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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瓷

_13 心然Siry(当代)
“叫泊尘不要怪我,是他逼我违背蓬莱的游戏规则。”平静的语调,却是冰地比千年寒铁更加地寒冷。她是这样淡而无情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扬,却仿佛迸发出最为残忍暴谑的杀意。那一瞬间,邪佞而妖异,是叫人窒息的美。
万千生命,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指尖的一处玩物。
她一步步地走近,是叫人颤栗的压迫,仿佛一步步临近地狱。天际闪过的万千荧光仿佛都入不了她的眼。这一次,蓬莱楼的人阻止不了她。
“怎么办,素徊?”离落皱眉问道,站在水镜面前,那一切叫他心惊。
素徊淡眸看着画面,声色无波:“早让泊尘不要动卫国,他就是不听。现在这样,早在我预料之中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扶苏的身上,看着她的手上一点点染开红色的血。想起扶苏初来蓬莱楼的情景,他的眼中始终是种似睡非睡的神色。
“我去联系玄墨吧。”离落叹了口气,转身向殿内走去。
“……”素徊看着水镜中的杀戮,只是眉心微微一触,“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一个如裳,一个扶苏……”他似乎只是在问自己,然后再也没了什么言语。
水镜中只留下了满眼的血光。那个女子如同浴血的修罗,诡异而妖艳。
素徊的嘴角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151章:第二十八章 蓬莱中人(三)
临远郡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有尘土微微流过的声音。
扶苏的身上满是血。孟军的血。屠城后的临远,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生机。她的神色有些迷远,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只有一片粘稠的血色,血的气息让她作呕。向前迈了迈步子,身形显得有些晃动。
她微微喘息。方才用了太多的仙力,凡人的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轻轻一哂。罢了,反正回去受罚是迟早的事。她小心地搀起流庭,垂下的眼睫才稍稍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孟军的箭上有毒……她咬了咬牙,将流庭的手臂架在了肩膀上,有些费力地往城外走去。
全身的骨架似乎都有些酸痛。这时候周围的一片安静叫她渐渐冷静了下来。一步步疲惫地走着,流庭的重量压在她的身子上,几步下来已经有些喘息。紧紧贴着身躯的另一个身子,轻轻地摩挲着,她只是无奈地略有自嘲——这一世,终究无法避免地又惹上了杀戮。
要回诺闻那里还需要很长的路,她不知道现在的样子还能不能坚持到那里。
诺闻会派兵来支援么?似乎——不太可能吧。
一个被舍弃的城池,就算派来援军,理论上也是毫无意义的。
没有人会来找他们……
流庭的伤……扶苏皱了皱眉,一咬牙继续走着。不论如何,应该把他带回军营才是。这样继续下去,他伤口侵入的毒恐怕就要危险了。
长长的古道,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路人。只是道旁零星地有着些尸体,或是破旧的残碗断垣。显得分外的寂寞。
扶苏腿下一软,终于跪倒在了地上。喘息微微有些急,她感受到流庭显得有些晕热的吐息。
是很厉害的毒,竟然马上就引起了高烧。
扶苏心下一急,想继续上路,却又是一个踉跄。她的眼里渐渐有了一层灰色。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恐怕……
虽然很轻,但这样细微的声音让她霍然抬头。
远远的,有马蹄的声音。
不会是……扶苏愣愣地望着前方,渐渐地入眸了几个影子。那几个影子中,有一个白衣的身影显得这样的熟悉。
第152章:第二十八章 蓬莱中人(四)
扶苏张了张嘴,来不及出声,只觉面前一阵风过,咫尺多了张满是关切的脸。青冷将白言放到她面前后默默退到了一边。扶苏看去,只见满眼的忧虑。他的身上有着浓重的汗味,面色微微苍白,显然是很急切地赶来。
“你疯了么……”扶苏看了看后方没再发现一队的车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就这样带了修竹和青冷跑出来,如果现在孟军还在,不是自投罗网么。
“你没事吧?”白言仿佛这时突然没了所有的力气,长长地吐了口气。接到临远郡沦陷的刹那,仿佛天塌下来的感觉。所以就这样跑了出来。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满身是血,他的心也仿佛为之停了跳动。
“没事。”扶苏笑得有些无奈,“我没事,真的。”
“真的就好……”白言的视线落在流庭身上微微一顿,“他……?”
“能帮我把他带回去么?是他救了我。”扶苏问。
白言的身子一僵,看着流庭的神色突然有些古怪。半晌,他的声音闷闷道:“修竹,扶流庭公子上马。”
“少爷,为什么要……”修竹不满,正要反驳,见了白言神色却只能按捺下了后面的话语。他到扶苏身边搀起了流庭,看到他的伤时也不由愣了愣。扶苏的神色有些黯然,修竹竟然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青冷将白言带上了马,又来搀了扶苏。
和白言同骑一匹马上,扶苏的视线落在无尽的远处,却是微微迷离。
突然有一个怀抱从后面将她抱了住,一时的神滞,她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微微靠上的气息,背后的人也是没有任何的话语。
其实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马足扬起的风尘。一点点地沾染上染血的衣衫。
是古怪的氛围,仿佛又有什么在无声息中改变了。耳边是白言的吐息,不远处是伤重毒深的流庭。扶苏的眼闭了闭,终于有些疲惫了。
或许,应该找机会杀了诺闻就回去吧。再这样下去,终究是太过伤人……
第153章:第二十九章 庸医驾到(一)
扶苏守在帐外,抬头望着天,神色有几分迷离。
流庭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带回来后一直在昏迷之中,高烧更是加重了毒素的扩散。军营中的军医都束手无策。其实要论医术,又谁比得过流庭,但偏偏他现在神志不清,根本没办法自己医治。
流庭……扶苏的手不由握成了拳。
“扶苏。”
扶苏抬头时看到了远处的白言,一愣下忙是过去替他扶住了轮椅,有几分责备:“修竹和青冷呢?你怎么自己跑了出来?”她看到白言手上因推轮椅而染上的尘迹,皱了皱眉,取出手巾认真地替他擦拭干净。
白言微微含笑地由了她摆弄,语调却有些无奈道:“你就这样替人着想,自己也不知道去休息。去吃点东西吧,都已经几天了。”
“我……”扶苏咬了咬唇,默默垂下了眸,“流庭醒来之前,我不想休息。”
白言的眼微微一颤:“是吗?”
很淡的一句——是吗?似乎什么意义都未含有,又似乎包含了那么多。扶苏看到白言眼中闪过什么情绪,莫名觉得有些忐忑:“白言你……”
“扶苏姑娘!扶苏姑娘!”
“咦?”扶苏诧异地回头,看到有个士兵向她跑来,不由奇道,“找我么,什么事?”
“外面来了一个男人,说是扶苏姑娘的朋友。”
“男人?朋友?”扶苏一时想不出会是谁,“他叫什么?”
“说是叫玄墨。”
“玄墨!?啊,庸医!”扶苏一声惊呼,待声落时已经是提了裙角毫无形象地往门口跑去,留下依旧错愕的那个士兵和白言。
白言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情绪微微一动,渐渐沉作了一抹古怪的情绪。
扶苏跑向门口,远远地只看到门口被士兵拦着的那一个墨色长衫的身影,心中顿时万千情念。玄墨会来,她大概已经猜到了经由。近了,她看到那个人悠悠地转过头,视线对上,微蹙的眉心显示了他的不耐烦。
第154章:第二十九章 庸医驾到(二)
墨色的衣,墨色的发,如墨般淡淡溢开散漫的眸子。就如同由画卷中走出的男子,他站在那时有一种莫名疏远的感觉。青丝随意地散着,在风中轻轻盈动,嘴角微微一扬,似乎是对这个世界淡淡无害的不屑。
染墨的瞳微微地一眯,玄墨张口时语调有几分讥诮:“我说扶苏,才多久没见面,架子倒是大了不少。”
“咳,咳咳……”冷不丁的一句把扶苏堵得够呛,心里只是暗叫不好,这个男人果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她勉了一抹笑,向守卫的士兵好好地解释了一番,然后将玄墨给领了进去。同行在道上,扶苏的心情有几分愉悦。
玄墨的视线微微一斜,余光冷冷地擦过扶苏的面上,声音却是嬉笑地吊了吊:“扶苏小姐,最近睡眠不好?都有了黑眼圈了。另外,饮食似乎也没什么规律,看你那皮肤状态,显然是作息混乱的结果。啧啧,你果然不适合在这‘外面’活。”
这话倒是说得毫不留情。扶苏白了他一眼,道:“废话少说,死庸医你不就是来救人的么?”
“是么?”玄墨语气淡而散漫,“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庸医来这里不是为了把人治死?”
“你开什么玩……笑……”扶苏本是不以为然地反驳,但看到他沉静眸子平淡地看着她,心下忽然一顿。不,或许不是开玩笑,这个人——可能真的会这么做。玄墨是蓬莱楼中最不理会世俗教条的人,也是屡屡任务最叫人头疼的仙。现在这样的一双眸子里没有散漫,没有嬉笑,只有一层如墨般的影像,朦胧而……无情。
那种神色一闪,玄墨已经依旧是那种嬉笑的模样:“话说回来,听离落他们说起你这世混得那么惨,还真叫本少爷觉得意外。”
扶苏摇了摇头。别说是玄墨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你这样,后悔么?”玄墨没有看扶苏,别过头去看着远处零星巡逻着的卫兵。
扶苏对他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回答时没有丝毫犹豫:“不后悔。”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所以她并不后悔。
“是么,我知道了。”
一声淡笑,经风一吹轻轻地飘荡了开去。扶苏心下微微一动,几步追上突然快步走去的玄墨,眸色微亮:“你会救他的,对吧庸医?”
玄墨回眸一笑,漫声道:“或——许——吧……”在扶苏气得直跺脚的举动下他长袖一摆,满意地顾自走去。
第155章:第二十九章 庸医驾到(三)
流庭的房中,只有几个侍女守着。扶苏看着玄墨进去,自己并没有走入,只是将侍女都带了出来,然后在在外面的院子中等候。风吹动了她的发,只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她不担心玄墨真会做些什么,除非他不怕她杀了他。但是她也知道玄墨一定会做些什么,蓬莱楼的人,往往在乎的也只会有那么些的朋友。
所以离落找来了玄墨,所以这个一直懒得最好天天睡觉的庸医也才会甘心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所以,玄墨会治流庭,只是用的手段恐怕会是——最曲折最折磨最麻烦的。
扶苏有些无奈,却也没办法再阻挠什么。他们只是替她不平,只是想帮她出气。身体有些冰冷,但是仿佛依旧留有清晰的温度。微微灼热的温度,那天,他第一次主动向她伸出了手。他想保护她,她不希望她死。
扶苏嘴角不由多了抹浅笑。神色却是清冷而感伤。这个人,为什么永远只有到了最后才会稍稍放开自己的心呢……那么,现在她安全了,他的心会不会再次闭上?
她知道自己只会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机会,然后,不论是什么结果她都会安静地接受。
风仿佛忽然间变得有些稀薄。
“吱呀”一声,背后的门被推开了。“怎么样了?”扶苏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地问。有个人走过来和她并肩站了,玄墨的声音因为愉悦而微微含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扶苏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走进了屋子。
“这……”眼前的情景真是……扶苏的嘴角抽了又抽,终于扶了墙顿觉无力。早就不奢望玄墨用上什么好的方法来治流庭,但也不至于——把他扎得像个刺猬一样吧。
“怎么样,我的医术?”玄墨笑眯眯地问。
“庸医。”抖动抖动。
“恩?”毫无察觉的语调。
“你不是有包解百毒的药么?”忍耐忍耐。
“哦,那药啊。早在小音入世的时候给他了。”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只给了他一颗么?你不是还能再做么?”咬牙切齿。
“我说扶苏,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只护短的老母鸡?”玄墨深感惋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叹息道,“那药本来就只做了一颗,再做很麻烦的。”
第156章:第二十九章 庸医驾到(四)
门一开,玄墨被扶苏直接拎起给“丢”了出去。
玄墨用这样的姿势在地上坐了会,然后拍拍衣上的灰,泰然地站了起来。貌似不经心地瞥了眼背后关上的门,眼眸微微一垂,神色却显得有些冷。
“世间的人,真值得我们来留恋么?扶苏。”他的嘴角微微一扬,转身走去。遥遥的衣襟,偏转在了风中。靠着一棵树,他信手取了一片叶放在了嘴边。轻抿浅吟,静静的旋律悠悠荡起在空中。
足下一动跃上了树间,他随意地躺在枝干上,双腿一架,衣袂随风。
其实他刚才有冲动一针刺上那个人的死穴。
世界上的人都不过是过眼的昙花,为什么蓬莱楼的人要这样去在意?对他们而言,那些人分明什么都算不上。原本在水镜前,生老病死也不过是一场场消遣用的戏码。世人的贪婪、丑陋,根本不值得他们去多作关心。
可是……
曲子突然一停,周围瞬间漏入无声的风。眼中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他终年沉寂的眸中莫名闪过一丝的感伤。前阵子他故意阻断了同蓬莱的联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个女人……呵,果然,人都是自私的。
听到细微的声响,他的视线一落,远远地看到一道白影。
视线一交下,玄墨嘴角微微一扬,适然地闭上了眼。这个人应该就是白言吧……只是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远远的,树木间的人影显得有几分放荡不羁。鸟声低吟。树影稀疏。
白言凝了这样的一个身影,许久无言,半晌也只是转身离去。刚才听说,这个人去了流庭的房内替他医治。他能治好流庭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扶苏也要回去那个人的身边?
说是自私也好,说是贪图也罢,他……不希望她离开。至少,在他剩下不多的时日之内。
白言推着轮椅渐行渐远,没有留意到背后树上的玄墨微微睁开了一只眼落在他腿上的视线。
第157章:第三十章 治与不治(一)
睁开眼时,是一片刺眼的光。流庭一时间有几分的恍惚,想抬右手时却是被什么压了住。回头看去时他看到了趴在床边的扶苏,微微愣了愣。
他没有抽出手,只是眯着眼微微出神。
安静时候的扶苏显得格外的顺从,青丝垂下,落在肌肤上的时候有一种微痒的感觉。淡淡的气息融合在周围的阳光中,很温和。流庭感到有些恍惚,不由用左手遮了遮刺眼的光,伸展的动作牵扯了伤口,隐约作痛。
记得失去意识前的一刻,自己一心只想让这个女人安然无恙地离开。
那么现在怎么会……他微微皱了皱眉。手上一松,他惊讶地回眸望去,只见扶苏满眼迷蒙地看着他。相视无言,她的眼里似有一层雾气,没有什么焦点。然后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终于眼中一片清明。那双眼瞳瞬间张大,然后只见她霍然起身:“你醒了?”
“咳……”流庭轻咳了几声才抑制住了笑意,“恩。”
这算是什么表情啊。扶苏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醒了也要好好休息,你还有些发烧。”
“好。”流庭的嘴角微微一扬,却见扶苏的眼又睁大了不少,眉心不由一蹙,“怎么了?”
“好?啊……流庭你居然也会说‘好’?”刚才一瞬间仿佛给她是白言的错觉了。那个流庭,那个万事都和她做对的流庭居然会和她说好?扶苏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流庭的面色微微一沉:“你很啰嗦。”
“是是是,我很啰嗦。”扶苏满脸都是笑眯眯神色,“要不要喝茶?”她也不等流庭反应,靠过去扶他。两个身躯贴着的时候是彼此的温度,流庭微微垂了头,发线盖住了他的神色,但这次他没有抗拒,只是顺了扶苏的摆弄。
应该怎么说呢……或许,他只是希望可以稍微去尝试一下罢了。
那种平静的态度让扶苏不由一愣,动作也变得格外小心。她努力地将流庭扶起来,但是手上没有多少的力气,流庭的重量压下时忽然一软,顺势被力量带去时,她便整个人倒了上去。
顿时,两个人靠在了一起。
第158章:第三十章 治与不治(二)
“啊,这……”扶苏略有窘迫,慌忙要起身时手却被流庭给抓了住。
“你怎么了?”流庭的眉心微蹙。只是将他扶起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为什么她刚才竟然连这个都做不到?他的手不由又握紧了几分。
扶苏有些吃痛,却又不知当怎么回答,眼中不由多了抹无奈的笑意。该怎么说呢?说她擅自用了肉体承受不了的仙法,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的全身无力?她的视线擦过流庭的胸前,看到那里隐约的一点红,不由叫道:“你乱动什么!伤口又裂了!”
“你怎么了?”流庭拧着眉,依旧是这样的一句话。
“你真是……”
“哟哟哟,一醒来就这样卿卿我我的了?”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开的门口,玄墨悠悠地倚在那,懒懒地挑了眉,似笑非笑。
“死庸医,你来得正好。快来看下伤口的情况。”扶苏正要起身,无奈手被流庭拉了住,不由有些气恼,“你这是做什么!”
流庭却没有看她,只是定眸看着门口的玄墨。有一种直觉是,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着敌意。他看了眼扶苏,嘴角微微一扬,问道:“这位公子是?”
扶苏看着两人的神色,面色也不由一沉:“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流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浅浅一笑:“是胤国的鬼医么?”
玄墨点了点头,道:“不愧是神医家的人,没想到这都能看出来。”
“……上次的解药也是你给的?”
上次?嗣音来的时候?扶苏不由诧异,这个男人对以前的事未免太过于念念不忘了吧?“行了,管他什么解药的,玄墨,快来看看伤口。”扶苏出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而玄烨只是微微一笑,依旧靠在门口。
“不用了,我既然醒了,这样的小伤自己能照看。”流庭淡淡地回绝了她的提议。
这人怎么回事。扶苏顿时又是不悦,转身却是向一脸“果然如此”神情的玄墨撒气:“我说你来又不是救人来的,那过来做什么?”
玄墨瞥了眼她背后的流庭,笑意忽然浓烈了不少:“我是来问扶苏大小姐,那个白言的腿,需不需要我来治疗呢?”
声过如斯。扶苏的心下突然一顿。对啊……玄墨来了,白言的病是不是也都能治好了?
她的身后,流庭的神色忽然地一时冷冽。
第159章:第三十章 治与不治(三)
扶苏看着玄墨,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玄墨救人向来是人求一步做一步,而不会自发多做任何一件事,但是这次他竟然主动要求?她直勾勾地盯着玄墨看,玄墨也同样笑眯眯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回避,坦坦荡荡,反而让她更加地深了疑虑。
“我们出去谈。”扶苏一把拉了玄墨往外走去。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只有流庭的视线依旧留在那里。淡淡的,无情。他伸手捂了捂胸前,神色间几分迷离。刚才提到白言,叫他又有了几分不悦。嘴角落了微微自嘲的笑,他顺着床檐又躺回了床上。望着顶处出神。
扶苏认识大辛朝左丞嗣音,认识胤国的鬼医玄墨。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楼女子,会认识这样的人物么?而且看他们的举止,都不是初识。第一次遇到这个女人,是在旧迷楼,那时她是新来的一个妓女。现在回想起来,除了那次相遇后的扶苏,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仔细想想,看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风尘中人……
有些疲惫地垂落了发线,他渐渐闭上了眸。这个女人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茂密的林木间,闪过了两个人影,然后静静地落下。
玄墨散散地理了理自己被抓皱的衣,似笑非笑:“我说大小姐,你又想怎么样?”
“你在打什么算盘?”
“什么?”玄墨“无辜”地眨了眨眼,极冤地道,“我提议救人,你还说我打什么算盘?”
扶苏指尖往玄墨鼻尖一指,不以为然:“就你这庸医会来好心救人?说吧,老实交代,你想做什么?”
“……”玄墨看着扶苏的神色,一点点收起了笑意,一时面色无情,随即是一抹诡异的弧度,“小苏,你别总以为我只懂得害人。我只是想看看,世人究竟为了爱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这样的一笑,显得格外的残忍。
第160章:第三十章 治与不治(四)
“你……是……什么意思?”扶苏的眉心一锁。
“你不是相信感情了么?”玄墨忽然靠近,咫尺相对的唇,只有一抹玩世不恭却是格外邪佞的弧度,“你为了白言劳心劳力,为了流庭不惜破坏现在的这个肉体,而我——只是想试试看这世间的人能为我们做一些什么而已。通过了考验,我就救了他,没通过,他也不过是如今这个样子,难道这样做也算是过分的么?”
“什么叫做‘考验’?”扶苏顿时有几分不安.玄墨的吐息落在她的面上,却是冰冷的气息。
“秘密——”玄墨启唇一笑,仿佛荡开一片撒墨的气息,“你放心,我会叫他自己选择的。”
玄墨……扶苏心里几分不安。蓬莱楼里就是这个男人最偏激,会做的事也都是任性妄为而叫人不好揣测。
玄墨笑了笑:“你很担心他?比起那个流庭,你更担心哪个呢?”
扶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扶苏。”玄墨的笑意越发深邃了不少,信手从枝头拈了朵花,惬意一嗅,“你知道为什么你这次入世,有那么多人格外关注着么?”
扶苏眉心一凝:“为什么?”
“因为,你这一世——落了情劫。”玄墨的一声话,如风的叹息般轻轻擦过耳边。
扶苏的心顿时一沉。
情劫……
眼前的景致仿佛换成那个红艳如斯的绝色女子在山峰之颠涅槃,化作万千的红影,而她,只能在水镜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她魂飞魄散。曾经那个孤傲如九天玄凤的女子,就在她的面前化作了一缕轻烟。
如裳,是她在蓬莱中最为要好的闺友。而那一日后,却也成了她的梦魇。
她一直不肯认同那个女子对爱情的执着,她一直为她的牺牲感到不以为意。
而现在……
原来,这一世是她的情劫么?扶苏的嘴角抿起了一抹的笑意。
第161章:第三十一章 如此抉择(一)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要治疗么?”玄墨的眼微微眯起,靠着阑干轻轻带笑。这是他乐于听到的答案。眼轻轻一抬,落在白言的身上。这时白言也是看着他,眉目间凝了一点的坚定。玄墨的唇角轻轻一扬:“很好,那么之后能否坚持,就要看你自己。”
“是。”白言的神色却是格外的平淡。
“那么,我们需要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安静的地方进行治疗。”玄墨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向扶苏。
扶苏自始至终地盯着他不放,这时只是撇了撇嘴:“我会同诺闻说的。”
“如此甚好。”玄墨拍了拍她的肩膀,适适然地走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扶苏和白言。
“白言,你真的要做么?”扶苏看着白言,心下滋味莫名。她没有权利阻止他,但是这治疗的过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以白言的身体,真的能支持下去么?她的眉目间有几分担忧。
白言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地展开了一抹笑意:“别担心,有鬼医在,不会有事的。”
有那死庸医在才更叫她担心!扶苏心下郁闷,却只能长长叹息:“总之你不要太相信他的话就好。”
“恩。”白言的面上是一片柔意。其实他知道接受治疗会经历怎么样的煎熬,但是,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以前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在旁人的冷落和鄙夷中都不算什么,但是,自从遇到了这个女子,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悔恨自己这样不堪的身子。像上次在林中遇险那样地拖累她,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也想有一天能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用自己的手去保护她。
流庭能做的,他也可以。
白言不由捏紧了拳中的衣片,问:“流庭现在怎么样了?”
“流庭?”扶苏不明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他的毒已经解了。”
白言渐渐垂下了头,声音忽然一静:“你还记得我们之间曾经达成过的契约么?”那一瞬,周围的风仿佛突然一凝,格外的清冷。
第162章:第三十一章 如此抉择(二)
曾经达成的契约……扶苏恍惚间似乎记起自己曾经在旧迷楼的房中,对那个白衣纤然的男子说,要做他的朋友。其实她不曾忘记,那日他说,只要她让他觉得满意,她就帮助她杀了诺闻。
这是她入世后如今唯一剩下的一个任务了。
扶苏缓缓地抬眸,神色一片清泠:“是的,我记得。”
白言忽然望向窗外,神色几分细长:“那么,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隐约是这样的不安和无奈。白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握着扶手的手渐渐紧紧握起。或许,这样的要求一旦说出口,很多东西就已经无法挽留,但是,他别无选择。扶苏,流庭和我,我终究只希望你能始终只看着一人……
风仿佛忽然间的纷繁,吹乱了他的发线。抬眸时,眼底是一片冰凉,是挣扎,是彷徨。
该不该这样做呢……其实他始终都是自私的,他依旧做不到所谓的那种只要所爱的人幸福便好。她同流庭,他永远不会快乐。
白言的嘴角一抿,仿佛诡异残忍的弧度:“扶苏,杀了流庭吧。只要你杀了流庭,我就替你全家报仇。”
是这样冷漠的弧度,说出如此叫人心含的语句。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心顿时的僵硬,仿佛忘记了要怎样去跳动。恍惚间,他只看到扶苏依旧淡然的神色,却看到她眸子中有一些什么在渐渐地退去。
他的心也不由一痛,突然轻轻地几声咳嗽。
扶苏没有走近,这时只是嘴角微微一扬:“我会考虑的。”她转身走去,在院子中微微一顿,视线擦过旁边的拱门,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袭衣襟,隐约地露在风中。
其实,这个人应该躺在床上休息才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偷听她同白言的谈话。
不过这样也好。
不论是哪个选择,她都需要有他来见证。正好借这个机会,来验证自己在这个人心中所占有的。
是留。还是走。
第163章:第三十一章 如此抉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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