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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无情[梁凤仪]

_15 梁凤仪 (当代)
  只有痛苦,别无其他的事,不能想!
  “世勋,你这就回去了?”
  “好吗?”
  我点点头。连一句早去早回也说不出口。
  “你好好地睡一夜,明早在机场等我。我们一起赶返香港!”
  “世勋……”我想跟他说的话,老是出不了口。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来,就先看着你上了床,睡好了,我才走!只几小
  时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把跟眨了无数次,天才泛鱼肚白!
  章尚清死了!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世。
  他似有预感,知道要把孙氏交回世勋兄弟,知道要在我赴英前倾吐他的心声,
  帮了世勋最后或者最重要的一把忙。他期望我能继承他,永远留在孙氏苦干。
  这么奇怪,这个老人对孙氏的忠贞,可昭日月。
  我是否能如他呢?或者说,我是否应该似他呢?
  世勋如今一定是在别个女人的旁边了。我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上天要给女人开这种玩笑?盘古初开,造人造一个亚当,两个夏娃,
  岂非更好?老早习惯了的事,不会如此难受。
  等下见了世勋,要不要问他可有对那蕙菁如对我般轻怜浅爱呢?
  他默认,我无奈其何?他若说:没有哇!我又信不信?
  我信了,将来大姊和其他人等,又信不信?他们信与不信,我竟然如此在乎,
  因为面子攸关,人言可畏?
  一阵急痛攻心,霍然而起,眼泪爆发出来,一泻千里,在机场候机室等了近
  一个钟头,才远远见着世勋赶来。
  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抱住个周岁上下的胖娃娃,不问而知是何身分!
  我突然想起年报内那张照片!
  多少个若干年以后,那女人手上的婴孩就是孙氏企业的继承人,然后,他又
  会向他的女人解释,当年母亲抱了自己去送父亲亡飞机,父亲要跟她的情妇回香
  港去,留了苦命的母子在伦敦,母亲煞是伤心……
  循环不息,都是这等所谓爱情故事,实则是毫无新鲜的人际关系!
  世勋在他妻子手中接过了婴孩,疼完又疼,才再交回给那蕙菁!
  世勋走了!
  大概是蕙菁抑或是小儿子叫住了他,又见他止住了步,回转头去,蕙菁母子
  连忙冲前,世勋吻在他妻子的面颊上。
  我别过脸去,直闯机场各关卡,上飞机去。
  世勋是最后一个上飞机的人。
  他坐下后,吻到我的脸颊来,我拿条纸巾在脸上使劲地擦一下,望住机窗,
  不理他:
  “我以为你会等我才一起上飞机!”
  “我也以为你舍不得这就离开英国!”
  “宝山,请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
  知道有个屁用?我知道姬丝汀昂纳西斯富甲全球,我的年薪仍是半百万元而
  已!
  “你要发脾气,回到香港去,我让你发个够吧,这儿大庭广众,我解释不来,
  在自己家,随便你要杀要宰,摔花瓶水杯,什么都成:”
  把我看成泼妇了!
  这孙世勋在没有第二个女人之前,大概不是个如此能言善辩之徒。
  人要适应环境,保护自己,也只有愈变愈精灵!
  “回到香港去,我们各行各路!”
  “宝山,宝山,请别这样呢!”世勋急得乱叫。果然引得机舱内的人侧目。
  我的心蓦然软化了!
  真不中用。
  “我有说错吗?我家在太古城,难道让你搬进去不成?”
  世勋吁一口气,又开开心心地握着我的手,逗我:“你也不住太古城,我也
  不住舂坎角了!一回香港去,就到浅水湾买间房子,我们住进去,”
  男人的如意算盘几时都打得响,如此轻而易举,就是两头安稳的家了。
  那蕙菁可知道这重关系呢?
  我转念到浅水湾,想到从此以后可以跟地铁说再见了,心上还真有半点欢喜。
  心神俱碎,哪有余力再为生活而劳累!
  章尚清的葬礼,等待我和世勋一抵达,就举行了。
  章老本身有名望,人缘又好,再加上孙氏企业的声势,故而葬礼还是相当隆
  重,算得上生荣死哀的。
  由于章氏膝下无儿,跟孙氏兄弟情同手足,世勋即以谊子身分主持丧仪。
  灵堂上一片凄迷,虽说70有5,也还是令前来凭吊的人伤感的。
  我一直呆呆地坐在亲属席位上,哭过几遍,人累得昏昏欲睡。
  世勋久不久走过来,坐近我,轻声说:“要不要回家去躺一躺?你脸色不好!”
  我只是摇头。
  “你死撑着,只有令我担心呢!”
  我们只有零零碎碎地说着话。自英国回港以后,我们心里明白关系是变得亲
  密了,然而,反形暖昧。
  我心头的烦闷更重。
  明天才大殓火化,我们今晚照一般俗例守夜至12点,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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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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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世功母子及嘉扶莲孙一直留到10点多,很有些商场朋友在这个晚上来尽礼,
  免得明早要抽调上班时间。
  过了11点,世勋又走到我身边来,问:“饿吗?”
  “不!”
  “我母亲来拜祭章老,我这就下去接她,顺道给你买点什么吃的?
  “不,我不饿,况且不想在灵堂吃东西,不敬。”
  世勋点点头,走开了。
  怎能不感慨呢?就连向一个几十年的挚友致最后敬礼,还要等待到更阑人静,
  才能出现。分明是两个大小孙奶奶,不肯碰面。哪怕孙氏股权是两个女人平分春
  色,孙摩美华仍然雄霸所有与孙家有关的场面。当然,也可以看得出来,世勋母
  子不欲与之相争,忍了几十年,也志不在再多忍几年,就完掉一辈子算了!
  我从没有见过世勋的母亲,心里有点紧张,况且,我曾令她的儿子落泪,做
  母亲的不知会得如何想法?幸好她自己是侧室,心理上应该多少明白我们的处境
  与苦衷,要是我爱的不是世勋而是世功,嗯,不堪想象,孙廖美华加上嘉扶莲孙,
  准把我整个吃掉,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想着想着,就见世勋用手轻轻搀扶着一位中年妇人走进灵堂来。
  世勋的母亲?怎会如此年轻?看上去象世勋姊姊,顶多50开外的样子!
  细细看她, 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庞,大眼睛,眼眉毛浓浓粗粗,哎呀,
  怎么有点似我!
  世勋象他父亲。否则,我们站在一起,人家以为是两兄妹了。
  孙姨奶奶穿一袭黑丝旗袍,黑色平跟鞋,脸上当然没有笑容,却异常平静。
  恭恭敬敬地走到章尚清的遗像面前,三鞠躬。
  孙姨奶奶给儿子耳语几句。世勋就陪着母亲步至后堂,必是去瞻仰章氏遗容
  了。
  不久,孙姨奶奶走出来,一对大眼睛用力地眨着,分明是努力地把快要掉下
  来的泪水硬压下去!
  世勋朝我坐的位置望望,象征求了他母亲的同意,就跟她一道走过来。
  我欠身,尊敬地喊了一声“伯母”!
  孙姨奶奶握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把我差不多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尚
  清跟我提过,说你象极了年轻时代的我。怎么会呢?你比我好看多了!神情看上
  去是有三分似。”
  我抿着嘴,笑又不是,不知如何反应。
  “你哭过来呢!尚清要是能知道今日你跟世勋在一起,一定含笑九泉了。只
  委屈了你呢!”
  我真是泥足深陷,无从自拔了。
  孙姨奶奶的这番话,说在她口里,分明是承认了我和世勋的关系,确定了我
  的新身分似的。
  怎么孙世勋这一边的人,好象要设个圈套,让我走进来,成了他们的一员似
  的。
  我是爱世勋的,但并不等于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当了孙氏第三代的侧室!
  老天!这家人为何如此恐怖,硬要把过去的婚姻形式套到现代人头上来:还
  不知下一步要不要我穿起褂裙来斟茶兼改名!
  我望住眼前这位老太太,蓦地愈想愈惊,把从前发生的种种,凑合在一起,
  好比一块块碎片,终于拼成一幅图画!
  章尚清跟孙氏兄弟情同手足,任事于上海孙氏百货,一起认识了一个模样儿
  似我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却爱上了已有妻儿的孙崇业。生下了世勋,孙崇业就去
  世了,章尚清对世勋母亲不但未曾忘情,反而愈爱愈深,不能自拔,又以祟业已
  死,于是精神上代替他,守住孙氏产业,跟孙祟禧一起把百货业发扬光大,再把
  一盘已上轨道的企业在去世前交回给自己爱人的儿子手上。
  而我,他们希望我继承章尚清,无名无分一辈子守住孙氏的家业!
  会不会连世勋爱我,亦是假情假义,无非增添他们家族之争的一名帮手!企
  图如虎添翼!
  我忽然害怕得要死!象硬是被推进时光隧道般,要我的思想行为一律倒退五
  六十年!
  “宝山,你怎么呢?”世勋摇动着我的手。
  “宝山,宝山!”世勋一直在喊。
  我才从迷惘中醒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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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累了,送她回家去休息吧!”
  世勋送我回太古城去!我无心把世勋介绍给母亲,只颓颓丧丧地走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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