心来看着日落,但今日看着那轮总遭人忽略的夕日,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心事,就在晚风的吹拂下,悄悄被吹出她的心坎,她凝望必须微眯着眼才能直视的夕日,感觉它就像他们神子般,虽是灿烂,却也已到了尽头。
  不久前,在神子与人子局势紧绷的状态下,帝国皇帝突然派出六器将军们,分头朝三道与帝国国境内的神子进击。神子因长年统治中土!手中所得一切尽是人子所供给,然而神子所仰赖酌并非兵力,而是神迹与血脉,因此在兵力这方面,三道遥远不及帝国,又因神子长年来皆靠人子侍奉,在享受尽了一切之后,根本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因此别说是捍卫领权了,那些神子根本就无法与人子对抗。
  倘若这一战后,神子只是失去中土的统治权倒也罢了,怕就怕三道一旦战败,神子不是遭积怨已久的人子赶尽杀绝,就是将全数选人子逐出中土外。
  为了因应此况,天孙与海皇在前来同女娲会商过后,已分别加入战局护卫神子,可是她从近来寡言少语的女娲脸上可看出,眼下就算三神皆加入这场两界之战,神子能够保住现况或是击败人子的机会,仍是小之又小,因天孙与海皇虽骠悍,但也只有两人,纵使加上女娲一人,恐也不足以领着不善战的神子击退训练精良的帝国大军。
  听姐姐们说,近来女娲已在考虑地藏神子们的退路,正私底下另觅地藏三国的栖身之地,如此一来,就算神子战败,那么日后即使地藏的神子们被放逐出中土,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曾几何时,统治大地的神子,必须放弃手中握有的一切去思考退路?他们这些先祖是自云端降下的神子,又是怎会落到这种田地?
  远望着缓缓下沉的夕阳,花咏想起了那些逃离帝国的神子,在来些投奔女娲时,每个人都口口声声央求女娲展现神迹,将造反的人子们打压回原来的妈境,好让神子重握统治大权。
  那时站在女娲身边的她很想问,为什么神子在快失去时,仍旧不懂得反省与后悔?假若神子们不视人子为奴,只贪享乐不问付出,崇神敬神的人子怎会有反心?他们又何须担心将无根可归?可在那些人的眼里,她没有找到半点自省,她只找到了对权力的无限眷恋。
  一种很让人心凉的答案。
  面对贪得无厌的神子,她不知女娲是怎么想的,但那时女娲脸上的神情,是自小就跟在女娲身旁的她从未见过的。在女娲那张沉肃的容颜上,自责与感慨偷偷渗入了其中,可女娲并没有对那些力主她出战的神子们说些什么,女娲只是一迳地保持沉默。
  在那片沉默中,她可以感觉到女娲或许是两难的,可身为地藏的精神领袖,女娲无权拒绝神子的请求,也不能眼睁睁的弃神子不顾。又在帝国已对神子宣战之后,如今女娲更是已势成骑虎,为了神子们,女娲没有机会对这场两界之战说不。
  微凉的晚风指上她的面庞,花咏静静地看着西方的天空由绯红转为黯淡,残霞很快地被黑暗吞噬,遍布天际的星子悄悄在夜色下露了脸,挂在天边的那一端眨眼凝视着她,像在问着她的心事,以及探问着女娲,那紧闭着唇不肯透露的心事。
  身旁已吃完草的马儿轻蹭着她,她回过神,拉起缰绳转身朝女娲宫走去,将她的心事,全数留在身后那片被风吹得一刻也不能安定的草原上。反正,日子不就是这样,日日待天明,日后还有无数个明天可让她去堆积心事,但她却不知,他人带不走的心事,正似另一波凝聚在宫中的巨浪,准备袭向一无所知的她。
  “花咏。”
  回宫打点完女娲身边的琐事,与她所负责的职务后,累了一日的花咏,梳洗完才想上床时,就见她的三位姐姐全都挤进她的房里。
  “怎么你们都还未睡?”她纳闷地看她们一个个都爬上她的床榻,找着位置窝好了后等着她。
  “想同你聊聊。”歌咏勉强挤出笑容蒙混过去。
  看着三位姐姐反常的模样,她虽有些怀疑,但看她们的样子似乎也不想告诉她,于是她也没多问,就照她们的意思上榻,坐在她们身旁漫无目的地聊了起来。只是没过多久,她即发觉,她说得愈多,三姐絮咏的眼眶就愈红,二姐歌咏也就愈沉默,只剩下仿佛当她是要出远门般,不知为何一直在向她盯瞩种种琐事的大姐圣咏,仍哽着声不断地在提醒着她,最后在她质疑的目光下,连圣咏也跟着变得沉默了。
  她不解地看着圣咏脸上依依不舍的模样,向来爱哭的絮咏还哭了,在她伸手想为絮咏拭泪时,圣咏一把拉来她的手紧紧将它握住。
  “答应大姐……”踌躇了许久,圣咏低哑地启口,“无论日后发生何事,你都会笑着面对。”
  “大姐?”没头没脑的,她说什么?
  “答应我。”
  “好……”虽不明就里,为了她慎重的神情,花咏仍是应了下来。
  在另外两个妹妹纷纷撇过头拭泪时,难忍不舍之情的圣咏,哽咽地将她搂人怀中!紧紧环抱住她的双臂,就快令她不能呼吸。
  她皱着眉,“大姐,你弄疼我了。”
  “好孩子,一切就拜托你了……”
  带着哭音的耳语,穿梭在她的耳际,偎靠在圣咏的怀中,花咏不知自己究竟是被托付了什么,但当圣咏藏不住的泪滴落在她颊上,冰凉地滑过她的脸庞时,分不清是打哪来的心慌与不安,如同那滴泪般滑过她的心房,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圣咏,温暖的体温与心跳令她有些昏沉,她合上眼,不愿再多想,任疲惫将她卷入浓浓的睡意里。
  黄 泉 冥 火
  百年后。
  “日后,黄泉国就交给你了……”
  梦中的身影,按着他的颈后对他这么说着,此时熟悉的黑暗,似黑色的潮水波波不断地向他涌来,淹盖过了他的双脚,泛至他的胸口,他动弹不得,颈后那只倾全力抓按着他的大掌,指尖深深地陷进他的肌肉里,不肯让他逃避,他怔然地看着那张愈靠愈近的脸庞,可它忽明忽暗,怎么也看不清,他试着开口回应,喉咙里印挤不出丝毫声音,无限的伤痛……
  刺耳的铜锣声惊扰了夜魅,生生地划破了夜晚编织的静谧。马秋堂自榻上一耀而起,聚在额上的冷汗滚落至他的衫上,点点显透,像是梦中残留的痕迹。
  紧急的铜锣声一阵接一阵,声声催人魂,马秋堂飞快地将先前的梦境抛诸脑后,俐落快速地着衫,才跑至门边打开门扇欲出去,就险些撞着了急急忙忙来报讯的药王。
  “矿脉出事了!”也是一脸惺忪的药王,神色紧张地跟上已经先走一步的马秋堂。
  心底有谱的马秋堂没回答他,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向宫廊上的窗口,赶时间地自窗口跃下,落在院中后,直奔向火炬丛丛的宫门处,翻上已为他备好的坐骑,与跟在他身后的药王一同策马突驰向位在南门外的矿脉区。
  当他们抵达时,乱成一团的现场杂音此起彼落,许许多多夜半不睡的矿工群聚在新矿矿口,马秋堂挤过脸上写满慌乱的人洋,在一片吵杂中扯开了嗓子。
  “发生何事?”
  “坑道塌了!”刚从坑道中冲出来,灰头土脸的监工一见到也,随即冲口向他大叫。
  马秋堂冲至他的身旁,探首看向里头上石正在塌陷的坑道一会,再抬首看着顶上矿口,发现唯一的出路情况也岌岌可危,细小的碎石纷纷自上头落下,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塌下。
  他一把拉过监工的衣领,“里头有多少人?”
  “里头大约……”监工六神元主地伸出颤抖的手指数算着,“大约有四个负责夜巡的矿工……”
  岩石破裂的声音突自矿口的一旁传来,众人转首一看,一颗巨大的落石正自上头落下,马秋堂迅速推开身旁的监工,在落石坠落至顶上时探出一掌将它击碎,就在这时,矿口里头的坑道传来第二次崩塌的巨大声响,马秋堂两眼一眯,赶在坑道被两旁塌落下来的岩石压毁堵塞住了矿口前,动作飞快地冲进坑道里救人。
  正忙着派人取来支架撑住矿口不让它太快崩坏的药王,不经意瞥见他不要命的行径后,气急败坏地将用来撑住矿口的巨木扔下,紧随着马秋堂身后也冲人落石宛如雨下的坑道里。
  站在外头被他俩吓白了一张脸的幽泉,连忙命所有人上前,顶着落石,尽力撑稳防止坍塌的木架,以求让他俩能赶在整座矿坑全毁之前来得及逃出。
  像是闷雷密集打在坑道里头的轰隆声响,一声接一声地自坑道里传出,满头大汗的幽泉奋力撑住木架,忧心如焚地频看向里头,盼着能快点见着他两人的身影,当剧烈的倒塌声如惊雷自坑道里响起,宛如潮浪般一涌而出的大量碎石与烟灰,集体自坑道中冲向矿口时,他总算看见两手臂膀上各把挂着一名矿工的马秋堂,抢时间地奔出矿口,并回身朝里头大喝。
  “药王!”
  “来了来了……”两手也挟带两似奔出来的药王,甫踏出矿口,位于矿口上方脆弱的盘岩,即如雨下地轰垮了下来,大量碎岩所产生的烟尘,瞬间将广大的矿区笼罩在一片灰雾里。
  在将抢救出来的矿工交给一旁的人后,一脸尘灰的药王瘫坐在一地碎石中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气,他一手按着胸口忿忿地抬首,头一件事就是找那个老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分的马秋堂算帐。
  他火大地指着马秋堂的鼻尖大吼。
  “你行行好成不成?下回你若要玩命,可不可以通知你表哥我一声先?”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不要命的事留给别人做就行了,他以为他们黄泉国还有第二国王么?
  马秋堂不以为然地瞟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有九条命。”
  他愤恨地咬着牙,“那也已经被你玩完七条了……”他这种奉安全至上为典范的人,哪会去做这种不要命的蠢事,还不是这个从不收敛点的小子给害的。
  “幽泉,将伤者送进宫中。”马秋堂没理会他没完没了的鬼叫,只是朝幽泉弹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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