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那还得看我是否胜任。”
“有空跟我吃顿午饭吗?”
“我们谈公事,还是叙亲情?”
“有分别吗?”
“前者刻不容缓,你定地点时间,自然奉陪。后者呢,我们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贝欣叹一口气,她也有些禁捺不住脾气,道:“我秘书订好了位置,自然通知你。”
就这样,她先挂断了线。
贝欣是很久没有单独跟叶帆见面谈话了。
她也有她的自尊在作祟。
有时受得太多委屈,太多叶帆的冷脸孔,贝欣也自觉没趣。她只盼叶帆早早与文子洋成其好事,这样她和叶帆之间的心病可以消除,她与文子洋之间的缘份,也真真正正告终就好了。
故而在午饭时,贝欣的确很集中地谈贝氏以新股集资的计划,谈得不算不畅快的。
贝欣总结她的意见说:“在还未向市场公开集资之前,我要清楚这个发行新股集资计划是否值得,你的调查及确定工作非常重要。”
叶帆道:“我知道。集资计划详细审阅过了吗?你们不是已经认定了其可行性?”
“可行性应排在合理性之后。如果整个投资计划有漏洞,就算可以集资也必须放弃。”
叶帆问:“你认为会有漏洞?”
“我担心。这事与贝氏的声誉与民众利益直接有关,我们责无旁贷。”
“可能的漏洞在哪儿?”
“云南那地皮是以极便宜的价钱买回来的,如果政府不容许外资建香烟制造厂,地皮不值分文,当然不能以高价转手卖给贝氏,此其一。更不能向股民集资,此其二。”
叶帆说:“报告内不是说他们拿到了有关文件,有途径在很近的将来可以建厂吗?”
“什么叫很近的将来?十年抑或五十年?那就等到那时才集资好了。”
叶帆奇怪地问:“贝欣,我看你对这个计划毫不热烈。”
“过分热衷会变成盲目,容易产生偏见,不够客观。做证券这一行业更非小心不可,你作为证券包销商,不但不能胡乱利用股民资金赚钱,更有责任保障股民的利益。你明白吗?”
叶帆其实并不喜欢贝欣那种教诲的语调,只是目前她是客户,叶帆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回到办公室去,张德政立即召见她。
叶帆略略把与贝欣会谈的经过给张德政说了。
张德政沉思一会,才说:“小帆,你刚晋升,是独当一面的行政大员,有个操守你必须谨记,那就是公私分明。”
“我会的,肯定会。为什么你这么说了?”
“我们集团非常器重你这么个人才,才会实话实说。贝欣跟你的关系我们很清楚,另一方面,她跟贝刚的嫌隙我们也明白。贝欣是个企业内成功的霸主,她不要贝刚提出来的发行新股集资计划获得成功推行,是可以推论和理解的。但,小帆,我要郑重地告诉你,公私分明的重要,就是不要你也站在贝欣身边看整件事,她有她的偏见,你必须保持清醒。”
叶帆对上司的一番话特别受落,似乎是已领了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般威猛,于是很清楚地说:“我会秉公办理。”
“那就好。请记着,如果贝氏再行集资成功,那就是你首先建立功劳。标立你的招牌,尽在此役。主席有所嘱咐,在贝氏这桩生意上,如果完成了,会为我们集团引进巨额的经纪佣金,非同小可。”
张德政甚至拍拍叶帆的肩膊说:“告诉你,我们一班同事今年年尾的花红是厚是薄都得依靠你的本事了。”
初出茅庐的叶帆,有着一颗特异于人、要急于建功立业、表现自己的热心,最是危险。
这是她本人并不知道的。
姜还是老的辣。
要一个有市场经验的人不中张德政设计完善的圈套,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刻意求功、入世未深的叶帆。
这些年,叶帆在商场冲刺而获得成功,是因为带领着她的上司,指导她向着一条正确的路线走。换言之,方向不是她拟定的,也不是以她的学识与阅历就足够拟定的,叶帆只不过在大方向既定的前提之下,很能克服沿路的艰难困阻,最终达到目的罢了。
这次,张德政设计让叶帆面对错误的方向做她的分析研究工作,他安排别有用心的人向叶帆提供资料,且更引导她获得张德政需要她把握到的文件。
甚至张德政把叶帆派遣到云南去,会见几个叶帆被知会为决策层的人物,都一致地告诉她:“国家开放政策下,很多以前的法例都作出修改。从十九世纪初到解放前,外资烟草公司就设厂在中国,解放后停顿了,这么多年之后再恢复旧制,是顺理成章的事。叶小姐,不是很多海外同胞的私有产业,国家都发回给他们了吗?国内现今多的是万元户、百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呢!如果加上路子走对了,拿到批文是肯定的。这些文件都会交给你们作备用。”
这就是说张德政的分析对了,待贝氏集资成功后,一切部署妥当,配合国家的开放政策,不就水到渠成了。
况且张德政让叶帆看过有关方面的批文。
经过了连日的奔波、调查和访问,叶帆的确付出了不少心力时间,她就好像是一个努力地在老师发下作文题目之后,拼命作出一篇好文章的学生。她认为这个调查工作应该完满结束,并不知道文章本质精彩绝伦,但其实应得零分,因为她压根儿是被老师误导而文不对题。
叶帆火速地写好了调查及推荐报告,呈交贝刚。
连高骏见了她,都竖起大拇指说:“神速效应,后生可畏。”
似乎应该进行第二个阶段,就是如何把集资计划付诸实行,开始找分包销,及与高骏合作,向交易所申办有关的一切法律所需手续。
当叶帆把工作顺利的过程告诉文子洋时,她是兴致勃勃的。
“能为公司办妥事,引入盈利,真是高兴的。”
子洋说:“就正如医好病人,甚或为公益贡献了一份力量时的感觉一样。”
“嗯,对极了,今个星期天,我们是不是到残疾中心做访问了?”
“你有空陪我去吗?不是说为了集资工作,你已几天晚上开夜没有睡好?”
“这些访问很重要,了解了他们的需要,才可以在这方面拟定你的政纲,很快就到立法局的选举了。”
“你会是我的助选团之一,是吗?”
“当然成员。”
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假日,他们都在马不停蹄地访问各种区内的慈善团体。
当一班残疾人士围住了文子洋和叶帆,跟他们畅谈愉快之极时,其中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忽然说:“文医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就是希望鼓励你们把问题说出来,后我会尽力为你们解决。”
“那很好。”那圆圆的苹果脸绽开了笑容,道:“文医生,来访问我们多次了,我们都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叶小姐,她也是残疾人士,这么辛苦陪着你来探访我们,是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么一说,全部人都哈哈大笑。
叶帆忽然红了脸,很是狼狈。
她的忧虑都写在表情上。
如果文子洋答:“不是的”,她不知如何下台。
子洋终于回答了:“叶小姐是我认识很久的好朋友。”
“那么你们会结婚吗?”女孩子又问。
另一个没有了左手的男孩子更跑前两步,用他的右手扯动文子洋的衣角,道:“我听人家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会有一个成功的女士,你如果要成功,快快讨个好老婆。我们看得出叶小姐是个好老婆,我们全体残疾人士投她一票。”
众人又轰然大笑兼热烈鼓掌。
这次访问表面上是最亲切最热诚的,但当天晚上,文子洋在送叶帆回家的路上,气氛却是怪异的。
叶帆像很生气的模样。
“怎么,恼怒我了?”文子洋问。
“没有。”
“是恼怒那些孩子们,他们说话是有点不知轻重。”文子洋这样说。
他不说尤可,一说了,叶帆立即闷声不响,就推开车门走下车去。
子洋立即关上车门,追上前去,道:“小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请放开我。”
“我并不明白你,小帆。”
“对,说对了,你并不明白我,所以请从此远离我,不必理会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好地在一起做一些贡献社会的工作,你怎么为了小孩子的无知说话而迁怒于我身上?”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子想。文子洋,让我坦白地告诉你,我其实并不如你这般伟大。一连整个月,马不停蹄地、不分昼夜地为我的本位工作努力,然后星期天还没有休息,跟在你后头去探访老人院、孤儿院、街坊福利会,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穷无尽的精力,不是为了你的选举,而是为了你。你明白吗?”
叶帆走了几步,再回头,道:“你不会明白的,你只会明白贝欣的苦衷,她的苦衷才算是苦衷。她嫁给我父亲以至于高骏都是伟大的,你以为人永远不会变,不会有私欲。我们其实都看到贝欣已经变质了,但你仍然会偶然为她辩护说,这世界上有所谓人在江胡,身不由己。
第五部分
第7节隐瞒自己
“好了,我不再用观点与角度去看我的行为,就今天老老实实地向你承认,不是为了你,我没有无比精力去助选。我并不希望再装模作样,伪装下去,我承认我不是伟大。
“那些残疾孩子说的话都是对的。残疾人心地尤其清明,他们看到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没有伟大的心灵。我的秘密被他们看穿了,可是,我不需要他们的支持与同情。
“我不打算再辛辛苦苦地隐瞒自己,隐瞒你,隐瞒你的选民。
“我知道我不是贝欣,无论我多努力,有多大成就,我永远不会是她。”
叶帆说罢,她掉头就走。
子洋喊:“站住!”
然后叶帆站住了。
子洋快步冲上前去,抱住了叶帆的手臂把她搂在怀里,道:“你不需要提贝欣。”
子洋说罢,就吻了下去。
那是叶帆盼望好多年好多年的一个初吻。
初吻,说有多甜蜜就有多甜蜜。
叶帆就活像一只躲在茧内的毛毛虫,当她在无意之中获得时机,鼓起勇气冲出外头世界去时,一就是生,一就是死,豁出去之后,反而成功为一只脱颖而出的彩蝶,在自己多年深爱的人一吻之下,振翅高飞。
至于文子洋,纵使对贝欣有再深的感情,至此,也敌不过叶帆这些年来静静在他身边所下的功夫,而依旧能无动于衷。
一个人的身心疲倦了、冷淡了,就最是脆弱,最容易敌不过外来环境的诱惑。
子洋或者真是爱贝欣爱得太累了。
这些年,他目睹的是极高调的,在金钱与权位上叱咤风云的贝欣,正与她身旁那位风流倜傥,却惟利是图的高骏,携手共享他们的天下。这个天下,跟文子洋心中的世界是两个极端。
于是他的心真的冷了。
冷的是感情,热的是理智。
子洋一方面下意识地忘情于贝欣,可又要热切地鼓起勇气对付高骏,因为文子洋认为自己的责任是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借服务香港为名,去获得他的个人利益,从而做成群众的损失。
在这些心理状态之下,他不期然越来越接受叶帆,越远离贝欣。
毕竟,贝欣是他心灵的负荷,叶帆不是。
[JP2〗当叶帆正沉醉于她的甜蜜恋爱,文子洋正忙碌于他的竞选议员筹备工作时,贝欣无意中陷入极大的困扰之内。
[JP〗贝氏集团是英国的烟草公司源远流长地沿用的一间分销商,贝欣成为贝氏集团的副主席之后,也曾跟英国的烟草公司主席保罗钟士见过面,但一直不相熟。
这其中有客观和主观的原因在。
客观上,贝欣并不直接管辖烟草生意的营运。别说总部在英国的烟草公司主席保罗钟士,就算是该公司驻在香港的行政大员,贝欣都极少会面,根本没有业务的往还可言。
主观上,贝欣感觉到贝刚并不喜欢她与烟草公司的行政人员熟谙,这种业务关系,贝刚既想独占,就由得他好了,贝欣基本上不介意。
可是,这最近有了个跟保罗钟士见面的机会。
就因为贝欣到北京参加香港贸易发展局在北京举行的一个时装表演,碰巧保罗钟士也参加,便有了机会跟他款款而谈起来。
贝欣心血来潮,问:“保罗,中国的开放政策切实推行,会对烟草条例放松吗?”
“那要看是什么条例,在广告条例上就不是这个情况。当然,这有他们的理由在。”保罗答。
“例如由外资设厂生产香烟的条例呢?”
保罗钟士睁圆了眼睛,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
“中国有自己国营的香烟制造厂,正如每一个国家都会在商业上有一定程度的保护政策,中国保有这个专利权是很可以理解的。”
“你如此肯定?”
“当然了,能由得外资设厂的话,我们早就申请了,求之不得呢。”
“将来或者可以吗?”
“那是将来的事。”
“你的意思是将来是没有一个定期的。”
[JP2〗“当然没有定期。贝小姐,我们公司在十九世纪末就已经打开中国市场,由中国人民口袋里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我们是心满意足,饮水思源的,故此虽然不住想尽办法争取中国政府批准我们在国内设厂生产,但基本上我们不强求,完全愿意配合中国的国策在大陆做生意。”
[JP〗“真的?”
“真的。当然,你或许不满意英国与美国的对华政策出现很多双重标准,但请相信,英国人之中也有人十分愿意成为中国人的朋友,且是盼望在大陆上做公平正直生意的。我是其中一人,我们机构也是。”
贝欣心急了,她意识到贝氏集团的再行集资计划可能有诈,于是她说:“保罗,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话。”
“你请说。”
“依你的经验,会不会有什么路子走通了而在设香烟厂上得到特批?”
“不可能的事。贝小姐,如果你来中国多了,尤其北京,你会发觉你们的国家前途是一片光明的,并不要相信谣言,相信你的眼睛,你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切实地为中国前途努力的官员。当然贪官是全世界都可能有的,这决非中国专利。但在可以导致极丰极深盈利的设香烟厂政策上,没有人会有胆量和力量去挑战国法。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可能性。在严肃的事情之上,各国都有维持国家利益和尊严的人在,不会有什么特别路子可走,中国绝不会例外。”
“谢谢你,保罗。”
贝欣激动地紧握着保罗钟士的手。
当晚,贝欣在北京直接挂长途电话到美国去,把崔昌平找着了。
贝欣斩钉截铁地问:“崔医生,当年你拜托了一位国内有地位的高干为我婆婆赶办护照,又把文子洋顺利地申请出国,你说那高干子弟是你救活的病人,是不是这样的?”
“是,你记得很清楚。”
“他现在还在北京当官吗?”
“在,当很高的官了,住在中南海。”
“我能求见他吗?”贝欣说:“让我把情况简略地给你说。”
贝欣解释清楚后,说:“事关重大,如果以假文件作为集资计划的凭借,误导股民,将来被查出了,不单贝氏有极大的麻烦,更可能殃及池鱼。身为包销商的诚发集团,若把罪名推在叶帆身上,她就算能侥幸逃过法律制裁,也会前途尽毁,谁还会信任和重用一个向市场提供假消息的人?人们不会认为她是无辜的。”
崔昌平很明白,答说:“就算是无辜,也显得太草率了。”
“崔医生,我必须求证,我也不能只听保罗钟士一面之辞,虽然他是极诚恳的。”
“你稍候,我尽快给你联络。”
贝欣在北京多住了两天,终于见着了她要见的人。
对方浓眉大目,英气勃勃,不怒而威。对贝欣非常客气,招待她坐下后,就说:“我很清楚你的来意。我也很诚恳且肯定地告诉你,让外资设烟厂的可能,现阶段及可见的将来是没有的。如果有人肯定,怕是一个很大的误会。就算有人说有什么批文,都会是一场欺诈罢了。”
“谢谢你让我清楚这件事。”
“有便多回国来走走,今日的中国跟你出去时太不一样了。”
“我会的,同根同源的人应该同心同德,住在香港的人只会日益盼望一国两制会顺利推行,国族富强,香港才会持续繁荣安定,我们会尽自己的本分。”
“香港人需要你这种言论去加强他们的信心。国家会尽量表现我们的诚意,香港市民也应尽你们的责任去为香港平稳过渡而努力。”
贝欣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香港来,她必须冷静地处理这桩大事。
没有一个可商量的对象,只除了祖母章翠屏。
但近日来,章翠屏的健康忽然一落千丈。
医生曾告诉贝欣:“高龄人士如贝老太太,健康可以在一觉睡醒时发生剧变,我看贝老太的情况已无法逃避得了老人痴呆症的厄运。”
贝欣不是不伤心的。
但人老了就只会朝永别的路子上走,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在这方面,贝欣不是没有经验的。
她每在见到祖母时,就怀念外祖母。
[JP2〗贝欣除了尽量抽时间陪伴她之外,别无更好的方法。
[JP〗这一夜,她自北京回到香港来。
推开章翠屏的房门,只见她仍然挺直腰骨好好地坐着,开了眼睛望着贝欣,笑了。
“奶奶,我回来了。”
“嗯,是吗?回来了,你到哪儿去了?”
“奶奶,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上北京去。”
“嗯,北京,你去了北京。”
贝欣愁苦地伏在章翠屏的膝上,说:“奶奶,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了?”
章翠屏的目光是迟钝而呆滞的。
她瞪着自己的孙女儿,问:“你到哪儿去了?怎么整天没有见着你了?”
贝欣蓦地抬起头来,看到祖母那副茫然若失的神态,跟不久以前的她,仍是英风飒飒的样子,真有天渊之别。
贝欣有无尽的感慨。
她轻轻地抚摸着章翠屏的脸,道:“奶奶,你现在是没有痛苦的,是不是?只要你不感到痛苦,那就好。”
章翠屏呆呆地望着贝欣,说:“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告诉我?怎么我不知道你到哪儿呢?”
贝欣默默地站了起来,没有回话。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能孤军作战了。
“你现在又到哪儿去?”章翠屏又问。
“奶奶,你休息吧,我上战场去,这一役是硬仗,放心,我赢的。”
贝欣已经想清楚了,分别自保罗钟士以及中南海的那位属于领导层的人物说出来的话,绝不会假,不可能假。他们完全没有动机要在她面前说假话,正如贝刚太有动机布置假局,讹骗股民的投资一样。
可是那两位重要人物的指导不能作为证供,甚至也不必把他们牵涉在内。
贝刚瞒天过海有他的张良计,她贝欣也有见招拆招的过墙梯。
不必再花精神时间去找出他们的破绽,换言之,批文是真是假,是谁收买谁得出的结果都不重要。
反正这件事是不能张扬的,证实了批文有问题,也等于对贝氏的声望做成不利的影响。
纵使贝刚罪有应得,也不能坏了祖上的名誉。
贝欣不眷念贝刚,却要维护叶帆,毕竟代表诚发金融签发集资计划调查报告书是叶帆的杰作。
正如美国尼克松总统的水门事件,他若知道实情,固然有罪。就算只是被手下蒙在鼓里,依然难辞愚昧无知的过失。
猪八戒照镜子两面都不是人的话,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别拿起镜子来照。
总之一句话,贝欣决定用她手上的所有筹码,横扫千军,干脆把贝刚的这个计划全盘否决,打对方一个落花流水。
她想起高骏来,他究竟是愚昧抑或奸险,她在这件事的分析上,判断高骏应该是后者。
贝欣冲回睡房去把高骏寻着了,她决定先从高骏身上下手,于是问:“高骏,我要问你一件事,你坦白告诉我。”
“你看你,才出门几天就变成这个暴躁样子。不用问,我告诉你,这几天太忙,我没有空耍乐。真的,请相信我,我没有必要隐瞒你。”
“高骏,别的一切勾当我可以不闻不问。你知我知,我们从来都只是业务上的拍档,但这种拍档也必须在做合法的生意上头才能持续下去。”
高骏一怔,道:“你说什么了?”
“你是否与贝刚朋狼狈为奸,抑或你愚蠢得被贝刚利用?”
“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什么。”
“很好,你看我像不像个大笨蛋。”
“你招认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这是我高骏的卧室,不是商业罪案调查科。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妥协。”
高骏已习惯了他自创的良心合法化手段,不论干了何种别人眼中的坏事,只要在他是说得过去的,他就大言不惭,一件丑事也可娓娓道来,坦然讨论。
[JP2〗“没有可以商量,没有可以妥协的。”贝欣愤怒地说。
[JP〗“你别冲动,那是几亿元的收入。”
“你我都不缺这几亿。”
“财富的累积是没有顶的。”
“那要凭良心,以你这样的人才,配站在选民跟前去大谈为民请命?”
“民众需要的不是良知而是包装。”
“不,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纵使一时被手段蒙蔽了,也会有清醒的一天。”
“也许是,但待他们清醒时,我已满载而归。”
第五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