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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凤仪-醉红尘

梁凤仪 (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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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尘》
【书名】醉红尘
【作者】梁凤仪
自序
  香港是世界知名的机会之城。
  大多数在其间生活的人,都活像着了魔似的,拼命地抓紧身旁每一份人际关系与援引,用尽身上海一分心血精力和金钱,争取名成利就。
  人人都在赌,下一分钟自己就能跻身于富豪之列。
  近这三、四十年间,不少自祖国南下谋生者,都由人地生疏,孑然一身,一跃而成为当时得令,叱咤风云的财经企业巨子。
  在各出奇谋的发迹过程中,必然有正邪善恶忠奸贤愚之分。
  他们这些由零开始,非常引人入胜的故事,给予我创作灵感。
  于是写成了《醉红尘》。
  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侣,如何成为偷渡南下的亡命鸳鸯?如何由身无分文,在香江挣扎而成富甲一方的财阀?他们用些什么手段达到目的?他们之间的情仇恨怨又如何了断?
  《醉红尘》的故事全属虚构,并非真人真事。然,我是尝试通过一些有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里头的情节,把残酷及血淋淋的人性、与浪漫真挚的爱情,交替着展示于读者跟前。
  《醉红尘》是勤+缘出版社第一本出品,也是我努力写作财经小说以来,最喜欢的一书本。
  在此,以非常非常非常诚恳的心意,再三向这一年多来爱护及鼓励我的读者致谢。
  能有你们的支持,我将继续努力写作下去。
  粱凤仪
内容
  炎夏,正午。
  中环,如常的车如流水,马如龙。  
  谁敢说此城不是花月正春风?
  在香港会所、美国会、太平洋会、甚而中华总商会午膳的财经界巨擘们,今日都似心神恍惚,一颗心完完全全地放在香港拍卖行的一宗行将面世的大买卖之上。
  谁说九七将至,人们慌忙走资?
  资产值在五十至一百亿之间的大规模集团,要挪动百分之五土下的资金到海外去,都会惹起群众瞩目,需要诸多调停解释,始释干戈。
  何等伤神费事?
  千辛万苦将资金调离本埠,又放到哪儿去呢?美加的税率惊人地高,赚到了钱,得先喂饱当地政府,让洋鬼子大摇大摆,慷他人之慨,大派失业救济与社会福利金之余,才能过户到投资家的私人,口袋里。
  雄才大略如本城数一数二的地产巨予李氏,投资在加拿大,计划兴建一个百业云集的国际城,好歹还要经过百多二百次的公开聆讯,确定没有当地压力团体甚至升斗市民反对其发展计划,市政府才予以批准。
  怎及得本城?政府一向对工商金融发展采取积极不干预政策,市民更恨不得三天之内就能建成罗马,完全不介意投资时间心力,以能赚个盘满钵满。政府虽因九七将至,似乎有意在金融界建立自己日后立足的地盘,而手段有嫌过份,但干预的程度仍不如外国政府的明目张胆,目空一切。
  若不是李氏的眼光独到,以一个高出其余投标者几倍,而仍然有极宽松盈利开展的价钱将温哥华那幅地王买下来,其后给市政府与居民联手这么一搞,规定要兴建若干有利于平民百姓的种种设施,怕这海外投资又要变得焦头烂额了!
  说来说去,谁不心仪香江的投资环境与气候,若非情不得已,根本就不必舍近图远,放弃了取易而不取难的方便。
  投资的如意算盘,无论如何还是在这东方之珠最易打得响。
  相信本城仍是福地者,显然仍大有人在。
  今日在香港拍卖行公开拍卖的一幅山顶地皮,市场传闻,暗盘已在八亿上下浮动。
  若加上建筑成本,则落成后出售单位的每尺价格将贵得惊人,仍有人在这年头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地下重注,难怪是商场上天大的喜讯。
  这天一早,股市已因是项传闻,而高开两个价位。一整个上午,买盘活跃,蓝筹、特别是地产股,凌厉上扬。中午收市,恒生指数跳升八十几点。
  一定是有人要抢购这幅山顶地王的消息,刺激炒家信心大增,又乘机赌一铺。
  等下,地王真的以超出底价若干倍顺利成交的话,等于为香港的高级楼宇厘定一个新的底价,将现成正在出售的房产变得价廉物美,前景光明,股市自然顺势高企。
  万一,哗,万一地王拍卖价格不如理想,或甚至被迫收盘,则股市狂泻,事在必然,下跌幅度绝对可能一泻千里!
  香江之内,就是一天到晚,充塞着大大小小成王败寇的机会。一盘又一盘的赌局,只看看你是否得心应手,抑或买大开细,就定夺输赢。
  人们永不育倦,金睛火眼地看牢时势,心甘情愿地赌自己下一分钟就能挤进富豪之列。  
  所以,说得具体一点,不单是那些老早腰缠万贯的企业巨子今日心情有异,就算是联合交易所内的每一个股票出市代表,以及守候在证券行大利是电脑画面旁的一总经纪与炒家,都免不了神色惶惑,情绪紧张。
  整个中环的气氛,都显得有点像会考即将放榜似的。必定有人九优一良,高中状元,也势难避免有人重重地跌一大交,名落孙山,且头破血流。
  这半山地王实实在在地权操生死,大有可能,正在孕育一班香港新贵,也在导致一些人血肉横飞,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香港了!
  不是不惊心,不是不动魄的。
  惟其刺激万分,瞬息万变,才是本城独一无二的可爱处!
  人们舍不得无日无之的这等时势机缘。乘机风生水起的人固然对香港宠爱有加,就算吃了亏的,仍然恋恋不舍,不愿跟本城来个恩尽义绝,因为还有明天。
  香港的明天永远是风起云涌似的一连串翻身机会,今日的富豪,可以在翌日即被取代!
  所以,只要不离场,拒绝结算,仍未能论定输赢!在未曾赢够,或者说,在未赚到一个满意的水平时,就攀山涉水地到枫叶袋鼠国去,拿山明水秀去抚慰万丈雄心,以茫茫白雪去冷却凌霄壮志,对商界中人而言,仍是太难了。
  这幅地皮之所以受到各方重视,,除了它牵制着金融地产畀的新发展,从而很能有效地影响本城最低限度中短期的兴衰之外,也因它背后的一个传奇故事。
  香港虽是弹丸之地,世家大族也总是有的。尤其是那些在战前已老早跟在英国佬屁股后头讨两餐的华人,掌握到一个半个时机,就能别树一帜。顺着小岛本身的奇迹,家产得以发扬光大。守到第三代,就算完全不善理财,也成巨富。单是一百几十年下来,地皮价格的千万倍暴涨,就需要依靠电脑运作,才能清楚计算出每日自动获得的利润!
  这即将拍卖的一幅位处山腰、雄霸半个山头的黄金地皮,就是属于香港其中一个世家罗祖谋家族的。为什么要拍卖?富不过三代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使事情白热化的是,最近罗祖谋的长孙罗尚智,也就是罗氏家族的掌舵人,因患肺癌而与世长辞。遗产除分予他的三名子女与正室潘氏外,还有部分属于另外两个外室及其子女所有。于是情况比想像中复杂得多。
  罗尚智有两头住家,是公开秘密。两房子女共五人,事实上同在罗氏企业上班,一齐仰承父亲鼻息。大体上,两个女人跟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孩子,都已习惯,或被迫着习惯凡事有商有量,一切以罗氏家族团结为处事之大前题,年来没有控制不了的冲突。
  那另一个遗产继承人,是罗尚智晚年时才结识的一位红颜知己。
  市场中传说纷纭,把这位罗家遗产继承人名单内的程咬金,绘形绘声,说成是不吃人间烟火、貌若天仙,神似观音的女人,实际上,任何人都说不出她是谁?根本从没有人看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代表她的是本城首屈一指的顾氏律师楼,全权负责跟罗氏家族商议产业的分配问题。
  至于罗尚智要把山顶这块地皮分给他的三个女人与五名子女,又真是匪夷所思的。  
  事实上,身家一沾上九位以上数字的富有人家,都流行成立基金,让后代只享用利息,而不得动摇老本的多。
  这地皮要发展的话,理应拨归罗氏企业,让子女们视为家族公司资产处理。何况,地皮上建有罗家大宅一所,若放到基金名下去,更是顺理成章的事。
  为什么罗尚智会立下遗嘱,偏偏要这块地皮,连罗氏家族大宅平分给各人,由他们全权自由处置呢?
  如此安排,显而易见,只有两条可走的路。一是留着这块山顶地皮与巨宅从此变为废墟,谁也不去碰它。一是将之变卖,平分资金。
  罗尚智去世之后,罗家的正室与偏房携同儿媳,相安无事地住在这大宅内,几近不可能,若还加上那位神秘兮兮,跟罗尚智有过如斯深厚情缘的女人,情况更加不堪想像,
  罗家的三位子女,在丧父之痛后不久,立即恢复常态。换言之,在商言商,犯不着无端冻结几亿元资产在这山头,来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今日世界,尤其不必了!
  于是联合七份力量,看来代表那红颜知己的顾忠廉律师,也就只有爽快地签署拍卖半山巨宅与地皮的同意书。
  有人说泉下的罗尚智,一定惴惴不安。才入土不足一载,罗家大宅便将不保,如何向祖上交代。
  另一派市场人士,则刚持反调,认为这正正是罗尚智的心愿,
  罗尚智并不是弱智人士,如何会不知道他如此分配产业,必然会有机会导致今日的结果?
  他一定是有备而战,不忍心把祖居从自己手上卖掉,于是在遗嘱上下了功夫,借后人之手,将罗氏大本营转让他人。其实,罗氏巨宅与半山地皮,不论实质价格与家族精神象征,都是价值连城,何解要变卖了
  江湖传说纷纭,最有趣的一个传说是多年以前,罗尚智偶遇一位自国内来港小住的高僧,二人一见如故,剪烛夜谈。高僧坦育相告,罗家富贵,三代之后,便见式微。因为这半山巨宅,自九十年代开始,气数变移,居于其间的人,免不了一场倾家荡产的斗争。
  人们言之凿凿,绘形绘声。话说当夜,罗尚智急极而泣,忙问应对之策。
  高僧长叹一声,久久低头无语。  
  终于说;
  “人力不能胜天。二十世纪末开始,香江必换另一批新贵,罗氏的百年基业,就算避得一时风头火势,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罗尚智当时睁着泪眼,恳恳哀求:
  “就算能为子孙多添一年半载的安乐日子,也是好的,要付什么代价,我也在所不计了!”
  高僧感动于罗尚智的真诚,于是告诉他,山腰这地皮的灵气在九十年代开始,必作山崩地裂式的转移。以罗氏家族第四代各人的时辰八字而论,正正相冲,必会弄至勾心斗角,四分五裂。为了避免这场浩劫,务必将家族撤离。此举最低限度能使罗氏第四代命中的厄运延迟发生。往后,如若多行善举,不再累积刻薄寒酸的行为,也许能有转机。
  罗尚智当年半信半疑,既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稍忘高僧训示。这些年下来,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高僧预言会发生在罗尚智身上的几宗大事,都陆续实现。最令罗氏震惊的,莫如是垂暮之年,仍遇上红颜知己一事,听说那女人的生肖与姓氏,跟高僧预测的不谋而合。
  要罗尚智以迷信为唯一理由,在他有生之年出卖这罗氏家族的根源地盘,他无论如何出不了手,于是决定在遗嘱上做如此匠心独运的设计。
  罗尚智的意思是,如果命中劫数,注定九十年代开始,居住或拥有半山罗氏火宅的人,要斗个你死我活,也叫做没法子的事。自己平生挚爱也不过是这三妻五儿,就让他们机会均等,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好了。
  万一罗氏家族命运能避过此劫,这接受产业的一批人,自然会将之转卖。以后是福是祸,也真要看各人的修行与福分了。
  这个江湖传说,甚嚣尘上,顿使这次拍卖笼罩上一层神秘色彩,倍增市场中人有趣的话题。
  若然以事论事,这半山的一幅地皮,地点之优,当今是绝无仅有,难得业主有此巨变而肯放手拍卖,怎不受财雄势大的财团与企业巨擘青睐?
  至于风水命运一事,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以此跟有心染指这地皮的日本松田集团与澳洲资金为背景的建邦实业商议,他们断断不会放在心上,而成为考虑进退的凭借。
  若说到其他中国财阀,包括勇夺这幅地王呼声最高的永盛集团主席杨慕天在内,都有一种不约而同的想法。
  就是二十世纪末香港财势的转移,败落的一族只会是他人。相反,传说中那高僧所言,自九十年代起将旧一派香港世家取而代之、真正大有作为者就是自己。
  谁个当时得令,风生水起的企业巨子会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
  杨慕天就是近这十多年,才在财经企业界崛起的风云人物。
  香港委实太多传奇。
  无人确知杨慕天的出身,只知他是在六十年代中期,也正是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才从中国内地潜至本城发展的。
  名副其实赤手空拳地打天下。才不过二十年,杨慕天摇身一变而成巨富。现今的家产估计在六十亿上下,以他手上控制的上市公司市值而论,仅仅排名第四位。名望是一日千里。
  他是怎样发达的?
  任何人都有兴趣知道,当然不可能简简单单一句长袖善舞,就能解释得来。
  传媒老是出尽办法,要求访问这位叱咤风云的财经新贵,都被他身边那些公关大员挡驾。
  于是新闻界封给永盛集团公关部一个诨名,叫太极门。
  公关部头头饶倩真的太极功夫耍得出神入化,无迹可寻,有关她老板的来龙去脉、出身背景,一律保密。
  当然,保密归保密,断不能因此而使各类揣测与谣言,在江湖上绝迹。
  七三年股票大崩围,听说就是杨慕天借此冒出头来的第一个机缘。
  杨慕天创办的永盛集团辖下的永盛投资公司,主要业务是经营黄金股票买卖。
  七十年代初股票的黄金期,交易正如火如荼之际,突然狂泻不止,固然是为股价炒得太高,物无所值,又如何经得起风浪?
  然,其中一个导致市道崩溃的原因,市场中人认为有可能是三几间大经纪行,联手做淡股市,从中谋取暴利所致。
  杨慕天主持下的永盛投资,相传就是其中一名淡水大鳄。
  今日若以此问饶倩真,她会气定神闲地解释:
  “股票买卖,当然有人看好,有人睇淡,输赢全在于眼光是否独到,总不成老埋怨赢家,说他好拼命沽出,害得市道狂泻,是不是?”
  又若果问她:
  “市场中人说,你老板在股市大崩围时斩客户的仓,未免太残忍了吧?”
  饶倩真又摇摇头,一派无可奈何的表情,写在脸上,慢条斯理地答:
  “话可不能这么说呢!愿赌自然要服输,永盛跟其他几间股票行,没有责任让客户无了期,而又抵押不足地赌下去!”
  不愧是—等一的公关人才,事事言之成理。
  怎么能怪责饶倩真呢?法庭内的大律师,天天在处理奇形怪状的案件,莫不竭尽所能,维护自己的米饭班主。除非不接办罪案,否则,客户坚持自己无辜,大律师就得拚尽九牛二虎之力去为他洗刷罪名!
  专业操守,人人都应予以一定程度上的尊重。
  九七将至,政府忙不迭地视本城长远利益如无睹,做着各种风光大葬,临收场糊铺满贯的努力。高级的华人公务员,最有良心的也不过是知之为不知,心上平添一点惆怅而已,难道真要义愤填膺地辞职不成?
  连早晚必要归于香港所有的英军用地,都无端端要以一亿元跟政府成交,分明地白白把金钱往英国国库送,立法局内举手赞成的官守议员,也自有他们的所谓苦衷!
  大太阳底下,各为其主,言论是否引人入信,是另外一回事。
  总之,食君之禄,就必须担君之忧。
  饶倩真作为杨慕天的发言人,有责任维护他的形象,更何况饶倩真本人未曾目睹杨慕天玩那做淡股市的把戏,她当然的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地为自己老板辩护。
  究竟实况如何?
  其实,股票市道可以有相当程度的人为作用在内,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几个大经纪联手,仓内多的是客户与自己存放的股票,约好了一齐沽出某只或某类股票,沽盘既然源源不绝,股价自是狂泻。开展客户一时间周转不灵,没有现金抬到股票行去平衡损失,用作抵押的股票便得尽归证券行所有。一阵子功夫过后,股票止跌回稳,价格逐步上扬,便已与原来的物主无关了。
  换言之,拿客户的股票作本钱,残害客户的投资,有人要真忍心如此,也叫没法子的事。
  说得公平一点,错也在于一些盲目投机的人,本身财力不足,偏是贪心,开展直上,才让人有机可乘。
  慎防门窗,以绝盗贼。那些毛贼与大开中门的粗心人士,罪名各有轻重。然,同样有罪。
  杨慕天究竟是不是一如江湖传闻中,那几条淡水大鳄之一员,不得而知。
  他在七O年初即开始在金融界享有威名,这以后风调雨顺,却是不争的事实。
  也不能不佩服他的才智,本城自七O年至今凡二十年,风浪岂只一个两个?杨慕天都顶着过去了,且屡屡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财产与日俱增,才有今天。
  没有人的幸运可以一生一世,甚至持续一个较长时期。
  那起成功人士老是说:
  “那是我的幸运而已。”
  请接纳他们的这一份涵养与风采的表现。
  故此,杨慕天虽在股市场上,有淡水大鳄之名,然,人们还是公平地对他的才干与眼光,表示尊敬。
  当然,杨慕天的外表很惹人好感。
  四十多岁的盛年,昂藏七尺,眼如星辰,眉似宝剑,两相辉映、熠熠生光。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老是不怒而威,还因他的好学不倦而隐隐然流露着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息。活灵活现一个舞台上俊朗不凡的文武生款头,不是不吸引人的。
  唯一可提出来弹劾的,就是他双唇太薄。
  相书说,唇薄者无情。
  杨慕天是否无情,市场中人对此兴趣不大!
  谁会认为在商场处事非讲人情不可?
  谁都习惯且赞成在商言商,公事公办。
  何况,近这十年八载,杨慕天将自己的形象粉饰得相当出色。
  若干社会福利与慈善建设,他都以低姿态,傲实质贡献,而又很技巧地以横手向公众透露他的参与,因而赢得了相当多的好评。
  杨慕天无疑是香港的传奇人物之一,他最惹人谈论与最吸引传媒注意的是,除非他不染指某项事情,或某宗生意,否则一定会不惜工本,抢到手为止。他这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性格,最为人崇拜。
  最近惹得举市传颂的事,莫如永盛集团辖下的永盛建筑公司,参与竞投本市最大规模的一个专供中下阶层人士使用的安乐商住村,所显的奇迹。
  永盛在这宗生意上,最强劲的对手是日本板井财团以及本港地产界,数一数二的冯氏集团。
  市场人士一度认为,杨慕天会史无前例地败下阵来。
  谁知杨慕天竟能鼓其如簧之舌,令冯氏引退。
  传闻交换条件是杨慕天暗地里入股冯氏企业唯一的蚀本生意,成为电视台的幕后强劲支持者。
  至于板井集团,挟雷霆万钧之势,差不多以王者之尊,君临天下似的要独拥这安乐商住村的发展权,非常非常的志在必得。
  本埠的传媒以及商界中人,心底里不必有什么家仇国恨,全都希望板井会败在杨慕天手上,让永盛独断乾坤,以煞一煞这个日本财团不可一世的气焰。
  然,愿望归愿望,市场人士老早做出心理准备,好梦即将成空。  
  利字当头,谁的价钱出得高,谁就我自为王,这是必然的事。
  板井集团的暗盘,高得惊人,不见得杨慕天真会为一时之气而不顾一切地把发展权抢到手。
  世事就偏偏如棋局,千变万化,就在投标之前的三日,东京传来震惊整个东南亚的消息。板井集团的股权有百分之二十五强之转移,买家正正是杨慕天,
  究竟杨慕天如何调度他的资金?又如何让日资集团出让股权,愿意跟他携手合作?全都不得而知。
  事实上,追源究始,毫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杨慕天打了非常漂亮的一仗。
  他一手安抚了同声同气的劲敌冯氏,另一手又制衡了板井集团。
  不论他日鹿死谁手,都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这一招的高妙之处,更在于一边替杨慕天赚钱,一边又不大好跟他争利。
  果然,板井有心承让新股东一步,最终在这项投资上出的价格并不如市道传闻的高,杨慕天的永盛集团以一个相当合理的价钱,取得了那安乐商住村的发展权。又一次创造了奇迹,得到众口一辞的称许与赞美。
  杨慕天的威名远播,声望与地位于是如日中天。
  更难得的是有一撮在娱乐圈闯天下,扭一口安乐茶饭的小姐们,义不容辞地为杨慕天做免费宣传。
  久不久,就会得有些银坛的新角色,有意无意地透露,他们受到杨慕天的荫庇,言下之意,成为杨财阀宠幸的红颜知己。
  真是各出奇谋,有那么一个银幕新玉女,约了名娱乐版记者饮下午茶,之后请对方陪她一起去名店试身。
  几件预订的名牌衣服,试穿了,合意了,也不问价钱,那新玉女就很自然地在名店摇了个电话,轻声地说,
  “杨先生在吗?他在开会吗?那不要紧,你是云妮?……对对,我是嘉嘉!请代告诉杨先生,我在美诗买了几套服装,烦你等会请司机把支票送来,顺便把衣服取回我家去。谢谢……还有,请告诉杨先生,今晚,我没有通告……”
  讲完了这个电话,这位嘉嘉小姐便对名店的店员说:“等下永盛会派人来取,给你支票!”
  来取货的司机是不是永盛职员,谁会查根问底了?
  如此这般,一个星期后,满城皆知,杨慕天的新欢原来是新玉女嘉嘉。
  影画报刊于是煞有介事地大事报导,当事人嘉嘉被迫问与杨氏的恋情,她便先是羞人答答,欲言又止,继则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想承认什么,也不想否认什么,这是极端私人的感情问题,希望广大的影迷会得谅解我,放过我,让我静静地去处理自己的恋爱。况且,如果对方真是传闻的一个人,我相信大家会明白,商家人不喜欢这般虚张声势,大事宣传!”
  就是这等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招式,搞得越扑朔迷离,就越引人入胜。
  现代各行各业的人是越发伶俐精乖了,如此晓得利用欲盖弥彰的心态,教人捉不到自己的把柄,却又广收宣传之效,做明星也不是单单演戏那么简单,还要有自编自导的功夫!
  谁不知道杨慕天说一不二呢?他看中了什么,一定要予取予携。因而被他看上眼的女人,明显地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价无端劲升百倍。
  货品需要名人使用才能易于成为名牌,这个道理,并不准懂。  
  于是,此起彼落,一个个娱乐圈内略有姿色的女星,都在传说中成为杨慕天的后宫佳丽。
  娱乐记者并不笨,非得当事人证实才动笔写新闻。
  娱乐画报只要娱乐性丰富,就是完成使命。
  至于杨慕天,他完全不理会这等花边新闻!
  世间上有些事,就如某些癌细胞,是碰不得的。以为染指割除就没事,谁知会越发扩散。
  杨幕天当然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会得分配时间,不会花半分精力在对自己没有双倍利益的事情上头,更加不会干得不偿失的事!
  至于实际上杨慕天有没有花天酒地,除掉他家中那位叫杨卢凯淑的夫人之外,还有没有红颜知己呢?
  如果说没有的话,未免太神圣化杨慕天了。
  他在事业.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个回合就可化腐朽为神奇。在私生活里,毕竟还是个有血有肉,正常健康的男人,有齐一般男人的情欲需要与反应。
  在于今时今日的世界里,添一件锦衣,加一餐玉食,跟玩一个美人,都不过是生活上的情趣而已。
  然,杨慕天的女人决不是那些利用他的名字,在传媒大事宣扬的明星艺员。
  在杨慕天数之不尽的女人之中,或会有吃娱乐圈饭的姐儿,但,一定是三缄其口的一族。杨慕天并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做事方式,他看中的女人,多数只跟她来往半年,就分道扬镳。事前,他会得审慎地研究过对方的品性。对于那些崇尚高调的欢场女子,再美貌至不可方物,他也无兴趣!
  女人之于杨慕天,正如永盛集团那支行政劲旅,都是营造杨氏王国的臣民而已。这些变相满朝文武与后官佳丽,前者最主要是辅助他治理生意,富国强兵,后者则用以粉饰太平,提供消遣,平衡紧张情绪。二者一如牡丹绿叶,点缀得他的王国满园明丽,摇曳生姿。
  杨慕天当然不打算亏待他们,然,每个人在他心目中都有一个合理的价目,超出那个银码,他决不支付。
  因而,如果实斧实凿地利用他的名声信誉以祈得到额外的利益,就等于要他承担可能超出控制的支出,他决不肯轻易买帐。
  钱是最容易计算得失的单位,名望则不可掉以轻心,同日而语。
  相信不单是杨慕天有如此审慎的思想,绝大多数名成利就的人,都必有这种心态, 
  之所以说富贵中人,难免势利,不可亲近,就是因为他们害怕人们一旦沾光,就拖住了自己的名字,成了个生招牌似的,重则招摇撞骗,轻则沽名钓誉,到头来要自己不知就里,不明所以地承担难以估计的无穷责任,怎么得了!
  那些胡乱把名人名字挂在嘴边,以显声势,以示威风,以占便宜,以行方便的人,实在应该分担社会不得不变成势利的责任!
  于是,杨慕天的粉黛,不易为人知晓。
  不论在杨氏的朝中抑或后宫任事的人,又全都晓得主子的个性。除非是杨慕天自己要事情泄露给公众知道,否则,吃着杨家茶饭的,才不会轻举妄动,犯他的大忌。
  这几年间,市场上的确有人看见在杨慕天身边,不时出现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士,芳名叫袁素文。
  江湖上的人都说这袁小姐是杨慕天肯公开承认的偏房。她原是考进永盛集团在主席室当秘书的,才不过几个月功夫,就销声匿迹。
  再下来,以另一个新身份出现,永盛的旧同事谁都不敢相认!
  真不知如何形容这袁素文好?她是美得含蓄,眉是眉,眼是眼,嘴是嘴,样样恰到好处,先是教人看得舒服,然后渐次变为养眼,越看越发觉得有味道。连她那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分寸,完全寻不出半分过态与作状。
  在人前亮相,她总是微笑,温盲柔语,似有还无地存在着。大概当杨慕天需要她时,觉得她原来已站在身边,当杨慕天专注于其他的人与事之际,袁素文又绝对不成障碍。
  难怪她集三千宠爱在一身!难得杨慕天肯久不久就带她出席某些好友邀请的应酬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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