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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书

_10 索甲仁波切 (当代)
渐渐地又丢起较大的石头。贝珠仁波切终于拜到跟前,杜钦哲就开始揍他,把他击昏了过
去。
当贝珠仁波切醒过来时,他的意识状况全然不同。他一直费很大劲去观想的曼达拉,当
下在他面前显现。杜钦哲的每一句咒骂和每一个攻击,都在摧毁贝珠仁波切概念心的痕迹,
每一块石头都在打开他全身的气轮和气脉。事后长达两个星期之久,曼达拉的清晰景象没有
离开过他。
我现在要尝试说明「见」到底像什么,以及本觉直接显现时的感觉,纵使一切的语言文
字和概念名词都无法真正描述它。
敦珠仁波切说:「当时就像脱掉你的头盖一般。多么无边无际和轻松自在啊!这是至高
无上的见:见到从前所未见。」当你「见到从前所未见」时,一切都开放、舒展,变得清
爽、清晰、活泼、新奇、鲜明。这就好象你心中的屋顶飞掉了,或一群鸟突然从黑暗的巢中
飞走。一切限制都溶化和消失,就好象西藏人所说的,封盖被打开了。
想象你住在世界第一高峰顶上的屋子里,突然间,挡住你视线的整栋房子倒塌了,你可
以看到里里外外的一切。但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到;当时所发射点,不能够用任何平
常的经验来比喻;它是全然、完整、前所未有、完美无缺的看见。
敦珠仁波切说:「你最可怕的敌人,也就是自从无始以来到目前为止,让你生生世世轮
回不已的敌人,就是执著和被执著的对象。」当上师介绍心性,你也认证心性时,「这两者
都被烧掉了,就好象羽毛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了无痕迹。」执著和被执著,,被执著的对象
和执著的人,都从它们的基础中完全解脱出来。无明和痛苦的根整个被切断。一切事物想镜
中的影子,透明、闪耀、虚幻、如梦般的呈现。
当你在「见」的启发下,自然达到这个禅定境界时,你就可以长时间维持在那儿,不会
分心,也不必太费力。然后,没有所谓「禅定」来保护或维系,因为你已在本觉的自然之流
中。当时,你就可以体悟到它过去和现在都如是。当本觉照射出来时,完全不会有任何怀
疑,一种深刻完整的智慧就自然而直接地生起。
一切我所说明的影像和尝试使用的譬喻,你将发现会溶化在广大的真理经验中。恭敬心
在这个状态中,慈悲心在这个状态中,一切智慧、喜悦、清明和无思无虑全都融合和连结在
一味中。这个时刻是觉醒的时刻。深刻的幽默感从心中涌起,你会哑然失笑,你过去有关心
性的概念和想法错得多么离谱啊!
从这个经验中将产生越来越不可动摇的肯定和信心,知道「这就是它」:再也没有什么
好寻找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企求的。这种对于「见」的确认,必须透过反覆瞥见心性来加
深,并透过继续禅修来稳定。
禅定
大圆满法的禅定又是什么呢?它只是在「见」被传授之后,专一的安住在「见」中。敦
珠仁波切描述它:「禅定就是专注在本觉的状态中,解脱一切思维概念,另一方面却维持完
全放松,毫不散乱或执著。因为『禅定不是奋斗,而是自然地溶入本觉。』」
大圆满法的禅定修习,其要点是强化和稳定我们的本觉,让它成长到完全成熟的地步。
平凡习惯的心以及它的投射是相当有力的。当我们不专注或散乱的时候,它就会继续回来,
轻易地控制我们。诚如敦珠仁波切经常说的「目前我们的本觉就像小婴儿,搁浅在强大、念
头不断的战场里。」我喜欢说,开始时我们必须在安全的禅定环境,充当「本觉」的保母。
如果禅定只是在传授本觉之后,继续让它流动,我们又如何知道什么时候是本觉,什么
时候不是呢?我问过顶果钦哲仁波切这个问题,他简洁地回答说:「如果你是在一个不变的
状态中,那就是本觉。」如果我们不用任何方式去支配或操纵,我们的心只是安住在纯净、
本有觉察力的不变状态中,那就是本觉。如果我们有任何支配、操纵或执著,那就不是。本
觉是不再有任何怀疑的状态,没有一颗心可以去怀疑。你可以直接看到。如果你是在这种状
态中,一种完整的、自然的肯定和信心就会跟随本觉涌起,那就是你判断它是不是本觉的方
法。
大圆满传统是非常准确的传统,因为你走得越深,生起的妄念就越细微,绝对实相的理
解就处在成败的关口。即使是在传授心性之后,上师们还是会仔细澄清那些状态不是大圆满
的禅定状态,千万不可以搅混。下面这些情况都不是真正大圆满的禅定状态,修行人必须小
心翼翼避免迷惑在其中:第一种是你漂流到心的无人岛上,那儿没有思想或记忆;它是一种
黑暗、沉闷、漠不关心的状态,在那儿你被丢进凡夫心的基础地。第二种状态有些宁静和稍
带清明,但这种宁静的状态是属于停滞的状态,仍然被埋在凡夫心中。第三种状态可以令你
经验到思想不存在,但却是迷失于飘飘然的真空状态中。第四种状态是你的心溜掉了,渴望
思想和投射。
大圆满禅修的要点,可以归纳成四点:
·在过去的念头已灭,未来的念头尚未生起时,中间是否有当下的意识,清新的、原始
的、即使是毫发般的概念也改变不了的,一种光明而纯真的觉察?
是的,那就是本觉。
·然而它并非永远停留在那个状态中,因为又有另一个念头突然生起,不是吗?
这是本觉的光芒。
·不过,如果在这个念头生起的当下,你没有认出它的真面目,它就会像从前一样,转
变成另一个平凡念头。这称为「妄念之链」,正是轮回的根。
·如果你能够在念头生起时立刻认出它的真性,不理会它,不跟随它,那么不管生起什
么念头,都将全部自然溶化,回到广大的本觉中,获得解脱。
很明显的,对于上述四个深刻而简单的要点,如果想了解和体悟它们的丰富和壮丽,需
要一辈子的修行功夫。这里我只想让你尝尝大圆满禅定的开阔性。
也许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圆满禅定是本觉永远在流动,就如同河川、日夜不停地流动。
当然,这是理想的状态,因为一旦「见」已经被传授和认证之后,要想专注地安住在「见」
之中,就得有多年不断的修行。
大圆满禅定可以强有力地对治念头的生起,并且对于它们具有特殊的看法。一切念头的
生起,都要观照它们的真性与本觉并无分别,也不互相敌对;反之,要把念头看成无非是心
性的「自我光辉」、本觉能量的显现,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假设你发现自己处于深刻的宁静状态中,可是常常为时不久,一个念头或一个动作就生
起,就好象海洋中的波浪一般。不要拒绝那个动作或特别拥抱宁静,而要保持纯净现前的流
动。禅定的普遍、宁静状态就是本觉本身,一切念头的生起无非是本觉的光芒。这是大圆满
法的心要和基础。有一个方法可以想象这种情况,好比你正骑着太阳光回到太阳去:你立刻
追踪念头回到它们的根源--本觉。当你安住在「见」中如如不动时,你就不会再受任何生起
的念头所欺骗和分心,因此不会沦为妄念的牺牲品。
当然,海洋中有小波,也有大浪;强烈的情绪如嗔、贪、妒,也是会来到的。真正的修
行人不会把它们看作干扰或障碍,反而是大好机会。如果你以执著和厌恶的习气来反应这些
情绪的生起,不但表示你已经分心了,而且没有认证本觉,已经丧失了本觉的基础地。以这
种方式来反应情绪,只会加强情绪,还把我们紧紧地绑在妄念的锁链上。大圆满法的大秘方
就是当妄念生起时,立刻看穿它们的本来面目:本觉本身能量的鲜活有力的显现。当你逐渐
学习这么做时,即使是最激荡的情绪也无法掌握你,也会溶化,就像狂浪生起、高举,而后
沉回海洋的宁静中。
修行人发现--这是一种革命性的智慧,它的精细和力量无以言喻--狂烈的情绪不仅不能
摇动你,不能把你拖回神经质的漩涡里,反而可以利用它们来加深、鼓舞、激励和加强本
觉。狂暴的能量,变成本觉觉醒能量的食物。情绪越强烈炽热,本觉就越强化。我觉得大圆
满这种独特方法具有非凡的力量,即使是积习最深、最根深蒂固的情绪和心理问题,都可以
解除。
现在让我尽可能简单地向你介绍这个过程要如何运作。将来当我们谈到死亡时刻所发生
的事情时,这里的说明将很有价值。
在大圆满法中,一切事物基本的、本具的性质称为地光明(Ground Luminosity)或母
光明(Mother Luminosity)。它遍满我们全部的经验,因此也是在我们心中生起的念头和
情绪的本性,虽然我们不认识它。当上师指导我们认识真正的心性,也就是本觉的状态时,
就好象给了我们一把万能钥匙。这把钥匙将为我们打开通往全体智慧之门,我们称它为道光
明(Path Luminosity)或子光明(Child Luminosity)。当然,地光明和道光明基本上是
相同的,但为了说明和修习起见,只有做如此的分类。一旦经过上师的传授而握有道光明的
钥匙时,我们就可以随意用它来打开通往实相自性之门。在大圆满法中,这种打开门称为
「地光明和道光明的会合」,或「母光明和子光明的会合」。另外一种说法,当念头或情绪
产生时,道光明(本觉)立刻认出它是谁,认出它的自性(地光明)。在那个认证的当下,
两种光结合在一起,念头和情绪即获解脱。
在我们活着时,很重要的是修行地光明和道光明的相结合,以及让生起的念头和情绪自
我解脱,因为每一个人在死亡的刹那,地光明会大放光明,如果你已经学会如何认证它的
话,就是完全解脱的机会。
现在大家也许可以清楚了,地光明和道光明的结合,以及念头和情绪的自我解脱,就是
最深层次的禅定。事实上,像「禅定」之类的名词,并不真正适合大圆满法,因为终极来
说,禅定隐含着「观」某个对象,而大圆满法永远只是本觉而已。所以,除了安住于本觉的
纯粹现前以外,没有禅定不禅定的问题。
唯一可以描述这种情况的字眼是「非禅定」(non-meditation)。上师们说,在这种状
态中,即使你寻找妄念,也是不见踪影。即使你要在满是黄金和珠宝的岛上寻找普通的小石
头,你也将没有机会找到。当「见」持续呈现,本觉之流不断,地光明和道光明持续而自发
地结合时,一切妄念都被连根解脱,你整个觉受的生起都是连续不断的本觉。
上师们强调,为了在禅定中稳固「见」,首先,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一个有利的
环境,来闭关修习禅定;在纷乱和忙碌的世界中,不管你多么用功修定,真正的经验还是无
法在你的心中诞生。第二,虽然在大圆满法中,禅定和日常生活之间并无不同,但除非你透
过适当禅修期专修禅定而发现真正的稳定,否则你还是无法把禅定的智慧,结合在日常生活
的经验中。第三,即使你在修禅定时,也许可以藉着「见」的信心,保持本觉的继续流动,
但如果你无法结合修行和日常生活,在一切时刻和一切情境中继续那种流动,当逆境产生
时,它还是无法当作解药,你还是会被念头和情绪误导,坠入无明。
有一个有趣的故事说,一位大圆满法行者并不喜欢自我炫耀,不过却有一大群徒弟跟着
他学习。有一位喜欢卖弄学识的僧人,知道这位相应法行者读书不多,就对他有点嫉妒。他
想:「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敢教人?他怎么敢装做老师的模样?我要去考考他的学识,
在他的徒弟面前揭穿他的假货,羞辱他,让他们离开他而跟随我。」
于是,有一天他就拜访了这位相应法行者,咒骂他说:
「你们这些大圆满法的家伙,难道只会修禅?」
那位行者的回答让他完全意想不到了:「有什么好修禅的?」
「这么说来,你连修禅都不做啦。」学者胜利地大叫。
「但我又何曾散乱呢?」行者说。

当修行人能够保持本觉的不断流动时,本觉就开始渗透他的日常生活和行动,产生一种
深度的稳定和信心。敦珠仁波切说:
行就是能真正观察你自己的善恶念头,每当有念头产生时,就深入观照它们的真性,既
不追忆过去,也不幻想未来,既不允许攀缘快乐的经验,也不被悲伤的情境所征服。在这么
做的时候,你试着到达和维持在完全平静的状态中,一切好坏苦乐都消失了。
微细却完整地体悟「见」,你可以转化对一切事物的看法。我愈来愈体悟到念头和概念
都是障碍,使我们无法经常简单地处在绝对状态之中。现在我清楚为什么上师经常这么说:
「想办法不要制造太多的希望和恐惧。」因为它们只会制造一堆内心闲话。当「见」呈现
时,念头的真面目就被看穿:短暂而透明,但只是相对的。直接看穿每一件事物,就好象你
有X光眼一般。你既不执著念头和情绪,也不拒绝它们,你只是欢迎它们全部溶入本觉的广
大怀抱里。从前你看得太认真,而今这一切,包括雄心壮志、期望、怀疑和烦恼,都不再切
身急迫,因为「见」已经帮助你看见它们是徒劳无功和毫无意义的,并且在你心中产生真正
舍离的精神。
停留在本觉的清明和信心中,可以让你的一切念头和情绪,自然而轻松地在它的广阔无
际中解脱,就好象在水里写字或在空中画图一般。如果你确实把这个法门修得圆满了,业根
本没有机会可以累积起来;在这种无目的、无忧虑的舍弃状态中,也就是敦珠仁波切所谓
「无住、赤裸的自在」的状态中,因果业报律再也不会束缚你。
不管你怎么做,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简单的事。要想不散乱地安住在心性中,即使是片刻
的时间,也都是极端困难的,更不谈一个念头或情绪生起时就自我解脱。我们常常误以为只
要在知识上了解,就是实际证悟了。这是一种很大的妄想。证悟需要多年的闻思修和持续用
功才能成熟。无庸赘言,修习大圆满法更是需要具格上师的指导和教授,否则将会有很大的
危险,在大圆满法的传统里称为「在见中失掉行」。像大圆满这么高深而强有力的教法,伴
随着极大的风险。如果实际上你根本没有能耐解脱念头和情绪,却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已经
如同一位真正大圆满相应法行者的自由自在,那么,你就只是在累积巨大的恶业而已。我们
的态度必须像莲花生大士所说:
虽然我的「见」可以像天空那么广阔,
但我的「行」和我对因果的尊敬
却必须像面粉粒那么细密。
大圆满传统的上师们一再强调,如果没有透过长年修习而透彻、深刻地熟习「自我解脱
的要素和方法」,那么禅定「只是增加迷惑之道」而已。这句话也许听来刺耳,但事实就是
如此,因为只有不断自我解脱所有的念头,才能真正终止无明的统御,真正保护你不再掉入
痛苦和神经症之中。如果没有自我解脱的方法,当不幸和逆境产生时,你就没有能力抵挡,
即使你修禅定,也会发现你的贪嗔等情绪还是像从前那么狂乱。没有这种自我解脱方法的其
他禅定方式,则有变成「四禅八定」的危险,太容易迷失在广阔的定境、精神恍惚或某种空
虚之中,这些都无法从根攻击和溶化无明。
伟大的大圆满传承事实无垢友(Vimalamitra),精确地提到在这种解脱中,自然程度
增强的情形:当你首次掌握这种法门时,一有念头和情绪生起,同时会有解脱产生,就好象
在群众中认出老朋友一般。改进和加深修习时,也是一有念头和情绪生起,就会有解脱产
生,但却像一条蛇解开自己卷曲的身体。在最后的熟练阶段,解脱就像小偷进入空屋;不管
什么念头或情绪生起,既不伤害也不助益一位真正的大圆满行者。
即使是在最伟大的相应法行者身上,忧愁和喜悦、希望和恐惧仍然会像从前一般生起。
普通人和相应法行者的差别在于他们如何看待情绪和反应。普通人会本能地接受或拒绝,因
而产生执著或厌恶,结果就累积了恶业。反之,相应法行者不管生起什么念头或情绪,都会
观照其自然、原始的状态,不会让执著进入他的认知中。
顶果钦哲仁波切描述一位相应法行者走过花园的情形。他完全清楚花的光采和美丽,也
能欣赏花的颜色、形状和香气。但在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执著或「后念」。诚如敦珠仁波切
所说的:
不管有什么认知产生,你都必须像小孩子走进庄严的寺院;他看着,但执著却一点也不
能进入他的认知中。因此,你让每一件事物都永远那么新鲜、自然、生动和纯真。当你让每
一件事物都保持它的原状时,它的形状就不会改变,它的颜色就不会褪去,它的光辉就不会
消失。不管出现什么,都不会被任何执著所污染,因此你的一切认知都是本觉的本来智慧,
也就是光明和空性的不可分离性。
从直接体悟本觉的「见」所产生的信心、满足、空灵、力量、幽默和笃定,是人生最大
的宝藏、最高的快乐,一旦证得之后,一切都不能破坏它,即使是死也不能影响。顶果钦哲
仁波切说:
一旦你有了「见」,虽然轮回的妄想还是在你心中生起,但你将像天空一般;当彩虹在
它面前出现时,它不受到特别的谄媚;当云出现时,它也不会特别失望。你有一种深沉的满
足感。当你看到轮回和涅槃的外表适合,你会从心中咯咯而笑;「见」将永远让你保持喜
悦,心中一直都有微笑沸腾着。
诚如敦珠仁波切所说的:「净化大妄念,即净化心中的黑暗之后,毫无障蔽的太阳光芒
将持续生起。」
如果读者想从本书了解大圆满法和临终教法的话,我希望你能寻找和亲近一位具格上
师,发心接受完整的训练。大圆满法的中心是两种修习:力断(Trekcho)和顿超
(Togal),如果想深入了解中阴境界所发生的事情,这两个法门是不可或缺的。这里我只
能做最简短的说明,至于完整的说明,必须在弟子已经全心发愿修法,并达到相当的修行功
夫时,上师才会传授他。我在本章所说明的,就是力断的核心。
力断的意思是强力彻底而直接地切入无明。简单地说,无明是被本觉的「见」那种不可
抗拒的力量切入,就像刀切开牛油或空手道高手劈开一叠砖块。整个厚重的无明大建物就此
倒塌,好象你炸开它的拱顶石一般。无明被切开了,心性的本初清净和自然素朴就赤裸地显
现出来。
在上师认为你对于力断的修习有了彻底基础之后,他才会把顿超的高级法门介绍给你。
顿超的修行者,直接在一切现象所本具或「当下呈现」的明光(Clear Light)上用功,使
用特殊而非常有力的修习来让它在自己身上显露。
顿超具有当下和立即证悟的特性。譬如登山,一般的方法是走很长的山路才爬到高峰,
但顿超的方法则是一跃而至。顿超可以让一个人在一世中,在自己身上证悟到觉悟的不同层
面。因此,它被视为大圆满传统最非凡、独特的法门;「力断」是大圆满的智慧,「顿超」
则是它的方便。它需要大量的训练,通常都是在闭关的环境里修习。
然而我们要一再强调的是,大圆满法的「道」只能在具格上师的直接指导下才能修。
Guru喇嘛说:「你必须记住大圆满法的修习,如力断和顿超,只有经由经验老到的上师指
导,并且接受证悟者的启发和加持,才可能成功。」
虹光身
透过这些高深的大圆满法门,修行成就者可以将他们的生命带到殊胜而光辉的结束。当
他们命终时,可以让身体回缩到组成身体的光质,他们的色身会溶化在光中,然后完全消
失。这种过程称为「虹身」(rainbow body)或「光身」(body of light),因为在身体
溶化时,会有光和彩虹出现。古代的大圆满密续和大师著作,对于这个惊人、不可思议的现
象,有不同的分类,因为有一段时期,虽然不是常态,却经常有这种现象出现。
知道自己即将证得虹光身的人,通常会要求独处在房间或帐篷里七天。第八天,整个身
体消失了,只留下毛发和指甲。
现在我们也许很难相信这种事,但大圆满传承的历史却充满证得虹光身的例子,诚如敦
珠仁波切经常指出的,这不是古老的历史。我将提到一个最近的,而且是与我个人有关的例
子。一九五二年,在西藏东部,有一个著名的虹光身例子,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他就是索南
南杰(Sonam Namgyal),我老师的父亲,也是我在本书前面提及的左顿喇嘛的兄弟。
他是一个非常单纯而谦虚的人,以在石头上雕刻咒文和经文维生。有人说他年轻时曾经
当过猎人,跟随一位伟大的上师接受教法。没有人知道他是修行人,他确实可以称为「密行
者」(a hidden yogin)。在他临终前不久,人们常看他坐在山顶,仰望虚空。他不唱传统
歌,自己作词谱曲。没有人知道他正在做什么。然后他似乎生病了,但奇怪地,他却变得越
来越快乐。当病情恶化是,家人请来上师和医生,他的儿子告诉他应该记住他所听过的教
法,他微笑说:「我全都忘光了,不管怎样,没有什么好记的。一切都是幻影,但我相信一
切都会很好。」
在他七十九岁临终时,他说:「我唯一的要求是,死后一个星期内不要动我的身体。」
当他去世后,家人就把他的遗体包裹起来,邀请喇嘛和僧人来为他诵经。他们把遗体放在一
个小房间内,并且不禁注意到,虽然他高头大马,却毫不困难就被带进房间,好象遗体变小
了。同时,奇异的彩虹般的光充满了整个屋子。在第六天时,家人看见他的身体好象变得愈
来愈小了。在他死后第八天的早晨,安排葬仪事宜,当抬尸人把盖布掀开时,发现里面除了
指甲和毛发外一无所有。
我的上师蒋扬钦哲请人把指甲和毛发送来给他看,而且认证了这是虹光身的例子。
西藏生死书
第十一章 对临终关怀者的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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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我所知道的临终关怀医院里,一位近七十岁的女士,名叫艾蜜莉,罹患乳癌已经
到了生命终点。她的女儿每天都会来探望她,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但当她的女儿离开之
后,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哭。不久我才知道个中原委,因为她的女儿完全不肯接受
她的死是不可避免的,总是鼓励母亲「往积极方面想」,希望能藉此治好癌症。结果,艾蜜
莉必须把她的想法、深度恐惧、痛苦和忧伤闷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分担,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探讨这些问题,更没有人可以帮助她了解生命,帮助她发现死亡的治疗意义。
生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别人建立无忧无虑而真心的沟通,其中又以与临终者的沟通
最为重要。艾蜜莉的例子正是如此。
临终者常常会感到拘谨和不安,当你第一次探视他时,他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因此,
探视临终者请尽量保持自然轻松,泰然自若。临终者常常不说出他们心里真正的意思,亲近
他们的人也常常不知道该说或做些什么,也很难发现他想说什么,或甚至隐藏些什么。有时
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因此,要紧的是,用最简单而自然的方式,缓和任何紧张的气氛。
一旦建立起信赖和信心,气氛就会变得轻松,也就会让临终者把他真正想说的话说出
来。温暖地鼓励他尽可能自由地表达他对临终和死亡的想法、恐惧和情绪。这种坦诚、不退
缩地披露情绪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让临终者顺利转化心境,接受生命或好好地面对死亡。而
你必须给他完全的自由,让他充分说出他想说的话。
当临终者开始述说他最私密的感觉时,不要打断、否认或缩短他正在说的话。末期病人
或临终者正处于生命最脆弱的阶段,你需要发挥你的技巧、敏感、温暖和慈悲,让他把心思
完全透露出来。学习倾听,学习静静地接受:一种开放、安详的宁静,让他感到已经被接
受。尽量保持放松自在,陪着你临终的朋友或亲戚坐下来。把这件事当作是最重要或最可爱
的事情。
我发现在生命的所有严重情况里,有两件事最有用:利用常识和幽默感。幽默有惊人的
力量,可以缓和气氛,帮助大家了解死亡的过程是自然而共通的事实,打破过分严肃和紧张
的气氛。因此,尽可能熟练和温柔地运用幽默。
我也从个人经验中发现,不要用太个人化的的观点来看待事情。当你最料想不到的时
候,临终者会把你当作愤怒和责备的对象。诚如精神医师库布勒罗斯所说的:「愤怒和责备
可以来自四面八方,并随时随意投射到环境去。」不要认为这些愤怒是真的对着你:只要想
想这些都是由于临终者的恐惧和悲伤,你就不会做出可能伤害你们关系的举动。
有时候你难免会忍不住要向临终者传教,或把你自己的修行方式告诉他。但是,请你绝
对避免这样做,尤其当你怀疑这可能不是临终者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希望被别人的信仰所
「拯救」。记住你的工作不是要任何人改变信仰,而是要帮助眼前的人接触他自己的力量、
信心、信仰和精神。当然,如果那个人确实对修行能够开放,也确实想知道你对修行的看
法,就不要保留。
不要对自己期望太大,也不要期望你的帮助会在临终者身上产生神奇的效果或「拯救」
他,否则你必然会失望。人们是以自己的方式过活,怎么活就怎么死。为了建立真正的沟
通,你必须努力以他自己的生活、性格、背景和历史看待那个人,并毫无保留地接受他。如
果你的帮助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临终者也没有反应,不要泄气,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关怀会产
生什么影响。
表达无条件的爱
临终者最需要的是别人对他表达无条件的爱,越多越好。不要以为你必须是某方面的专
家才办得到。保持自然,保持你平常的样子,做一个真正的朋友,如此,临终者将肯定你是
真的关怀他,你是单纯而平等地跟他沟通。
我曾说过:「对临终者表达无条件的爱。」但在某些情况下,这绝非易事。也许我们跟
那个人有很长的痛苦历史,也许我们会对过去对他所做的事感到愧疚,也许会对过去他对我
们所做的事感到愤怒和厌恶。
因此,我建议两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帮助你打从内心对临终者产生爱。我和那些照顾临
终者的学生们都发现这个方法很管用。第一,看着你眼前的临终者,想象他跟你完全一样,
有相同的需要,有相同的离苦得乐的基本欲望,有相同的寂寞,对于陌生世界有相同的恐
惧,有相同的隐密伤心处,有相同的说不出的无助感。你将发现,如果你确实做到这一点,
你的心将对那个人开放,爱会在你们两人之间呈现。
第二种方法,我发现这种方法更有效,就是把你自己直接放在临终者的立场上。想象躺
在床上的人就是你,正在面临死亡;想象你痛苦而孤独地躺在那儿。然后,认真地问自己,
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最希望眼前的朋友给你什么?
如果你做了这两种修习,你就发现临终者所要的正是你最想要的:被真正地爱和接受。
我也常常发现,病得很严重的人,期待被别人触摸,期待被看成活人而非病人。只要触
摸他的手,注视他的眼睛,轻轻替他按摩或把他抱在怀里,或以相同的律动轻轻地与他一起
呼吸,就可以给他极大的安慰。身体有它自己表达爱心的语言;使用它,不要怕,你可以带
给临终者安慰和舒适。
我们常常忘记临终者正在丧失他的一切:他的房子,他的工作,他的亲情,他的身体,
他的心。我们在生命里可能经验到的一切损失,当我们死亡时,全都集合成一个巨大的损
失,因此临终者怎么可能不会有时悲伤,有时痛苦,有时愤怒呢?库布勒罗斯医师认为接受
死亡的过程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失望、接受。当然,不见得所有人都会经
过这五个阶段,或依照这个次序;对有些人来说,接受之路可能非常漫长而棘手;对其他人
来说,可能完全达不到接受的阶段。我们的文化环境,不太教育人们了解自己的思想、情绪
和经验,许多面临死亡及其最后挑战的人,发现他们被自己的无知欺骗了,感到挫折和愤
怒,尤其当没有人想了解他们衷心的需要时。英国临终关怀先驱西斯里·桑德斯(Cicely
Saunders)说:「我曾经问过一位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的人,他最想从照顾他的人身上得到
什么,他说『希望他们看起来像了解我的样子。』的确,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
但我从未忘记他并不要求成功,只希望有人愿意试着了解他。」
重要的是,我们要愿意去尝试,而我们也要再三向他肯定,不论他感觉如何,不论他有
什么挫折和愤怒,这都是正常的。迈向死亡将带出许多被压抑的情绪:忧伤、麻木、罪恶
感,甚至嫉妒那些身体仍然健康的人。当临终者的这些情绪生起时,帮助他不要压抑。当痛
苦和悲伤的波浪爆破时,要与他们共同承担;接受、时间和耐心的了解,会让情绪慢慢退
去,会让临终者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庄严、宁静和理智。
不要搬弄学问,不要老是想寻找高深的话说。不必「做」或说什么就可以改善情况,只
要陪着临终者就够了。如果你感觉相当焦虑和恐惧,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对临终者老实地承
认,寻求他的帮助。这种坦白会把你和临终者拉得更近,有助于打开一个比较自由的沟通。
有时候临终者远比我们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们需要知道如何引出他们的智慧,让
他们说出他们所知道的。西斯里·桑德斯要求我们要提醒自己,当我们和临终者在一起时,
我们并不是唯一的给予者。「所有照顾临终者的人迟早都会知道,他们收到的比他们给予的
还要多,因为他们会碰到许多忍耐、勇气和幽默。我们需要这么说……」告诉临终者我们知
道他们有勇气,常常可以启发他们。
我发现,有件事对我很受用,那就是:面对奄奄一息的人时,永远要记得他总是有某些
地方是天生善良的。不管他有什么愤怒或情绪,不管他多么令你惊吓或恐慌,注意他内在的
善良,可以让你控制自己而更能帮助他。正如你在跟好朋友吵架时,你不会忘记他的优点,
对待临终者也要如此;不管有什么情绪产生,不要以此判断他们。你这样的承担,可以解放
临终者,让他得到应有的自由。请以临终者曾经有过的开放、可爱和大方对待他们。
在比较深的精神层次里,不论临终者是否晓得,记得他们也有佛性和完全觉悟的潜能,
这种想法对我的帮助很大。当临终者更接近死亡时,从许多方面来说,开悟的可能性更大。
因此,他们值得更多的关怀和尊敬。
说真话
人们常问我:「应该告诉临终者他正在接近死亡吗?」我总是回答:「应该,告诉时要
尽可能安静、仁慈、敏感和善巧。」从我多年探视病人和临终者的经验中,我同意库布勒罗
斯医师的观察:「大部分的病人都知道他们即将去世。他们从亲戚的泪水、家人紧绷着的
脸,意识到他们已日薄西山。」
我常发现,人们直觉上都知道他们已经为时不多,却依赖别人(医师或亲人)来告诉他
们。如果家人不告诉他们的话,临终者也许会认为那是因为家人无法面对那个消息。然后,
临终者也不会提起这个主题。这种缺乏坦诚的状况,只会使他感到更孤独、更焦虑。我相信
告诉病人实情是很重要的,至少他有权利知道。如果临终者没有被告知实情,他们怎能为自
己的死做准备呢?他们怎能将生命中的种种关系做真正的结束呢?他们怎能帮助那些遗眷在
他去世后继续活下去呢?
从一个修行人的观点来看,我相信临终是人们接受他们一生的大好机会;我看过许多的
个人藉着这个机会,以最有启示性的方式改变自己,也更接近自己最深层的真理。因此,如
果我们能掌握机会,尽早仁慈而敏感地告诉临终者,他们正在步向死亡,我们就是确实在给
他们机会提早准备,以便发现自己的力量和人生的意义。
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这是我从布里吉修女(Sister Brigid)那儿听来的,她是在爱
尔兰临终关怀医院工作的天主教护士。六十来岁的莫菲先生和他太太,接到医生告知他在世
的日子已经不多。第二天,莫菲太太到医院探视他时,两人谈着,哭了一整天。布里吉修女
看到这对老夫妻边谈边哭泣,前后有三天之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介入。不过,又隔一
天,两位老人突然间变得很放松而安详,彼此温馨地握着对方的手。
布里吉修女在通道上拦住莫菲太太,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使得他们产生这么大的改
变。莫菲太太说,当他们获知莫菲即将远离人间时,就回忆过去相处的岁月,想起许多往
事。他们已经结婚近四十年,一谈到他们再也不能一起做事时,自然觉得悲伤。于是莫菲先
生写了遗嘱和给成年儿女的遗书。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因为实在很难放下,但他还是做
了,因为莫菲先生想好好地结束生命。
布里吉修女告诉我说,莫菲先生又活了三个星期,夫妻两人安详宁静,给人一种平易近
人和充满爱心的感觉。即使在她丈夫过世后,莫菲太太还是继续探视医院里的病人,鼓舞那
儿的每一个人。
从这个故事中,我了解到及早告诉人们他们即将过世,这是很重要的;同时,坦诚面对
死亡的痛苦,也有很大的好处。莫菲夫妇知道他们将丧失很多东西,但在共同面对这些损失
和悲痛之后,发现他们不会丧失他们之间永存的夫妻之爱。
临终的恐惧
我确信莫菲太太在过程中,由于面对她自己对于临终的恐惧,才能帮助她丈夫。除非你
承认临终者对于死亡的恐惧多么扰乱你,让你自己产生多么不舒服的恐惧,你就不能去帮助
他们。处理临终的事,就像面对一面明亮而残酷的镜子,把你自己的实相毫无保留地反映出
来。你看到自己极端痛苦和恐惧的脸。如果你不能注视并接受你自己痛苦和恐惧的脸,你怎
能忍受在你面前的那个人呢?当你想帮助临终的人时,你必须检查自己的每一个反应,因为
你的反应将反映在临终者身上,大大影响到你是在帮助或伤害他。
在你迈向成熟的旅程上,坦诚正视自己的恐惧,也将对你有所帮助。我认为,加速自己
成长的方法,莫过于照顾临终者,因为他让你对于死亡做一个深度的观照和反省。当你在照
顾临终者时,你会深刻地了解到,什么是人生最重要的问题。学习帮助临终者,就是开始对
自己的临终不畏惧和负责任,并在自己身上发起不曾觉察的大慈悲心。
觉察到自己对于临终的恐惧,非常有助于你觉察临终者的恐惧。请深入想象临终者可能
会有的情况:恐惧愈来愈增强而无法控制的痛,恐惧受苦,恐惧尊严荡然无存,恐惧要依赖
别人,恐惧这辈子所过的生活毫无意义,恐惧离开所爱的人,恐惧失去控制,恐惧失去别人
的尊敬;也许我们最大的恐惧就是对于恐惧本身的恐惧,愈逃避,它就变得愈强大。
通常当你感到恐惧时,你会感到孤独寂寞。但是当有人陪着你谈他的恐惧时,你就会了
解恐惧原来是普遍的现象,个人的痛苦就会因而消失。你的恐惧被带回到人类普遍的脉络
里。然后,你就能够比过去更积极、更具启发性、更慈悲地来了解和处理恐惧。
当你成长到足以面对并接受自己的恐惧时,你将对于面前的人的恐惧更敏感,你也会发
展出智慧来帮助人,把他的恐惧坦白表达出来,面对它,并善巧地驱除。你会发现,面对自
己的恐惧,不仅可以让你变得比较慈悲、勇敢和聪明,还可以让你变得比较善巧;那种善巧
将使你懂得运用许多方法,来帮助临终者了解和面对自己。
我们最容易驱除的恐惧就是担心在死亡过程中会有舒缓不了的痛苦。我认为世上的每一
个人目前都可以不需要有这种恐惧了。肉体的痛苦必须被减到最少;毕竟死亡的痛苦已经够
多了。伦敦圣克里斯多福临终关怀医院是我很熟悉的一家医院,我的几位学生就是在那儿过
世的。那家医院所做的一项研究显示,只要给予正确的照顾,百分之九十八的病人都可以死
得安详。临终关怀运动已经发展出各种以合成药物控制痛苦的方法,而不只是使用麻醉剂。
佛教上师强调临终时要意识清醒,心要尽可能清明、无挂碍和宁静。达到这个状态的首要条
件,就是控制痛苦而不是遮蔽临终者的意识。目前这是可以办到的事:在最紧要的时刻里,
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获得这个简单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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