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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的金色婚戒

_26 飞鸟鲨鱼(当代)
小C触电似的一哆嗦,转身,关门,腰杆挺得笔直,站军姿一般。
大马带着许慈刚走过来,就见小C僵硬地出门,刚想问怎么了,病房里又传来杜杰的声音,“滚进来!”
小C动作更僵硬了,他止住大马和许慈的脚步,开了个门缝便窜进去。床上俩人依旧是那个姿势僵持着,杜杰红着脸怒喝,“你随身常戴的那玩意呢?!”
小C掏出一把枪放在茶几上。
杜杰歇斯底里,“不是这个!”
小C掏出一包白粉放在茶几上。
苏文脸红得能滴血,把脑袋埋在杜杰的胸前,被子紧紧地裹住俩人的下半身。
杜杰瞪着眼睛,喘着粗气道,“润滑剂!”
小C恍然大悟,飞速地从裤袋子里摸出一物,很准地丢到床头柜上,接着便火烧屁股地出门。
大马见小C门神一般地站着,奇怪道,“你怎么了?进去啊。”
小C颤巍巍答道,“是啊……进……进去了……”
大马莫名其妙。许慈看了眼病房门,问,“苏先生在里面?”
小C点点头,继续结巴道,“他们……他们都好看,那个……杜总原来挺漂亮的啊!”
大马忍无可忍,要推门,小C先一步拦住他们,拍了拍空着的裤带子对大马道,“他们在用,昨儿我们用的玩意……”
许慈吃惊道,“避孕套还可以重复使用?你们用过的还不扔掉?”
大马、小C:“……”
成长的烦恼-1
许慈铁血手腕,各大报纸没有一篇关于火灾的新闻。杜杰不便工作,杜博彦亲自出马。原先杜杰针对王氏的几条公司内部政策彻底实行。开盘意外,首战成殇,尽管许慈压下了媒体,却压不住广大人民的舆论,一传十十传百,开盘后本应最火的黄金一周,成交量竟是一桩没有。
四方投资公司受到不同的亏损,不过各家根基深远,动不到根本。苏文跟着郑吴雨火急火燎地制定新方案,忙得焦头烂额。
同一期间,王氏从此项目中退股,关于王氏旗下文化产品抄袭盗窃的新闻纷纷传出,各大商场柜台遭到莫名袭击,却难究根源。远销美国的字画在远洋运货时石沉大海,赔偿金无疑是当头一炮,百年大树微微动摇。
正月十五,新年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季海、苏文和杜杰三人围着茶几,边看电视边吃汤圆。苏文把汤圆放嘴边吹了会,喂给杜杰,自己快速地吞下一个,然后继续舀起汤圆轻吹。季海囫囵吃了两个,放下碗道,“哥,有话快说吧,我待会回去陪我爸妈吃晚饭,就不在这儿吃了。”
苏文和杜杰对视一眼。苏文也放下碗筷,看着季海的眼睛道,“最近身体还好?”
季海点头,一手轻抚着肚子。
苏文道,“我和杜杰谈过这事,我们都不是外人,所以坦白说吧,这个孩子不能留。”
季海微震,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苏文一眼,复又低头不语。杜杰补充道,“你是聪明姑娘,自己想想也能明白的。”
苏文见季海不答话,心里惴惴不安,试探地喊道,“小海?”
季海忽然抬头,看着面前俩人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她顿了顿,转而看着碗里雪白的汤圆,“我想到他就难受,我连他的墓碑都没去过。我想着以后,本来是很害怕的,但是一想到伍方两个字,勇气就跟着冒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胆子。这条路会很难走,我以后也可能会后悔,但是现在,这一刻,我心里是这么选择的。所以,哥,你们得支持我。”
苏文拧了眉毛,叹气,“别这么任性。”杜杰忽然打断苏文,道,“你知道这路很难走,就够了。你再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人了,我们不逼你作选择,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
季海点点头,起身道,“我回去了,别担心我,没啥事的。”她恢复笑靥,“不就生个孩子么?到时候你俩当干爹。”
苏文跟着起身道,“我送你。”他回头对着杜杰叮嘱,“我回来前不许动!伤口要是再化脓,我就把你绑家里!”
杜杰乖乖地点头,背后若是有大尾巴摇一摇,就跟只大狗没区别。
银色大奔飞驰而过。季海坐在副驾驶不言不语,车内气氛尴尬,苏文打开音响,悠扬乐曲在小小的空间内四散。席琳迪翁高昂的嗓音带着悲怆,缓缓倾诉着那一句Myheartwillgoon。季海自嘲一笑。苏文忽道,“这世界太现实,没几个人的心能永恒。”
季海看着窗外问,“哥,我打个比方,你别生气。你有没想过,要是有天杜杰死了,你得花多长时间去忘掉他?或者你会记得他一辈子?”
苏文安静地开车,看不出神色。常年清澈的琥珀色瞳孔中,却是风起云涌,杜杰出事的太突然,所以当时一路上,他没想过要是没了杜杰以后会怎么样。现在考虑到这问题,却是一阵后怕,待车停下时,手心已全是冷汗。
季海打算下车时,苏文答道,“如果哪一天杜杰不在了,我会一直记得他,但我会找另一个人过日子。就像当年子卿说分手,我就离开他,找了杜杰一样。”
季海诧异地看向苏文,惨然笑道,“我明白了,哥,容我再想想。明白是一回事,放不放得下是另一回事。”
苏文盯着季海,严肃道,“这事不适合考虑太久,时间久了,对你身体也不好。”
季海低首,开了车门,在冷风中低喃,“我再想想。”
苏文发动汽车,绝尘而去。排气管喷出的热气在季海家门前的路上留下一道雪白的剪影。
杜杰木雕似得坐在茶几旁,手机响了,他艰难地动了动,咬牙接起电话。
许慈一板一眼地汇报道,“还是总裁狠啊,王氏之前拓展的海外生意,全搞砸了,连着内地这边的声誉也受到影响,订单直线下滑。总裁分步侵吞这法子,真是杀人不见血。”
杜杰额头冒着冷汗,仍强自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慢慢来,等王氏一跨,我倒想看看赵建国还能耍什么花样。王氏既然敢买赵建国他们的股份,就算是摆明了站到我们对立面,他既然有这个胆子和我们作对,就该有这心理准备。”
苏文回来的时候,杜杰受伤的纱布又开始渗血了。苏文狠狠地瞪他一眼,娴熟地拆开纱布,未能完全愈合的手臂,烂肉层叠,惨不忍睹。苏文皱眉上药,杜杰一声不吭。
苏文亲了亲杜杰的嘴巴,小声问道,“疼不疼?”
杜杰摇头,一滴汗水落下,差点滴进手臂,苏文吓出一身冷汗,忙一手扶着伤臂,一手抽纸巾给杜杰擦汗。
苏文嘱咐道,“疼就吭声,叫出来也比流汗好。别到时候汗水滴下来,会感染的!”
杜杰听着他唠叨,也不做声。事实上,他疼得想尖叫,所以他很理智地闭嘴了。否则一张口,就是哀嚎。
换上雪白的新纱布,苏文挑眉问杜杰,“许慈来过电话?”
杜杰长舒一口气,另一手臂烧伤处已经结疤,蜿蜒可怖。他抬起愈合的那手,抹了把脸道,“也就跟我报备下情况。”
苏文沉下脸,“楼盘的事我已经全面跟你报备过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再说了,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等我回来?我就走了20分钟啊,你也能折腾成这样!”
杜杰苦笑,心说,还真的是不能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这事就干不下去了……
苏文转身去倒茶,喂杜杰喝了一口,便自顾在沙发上蜷着双腿,两手交握。杜杰盘腿坐于苏文身前的地毯,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屏幕。
苏文忽然开口道,“放过他,行么?”
液晶屏幕上放映着好莱坞大片,汽车爆炸时带起冲天的火龙,咆哮声掩盖了苏文小声的哀求。
苏文以为杜杰没听见,可是抬头时,却见对方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许久。苏文又问,“行么?”
杜杰开口,漠然道,“我是商人,一切朝盈利看齐。”
苏文略带哀求,“他曾经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我学费不够,都是他帮我垫上。我生病,他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回去陪我。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他没有关系了,但要我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被折腾,我难受。”
杜杰深呼吸,闭了闭眼睛,道,“你是你,我是我。他对你的好,并不能抵消他对我这两次三番的挑衅。”说毕,杜杰讽刺地笑了笑,“你以为那些揭竿起义的大英雄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人在某些事情上是很相似的,他们和我一样,只是为了利益而已。同样的,现在我对付王氏,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利益。”
苏文想反驳,却发现杜杰说的都对,他根本没有反驳的立场,和资格。
翌日,一条新闻,占据财经报的大部分版面,著名书画家王锦雄心肌梗塞,于凌晨暴毙半山豪宅中,王氏百年基业风雨飘摇,将终归何处?
苏文在办公室猛灌了三杯咖啡,抖索着抽了根烟。
往事俱成云烟,那为什么现在还会难受呢?苏文皱着眉,面前那份春季企划案一个字也未能入眼。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正裹着被子,烤着暖气片,王子卿坐在一边,纸笔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宁静而又和谐。往昔的画面仿佛碎成了千万片,镶嵌在苏文心脏的各个角落里,这一时间碎片被连根拔起,拼凑出当日熟悉的场景,却不复温馨,只余生涩的疼。
疼归疼,不忍归不忍,现实里,疼完了,回忆结束了,一根烟燃到尽头,还得继续批方案。
欧亚靠在门框上,看着苏文捻息烟头的姿势,笑道,“挺有那么点味道的嘛。”
苏文闻声抬头,见识欧亚,狠狠剜对方一眼。
欧亚一脸被辜负的不满,坐到沙发上翘起腿道,“你就这态度?青天大老爷我可是来为你们收拾烂摊子的啊。”
苏文从面前厚厚的文书中抽出一份合同草案,甩在桌上道,“草拟的方案,你看看成不?我们这边工程的确监督有误,但对赵建国那事实在是防不胜防,你从轻处罚。”
欧亚走到近前翻开看。苏文仰头问道,“你亲自来拿?秘书人呢?”
欧亚翘起嘴角,朝苏文眨了眨眼睛,“想你了呗。”
苏文实在没心思商谈赔偿事宜,将欧亚赶去了郑吴雨办公室,做梦似的继续看眼前的企划案。
面前的企划案创意不错,却做得十分潦草。苏文不是圣人,但凡领导者,有烦心事时总是容易迁怒。苏文深深了解这一点,干脆将企划案甩了,等心情平静时再看。又一个人愣了许久,才想起今天还没打电话给季海。
苏文觉得肚子饿。奇怪,这一天,明明没有忙什么公事,却饿得胃部抽搐。以往忙到没空吃饭的时候很多,从没有一天,像现在这么饿。
季海很快接起了电话,依旧是那般无波无澜,自从伍方死后,她就像没认识过那人一样,除了腹中的孩子,半个月以来,她连上坟都没有过。“哥。”
“恩,”苏文走到窗边,看着阳光下的街道,问出每日必念的那句,“身体怎么样?”
季海无奈道,“我是怀孕,不是得绝症。”
苏文浅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跟她说话,心里的烦躁便似被被风吹起的鹅毛般,越飘越远。他看了看手表,道,“晚上去我那吃饭,我去接你?”
季海温柔答“好”。苏文挂了电话,这才安心地继续批注那长篇大幅的企划案,纸笔沙沙声响,依稀是当年的模样。
成长的烦恼-2
杜杰每日窝在小公寓里,大奔的使用权落在苏文手上。每日忙着工地公司和公寓,三点一线的苏文,立马瘦了一大圈。原本磅礴的美林湖剧院,此刻像块大黑钵,颓丧地倒扣在地面,冷风吹过时,带起若有若无的焦味。苏文拨了好几次刘海,却总是在下一秒继续被刺眼睛,干脆放弃,心想着有空得去理个清爽的头发。
郑吴雨火红的保时捷停在工地边,很快被覆上一层飞灰。
由于开盘的意外,郑吴雨带着苏文立即修改了后面几期的方案,联合创源的众员工商讨对策。一时间,大家都是风尘仆仆,连杜博彦都不得不亲临现场,视察指挥。
苏文在简易的施工棚里给杜博彦煮茶,杜博彦拿着后期的企划案,戴着无框的眼睛看着,颇有现世诸葛亮的意味。
杜博彦放下企划案,看着苏文的侧影,道,“杜杰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叔叔,不用担心。”苏文这才想起,似乎自从杜杰受伤,他家里还未有人去探望过。苏文试探地问道,“要不叔叔今晚去我们那,看看他?”
杜博彦拿起企划案继续看,瞟都不瞟苏文一眼,道,“不用了。”
苏文怔住,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怅然,只是这么定定地站了许久。杜博彦头也不抬地道,“没死就好,不用那么宠他,他长这么大,这次伤得算轻的。”
苏文给杜博彦烫好茶,径自出门,用力吸一口带着焦土味的冷风。郑吴雨携着一身的灰尘踱到苏文身旁,摸了摸他脑袋,道,“下班了我跟你走。”
苏文看向老总。
郑吴雨眨了眨吊起的丹凤眼道,“去看看你金屋里那只受伤的娇。”
杜博彦走的时候,特地去苏文的临时办公室打招呼。他身后,许慈,大马,小C,苏文认识的、不认识的,跟了长长的一队人。苏文瞠目结舌地目送了杜博彦,就见老总靠着门框“啧啧”道,“这阵仗,算是承认你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了?”
苏文一支笔扔过去,被郑吴雨敏捷地避开。苏文不满道,“杜杰叫我‘郎君’!你注意了,是郎君!”
郑吴雨哈哈大笑。过了会,小秘书通知说欧局长到,于是俩人作恭敬状去工地口迎接。
欧亚只带了一个助理,那助理一见就是一副温吞老实样。苏文心知欧亚有心放他们一马,这算是美林湖火灾的前期调查,遂先一步带着他们去火灾后的现场,郑吴雨则去后方安排嫁祸事宜,俩人眼神一来一去,在空气中达成共识,好不默契。欧亚调侃道,“总算有点助理的样了。”
苏文转头问道,“怎么说?难不成以前我就是摆设?”
郑吴雨正好赶上他们的步子,就见欧亚搂住身边那老实小伙子的肩膀道,“当助理就得像我们小陈这样。办得了正事,上得了酒桌,对得起老板娘,打得过小三。”
苏文道,“我没老板娘,更不存在小三之说。如果非要说小三的话……”苏文摸着下巴,盯紧欧亚看,看得欧亚毛骨悚然。
欧亚立马摆手道,“看房子看房子。哎呦!”他吓了一大跳,“给烧成这样了?!跟只大乌龟似的!”
郑吴雨面无表情地走到欧亚另一边,资料递过去道,“我都准备好了,喏,这是王氏当时进这批货的所有证据,你回去加把劲撇清点,跟我和杜杰没关系。”
苏文忽然一把夺过资料,惊诧道,“这资料什么时候来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郑吴雨淡淡瞟了苏文一眼,道,“我背着你弄的,怎么着?我应该向你汇报?”
苏文赫然瞪大眼睛,握紧资料喘息不停。欧亚顿时心软,拍了拍苏文肩膀道,“这事总得有人扛,难不成你让杜杰去?”
苏文抖了抖嘴唇,半晌才道,“总……总还有办法的,再想想……想想别的法子不行吗?”
欧亚叹气,强硬地从苏文手中,把资料一点点抽走。
苏文恍然回神,“子卿……子卿当时和我们签约的资料,都在创源那里……是杜杰?”
郑吴雨沉默。欧亚看了苏文一眼,拣出几张纸递给自己助理让他记录,自己则走上前抱了抱苏文,跟哥哥抱弟弟的姿势一般,附在他耳边说,“别想太多。”
苏文木然地点头。
诸事妥当,欧亚满意地带走厚厚一叠资料复印件,有真有假。他是打心底里佩服杜杰,嫁祸的事情他见过的多的是,唯独嫁祸得这么彻底的,他没见过。
晚间,郑吴雨把车丢在工地,跟着苏文上了那辆大奔。从他发动汽车的粗暴动作来看,郑吴雨知道苏文在生气。共事许久,又存了刻意观察的心思,他还是了解苏文的。这人一旦生气了,尽对死物发脾气。比如现在看他扭钥匙的那力度,郑吴雨不怀疑,苏文正把钥匙当成了杜杰的脑袋。
郑吴雨斟酌许久,才开口道,“杜杰没做错,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王子卿三番两次地挑衅。”
苏文胸口起伏稍快,憋了许久,泄气地吐出一句,“我知道。”
郑吴雨打开车窗,任冷风灌了些进来,但看到苏文隐隐咳嗽一声,他又立即关上。
红豆楼下,苏文从车库出来,见着了自家楼下的黑色丰田。郑吴雨提示道,“许慈的车。”
苏文皱眉,许慈过来干什么?
待得回到公寓,苏文了然——许慈和容波正坐在杜杰对面,一人面前一杯香茶,室内温暖,茶水却依然冒着袅袅的热雾。
苏文许久未见容波,仔细打量下来,觉得他还是那般温雅好看,带着些狡黠的灵动。容波朝苏文眨眨眼睛道,“好久不见。”
苏文勉强笑了下。杜杰舔了舔嘴唇,单手不便,容波很体贴地替他拿起杯子,又在杜杰凌厉的目光中放下,看着杜杰用结疤的那条手臂端起杯子喝茶。容波撇嘴。
苏文让开身,郑吴雨进门,熟稔地换了拖鞋,也挤到客厅里。苏文正给老总泡茶,就听郑吴雨一声抽气,叹道,“这疤……啧,我看着起鸡皮疙瘩。一块块的……”
杜杰朝郑吴雨翻白眼,“反正你又不跟我过日子,我不会举着手臂每天去吓你的。”
苏文横杜杰一眼,端上茶道,“你尽胡说。”他本想问王子卿的事,奈何看在场有许多人,便硬是忍下了。
容波站起身,拍了拍西装道,“得,我也走了。我妈那边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她那边我肯定稳得住。放心,项目二期的时候,我们容家不会撤资。”
杜杰颔首,真诚道,“谢谢你了。”
容波随意一笑,带着些无奈和惨然,径自去玄关处换鞋。
许慈适时起身告辞,道,“我送容先生回酒店。”
杜杰点头,“你费点心,都安排妥当。”
苏文目光跟着容波走。容波用左手灵巧地换上皮鞋,临出门时身形忽然一顿,转身道,“杜杰,我在美国和赵东海见了一回。那次枪伤我基本上也都了解,我不说不代表不计较。”容波又看了苏文一眼,转回视线对着杜杰道,“不要求你替我做什么,但最起码别让这小子给我添乱。”
苏文气闷,面无表情地目送许慈和容波离开。郑吴雨拉了苏文坐下,拍拍他肩膀,用眼神示意——有什么话讲开最好,前车之鉴。
苏文看着茶杯,开口道,“子卿他爸爸去世了。”
杜杰喝了口茶,惬意道,“我知道。”
苏文想了很久才说,“我想,要不别逼他这么紧?他爸爸刚走,估计心里不好受……”
郑吴雨忽然覆住苏文的手,示意他住嘴,但苏文一向任性,继续道,“那件事总能想到办法弄过去,实在不行我们改变二期三期的策划案,亏损的钱总能赚回来。政府那边至不济,也不会把我们关进去的……”
杜杰温柔地笑笑,“我没对王子卿怎么样,事实上王氏所有的亏损最大的受益者都是容氏,我只拿回本该是自己赚的利益,至于容波做什么,我没权干涉。”
苏文倏然怒喝,“那今天欧亚带走的合同是怎么回事?”
杜杰耸肩,“我和容氏是这项目的最大股东,我有的他也有。”
苏文瞪着杜杰,压抑着怒气,抖声问,“没你的默许,容波敢这么做?我说为什么他那么巧今天在这,原来你们合谋……”他看着郑吴雨,“你早知道对不对?欧亚去调查之前你就知道,知道容波在这,知道容波拿了子卿的合同……”
郑吴雨想去拉苏文,却被苏文避开。郑吴雨皱眉道,“你客观地想想,容波也是在帮我们。”
苏文抽抽鼻子,冷然道,“你们停止这些祸害人的事,立即!马上!”吼完,一屋子寂静无声。
杜杰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祸害?我祸害王子卿?”他看了苏文一眼,起身离开,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郑吴雨看看俩人,忽然道,“王子卿要是没做过这些事,我们也没这个本事陷害到他。”
苏文颓然坐下。
郑吴雨见再耽搁也费事,把空间留给两人,起身离开。
半晌,杜杰深吸一口气,走到苏文身边坐下,温柔笑道,“小兔子,别生气了。”他抬手想碰苏文的脸颊,苏文下意识地挥手打开。
杜杰忽然咬牙。苏文看着别处,未注意那有了些裂缝的伤疤。杜杰却仍强笑着哄他,“别生气了嘛,郎君。想不想吃我做的菜?我这只手臂好多了喔,今天给你做晚饭好不好?”
苏文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仍有些愤愤不平,怒气却已消了大半。他就是这般,经不起哄。杜杰轻拍苏文脑袋,去冰箱取了材料,单手夹着去厨房做菜。
成长的烦恼-3
本以为可以和欧亚商谈好,火灾事宜全部推到赵建国身上。奈何郑吴雨交出手的,是王氏当时的购买方案。对此,杜杰边吃饭边哄苏文,解释道,“赵建国和王子卿俩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王氏买了我杜氏的股份你知不知道?”
苏文点头,不赞同道,“就因为这个,你要对付他?他就算入股杜氏,对你也没什么影响。法律摆在那,既然王氏进了赵建国的消防器材,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以为这次牵扯出来的会是赵建国。”
法律?杜杰在心中冷笑,法律要是管用,王家的根基就不会那么快被他杜氏撼动了。这些商场上的事,就跟打仗一般,比的是个谋略,是心狠,是效率。他要是出手晚了,今天被搞得一败涂地的人,就是自己!杜杰心中不认同,面上却不动声色,转移开话题,问道,“小海最近怎么样?”
苏文叹气,顿觉满心的烦躁,皱眉道,“她说还没想好。马上一个月了,这事儿拖不得。”
杜杰想了想,道,“明天你上班前去接她来吧,我和她谈谈。”
苏文心知杜杰是谈判高手。既然讲道理没用,那就由得杜杰去忽悠吧,遂点头同意。
俩人早早睡下。黑暗中,苏文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稍微动了动,碰到杜杰粗糙的手臂,带些清凉的粘腻。苏文立即拧开床头灯,皱眉道,“怎么回事?”
杜杰显然也醒着,转头对苏文笑了笑道,“我自己不当心,没事的。”
苏文沉默地下床,拿来药罐,一声不吭地给杜杰再度上药。
杜杰就这么躺着,忽然道,“你别生气。谁生气我都不怕,连我爸都不敢给我脸色。就你生气的时候,我心里颠得慌。”
苏文动作一停,想起下午在办公室杜博彦那立即吐出的一句:不用了。
上完药,苏文沉默地跪坐到杜杰身上,一语不发地解两人的衣扣。杜杰受宠若惊,脑子一转,兴奋道,“兔子,别戴套了吧?”
苏文乖乖点头,去床头柜取上俩人后来准备的润滑剂,沉默地进行一切动作。
杜杰忍不住想仰天长叹……
苏文起了大早,懒得做早饭,便去接了季海带了早点。桌前,杜杰被苏文服侍地妥妥帖帖坐着,神清气爽地喝豆浆。季海看了看杜杰手上蜿蜒的伤疤,怪兽一般。
苏文快速吃好,匆匆地披了大衣,朝杜杰使个眼色便赶往工地。项目接下来的销售计划,是作住宅还是作商业出售,废掉的剧院该如何,一大堆的事要操心。隐隐担心的,还有王子卿现在怎样了。不过今天苏文觉得莫名的心慌,于是王子卿的事很快被抛到脑后。毕竟杜杰手上因王子卿而受的伤,他不是不心疼的。
照例是一天的忙碌。他和郑吴雨在工作上培养出来的默契不止一点点,郑吴雨负责善后事宜,他便负责项目后期的规划。和广告部营销部的同僚们激烈地探讨一整天,各种方案五花八门。好在火灾一事中未有人员伤亡,因此他们后期的规划要轻松不少;要是当时出了人命,那这楼盘烂尾定了。
苏文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八点。春季悄悄来临,气温回升,苏文将大衣挂在手上,只着衬衫,也不觉冷。
去往停车场的路中,有一醉汉扶着路灯吐得撕心裂肺,苏文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异味。待走到近前,苏文猛然止住脚步。
王子卿扶住胃部直起腰,迷蒙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忽然笑问,“你是谁?”
苏文皱眉叹气,上前扶住他道,“怎么喝这么多?我送你回家。”
王子卿倔强地拂开苏文的手,执着问道,“你是谁?”
苏文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猛然发现王子卿骤然减轻的体重,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他架起王子卿,往停车场走去。
王子卿被他架着走,嘴里仍喃喃念着,“你是谁?你是哪个?”
无奈,苏文稳稳地扶着王子卿道,“我是苏文。你忍着点,我送你回家。”
王子卿皱眉,猛然使力推开苏文,苏文不备,被推得踉跄一下。王子卿摇摇晃晃站着,仔细盯着苏文看了看,才果断道,“你不是苏文。你是谁?苏文呢?哦,他被我弄丢了,是我亲手把他丢开的。苏文他……他对我很好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不认识你,你……你滚……”
他舌头打结,断断续续地念了一长串,苏文再度上前,强硬地扶住他往汽车上拽。
汽车往高山御花园一路开去,王子卿眯着眼睛,一身酒气,不断地喃喃念,“丢了……被我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车子接近住宅区时,王家二楼灯亮着,苏文刚停下车,王子卿就坐直了身子盯着二楼,忽然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
苏文吓一跳,立马扑过去拦住他。醉酒的人总是大力无比,王子卿猛一用力推开苏文,苏文后背撞到车窗上,“嘶”地倒抽一口气。王子卿傻愣地看着苏文许久,忽然抱住苏文,把头埋在他肩膀上。
苏文推他,不动,只听压抑着的哭腔传来,“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爸爸……我也不想做同性恋,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啊……很痛……每次都很痛……”
苏文皱眉,看着不远处开门的那人,瞬时明白了什么。
赵建国站在王家院子里打电话,眉头紧蹙着,一脸的担心。
苏文推开王子卿,打开车门,拉住他下车。
赵建国冷冷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苏文,一把夺过王子卿道,“你可以滚了。”王子卿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忽然站直身子指着赵建国,疯了一般吼道,“你滚!你才给我滚!生意我不做了!杜杰我也不要对付……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苏文听到对付杜杰时,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但很快地,他正色道,“赵先生,按子卿的说法,似乎不是很想和你待一块。你是不是有必要离开?”
赵建国怒喝,“老子让你滚就滚!废话什么东西!”
苏文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拨手机。
大马和小C嘿咻到一半,生生被打断。大马忍着即将爆发的欲望接起电话。苏文平静无波道,“我在高山御花园,王子卿家门口,赵建国也在这里。”
大马瞬时软了。
小C不满地扭了扭屁股。大马一脸苍白地拔出,边往卫生间走边道,“苏先生,我立即带人去接您。”
这边苏文看着赵建国,点头对大马道,“好的,尽快。”
赵建国握拳,手背上青茎暴起。半晌,赵建国赫然放开王子卿,愤愤朝外走去。
苏文一手捞住往下滑的王子卿,一手又拨电话给大马。“不用来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玩游戏呢。”
另一头的大马满脸黑线。
苏文只进过王家一次。那会儿的感觉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差不多。王家二老当时不在,俩人做贼似的在二楼厮混半日。如今凭着记忆,把王子卿扔到当年云雨的床上。床边的衣架上,那件宽大的风衣一看便知是赵建国的。苏文把王子卿都安排妥当了,才坐在床边长舒口气。一看表,都十一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他在帮杜杰洗澡。
他丢下仍兀自呢喃的王子卿,飞速赶回红豆。
杜杰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声,转头看着刚进门的苏文。杜杰玩味地笑问,“游戏玩完了?”
苏文一怔,又恢复从容地换好鞋,拿了药箱上前蹲在杜杰身前帮他换药。
“我下班时遇见子卿,他喝醉了所以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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