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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沧桑 梁凤仪

_10 梁凤仪(当代)
  “正男,”我叹气,“我这就去听吧!”
  轻轻挂断了电话之后,我给殷素心说:
  “也许英嘉明东躲西避的,神经极度紧张,不曾查看她的户口,并不知道借贷款项已经放到她的存户去了,你赶快找她,通知一声吧!”
  回到房子里来,我纷乱得要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人生在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事?
  难怪名闻天下的一位女作家,在她的晚年,把自己幽禁在房子内,连电话都拔掉,不与外界亲人朋友多所接触。
  这种决绝的行为,代表了对人生的重重失望。也有可能代表一次又一次的跌倒、起来、再跌倒。
  终于,放弃!
  我会怎么样?什么时候,要在跌倒多少次之后,才真正能飞越沧桑?
  我望住电话发呆。
  忽然转身,想把电话拔掉。
  像一个行将剃度为尼的人,在这最后的一刹那,还有很多的舍不得。
  我又想起了秦正男在电话录音机内留了话,于是我把电话录音机开动了。
  “书凝,我是小傅,收到你的留言,说是要到纽约一行。书凝,你是为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而伤心欲绝吗?我呢,我爱的人值得我爱,而我不应去爱,那份无奈是否比你更难应付?逃避永远不是办法,永远不会为人尊敬,如果要为伤心难堪跌倒而远走他方,那人肯定是我,而不是你!可是,我还是要留下来,继续生活,继续工作,你呢?”
  录音机继续旋转,卡的一声,又是第二个口讯:
  “干妈妈,我是政政。今天我做了一件错事,在课堂上捣蛋,给老师逮着了,羞愧得呱呱大哭起来。老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这一生要错很多次,要哭很多次,也要改很多次!干妈妈,老师说得对吗?希望这个星期天你会来看政政。”
  我的眼眶已经湿濡,泪水缓缓而下。
  录音机内终于传来秦正男的口讯。
  “书凝,我是正男!”
  这之后,就是一大片的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声音方再响起来:
  “书凝,再要跟你多说一句、一千句、一万句,我爱你,只为你有很多很多很多可爱之处,信心是要你自己努力争取回来的。”
  我伏在床上,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并不知道录音机还传来一声惊叫,急呼:
  “徐小姐,徐小姐,请救救我,他们这就要进来迫害我了,电视台不肯给我借贷,邹信基昨天才说没有办法,我摇电话去哀求施先生,都被拒绝了。邹信基老早已把我户口的钱取光,还是不足偿还,他们就要来迫我,徐小姐,我怕极了,我不要死,我真的不要死,我不要,求你代我求情、说项,你人面广,你……”
  之后,电话录音机传来一阵破门而入的声响,我听见英嘉明的惊叫,再下来,才是一片沉寂。
  我吓呆了,眼泪在眼眶内刹那间干掉,瞪着了仍在旋转的电话录音机,像见了鬼。
  我伸手按停它,再把带转过来,重新收听。
  不是做梦,是千真万确。
  我在房中不知呆了多久,才被电话铃声再度惊醒。
  我抓起来听,是殷素心。
  她的声音近乎哭泣,断断续续的说:
  “英嘉明自杀了,从二十层高的楼宇跳下来。”
  “不,不,我不相信!”我大声说。
  “是真的,书凝,是真的。”殷素心说。
  我缓缓地放下电话。
  英嘉明求救的声音,仍在我脑际响起来:
  “徐小姐,我怕极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求你代我求情、说项,你人面广,你……”
  太恐怖了!
  会不会有人利用英嘉明嗜赌,迫她出卖肉体偿还债务还不满足,借了帮英嘉明偿还赌债为借口,利用职权,将一大笔钱过户,再私相授受,然后由着英嘉明被黑社会的人,摔到街上去横死,好灭掉生口?
  天!不会的,不会的。
  纯粹是我这阵子心情欠佳,情绪不稳所招致的幻觉。
  如果我的推论与想法有半分真,那么,凶手是谁?
  是邱琴?是邹信基?是黑社会的那班大耳窿?也是施旭辉,我的丈夫!
  一个我深爱了六年,挥之不去的男人。
  我抓起录音带来,直冲到浴室去。
  只要把它扔到水里去,就把证据完全毁灭掉了。
  我握着录音带的手在颤抖,不住颤抖。
  善良与罪恶、理智与情感在苦苦的把我撕开两半,痛彻心脾。
  我终于颓然倒在地上,不住的流泪、喘息。
  再缓缓的站起来,跑回睡房去,重新把录音带放在录音机上,仔细地再听一次、两次、三次!
  连一个小孩子在课堂内捣蛋,他都知道要好好的接受惩罚,然后改过,又何况是成年人?又何况是一条生命的存与殁?
  为一个不值得自己爱的人而伤心是愚昧,为一个不值得庇荫的人而推卸责任更是粗鄙。
  逃避永远不是办法,且永远不值得尊敬的。
  信心要由自己争取得来。
  飞越沧桑,是每个人一生要不断努力做着的事。
  我审慎地把录音带放好在手提包内,出门去。
  在警局,我逗留了一整个黄昏。
  那位当值的警司,温文地对我说:
  “徐小姐,你的口供与那盒录音带,对我们调查英嘉明一案,有很大的帮助。谢谢你!”
  “我在尽一个市民的责任。”
  “以后还有极多的,要劳驾你的地方!”
  我点点头:
  “我会尽力。”
  “你不会离开本埠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到外头去的话,请通知我们一声。”
  “好的,但,”我倒抽一口气,“这最近的将来,我没有远行,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在这儿办。”
  “徐小姐是个勤奋的人。”
  “在本城,谁又不是呢?”
  走出警局时,已夜幕低垂。
  我一直踯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始终又只我一人,孤身上路。
  “书凝,书凝!”
  有人在背后喊我!
  不只一人,是两个声音,急躁而又热切,连同脚步声追赶上来。
  我回转头去,看见了两张红通通的脸,秦正男与傅惟康的。
  “你怎么样?”
  我笑。
  “没有什么。”
  “我们陪你回去?”
  “回去?”
  回哪儿去?
  是不是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人生要经历多少劫与难,才有一个驿站,可供歇宿,息一息,再上征途,再历沧桑,又再期盼另一个下脚处。
  过去的一个男人,并不爱我,也不值得我去爱。
  面前的这两位又如何?怕是能爱我的,我不能爱他。我或会爱他的,他又不便爱我!
  我凄然苦笑。
  前路茫茫,还是要昂起头,不洒热泪地走下去。
  陌生的是形形式式的人生过客,熟悉的却是磨难与沧桑。
  多么的无奈!
  正是我们同步向前的三个人的心声吧!
  几时,才可以振翅高飞,一次又一次的飞越沧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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