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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之家

_5 鬼马星 (当代)
作者: 晴天的日子好心情 回复日期:2008-1-21 14:27:00
  本来写了一堆的话,等我写完,发现这里已恢复了以往的气氛。那就不多说了,继续支持!
作者: 我爱兰色指甲油 回复日期:2008-1-21 14:28:00
  我在吃孕妇吃的维生素,别的维生素不敢乱吃,怕过量了。
  谢谢 作者: lymh1218 。啵~
作者: 乔娜米可儿 回复日期:2008-1-21 14:28:00
  好奇怪,我在鬼话上居然找不到默默的这个帖子了,点了默默的副版论题也不不见这个帖子出现,还是凌儿发给我抵制我才找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呢?jms又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呢?
作者: 最爱慕容紫英 回复日期:2008-1-21 14:28:00
  这么多人抢沙发?
  
  
作者: 花落_无声 回复日期:2008-1-21 14:29:00
  是不是又翻了一页呢
作者: 紫萧绫儿 回复日期:2008-1-21 14:29:00
  我的分页。。。。。我的沙发。。。。我的梦想。。。
  
  
  
  
  
  已经破灭了。。。。
作者: 碟子 回复日期:2008-1-21 14:29:00
  广州~我有点记得,好像那个小丈夫走了后,还有过什么广州电话来着,我是不是记混了?
  
  说起周瑾去广州,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呢
作者: 乔娜米可儿 回复日期:2008-1-21 14:29:00
  啊?这就分页了啊?真神奇!~~
  
  
作者: 木头上的猪 回复日期:2008-1-21 14:29:00
  下午来了看到这么多回复,还没来得及看更新,就把大家的发言都看了一遍,越看越开心。
  
  这个帖子最好的地方就是,每次的争执最后都是和解和更多的友谊~~因为大家都是在支持默默的,都是一家人,都是带着一颗真诚的心来到这个帖子的,所以我从来不害怕在这里看到争吵,因为我清楚不打不成交~~
  
  心情好好的开始准备看更新,顺便说一句,我来这么久默默都没亲过我……那个,谁来配合我吵一架吧!说不定能赚来默默的香吻……
作者: 随疯潜入夜 回复日期:2008-1-21 14:29:00
  抢。。。
作者: 新语 回复日期:2008-1-21 14:30:00
  我也觉得奇怪
  像凌笨熊那样的女生 怎么会身边没有一个追求者呢?
  就一个简大尾巴狼!还那么口是心非!
作者: 甜蜜的牛虻 回复日期:2008-1-21 14:30:00
  投票完毕~
作者: 随疯潜入夜 回复日期:2008-1-21 14:30:00
  30秒啊30秒。。。
作者: 紫萧绫儿 回复日期:2008-1-21 14:31:00
  抱娜娜。。。
  
  等更新。。。
作者: vielleicht1126 回复日期:2008-1-21 14:31:00
  目标明确直奔沙发
作者: vielleicht1126 回复日期:2008-1-21 14:32:00
  还没有啊
作者: 甜蜜的牛虻 回复日期:2008-1-21 14:32:00
  不能再让随疯坐上沙发!!!
作者: 鬼马星 回复日期:2008-1-21 14:32:00
  在车上,两人起初都一言不发。后来还是简东平打破了沉默。
  “你给我的是苏志文那案子的资料?”他明知故问。
  “是的。我自己也复印了一份。”她不看他,一副坚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表情。
  “我可能明天或后天要出门。”他静静地说。
  “是吗?”她立刻别过头来看着他,“这次又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次周谨的故乡。”他道。
  她注视着他的侧面憋了一会儿没说话。简东平隐隐觉得她有意跟他同往,但她没说。
  “我习惯独来独往。”他决定把话说在前头。
  “噢。”她低声道,随后把头转了回去。今天没扎辫子,长发飘飘,神情有些黯然的小肉圆看上去倒还颇有几分女人味。
  “凌戈,我们谈谈吧。”他道。
  她不答话。
  “你真的想跟我绝交吗?”他问道。
  “对啊,我昨晚已经说过了。”她用一种很欢快的语调说话。
  “我昨天晚上回去差点出车祸。”
  她吃了一惊,马上回头看着他,“简东平,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应该在你没开车的时候说这事。不过,我以为你很潇洒的呢,你不会骗我吧?你真的差点出车祸?”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好像在寻找受伤的位置。
  她关切的语调让他感到舒心。他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一个新的想法,但他现在还需要点时间来考虑,至少需要15分钟,所以他决定到她家后再跟她详谈。
  “凌戈,我找到周谨的住处了,”他转换了话题。
  “真的?”她瞪圆了眼睛,“你怎么找到的?”
  他把自己通过钥匙找到周谨住处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真聪明。”她笑着赞叹道,他别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蓦然发现她的额头的发根处有一个血印,怎么回事?她受伤了?昨天晚上她不是好好的?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凌戈?你今天怎么没把头发扎起来?”
  “我懒呀。我这样好看吗?”她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哦,我不小心撞在柜子上了,大概后来酒劲发了吧。”她不好意思地笑道。
  “谁让你喝那么多!”听她这么回答,他才安下心来。
  几分钟后,凌戈的家到了,她迫不及待地下车,奔到他的后车箱前。简东平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打开后车箱,从里面拎出了他的睡袋包。
  “走吧。”他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给我就行了,我又不是拎不动。”听上去,她不想让他去她家。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不由分说地向她家走去,
  她跟在他身后,脸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简东平,我们已经绝交了,我不要你上我家,不要!你没这个权利!”
  咦?她不想让他进门,为什么?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去看看。
  “你家藏了什么?野男人?”他反问。
  “你不再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在我家看到你!”她理屈词穷地追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嚷道。
  不对劲!她越是这样,简东平就越想去她家了。
  他本来以为她会一路嚷到她家门口,却不料一进走道,她就没了声音,并且动作飞快地躲到了楼梯背后。
  “你怎么啦?”他满怀狐疑地看着她。
  这时候,他听到有一男一女正从楼上走下来,好像还在大声说话。
  “那是谁?”他悄声问她。
  “就,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和我那个女朋友,他们住4楼,我女朋友妈妈的房子。”
  原来凌戈还跟这对狗男女住在同一幢楼里,真是难为她了。
  “那你躲什么?”她的软弱让他有些恼火。
  “见面好尴尬啊。他们会跟我打招呼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她可怜巴巴地说。
  难道你准备永远躲着他们吗?简东平看了她一眼,伸手拽着她的胳膊硬是把她从楼梯下面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她生气地悄声抗议。
他把睡袋拎包扔在脚边,然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像耶稣受难一样固定在她家门口的那堵白墙上。
  “下来了吗?”他悄声问她。
  “还没有……啊,下来了,下来了,我们赶快进去吧。”她着急地催促道。
  “别动!”他低声喝了一句,加大了放在她肩膀上的力量。“小戈,别跟我分手,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他相信自己的音量已经足以引起楼上下来那两位的注意。凌戈吃惊且恶心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往后让了让,这时候,她的眼神飘向了他背后。
  “嗨,凌戈。”那个女孩首先打了招呼,简东平一手搭在凌戈的肩上,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衣着比凌戈时髦,五官不及凌戈漂亮的女孩正用一种三分好奇,七分嘲弄的目光注视着他,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眼镜的清秀男子。
  “嗯,好久不见了。”凌戈勉强笑了笑。
  “这位是……”男子说话了。这就是当初抛弃小戈的四眼鸡了,他到底有什么资本可以抛弃小戈?按理说应该小戈先说分手才对,分手的台词可以这样说,你有斜视眼吗?为什么我说话的时候你一直看旁边?对不起,我不能跟一个有残疾的男人交往。拜拜!……
  “他是我的……”凌戈刚想搭腔,就被他打断了。
  “未婚夫。”他说,接着把头转过去看着她,一边用手撩动她的头发,赞叹道,“好了,小戈,别生气了,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说不去欧洲,那我们去日本怎么样?去吃正宗的萨西米,再买你喜欢的资生堂回来,其实你的皮肤,不用任何化妆品也一样嫩得像面团,你们说呢?”他笑嘻嘻地回头问那对男女。
  “呵呵,凌戈,你男朋友真爱你啊,恭喜你了。”那个女孩言不由衷地说。
  他用再自然不过的语调问凌戈:“对了,我的手表和戒指呢?”
  凌戈低头从包里拿出他的手表和戒指交给他,他快速给自己戴上,“早上忘了戴了,”随后笑嘻嘻地对她说:“宝贝,你今天真美,眼睛像巧克力,鼻子像雪糕、嘴唇像番茄,看得我好馋,我们快进屋吧,……”凌戈露出想吐的表情,是好肉麻啊,他想不到自己也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想想都快笑破肚皮了。
  “噢,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女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看出凌戈像要跟对方告别,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别理他们!看着我!”他低声命令道。
  “这……不太好吧?”她悄声道。
  “这代表你没把他们当人看。以后跟他们见面,只能用单音节跟他们说话。比如嗯,啊,哦,诶,……看着我!”他低声道。
  “我看着你哪……”她紧张地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瞄他身后,“他们走了。”
  于是他放开了她。
  “我帮你出气了吧。”他道。
  她用明亮的眼睛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么,我可以吃番茄吗?”他含笑问道。
  “什么……番茄。”她吃了一惊,脸立刻红了。
  “要不啃猪蹄也行啊。”他觉得真好笑啊,其实他更想吃番茄。
  “谁是猪蹄!去你的!”她挣脱了他,背过身去掏出了钥匙,开门进去。
  她已经忘记阻止他进入她的家了,所以他跟着她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卧室一片狼藉,电视机变成了一堆黑炭,墙上到处都是被熏黑烧焦的痕迹,床和家具上到处是乌黑的焦屑,两床被子被扔在地,已经烧掉了一半。怪不得她要睡袋呢!
  “这里遭到恐怖袭击了吗?”他愕然地问她。
  “昨天晚上,电视机,忽然爆炸了……”她轻声说。
  电视机爆炸?这种事好像只有电视新闻里才能看到。
  “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的?”他不耐烦地问道,忽然又想起了她额头上的伤,立刻走上去撩开了她的头发,他看见好几块明显的伤痕。 “这是昨天晚上弄的吗?”他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顿了一顿问道:“真的是电视机爆炸?”
  “我干吗要骗你啊。”她沮丧地说。
  在确定她没在开玩笑后,他问道:
  “请问你家的电视机高寿啊?”
  “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她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哽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突然就会爆炸,我动都没动它。”
  “活该!”他骂道,“过分的节约就是浪费,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什么烂电视!”他想到她不扎辫子就是为了掩饰伤口,不让他知道,就心里冒火,她对他可真是见外啊。看来是真的想分手,他的心往下一沉。他本来想扔下睡袋转身就走的,但正当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他看见她哭了。
  “一个电视机要几千块呢!”她抽泣着争辩道,“而且我爸爸说,过去生产的东西质量很好的。以前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一直好好的,我为什么要买新电视机?!”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问道。
  “我不想事事依靠别人。”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只要你的睡袋就好了。过几天等我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去买新被子。到时候,我再还你,如果……如果你还要的话。”
  她的最后那半句话让他的心软了下来。不过又微微有些失望,原来她是真的想用睡袋,这次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走了上去。想到她昨天晚上独自面对这场灾难时的孤立无援和惊慌,他不免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谁叫你提出跟我绝交,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呢。”他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飞出来两块砸到我了。”
  “幸亏火还不算大,没烧到隔壁吧?”
  她摇摇头。
  “出那么大的响动怎么没惊动邻居?”
  “他们应该听到了响声。但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很多人都睡了,而且我又很快就用被子把火灭了,所以,大概他们也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是猜不出来。毕竟电视机爆炸的几率很小。
  “存折没事吧?”他相信这句话问到了她的心坎上。
  “存折,我拼死也会抢下来的。”提到存折,她马上就停住了哭泣,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他,看起来她要跟她的存折共存亡。
  “想保护你的钱,只要记下账号,到时候去银行挂失就行了。”他笑了出来。
  “我都记下了。”她用手抹去眼角的眼泪,委委屈屈地说,“它是突然炸的,我根本没动它,一点都没碰它,这不能怪我。”
  现在,他觉得她有点把他当老爸了。她小时候一定也经常这么向她父亲申辩。
  “爸,我一点都没动,我什么都没干,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尊重我,我就帮你考虑一下该怎么给你解决实际问题吧。
  “凌戈,你这属于突发事件。你应该告诉你所在的居委会和你的单位,这样他们就会给你提供一些实际的帮助,比如,送你些慰问金,资助你新的被褥和家具,也许还会为你安排免费的临时住处。”
  “不,我不想让单位里的人知道。我现在被停职了,如果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更加看不起我,他们一定觉得我什么都干不好,还会冤枉我,是我把电视机搞炸的。”凌戈倔强地昂起了下巴。
  “你不要慰问金啦?说不定还不少呢。”
  “我不在乎。”
  “那你总该通知居委会吧?”
  “我不要通知居委会。今天一早,有人来问我,我都装不知道,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不想让邻居就知道这事。”
  简东平看着她脸上坚定的表情,豁然明白了她心里的真正想法。她不想让曾经伤害她的那对男女知道这件事,他们是她的邻居,她不希望这事日后成为他们嘲笑她的资本,她只不过是想维护自己小小的自尊。
  “可你总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住下去吧。”他想了想道,“要不,你这几天先搬到我家去住。我堂弟年初去北京工作了,他的房间现在空着,等你把这里收拾好了再回来,你看怎么样?”
  “可是,我们……”她好像又要提绝交的事了,他马上打断了她。
  “凌戈,我不想跟你绝交,我舍不得你这个朋友,相信你也一样舍不得我,因为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说完凌戈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本来他是有个提议的,本来他还想提提去年他跟她之间的那件糗事,但是现在显然气氛不对,所以他决定以后再说。
  “简东平,我发现重感情不是个好习惯。”她抹干眼泪,静静地说。
  “但是重感情的人很迷人。”他脱口而出,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心想,世界上哪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生病的时候,是谁开车去给你买粥?是谁带你去看病?是谁带着睡袋陪你过夜?是谁为了帮你赚外快,帮你修改稿子,帮你电脑录入,最后让你不仅看见自己写的破文章变成铅字,还让你能收到100元的稿费?还不是我?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爸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很喜欢你,你就放宽心在我家先住一段时间吧,睡袋我就不给你了,有床睡还要睡袋干什么?”他推了推她,道,“快点收拾行李吧。明天找人来给你这儿装修一下,记住,房子装修好,至少要三个月后才能住回来。你看怎么样?”
  她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吃肉圆啊。”他开玩笑道。
  
8.追逐者的旅程
  
  当天下午,简东平帮凌戈把她的简陋家当拿回家后,便用极快的速度为她办齐了四件事,一,他把堂弟简震留在房间里的杂物通通清理到了储藏室,为凌戈腾出了大部分空间放置她随身带来的衣物;二,他带她去百货商店购置了一套新被褥,三,委托萍姐清扫堂弟的房间;四,他找了《信》周刊装修版面的同事路敏,不一会儿她就给他介绍了一支装修队,双方谈好价钱后,他答应第二天带对方去现场勘察。
  办完这四件事后,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告了凌戈驾临简宅,并可能小住一阵的消息。
  “你们要同居啦?今天早上还说分手的,怎么会这么快?同居那还不如干脆结婚呢。”简律师喜出望外。
  “不,她住简震的房间。”简东平静静地说。
  “James,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以后你跟我说话,每分钟都要算钱!”简律师立刻兴趣大减,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老爸只要是一不高兴,就会叫他的英文名字。
  简东平知道老爸这几年一直盼望他早日结婚,早日生儿育女,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受束缚。看着同事们为了给孩子最好的生活,为了孩子的将来拼命省吃俭用,他就打心眼里可怜他们。打死他,他也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他才不在乎是否有人叫他爸爸。简东平的人生哲学是,人生在世,就该及时行乐对得起自己,因为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陪陪他,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上午,带装修队勘察过凌家的现场后,简东平跟装修队大致聊了聊装修的细节,最后,他决定等他远行回来后再择日开工,装修是件复杂繁琐的事,全部交给心软又胆小的凌戈一个人负责,他实在不放心。
  “等我回来再开工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临行前,在家门口跟她告别。
  在他家住了一晚后,他发现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很多,又扎起了精神的马尾巴,而且神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至少要三四天,我们保持联系。我交代的事你别忘了去办。”简东平前一天晚上交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去火车站调查周谨那两个大箱子的去向。
  “放心吧,我等会儿就去。”
  “给你公交卡不要掉了。有的时候可以打打的,那能节约不少时间。”简东平叮嘱道。
  “好吧,如果需要打的,我会打的。但是我也不能养成这习惯。”她笑着说。
  “装修的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找路敏,她的电话我昨天已经给你了,就是上次搭我车的那个长头发的女孩,你认识的。”
  “我才不要找她。”她气哼哼地说。
  “为什么?”她的情绪化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是你的B伴侣,又不是我的。”她说。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路敏了,轻轻一笑。有的事没必要多解释。
  “哪边是南?”他突然问道。
  “啊?”她一怔。
  “给我左手。”他又命令道。
  她犹豫了一下,才给了他自己的左手。
  “很好,就是反应慢了点。凌戈,你要记住,你捏筷子的那只手是右手,至于南边……以后再说吧。”他握住她的左手用力捏了捏,随后突然放在嘴边作势要咬,她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你干吗呀!”她道。
  “啃猪蹄呀。”他笑着发动了车子,在启动的一瞬间,他对她说,“凌戈,回来我要吃番茄噢,先通知你一声,可别让我失望。”
  “休想!吃你家路敏去!”她断然拒绝。
  不过,他的车已经开远了。
  凌戈发现每次只要她一提到路敏,简东平都会立刻转变话题,这让她心里很不开心,虽然她也知道她没资格过问他的私生活,但是只要一想到美丽时髦的路敏跟他在一起的亲热场面,她还是会觉得心里相当不舒服。凌戈认识简东平不久后,就发现这个算不上英俊的简编辑女朋友相当多,至少她见过的就有四、五个,她们不见得有多漂亮但绝对都很时尚,而且好像个个精明能干,跟他还有种说不出的关系。他甚至还把她们分了类。
  “路敏和安安属于B伴侣,方雨和Lisa 属于T伴侣,小红属于W伴侣。”他曾经若无其事地向她解释他跟她们的关系,但是从来没解释那些英文字母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凌戈后来发现,属于B伴侣的两个女孩跟他的关系最为亲密。几乎每周或者顶多间隔两周,只要他人在本市,就会去她们的住所,他大言不惭地称之为“刺激的约会”,凌戈不敢猜他究竟去干什么,但她发现只要去约会后,第二天早晨回来他总是显得相当疲惫,必须得睡到下午一两点才会醒。有一次,凌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起他跟她们的关系,想不到,他竟然很不高兴。“凌戈,这是我的私生活。你好像问得太多了吧。”他冷冷地回复她。这也就是凌戈一开始坚持要跟他做普通朋友的原因,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有那么神秘的关系。
  不过,自从一年前他跟她之间发生了那件尴尬事后,好像他对她的戒备之心有所减弱。有一次竟然还主动向她解释:“我之所以有那么多女朋友,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交女朋友,而是因为做杂志这行的大部分都是女的,我只能交到女性的朋友。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很好。但是他仍然对他的“刺激约会”乐此不疲,而且向来没有任何负疚感,事后虽然没有吹嘘,但也隐隐得意的味道,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今天早晨还订了一束玫瑰花给什么《明天日报》的Nancy。
  他到底在干什么?
   简东平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前一天晚上看过的苏志文箱尸案的资料。凌戈这次带来的有证人证词、现场勘察记录和苏志文的个人档案。简东平将所有资料仔细阅读之后,作了一番整理。内容如下:
  
  章玉芬:
  5月23日早晨,太太去医院后,我按她的吩咐,拿着储藏室的钥匙,走进了地下室。太太让我把储藏室里的旗袍拿出来晒晒太阳。其实我也很想去储藏室看看,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觉得那里周围有股难闻的气味,像死猫死狗的味道,结果我走下楼后就发现了箱子里的苏志文。我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因为味道太难闻,我没仔细看。
  苏志文是太太的丈夫,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5月6日吃晚饭的时候。那天因为是太太和他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所以大家都在场,他也在。前段时间,他好像心情不好,整天板着脸,但那天晚上,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我几次端菜出去,都听到他在说话,声音很大。他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听到他好像在说什么车不车的,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对他说的话向来都只听一半,他是个说话不靠谱的人。那天他喝了不少酒,不停地给太太夹菜,其他人都把他当笑话看。
  我后来才知道,在那天的晚餐桌上,太太宣布要送他很多钱,还说结婚满三年后会给他公司的股份,我不知道是不是具体的数字,大部分时候我都在厨房,这些我都是听方琪和方柔枝说的。方柔枝的话我不太敢相信,但是方琪不会说谎。
  吃好晚饭,大概是8点半左右,我一直在厨房洗碗和收拾,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去客厅,我只是到太太房间去送了杯热牛奶。太太每天晚上要喝牛奶,她在跟苏志文讲话。我把牛奶放在桌上就回到厨房去了。那天只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擀面杖不见了。我没想到会在储藏室里看见它。
  苏志文跟太太的关系?还不错。太太是个性很强的人,苏志文很听太太的话。但是我不喜欢这个人,我觉得他就是为了太太的钱才跟她结婚的。他说话很动听,长得也很好看,但是没有什么骨气。他跟这家里的人大都合不来,要说跟谁的关系比较好,那就是方柔枝了,别的我不知道,我看见方柔枝跟他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过好几次话,有一天下午,我还看见苏志文从方柔枝的房间出来,不过这事我没敢告诉太太。我怕太太说我多事。太太不喜欢听人说苏志文的坏话,别人一说,她就会很生气。
  5月7日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发现大门没有关牢,我以为是苏志文走的时候没关紧,因为前一天,我就听说苏志文第二天一早就要去香港,他那天晚上还说要睡在书房里,他自己铺的床铺,那里有个大沙发,他睡在沙发上。行李?我没注意。从5月6日起,我就没去过储藏室,也没看见别人去过。不要叫我猜,猜不出来,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也许是外人干的,但是我没看见外人进来过,因为厨房的门,我一直关得紧紧的,如果外人通过花园进来的话,不会没人看见。这里没后门,但是如果爬墙的话,就不清楚了。
沈碧云:
  我最后一次看见志文是在5月6日晚上,我在我们的卧室把储藏室的钥匙给了他,让他自己到那里去拿一幅我继父黄亚柳的画,我让他把这幅画第二天带给我的堂姐。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是的,我在晚餐桌上宣布了那300万的事,我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让志文高兴一下,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家里的其他人,无论他们怎么打击他,看不起他,都不起作用,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垂青他。而且,我也想告诉家里的这群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意处置我的财产,她们无权过问,因为她们没有为这份财产尽过一份力。
  5月6日是我跟志文结婚一周年的日子,那天的晚餐非常丰盛。我跟志文都喝了一些酒,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志文情绪很好,一直在说话。他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不太懂如何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为那天我在饭桌上宣布了要给钱他投资,以后还会给他股份的事,他表现得有些得意忘形。他说了什么?让我想想,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两件事,一件是他以前曾经在福建附近做玉石生意,他说他曾经淘到一块真正美玉,如果出售的话,他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但是他喝一顿酒就把它输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他说,那是他曾经见过的最美的玉,非常通透,对着光可以看见对面人的脸,当然他这么说是过了。他说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这块美玉的真正价值,他以为既然在做这生意,以后一定还有机会能获得更好的,但谁知自从输了那局后,他的运气就一直很糟。
  他说的另一件事发生在十几年前。那时候他刚刚辞职,心情不好,年纪也轻,经常做些不可理喻的事。有一次,他去郊区的朋友家玩,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没看见路边的一个牌子,上面可能是写着此路不通这类话,结果他摔了一跤,把头摔破了,当时他很恼火,想发泄一下,于是,他就把这张牌子扔了,还搬走了两边的护栏,听上去那些护栏好像非常容易搬。做完这些后,他就走了。他说他过了几天后又去过那里,他这才知道,那天晚上有辆车在他摔跤的地方出了车祸,车里的两个大人一个婴儿都不幸陨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只是想说着玩,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心地也不坏,我判断他只是在吹牛,他没那么坏。
  5月6日晚上,我吃完饭就把志文叫到了房间。后来志文去了储藏室,我就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我的腿有些痛,想找一个热敷袋。但这时候玉芬已经下楼了,她刚刚给我送过牛奶。我不想在屋子里大呼小叫,所以我自己走下楼去了。热敷袋在客厅柜子的抽屉里,我去客厅的时候,只看见方琪在那里看电视。其他人我没看见。
  要说那天有什么让我特别不高兴的事就是雨杉突然在饭桌上向我宣布,她已经跟那个男人向兵结婚了。我向来不喜欢这个男人,首先,这个男人比她大十几岁,没有事业,是个拿死工资的上班族,其次,他性格也不讨人喜欢,总是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雨杉曾经带他来见过我,我没同意他们的婚事。她这次自作主张跟他结婚,完全是对我的挑衅,我不打算给她任何嫁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婚姻,她应该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包括没有优越生活条件的后果。雨杉向来不听话,她懂得关心那些跟她毫无关系的穷人,却不懂得关心她身边的人,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我对她很失望。
  是的,5月20日,志文被抬走后,我叫方琪去核对了一遍储藏室里的物品,发现少了两幅黄亚柳的真迹。
  我认为杀死志文的是一个外来的窃贼,那个人很可能躲在厨房附近的某个隐蔽角落,然后尾随志文进了储藏室。虽然这群丫头都没良心,但我想她们还不至于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我是她们的母亲和长辈我了解她们。
  方琪:
  我没太留意苏志文的行踪,只记得5月6日晚上他看上去很兴奋。妈妈说完她的决定后,我们都很吃惊,当然,钱都是妈妈的,我们没权利说什么,但是我承认我不喜欢这样的决定,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苏志文就是看中了妈妈的钱才跟妈妈结婚的,我不明白像我妈妈那么聪慧的女人怎么会作出这么糊涂的决定。坦白说,我觉得妈妈把300万一给他,他就会远走高飞的。那天晚餐桌上,他一直在说他的事,但是我没注意听,因为我在等一个海外朋友的电话。他那种夸夸其谈的说话方式让我恶心。我以前听过这样的口吻,我根本不相信他,我觉得他是个骗子。
  我等的电话7点半左右到的,我到书房去接电话,之后一直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直到9点左右才结束通话。我打完电话估计晚餐已经结束了,于是我就到厨房里去找点吃的东西。厨房里没人,我自己盛了一碗热的腌笃鲜汤。喝完汤后,我就去客厅看电视,客厅里也没有其他人。后来妈妈下来拿热敷袋,我帮她在壁橱找到了。这时候,我大姐方柔枝从园子里进来,她慌里慌张的,看见我们好像有点吃惊,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是我理解错了。她说她好像看见大门口那边有黑影晃过,所以去看了看,说完这些,她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妈妈又叮嘱了我几句,是关于公司的事,后来她也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在客厅里看了大约1个小时的电视。
  我关电视机的时候,雨杉来了,她好像很不开心,哭过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想当天晚上就跟向兵回家,不想在这里过夜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劝了她一会儿,她才安静下来。我知道妈妈向来很反对她跟向兵的婚事,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她很多事都不会告诉我。
  我没去过储藏室,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我想外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当然我不知道是谁。你们可以去问我大姐,她说她曾经看见过黑影。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姐夫的事,他杀人后就逃走了,一直没音讯,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
  小狗玻璃是雨杉的狗,她向来很有爱心,她一直怀疑是大姐做的,因为玻璃曾经在她的房门口尿尿,大姐为这事跟雨杉吵过很多次。但是我觉得大姐应该不会是那么残忍的人,她身体也有病。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对苏志文没什么好感,但是他既然是妈的丈夫,我懂得分寸,如果他不犯我,我也不会犯他。但是如果他太过分的话,我也不会忍气吞声。他死了,我无所谓,没什么感觉,只要妈妈不要为此过于伤心就行了。
方柔枝: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想到问我?我没钱,没工作,在这个家又没地位,我能有什么说话的资格,我能知道什么?
  你们别听她们的。苏志文不是坏人,想想看,如果他真是个坏人,阿姨怎么会跟他结婚?阿姨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看人做事都厉害得很,男人都不如她,像这种结婚的大事怎么会马马虎虎?我觉得说苏志文是被阿姨骗来的倒更可信。这是我悄悄说的,你们可不能传出去。我才不信阿姨会给小苏钱呢,她顶多每个月给他点零花钱。对,小苏是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但是你们以为阿姨就不会说那些话吗,阿姨可是结过几次婚的女人,跟她结婚的男人个个都被她牢牢捏在手心里,别人不说,就说我自己的爸爸吧,当年看到阿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对她言听计从,那时候我要是说一句阿姨的坏话,保准挨顿打。好在阿姨没兴趣跟我这小孩计较,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叫她妈,只要我乖乖听话,她对我就不错,至少在零花钱方面,她一向对我很大方,也经常买东西给我。
  我最后一次看见小苏是在他们结婚周年那天。吃饭的时候,他兴致挺高,喝了好多米酒,他说了好些他过去的事,一件是关于一块玉的,他说他赌输给别人了,我替他可惜。后来还说了一件恶作剧的事,他移开了马路上的一块警示牌,好像是这样。我不相信那场车祸跟他做的事有直接关系,他好像一直要把自己弄成一个大流氓,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坏。
  在这个家里,就数我跟他说话说得多了。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出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吧。他告诉我,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跟着他妈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老妈得病死了。后来他就独自生活,吃了不少苦,因为他生活能力比较差,他那个妈也从来没教他,所以很多非常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好,比如因为不会钉纽扣,他就全穿拉链衫,不愿意系鞋带,他就只穿没鞋带的鞋子。他不会烧饭,所以每顿都在外面吃。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听了觉得挺难过。我觉得他被他老妈吭坏了。他还说他老妈是被他气死的,因为他后来讨厌读书了,读厌了,他老妈想叫他读研究生,他却谈起了恋爱,整天写情书,还跟一个女生同居了,后来当然也分手了。是的,看他可怜,我有时候替他钉钉扣子,他饿了,就给他弄点吃的。你们不知道,那个章玉芬,小苏根本叫不动他。小苏脾气好,从来不跟阿姨说章玉芬是怎么对他的。
  5月6日那天晚上他很高兴,因为阿姨答应给他钱做生意,还说给他股份,但是给股份是有条件的,要他们结婚三年后才会给。阿姨最会玩这种花招了,只有小苏这样单纯的人才会相信。我跟他说过很多次,得看见真金白银才是真的,其它都是假的。她们说他跟阿姨结婚是为了钱,开始我也这么想,但后来跟小苏接触多了,就发现不全是那么回事。他说他想过一种安定的生活,跟年龄大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他曾经跟我提起过他跟阿姨的夫妻生活,他说他们没那事,他曾经要求过两次,但被阿姨拒绝了,阿姨说那太恶心。他们是分床睡的,我不知道阿姨为什么要跟小苏结婚。
  吃饭的时候,方琪去打电话了,那个向兵也是吃了一半走到园子里去打电话了。他刚走,阿姨就跟雨杉吵了一架。阿姨很讨厌向兵,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向兵。他从来没叫过人,阿姨出生在书香门第,向来很注重礼仪,他连个人也不会叫,别人问他话,也爱理不理的,谁会喜欢他?只有那个雨杉才会犯傻。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知道是雨杉主动追求他的,这点让阿姨很瞧不上,雨杉在饭桌上说小苏是吃软饭的,阿姨很生气,两人争了起来,雨杉就气冲冲地奔到园子里去找向兵了。我跟晓曦一直在那里吃饭。后来阿姨跟小苏就一起回楼上的房间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小苏。(哭)
  我不知道谁会干这种事,老实说,我觉得不可能有外人。除了我以外,她们都恨透了小苏,说他是来分财产的。可是也不想想,小苏跟阿姨结婚一年,除了每个月有几千块钱,他得到什么了?而且那笔钱还老被卡住,方琪是这里的管家,管钱的,可老说没现金,跟他拖。你们别看方琪平时不声不响,她专会在最要命的地方卡人了,她对小苏就是这样的,我听见好几次小苏问她要钱,她都装没听见。后来当然都给了,但都拖很久。没办法,阿姨相信她,说她人老实,说她管钱合适,她对阿姨倒是实心眼。我不知道小苏是否把这事告诉了阿姨,但我至少没听阿姨为此说过方琪,那应该是没有。小苏能这样不错了。
  黑影?我就知道是方琪说的。是啊,我是看见黑影了,所以我去看了看,后来发现什么也没有,大概是眼睛花了。我吃完饭大概是8点半左右,阿姨和小苏先上楼了,晓曦后来也上楼去了,她要画画,这孩子每天晚上要画画到很晚,非常辛苦。阿姨想培养她当画家。我吃得有点多,胃胀,所以到园子里去透透气,我是看见黑影了,但我没看见向兵和雨杉。我估计他们大概早就回房间了。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是原来雨杉的房间。
  我从园子里出来去了一次厨房,我胃不好,想喝点牛奶。这时候是9点多一点,我在厨房碰见了章玉芬,她蹲在那里铲地板上的油污,我差点踩到她,我喝完牛奶就回自己的房间了。自从进这个家来,我就从来没进过储藏室。我知道阿姨不喜欢别人进去,我不会做阿姨不喜欢的事。
下午一点,凌戈刚刚从火车站出来,就接到了简东平的电话。
  “嘿,是你啊。你到哪儿了?现在在干吗?”听到他的声音,她微微有些吃惊。
  “我正在吃午饭,”听上去他好像是在嚼着神秘,他说,“凌戈,你给我的部分资料我没带在身边,现在我想确认一些内容,你带了吗?告诉我好吗?”
  “好啊,你想知道什么?”她找了张石凳坐下,从包里翻出资料来。
  “首先,苏志文的死因是什么?”
  “你没看吗?他是因为空气中缺氧引起窒息而死,也就是说,他是被闷死在箱子里的。”
  “他有被殴打的痕迹吗?”
  “有的,后脑勺上给人砸了一下子,是用花瓶砸的,可惜啊,听说还是晚清的古董呢!”凌戈为那个价值4万元的青花瓷花瓶深深惋惜。
  “还有别的伤吗?”
  “他的十个指甲都出血了。受伤后不久他肯定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被关在箱子里,于是他用指甲拼命扒着铁箱门想跑出来,但是没成功,铁箱里没氧气了。”
  “死亡时间呢?”
  “你都看什么了?他的死亡时间是5月6日晚上9点至11点之间。还有一点你肯定也没注意,他在箱子里用血写了个一行很模糊的字,‘不是向兵’,怪吧。”
  “嗯。”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我都带了,只不过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最近怎么油嘴滑舌起来,我可不是你的路敏,或者B伴侣。少跟我来这套。”
  “关路敏什么事?”他笑了笑。
  凌戈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恼人的问题,再说下去,她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不是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谎话来糊弄她,就是板起脸强调那是他的隐私。好吧,不问了。
  “我要跟你说两件事。”她正色道。
  “什么?”
  “第一,火车站寄存处没有周谨的寄存的货物,没她名字的寄存单。5月7日那天的单子都查过了。”
  “那旅馆那边呢?”
  “这里的旅馆可多了,我现在才查了4家,等会儿下午再慢慢查。”
  “还有一件呢?”他在喝饮料。
  “我跟曾雨杉联系过了,今晚住到她们家的别墅去。”凌戈一边说,一边想,不知道简东平听到这消息会不会发火。
  不出所料,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
  “凌戈!你说什么?!你在搞什么名堂?谁让你去的?”他火冒三丈地朝她吼。
  他是难得发火的人,所以看见他发怒,她禁不住有点害怕,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我,我自己要去的,我觉得那个储藏室肯定有问题。”她说到这儿,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跟林伯伯也打过招呼了,他同意了。他说如果我这次立功,他就跟头儿说,让我重新回到刑警队。林伯伯说的。”
  “不是一直叫林叔叔吗?为什么忽然改称伯伯了?”他冷冷地问道,
  “因,因为林叔叔说,我叫他叔叔,叫你爸爸伯伯,等于把他叫小了,所以他让我以后一律叫伯伯。”凌戈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凌戈,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我的B伴侣路敏?”
  “才不是呢,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凌戈连忙否认,“我只想回刑警队!我不想被人瞧不起。你知道工作对一个要独身的人有多重要吗?等我退休以后……”她刚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就淹没了她。
  “凌戈,我跟路敏或者别的任何伴侣都没有两性关系。我的思想没你那么肮脏!”
  什么?思想肮脏?!凌戈有些生气了。
  “你才肮脏呢!谁知道你跟她们……”她想反驳,但他没让她说下去。
  “凌戈,你现在是要去做卧底,这非常危险。我爸知道这事吗?”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他好像跟林伯伯打了个赌,今天他们上午一起决定的。我得到了全面的支持。”凌戈想到自己肩负重任,不免又有些欣喜。
  电话那头又沉默片刻。
  “好吧,我晚点跟你联系。”他说,忽然又高声问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当刑警?你根本不适合干这行。”
  “你真的想知道吗?”凌戈犹豫是否该告诉他真正的理由,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瞧不起自己,但是既然他刚才表明了自己的清白,她也决定和盘托出。
  “说啊,到底为什么?”
  “因为刑警收入高。”她终于鼓足勇气说。
  他没答话。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勉勉强强地说:“有目标……恩……也是……好的。”接着,他挂了电话。
  糟糕,应该说些更有理想的话才对,凌戈很后悔说出了大实话,她现在担心他是否会看不起自己了。果然有时候是不能说实话的。
凌戈正在惴惴不安地想着是否该打个电话去解释一下,简东平又打了过来。
  “凌戈,你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我想让你调查一件事。”他开门见山地说。
  他好像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并且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这种安排。
  “好,你说。”她爽快地答应道。
  “跟章玉芬聊天的时候,问问她沈家有没有请过临时保姆。”
  “好的。”她说,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调查这件事,但他对她的信任,还是让她感到很欣慰,所以她马上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会继续调查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的,如果有好消息我马上就跟你联系。”
  “不是有了好消息才跟我联系,你必须每天跟我联系。”
  “好吧。”她道,“不过,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能说什么呀。”
  简东平沉默了片刻。
  “凌戈,我现在很后悔没带你一起出来。”他低声说。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他低沉的语调让她有些不自在,所以她没吭声。
  “凌戈。”他又说话了,这次声音亮了一些,“住到那里以后,你要记住三件事,第一,你不能喝酒,尤其是上次你喝个没停的米酒,无论谁劝你喝,你都不能喝,懂吗?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你因为喝酒把电视机砸得爆炸了,所以戒酒了。”
  “我知道了。”
  “第二,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看上去对你很好的人。你必须尽量把每个人跟你说的话都记下来,然后跟我说。第三,如果有人问起你跟我的关系,不要正面回答,不要说什么我们是普通朋友之类的话,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不住我家,你就说我出远门了,你跟我爸两个人住在一套房子里觉得不方便。”
  “嘿,我就是这么跟曾雨杉说的。”凌戈为自己能跟简东平想法一致而高兴。
  “很好。你每天晚上10点给我打电话。”
  “好的。”她决定解释一下自己当刑警的动机,“你前面问我为什么当刑警,其实我也并不全为了收入高。”
  “哦?那是为什么?”
  “越是不行就越是应该去做,我爸以前常说,应该在战争中学会战争。”她道,老爸以前是经常说这句话。
  “你爸剽窃了毛主席语录,后面那句是毛主席说的。”他冷冷道。
  “是吗?”她有些尴尬。
  “凌戈,一个人应该做自己适合做的事,我始终是这么认为的。你知道吗?上个月有人挖我去做一份时尚周刊的主编,年薪40万。”
  40万!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结果呢?”她急切地问道。
  “我婉言谢绝了。因为主编这位置不适合我,我更喜欢我现在的位置,虽然收入相差很多,但自由自在,我觉得做适合自己的工作才能发挥特长,也会让自己更愉快。”
  他这么说好像是在故意贬低她,他根本不了解她的处境。
  “但是我得为我的将来存钱。你无法理解就算了!”她有些生气。
  “你的将来究竟怎么样还是个谜,这个问题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再好好讨论。”他笑着叮咛道,“记住,你到沈家后说话一定要小心,她们个个都是人精。”
  “你放心吧。我也不傻。”凌戈很有自信地说。
  “尤其要当心最小的那个。”他提醒道。
  “你是说方晓曦?她还是小孩子呢。”
  “别太轻敌。只要她愿意,她能把你吃了。”他说到这儿停顿一下,换了一种玩世不恭的语调说,“与其是让别人吃,我不会自己吃吗?”
  “简东平,你别小看我!”
  “叫我James!”他在表达他的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她去当卧底不高兴。他不高兴也没办法,这就是她的选择。
  “我不懂英文,少给我来这套,我就叫你简东平!”她回敬道。
  凌戈决心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警察。
给凌戈打完电话后,简东平继续看他整理的口供资料。刚刚看到哪儿了,方柔枝,接下来是曾雨杉……
  
  曾雨杉:
  我不知道苏志文怎么会死在那里的。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5月6日的晚餐桌上。就因为我妈许诺要给他钱,他得意洋洋,什么都说,我没注意听,我跟向兵在说悄悄话,我们才没工夫听他吹牛。
  向兵工作很忙,他在旅游公司负责计调,公司有点风吹草动总有人打电话给他,连顿饭都不让他好好吃,他的胃就是这么弄坏的。是的,饭吃了一半,他出去接电话了。他一走,我妈就当着那个“面首苏”跟我吵起来,她说我没关系,把向兵说得一文不值。她根本不了解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何况,就算向兵的事业再不成功,他至少也是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他至少也是靠自己的劳动在养活自己,他跟我结婚从来没想过要我家的财产,我跟他事先说过,我说我们两个结婚,我妈有可能会一分钱也不给我,以后也不会留遗产给我,他说没关系。我敬佩这样的人。我们吵了一会儿,我妈叫我去楼上自己的房间清醒清醒,我妈不会骂粗话,也不许我们骂粗话。她自以为这样就是淑女了。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她跟苏志文结婚就是很不淑女的事。简直太有伤风化了,还登报呢。
  我后来就奔出去了,去了园子里,我想去找向兵,可他不在那儿,我害怕他听到我妈说他的话,我妈的话虽然不带脏字,但是真的很难听。她说他天生就是个失败者,看他的面相就一个字可以形容“苦”,她还说,我也送你一个字,“哭”,你以后就哭吧!这男人只当你是个绣花枕头。向兵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很怕他会听见,所以马上跟了出去。但是我没找到他。我看见大门开着,所以就追出门去了。后来我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我很伤心,决定去找妈谈谈。我不知道那是几点钟,我在门外走了很久。
  后来我去敲妈的房门,谁知她竟然死活不开。我只好又回到了客厅,那时候大姐刚关了客厅里的电视,我心情不好。后来我又到园子里去了,我看见向兵了,他脸色很难看,从门外进来,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问我可不可以立刻就回去,他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当然,我也想同意他,但是如果他现在走,就太不尊重我妈了,我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更僵,我劝了他一会儿,就拉着他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们在二楼走廊上碰到了方柔枝在给晓曦送点心,谁料她从楼下上来了,这丫头精怪得很,谁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和她妈,就会挑拨离间。晓曦也不理我跟向兵,只跟方柔枝说,她去书房找画册了。
  我们上床睡觉的时候,我看了看表是10点钟。我就知道这些。其它的我都不知道。
  储藏室?我去过一次,那是跟着我妈去过一次,我让她给我幅画捐赠给白血病儿童基金会,我妈同意了,让我自己去挑。那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幅壁画,其它都忘了。黄亚柳的画都在那里,但我其实一开始是想要我外公的,我外公更有名,我托朋友去打听过价格,现在我外公沈谦一的画拍卖价很高,是黄亚柳的两倍至三倍。可惜,我妈只肯拿黄亚柳的画给我,还说我外公的画都在文革时遗失了,其实我根本不相信,我想我妈把画都放在银行的保险柜呢。我知道我妈曾经给过我姐姐方琪一幅外公的孔雀画,真迹,在她跟男人私奔回来后,但是我问她们两个人,她们都一开始都不承认。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有一次借口说我姐姐把帐算错了,又把画收了回去。我姐姐还帮我妈说话呢,说她不在乎什么画,只要妈高兴就行了,听说事后,我妈给了她两万块钱作为补偿。两万块算什么啊,跟那幅画比起来。也就我姐姐老实,老是被我妈欺负。
  我觉得我的小狗玻璃就是方柔枝杀的。如果这个家有谁会杀苏志文的话,那就是她了。我没证据,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方晓曦:
  我没看见什么。我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了,不干什么,就画画呗。后来到楼下书房去找本画册,书房里没人。大概是9点多,我不记得了,我在那里大概呆了十多分钟,我没什么时间观念,,这很重要吗?我上楼的时候,我妈在找我,她最多事了,每天晚上都要弄什么银耳羹给我吃,我不爱吃那甜腻腻的东西。我还看见小阿姨了,不过我没跟她打招呼。我看不惯她那样子,老是到处教育人。就像外婆说的,她对家里人根本就不好。
  我对小外公没什么意见。他很和气,说话有时候很幽默。我有一次在画画,他在旁边看了会儿,还说了一堆话,不过听听也不是没道理,他是个有文化的人。我很喜欢听他说话,不过他好像一直不太开心,只有在吃晚饭那天,他笑了很多。有一次,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他以前有很多女朋友,但是自从跟外婆结婚后,他就一个也没有了,不过我不太相信。他周二下午经常出去的,那会儿,外婆都在公司里,我老是看见他打的出门,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他去看朋友,我问他是男是女啊,他说保密。我把这事告诉外婆了,外婆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叫我不要告诉家里的其他人。
  5月6日上午,我跟朋友出去玩了,吃过中饭才回来,具体时间不清楚,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吧。那时候小阿姨已经来了,我回来的时候,她正跟大阿姨(方琪)在客厅说话,她们一见我来,就马上不说了,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太外公的名字,就是沈谦一。她们不喜欢我跟我妈,说什么话都避开我们。我后来去了书房,那个小阿姨的老公(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叫向兵的,在书房看书,看见我进来也不打招呼,理也不理我,就自己在那里看书。我不想跟他呆在一个房间里,觉得他这个人挺可怕的,阴森森的,所以我马上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我看见他手腕上有个疤,我以前有个同学的妈妈手腕上也有个差这样的疤,她有抑郁症,曾经割脉自杀过。
  我没看见书房里有行李。
  我回自己房间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5点了,接着就准备吃晚饭。我路过外婆房间的时候,听到外婆在跟简律师说话,我是偶尔听到的,外婆好像说要给小外公钱的事,简律师在劝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后来外婆自己在饭桌上说了,只是数目少了一些,我听外婆说的是400万,后来在桌子上变成300万了,大概是简律师劝她的吧。
  我去过一次储藏室,是3月的一天,具体日期忘记了。外婆去储藏室,我偷偷跟着她下去了。后来被她发现了,被骂了一顿。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都是箱子,还有花瓶,没仔细看,不过有个竹编的小箱子很有意思,上面还绣了两个小熊。我想去拿它,被外婆制止了。后来?后来我就跟着外婆上楼了。外婆说,以后再让她看见我这么调皮就不给我零花钱了,那个月果然没给,所以我后来再也不敢想那储藏室了。其实那里也没什么有趣的,只有小阿姨才对那里最感兴趣了。我至少看见两次,她在储藏室门口鬼鬼祟祟的。以前有两次,她借口小狗玻璃跑丢了,硬是问外婆要来钥匙到储藏室去找。后来我发现,她去储藏室的时候,把玻璃锁在自己房间里呢。我在客房跟我同学说话的时候,听见狗叫声了,很清楚。客房隔壁就是小阿姨的房间。如果有谁杀了小外公的话,那就是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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