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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无尽时——梁凤仪

_2 梁凤仪 (当代)
加上历史教训,要她完全从容,是不可能的事。
我完全谅解。
康慈急嚷“
“走吧!走吧!我难道还不晓得那起商界从政的男男女女的习惯,一旦聚头,只会说个没完没了,等他也是白等,我们送你早早回家去!”
康慈差不多是挟着秀竹离去!
小客厅经过一夜的扰攘,果然乱七八糟,颓垣破瓦似。
说得对,三个女人一个墟!一散伙,自然成了废墟。
我懒得动手收拾,仍躺在软垫上想问题。
白云无尽时 正文 第二章
章节字数:8975 更新时间:08-07-11 14:26
没有会相信她个性上这温柔驯良憨直的一面,因为在事业,她还真张牙舞爪,绝非等闲之辈。
她一出道,就在一场震撼本城的官司上,表现极端出色,因而威名远播。
官司是宗谋杀案,一个年纪轻轻,未足二十二岁的青年,只为求借不逐,把年迈的姑母杀掉。
方哲菲是辩方大律师,案件由法律援助处转聘她负责。
初出茅庐的女性大律师,自难其门如市,故而承担政府官司差不多是主要的收入来源。
很下意识地,通过法律援助处聘得大律师主理案件,对当事人而言,心情好象上公立医院轮候街诊似的。就算舆论认为政府医院设备极棒,政府医生资格因阅历丰富更加出色,病人仍抱有无奈将就的心态,若不是家境清贫,谁不往私家医生处接受诊治,求个心安理得。
这犯案的年轻人,以及他的寡母对方哲菲的服务,怕也很自然地有这种无可奈何,聊胜于无的心态。惟其如此,其后得出的成绩,更使他们惊骇。
年轻人在方哲菲要求他实话实说后,直承自己是杀人凶手。
作为大律师,有必要严格遵守职业道德。对方已承罪行,在辩证时就有若干规矩的掣肘,简言这,她再不能提出辩方无辜的反证。
那年轻人的背景,说来也颇可怜。
死者跟年轻人的父亲的姐弟,从小相依为命,祖父的遗产主要是一盘生意,一直由大女儿掌管。
姐弟二人的年龄差距颇远,弟弟从小跟在姐姐身边,关系是亦子亦弟,尤其姐姐终生不嫁,一股脑儿的感情都灌注在弟弟身上,不自觉地生了很强烈的占有欲。
于是弟弟长大后闹恋爱,遭到意想不到的反对。在不自由毋宁死的大前提下,很自然的只得抛弃姐弟深情,与爱人共偕连理。
好景永远不常,就在这年轻人诞生后不久,做父亲的便撒手尘寰。孤儿寡妇,迫不得已,只好委屈地跟那姑母重修旧好,靠她每月给的些微家用以维生。
一直以来,这姑母对弟妇就有嫌隙,诸多挑剔难,差不多极尽尖酸刻薄的能事。
事发当日,据年轻人覆述,只为其母生病,自己又有个升学的愿望,于是母亲往见姑母,求她义助一臂,反被老太婆出言侮辱,反唇相讥,年轻人的母亲回家来,一口乌气向上冲,加上经年折屈,以致病情沉重。那做儿子的一时冲动,气不过来,跑上门去跟姑母理论。
就在初而口角,继而动武的情况下,错手杀了姑母。
当方哲菲接办该案后,年轻人的母亲抱着半条残命,颤巍巍地跑上方大律师的办公室来,声泪俱下的求:
“请方律师尽心救救我儿,不指望他无罪释放,只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他重出生天,重新为人的日子。”
这可怜的老母,最感动哲菲的说话是:
“当年,我和丈夫是死生相许,真诚相爱,才排除万难,走在一起的,以后的这许许多多个清寒贫困的岁月,我都撑得住,就只为心上仍存的一份浓烈情爱,鼓励着我。我夭志要为我夫的一点骨肉而好好生存下去,方律师,请你体谅。”
对方甚至泣不成声,按住方哲菲的办公室,缓缓地跪倒地,叩头如捣蒜。
方哲菲其后在我们这几个老同学面前覆述当时情景,乌亮的明眸仍然含泪。
她是感动,深深地感动的。
于是,废寝忘餐,夙夜靡懈,遍找法律个案,以其寻出可援引的成例与法律,求那年轻人一命。
就在翌晨要上庭辩证之前一晚,方哲菲辗转反侧,不停思考,仍为未能胜券在握而惴惴不安。
直至累极入睡,不一会,又心惊肉跳的转醒过来,却骤然省起在牛津深造时,曾旁听过一个情绪在极端不平衡及被对方出言激怒之下出手杀人的个案,辩方律师所引用的,正正是她可以一试的论据。
这番恍然大悟,教她翌日在法庭上虎虎生威,伶牙利齿。
她那一场雄才伟略的表现,据在场的新闻界报导,实在出乎任何人意表之外的出色。
无人会意想得到,这宗没人在场作证,而辩方又自己承控罪的谋杀案,犯案者只判误杀罪名成立,轻判六年。
控方大律师是在英国累积二十多年刑事经验的有名大状,仍要在事后于法庭外追上来,跟方哲菲握手,诚意地向她道贺。那镜头让蓝康慈领的电视新闻摄影队拍下了,以飨全港观众。
自此,方哲菲之名,在法律界响起来。
也是时也命也,方哲菲大律师楼的生意,风生水起,只为她接办的案件,从无败绩。
这么个在法庭内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状师,要人相信她在情爱上头全无机心,完完全全的不设陷阱,真是太难了。
哲菲终于不理我下逐客令,懒洋洋地就躺在我客厅那张舒服的软皮沙发上沉沉睡去。
我醒来时,已是早上七点多。
走出客厅,但见哲菲仍在熟睡。
那长长的眼睫毛盖下来,衬托着泛红的粉脸,怎么象个真人?简直是人见人爱的洋囡囡。
若给蓝康慈看见,她必俏皮而肉紧地说:
“我若是个男的,必然飞身扑过去,把她吻醒。”
不一定同性相拒,世界已然进步,很多时不按常规办事,我们女人也偏爱美丽的女人。
我一边在厨房冲咖啡,一边扬声叫嚷:
“快起来,哲菲,我这就要去上班了。”
把两块烤得金黄的多士与两杯香浓咖啡放到茶几上去时,还要揪住那方哲菲的手臂,用力的捏两下,她才肯伸个懒腰,转醒过来。
“怎么?我真在你家过了一夜?”
“哈!天晓得,我管自跑回房去睡我那八小时的觉,你大小姐果然懒得打道回府,我使你什么办法?”
“糟!”方哲菲象省起什么重要事来似的,大惊失色。
“什么事?”
“我要打电话,电话呢?”
看着哲菲那急惊风的模样就真好笑,电话不就在她面前。
我没好气的把电话递给她。
只见她急急的按动号码,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她又急急收线,如是者一连三次。
什么把戏了!
看得我莫名其妙!
“哲菲,你发什么神经,电话分明接通了,你又挂断!”我问。
“别吵,别吵,这是讯号!”
“什么?”
我真不知道现今大律师会有空兼职间谍。
是真的,那三次无聊动作之后,方哲菲就不再挂断电话了。
“喂!早晨”
哲菲的声音简直温柔得教听者宽松到骨子里。
不问而知,这种口气,不是用来招呼秘书的。
电话里头回应的果是男声。
这当然不是我第一次听哲菲跟男友温言柔旅顺的讲情话了。
倚熟卖熟,方哲菲根本就懒得拿起听筒讲话,我就更没有走开的必要了。
我一边理直气壮的听下去,一边从容地吃我的多士。
“你睡得好吗!想我吗?”我昨晚来了曦远家,在她家睡。
如此轻巧而不经意地提起我的名字,自然是关系颇深的朋友了,彼此都起清对方的家底似。
“你这就来接我们嘛!顺便送曦远返工,我这才跟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对方一叠连声说好,哲菲也就轻快的讲完我的地址后便挂断了事。
“多蒙照顾,我并不需要你们送我!”我说。
“为什么不呢?让你正式见见他嘛!”
“他三头六臂乎?有什么值得观赏?”我没好气。
“曦远,若不是我这么了解你,定以为你是老姑婆脾气!”
“你可能只是误解,我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老姑婆,今年行年已二十有九!”
“还差远呢,现今不流行早婚!”
“甚至不流行结婚,最流行是你方大律师这个样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恋爱,连劳工假假也自动放弃!”
“你怎么不试试,甜蜜得很,会一直腻到心上去,把整个心胶着,然后通体的热血沸腾,哪感觉好得难以形容,活着为什么呢?不应放弃一切美好的事物!”
我没有兴趣听下去,这理论似是而非,局外人无法领悟。
我霍地站起来,摔一摔头,不去想它,赶快换衣服,上班去。
哲菲仍留在客厅,誓无反顾地要送我,旨在让我看看她的新男友。
“你见了他会吃惊!”方哲菲一脸稚气。
“他象只会会飞的蟑螂?”我平生只怕这种丑恶的动物。
“不,不,年轻有为,英俊得不得了,公认的,不是我偏心!”
哲菲喜欢漂亮的人。
当年,她肯跟我们三个同学走得这么近,也因为我们的面貌仪表不怎么失礼。
奇不奇?
在她的世界内,什么也要美好,容不下一点点的丑恶。
难怪康慈担心,这种心态再纵容下去,她是肯定早晚要受苦的。
“曦远,你这人好象完全没有求知欲?”
“不,我只对任何过眼云烟、风花雪月的人事不感兴趣。”
“你若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最低限度知道他的职业。”
“你猜到了?”
“特务!”
“什么?”
“一就是上头的高干,派下来防止本埠有什么影响繁荣安定的颠覆运动,一就是美国潜伏于此,搞民主的八卦佬!”
“去你的!没来由的胡言乱语。”
“不是吗?光明正大的人用得着这样子挂断三次线才听电话?”
“那是我们的暗号,为了要让他确知摇电话的人是我,而赶紧接听!”
“我的确推测准确!”
“不,我们只是为了避免他妻子接听电话而已,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打电话到他家里去找他的,只是昨晚在你这儿过一夜,他并不知道,今早无法来接我上班去,所以——”
我忍不住哈哈大笔,说:
“新人新事新作风!”
“什么意思?”
“这是你头一次跟有妇之夫谈恋爱,对不?”
“你倒还算关心我?”
我准要给方哲菲气死。
“到头来是要受苦的。”我边走边说,跟方哲菲一起走出大厦公寓。
“我们情不自禁”
“罪名一样成立!”
“外人无法明白苦衷!”
“当然,大律师,苦衷与罪行不是可以互相抵销的,是不是?”
“他在考虑离婚,真的,就在这几天,便跟他妻商量去。”
“天文保佑你!”
一辆深啡色的平治房车开到我们跟前,停下来。
我被迫搭顺风车了。
一头钻进车厢里,我差点惊点。
怎么竟是他?
我老友的新情人正正是我的老板。
好端端的一个环宇地产主席兼总经理潘令涛。我的天。
我有一阵晕眩。
很悔不当初,早知问清楚方哲菲,知道了好的恋人是谁,一早有心理准备,不用如此尴尬。
现今,我连那声“潘先生早晨”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辛苦死了。
倒是对方大方:
“曦远,你好!”
“好!”
“你们姐儿俩谈了一整夜的话,今天还能早起,难得之至!”潘令涛笑着说,半点老板架子也没有。
当然,现今环境与身份不同,我们是平辈。唉!
“没有哇!”哲菲坐到前座去。
一上车,二人就拖住了手。
我期望老板的驾驶术高明一点,以单手开车,在闹市中穿来插去,不是简单的一回事。一旦出了事,我这老同学可能快快乐乐地跟这姓潘的做对双飞蝴蝶。我可怎好算,成了孤魂野鬼,永无翻身之日。
“我以为闺中密友,必定会竟夕长谈?”潘令涛仍兴致勃勃的问。
我不期然答:“我要起码八小时的睡眠,不然,不似人形!”
方哲菲和潘令涛随即笑起来,我好莫名其妙。
“看,我告诉了你,对不对,这是曦远的口头禅!”
什么口头禅?根本是事实。
这对活宝,把段婚外情闹得天花乱堕之际,还以我的生活习惯为话题,真是的。
别怪我这人思想保守,等下回环宇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立即翻看年报,看潘令涛的太座潘刘建琴究竟持有多少环宇地产股权,如果持权量举足轻重的话,我怕要立即摊开报纸,为自己找份新工作了。
或许有些人会认为,老友成为老板的情妇,正正是一条帮自己直上青云的捷径。
我决无此奢望。
方哲菲只是情场仙子,亦非专业狐狸精,故绝不会计较感情以外的所有物质得益,包括带挈好友发达的荣耀在内。
尤有甚者,我看好这场情场争压战的最后胜利者会是潘刘建琴,而不是方哲菲。
并不单为潘太太名正言顺,更为潘刘两家的潘源背景,并非等闲之辈的简单家庭般容易拆散。
方哲菲说得对,潘令涛年少有为,才不过四十我岁,就在地产界享有盛名。
然,哲菲太注重潘令涛后期发展所表现的才干,却忘记他前期出身的种种关系与背景。
简单一句话,没有他岳家当靠山,潘令涛不会有今日。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潘令涛夫凭妻贵,只因他少年时任职于建新记建筑公司,为大老板刘正棋赏识,把女儿建琴许配给他,自是,建新记的形势渐渐由刘正棋的独掌大权,转而为潘令涛跟他的妻舅,也就是大太子刘树新的权力接锯战。
潘令涛夫妻同心,也实在深具才华,不久就在地产界建立声望,毅然决然离开建新记,另行创立环宇地产集团,大展鸿图。
表面,是潘令涛不再跟刘建新争。实际上,建新记的生意门踟尽情过户到环宇去。从此以后,潘氏声望直上云霄,真真正正当时得令,风生水起,直到一九八六年,乘着地产复苏,更筹资上市,一时认购额超出六倍,成为城中财经界的佳话。
论功行赏也好,自然趋势也好,总之潘刘建琴手上的环宇股权,跟丈夫差不多是平分春色。
当然,业务的掌航人是潘令涛,我的这位老板娘,难得到环宇来巡视,除了间中环环宇大厦的自用会客室欢宴公私朋友而出现外,只每年两次股东大会上,陪在丈夫身边出席。
这样的妻子,也许会比较王氏地产的王兆荣太太容易相处一点。后者跟丈夫公用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名衔是正副主席,实质上所有决策权,全握在王太太之手。江湖上有个笑话,都说匪徒要光顾王家,造成别绑王太太的票,王兆荣百分之一百会额首称庆,角色调转来演呢,担保王太太立即签支票。
言归正传,不象王兆荣那么的对丈夫虎视眈眈,寸步不离,并不表示别个女人可以对潘令涛予取予携。。
这等富贵中人的夫妻关系,再淡薄也有最厉害的两种牵连,真个是剪不断,理还乱。
其一是财产的分配,绝对的难缠,象潘令涛一旦跟刘建琴成为陌踟,仍会在生意的合作上水乳交融,真是太难想象的一回事。
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产业投资瓜葛,纠缠不清,互相牵制,难道都能一时间调度大量现金,向其中一方收购清楚,了断关系?
其二是面子问题。豪门望族不愁衣食,却极怕声名狼藉,越爬上高位越不能忍受被人取代,任何情况的败下阵来,一口龌龊气都不可能吞得下。
更何况刘建琴当年不只是糟糠之妻,且是资助丈夫成名发迹的大当家。
我完全不明白方哲菲如何去闯这两关?或者,讲得比较清楚,她的魅力再无法挡,我看,也不过是使潘令涛一时间意乱情迷而已,要感动到他实行非卿不娶,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虽非身经百战,但人在江湖多年的历练,见尽各种个案,其实全都大同小异,大太阳底下的香江厅迹,只会制造财阀强人,几曾有过温莎公爵式的事件发生,而为满城传颂!实在并不需要太大的智慧,就可洞悉乾坤,预测未来!
自我家回环宇的这段路程,我坐在老板的名贵房车内,其实如坐针毡。还是坐地铁舒服,举凡跟自己身份相配的享受才会格外舒适。
他们让我在环宇门口下车,潘令涛还得陪哲菲吃早餐去。唉!
整日工作进度都不尽理想,很有点心神恍惚。
下午有个联席会议,一般情况下,潘令涛很少参加,今天颇例外出现了。人事部所提的意见,主席一叠连声地赞好。
我的脸热辣辣,连耳朵都似被烧熟。真想即席站起来抗议,我童曦远并希罕这种裙带尊荣。
自踏出校门,一直独闯江湖,成绩还算不坏,我干么要来个水洗难清,晚节不保?
所以说,办公室的恋爱是一定闹不得的。
公事上头加上私情,必然混淆不清,太多的无私显见私,画蛇添足,欲盖弥彰!现今,连我这么个闲脚色都要受害。
那人事部的工作报告是我的心血结晶,根本是份绝对的好成绩,或者主席的赞许出自他的真心诚意,但,我心内的的确确有鬼。情不自禁地为了哲菲的关系而蒙上阴影,现今已叫自己不安,再下来,万一东窗事发了,环宇的同事又会怎么了?
真是太冤枉!
有气在心头,连日来的时光都不好过。
周末空闲更多,越发自钻牛角尖。
好歹把康慈找出来聊聊,或者,碰巧康年在港有空都会出来一转的话,就更好。
我的意思是,已有好一段日子没跟蓝康年见面了。
康年是康慈的大哥,在大学里头,他比我们高两班,却把我、秀竹和哲菲当小妹妹看待。
毕业后康年赴美深造,在麻省攻读电子物理学,取得了博士学位,便在彼邦留下来,考进世界知名的电子厂任职,前年升为总工程师,华人而能当此重任,实在难能可贵,我们全部与有荣焉。
康年是今年年初时被派回香港来,主持该公司的东南亚业务,名衔是亚太区集团总经理。
康年曾说:
“以技工身份升为行政头头,干惯粗活的人很有点不惯!”
他当然的幽黩!
事实上要爬上机构的顶尖地位,也断不可以不接触行政。
大学时代,康年的功课就相当出色,不单功课,连运动都了得,是校队的十项全能冠军。
四个女孩子当中,数最讨厌运动,要我多走几圈,便立即气喘如牛,故而,我最佩服运动健将。
康年他长得高大壮伟,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象抹了一层光油似,在阳光之下尤其闪烁,,腰短腿长,两条腿圆鼓鼓,结实得象两根石柱。
曾有那么一天,我们几个同学联袂去野餐,我坐在草地上,整理好食物,就大声叫嚷:“快来,快来,午点预备妥当了。”
只见康年巨大的身躯象电影里的慢镜头,慢慢向我走来,满身满脸都是阳光,金澄澄,光辉一片。
那颗心曾为此而牵动一下。
其实蓝康年的样子不算怎么样,皮肤深褐色,脸是比平常的男人多长了一点点的胡须,令他更象个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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