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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的金色婚戒

_19 飞鸟鲨鱼(当代)
杜杰眉一挑,“就是拉给他看的,怎么着?他要看得不顺眼,我立即撤了钱让他老婆滚出医院。”
苏文怒,“杜杰!你怎么这么幼稚!”
崔静萍朝两人看了看,有些担心杜杰发飙,毕竟儿子长这么大,没人敢这样吼过他,当然杜妈妈是不会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被赏过耳刮子这回事。
杜杰委屈地扁了扁嘴,在苏文犀利的目光中摸了摸苏文的脸,才恋恋不舍地松手跟在他身后。
可是杜杰的温度离开了,苏文心里又忽然空落落。好吧他承认,真的是很紧张。
崔静萍刚刚的担心是白费了,她总算明白,苏文是天底下唯一克得住杜杰的存在。
冬日的夜晚总来得特别早,司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跟在最后。苏文裹着厚厚的绒外套,把脖子缩进衣领里。杜杰习惯性地把围巾三两下给苏文套好。一切自然地就像鼻子痒,所以打了个喷嚏一样。
杜鹏飞一路奔得飞快,好似他要去的是游乐场而不是病房。小孩子总是在见到新鲜事物的时候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却没人去阻止他。本来只是礼节性地探望而已,没人愿意故作沉痛。
住院部下面,苏玲玲拉着卫昆的手,看见苏文一行人眼睛一亮,喊道,“哥!”
滕丽娟和崔静萍坐在病房唠嗑,当然是滕丽娟单方面的唠嗑,崔静萍优雅地笑着,偶尔应两声滕丽娟就眼神发亮唾沫横飞地继续。
杜鹏飞坐着面无愧色地啃苏文带来的果篮。杜杰习惯性地戴起面具,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偶尔回一句苏玲玲的问话,看不出一丝不耐。卫昆不方便进屋——据说滕丽娟只要看到卫昆则呈现各种身体机能受损疼痛状。
苏文出了病房门长舒一口气,还好,苏明生一直没说什么,他真是太担心苏明生当着崔静萍的面把杜杰一家子赶出去了。这简直比他当时第一次主持会议还来得紧张,此刻危机解除,苏文忽然很想来根烟抽抽。
奈何身体原因,苏文已经被杜杰全方位监控。抽烟?行啊,晚上回去罗汉十八式……
“苏文。”
苏文闻声回头,却发现苏明生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站在自己身后。
有小护士经过,见到苏文总会忍不住看俩眼,于是苏文的那句“爸”被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
苏明生上下打量了自己儿子。当年在襁褓中浑身皱皮的小娃,如今已然成了高`挺俊俏的青年,工作好,人品也不错,除了找回来的媳妇自己不满意,其他基本上是完美了。大概是人上了年纪,很多原本在意的东西,都开始慢慢冲淡了。最近滕丽娟住院,苏明生开始梦到很多以前的事情。从他一开始遇见苏文的妈妈,到后来结婚,后来苏文出生。许多许多事,原本他以为模糊了的、再也想不起来的,在一天天的梦境里被拭去灰尘,日渐清晰。
小小的苏文,颤巍巍地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过来,稚嫩的童音带着炫耀的味道,“爸爸,你看,我会骑自行车了!”
苏明生忽然很想听苏文再用那种调子叫自己一声“爸爸”。
不过他没脸开这个口。
从儿子初中、他娶了滕丽娟进门开始,很多事情就不知不觉地变了。他被滕丽娟怀孕的喜讯冲昏了头脑,忽略了一天天越发沉默的儿子;女儿乖巧玲珑,父亲总是喜欢女儿,所以苏明生没有看到,故意被滕丽娟反锁在门外,蹲了一夜的苏文。
苏明生永远也忘不了,苏文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开始想要好好对自己的儿子了,可是那个时候,儿子带了个男人回来……他和那个同样俊秀的青年手拉手,说要永远在一起。是个父母都不会同意,更何况有了滕丽娟在一旁添油加醋。苏明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所以他把苏文赶了出去。狠下心来,一个星期不见,两个星期不见,慢慢的,似乎也和以往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
原来,苏文早就已经被迫地,淡出了这个家庭。
可是现在,家里一旦有了什么事,求亲戚找朋友,苏明生强撑起来的面子快要垮塌的时候,伸出手来的,是那个脸都已经开始模糊的儿子。
苏明生定定地看着苏文,他真的像他的母亲,温柔而漂亮。
苏文莫名其妙地看了苏明生一会,才顿顿地说,“那个……走廊里没暖气,您别冻着,有什么事吗?”
“苏文,那个杜杰……”苏明生想了想,“还不错。”
苏文笑了笑,“恩,我知道。”
苏明生愣了愣。儿子上次在自己面前笑是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忘了。
杜杰很快把脑袋凑出来,毫不避讳众护士们偷偷关注的眼光,大声道,“郎君!我一回头你就没影儿了,给我回来!外面那么冷你站那干嘛呢!快回来!”
苏文尴尬地看了看苏明生,红着脸进门了。
苏明生定定地在走廊里站着,有路过的医生笑着对他说,“苏医生,听说刚刚那是你侄子?一表人才呀,呵呵。我家那活宝儿子要是有这么出息就好了。”
好友的最后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呃,存稿用光,白日有事,于是晚间猛力码字堆存稿。来晚了大家见谅~!
杜杰洗澡出来,就看见自己的活宝侄儿脱得光溜溜,把他和苏文的爱床当成了蹦蹦床。
“你给我滚下来!”杜杰怒吼。
杜鹏飞瞟了杜杰一眼,继续扭动着白白嫩嫩的小PP。
苏文端了果盘放在床头柜上,拿毯子裹住杜鹏飞道,“先吃水果,一会叔叔给你洗澡。”
杜鹏飞幸福地笑了,“要和老婆鸳鸯浴喔~~”
杜杰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苏文把杜鹏飞喂饱送进浴室之前回头问,“杜杰,你是在换台还是在玩俄罗斯方块?”
杜杰委屈,“郎君……”
“桌上有水果,自己拿了吃。”苏文关上了浴室门。
杜杰隔着一扇门听着里面一阵阵的嬉笑声,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尽管这嫉妒来得不明不白。
六岁的杜鹏飞裹着白色毛毯坐在沙发上剥着柚子,苏文坐在一边擦他的头发,小身子香香软软。小孩子万年不变天性之一——动漫。
苏文和杜鹏飞一人半个柚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灰太狼一脸谄媚讨好地在说:老婆,我们有羊肉吃啦!
杜杰咳了一声,“这片子真无聊。”
苏文和杜鹏飞齐齐鄙视了他一眼,杜鹏飞道,“老婆,我是奥特曼,不要理那只怪兽。从食物链的原理来说,他是需要仰望我们的。”
语毕还问了句,“老婆我说得对吗?”
“对……”苏文木木地答。
苏文看着杜杰一脸的不甘愿笑道,“小孩子么,都喜欢看这些的。”
杜杰当即回了一句,“我小时候就没看过!”
杜杰的童年,是由宽敞的卧室、寡言的管家、纽约的繁华组成的,繁华是纽约的,孤独是他一个人的。
杜杰早就忘了那间住了近十年的纽约旧屋的地址,只记得大学之后他住宿,便把那房子丢给了老管家,至于管家在何地,叫什么名字,杜杰早就将那些本就稀薄的记忆淡化成了空气。
杜杰讨厌纽约,不过他一直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在J市待了将近一年,原本的打算是生意整得差不多,再随便找个伴将就着过了。
没想到这随便一找,就被套住了。
苏文把剥得干干净净的柚子递给杜杰,笑得温暖,“小时候没看过,所以现在补上呗,这不都在陪你看么?”
瞧瞧看,四两拨千斤,拨得是多么牛`逼啊!杜杰赞叹,苏文还真是越学越精明了,说话讨人喜欢又不显得刻意,这现象,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苏文又把手中的柚子往前递了递,“接啊!”
杜杰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文把杜鹏飞抱到另一边,自己坐在杜杰旁边,边给他喂柚子边道,“你那个年代我不清楚,不过我小时候特别红的就是奥特曼和恐龙战队,哦对了,女孩子们都喜欢看美少女战士,唔,日本的动漫做得很好。”
杜杰似乎有了一丝兴趣,“哪里好了?”
苏文思索了下,道,“我就记得水冰月变身的时候是不穿衣服的,当然那是有码的!还有水冰月老是被反派轰到天上去,衣服都被炸掉,然后下面会有一群男人貌似很同情地说:好残忍啊!”
杜杰黑线,“这有什么好的!”
“所以日本A`V发达嘛,小时候看美少女战士,长大后看A`V种子。不过是有码和无码的区别。”
杜杰危险地眯眼,“你看过?”
苏文纯洁滴眨着大眼睛,“当然啦。大学第一年我是住宿的,当时全宿舍男生集体看A`V打飞机喔!”
杜鹏飞跳起来搂住苏文的脖子问,“叔叔,打飞机是什么,好玩吗?为什么要集体啊?”
杜杰不等苏文回答,阴着脸问,“你也参加了?!”
苏文红脸不答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讲偏了。汗,没事和他讲什么A`V嘛,这种荼毒幼儿的话我为什么说得出来??!
苏文发誓,他的初衷只是想让杜杰了解一下正常的童年而已。想到杜杰刚刚的表情……苏文摸摸心脏,哎,怎么揪着呢?
杜鹏飞见苏文不回答他,又好奇问杜杰,“叔叔,打飞机是什么?”
杜杰一脸黑线,“你长大就明白了。”
阿律的电话拯救了苏文,苏文如蒙大赦地接起,阿律在那边用标准的普通话道,“苏少爷,小少爷晚上睡觉可能会尿床,你和少爷要注意一些。”
苏文被那一连串的少爷绕的头晕。挂了电话,苏文拍拍杜鹏飞的嫩脸,“你晚上还尿床?”
“老婆,我控制不住,我保证今晚会努力不尿的!”杜鹏飞换上惨兮兮的脸。
苏文本来很柔软的心彻底化作了泥巴,正准备说话,就听杜杰一拍桌子道,“不行!你今晚睡沙发!”
杜鹏飞眼睛里的液体开始积蓄,并且有决堤的趋势。苏文赶紧裹了裹他的毛毯道,“没关系没关系,叔叔晚上喊你起来尿尿。”
杜杰抗议,“我不要和他睡!他要是尿我身上怎么办!”
苏文想了想,回头道,“那你睡沙发好了。”
“……”
半夜一点的时候,睡在沙发上的杜杰被一阵“窸窣”声吵醒,朦胧的床头灯散发着晕黄色彩,苏文正穿着三角裤抱着熟睡的杜鹏飞往厕所走。一瞬间杜杰觉得无比安心。
春节快到的时候,苏文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楼盘的规划终于被通过,开始全面动工,虽然欧亚在其中帮了一些忙,但是更多的,还是他这个工程总监的功劳,苏文有一种终于把儿子生下来的成就感。
坏消息是伍方出院了。
白细胞终于全面地彻底罢工,所以医生建议:别再浪费钱了。
苏文踩着下班的整点往公车站奔,连平时日常丢给乞丐的硬币,他都忘了。
公车是环城线路,专挑人多的地方走。苏文其实特想现在有辆转车来接送,尽管季海在电话里的音调一如既往地欢快,但他就是想在这个时候赶去医院。可是杜杰这个不上道的,永远在关键时刻不接电话!!
苏文带着耳套,直到身边的人推自己才回过神,往面前看去。郑吴雨坐在火红的保时捷上跟自己招手呢,那模样,特像看见熟客的陪酒小姐。
苏文二话不说上了车,车里的暖气让他脸上立即升起一阵红晕。
“你刚那动作要是加上一句:官人快过来。那就绝了。”
郑吴雨瞥苏文一眼,苏文在他没开口前道,“得,您当我排气,别扣我工资。”
郑吴雨发动汽车,火红色在车站众人的星星眼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去三院?”
“恩。你怎么知道?”
郑吴雨耸耸肩,“你每次要去三院时,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啊。”
苏文喃喃道,“杜杰电话打不通。”
郑吴雨没答话。有些事情,还是别让小兔子知道吧?虽然是假的,但是看到他一言不发的拼命让自己变强,郑吴雨就是不忍心伤害他。
苏文自顾自道,“伍方今天要出院,我打算接他和小海回去吃顿饭。唉对了,你也一起来?今天周四,杜杰不知道回不回来……”
伍方坐在轮椅上,就露了个脑袋在外面,脑袋上一定毛茸茸的绿色帽子,小脸绝对的比黄花还瘦。
苏文对着那个帽子抽搐很久,才道,“要不先拿下来吧?我拿我的围巾给你裹裹。”伍方苍白的唇裂开,眼睛弯着,只是上方不见了眉毛,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我挺喜欢这绿帽子的,小海亲手织给我的。”
苏文看了看那顶做工粗糙,边缘还掉线的绿帽子,什么都没说。
抱伍方上车的时候,苏文眼眶忽然就泛热——他轻的没有一点重量了。眼前很模糊,导致苏文回身的时候,脑袋磕在那辆保时捷顶端,好不响亮的一声。
郑吴雨第一时间奔来捧着苏文脑袋,惊道,“你这都能撞到?这么大一个包!!苏文我扣你工资!!”
苏文泪眼汪汪地回了副驾驶。这什么世道啊?我撞了自己的头,你TM不给我算工伤,还要扣我工资?
季海对两人的背影随意地笑笑,坐在后座伍方的身旁,安静地握着伍方骨瘦如柴的手。
苏文在住宅区外面的超市以飞速买了很多菜。伍方现在除了吃药,已经不用化疗,也不再需要忌食,所以苏文按着季海给的几个菜名买了整整一大袋子。
苏文不大会做桂鱼,担心一个不小心把鲜味给去了。伍方坐在客厅看电视,难得好像很有胃口的样子,因为他一直在问,“可以吃饭了吗?”
郑吴雨跟进厨房来,苏文正对着池子里的游鱼发愁。
“唉,老总,我不大会做这个,好歹咱刚刚特地跑了次生鲜市场,不做好太浪费了。”
郑吴雨笑笑,“你出去吧,我来做。”
苏文惊讶地张大嘴,“你也会做饭啊?”
郑吴雨不在意地看看四周道,“杜杰教会我两样事,除了做生意,就是做饭。”
说到杜杰,苏文一脸鄙视道,“他除了做饭,各方面生活常识都是负值。”
郑吴雨笑笑,把苏文推出了厨房。
伍方坐在沙发上,抱着个枕头,见苏文出来了,眼睛亮闪闪道,“咱三个斗地主吧?上次斗地主啥时候我都忘了。”
苏文立即化身一阵风奔下楼去买了扑克。
新牌洗起来不容易,因为纸张多数较硬,而伍方那如骨节一般的手,已经好几次在洗牌时抽搐一下,然后一叠的牌哗啦啦掉桌上。
苏文笑笑,“没关系,慢慢来嘛。”
季海一直都很沉默,脸上带着笑,可苏文看着觉得自己心窝在被无数蜜蜂扎。
终于成功地洗了一次,苏文倒牌,斗地主开局。
郑吴雨端着菜拉开了厨房的推拉门,就看三人围着电视前的茶几,跪坐在地毯上打牌,气氛安静而温馨。
伍方连赢了好几把,脸上跟着泛起红晕,激动道,“厉害吧?我住院之前,可是杀遍年级无敌手啊!哈哈!”
轮到季海洗牌,她没动,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上次的盒子。
她按住伍方微微挣扎的手,很安静地、带着微笑地、缓慢地为他在无名指戴上戒指。然后笑了笑,道,“不打了,咱先吃饭吧,我闻到菜香了。”
伍方走路走些颤巍巍,苏文想扶他,季海拉住苏文。苏文对上伍方亮晶晶的眼,止了脚步,一行人坐在饭桌,竟是没有什么愁云笼罩,季海给伍方夹菜,郑吴雨和苏文互相夹菜,夹到最后,季姑娘终于本性暴露喷出一句脏话:“靠!都吃饭,喂来喂去还吃个毛!”
说完她继续给伍方夹菜。
苏文:“……”
郑吴雨:“……”
小攻变小受,哦也
再遇见王子卿,是在昔日学校旁苏文最迷恋的米卡奶茶店。
杜杰忽然发烧,尽管他堪比猛牛的体质已经在第二天就降了温度。苏文敌不过他那张哀戚的脸,在一声声毛骨悚然的“郎君”中,跑来了米卡给那匹狼买饮品。
杜杰自从跟苏文来过两次米卡后,对这家的荞麦奶茶情有独钟。
苏文把车钥匙塞兜里,心说银色大奔真不愧是有钱人开的,彪得那叫一个爽……先不论自动挡和手动挡的差距吧,就那启动时冲出去的平稳和迅猛,是个男人都会有一种成就感。
中午时分,米卡人不是很多。苏文懒洋洋地趴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和杜杰发信息。
杜杰:郎君快回来,我好热,好热,好热……
苏文:快了,马上就好。你多喝些水,水壶里有烧开的,杯子里的要冷了就别喝。
啪嗒啪嗒地按完,苏文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呦呵,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朝王子卿摇摇手机算是打招呼,“王总,好巧啊。”
王子卿点点头,坐到苏文身边。恰好柜台里的小姑娘递来了荞麦奶茶,苏文接过,小心地又垫了好几张纸巾在下面保温,道,“我得走啦,下次再聊。”
王子卿下意识地喊住他,“小文。”
苏文转头看看王子卿,眼睛眨了眨,“还有什么事?”
王子卿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喊住你。一个男人如果为了另一个男人甘愿在下面,那真的是需要很深的感情。”
“呃……你怎么了?”
王子卿继续摇头,“你走吧。”
苏文果真毫不留恋地走了。王子卿看着他刚刚坐过的位置,很小心地把手指探过去,瓷质的桌上,已经冰凉,没有那个人的温暖。
一些旧梦就这么摊开在王子卿的面前。他模糊地想起第一次发生关系时,那个一声不吭忍痛的苏文,事后他们一起窝出租屋的大床`上喝米卡的果汁,当时苏文是什么表情?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
他用力地想,却连记忆中的那张脸,都变得很模糊。他甚至怀疑,当时赤着上身趴在床`上朝自己瞪眼睛的那人,是不是苏文……
杜杰呼噜呼噜地喝着温热的奶茶,看着坐在沙发上皱眉的苏文问,“你怎么了?”
“我刚刚遇见王子卿,他变得很奇怪。”
杜杰没回话,苏文本以为他又要滑头,谁知转过头,却看杜杰定定地看着手中奶茶,半晌,才听他道,“兔子,我得去一次纽约,找容波。”
“啊?”王子卿立即被抛到脑后,苏文愣愣地站起身看着杜杰。
杜杰道,“我不能真的让容氏撤资,不过我和容波已经说得很清楚。等容氏的资金到了,我立即就回来。本来这事想瞒着你的,不过大概是说谎会遭报应,你看我现在……”
苏文笑了笑,走到床边抱住杜杰的脑袋,揉了揉他头发。
“去吧,什么时候出发?能回来一起过年么?”
“唔,后天,公司的事前几天我都打理得差不多。如果进行得顺利的话,应该能回来过年。”
苏文没有问他将用什么方法去说服容雅莉。这是社会这个大学堂教出来的学生,面对爱情,已经可以很从容地做到聪明沉默,面对事业,变得独当一面。就像那个路过苏明生的护士说的,我要是有这般儿子,那该有多好……
可惜,从始至终,珍惜苏文的,只有这么一个人。
说不感动是假的。杜杰那么傲气的一个人,何曾为什么人解释过?
说不担心那也是假的。容波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他拥有一切杜杰向往的东西,那么,我凭什么信心满满地将杜杰送去他的怀抱?
自信和自卑一样,一旦有了,便刻在骨头里一生一世,不管今后你站到了何种高度、你成就了几番伟业。
苏文的自卑,来源于那些孤独长大的时光。那些寒冷的天气里,关上家里的门在未亮的天色中往学校赶,苏文还记得,途中路过大院里的一户人家,母亲正给儿子套上厚厚的围巾,再三关照叮嘱路上小心。那是苏文藏在心底里最深处的难以启齿,所以当有一日,杜杰给他套上了大红色的围脖,开车将他载向杜家大宅时,他是那么忐忑又那么幸福。
七里凤凰的包厢里,苏文整个软在沙发里,俄罗斯方块被打得通了一关又一关,直到最后方块掉落得跟火箭发射一般速度,苏文才放下手机。
包厢里的牌桌上,欧局长是地主,季海伍方正夫妻齐心。
苏文凑过去瞄了欧亚的牌,嗤道,“小海,别怕他,他牌烂的很。别看他装的那样,其实他心里慌着呢。”
欧亚桃花眼瞪得圆圆的,气愤地看苏文,“你男人出差,你看谁都不爽是不?”
苏文耸肩,“是啊,你咬我?”
正说着,季海那边几个2压下来,三带二再加上俩顺子,欧亚嗝屁了。
“拿钱拿钱。”伍方苍白着脸嚷嚷,脑袋上仍戴着那顶绿油油的针织帽子,一脸骄傲。
这是杜杰走后的第二个周末,还有一周是过年。
苏文看着在包厢里闹腾的三人,溜达去窗户边煮茶。
不一会,郑吴雨也来了,坐在苏文刚起身的沙发上打电话。
“对,恩,就是那场会议时出的纰漏。你放心好了,这边我盯着,赵建国不敢有什么动作。”苏文敏感地凑过去,“谁的电话?”
“杜杰的。”
苏文看看自己的手机,他每时每刻都盯着,当然他的官方说法是自己在玩俄罗斯方块。心底里,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在等杜杰电话或者短信。
可是杜杰自从几场一别后,再无音讯。郑吴雨看着苏文的表情笑道,“他很忙,美国那边事太多,刚刚我也是第一次收到他电话。”
苏文心里稍稍平衡了。
郑吴雨对着那一桌的地主农民慨叹,“这什么世道啊,老板都赶着拍下属的马屁。”
欧亚笑道,“可不是?咱当干部的还得为民服务,更何况你这搞腐败的资本主义。不把人民马屁拍拍好,当心人民谴责你,中央拘留你!”
郑吴雨拍拍苏文脑袋,“你怎么不去玩?”
苏文看了伍方和欧亚一眼,顿时被欧亚镜片的反光耀得全身一得瑟,“那儿有俩赌神,还有一个是赌神的老婆,我不能让自己成为炮灰。”
一阵嬉闹,苏文忽然惊觉,这些人除了季海,竟都是相识不超过一年。
他忽然想起当时在郑氏面试时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应聘营销部?
做这个可以锻炼人的交际能力,我觉得朋友很少,亲人也不是很喜欢我,我想变得活泼点。
苏文坐在欧亚身边够着脑袋看他的牌。朋友变得多了,亲人也不那么冷漠,崔静萍和杜鹏飞也时不时地给自己电话。至于活泼?甩杜杰巴掌的时候算活泼吧?
这些人看似和杜杰都没有关系,又似乎都环环相扣。
生命真是一条奇妙的曲线,他给了你二十多年的低谷,转眼间却又让你攀上了顶峰。
苏文咧着嘴角出门,在身体好转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偶尔的小抽一根烟。苏文站到七里凤凰茶楼的大阳台上,晒着寒冬的暖阳,惬意地点上了一根烟。
抽到一半的时候,苏文觉得不对劲了。不远处的绿化带里,怎么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呻`吟?
还是男人的呻`吟?!
苏文第一反应就是非礼勿视,拔开步子就往回走,烟也不打算抽了,别待会闹得太尴尬。
“唔……放……放开……疼……”
一直压抑的声音骤然提高,苏文也跟着停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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