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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百合-《香浮紫禁城》

_25 紫百合(当代)
  我们回到荷苑中,众人忙乱了一阵之后,我将白凌澈配制的草药喝下,不再感觉疼痛,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暗暗责备自己以后一定不可以这么不小心,否则将来没办法向赵睢交代。
  金如枫一直站在帐外一株半人高的松枝盆景前注视我们,眸光带着疑惑不解看向白凌澈。
    
  白凌澈仿佛没有察觉她的惊讶眸光,将手指按住我的手脉,静听片刻后说:"没有大碍了。"他放开我的手,对房间内的侍女叮嘱说:"按原来的药方加大一倍剂量,一天服用三次汤药......"
  一名侍女匆匆走进房间禀报道:"教主,白芷回来了,人在荷苑外等候。"
  我听说白芷归来,急于知道她前往北京觐见熙妃的详细情形,说道:"我想见她!"
  白凌澈轻轻站起向房间外走去,说道:"你先休息一下,稍候我会她来见你。"
  房间中侍女们渐渐散去,金如枫并没有跟随白凌澈一起离开,她走近我的床榻,秀美的双眸紧盯着我,略带醋意说道:"看来你所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否则你刚才一定不会那么求他,对不对?"
  我点点头说:"没错,这是我和赵大哥的孩子,与白凌澈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任何瓜葛。我们在天山举行的那场婚礼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场戏,你尽管放心嫁给他吧!"
  
  金如枫仍有几分狐疑之色,问道: "你如果不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在彰德王宫好好做你的王妃,反而随他回无瑕谷来?"
  我见她相问,将我被青阳堂主掳掠、随后韩山童时我施用圣血蛊等等情形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说:"白凌澈答应过,只要我制成他需要的香水,他就帮我解开圣血蛊之毒,我会尽快离开这里。"
  金如枫弯腰低头仔细打量了我一眼,柳眉紧蹙说道:"果然是圣血蛊!姑姑将圣血蛊交给他的时候就叮嘱过他,不得随意施用,他竟然如此信任那些属下,将圣血蛊交给他们!"
  我心存疑惑,问道:"圣血蛊很珍贵吗?有没有解药?"
  她飞快抬头,说道:"圣血蛊位列金花山庄九大毒蛊之首,毒性极其猛烈,非寻常毒蛊可比,只有治标的解药,并不能彻底根治,除非那解毒之人肯耗用数十年功力才能驱除中蛊者体内余毒。如果不是武林绝顶高手,不但不能成功为别人驱毒,反而会被圣血盅反噬,想不到......他竟然肯为了你尝试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听金如枫说起圣血蛊的解毒方法,心中不禁暗自惊讶,白凌澈苦心修炼"白阳神功"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万一替我解毒不成还会引火烧身,将圣血蛊的毒性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向我索取"冰之恋"香氛与他救我担当的风险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如枫见我沉思不语,声音微沉道:"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
  我故作不解,问道:"你准备怎么帮我呢?"
  她略微抬起头,目光平静时我说:"我有一种控制你体内毒发的解药,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以后远远离开白凌澈,不要缠着他帮你解毒,我就将解药给你,你可以回到赵王身边去。"
  
  我没想到金如枫会想出这样的"好办法"来避免白凌澈为我冒险解毒,心中暗喜,却故意装作不情愿地模样说:"圣血蛊明明没有解药,白凌澈功力深厚,他一定能帮我解毒,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假如你的解药没有效用,我腹中的孩子会有危险的!"
  她见我不肯答应离开,神情微带不悦道:"金花山庄身为苗疆制蛊世家,我是金花山庄的唯一传人,我何必骗你?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白凌澈,既然有这样的大好机会,你为什么还赖在他的别院里不肯走?"
  我佯装被她激怒,从床头坐起,将手伸向她面前大声说:"谁说我赖着他了?把解药拿来,我立别就走!"
  
  金如枫面容掠过一丝释然的神色,说道:"现在时机不对,后天中秋之夜他会前往青州率众举事,到时候我再设法带你出无瑕谷",她向房间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必须起誓,永远不得将这件事告诉白凌澈,也不能我们的对话透露给白莲教中的任何人。"
  我爽快答应道:"好,只要你帮我解毒,我起誓不会告诉他,以后也会远远地躲开他!"
  金如枫微带喜色,说道:"希望你能够实现诺言......"
  我们正在计议说话,我透过纱帘看见白凌澈与白芷的身影,向金如枫眨眼示意有人来,她迅速转过身,向白凌澈他们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既然要商议教中大事,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金如枫快步离开房间后,白凌澈语气冰冷,向白芷道:"将你进京城之后的情形向圣母禀告一遍。"
  白芷低声称是,走到我的床头说:"奴婢当日带着圣母的手书赶到京城,找到成国公朱能府中的一位堂主,让他设法让奴婢进宫去见熙妃,奴婢等候了三天都没有渠道见她,只见到了熙妃贴身的一名管事宫女,奴婢担心误事,只好将书信交给她。"她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带着愧疚自责之意低头说:"奴婢万万没有想到,反而连累教主和圣母被锦衣卫追杀,那皇帝实在过于狠毒了!"
  
  当日袁彬率领锦衣卫截杀我和白凌澈之时,我就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听白芷述说事情经过心中疑窦顿生,说道:"熙妃身边的管事宫女?是哪一位?"
  白芷怔了一怔,将那名侍女的面貌身材描述了一遍,我越听越觉得糊涂,熙妃身边的侍女我都熟识,并没有这么一位,如果说是新进宫的侍女,熙妃也断然不会将她视同心腹,让她成为"管事宫女",其中必定有诈。
  白凌澈察觉我的迟疑,立刻问道:"难道是别人冒名顶替?"
  白芷摇头说:"不可能。那名宫女确实从宫中出来,她身上还有一面自由出入皇宫的腰牌,即使不是熙妃身边的宫女,也一定是皇宫中人。"
  
  我脱口而出道:"皇宫中不只有熙妃,别的皇子王孙在紫禁城内都有宫苑,你还记得她的腰牌形状颜色吗?"
  
  白芷凝神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腰牌大约三寸见方,正面是金漆雕凤,反面写了一行字,其中好像有,文华......"
  我猛然听见这一句话,心中恍然明白过来,白凌澈似乎察觉了什么,眸光微动问我道:"文华是谁的封号?"我不想隐瞒他,直接说道:"朱瞻基在紫禁城的寝宫,就叫文华殿。"
  
  白凌澈神情更加冰冷,沉默不语,白芷随即明白过来,向他急道:"教主,奴婢终于知道了,是朱......"
  
  果然是掉包计,这一切并不是朱棣的安排,幕后主使人是皇太孙朱瞻基,文华殿是他在紫禁城的居所,那名假冒熙妃贴身宫人的侍女,必定是朱瞻基的属下之人。
  朱瞻基看似平静沉默,却有如此缜密心机,他不但与京城王公贵族交好、还在紫禁城内布满了眼线,甚至连锦衣卫都肯秘密帮助他。白芷刚到京城就被朱瞻基的属下发觉,他们将计就计暗中监视着她,得到消息后命文华殿管事宫女假称熙妃侍女骗到了我写给熙妃的那封书信。
 
37
 
  虽然那封信是西洋文字,京城中不乏懂得西洋文之人,朱瞻基当时想必已经知道了白凌澈身世的秘密,所以他才会以"监国皇太孙"的身份密令袁彬暗中追杀白莲教主,可是我反复思量,始终无法猜到其中关节所在。
  朱瞻基既然已经知道白凌澈的真实身份,他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朱棣、反而要袁彬谎称奉朱棣旨意来杀白凌澈呢?他为什么没有想方设法来消解朱棣与白凌澈父子之间的仇恨、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加剧这种仇恨呢?难道朱瞻基根本不希望白凌澈再回到紫禁城去,也不希望朱棣恢复他"三皇子"的地位?
  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仆从的急唤道:"禀报教主,山谷附近发现许多明军,似乎是暗中跟随着白芷的踪迹来到这里的!"
  白凌澈冷冷说道:"朱瞻基果然精明,知道寻踪而来,可惜他的人来得再多都毫无用处",他向外沉声道:"将所有雾霭迷烟、路障围防都放下来,让他们在山谷中多走动走动。"
  
  那仆从得令而去,我料定白凌澈会有许多方法对付簇拥而来的明军,眼看朱棣与他之间的矛盾逐渐加剧,心中虽然着急却无可奈何,不得不按捺住情绪静观其变。
  13中秋决战
  白凌澈在无瑕谷中设下无数迷阵陷阱,奉朱瞻基之命追踪白芷前来的百余名明军侍卫被围困在山谷树林中,整整两天两夜都不得谷门而入,领军之人只好仓促撤退,双方没有短兵相接,并无人员伤亡。
  次日,白凌澈带着金如枫和白芷等仆从离开无瑕谷而去,我料想他们必定是前往山下为中秋之夜的"大举"预作筹备,白莲教这一次与明廷的决战势不可免,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出谷外。
  中秋之夜,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无瑕谷与以前一样安宁静寂,我按照与金如枫约定的计划前往后山,正要走出房间,无意看见桌上那一堆调制"冰之恋"香水的瓶瓶罐罐,虽然都是半成品,毕竟是我数日来苦心研制的心血,要抛弃却是万分舍不得。
  我将最喜欢的几种香调小瓶放在一块绢帕内卷成小包,放进随身的衣袖口袋内,从容镇定走出门,荷苑中的侍女只当我赏月散心,她们知道我不会武功,以为只要将无瑕谷口把守好,就不愁我会飞出谷外,因此并不跟踪追问我的去向。
  我悠然漫步到无瑕谷僻静的后山,金如枫果然在出口处等候着我,她留心四面张望,见我身后并无侍女跟随,才对我说道:"后山没有出谷通道,我帮你翻越这座峻岭,你就可以沿着小路向西面下山去了。"
  
  我抬头仰望了一下高耸入云的山峰,将外罩的罗裙脱下,露出里面的男子衣裤妆扮,又脱下脚上的软缎绣鞋换上一双厚底防滑的粗布鞋,向金如枫道:"我早有准备,你不用担心我会掉队。"
  金如枫不再多言,一手拉着我,另一手向后山攀援。
  她自幼生长在苗疆,身姿灵巧、行动迅捷,我并不畏惧爬山,但是攀登不久就觉得身体疲累,勉强跟着她走了一阵后,不得不在山腰处停下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秋夜微凉,我额头却渗出了汗珠。
  金如枫见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碧玉小瓶,倒出一颗青色的小丹丸,蹙眉说道:"你身体状况很不好,圣血蛊借机作祟了,这是遏制圣血蛊的解药,你服用一颗吧!"
  我依言服下解药,气息渐渐平定,低头注视着那个小瓶。
  金如枫说:"瓶内有丹丸一百颗,你将它收藏好每个月服一颗,足够十年之用了。"
  我将小瓶收好之后,问她道:"十年之后呢?"
  金如枫道:"圣血蛊若是十年被药力制衡不能发作,威力就会大减,届时你即使没有解药可服,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你尽管放心好了",她略有停顿,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清楚。"
  我伸手轻掠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请说。"
  
  金如枫不置可否,秀丽的双眸紧盯着我说:"那晚你亲眼所见,我和白凌澈之间已有婚约,我会倾尽全力助他入主皇城。你虽然曾经嫁过他,但他当时体内宿毒未尽,你们之间应该没有夫妻之实。白莲教圣母之位本不该属于你,你不如将圣母的信符转交给我。"
  前天夜晚,我确实亲眼目睹白凌澈答应迎娶金如枫,他们既然已订终身,金如枫就是他的未婚妻,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当初白凌澈强迫我嫁给他、做白莲教的圣母,如今有机会脱离"白莲圣母"的身份,我正是求之不得。
  我点了点头,将左手衣袖撩起,让她借着月光看清那一朵粉色莲花图案的造型,说道:"信符在此,所有的白莲教徒都认识这朵莲花,它就是白莲圣母的凭证,是白凌澈当时亲手刻下的,怎么转交给你呢?"
  金如枫凝神思索片刻,说道:"办法倒有一个......不过你要忍一忍疼!"她从腰间取出一柄银光四射的锋利匕首,出手制住我的左手穴道,将刀刃搁置在我的左手腕上。
  我明白她的心思,片刻犹豫之后,说道:"你动手吧,我不怕疼。"
  金如枫见我允诺,刀尖微挑沿着我腕部的莲花图案游走一周,刀锋过处,我雪白的手腕立刻渗出鲜血,我转过头不敢再看,忽然只觉腕间传来一阵冷飕飕的凉意,腕部一块完整肌肤被她揭了下来。
  尽管她点住了我的穴道,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还是让人无法忍受,我努力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暗想道:"希望从此以后,我能够彻底断绝与白莲教的关系,也不要再遇见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金如枫细心收好从我手腕上剥离的莲花图案,将另一种浅黄色的药粉倾倒在我手腕上,药粉效果神奇,我伤口处原本汹涌而出的鲜血立刻凝结成痂,疼痛的感觉渐渐转为麻木。
  我注视着手腕上那块丑陋的疤痕,心头微觉难过,说道:"好难看......"
  金如枫道:"我给你涂了云南圣灵白药,不过是表皮小伤而已,哪有那么严重?过三五天自然就好了。我会照着这个图案仿制一朵莲花,从今天开始,你和白莲教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再是白莲圣母了!"
  我心中暗笑,金如枫如今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和白莲教中的"圣母",对我仍然不放心,时刻患得患失,足见白凌澈在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白凌澈孤独半生,以后能有金如枫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相伴,或许会过得幸福一些。
  
  我将她给我的疗伤药粉一起收好,微笑道:"你是他的妻子,白莲圣母之位理所当然是你的。"
  金如枫美丽的面容掠过一丝释然,她拉着我继续向山间攀登,我们齐心协力登上主峰时,只见山下东边青阳镇内一片嘈杂,火光冲天、人声鼎沸,间杂着男子呼喝、兵刃相交的清脆叮当声。
  永乐二十一年的中秋之夜,山东各地并不平静。
  白莲教与明军之间的中秋决战已然开始,山东各州府毫无防备之下,必定手忙脚乱,今晚是白凌澈亲自率领白莲教众的倾力一击,如果他们顺利占领了山东各府之地,明军又会陷入先前的境况,疲于应付接踵而至的一波又一波民间动乱。
  金如枫向西面遥望,说道:"你在山顶稍等一段时间,西面有一条下山小路,可以直达滨州博兴镇。如果白凌澈回来找你,我会告诉他你向东逃往青阳镇了,我们后会......"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柳眉蹙了一蹙,改口说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我看着她的身影飘然而去,看着山下青阳镇内明灭不止的火光,担心贸然下山会遭受池鱼之殃,打算等到战事平息、天色大明时再下山,在山间一块大石畔坐下,双手环抱着膝盖打盹。
  我刚才努力登山后困倦已极,手腕伤口隐隐作疼,竟然不知不觉合眸沉睡过去。
  
  迷迷茫茫中,我仿佛听见赵睢神色焦急大声呼唤"小香草儿"的声音,不禁大声应道:"赵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呼喊良久,却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心头焦急,猛然惊醒才发觉是南柯一梦,站起身舒展了一下酸软的胳膊,正要观望山下的动静,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人轻声宣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天下何时才能太平无事?"
  
  我向说话之人看去,借着明月当空的淡影,看清了是一个身着黑色僧衣的中年僧人,看他的打扮似乎是一名游僧。
  他眉目清秀、面容和蔼,胸前悬挂着一长串暗褐色的佛珠,随身背负着一个小小的行僧口袋,一双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山下拼杀格斗的一团团人影,神情略带叹息。他的眉宇间却带着一种淡漠高贵之色,侧影竟与赵睢有三分相似。
  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随后蓦然发觉自己或许是过于思念赵睢之故错认了他,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那僧人看似纹丝不动,其实早已发觉我潜伏在草丛中,叹息一声后向我轻声说道:"半夜三更,小施主想必是青阳镇居民,如今有家不能归,所以独自一人来山中避难?"
  我见他神态清雅、言辞端庄,不好再躲躲藏藏,从草丛后探出头说:"大师你好,确实被大师猜中了,我准备等战火平息了再下山去。"
  
  那僧人打量我一眼,问道:"难道小施主预先知道今晚青阳镇内会有事?所以提前上山躲避?"
  
  他看似温和,思绪却极为机警,我一时难以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支吾着说: "我下午上山来采香草没有及时赶回家去,准备下山时看见村子里到处都是火光,所以暂时躲在这里。"我见他左右观望,似乎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反攻为守问: "大师是从何处来的呢?"
  那僧人倒是坦诚,毫不隐讳地说:"贫僧渡空,向来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刚从天下胜境白云山而来。"
  我好奇问道:"白云山,那里风景很美吗?"
  渡空微微颔首,说道:"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白云山的确是幽静之所,适合修身养性。"
  我听他出口成诗,词句大气恢弘中蕴藏华丽飘逸,不禁对他心生敬仰,走近他几步问:"大师,你作的诗句真不错,以后我一定去白云山走走,看看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的美丽景色!"
  渡空温和微笑,眉宇带着薄薄的愁绪,说道:"龙归沧海......,只是形容云气变幻,贫僧虽一时有所感悟,但是景致评价各在人心,只怕你前去之后会觉得不过尔尔,还会责怪贫僧有意欺瞒哄骗你。"
  
  他言辞坦诚直率,我对他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对他微笑着说:"渡空大师是得道高僧,所欣赏的景致必定是难得的好,我怎么会怪大师有意欺骗?"
  我们驻足观望交谈之时,山下青阳镇内的喊杀之声渐渐平息下来,渡空不禁又宣了一声佛号,低声道:"今夜之后,只怕国中半载将无宁日。"
  
  我踮起脚尖细看,仍是迷惑不已,问道:"我怎么看不出究竟谁胜谁负......大师您又是怎么知道半年之内会有战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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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空抬头环顾山下,缓声说:"倘若是明军获胜,自然会追究首事之人,所有青阳镇居民无论男女老幼都会有所株连,除非是起事的白莲教众获胜,镇守州府的官员潜逃,才会如此平静,不至扰民生息。山东十八州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明军此次战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白莲教势力越壮大,接踵而来的杀戮就会越多,双方争斗至少会相持半年不下。"
  我听他娓娓讲述,对他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鼓掌赞道:"大师说得真有道理!凭大师的才智学问,那些知府知州都该让位给大师才是!"
  我话音未落,突然听见附近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男子清脆爽朗的笑声,说道:"云游四海、胸怀丘壑,渡空大师的才能何止不下知府知州?只怕为王为候都绰绰有余了!"
  这熟悉得令人几乎不敢相信的声音乍入耳中,我心头迅速掠过一阵狂喜,定了定神着向一旁的灌木丛。
  明月高悬,将后山照耀得一片清明,月光轻轻流泻在树影之间,一名身着淡紫色锦衣的年轻公子闲闲依着一株矮山茶树,神态悠游自得,一双如紫水晶般澄澈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正向我看过来。
  我惊讶得几乎怔住,怀疑自己在梦境中游历,急忙举手揉了揉眼睛,不料举手时扯动了腕间的伤口,传来一阵清晰的痛觉,眼前景物并不模糊,手腕的痛楚也很真实,我确信我并不是在做梦。
  他见我发怔,微笑着向我走近,说道:"小香草儿,不认识我了吗?"
  我确信,除了赵睢,决不会是别人。
  我欢呼一声向他奔跑过去,大声嚷道:"我当然认识你!你终于来找我了!"
  赵睢舒展双臂将我稳稳接住,带着开心的微笑将我拥入怀中,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腰,温柔抚摸着我披散在身后的长卷发。
  我思绪一片迷茫,回到赵睢的怀抱就像回到了人间天堂,我早已遗忘了这些时间以来与他分离的痛苦,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将头贴靠在他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心头满溢着幸福与甜蜜的感觉。
  突然,赵睢轻咳了一声,抬头朗声说道:"渡空大师乃是游方高僧,内才一番高论,在下深感佩服!"
  
  我经他捉醒,才发觉我们身旁还站立着一个和尚渡空,我们在出家人面前这样搂搂抱抱抱似乎不太合适,急忙放开了他,将心头的千言万语都按捺下来,乖巧地站立在他身旁。
  渡空与赵睢眸光相遇、窥见他面容的瞬间,他原本平静的神情遽变,带着几分惊讶看向赵睢,说道:"你是......"
  
  赵睢察觉他神态有异,主动问道:"大师以前认识我们吗?"
  
  渡空低低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请教二位小施主尊姓大名?家乡何处?"
  
  我见他询问赵睢的来历,抢先一步回答说:"他是我夫君,姓赵名睢,我叫顾蘅,我们都是山东青阳镇居民。"
  赵睢微笑着握住我的手,默认了我的回答。
  渡空神情微带迷茫仰望夜空,仿佛在感念前尘往事一般,喃喃低语道:"赵睢......赵燧,天遂人愿,这个名字取得很好。"他说话之间身形移动飘然而去,一袭黑色缁衣迅速隐没在山间茫茫夜色中。
  我暗自觉得奇怪,向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喊道:"大师,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你!"
  赵睢见状,忍不住轻敲了我一下,笑道:"他是一个游僧,你以后还要见他干什么?难道想拜他做师父当小尼姑去吗?"
  山顶一片寂静,四野无人。
  我轻轻转过身来,带着无限委屈,低头噘嘴说道:"沙猪,你居然到现在才找到我,我..."
  
  赵睢不再矜持顾忌,用力将我揽入怀中,不由分说捧起我的脸,将滚烫灼热的亲吻落在我的额头和鼻尖上,随后轻轻印上我的柔软双唇,在我耳畔低语道:"我的小香草儿,从你在王宫失踪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找你,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马来寻找你!整整三十八天,我没有一天能够安心用膳、安心睡觉,我知道你会怨我来迟了,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对?"
  我乘赵睢低头之际认真打量着他的面容,蓦然发觉他的紫眸深处隐隐带着一丝倦色,看着他憔悴清瘦的面庞,心中大为不忍,埋头在他怀中说:"不是,我刚才说的话只是逗你玩,不是真心要怪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赵睢握紧我的手腕,柔声说道:"也许是神佛指了,我一直觉得你会在滨州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出现,于是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今夜果然遇见了你......"
  我惊慌躲闪不及,恰好被他握到我的手腕伤处压痛了伤口,不禁痛呼了一声,他紫眸闪过一丝犀利,迅速翻开我的衣袖查看,问道:"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让我看看!"
  我试图缩回手不让他看到那一块丑陋的伤疤,他早已撩开我的衣袖,那块失去了表皮的伤口处凝结着一片乌黑的血痴,手腕周围原本的雪白肌肤因为肿脓而充血,呈现出深深浅浅的紫红色,十分狰狞可怕。
  赵睢脸色顿时黯沉下来,紫眸中的笑意消逝不见,将我的手腕贴近唇边轻吻,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低声说:"很疼是不是?谁做的?是谁这么狠心伤害你?快告诉我!"
  秋风吹起我的发丝,我抬头凝望着赵睢隐然含怒的面容,若无其事对他说:"那朵莲花是白莲教的标记,我本来就不想要它,伤口涂擦了云南疗伤圣药,过几天就会好,你不用为我担心。"
  
  赵睢搂紧了我,紫眸带着疼惜和爱怜之色,柔声说:"我怎么能够不担心?都是我不好,自从到彰德之后一直忙于政事冷落了你,原谅我好吗?从今以后,我宁可不做这个王爷,只要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做再多的事情、得到再多赵地臣民的拥戴都没有意义。"
  我被他紧拥得喘不过气来,胸口一阵阵发闷,又泛起恶心呕吐的感觉,急忙推开他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快放开我!"
  赵睢执意不肯放手,一手托着我让我斜倚在他怀中,另一手轻抚我的背心,剑眉微簇问道:"是不是着凉了?最近胃口不太好吗?"
  
  我担心会吐到他的衣服上,急得满脸通红,支吾着说:"不是啦......,你快放手!"
  赵睢看着我在他怀中不停干呕,仿佛渐渐明白了什么,紫眸带着欣喜若狂的神色,追问道:"快说,是不是喜事?"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抱着我旋转了一园又一圈,时着空荡无人的山谷不停大声道:"你有孩子了,对不对?我怀了我的孩子,对不对?我快要做爹爹了,对不对?"
  
  我被他转得晕头转向,语无伦次说道:"对......"你放我下来,不要再折腾我了!"
  赵睢将我轻轻放下地,温柔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开心,我怎么舍得折腾你?我带你回紫禁城去好不好?我让父皇母妃赏太医院最好的御医们进宫来,好好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仰头问道:"为什么不回彰德?难道那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赵睢会意,横抱起我微笑着说:"当然是,既然如此,我们回彰德去。"
  我环顾了一下他身后,并没有一名侍卫跟随而来,好奇问道:"你的护卫军呢?他们没有和你一起来山东吗?"
  赵睢带着我往山下行走,语气轻快答道:"这里是白莲教肆虐之地,我只带了两名随从,他们在鸿升客栈内等候我,我今晚原本只是随意出来走走,没想到会凑巧碰到你。"
  我伸手接住他的颈项,亲密依偎在他怀中,远远眺望山下明灭摇曳不止的火光,说道:"你当初的预料果然没错,今晚白莲教在山东各地起事围攻州府官邸,白凌澈的计划还不止这些,他们与苗疆金花山庄结为同盟了,你要提醒朱瞻基多加小心......"
  
  突然之间,赵睢的身形骤起,他在我耳畔沉声道:"抱紧我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我虽然靠在赵睢肩上,没有回头观望,却从地面孤独颀长、冷漠独立的黑影中猜到了来者的身份,金如枫还是没能骗过白凌澈,他发觉我潜逃出无瑕谷之后,立到一路循迹追随而来,我在山间犹豫徘徊良久,后来又遇上渡空和赵睢,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
  我抓紧赵睢的衣襟,手指开始微微颤抖,问道:"是他吗?"
  
  赵睢轻轻点头说:"你不用怕,我既然在你身边,决不会再容任何人用卑劣的手段将你掳掠去。"
39
  
  我隐约感觉到伸手如芒刺一般投射而来的冰冷眸光,努力镇定心绪,向赵睢说: "你放下我,我在旁边等着你,好不好?"
  赵睢紫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将我放在附近的一块山石旁,指尖随即移动到腰间的剑鞘之上,气定神闲看向白凌澈。
  明月清辉洒落,映照着山间的两个高大男子身影。
  白凌澈站立在距离我们三丈开外之处,神情冷淡漠然,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害怕的杀气,衣袂飞扬、幽幽独立,他已不再像一个有生气的人,更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复仇使者。
  赵睢平时悠游不羁的面容此时染上了几分严肃之色,他挺拔飞扬的剑眉、幽邃深沉的紫色双眸在月光显出一种凛然霸气,他仿若一轮初破晨曦的朝阳,以无穷的力量驱逐着夜晚凝结的雾气和朝露。
  我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们站立在一起,此时此刻仔细看去,他们二人的脸型、气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目略有差别,我的眸光不停在他们二人之间游移,心中更加确信,他们必定有着极为密切的血缘关系。
  太行论剑之时,我曾经梦见过赵睢与白凌澈二人拔剑相向、两败俱伤的惨烈情景,时隔一年有余,梦中情景居然重现,他们身形虽然未动,相互对视的眼眸中早已蓄势待发,都隐藏着一种浓郁的杀气,我虽然不古代懂武功,但是心中已有预感,他们今夜相逢必有一场争斗。
  白凌澈沉默,是他的本性使然。
  赵睢沉默,是因为他心中潜藏着对白凌澈屡次掳掠我的痛恨,他薄唇紧抿,紫眸中隐隐闪烁着怒火。
  我终于按捺不住,将自己心中隐藏多时的秘密说了出来,大声道:"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其实是亲兄弟,为什么一定要变成势不两立的死敌?"
  我原本以为赵睢会因我的话而震惊,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神情居然没有太大变化,似乎早已知道了白凌澈身世的秘密。
  白凌澈依然面无表情。
  此时此刻,他们分明都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的亲兄弟。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自己该说些什么,脑子里闪现无数个疑团:赵睢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他又是什么时候、通过谁得知这个秘密?难道是朱瞻基告诉他的?
  赵睢见我见我迷惑不解,转头看向我,温柔说道:"小香草儿,我知道他是谁,你站远一些,不要为我担心!"
  白凌澈听他呼唤我"小香草儿",抬眸冷冷扫视了我一眼。
  赵睢打破僵局,抬头看向白凌澈,朗声道:"假如当初白姨娘没有谎称你因病夭折,随后偷梁换柱将你带出燕王宫外,我现在应该叫你一声三哥,是吗?你被瞻基擒获之后,她曾亲笔写过一村书信,准备托人转交父皇母妃以保你一命,虽然你派人掳掠她时带走了那封信,但是赵王宫中却有人将那封信的内容暗记下来告诉了我,于是我知道了,她为什么要保护你,为什么会极力阻止你和父皇之间争斗!"
  我听赵睢说到"赵王宫中却有人将那封信的内容暗记下来",暗自回想写那村信时的情形,含香和另一个侍女都站立在桌案旁,难道是她们记下了书信的内容?
  我心念一转,向赵睢问道:"是含香告诉你的?"
  赵睢微微颔首,说道:"含香将你的书信默记了一大部分,虽然不是全文,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你写的是什么......,你想告诉母妃,白凌澈就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当年他没有死,一切都是有人暗中计划好的,这些天来我暗中调查过,当年白姨娘从宫外抱来一名重病的婴儿谎称是三哥,然后将真正的三哥托人送往天山绝顶,她在那个婴儿病逝之后将这个讯息告诉父皇,所以父皇一直以为三哥已经夭折了!"
  白凌澈仿佛没有听见我们说话,丝毫不为所动,将视线转向空茫无人的夜空,既不看我,也不看赵睢。
  赵睢凝望着白凌澈,语气缓和道:"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何苦还要与父皇作对?谋夺嫡子之位果真是你的本意吗?还是因为有人曾经嘱托过你,你迫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
  
  白凌澈终于不再沉默,冷冷开口道:"赵王殿下未免想得太多了,在下不过是长白山下一介平民,白莲教顺奉天意起事诛杀朝廷贪官污吏,为天下苍生谋求白阳净界,怎会与当今皇帝有所关联?又何来夺嫡之说?"
  赵睢久久注视着他,唇角渐渐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无论你是否承认你的身份,你都是朱家子孙我们何苦自相残杀?父皇英明睿智、天下归心,你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只怕到时候父皇都救不了你!"
  白凌澈抬眸扫视赵睢一眼,淡然道:"你的话都说完了吗?"他言语之间,隐隐已有动手之意。
  我心中大骇,顾不得赵睢阻拦,向前一步对白凌澈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赵大哥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大丈夫恩怨分明,就算当年你父皇对不起你和你的娘亲,你也不该将这笔帐算到熙妃娘娘和赵大哥头上!"
  白凌澈冷峻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又投向赵睢,冰冷的黑眸闪出一道刺人的光影,身形如电之疾向赵睢飞掠而来,赵睢早有准备,顺手抽出腰间长剑迎上,二人身影在山间飘忽不定。
  我没想到自己一番劝说的话会更加激怒白凌澈,站立在一旁暗自着急,白凌澈已经修炼成了绝顶盖世的"白阳神功",而赵睢只不过修炼过一些唐门暗器和平常剑法,二人实力悬殊太远,赵睢目前虽然勉力坚持,过不了多久一定会落败,或许还会被白凌澈所伤。
  我焦急不安注目他们二人相斗的身影,不停大喊道:"不要打了,你们是亲兄弟,不是仇人啊!你们有话可以好好谈一谈,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白凌澈,你给我住手!不要伤害赵大哥,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幽旷的山间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我的绝望大叫声,直到我快要声嘶力竭之时,他们二人置若罔闻,依旧缠斗不休。
  我眼看赵睢的银色剑影渐渐慢了下来,不禁暗自咬牙,惟恐他接下来会被白凌澈所伤,情急之下向他们打斗之处冲过去。我迈步靠近他们的瞬间,一股极其巨大的气流迎面而来撞上我的脸,我被迫踉跄后退了几步,我停歇了片刻站稳脚跟之后,再一次鼓起勇气向他们走过去,情形依然如故,完全无法接近他们二人的战阵。
  我料想赵睢必死无疑,心头一阵剧痛,含泪叫道:"白凌澈,你如果一定要杀赵大哥,就连我一起杀了吧!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场中缠斗不休的二人身影立刻分开,我眼见赵睢的淡紫色身影远远摔倒在地,急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他的身边,跪在他身前叫道:"你被他打伤了吗?"
  赵睢脸色略显苍白,依然微笑着对我说道:"笨丫头,你在一边不停大喊大叫什么?还准备冲过来......"
  
  我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全身并无伤痕,这才放下心来,紧紧抱住他哽咽着说:"刚才那气流......是你阻止我过去吗?是吗?"
  
  他紫眸深深凝望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情,只好用内力阻止你靠近我们。"
  
  赵睢应付白凌澈原本就是勉力支持,又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分神耗费内力,以致内才被他所伤,我心头一阵难过,含泪说道:"他如果伤了你,我也不想活了!还不如和你死在一起。"我想起白凌澈就在身边不远,抬头拭去眼角的泪水,对他冷然说道:"多谢你一念之仁,手下留情!"
  白凌澈声音冰冷,转过身道:"我并不想对他手下留情,他已身中我致命一掌,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猛然听见这句话,慌乱不迭看向赵睢,见他果然不似先前那么神清气朗,再仔细看时,他胸口裸露的一部分肌肤泛出黯青颜色,料想白凌澈所言不假,当时怔住了半晌,随后醒悟过来,立刻起身冲向白凌澈面前,大吼道:"你这坏蛋!魔鬼!为什么打伤他?"
  
  赵睢努力支持着站起,唤道:"小香草儿,你过来!"
  我不肯回头,继续怒视着白凌澈,仰头咬牙说道:"他是你的亲弟弟!他比你小,你出生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来到人世间,就算你的心底有再多再多的仇恨,与他有关系吗?就算你的妈妈与熙妃之间有一些误会和恩怨,与他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恨心......我恨你,我恨死你这个魔鬼了!"
  白凌澈并不解释,神情依然淡漠无比,说道:"我和他之间原本没有恩怨,就算有,也不是因为他的出身。"
  
  我略怔了一下,闷闷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白凌澈冰冷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将眸光转到我身上,无意中看见我手腕间的丑陋伤疽,仿佛突然被人袭击了一般,出声问道:"你手上的莲花圣图呢?"
  我恶狠狠看着他,很干脆地回答说:"用匕首切掉了!"
  
  白凌澈久久注视着我的手腕伤口,身体轻颤了一下,说道:"你为了去掉这朵莲花,竟然不惜伤损自己?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我心头负气,说道:"没错!这朵莲花本来就是你强加于我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它!"
  
  白凌澈怔立了一刻,突然仰天狂笑了数声,声音带着几分凝滞道:"很好,好极了,实在是......好极了!小荷儿,我实在没想到,你讨厌我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实在是好极了!"
  
  他一边大笑,身影如风般掠起,如司一道闪电般消失在黑夜山间。
  我从来没有见过白凌澈的笑容,更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狂笑,心中顿时恐惧不已。
  赵睢走近我身边,握紧我的手低声说:"你何必问他?他之所以恨我,多半是因为一个笨丫头......"他微带一丝笑意,轻声道:"只可惜她不但天真懵懂,还是一个死心眼的姑娘,所以才会辜负一些人的心意。"
  我想起自凌澈临去之时的异样表情,倚靠在赵睢怀中不敢抬头,说道:"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但是我害怕和他在一起!喜欢他的姑娘其实有很多,兰香姐,白芷,还有金如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赵睢轻轻拥着我,说道:"爱一个人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如果能够说清为什么,就不是真心喜欢了。当年你不是很惦记那位白莲公子和'林三哥'吗?假如当初在青阳镇你没有遇见我,或许你不会对他这样......"
  我听出他话中的淡淡醋意,脸色微红辩解道:"我哪有惦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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