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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孤女2野马河谷

琼·M·奥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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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死了",哪里还会在意凄风苦雨中那些寒冷刺骨的冰碴。年轻的女人,在风中眯着眼睛,裹紧了狼獾毛皮兜帽,强风把她身上的熊皮吹得缠在腿上。
  那些树是在前面吗?她记得她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看到过一排参差不齐的木本植物,她后悔以前没有多加注意,她希望能同部落里其他人一样具有良好的记忆力。她仍把自己看作是洞熊家族的人,尽管她从来都不是,何况现在她已经"死了"。
  她在风中低着头,屈下身子。突然风暴从北方汹涌而至,向她猛扑过来,为此她急需一个避风的处所。但她已离山洞很远,而且对周围的环境也不熟悉。自打离山洞后,月亮已完成了整整一个周期的圆缺变化,可她还是拿不定主意去往何方。
  她只知道应去往半岛之北的大陆。伊扎死前的那个晚上告诉她离开,一旦勃劳德成为首领就会想方设法伤害她。伊扎说得对,勃劳德确实伤害了她,其恶劣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
  他绝没有理由从我的身边夺走杜尔克,艾拉想,杜尔克是我的儿子。他也没有理由"咒死"我。他是令神明愤怒的人,他是招来地震之灾的人。她知道她在部落的命运,可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以至于部落里的人也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但是他们不能夺走杜尔克,尽管对于部落里的其他人来说,她已经"死了"。
  勃劳德"咒死"她,是由来已久的积怨的爆发。而第一次布仑"咒死"她时,则是有原因的。其他人都知道他必须如此,何况他还给了她生还的机会。
  又一股寒风迎面吹来,她抬起头,发现已暮色苍茫,而且很快就会进入夜晚。她的双脚已经冻麻了,尽管她在皮革脚盖里塞了好些隔热的蓑衣草,可冰冷的雪水还是浸了进来。可令她感到欣慰的是看到了一棵矮小而弯曲的松树。
  草原上树木稀少,并且只能生长在能供给它们水份的地方,所以前面那两排被风刮得不成形的低矮松树、桦树和柳树的下面一定会有水道。在干旱季节,在这缺少地面水的平原上,当然是受欢迎的景色了。当风暴咆哮着从北方的大冰川扑向这片空旷的平原时,它们也能提供一点保护,尽管小得可怜。
  又走了几步,年轻的女人来到了一条小溪旁,所谓的小溪其实只是冰冻的两岸间一条狭窄的小水流而已。她顺着小溪下游转向西行,想找一个比眼前的灌木丛更理想的避风所。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头巾随风飘动。当风突然地停下来时,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溪流的对岸耸立着一堵不高的峭壁。她庆幸总算能避一避风了。在岸边的土坡上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上面悬着一个由草根和古藤缠绕而成的盖,留出了一块较干的地方。
  背筐是用一根皮条捆在背上的,她解开被水浸透了的皮条,一耸肩把背筐放了下来,从中取出一张厚厚的野牛皮,将它拴在一个,长满嫩枝的结实的树叉上,支起了一个低斜的帐篷,并用石头和漂流木段把它固定好,最后用树枝在前部支起一个开口。
  她用牙松开了"手套"上的带子,所谓的"手套"只不过是两块近乎圆形的带有毛边的皮子,缚在腕部而成,在掌心处有一个割开的口子,拿东西时,手指可从口子处伸出去。她的脚盖也是这样制作的,只不过没有口子而已。她又使劲解开系在她脚踝上的被水泡胀的皮带。当她脱下时,小心翼翼地把浸湿的蓑衣草收拢在一起。
  她把熊皮披身铺在帐篷的地面上,湿的一面朝下,然后铺上一层蓑衣草,最后把毛皮手套和脚盖也放在上面。这时她爬到上面把毛皮围在身上。她又拖过背篮挡在帐篷的开口处,她搓着冰凉的脚掌。这个潮湿的毛皮小窝慢慢地暖和起来了。她蜷缩着,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冬天残喘着它最后一口冰凉的气息,极不情愿地为春天让了路。充满着青春活力的春天就像一个会调情的情人。在冰冷彻骨的寒意中,有着一丝诱人的温暖预示出夏季的炎热。然而天气突然地变了,暴风雨在夜晚时骤然而至。
  在河岸片片冰雪反射的耀眼阳光照射下,艾拉醒来了。醒在一片深远、晴朗的蓝天下,朵朵白云向遥远的南方飘去。她爬出帐篷,拿着水袋光脚跑到溪边。她把皮囊灌满了水,毫不理会溪水的冰冷,猛地喝了一口,然后跑了回来,在帐篷边解个手,又爬回到毛皮里,让自己再暖和起来。
  她并没在帐篷里多呆,她渴望着到外面去。现在危险的暴风雨已经过去,温暖的阳光正召唤着她。她把用体温烘干的毛皮脚裙重新裹在脚上,把熊皮绑在她围着的毛皮外面,从背筐里拿出了块干肉,然后把帐篷和裹手套用的毛皮捆起来就上路了,一边走一边嚼着那块干肉。
  溪水笔直地顺着山坡慢慢地向下流淌着,路走起来很容易。艾拉低声地哼着一个没有调的单音。她看见了河岸附近的灌木丛上有点点绿色,一朵小花孤单而勇敢地从正在溶化着的积雪中钻了出来。这使她不由自主地绽出了笑容。此时一块松动的冰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呼"的一声落入水中,被流水带走了。
  在她离开山洞的时候春天悄然地到来了,半岛南端的天气更暖和些,季节也早得多。连绵的山脉就像一道屏障挡住了刺骨的寒风。海风向内陆吹来,大海使狭长的沿海地带和面南的山坡变得温暖和湿润,也使这一带的气候变暖。
  大平原上则比较冷。她一直沿着山脉的东端而行,当她穿过开阔的平原继续往北走时,季节也以同样的步伐前进着。天气看起来决不比早春暖和多少。
  燕鸥粗嘎的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向上瞧了一眼,看见几只鸥类的小鸟正在空中盘旋,张开着翅膀轻快地滑翔着。她想离海不远了。鸟儿现在肯定在筑巢,这就意味着有鸟蛋了。她加快了步伐。也许在岩石上会有贻贝,海蛤和藻类,积满潮水的水洼里还可能会有海葵。
  她来到了一个由大陆的南海岸和半岛的西北侧围成的海湾,终于走到了这个宽阔的咽喉地带,这时太阳已接近于天顶。正是这个咽喉地带把那个像舌头一样的半岛和大陆联接在一起。
  艾拉把背筐从肩上卸下来,爬到一块陡峭的岩石上,这块岩石,高高地耸立在地面上。咆哮的海浪用力地拍打着这块巨石,并将海水嵌入岩石的凹缝里。当艾拉捡拾鸟蛋时,一群海鸽和燕鸥愤怒地尖叫着,仿佛在斥责她。她敲开几个鸟蛋吞了下去。蛋是刚从巢里拿出来的,还带着鸟的温热,在爬下来之前,她把剩下的几个都放在披身的褶裥里。
  她脱下裹脚的皮子,扔到水里,洗掉了贻贝上的沙子。这些生长在贴近水面的岩石上的贻贝已被海水冲击松动了。当她伸出手把花状的海葵从浅浅的水洼中捡起来时,海葵那花似的触足就立即缩到了花瓣里。海水退潮时就将这些海葵留在了沙滩上,她对它们的颜色和形状都不熟悉。她又从沙滩上挖出了几个海蛤,只需轻轻地一按就能将海蛤从沙子下面赶出来。这样,她就有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她并没有生火,而只想尽情地享受大海送给她的鲜美礼物。
  吃饱了蛋和海货的年轻女人在高高的岩石脚下休憩了一会儿,然后她又重新爬到岩石上,想要好好地看一看海岸和大陆。她双手抱膝,坐在孤岩的顶端,眺望着海湾遥远的彼岸。海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了海洋中那充满活力的气息。
  大陆的南海岸顺着和缓的弧线蜿蜒向西。走过一片狭长的树林,她便看到了开阔的大平原,它和半岛上寒冷的平原地带别无两致,只是没有一丝人迹。
  我现在该去哪儿呢?伊扎,你说外族人就在这,可我一个人也没看到。"面对着空旷的大地,艾拉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伊扎死的那个可怕的晚上。
  你不是家族的人,艾拉,你出生在外族。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必须离开这,找到你自己的同族人。
  “离开,我该去哪儿?伊扎,我不知道我的同族,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们。”“北方,艾拉,向北走。这儿的北面有他们的人,在半岛北方的大陆上。你不能呆在这儿,勃劳德会想方设法害你的,走吧,去找他们,我的孩子。找到你的同族人,找到你自己的配偶。
  那时她没有离开、也不能离开。可现在她已别无选择,不得不去找了。她再也不能回去了,再也看不到她的儿子了。
  眼泪顺着艾拉的脸颊滚落下来。在这之前她从未哭过。她离开部落后生命一直处于危险之中,甚至悲伤也成了一种不敢奢望的情感。可一旦情感的闸门敞开了,则宣泄出来的情感就越加不可收拾了。
  杜尔克……我的宝贝,"她把脸埋在手心里,轻轻地吸泣着,"勃劳德为什么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呢
  她为儿子哭泣;为留在她身后的部落哭泣;她为伊扎哭泣;她为唯一怀念的母亲哭泣;她为她的孤独和对等待着她的未来世界使她所产生的恐惧哭泣。但不为克莱伯,虽然他爱她,就像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她不愿正视那种淋漓的创伤。
  眼泪滚落下来,艾拉发现自己正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惊涛骇浪,注视着汹涌的波涛撞击岩石时溅起的层层泡沫。
  绝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得逞。"她想。
  绝不!她晃晃脑袋,挺直了背。我要告诉他,他可以夺去我的儿子,他可以把我赶走,他可以"咒死"我,但他永远也弄不死我。
  她尝到了泪水的滋味,咸咸的。一丝苦笑从她的脸上掠过。她的眼泪总使伊扎和克莱伯感到忧虑,部落里的人从不流泪,除非是眼睛发炎,就连杜尔克也不例外。他的身上可看到太多她的影子,他甚至还能模仿她发出的声音。不过杜尔克有着部落里其他人一样的棕色眼睛。
  艾拉很快地爬了起来,她一边将背筐背到背上一边想,是否她的眼睛真的很娇弱,还是自己同族都长有这样一双爱流泪的眼睛?接着另一个念头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找到自己的同族人,找到自己的配偶。
  年轻的女人沿着海岸继续向西走去,蹚过几条汇入内海的溪流,接着就碰到了一条很大的河。她便转向北沿着滔滔的河水朝内陆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越过大河的地方。她穿过了长满松树和落叶松的海岸线。在这片树林中,有一棵罕见的参天大树矗立在那些矮树之中。她来到了内陆的大平原上。柳树、桦树和白杨夹杂在针叶林中,长在河的两岸。
  她沿着河道弯弯曲曲地行进。随着日子的流逝,她的焦虑越来越深了。大河朝东北方向流去,顺河将把她引向东方。她不愿去东方,洞熊家族的有些部落就在那边狞猎。她已打定主意朝西走以继续她的北行之旅。她再也不想遇到洞熊家族的任何人了,让"咒死"她的那些咒语见鬼去吧!她一定得想个办法渡过大河。
  大河开始变宽,随后分成两股,绕过一座积满沙石的小岛。小岛边上的树丛牢牢地抓着岸边的岩石。她决定冒险蹚过去。小岛另一面的水流中有几块大石,这使她觉得那儿的水一定不太深,她肯定能蹚过去。她水性很好,可她不想把衣服和背筐打湿,因为那要花好多时间才能把它们弄干,而且晚上还会很冷。
  她沿着河岸来回地走,眼睛盯着湍急的河水,当她觉得已找到了一个最浅的地方时,就将衣服脱掉,把所有的衣物堆放在背筐里,高高地举着走进水里。脚下的岩石很滑,急流几乎使她失去了平衡。在第一股水流中央,河水已经齐腰深了,可她还是平安地蹚到了小岛上。第二股水流要宽些,她不知自己能否蹚得过去,但她已走了将近一半,不甘心就此作罢。
  当她走到第二股水流的中央时,河水突然变深了,她不得不用脚尖走,河水漫到了她的脖际,她把背筐高高地举过头顶,河底突然降了下去,她的头沉到了水下,她不由地咽了口河水,紧接着她便开始踩水,并把背筐放到了头顶上。她用一只手扶住背筐,努力朝对岸游去。急流把她托了起来,但只把她向下游带了一小段,接着她的脚碰到了岩石。又过了好一会,她终于爬上了对岸。
  艾拉将大河抛在身后,继续在大平原上赶路。随着阳光明媚的日子越来越多,阴雨连绵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少,温暖的季节终于赶上并超过了艾拉北行的步伐。树枝上和灌木丛中的嫩芽变成了叶子。针叶树淡绿色柔软的松针悄悄地从枝丫的末梢上伸了出来。她搞了一些并一路上嚼着它们,沉浸在淡淡的松香之中。
  她整天不停地走着,直到近黄昏时才发现一条可以露宿的小溪。
  到处都可以找到水。春雨和从遥远的北方流来的冬季冰雪融水涨满了小溪,填满了池塘和洼地。这些地方水份充足的时间是短暂的,不久以后就会变成干涸的溪谷,或者最多不过变成烂泥塘。但在水份完全被吸收掉之前,花儿早已开遍了大草原。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白的、黄的和紫的,甚至还有那些罕见的鲜艳的蓝色或红色的草本花就开满了大地,与远处大片大片鲜嫩的绿草交织在一起。这美丽的季节,使艾拉高兴极了,春季一直是一年中她最喜爱的季节。
  在开阔的草原上,生机盎然,大地上充满了食物,她越来越不依赖她背筐里那所剩无几的干粮了。但这并未减缓她的行走速度。部落里的每一位妇女都能做到几乎不停歇地边走边摘叶子、花儿、嫩芽和浆果。她把一根粗枝条的幼枝扯下来,用一把锋利的刀子把一头削尖,拿着这根掘棒可以迅速地从地里挖出树根或块根。由于只需供她一人吃,采果子就成了一件易事。
  艾拉有比其他妇女胜过一筹的地方,她会打猎,而且只用一根弹石带。如果部落里的男人能容忍的话,她一定会成为部落里最出色的猎手。这本领是她自学的,为此她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当发了芽的草本植物和青草引诱着冬天藏匿于巢穴中的地鼠、大跳鼠、兔子和野物纷纷离窝时,艾拉又\背上了她的弹石带。这个弹石带一直都别在她的皮条上。她把那根挖食物的棍也别在了上面。但是她的药袋仍同从前一样系在腰部绑里层兽皮的皮条上。
  食物很充足,只是木头和火比较困难。她会生火,而且随着季节的变化总能找到一些顽强的灌术和小树,通常在旁边会有一堆倒下的树木。无论何时,每当她碰到干树枝或野兽粪时,就把这些收集起来。然而她并不是每晚都生火的,有时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材料,即树枝太湿了或太绿,有时则是因为她太累了,不想再找麻烦了。
  但她在空旷的野外睡觉时,总喜欢身边有一堆火,这使她感到安全。广阔的草原上生活着大量以草为生的动物,可也受到了食肉动物的严重威胁,而火通常能驱走这些食肉动物。在部落里当一位地位较高的男子远行时,随身都会带上一块以备下次点火时用的炭。当初艾拉出走时,并没有想到要带一块生火用的东西。现在她一想起来就后悔不及。即使有了一个取火用的钻木和一块平板,也没能使生火变得容易,毕竟引火物或木头太湿了。可当她发现了一具野牛的骷髅时,她觉得她的难题可以解决了。
  月亮又经过了一个周期的圆缺变化。潮湿的春天即将变成一个温暖的初夏,她仍在宽广的沿海平原上走着。整个平原和缓地向内海倾斜延伸而去。季节性的洪水冲刷下来的淤泥经常会形成一个长长的港湾,尤其当沙堤将其围住或封死时,就会出现一个咸水湖或水潭。
  在上午间歇时,艾拉停在一条小水潭边,支起一个干爽的帐篷,潭里的水看起来很污浊,难以食用。可她的水袋已经瘪了。她用手指沾了点水尝一尝,立即就唉地一下吐了出来,水又咸又涩。她从水袋里喝了一小口水,漱了漱口。
  不知道野牛会不会喝这水。"她寻思着并盯着那发白的骨架和带尖角的头骨。她掉转了头,不再去看那污浊的潭水,好像水潭里有鬼魂出没一样。可那堆骨头仍映在她的脑海里,她便继续看着那头骨和长长的角,一个弯曲的空角。
  近中午时她又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决定在那生一堆火,烤一只她打的野兔。她坐在暖暖的阳光下,一只手拿着钻木不断地在另一只手中拿着的平木上钻着,心中渴望着格洛德能带着一块炭出现在她的眼前。
  突然,她跳了起来,把钻木和木板都扔到了背筐里,将野兔放在它们上面,急忙顺着原路往回走。她又回到了水潭旁寻找那块头骨。格洛德常把一个长而空的野牛角带在身边,里面塞着一块包在干苔藓或干地衣里的带着余火的炭。只需有一块这样的炭,她就能生火了。
  她伸手去拽那个野牛角,她感受到一丝良心的谴责。家族的妇女是不能生火的,这是不允许的,可如果我不生火谁还会为我生火呢?她想着想着,猛地将牛角再次丢掉,快步地走开,就好像这种越轨行为正招来了一双双非难的眼睛的注视。
  现在这个时候意味着要将她所习惯的生活方式纳入到另一种陌生的轨道中。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她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克服童年时留下的心理作用,仅为她本人的生存着想。野牛角就是一个开端,这次对她来说也是个好兆头。
  然而她所意识到的只不过是要生堆火。早上,她找了块干苔藓来包炭块。尽管苔藓在洞附近的树林里遍地可见,但在这干燥开阔的平原上却不太容易找到。最后她决定用草来代替。当她再次准备宿营时,发现余火已经灭了。她沮丧极了。但她知道这办法能行。她总是将火封上整整一夜,她已有了一些必要的经验,可还无法找到能将火种保存到下次宿营时的有效方法,一些错误的办法总是将余火弄熄,可她还是把野牛角系在腰间的皮条上。
  艾拉总能在穿越溪流时找到一种能让她涉水而过的路径。可当她碰到一条特别宽的河时,她知道得另想个办法了。她先顺着河朝下游走了几天,这时河已转而向东流去,但仍然还很宽。
  尽管她认为自己再也不必害怕撞见部落里的成员,但她还是不愿朝东走。向东就意味着又回到部落。她不能回去,甚至不愿朝那个方向走,但她又不能在河边宿营地驻留,她必须穿过去,别无选择。
  她认为她一定能行,她的水性一直很好,可她无法带着她头上那装满物品的背筐游,这些物品便成了她的难题。
  她在一小堆火旁坐下,旁边一棵倒下的树帮她挡住了刮来的风。这棵树的枝条都被水冲走了。下午的阳光在湍急的河水中不断地跳跃着,不时还有冰块漂流而过,这使她想起了洞旁边的那条小溪和在小溪流入内海处钓大马哈鱼和鲟鱼的情景。那时她非常喜欢游泳,尽管伊扎常为此担忧。艾拉不记得是如何学会游泳的,好像这是生来就有的本领。
  不知道为什么别的人不喜欢游泳,"她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以为我很奇怪,就因为我喜欢向远游……直至欧娜差点被淹死。
  她记起了别人在她救下那个孩子时所流露出的感激之情。布仑甚至帮她从水中走出来。那时她感受到被接纳的温情,就好像她真的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她的腿又直又长,身材纤细高挑,一头金发配上一双碧蓝的眼睛,高高的额头并未影响她的容貌。部落里的一些人打那以后也开始学游泳,可他们漂不起来,而且害怕深水。
  不知道杜尔克能不能学会游泳?他可不像其他孩子那么沉,但也不会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强壮,我想他肯定能……
  可谁来教他呢?我又不在他身边,而且尤芭也不会,她会照顾好他的,她就像我一样深深地爱着他。但她也不会游泳,布仑也不行,可布仑会教他打猎,他还会保护他,他答应我不让勃劳德伤害我的儿子,布仑可是个好首领,决不像勃劳德。
  是勃劳德使我怀上了杜尔克吗?艾拉耸了耸肩并想起了勃劳德是如何强迫她的。伊扎说男人对女人干那事是因为他们喜欢那样,而勃劳德那么做只是因为他知道我恨透了那种事。人们都说是图腾的灵魂孕育了婴儿,但任何一个男人不管他的图腾多么强有力也不会打败我的洞狮之神,直到勃劳德强迫了我,我才怀上了孩子的,人们都感到惊讶,没想到我也会怀孕。
  希望杜尔克长大后,我还能看到他,他像我一样比同龄人高,他将会成为部落里最高的人,这个我有把握……
  不,不会了,我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再也看不到他了。"一想到这她便强迫自己停止对他的思念,擦掉泪珠,站起身来走到河边。对他的思念实在毫无意义,这不能帮我过河。
  由于过多地沉浸在回忆中,她没注意到一个带叉枝的圆木正漂浮在河岸的附近。她神情恍惚地看着倒下的圆木正被一团树叉缠住了无法脱身,她瞪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种情景持续了好一阵子。可一当她注意到的时候,也就看到了渡河的希望。
  她涉到浅水处,把圆木拉上河滩。这是一棵大树树干的上部,是被上游汹涌的洪水刚刚冲断的,浸得不算太湿。在她披身的褶裥里揣着一把坚厉的手斧,用这可以砍去两个大枝叉,削去那些碍眼的小枝,剩下的只有两个相当长的树桩。
  她朝四下里扫了一眼,便向白桦林走去,白桦树上缀满了铁线莲藤,她用力将一缕新生的术藤从一大粗藤上拽下来,然后拖着它们回到原处。她将藏身的帐篷铺在地上,再把背筐里东西都倒在上面,现在她需要重新打个包。
  她把护腿用的毛皮,手套连同缠身用的毛皮一起放在筐底。现在她已裹上了夏天的披身,在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她不会再需要它们了。她稍微停了一下,寻思着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她会在何方?但她并没有多想,可当她拿起那个柔软的皮斗篷时,她又停了下来,过去她背着杜尔克时就是用这个斗篷将他兜在她的腰后。
  她并不需要它,她的生存并不依靠它,她带着它只是因为这是一件与杜尔克密切相关的东西。她把它贴在脸上,然后小心地叠起来放到背筐里,在它上面又放上了她行经时用的吸收力很强的柔软的皮条,然后把她的脚盖也放了进去。她现在光着脚,那双在阴冷的日子里穿着的"脚盖"已经磨漏了。她很高兴多带了一双。
  她检查了一下食物。有一袋用桦木皮包着的槭糖。艾拉打开它,拿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心想等这些吃光后,她还会不会再尝到槭糖的滋味。
  她还有几块旅行用的干粮,通常是男人们外出狞猎时带的,用磨碎的干肉,晒干的果子与熬好的油混合而成的。一想起那肥油,她就直流口水。她用弹石带射死的小动物大部分都很瘦。若不是她采摘的那些野菜,她可能早就因为只吃单一的食物,因缺乏其他多种营养物而慢慢地死去了。
  她没有过多地品尝这些旅行用的干粮就把它们放入筐里,为的是以备不时之需。她还加上一些已经硬如草,但仍很有营养的干肉条、几个干苹果、一些橡子及几袋从洞附近草原上采摘来的谷子。她把一个腐烂的块根扔掉了,又在食物上面放上她的杯子和碗,以及那个狼獾皮的兜帽和穿破的"脚套"。
  她从腰间的皮条上解下药袋,用手抚摸着光滑的水獭防水毛,触到了它足部和尾部的硬骨。绑袋子的皮条就系在水獭脖子的开口处,一个奇怪的平平的脑袋仍还附着在脖子的后部,用作为一个可以打开的盖子。这是伊扎给她做的。当她成为部落的女巫医时,这个传代物就从母亲的手中传给了女儿。
  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想起伊扎为她做的第一个药袋,在她第一次被"咒死"时那个药袋被克莱伯烧掉了。布仑是出于无奈才那么做的。女人被禁止使用武器,可她却用了好几年。不过他还是给了她返回的机会,要是她能够活下来的话。
  也许他给了我不只一次的机会,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她想,"连我也不能确信:如果我没有体会到死亡咒语是如何使人产生轻生念头的话,我还能否活到现在。"除了离开杜尔克之外,还没有什么使我如此痛苦。当克莱伯烧了我的全部家当时,我真的想死了。
  我不能去想克莱伯,那种悲伤是她从未经受过的,而那种痛苦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一直爱着这位老巫师,犹如她对伊扎的爱一样。他是伊扎和布仑的兄长。由于瞎了一只眼睛和缺了半只胳膊,克莱伯从不打猎,但他却是部落里最神圣的人。倍受人们的敬畏和爱戴,就连最勇敢的猎手对他那独眼的伤残面孔也会望而生畏,可艾拉却了解他温柔的一面。
  他曾经保护过她,关怀过她,把她当作他从未有过的配偶所生的孩子来对待。三年前她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伊扎的死亡,对于杜尔克虽说离别而使她感到悲伤,但她知道他还活着。可她从没有为克莱伯而感到伤心。突然地,自从地震使他丧生后一直压抑在她内心的悲痛涌上了心头,她哭喊着他的名字。
  克莱伯,噢,克莱伯……你为什么要回到洞里?你为什么要去死呢
  她将脸埋在水獭皮袋的防水毛里大声地抽泣着。然后从她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尖嚎,一直涌到嗓子眼。她来回猛烈地摇晃着身子,因为愤怒,因为悲伤,因为绝望而放声大哭。但此时没有亲爱的部落里人用他们的恸哭加入到她的哭声中来分担她的哀愁,她只有独自悲伤,为她的孤独而悲伤。
  当她的恸哭渐渐地平息下来时,她感到精疲力竭,但她却从可怕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又过了一会,她走到河边,洗了洗脸,把药袋放进了背筐。她不必再看一遍里面的物品,她对那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抓起挖食物的掘棒,把它撇向一边,这时涌上来的愤恨代替了悲伤。怒火点燃了她的决心,勃劳德你弄不死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继续整理背筐。她把点火用的材料和野牛角也放了进去,然后从她的一叠皮子中掏出几样打火的工具。她又从另一皮条子中拿出一块圆形的卵石,抛向空中,再接在手中。任何一块大小合宜的石头都可以用作弹石带的子弹,但光滑的圆石可以打得更准。她留下了几颗。
  接着她找出了她的弹石带,这是由鹿皮条制成的,"中间的突起部分用来放石头。长而细的两端由于长期使用有点扭曲了。但毫无疑问必须留下它。她解下绑她身上麋皮围身的皮条,用它捆住她所携带的东西。皮围身滑落了下来,她全身赤裸地站在那里,只剩下脖子上的一条皮绳,上面系着一个小皮袋。里面装着她的护身符。她把它从头上拿下来,全身颤抖着,感到自己没有这个护身符更加赤裸了,但皮袋中那个坚硬的东西使她放下心来。
  这就是她的全部财产,她用以生存的全部财富也就是皮袋中的硬东西和她的知识、技巧、经验、智慧、决心和勇气。
  她很快地把她的护身符、工具和弹石带用皮包了起来并将它们放入背筐中。用熊皮将背筐包好,外面用那根长长的皮条系上。然后将这个大包裹放进包有野牛骨的帐篷里,用藤条把这一切紧紧地系在圆木上。
  她盯着宽广的河水和远处的河岸看了一会。又想了想她的图腾,然后用沙子将火熄灭。把那个带着她全部宝贵财产的圆术推到了河的下游处。艾拉坐在枝叉的一端,紧紧抓住圆木的一端,用力将她的木筏向前推去。
  冰冷的河水淹没了她赤裸的身体,彻骨的寒意袭遍了她的全身,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当她适应了这种寒冷时,她已经麻术了。强劲的水流推着圆木想要把她带到海里去。在滔滔的河水中,圆术上下颠簸,幸亏那两个枝叉她才没被掀翻。她奋力蹬着水,穿过汹涌的波涛,斜着向对岸游去。
  可进展之缓慢令她感到非常痛苦,每当她抬头看时,河岸总比她所期望的要远。她向下游移动的速度却比她向对岸游的速度快。当河水带着她流去时,她想到了土地。她太累了,寒冷的河水使她不断地颤抖着,浑身肌肉酸痛,觉得她蹬水的脚上好像系了一块石头似的。但她强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由于精疲力竭,她最终还是向无情凶猛的河水屈服了。占了上风的河水,掉转了木筏的方向带着她朝水流的方向漂去。而绝望的艾拉只能死死地抱住圆木,任凭水流摆布。
  但就在前方,当大河绕过一片突出的陆地时改变了方向。本来向南流的河水突然转而向西。就在艾拉力不能支之时,她已穿越了急流的四分之三还多一点。当看见岩石遍布的河岸时,她以最后的努力重新控制了命运。
  她强迫自己的腿不停地蹬水,争取在河水将她冲过那片浅滩之前游到陆地上去。她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保持双腿不断地蹬水。突然,艾拉感到了一次猛烈的震动,她发现圆木已触到了水底并停了下来。
  艾拉却一点也不能动了。躺在河滩上,一半身子露出水面,双手仍抓住枝叉。一股汹涌的波涛将圆木冲向坚砺的岩石。这可把她这个年轻的女人吓坏了。她迫使自己跪在地上,把被打烂的树干用力向前推去,使它搁浅在河滩上,而自己又摔倒在河水中。
  可她不能在水中多呆,冰冷的河水使她不住地打着哆嗦。她竭尽全力爬上一块岩石,同时又摸索到藤结,把它解开,将包裹拉上了河滩,由于手指抖个不停,要想解开皮条那就更费劲了。
  总算老天保佑,皮条在一个磨损了的地方断开了。她抓起长皮条扔到一边,把背筐也推到一旁,爬到熊皮上并将自己裹了起来。这时她才停止颤抖,就这样匆忙地睡着了。
  艾拉在冒险渡河之后,便朝北走去。但实际上略偏西。夏日变得暖和起来。她继续在开阔的大草原上寻找着人类的踪迹。盛开的鲜花更显示出春天已经流逝。草也长到了快齐腰高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随着一天天的过去,艾拉对赶路完全厌烦了,对单调的大草原也失去了兴趣,对无情的日光和永不停息的风更是讨厌至极。她的皮肤变得粗糙,干裂甚至暴皮,嘴唇出现了裂口,眼睛也发炎了,而且总是满嗓子的沙子。这时她到达了一个难得的河谷,此处要比草原更加翠绿,树木也更繁茂,但一点也不能吸引她停下来,没有人类的地方一切都变得空洞乏味。
  尽管天空总是很晴朗,可她这种毫无结果的跋涉使她一直笼罩在忧愁的阴影里。冬天总是主宰着大地,即使在夏季最暖和的日子里,你也能感到一丝刺骨的寒意。必须开始贮藏食物了,还得再找个避身之所来度过那漫长而艰辛的季节。她是在早春出发的,她开始觉得也许会注定在这片平原上永久地漫游下去,或最终死在这里。
  就像过去的日子一样,在这一天的晚上她支起了一个干爽的帐篷。她打到了一点猎物,但她的炭却熄灭了,木头越来越难找。所以她宁愿生食,也不愿费事来生火,而且她也没有胃口。她把土拨鼠扔到一边,尽管猎物是越来越少了,而她也不愿瞪大眼睛寻找猎物。采集也更困难了。坚实的大地上缠满了死去的植物。风老是不停。
  她睡得并不安稳,总被恶梦所困扰。醒来后便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袭来。她没有什么可吃的了,甚至连被她丢弃过的土拨鼠也没有了。她喝了一口水,现在连水也走了味,背上背筐开始向北走去。
  大约在晌午时分,她发现了一条小溪。旁边有几个小水洼。那里的水尝起来很威,但她还是将水灌满了水袋。她挖了一些香蒲属的植物的根,粘粘的,没有任何味道。当她四下探寻时,就咀嚼着它们。她不想再走下去了,可也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由于精神恍惚,甚至麻术,使她对走到哪里去也不在乎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几只骄傲的穴狮正在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直到听见了狮子发出的吼声。
  恐惧袭遍了全身,她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慢慢地朝后退去,转向西避开了狮子的领地,她向北走得够远了。也许是穴狮之神保佑了她。没有任何野兽能有它那样强健的体魄。尽管它是她的图腾,可也不意味着她能免受任何攻击。
  事实上也是如此,克莱伯也知道穴狮是她的图腾。她的左腿上仍留有四道平行的长长的伤疤。当她在恶梦中回到她五岁时藏在一个山洞里的情景时,总会见到一只伸入洞中的硕大瓜子。她记得昨天晚上她又梦见了那只爪子。克莱伯曾告诉过她,她是受过考验,被证明有价值才得以生存下来的。恍惚间她不由自主地顺着腿摸到了那些伤疤。"不知为什么穴狮会选择我。"她想着。
  当太阳西沉时,阳光异常地刺眼。艾拉已顺坡跋涉了好一段路,寻找着搭帐篷的合适处所。她再次想到了干爽的帐篷,她很高兴能及时把水袋灌满。但她很快就不得不再找些水以备使用。疲惫,饥饿和沮丧使她不得不让自己在离狮子洞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远处的地平线被照得太亮了,她几乎看不清高原上那陡峭的悬崖。她手搭凉棚,站在深谷的边缘往下看。下面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岸的两侧长满了树和灌木。悬崖上裂开的一条缝隙直通到阴晾的满是绿色的山谷;在半山腰上,一群小马正在一块空地中间静谧地吃着青草。黄昏的最后一抹斜阳洒落在它们的背上。
  那么,你为什么决定和我一起走呢,乔达拉?"棕发的青年人一边说,一边解着一个由几张兽皮结成的帐篷。"玛罗娜说你只要去看达拉那,并告诉我怎么去。你还说只想在定居前去作一次小小的旅行。你应该同泽兰达尼一起去参加夏季大会并赶上参加婚礼。否则她会大发雷霆的,而她却是个我不想得罪的女人,你能确信你不是在与她作对吗?"索诺兰话音不高,但他目光所显示的严肃之意却表明问题的严重性。
  小弟弟,什么使你认为你是这个家庭中唯一想去旅行的人呢?你总不会认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旅游吧!会等你来夸耀你沿途的经历吧!应该有个人陪着你,看你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并随时保护你。
  金发的高个男子一边回答,一边蹲下来钻进了帐篷。
  这帐篷里可以很舒服地坐着或跪着,但想站起来可就不够高了。帐篷有足够的空间放置他们的铺盖和物品。帐篷是支撑在中间成一排的三根柱子上,中间较高的柱子上方有一个装有活动板的天窗,关闭起来可以防雨,而当在帐篷中生火时打开把烟放出去。乔达拉拔起三根柱子并带着它们从开口处爬了出来。
  别给我找麻烦了!"索诺兰说,"我都需要在脑后长一只眼睛来看着你了。等到玛罗娜发现你没和泽兰达尼一起去参加夏季大会,她会找你算帐的,乔达拉。"他们开始将放在他们之间的帐篷卷起来。
  她看中你已有好长时间了,可当她刚相信她要得到你时,你却要去旅行了。我想我的哥哥是一个羞于和'异性交朋友的人。"他们将帐篷放在后架子上。"大部分像你这样年龄的人都会有一个或两个小孩子了。"索诺兰又加了一句。躲开他哥哥假装的一击,他灰色的眼睛里露出了笑意。
  胡说什么同龄人,我才比你大三岁呢!"乔达拉假装生气地说。然后他又大笑了起来,这种出人意料的大笑令人惊讶。
  两兄弟就像白天和黑夜那样完全不同。长着较短深色头发的索诺兰比较开朗,他友善的表情,富有感染力的微笑和不时的欢声笑语使他在所到之处如鱼得水。乔达拉比较严肃,他的眉毛总是因焦虑和聚精会神而皱着,尽管他也常常笑,特别是在他的兄弟面前,但他很少开怀大笑。当他那样做时,反倒令人惊讶。
  你怎么知道玛罗娜就没怀上孩子呢?说不定在我们回来时她已经为我生下一个了。"乔达拉说。他们开始将铺地的皮革卷起来,这种皮革可以只用一根柱子,支撑而成为一个小帐篷。
  你怎么知道她会认为只有我的难以捉摸的兄弟,才是她唯一值得享受她独特魅力的男人呢?只要她愿意,她是知道如何讨得男人的欢心的。但她的脾气……你是唯一对付得了她的人,乔达拉,尽管有很多男人准备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脾气。"他们面对面地站在那卷皮革的两侧。"为什么你不与她成亲呢?大家都期待了很多年了。
  索诺兰的问题是严肃的。以至于乔达拉那充满活力的蓝眼睛失去了光彩,他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也许正因为大家都盼望着的关系吧!"他说:"我也搞不清,索诺兰,说实在话,我也希望与她成亲,除她之外还有谁呢
  管她是谁,反正你愿意就行,乔达拉?洞中再也没有未婚配的女人了。要是有的话,谁会愿意失去与泽兰达尼的乔达拉结为连理的机会呢?何况你还是乔哈兰——第九洞的首领的兄弟,且不说你还是勇往直前的冒险者索诺兰的哥哥。”
  照你那么说,还必须加上泽兰达尼第九洞前首领玛索娜的儿子,玛索娜漂亮的女儿弗拉拉的兄弟,在她长大后一定会很漂亮的。"乔达拉微笑着说。
  谁会忘了他们?"索诺兰说,并转向他们的铺盖卷,每一个都是由二块毛皮制成,先切成适合于个人的大小,然后将两边和底部缝在一起,在开口处有一个拉绳。"我们在谈论什么呢?我甚至认为琼普拉雅也会嫁给你的,乔达拉。
  他们俩开始收拾像硬盒子似的背架,其形状上小下大。背架是由带木条的生牛皮制成的,附有皮制的肩带,这些肩带可用一排刻制的象牙钮扣调节成合适的长度背在背上。一根皮条穿过钮扣中间的孔后打个结,然后重新从孔中穿过来,连接到下一个钮扣而使它们固定起来。
  你知道我们不能婚配。琼普拉雅是我的堂妹。而且你也千万不能把她的所作所为当真,她是很会捉弄人的。当我去和达拉那住在一起并开始学手艺时,我们成了好朋友。他同时教我们俩。她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用燧石取火者。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她这是我说的,否则她决不会放过我的,。我俩总是互相争强好胜。
  乔达拉把一个装制造工具用的物品和一些备用打火石的袋口系紧,想着达拉那和他所创立的家族。他想,兰扎达尼家族正在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人们在他离开后加了进来,整个家族正在扩大。很.快就会有第二洞的兰扎达尼了。他把口袋放入背架,然后依次放入器皿,食物和其它装备。铺盖卷和帐篷放在最上面。并把两根帐篷支杆放在包裹左侧的托架上。索诺兰拿着地毯和第三根杆子。在他们背架的右侧设置了一个放置梭标的特制托架。
  索诺兰将一个水袋装满雪。水袋是用动物的胃囊包上毛皮制成的。当天气特别寒冷时,就像他们刚刚穿越的高原冰川那样,他们将水袋放在大衣里面的贴身处,让身体的热量来融化冰雪。在冰原上无法找到生火的燃料。他们已经离开冰原了,但还未到达能找到流水的低处。
  我想要告诉你,乔达拉,"索诺兰眼看着天空说,"我很高兴琼普拉雅不是我的堂妹。我想我会放弃我的旅途回去与她结婚的。你从未告诉我她是如此的漂亮。我从未遇到过像她那样漂亮的女人,令每个男人的眼睛都无法离开的女人。
  我猜想她一定是非常漂亮的。三年来我没有见到她了。我想她现在该出嫁了,我很高兴达拉那已决定让兰扎达尼去参加泽兰达尼大会。只有一个家族的话,那选择的机会太少了,应该让琼普拉雅多结识一些男人。
  是的,这也给玛罗娜带来一点竞争。我真想看到她俩的会见情景。玛罗娜已习惯于别人羡慕她的美貌。她肯定会恨琼普拉雅的。再加上你又不去,我有预感在今年的夏季大会上玛罗娜不会太如意的。
  你说得对,索诺兰。她会受到伤害并感到生气的,我不会责怪她的。她的脾气不好,可她是一个好女人。她只是想找一个与她般配的男人。而且她也的确知道如何去取悦一个男人。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随时都想与她结为连理,可当她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也搞不清楚了,索诺兰。"乔达拉把水袋放入大衣,并用一根皮带围着大衣,皱了皱眉头。
  请告诉我,"索诺兰表情严肃地要求,"如果她在我们离开时决定嫁给别人,你会怎么想?""这是很可能的,这你也知道。
  乔达拉边思索边系紧带子,"我会受到伤害,也许是我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这我也无法确定。但我不会抱怨她的。我想她应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一个不会在最后关头离开她去旅行的人。要是她能幸福的话,我也为她高兴。
  我正是这样想的,"弟弟说。然后就咧嘴笑了起来。"唔,我的哥哥,好运会伴随着你的,我们最好还是上路吧!"索诺兰背上背架,穿上毛皮大衣,然后从大衣袖口处伸手将水袋拿进大衣并拴在肩上。
  皮大衣的裁剪很简单。前后是两块大小不一的长方形的皮料,两侧肩部缝合在一起。两块较小的长方形皮料折叠起来缝成筒状,并缝合到前后身皮料上作为袖子。大衣的兜帽上缝了一圈狼猿毛皮的边,以免呼出的水气在上面结冰。大衣上缀满兽骨、象牙、贝壳、动物的牙齿和一条有黑色尖端的白色貂尾。它们就像紧身外衣似地杂乱无章地从头部一直挂到大腿中部,并用一条带子束在腰间。在大衣里面穿着柔软的鹿皮制成的衬衣,它的缝制方式和大衣如出一辙。毛皮制作的裤子前部有一个下垂的边并用一根皮条束在腰部。毛皮衬里的手套用一根长线穿过大衣背部的一个环连在一起,这样使手套能很容易地脱下而不能掉下或丢失了。他们的靴子底很厚,就像鹿皮鞋一样,从脚部开始向上,用软皮革包裹直至小腿,并用皮条扎起来。里面是比较松软的衬里,是用浸透、捣碎并压合在一起的摩弗伦羊的羊毛制成。如果特别潮湿的话,就在靴子外面套上防水的动物大肠皮,然而它们很薄,很容易磨穿,非到万不得已时是不用的。
  索诺兰,你到底想走多远?你刚才说要走到大母亲河的尽头该不是真的吧?"乔达拉问道。他拿起一把装有一个短小而坚固的手把的燧石斧子,并把它插入到紧挨着骨柄石刀的皮带环上。
  索诺兰正在穿防雪靴,他停了下来并立起来。"我是认真的,乔达拉。"'他说,一点也不像往常开玩笑时的那种神态。
  “我们可能连明年的夏季大会也赶不上
  你有其它的打算吗?你不该和我一起走。我是认真的。要是你现在就转身回去,我是不会生气的。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就该做出决定了。你和我一样清楚,也许我们再也回不了家了。不过要是你想回去的话,最好现在就走,否则,你只能等到下个冬季到来时才能穿过冰川返回了。
  不,这还不是最终时刻的决定,索诺兰。我很久以来就想旅行一次,而现在正是时候。"乔达拉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而索诺兰则认为他的声音中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苦味。接着仿佛是为了摆脱这种气氛,乔达拉换了一种轻松的语调:"我从没有正经地走一走.过,而如果我现在不走,我就永远不会了。这次我是下了决心的,我的小兄弟,我跟定你了。
  积雪的白色旷野上反射的太阳光使他们睁不开眼睛。已经是春天了,但在他们所处的海拔高度还没有任何春天的迹象。乔达拉从挂在腰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雪镜。是木制的,其形状正好能完全遮住眼睛,只留出一个水平的缝隙,用绳绑在脑袋上。然后很快地用脚将皮圈套到裹住脚趾和踝部的雪靴套子上,他穿好靴子并背上背架。
  索诺兰已做好了靴子。他的手艺是善于制作梭标,他带着他最喜爱的标杆校直器,这是一个由去掉分叉并在一端钻有一个孔的鹿角制成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春天的动物和植物,用以表示对大地母亲的崇敬,祈求她能接受梭标所猎取的动物的灵魂,当然索诺兰本人也喜欢雕塑。他们在狩猎的过程中难免会丢失一些梭标,在旅途中必须不断地进行补充。标杆校正器对制作标杆的末端时特别有用,这时候单用手是无法控制的。索诺兰知道如何加力于被热石头或蒸气加热后的木头来校直梭标或将它弯成圆筒来制作雪靴。它们只是同一种手艺的不同方式罢了。
  乔达拉转过身去看他的兄弟是否已准备就绪。他们互相点了点头,就一起出发了,并沿着缓坡朝植被带走去。在他们的右边,越过森林低地,他们看到了远处冰雪覆盖的山峰,那些巨大山脉最北端的参差不齐的冰峰。在东南方向,一座闪闪发光的山峰在群峰中显得格外耀眼。
  他们刚越过的高地相比之下也只能称作小坡,长期浸蚀后的山脉形成的山岳要比南边高耸入云的山峰古老得多。但是高地对于巨大冰川的崎岖地域来说还是比较高,而且与冰川也很接近。一旦大陆冰川消退到极顶时,高地将被森林覆盖。现在,它是一个高地冰川,是北极处巨大的球形冰盖的缩影。
  当两兄弟到达森林地带时,他们除下了用以保护眼睛但碍手碍脚的雪镜。再向下,他们发现了一条因冰川融化而从岩层中渗出的水形成的小溪,大部在地下流动,然后从缝隙中冒出来变为清澈的溪流,跟其它冰川小溪一样流淌在积雪的两岸间。
  你觉得怎么样?"索诺兰指着小溪问道,"这好像是达拉那所说的地方。”
  要真是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弄清楚的。当我们到达三条东流小河的交汇处时,我们就会知道我们的确是沿着大母亲河了。这是他说的。
  我猜想几乎所有的这些溪流都会把我们引向她的去处。
  好吧!让我们现在就过左岸去,过一会就一定能容易地过河了。”
  没错,可洛沙杜奈住在右岸,我们可以在他们的任何一个家族中逗留。而左岸据说是蛮荒之地。
  乔达拉,我们还是不要在洛萨沙杜奈逗留吧!"索诺兰诚恳地笑着说。你知道他们会希望我们待下来的,我们已经在兰扎达尼待的太久了。如果我们再这样待下去,我们就决不可能再越过那片冰川了。那我们只好绕过冰川了,它的北边可是真正的荒原。我想还是动身吧!在这遥远的南方不会有太多的野人的。就算有又能咋样?你总不会怕那么几个野人吧!你知道人们是怎样说的,杀死一个野人就像杀死一个熊一样。
  我不知道,"高个男人皱紧眉头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愿意与一头熊遇在一起。我听说野人是聪明的。有些人说野人几乎与人一样。
  聪明,那也许,但他们不会说话。他们只是动物而己。
  我所担心的并非野人,索诺兰。洛沙杜奈了解这片土地。他们可以帮助我们上路。我们不必待太多时间,只要使我们弄清方向就可以了。他们能告诉我们一些明显的标志和一些有用的主意。我们能与他们交谈。达拉那说过他们中的一些人,说泽兰达尼语。如果你现在同意停一下的话,我可向你保证,直到我们返回为止,我同意不在我们经过的任何家族处停留下来。
  那好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停下来的话。"两个男人寻找着越过小溪的合适地方,显然小溪已变得太宽而跳不过去了。他们看到了一棵倒下的树横过小溪,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木桥。他们直奔木桥而去。乔达拉抢先抓住了一处突出的地方,脚踏在露出水面的树校上。索诺兰环顾了一下四周,等他先过去。
  乔达拉,小心!"他突然喊起来。
  一块石头呼啸着飞过他的头顶。而当他听到喊声跳落到地面上时,他随手拿出一支梭镖。索诺兰手里已经拿着一支梭镖,猫下身子,望着石头飞来的方向。他发现光秃秃的灌木丛中有动静,就把他的梭镖扔过去。当六个"人"从附近的灌木丛中走出来时,他又抽出一支。但他们被包围了。
  野人!"索诺兰喊道,举起梭镖瞄准着。
  等一等,索诺兰!"乔达拉喊了一声,"他们人比我们多。
  那个大个子看起来像个领头的,要是我干掉他,其他的会逃掉了。"索诺兰再次举起他的梭镖。
  不!等我们抽出第二支梭镖前他们就会冲过来的。我想现在我们已经镇住他们了,他们已不向前移动了。"乔达拉慢慢地站了起来,拿好武器。"别动,索诺兰。让他们再走近一步。你的眼睛盯紧那个大个。他能发现你正瞄准着他。
  乔达拉打量着那个大个野人,并困扰地感觉到一双大而棕色的眼睛也在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他从没有和野人如此近地对峙过,他觉得好奇。这些野人和他原先的想像似乎不太一样。那个高大的野人,他的眉脊突出而下垂,几乎盖住了眼睛,而且眉毛很浓。他的鼻子高而窄,像鸟嘴似的,这更使他的眼睛显得深陷。他的脸上长满了浓密而卷曲的络腮胡子。另一个年轻点的刚开始长胡子。他们的下巴很短,下腭突出。他们的棕色头发就像胡子一样地浓密,他们的身体上有较多的体毛,特别是上背部。
  他能发觉野人有较多的体毛是因为他们的毛皮披身只遮盖了他们的躯干,而让肩膀和手臂裸露着,尽管气温已接近冰点。但是他们的褴褛衣服并不比他们穿衣物这一点更使他感到惊讶。他从未见过动物穿着东西,还携带着武器。而且他们中的每一个手中都拿着一个木制的梭镖,显然是用于刺杀而不是投掷的,尽管它的尖端看起来并不锐利。其中几个还拿着沉重的骨头棒,是用大型食草动物的前腿骨制成的。
  他们的下巴一点也不像动物,乔达拉想。他们的鼻子也只是大一些而已。他们的脑袋倒是的确与我们的不同。
  他们的前额不像他和索诺兰那样高而丰满,比较低且从他们的浓重眉脊上部向后倾斜直至头的后部。这看起来好像是他们的头顶被展开且向后推移了。当乔达拉将他的六英尺六英寸的个子站直时,可看出他比那个高个还要高出一英尺左右。
  乔达拉和他的弟弟都是很结实的男人,但在这些肌肉发达的野人面前就显得单薄了;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极为发达,可都有点向外弯曲,但当他们走动时就和任何人一样地直立,一点也不别扭。他越看越觉得他们就像人,只是与以前他所见过的人有点不同罢了。
  双方长时间的对峙着,谁也不动。索诺兰蹲下身子,随时准备扔掷梭镖;乔达拉站着,手里紧紧地握着梭镖,一旦他兄弟掷出梭镖,他也立刻照办。围着他们的六个野人一动不动就像石雕一样,但乔达拉决不怀疑一旦他们冲过来时一定会快如闪电。这是一种困境,是一种暂时的平衡,乔达拉迅速的转动着脑子试图找到一条出路。
  突然,大个子野人咕噜了一声,挥动他的胳膊。索诺兰差点就要将他的梭镖扔出去了,但正好看见了乔达拉在向他打手势。只见那个年轻野人掉头跑回他们才刚钻出来的灌木丛,然后拿着索诺兰刚刚掷过去的梭镖跑了回来,并令人吃惊地将梭镖还给了索诺兰,接着那个年轻的野人跑到离独木桥不远的河中捞起一块石头。他拿着石头又回到大个子身边,好像又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后悔。紧接着,他们六个人无声无息地又消失在灌木丛中。
  索诺兰松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他们已经走了。"我根本没想到我们能这样轻易地摆脱困境。但我肯定可以干倒一个。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搞不清楚,"乔达拉回答道,"他也许是那个年轻人做了一件大个子不愿做的事情,我不认为这是因为他害怕了。站在那面对你的梭镖是需要勇气的,然后他才离去。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梭镖是什么东西。
  他知道。他看见过你掷那第一个梭镖。否则他为什么让那个年轻人取回来还给你呢
  你真以为是他让年轻人去拿的吗?你真确信吗?他们可不会说话呢
  我也不知道,但那个大个子的确是招呼那个年轻人还给你梭镖和拿他的石头。好像那样就能使一切正常。没有人受伤,所以我猜想他会说话。你知道,我不认为野人仅是动物而乌。那是不对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还穿衣服,携带武器,走起路就像我们一样。
  好!我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被称为野人。他们不过是一些呆头呆脑的木桩。我一点也不想与他们中的任何人搅在一起。
  我知道,他们看上去能像折断一根木棒一样地折断你的胳膊。我总觉得他们比较小。
  矮,也许,但并不小。一点也不小。哥哥,我同意了,你是对的。让我们先去洛沙杜奈吧!他们的住处离野人那么近,他们总能知道的多一些。另外,大母亲河好像是一道边界,野人不愿意咱们到他们那边去。
  两人连续跋涉了几天,寻找着达拉那给与的路标,他们顺着一条小溪走着。只不过传统上认为这是大母亲河的源头。其实大量的这些溪流汇聚在一起才形成了大母亲河的主流,她穿过峡谷,流过平原,奔腾了将近一千八百多英里直至注入遥远的东南内海。使大河得以形成的地表断层块的结晶岩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岩石之一,它的宽阔的河床是由于巨大的压力造成的,同时也形成了闪闪生辉的峰峦。三百多条支流,其中有不少还是大河,顺着山脊的斜坡汇入大母亲河宽广的怀抱。终有一天她的大名将远播全球,她的夹带着泥沙的湍急河水将被汇入海洋。
  由于层层叠叠的山峦的作用,西部海洋性和东部大陆性气候的影响同时可感受到。动植物的生长既有西部荒原一一针叶的特点,又有东部草原的特点。在山坡的上半部生长着草原羊、小羚羊和绵羊;在森林地带常见的为鹿群;驯服的野马一一塔潘马一一生长在低地和河谷的草坡上;狼、猞猁和雪豹悄无声息地在阴暗处逡巡;杂食的棕熊从冬眠中醒来,挪动着笨重的脚步;巨大的草食洞熊则要更晚些才能出现。而许多小型的哺乳动物也都从冬天的巢穴中探出了鼻子。
  山坡上主要生长着松树,偶尔也能见到云杉、银杏和桦树。河边则长满桤木、柳树和杨树,夹杂着矮小的灌木,树叶稀疏的橡树和山毛榉。
  河的左岸坡度较缓,乔达拉和索诺兰一直爬上了山顶。向下眺望,两个男人看到了一个荒凉而美丽的景象,洼地里光滑岩石的白色岩层使一切变得柔和一些。可也使旅行变得更困难了。
  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人的群落,被认为是家族的群落,尽管他们可能仅住在一个岩洞中或分散在许多岩洞中。乔达拉开始怀疑是否走错了方向。
  看!"索诺兰用手指点着。
  乔达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缕轻烟从矮树丛中升起。他们匆忙赶去,很快就见到了集聚在火堆旁的一群人。两兄弟走进他们中间,举起双手,手掌向上作出了习惯上表示敬意和友好的手势。
  我是泽兰达尼的索诺兰。这是我的兄弟,乔达拉。我们正在赶路,你们这儿谁能懂我们的语言呢
  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来,作着同样的手势。"我是洛沙杜奈的拉杜尼。以伟大的大地母亲的名义对你们表示欢迎。"他握住了索诺兰的双手致意,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向乔达拉致意。"来,坐在火堆旁。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也吃点吗
  你太客气了。"乔达拉答谢道。
  我向西旅行时曾在泽兰达尼人的崖洞中住过。虽说已有好多年了,可泽兰达尼人总是受欢迎的。"他把他们引到火堆旁的一根大圆木旁。他们在火堆上搭了个篷屋以防刮风和下雨。"这儿,坐在这儿,放下包裹。你们大概刚刚离开冰川吧
  只是几天之前,"索诺兰卸下背架说。
  你们穿越冰川已有点晚了。弗罕随时都会来的。""弗罕?"索诺兰问道。
  春天的大风。西南方刮来的干而暖和的气流。它能将树木连根拔起,折断树干。可它会使雪很快融化。几天之内,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花草开始发芽。"拉杜尼一边解释一边挥舞着他的手臂指着那些积雪。"如果你们在冰川上遇上它那就完蛋了。冰融化的非常快,冰隙顿时裂开。雪桥和雪檐在你面前消失,甚至河流也会流经冰川。
  而且这总是带来恶运。"一个年轻妇女捡起拉杜尼的话题,加上了一句。
  恶运?"索诺兰不解地问。
  丑恶的精灵在风中飞翔,它使所有的人都变得疯狂。从不惹事生非的人开始寻衅,快乐的人们整日哭泣。精灵能使你生病,若你已经病倒,它们会让你想去死。要是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会好一些,可所有的人都处于烦恼之中。
  你在哪儿学的这一口流利的泽兰达尼语呢?"索诺兰对这位挺有魅力的年轻妇女微笑着说。
  年轻的女人友善地回望了索诺兰一眼,然后将眼光转向拉杜尼,似乎希望他来回答。
  泽兰达尼的索诺兰,这位是洛沙杜奈的弗罗尼亚,是我的女儿。"拉杜尼很快地就明白了她希望能得到正式介绍的无声要求并回答道。这也让索诺兰明白她自视甚高,是不会在经过正式介绍前与外人交谈的,甚至连旅途中遇到的英俊潇洒的陌生人也不例外。
  索诺兰伸出双手正式致意,他的眼睛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会,好像在考虑什么,然后将手放在他的手中,他把她拉近了一点。"洛沙杜奈的弗罗尼亚,泽兰达尼的索诺兰为大母亲河让他遇到你而感到荣幸。"他带着熟知的笑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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