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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孤女2野马河谷

_17 琼·M·奥尔(美)
  有段时间我想自己可能是一个雕刻师,也许是为大地母亲服务的人,或者会与那些为她服务的人一起工作。"一种痛苦夹杂着强烈的怀念之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后来我被送去与达拉那生活在一起并转而开始学习打造石器,这是一个好选择——我喜欢它并且掌握了一些技巧。可我可能再也成不了一名伟大的雕刻师了。
  什么是‘雕刻师',乔达拉
  就是它!这正是所缺少的。"艾拉惊愕地跳了起来。"那里没有雕刻,没有绘画,没有装饰用的珠子,根本没有装饰品,甚至没有颜色。
  我不明白……
  对不起,艾拉,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呢?雕刻师是用石头做出动物的人。
  艾拉皱了皱眉,一个人怎能用石头做出动物来?动物是有血有肉的,它们是活生生的,并且可以呼吸。
  我不是指真正的动物。我指的是形象,一种仪表。一个雕刻师可以用石头做出动物的形像来——使一块石头看起来像一只动物。
  一些雕刻师在收到伟大的大地之母的信息后可以做出她的形像来。
  一个形像?用石头做的
  也可以用其它东西做。猛犸象的牙齿,骨头,木头,鹿角。我听说过有些人用泥巴做雕刻。我还看到过用雪做出的非常漂亮的肖像。
  艾拉一直在摇头,努力去理解,直到他说到雪。她记起了冬天里的一天,她曾在山洞附近靠着墙堆起过一堆球形的雪堆。当时有一瞬间她不是曾想像过这堆雪很像布仑吗
  用雪做成的肖像?是的,"她点点头说,"我想我明白了。
  他不知她真的明白了没有,但手头没有雕刻品,他也找不出更通俗的方法向她解释。他想,和那些克兰人生活在一起,她以前的生活一定非常单调。甚至她的衣服也只是用作遮羞的,毫无美感可言。难道他们只知道打猎、吃饭和睡觉吗?他们不知道感谢圣母的礼物,没有美丽,没有神秘,也没有想象?不知她是否真的知道她缺少的是什么。
  艾拉拾起那小块燧石,凑近了仔细研究它,好确定从哪儿开始干。她不想只作一把手斧,虽然很有用,可德路盖认为那是一些简单的工具。她认为那不是乔达拉想要见识的技巧。她找了些在乔达拉的工具箱中找不到的东西:猛犸象的脚骨,很有弹性,工作时可以用它来支撑燧石,这样石头就不会崩碎了。她把它拉出来摆放在两腿间合适的位置上。
  然后她拿起石锤,他俩的敲击石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她的那只小一些更适合她的手。把燧石紧紧按在猛犸象骨做成的砧子上,艾拉开始用力打了起来。一块外皮剥落下来,露出了灰黑色的内部质地。她削下的这块石片在锤子落下的一端有一个球形凸起,而另一端则被削成很薄的片状。它可以用来做切砍类工具,第一批刀具的锋利程度就和这石片的边缘一样。但艾拉要做的工具需要更先进、更复杂的技巧。
  她仔细察看被削去一片外皮的石块,研究外皮剥落后留下的痕迹,颜色是对的,组织也很平滑细密,简直像蜡一样;没有任何杂质嵌在里面。这块石头一定能做出好工具来。她又削下一片外皮来。
  她一片片地往下削着,乔达拉看到随着外层的剥落她手中的石头开始成形了。当外皮都剥光了以后,艾拉继续东敲一下,西削一下直到那燧石变成一个偏蛋状为止。然后她把石锤换成一块坚硬的骨头,把剩下的石头侧过来从边缘向中心干了起来。她用骨头锤一点一点地削石头的上部。骨头比较富有弹性,所以切下来的切屑又薄又长。当她干完以后,那大石蛋便有了一个非常平的椭圆形顶部,就好像石蛋的尖被齐刷刷地切下去了一样。
  然后她停下来,找到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她闭上眼睛,默默地向她的洞狮祷告着。德路盖这时也总是乞求他的图腾帮他完成下一步。幸运和技巧都是需要的,乔达拉如此仔细地看她干活使她感到紧张。她想干得漂亮一点,她感到制造这些工具的过程比工具本身更重要。如果她把这块石头弄得面目全非,就将招至对德路盖乃至整个家族的能力的怀疑,尽管她不止一次地声明这方面自己不是一个专家。
  乔达拉以前曾见过她的护身符,可看到她双手握着它而且紧闭双眼,他想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奇迹。她似乎很虔诚地握着它,那神态几乎和他握着多尼神像时一样。然而多尼是一个精心雕刻轮廓丰满的母亲的肖像,是缔造万物的伟大的大地之母的象征。凸凹不平的皮盒子肯定包含不了同样的含意。
  艾拉又拿起了骨锤。为了从石头上切下一块与其椭圆型的平顶部一样大小、且边缘锋利的石片来,有一个预备工作很重要——打一个小平台。她必须切下一小片,以便在平坦的表面加工她最终想要的那块石片。
  紧紧地抓住那块石头使它稳定,艾拉小心翼翼地干了起来。她必须调整好力量和位置:太轻了,切片的角度就不对了;太重了,又会弄碎精心加工成形的石头边缘。她屏住呼吸抓住石头,然后小心地把骨锤的尖端压了下去。开头是很重要的,头开得好就会带来好运。一个小切片落了下来,当她查看压痕时,她又出了一口气。
  转换一下石头的握持角度,她又加力砸了下去。骨锤笔直地嵌入压痕中,一块石片从预先加工好的石头上落了下来。它是长椭圆型的,一面是她已加工完的平面。另一面是球型的,受到打击的一端略厚且光滑,逐渐变薄最后形成剃刀般锋利的边缘。
  乔达拉拾起它,"这技术很难掌握。既需要力量又需要精确。瞧那刀刃!这是件不错的工具。
  艾拉如释重负并感到一种成功后的喜悦,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没有让家族丢脸。事实上她更好地代表了他们,因为她生来本不是家族的人。眼前的男人手艺也非常好,他本来也可以试一下,但他刚才一直是在观看一个洞熊家族成员的表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艾拉身上。
  艾拉看着他在手中不停地翻看着石片,突然内心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错觉。她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似乎她是从远处在观察她们两个人,而她自己却仿佛不在其中。
  她从前曾有过同样的错觉,那鲜明生动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涌现出来。她被一盏点亮的石灯引导着向一座山洞的深处走去,她看到自己手抓着潮湿的石壁,钟乳石柱上映出山中一小块闪光的地方,自己被莫明其妙地吸引着向它走去。
  十个巫师坐在火堆旁,但却是巫师克莱伯先发现了她的出现。他自己的意志在一种神奇药水的作用下变得威力无穷,伊扎曾告诉过艾拉如何为魔术师配制这种药水。她自己也曾无意中喝下过这种神奇的药水,她的思想飞速旋转脱离了控制。是这个巫师把她从无底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带着她踏上了惊险神秘的通往原始起点的旅程。
  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个家族中伟大的圣人,他的大脑在他周围的巫师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在她那一直在退化的大脑中开辟了一条新路。但当它达到与他相仿的程度时,她的大脑却不是完全一样的。她能随着他及他的记忆回到他们共同的起点,其间经历了各个发展阶段,但当她回到她自己的起点并向前走一步时,他就跟不上了。
  艾拉不知是什么深深伤害了克莱伯,她只知道这改变了他以及他俩的关系。她也不知道他的变化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瞬间她完全清楚地意识到她是被有目的地送到峡谷中来的,也包括见到这高个子黄头发的男人。
  当她看到自己和乔达拉站在峡谷乱石丛生的河边时,异样的光线在浓重的空气中时隐时现,包围着他们,缠绕着他们。她对自己的命运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似从光线中看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一股寒气向她袭来,她吃了一惊,猛地醒过神来,她看到一张关心的脸和一双紧锁的眉头。她打了个寒颤,想驱散那不真实的幻觉。
  你没事吧,艾拉
  是的,是的,我没事。
  一连串寒战使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有一种要保护她的强烈愿望,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在威胁着她。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他试图摆脱掉它,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仍在他心中回荡。
  我想是要变天了,"他说。"我感到有冷风。"他们一起抬头望着没有一丝白云的晴朗天空。
  这季节常有暴风雨——它们来得很快。
  他点点头,又把话题引回到工具制造上来。
  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艾拉?"那女人弯下腰继续她的工作。集中精力干了一会,她又切下五片椭圆形带有锋利刃口的燧石片来,她把剩下的石块仔细研究了半天,看到不可能再削下有用的石片了,就把它扔在一边。
  她随后转向六片灰色的燧石片,拾起其中最薄的一片。她用一块光滑压偏了的圆形石头修整它一侧的刃口,把它弄钝了变成刀背,并且在隆起一端的对面磨出一个尖来。自己满意以后,她把它平摊在手掌上递给乔达拉看。
  他接过它,仔细检查着。它的截面相当厚,但沿着长度方向倾斜成薄而锋利的刀刃。它足够宽,可以很舒服地握在手里,刀背很钝,不会伤着使用者。它的某些地方有点像马穆塔人的梭镖头,但可以看出制造者根本就没想在它上面安把。这是握在手里使用的工具。他曾看艾拉使用过一把相同的,他知道它的效率高得惊人。
  乔达拉把它放下,点头示意她继续干。她拣起另一块厚石片,用一枚动物的门牙从椭圆形石片的端部削下细小的切屑。这一工序只是略微钝化了一下端部,但却增强了刃口的强度,以致于用来刮毛皮上的毛和粗糙纹理时不会被挤碎。艾拉放下这块,又拿起另一块。
  她把这块大石片放在猛犸象脚骨做成的砧子上。然后用一枚尖利的牙齿压那石头边缘,在一侧刀刃的中部压出一个V形槽来,这槽大得足以把梭镖杆的一端削尖。在一块稍大一点的椭圆形石片上她用相似的技术又做出一把工具,它可以用来在皮子上刺孔,或是在木头、鹿角以及骨头上冲孔。
  艾拉想不出自己还需要哪些工具,于是决定把最后两片石片当做毛坯留待以后备用。她把猛犸骨推到一边,抓起皮垫的四角把它拿到石墙边抖落。燧石的小切屑非常锋利,甚至能刺破脚掌。他对她的工具还未做任何评价,但她注意到他一直在手中摆弄着它们,有点跃跃欲试的架式。
  我想用一下你的垫腿,"他说。
  她把它递给他,自己的表演结束了,她悠然的等待着他的表演。
  他把毛皮在大腿上摊开,然后闭上眼睛考虑着石头以及自己要用它做什么。然后他拾起一块燧石,拿到跟前仔细检验着。
  这坚硬的硅质矿物是从白垩纪时形成的白垩沉积物中分离出来的。尽管经过波涛汹涌的洪水冲刷,从狭窄的峡谷上游冲落到这乱石滩的河边,但它依旧保留着某些原始风貌,即有一层白垩粉状的外皮。燧石这种自然形成的物质,是制造工具的最好材料。它很坚硬,然而由于具有微细的晶体结构,它又是可加工的;加工者的技巧可以保证它具有各种形状。
  乔达拉在寻找品质出众的玉质燧石,它们最纯净。任何有裂纹的石头他都不要,也包括那些通过敲击发出的声音判断出其内部有裂纹和夹杂物的石头。最后他选择了一块。
  把它放在腿上,用他的左手抓住它,用右手找到石锤,并在手中掂来掂去找感觉,因为锤子是新的,还不太合手。当找好感觉以后,他便握紧燧石凿了下去。一大块灰白色的外皮剥落下来。石头的里层是淡灰色的,颜色比艾拉的那块要浅,并闪着浅蓝色的光。它的颗粒非常细,是块好石头,看来势头不错。
  他接着往下凿,这道工序艾拉很熟悉,因此立即看出了他的水平,他的技巧远远胜过自己。她曾见过的能如此信心十足地把一块石头修正成形的人只有德路盖。但乔达拉凿出的形状与家族中任何工匠的都不一样。她弯下腰仔细看着。
  不是蛋状的,乔达拉的石心更接近圆柱体,但也不是严格的圆柱形。他从两侧向下削,逐渐形成一道贯穿整个圆柱的脊背。外皮刚剥去时,那条脊背还很粗糙,而且弯曲不直,他放下石锤拣起一只砍去分叉的鹿角来。
  他用鹿角锤一点一点地削,把脊背修直。他也在准备他的坯料,对于艾拉来说这时应按照事先确定好的形状切下一厚片燧石来,但他并不准备这样做。当他对那道脊背感到满意以后,他又拿起另一件工具,她一直对这件工具感兴趣。这也是由一只大鹿角的一部分做成的,比前一只要长,但并没有被砍去支叉,有两个支叉从中心节点向外支出去,而它的底部被削成尖状。
  乔达拉站起身,用脚踩住燧石坯子。然后他把鹿角叉的下尖点正好放在他精心修正的脊背的顶部。他握住靠上的支叉,使靠下的支叉向前方伸出。然后,他用一根很重的长骨头轻轻敲打伸出的枝叉。
  一片小薄片落了下来。它和圆柱形石坯一样长,但宽度只有长度的六分之一。他拿起它对着太阳给艾拉看。在阳光下它是半透明的。他精心修琢的那条脊背贯穿了它的整个表面形成了一条中心线,两侧是两道非常锋利的切削刃。
  通过把鹿角冲的尖端直接放在燧石坯料上,他不用仔细的瞄准或是精心地控制距离,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打击的力量,由于打击力在两个弹性物体——骨锤和鹿角冲之间分散开,这样就不会留下冲击凸台。石片又细又长,而且厚薄均匀。不用小心控制力量,他就可以得到良好的结果。
  乔达拉的石器加工手艺是一种革命性的改进,但与他制造的薄石片同样重要的是它断裂后在坯料上留下的痕迹。他做的脊背已经没有了。在它的位置上留下的是两侧带有新脊背的一道长槽。这就是他预先精心准备所要达到的目的。他移动了一下冲尖使它对准其中一条脊,然后再次用骨锤轻轻敲打。另一片石片落了下来,同时又留下两条脊背。他不断移动冲子对准其中一条脊,凿下一片石片,同时也产生更多的脊背。
  当他最后把手中的材料都用完了以后,不是6片是25片石片连成了一排,他用同样数量的石头制造了多于4倍的可用切削刃,也就是4倍还多的毛坯。这些又长又薄带有利刃的石片可直接用作切削工具,但这些并不是他的最终产品。它们将被进一步成形用于多种用途,主要是制造各种工具。如果燧石块形状和质量都出色的话,用先进的技术在相同尺寸的石头上可以加工出不是4倍而是六七倍有用的毛坯来。这种新方法不仅使工匠更容易掌握,也代表着他的同族人具有无比先进的工艺水平。
  乔达拉拾起其中一片递给艾拉。她用大拇指轻轻试着它的锋利程度,又稍加了一点压力试试它的强度,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查看。它端部弯曲,这是材料本身固有的,但这在长而薄的石片上非常显眼。她把手掌伸平,看到它弓形的背部。这形状并不影响它的功能。
  乔达拉,这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太棒了……太重要了。你做了这么多……这还不算完,是吧
  他微笑着说"不,我还没最后干完。
  它们这么薄,这么好,太漂亮了。它们可能容易损坏,但我想如果重新修正一下端部,它们会成为结实的刮刀的。"她已经开始把这些毛坯想象成工具了。
  是的,像你的一样,是不错的刀,但我还想在上面做一些柄脚好安上刀把。
  我不知道什么是‘柄脚
  他拿起一片石片解释道。"我可以把一侧弄钝形做成刀背并且削出一个尖来,这样我就有了一把刀。如果再在上面压一些石片,我甚至能把弯曲的部分弄直。现在的工作完成了一半,如果我用力削去一部分切削刃弄出一个突边,而在它的下端只留一个小尖,这就叫"柄脚"。
  他拿起一小节鹿角。"如果我把柄脚嵌入一块石头,或是木头,或是这样一节鹿角,这刀就有了把,有把的刀使用起来更方便。如果你把鹿角在沸水中煮一会,它就会膨胀变软,然后你可以把柄脚用力插入它柔软的中心。等到那鹿角干了以后,它收缩并箍紧那柄脚。不用胶粘就可使用很长时间。
  艾拉对这种新方法兴奋不己,她想亲自试一下,以前每当她看完德路盖表演后就是这样,但她担心这是否会违背乔达拉的风俗习惯。对他家族的行为方式越了解,那些陈规陋习就越没有意义。他似乎不介意她打猎,也许他也不会愿意她去制作工具。
  我想试一下……你们反对妇女制造工具吗?"她的问题使他感到高兴。制作她的工具很需要技巧。他敢肯定即使是最棒的工匠也做不到完美无缺。但如果她一直试图证明她的方法的话,他也许就会明白其中的奥妙。不过她似乎认识到他的方法是一种巨大的改进,只是想试一试。他想知道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做一番激进的技术改进他的感觉会怎样。
  我得看一看,他对自己说,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妇女可以是非常好的石匠,我堂妹琼拉普雅就是其中之一。但她太爱戏弄别人了,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的,不然她决不会放过我的。"他微笑着回忆往事。
  在家族中,妇女可以制造工具,但不能制作武器。
  妇女可以制作武器。泽兰达尼的妇女生过孩子以后很少出去打猎,但如果她们在年轻时学过的话,她们就知道如何使用武器。往往一次狩猎结束后,很多工具和武器都丢失或损坏了。一个男人的配偶如果会制作新的工具和武器,那他就会得到赞扬。而且妇女与大地母亲的关系要更密切些。一些男人认为女人制造的武器会带来幸运,但如果一个男人不走运或是缺乏技巧——他也总会责备工匠,尤其是女工匠。
  我能学会吗
  任何能用你的方法制造工具的人都肯定能学会这种方法。"他的回答与她的提问并不十分吻合。她知道她能学会,但她一直想知道是不是允许她学,他的回答使她陷入了沉思。
  不……我认为不是这样。
  你当然可以学。
  我知道我能学会,乔达拉,但不是每一个会制做工具的人都能学会用你的方式制做它们。一些人可以,我想德路盖可以,但每一种新事物对他们来说都很难。他们是通过记忆来学习的。
  他一开始认为她是在开玩笑,但她是认真的。难道她是对的?如果给他们机会,那些克……家族的工匠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学习
  随后他想起不久以前他还认为他们根本就不能制造工具。但他们制做出了工具,他们交流感情,他们还收养了一个异族的孤儿。过去几天里他了解到了很多关于克兰人的事,除了艾拉以外比别的任何人都多,深入了解他们也许会有用的。他们有很多方面是一般人所不知的。
  想到克兰人,突然使他回忆起昨天的事情,一股尴尬之情立刻涌了上来。他忘记了他们在讨论制造工具。他一直在盯着她看,但并不是真正看她那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辫子,这和地棕黄色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也不是她那双浅蓝色的,像晶莹剔透的细燧石一样的明亮大眼睛。
  噢,大地母亲啊,她太漂亮了!他敏锐地觉察到她坐得离自己如此近并感到下身有些骚动,如果他加以掩饰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兴趣的突然转变流露于双眼之中。
  艾拉感到他的举动有些变化;它来得很突然,让她始料不及。有谁的眼睛会如此蓝?比天空,比家族附近山间草地上生长的龙胆紫还要深邃。她感到……自己被唤起了,浑身激动,渴望得到他的爱抚。她被他吸引着身体向前倾斜着,她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闭上眼睛向后躲去。
  我是那样令他讨厌,他为什么还用那样的目光看我?可当他一触到我就好像手被烫了一样缩了回去。她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气喘吁吁就好像刚跑完一样,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睁开眼睛以前,她听到他站了起来,皮垫被丢在了一边,他精心制做的那些石片撒满一地。她看到他僵直着走向石墙,绕过石墙后瞬间他双肩耸了一下。他也让人捉摸不透,像她一样。
  刚一绕过墙,乔达拉便跑了起来,他径直向田野冲去,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伤腿开始疼起来,他才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不来大口喘气。
  你这白痴,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呢?她只是出于礼貌才让你储备一些生活必需品,这并不意味着她需要你,尤其是需要你的那一部分,昨天她受到了冒犯和伤害是因为你没有……那是在你自己把事情弄糟之前。
  他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他知道自己当时的感觉,而且她也一定看出来了,是反感,是憎恶。那么,现在又有何区别呢?她一直与克兰人们生活在一起,还记得吗?很多年来她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而且其中的一只雄性还……
  他在有意使事情变得令人憎厌,让人恶心,这曾是他的一种行为方式。艾拉和他们一样!当他还是一个男孩的时候就和另外一些孩子躲在树丛后谈论着一些他们知道的,最下流的词语,雄克兰人就是其中之一;当他稍大一点,能够理解"女性创造者"的含意的时候,又曾和同龄的孩子们躲在山洞中黑暗的角落里,低声谈论着姑娘,并且讥笑着策划着去弄一只雌克兰人来,用可能产生的后果来互相吓唬。
  即使在那时一个雄克兰人与一名妇女有关系也是不可想象的。只是当他成为一个年轻人时才有人提到过此事,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听说过。当年轻人又一次像无知少年一样聚在一起谈论他们想到的粗俗下流的故事时,有时会谈到一个雄克兰人与一名妇女发生关系,以及如果一名男子后来再与那女人分享快乐会发生什么事,即使他压根就不知道。但那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但他们不拿那些半人半兽的杂种或是生他们的女人开玩笑。他们是被玷污了的灵魂的混和物,是散布在大地上的连生命的创造者——伟大的大地母亲都讨厌的罪恶精灵。而生它们的那些女人谁都不愿再拈惹了。
  艾拉会是那样吗?她会被玷污吗?是肮脏的,令人恶心的罪恶精灵?说心里话,艾拉是那样的贤惠、温柔、美丽,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会是不纯洁的吗
  我想她可能还不理解这其中的含意!但那些不认识她的人会怎样想呢?如果她只告诉他们是谁带大了她,告诉他们关于……孩子的事,那会怎样呢?泽兰达尼人会怎样想?玛索娜会怎样想?她会告诉他们的。她会讲述关于她儿子的事,并且站出来为他辩护。我想艾拉敢于面对任何人,甚至是泽兰达尼人。凭她治伤的技巧和驯兽的本领,她甚至也能成为一名泽兰达尼。
  但如果艾拉不是罪恶的精灵,那么那些关于克兰人的说法都是不真实的了!没有人会相信的。
  乔达拉没有在意自己是在朝哪个方向走,当他感到有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舔他手指时,他吃了一惊,他没有注意到马一直在跟着他,他停下来抚摸拍打着小马驹。看到艾拉在那边,威尼开始慢慢向洞口走去,乔达拉最后拍了一下小马驹,它一下子便跳到他母亲前面了。乔达拉还不想急于见到艾拉。
  但艾拉并不在洞里。她一直跟着他绕过石墙看着他向着峡谷方向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她有时也喜欢跑一跑,但她弄不清他为什么突然跑得这样急。是因为她吗?她将手放到地坑边那热烘烘的余灰中,然后朝一块大石头走去。抬头看到两只动物围着艾拉,本来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心烦意乱的乔达拉吃了一惊。
  对不起,艾拉,我不该那样跑开。
  有时我也需要跑一跑。昨天我让威尼带着我跑了很远。""我说对不起也包括那件事。
  她点点头。又是客套,这是风俗,她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在沉默中她斜靠着威尼,马儿的头垂到她的肩膀上。乔达拉以前也曾看到过这情景,那是在艾拉不安的时候,他们似乎被拉到一起互相支持。他自己也从抚摸小马驹中得到过安慰。
  但那小马驹却忍受不了这长时间的静止不动,它摇摇头,翘起尾巴,蹦跳着跑开了。随后它猛然跃起,转身又跑了回来,用头撞着那男人,好像是要拉他一同去玩。艾拉和乔达拉都笑了起来,这下紧张的气氛被缓解了。
  你一直要给它起名字,"她说,语气平稳,并没有透着焦急。如果他不给小马起名字的话,她多半会起的。
  我不知道给他起什么名字好?我以前从未想到过起名字。
  在威尼之前。我也没有。
  那你……儿子呢?是你给他起的名字吗
  是克莱伯给他起的,杜尔克是传说中的一个年轻人的名字,那是所有传说和故事当中我最喜欢的一个,克莱伯知道这一点,我想他选择这个名字为的是让我高兴。
  我不知道你的家族还有传说,没有语言,你们,怎样讲故事呢
  和你们用语言讲述时一样,除了有些时候,这比语言更容易表现某些事物。
  我想那是真的,"他说,心里想知道他们讲述的,或者更准确一点,展示的是那些故事。他原本认为他们没有想象故事的能力。
  他们都注视着棕尾乱抖一直在奔跑的小马。他会长成一只多么强壮的雄马啊,乔达拉想着,多棒的赛跑手啊。
  雷瑟!"他说道,"你认为这个名字怎么样?"一提到小马驹他就想到这个词来。
  我喜欢,这是个好名字。但如果这名字是给它的话,应该用合适的方式来命名。
  你怎祥用合适的方式给马起名字
  我不能肯定对马来说它是否合适,但我是按照家族中给孩子起名的方式来给威尼起名的。我做给你肴。
  马跟在他们后面,她把他领到悬崖边的一个凹地旁,这以前曾是河床,但由于长期干燥一部分已被填平了。它的一侧被河水冲刷后露出了地层。让乔达拉感到吃惊的是她用一根'木棍把一层红褐土弄松,挖出一些红色的泥土捧在手中,回到溪流边,她用水把红土和成一团泥巴。
  克莱伯把红色料与洞熊的脂肪和在一些,但我什么也没有,我想普通的泥土对马来说更适合。它干了以后会自然脱落的,这就算是一种命名方式吧,你得抓住它的头。
  乔达拉点头表示同意。小马非常活泼好动,但它也理解手势。当乔达拉用胳膊搂住它脖子并抚摸它时,它站在那一动不动。艾拉用"古老的语言"做出一些动作以唤起神灵的注意。她不想太一本正经。
  尽管给威尼起名字并没有招至什么不良后果,但她还是不敢肯定为马起名字是否会冒犯神明。随后她抓起一大把红泥。"这匹马的名字是雷瑟,"她说,同时做出一些手势。然后她把湿红泥巴涂抹在它的脸上,从它前额上的一束白毛开始一直抹到它长鼻子的下端。
  这动作很快,在小马驹挣脱乔达拉的控制之前就已完成了。那马跃出很远,摇着头,试图摆脱掉这使它不舒服的湿漉漉的泥巴,随后它走回来用头撞着乔达拉,在他胸前留下一道红痕。
  我想它在给我起名字,"他说,随即笑了起来。带着它的名字,雷瑟向田野奔去。乔达拉一面用手擦着胸前的红色印记,一面问,"你为什么用红色的泥土
  这很特别,很神圣,是给灵魂用的,"她说。
  祭祀用的?我们管这叫祭祀。大地母亲的鲜血。
  鲜血,是的,克莱伯……那巫师在伊扎的灵魂离开以后用红土和洞熊脂肪做成的油膏在她尸体上涂抹。他称之为生命之血,这样伊扎就可以在下一个世界里得到再生。"这回忆依旧使她感到悲痛。
  乔达拉的眼睛睁大了"克兰人……我是说你的家族用祭祀的泥土把一个灵魂送入另一个世界?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它掩埋一个人是不合适的。
  艾拉,我们也使用红土。这是大地母亲的鲜血把它放在尸体和墓穴上,这样她就可以把灵魂带回她的子宫以便再生。"他眼中闪现出悲痛的神情"索诺兰没有红泥土。
  我当时找不到,乔达拉,我不能花时间去找它。我必须把你弄回到这儿来,不然的话我就得建第二个坟墓。我确实请求过我的图腾,尤尔西斯的神灵,伟大的穴狮,帮助他找到他的路。
  你把他埋起来了!?他的尸体没有留给那些食肉的野兽
  我把他的尸体弄到墙边,松动了一块岩石,那些碎石落下来盖住了他,但我找不到红泥土。
  乔达拉感到克兰人居然有葬礼,着实让人难以理解。动物不埋葬死去的同类。只有人类才去考虑他们从哪儿来,生命结束后又将回哪儿去。她家族的神灵能引导索诺兰上路吗
  如果当时你不在那的话,死去的就不仅仅是我兄弟了,艾拉,我拥有的太多了——我拥有生命"。
  艾拉,在我的记忆中还没吃过比这更好的美味了。你在哪学会这一手烹调手艺的呢?"乔达拉问,同时又抓了一块甘甜精美的时令雷鸟肉。
  是伊扎教给我的。我还能在别的地方学会这一手吗?这可是克莱伯最喜欢的食品。"艾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令她不快。为啥她该知道如何烹调呢?"一个医药妇女懂得药物,乔达拉,作为调料这些药物和用于治疗有相同的效用。
  从她的声音他感觉到她有些不耐烦,但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想赞扬她。食物是不错。事实上,应该说好极了。他认为她所制作的任何食品都极为可口。许多东西的口味对他来说有些特殊,不过追求新奇是外出旅游的原因之一,尽管口味有点不同,但质量高是显而易见的。
  她包揽了一切事情。就像早晨的热茶,她做得如此自然,以至于他都想不起是谁沥的茶。她猎取、收集和烹调食物,她提供一切。你唯一要做的事是吃,乔达拉。你一点事情也不做。你享受一切,可一点也不回报…甚至比没有还要差。
  现在你用词语赞扬她。你有权指责她的不满吗?她会高兴看到你离开的,你只是给她添麻烦。
  你该去狩猎,提供一些食物,尽管这些与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但你能想出一些其它的事情吗?她本人就是个很好的猎手,打一点猎物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她那笨拙的梭镖用起来不称心,不过我想要是我给她做……她一定会认为是对她部族的侮辱。
  艾拉……我,噢……我想说一些事,不过我不想惹你生气。""你现在为什么担心令我不快呢?要是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她的不耐烦仍能感觉到,她的懊恼几乎令他闭口。
  你是对的。这有点晚。不过我真怀疑……噢……用那样的梭镖你如何狩猎呢
  她被这个问题搞糊涂了。"我挖一个坑,然后跑动,不,也许该说扰动一群猎物靠近它。不过去年冬天…
  一个陷坑!当然啰!你就能靠近到使用这样的梭镖。艾拉,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在我离开前我想为你做点事,一些有用的事。不过我不想让你为我的建议而感到受了羞辱。要是你不喜欢,就当我没有说过,好吗
  她点点头,有点犹豫,不过是认真的。
  你是……你是一个好猎手,尤其当考虑到你的武器,不过我想我能告诉你一种较容易的方法,一种较好的狩猎武器,要是你愿意的话。
  她的不耐烦立即就烟消云散了。"你想给我演示一种更好的武器吗
  还有更容易的狩猎方法——除非你不愿意。这需要一段时间来实践……
  她不相信地摇摇头。"部族的女人不打猎,没有人想我去打猎——就连使用弹石带都不行。布仑和克莱伯只有当需要满足我的图腾时才允许。穴狮是一个强有力的男性图腾,它让他们了解到是它选择我去打猎。他们可不敢违抗它的命令。"突然间她的回忆变得栩栩如生。"他们举行了一个特殊的仪式。"她伸手摸了摸喉咙处的一个小疤痕。"克莱伯抽出我的血作为祭品献给祖先,这样我就成了狩猎妇女。
  在我发现这个河谷时,仅有的武器是我的弹石带。但光有它是不够的,因此我制作了像其他男人们一直使用的梭镖,我试着去使用它们,这就是我所能做的了。我从未想过会有男人给我演示一种新方法。"她停了下来并低头看自己的足尖,突然又回过神来。"我真是高兴极了,乔达拉,我无法表达到底有多高兴。
  乔达拉前额上紧绷的皱纹消失了。他差点就要掉泪水了。这真对她那么重要吗?他真担心也许是她弄错了。自己能真正地了解她吗?他所知道的有关的事情越多,越觉得她扑朔迷离,难以琢磨。她竟能自己教会自己。
  我需要做一些特殊的工具。一些骨头,我发现鹿的腿骨就很合适,不过我得把它们浸透。你有能用来浸泡鹿骨的容器吗
  你到底要多大的容器呢?我有许多许多,"她说着并站了起来。"艾拉,等你吃完了再说,不着急。
  她现在可不想吃了,她实在是太激动了。可他没有动地方。她重新坐了下来,拿起食物吃了起来,直至他认为她已吃够了为止。"现在你可愿意去看容器吗?"乔达拉问。
  她跳了起来,引路直奔储藏室,可马上又返回来取石灯。洞的深处太黑了。她将石灯递给乔达拉,而自己去打开篮子,大碗和桦树皮容器的盖,它们都相互堆在一起。他举起石灯使能照亮更多的范围并四周看了看。真多啊!比她所需要的多得多了。
  这都是你做的吗
  是的,"她回答,在储藏物间来回走动。
  这可得花上许多天……月……或许许多多季节啊。到底花去多少时间呢
  艾拉试着想个办法告诉他。"季度,许多个季度。可大部分是在严寒季节做的。我没有别的事可做。这里有合适的吗
  他看了一遍她摊开来的一堆容器,捡起几个来,与其说选择一个,不如说只想仔细看看手艺。真令人难以置信。不管她的手艺如何,也不管她干得多快,这些精美的编织篮子和光滑的碗得花费多大的心血啊!她到底单独在此有多久了呢
  这一个就不错,"他说,并选了一个较深的槽形木碗。他拿着石灯,艾拉把其余的又码了回去。他想当她来到这儿时几乎还是个小姑娘呢!她还不老,到底有多大呢?这不太好说。她的生活很艰难,可在她那透着成熟妇女气息的身体上散发出诚实朴素的气质,我真吃不准她到底有多大?
  他俩走下山道。乔达拉将碗装满水,并查看着一根从她的废弃物中捡来的鹿腿骨。"这根有一个裂缝,我从前没注意到,"他说,并指给她看,然后将其扔掉。他把其他的骨头放到水中,在他们返回山洞的途中,他试图估计一下她的年龄。她不可能太年轻——因为她是个熟练的医者。是否她与我一般大呢?
  艾拉,你到底在这多久了?"在他们进洞时他按捺不住好奇地问。
  她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明白。她的计时棒出现在脑海中,不过虽然克莱伯教她如何做记号,她还是不太明白。而乔达拉也许无法接受这种方法。不过他是会离开的,她想。
  她拿出一捆她每天做记号的棍子,解开绳子摊了开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他问。
  你想要知道我在这儿多久了。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你,不过自从我找到这个河谷起,每天晚上我都要在棍上做一个记号。我在这的天数与棍子上的标记一样多。"她说。
  乔达拉饶有兴趣地拾起一根棍子。她不知道如何数数,可她对这个有直觉。就算泽兰多尼人也不是都能明白的。这些标记所具有的魔力并非所有人都明白的。泽兰多尼的圣人曾给他解释过一些。他也无法全部地理解这种数字魔法,不过他比大多数知道的多一些。艾拉又是从哪儿学会在棍子上做标记的呢?
  你怎么学会这么做的呢
  克莱伯教我的。好久以前。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
  克莱伯——你就住在他的家中吗?他懂得真正的含义吗?他是否只知道做记号呢
  克莱伯……莫-格-乌……圣人。整个家族都得找他才能知道各种仪式的合适时间,如为日子命名或部族大会。这就是他所知道的。我不认为他相信我能明白——这对于许多莫格乌来说也不是件易事。他这样做只是让我少提些问题罢了。后来他告诫我再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来。在我长大后,他抓住过我一次,当时我正在记月圆的日子,他非常地生气。
  这……莫-格-乌。"乔达拉的发音有些困难。他是个圣人,就像泽兰多尼的……
  我不知道。你说泽兰多尼是个医者。可莫-格-乌可不是个医者。伊扎懂得植物和药草——她是个医药妇女。莫-格-乌懂得灵魂。他帮助伊扎与灵魂交谈。
  一个泽兰多尼可以是医者,也可以是别的。泽兰多尼是负责回答为大地母亲服务者的召唤的人。他们能同大地母亲交谈。
  克莱伯还有一些其它的特殊能力。他是最高,最强有力的。他能……他……我不知道如何解释。
  乔达拉点点头。要想解释泽兰多尼的特殊本领也不是件容易事,不过他们同时还是各种特殊知识的传播者。他又看了看那些木棍。"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指着一些不同的记号问。
  艾拉脸红了。"这……这是我的……女人们特有的标记,"她在脑海中搜索着解释的方法后回答。
  部族的妇女们在她们的经期内躲避男人,而男人也完全忽视她们。女人们承受着部分放逐之苦——妇女们的罪过——因为男人们害怕神秘的生命力量,这使女人们能生下新的生命。女人图腾的灵魂有时具有非凡的力量,能击败男人图腾的灵魂使她怀孕的企图。当一个女人出血时,即意味着她的图腾得胜了,挫伤了男性图腾的元气——把它击退了。没有任何男人想要他图腾的灵魂在女人经期内卷入这场战斗之中。
  但在艾拉将乔达拉带回洞中之后,她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由于他的生命仍处危险之中,需要精心的照料,以至当她月经来临时,无法将自己与他严格地隔离开来。她只好不顾规矩。后来,她也试着在经期内尽可能少地与他接触,但事实上极为困难,她无法在两人同住一个山洞的情况下不和他接触。她无法实现部族中女人们该回避的职责。没有别的女人来代替她。她得为男人打猎,做饭,他还希望她一起吃饭呢。
  艾拉所能做的维护女人本能的事是避开一切有关的话题,尽可能地使与女人相关的问题变得不引人注目。她怎么来回答乔达拉的问题呢
  不过他没有明显的疑虑就接受了她的说法。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的任何不安。
  大部分的女人都保留一些类似的记忆。这是克莱伯或伊扎教给你的吗?"他问。
  艾拉低下头来掩盖她的狼狈相。"不,我自已做的,以便能记住。我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离开山洞。
  他表示理解的点头令她吃惊。"女人们告诉了一个关于计数的故事,"他继续说。"他们说月亮是伟大的大地之母的爱人。在多尼流血的日子里,她是不会与月亮分享快乐的。这使他生气并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离开了大地之母,掩藏起他的光辉。不过他无法离开太久。月亮太孤独了,他思念大地之母那温软的身体,又回来看望她。此时多尼有些失望,不去看月亮。但是当他转过身来,以他的全部光芒照射着她时,她就无法拒绝他了,她再次向月亮畅开了胸怀,彼此都感到幸福。
  这就是为什么大地母亲的许多节日都在满月时举行的原因。女人们说她们与大地母亲是一致的,她们将自己的经期称之为月亮期,她们只要观察月亮就能说出准确的时间。她们说多尼教她们计数,所以她们甚至在月亮被云层遮蔽后也能知道准确的时间,不过现在她们可有许多办法记住它。
  虽然她听到一个男人如此公开地谈论纯属女人的事感到不安,艾拉还是被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有时我观察月亮,"她说,"不过我还同时在棍子上做记号。什么是计数单词呢
  它们是……是你那棍子上的标记的名字,记一件事,也可记另一件事。你可以记录所看到的鹿的数量或它们离开有多少天了。如果这是个大的兽群,就像秋天的犀牛,那么一个泽兰多尼必须监视兽群,用特殊的方式记录它们的行踪。
  潜意识的预测困扰着艾拉;她几乎能猜到他的意思。她感到自己已处于解决问题的边缘,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困扰着她。
  金发男人发现了一堆圆形的烧食物用的石头,把它们拿在双手中。"让我来解释给你听,"他说。他把石头排成一行,按顺序指着它们并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艾拉兴高采烈地看着他。
  在他结束后,立环顾着四周,试图找到一些可数的东西,他捡起几根艾拉做了标记的木棍。"一",他说,同时放下一根,"二",把第二根放在第一根的旁边,"三,四,五……
  艾拉清晰地记起克莱伯告诉她的计数方法,"出生年,行走年,小孩年……"当乔达拉伸开手指指给她看时,她也自言自语着。接着她举起手,看着乔达拉,她指着每个手指说,"一,二,三,四,五。
  太好了!在我见到你的棍子时我就知道你很快就会掌握的。"她的笑容绽开了。她捡起一根木棍,开始数标记的数目。当她数到超过她已学过的数字时乔达拉就接着数下去,不过在超过第二个额外的不同标记后,他也不得不停下来。他的眉毛拧到了一起。"这就是你在这待的时间吗?"他指着几根她拿出来的木棍问道。
  不,"她说着并将其余的全拿了出来。解开捆绳,她把所有的木棍摊了出来。
  乔达拉靠近看了看,脸都变白了,肚子里也翻腾了起来。天哪!多少年啊!标记可有许多年啦!他把所有的木棍排起来以便能看到全部的标记,然后研究了一会。虽然泽兰多尼圣者解释过记录较大数目的方法,他还是得想一想。
  后来他笑了。与其去数天数,还不如只查额外附加的记号,这代表着一个完整的月亮圆缺周期。指着每一个标记,当他大声地数出来时,他就在脏乱的地板上做个记号。在划到第十三个记号后,他就另起一行,不过就像泽兰多尼的圣者解释的那样,跳过第一个划的标记,只做十二个标记。月亮的周期与季节和年份有些不符。他一直查到第三排的最后一个标记才结束,他敬畏地看着艾拉。
  三整年啊!你已在这里三整年了啊!这正与我的旅途一样长。你都是单独度过的吗
  我有威尼,还有……
  不过你没见过任何人吧
  不,从我离开部族后就没见过。
  她有记忆年头的特殊方法。首先,从她离开部族,发现河谷直到收养了小马,她称之为威尼年。下一个春天——万物生长期的开始——她发现了小狮子,把那定为贝贝年。从威尼年到贝贝年即乔达拉所谓的第一年。下一个是种马年,亦即第二年。第三年即乔达拉和小马年。她的记年法更为方便,不过她还是喜欢计数。这男人从她的标记能说出她已在此多长时间了,她想要学会这种方法。
  你知道你有多大了吗?艾拉?你活了多少年了呢?"乔达拉突然地问了一句。
  让我想一想,"她说。她五指分开地举起一只手。"克莱伯说伊扎认为是这么多年……五岁……当他们发现我时。"乔达拉在地上做了五个记号。"杜尔克生于我们参加家族聚会的那一年。我带着他。克莱伯说部族大会间隔这么许多年。"她又竖起二根指头加到一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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