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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之夏》

_8 京极夏彦 (日)
  「呀,到了呀?」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阿敦吗,今天也很可爱哩。」
  「对不起,我勉强老师跟着来的,打搅了吗?」
  榎木津笑得更大声了,愉快地说道:
  「打搅什么呀?你只要想到和这两个猴男人一起去那阴森的医院,今天早上早就想上吊三次了吧!嘿,如果是京极堂那家伙跟着来,那更阴森了!阿敦可大受欢迎呢。可能的话,关君,你要回去也可以!」
  榎木津丝毫没有昨天分手时的阴郁,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心情开朗得很。而且,即使打扮了,也看不出是侦探。怎么看都像是飞航队队员,如果这和他昨天那样是花了两小时决定的服装,那他的审美标准真是太糟糕了。
  「你在干嘛,这是啥?」
  「这叫边车摩托车,关君,虽然是摩托车,但可以坐两个人。」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
  中禅寺敦子吃吃地窃笑起来。
  「啊,以前我不是曾差点儿被宪兵的吉普车撞上吗?那时候,为了道歉什么的闯祸者叫贺兹的士兵送我的。摆了一段时间完全不动了,今天早上修理了后,好不容易骑到这理却动不了。」
  「干嘛在这种日子骑这玩意儿来?」
  「我想比较快嘛。赶快走吧,喂,去医院呀。」
  榎木津说完,连路都不知怎么去却开步走了。
  「榎先生,这车子怎么办?会被偷唷。」
  我出声叫住,榎木津转过身来:
  「你说错了,现在,从这一瞬间开始,驾驶这辆车走掉的不是偷、是捡走,因为现在我要把这辆车扔在这里了!」
  说着又笑了。我和中禅寺敦子模仿洋人的动作耸了耸肩。
  据中禅寺敦子说,法明寺和鬼子母神是不同的建筑,而鬼子母神在法明寺里面的说怯,好像是正确的。虽说如此,寺院和鬼子母神还是离得相当远。而且,中途因为散布着森林和民家,属于寺院的用地到底范围及于何处,我并不清楚。还有,这也是听中禅寺敦子说的(尽管如此,她好像也是现买现卖京极堂的话),久远寺医院所在的法明寺的东边,整个来说,好像是个很大的墓地。这个杂司谷的墓地,是明治五年(译注:一八七二年)在东京制定的七个墓地之一,有两万八千九百七十八坪。我想我所模糊想象的丰岛区墓地大概就是这里吧。
  前住寺院的道路不仅弯弯曲曲,而且所到之处全是森林,简直就像迷宫。
  突然察觉到这个迷宫的最前面似乎只有墓地。偶然和墓地相遇,无缘由地感到很讨庆,脚步突然沉重了起来。
  可是,我们还没有走到墓地,就被环绕着寺院的杂木林给档住了去路。
  「这根本是森林嘛。前面又是墓地,而且这里是住街道的方向啦。」
  夹着杂木林路的另外一边是民家和商店街。绕过道路似的森林,那里面多半有个广大的墓地。我甚至相当确信。可是,榎木津毫无停下的意思,很快地走去。
  「榎先生,那边是墓地。墓地很宽广,敦子也说过了呀。」
  「那位女士说在东边吧,你竟把人家特地教的路线给忘了吗?住这儿的人这么说就相信吧。」
  「要我相信,榎先生,你又没听到。」
  「因为你很健忘,所以我事先问了和寅。嘿,就从这条路进去。」
  苍郁的森林一度中断后,那里出现了窄路。
  「从那里弯过去后,就是墓地了。」
  我毫无缘由地觉得不该进去。弯进路以后就是墓地。荒凉的墓场光景仿佛展现在眼前。
  「喂,很顽固唷,关,你害怕了吗?」
  可能吧。
  「老师,没有坟墓嘛。」
  走在后面一步的中禅寺敦子,不知何时赶上我,已进入那条小路了。
  「有坟墓的路线是对面高台的方向,这一带是森林或住家。」
  胡说!这附近全是墓场、拘留所或疯人院。
  「关、关口,振作点儿。」
  榎木津说道。使劲地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带进那条禁止通行的小路。这和梦境一样。我遭到斥责。
  我闭上眼睛。张开眼睛后,看到了不该看的女人白晰的足胫和乳房。
  「老师、老师,你没事吧?」
  是中禅寺敦子的声音。那么,这不是在做梦了。我缓慢地睁开眼睛。
  看见医院了。
  我来过这里,并非催患似曾相识症(译注:法语deja-vm),这个风景的记忆。很大的、太大了的石造建筑物。用砖砌成的墙、的小路石块都记得。我脑里的确有着对森林,连延续到门的小路石块都记得。
  靠近门的时候,发现砖墙遭到极严重的破坏。是空袭后的痕迹吧,但在■那个时候■的确并没有坏。
  ■那个时候■是何时?
  我觉得耳鸣。
  走到玄关,不透明的玻璃门上写着半飞白似的字样「久远寺医院」。和梦境完全一样。打开门,看起来像受理处的地方没有人。■那个时候■也是没人在。榎木津出声问,有人在吗?久远寺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我恢复了神智。
  「远道光临,非常谢谢。」
  久远寺凉子把略带曲线的头发束在后面,薄薄白色宽松罩衫下,是一条黑色紧身裙。打扮完全不同。和我的印象完全相同。是一个黑白的、相片中的、时间在她身上停住的女人。
  「呀,昨天失礼了。」
  榎木津说道,头低了下去。
  「我想,大小姐也知道,侦探是一门必须怀疑人的生意。即使是客户也不例外。对你家人问些不礼貌的问题,但如果大小姐肯说一句这全是为了解决问题,那就万幸了。」
  我没想到榎木津如此地能言善道。中禅寺敦子好像也有同感,她的表情仿佛被豆粒子弹射中的鸽子般惊诧。
  「当然。不过,我父母的为人很传统,反而我们会说出失礼的话也说不定,希望不要介意。」
  久远寺凉子也如此说道,低下头去。这是人偶同志的对话,我再度这么想。人偶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了,说道:
  「关先生也辛苦了,嗯,这一位是……?」
  「这位是能力强过关君许多的侦探助手,中禅寺君。」
  榎木津立刻很正确地做了介绍。
  「请指教。」
  中禅寺敦子似乎被气氛影响了似的,很慌张地打了招呼。久远寺凉子似乎在一瞬间感到困惑似的,但是,很快地恢复柔和的表情,说道:
  「……竟也有女性侦探呢。我是久远寺,也请指教。」
  面临两名不同类型女性会面的场面,我感到些微紧张。
  「接下来--」
  榎木津突然说道,紧张的我不由得把脱下的鞋子踢了出去。
  「我会不事先通告就走,不过,那也是侦探特有的行为。两名助手会留下来,这一点也请谅解。」
  「噢,没有关系……」
  久远寺凉子好像困窘得不知如何回答似的。换了平常,这算是玩笑之类的话,但榎木津说得一本正经。事实上,这个男子的确可能这么做,所以事先说明也好,我这么想。
  总之,我们被带领到医院的后面,看起来像是住房部分的客厅,是一间豪华的房间。摆饰品虽然都旧了,但都是高级品。不过,整个感觉并不协调。是因为建筑物的一部分,受到战争灾害、遭到破坏的关系吧。虽然是很坚固的老旧石造建筑物,但为了应急而修缮的痕迹非常醒目。
  久远寺凉子说了请等一下之后,走出房间。我们肃穆地坐进沙发,有如握等面试的学生似的。
  抵达这里以前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我在■那个时候■确实来过这里。那是何时?我无论如何遍寻不着我为何必须来此的理由。
  「好漂亮的女人。我了解了老师为什么会有文学性的表现了。」
  中禅寺敦子说道,像看到了什么稀罕东西似的,眼睛逡巡着房间后,视线停在右边有暖炉的那一带,说道:
  「啊,那相片……是凉子小姐吗?……」
  中禅寺敦子发现的是,金属框直立相框里老旧的六寸相片。那里面是两名长得很像的少女,纤瘦美丽的少女同样梳着辫子的发型、同样的洋装,一个人笑着,另一个人困惑似地皱着眉头。
  「是呀,简直就像双胞胎。好像有多重曝光。不过……嗯,笑着的是现在的她吧?」
  榎木津说道。
  「是吗?……我倒觉得这边没有笑的是凉子小姐……」
  中禅寺敦子略偏着头说道。
  对了,黑白的印画纸。然后,似曾相识的困惑的表情--正如中禅寺敦子所言,没在笑的是久远寺凉子。一定是久远寺凉子少女时代的照片。但果真如此,那么,现在的她更美丽了。这么说来,另外一个人、笑着的人是妹妹--久远寺梗子吧。
  呀,我眼熟的是笑着的少女。我确实认识那个笑着的少女。
  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确实和这张相片里的少女相遇。
  白色的足胫。红色、红色……
  --这家伙八成是从巢鸭的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
  是的,那个时候也是我要来这里的途中。向人问路,一个是上了年纪、一个是中年的绅士。我向两位同行者问道,我左右不分,只想去在这附近的大医院。
  --这附近没有那样的医院唷!
  --是呀,这里只有坟墓呢,大哥。
  --怎么啦?总得回答呀,既然这么亲切地告诉你了!
  --这家伙八成是从巢鸭的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
  --说到这一带的大医院,就在那里!
  --喔,想回家呀?
  在那瞬间,我的脑子热了起来。我真的是疯子吗?那不是妄想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汗有如瀑布般流了下来,眼前变黑了。
  我没有疯,我是正常的!到现在为止,我所抱着的是妄想。
  --是■疯子■呢
  我了解了这一切。我为了封锁偶然问路的男子所发出的仅仅一句话,就将当时的所有记忆全部封印在黑暗中。不仅如此,还以厌恶去黑市等毫无关系的理由,甚至躲避踏进这个地方。我并没有将忧郁症的壳打破,而是用所谓正常的壳覆盖其上。
  情书。
  于是,我想起了所有一切。
  那时候,藤野牧朗告诉我:
  --关口,你也听说我现在正在谈恋爱吧。我被嘲笑得很厉害,所以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的。
  --关口,我是认真的。一想到那个人,晚上都睡不着,连书也读不下吃也吃不下。
  --只有你不会笑我说这种话。大家都在笑我,但尽管这样,我还是不介意。
  --我和中禅寺商量过了。他建议我写信,他也是把我的话当一回事的人,可是他对我有先入为主的看法。我确实被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夺了魂,是个无法坦白,闷闷不乐的胆小鬼。不过,通信之类的事,能够纡解我这亢奋的情绪吗?不知道!
  --花了两晚,不,三晚,不知道写得好不好,撕了好几次。
  --是寄出去好呢,还是亲手交给她?真是下不了决心。被她家人看到了也不行。在路上等了她几次,可是怎么都不敢递给她!
  --拜托,替我把这封信转给她!
  --你骂我不像男子汉?
  其实,男子汉是怎么一回事?像我这样的男人并不了解。我只知道学长似乎很痛苦,仅仅如此而已。
  --就这一次。如果对方认为竟把这种东西托付别人,根本不算男人,那我就死心!但万一有了回音,那我就会做得像男子汉!
  --我希望你交给本人。
  --给久远寺梗子!
  我当时无法理解男子汉和人模人样的意思。不,在这以前,我对世间上的道义什么的,就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接受了他的委托。纡是,来到这地方。
  --是■疯子■呢。
  我只为了否定这一句,只为了如此而狂奔。我已经无法从自己疯了这件事当中,感到安心了。暗地里培养的安心的小盒子,因不认识的男人而打开了,我是正常的,疯的是你们!
  等察觉的时候,我已站在那条小路的十字路口上。
  受理处没有任何人影,这是当然的。黄昏。诊疗时间应该早就过了,发出不像我的叫声,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梳辫子的少女。
  --哪一位?
  --我家人出去了。
  皮肤白晰得像腊制的工艺品。.
  --是信呀!
  给谁的信呢?
  我无法正视少女的眼睛,对着只有嘴角像其他生物似地蠕动着的我,她说道: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只能交给信封上写的那个人,我答应人家的。
  我说道,然后仍低着头,把信封的正面拿给她看。
  --那个信封上写的人名就是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将信递给她,以同样低着头的姿势看着地面。
  --是给我的信呢,可以给我吗?
  少女的嘴唇妖冶地蠕动着,令我产生幻想。
  --说不定是情书吧!
  我不由得抬起头来。
  少女笑了。
  白皙的指头咻地伸了出来,从我手上拿走信。
  --写信的人是你吗?
  我一言不发视线再度垂下。白色宽松上衣、暗色的裙子,裙下露出两条白色足胫。
  白色的足胫上流着一条鲜红的血。
  我不由得抬头看少女的脸。
  少女冶荡地笑了。
  --呵呵呵!
  疯了。
  疯了的不是我,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可爱的少女。
  --在害怕什么?学生先生。
  少女走近我,在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来玩嘛!
  然后,咬我耳朵。
  我一溜烟地跑走了。
  耳鸣、脸发烫,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并没疯,疯的是那个少女。不能向后看。那个少女在笑,白皙的足胫、红色的血。
  --是疯子呢。
  --呵呵呵!
  「老师,你脸色很糟。」
  中禅寺敦子端详着我的脸说道。
  那尘封了十多年禁忌的记忆之盒,就这样地打开了。我和现实面对面。
  「我想起情书的事来了,我在学生时代曾来过这家医院。那是为了替藤牧先生传唷。」
  只说了这些,我就接不上气了。
  「关君,你只想起这件事,就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呀?还流汗。」
  「不过,真的是有情书!」
  「是的。不过,京极堂的记性可真好。」
  我说道。榎木津用手抚住额头,用很失望的声音说道,
  「关君,无论你如何地努力回想那件事,都对这事件的进展毫无影响。只是更加地证明你很健忘、毫无记忆力而已。」
  「不见得吧。」
  对了,见过的并非久远寺凉子,而是妹妹梗子。而年轻时这两个姐妹很像。换句话说,榎木津昨天看到的并非久远寺凉子的记忆,而是我的记忆。如此一想,我对久远寺凉子的怀疑稍微转弱了,因为她不可能认识我。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中禅寺敦子。榎木津似乎完全不了解话的内容似的,做出不解的表情沉默着。由纡他并不了解自己的体质,所以这也没办法。
  「我不懂记忆怎么啦,不过,你弄错了唷,关君。」
  榎木津说道,略微偏着头。
  久远寺医院院长、也曾是久远寺的一家之主久远寺嘉亲的容貌,大大地偏离了我所想象的印象。秃头、宽额、大而肉墩墩的红脸、蓄在鬓边的头发全白了,医生穿的白色的制服敞开着,很懒散地双腿大大地张开坐着。
  另一边是他的妻子、也是医院事务长久远寺菊乃,她是一位姿态毅然而优美的妇女,令人联想起歌舞伎中武士家族的妻女。但年轻时想必是个美女,那容姿如今已衰、欠缺了几分神采。
  「真是的,竟把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带进家里。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我们和这种不认识的人,商量家里的丑事吗?」
  夫人瞪着前方,视线、姿势、一只小指头都动也不动地,用很有力气的声音说道。
  「妈,你很失礼唷!榎木津老师是我强要他来的。」
  「我知道。」
  「说什么……」
  始终保持沉默的一家之主开口了,老人的声音令人意外地拨尖。
  「说什么好呢?■侦探■先生。」
  说话的时候,身体倾斜、缩起下巴,好像是这个老人的习惯。
  「如你们眼见的,生意很萧条。而且今天是休诊日,患者什么的都不会来。护士也因为通勤,所以今天只有一个。医院里的患者也只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这不像医生,是接生婆喽!真无趣。」
  自嘲似地说完,老人哈哈哈地笑了。夫人依然不动地用严厉的语气制止医生的笑:
  「这种事,是可以告诉别人的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真的嘛!我很空,什么都回答吧,侦探先生。」
  榎木津独自笑着,在夫人还没阻止前先开口问道:
  「这个医院的建筑看起来很气派,只有妇产科吗?」
  「什么呀,虚有其表啦!战前曾有内科、外科、小儿科。可是,嘿,年轻人,医生全被拉走了!再加上空袭,这一带被轰炸得很惨……」
  老人的细眼眯得更细了,埋进那堆厚厚的肉里。
  「什么嘛,掉到民家的是烧夷弹。酿成了火灾。所以呀,美国先生好像搞错了,可能以为我家建筑是军事设施,竟投了炸弹!我家原本有三栋,其中两栋被炸,外观虽没什么损害,什么嘛,里面几乎全被刮走了、根本不能使用了!说修理嘛,年轻人,战争结束后的那个时期能做什么?只好就那样放着,住的地方和被损害比较少的一栋,你们进来的时候经过了吧,单是整修那里就费了很大的劲!」
  「后来为什么不成立内科和外科,只剩妇产科?」
  「久远寺各代都是妇产科。」
  夫人以严肃的语气答道。
  「哼,我原本是外科医生。但并不知道妇产科和葬仪社一样,都不景气,不这么说,年轻人,我会惭愧哩!]
  老人插嘴后再度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夫人这一次没有制止,只是瞪着丈夫的脸,然后等丈夫止住了笑以后,用不变的语气继续说道:
  「久远寺家从享保三年(译注:一七一八年)一直到明治时期(译注:一八六八--一九一一年),身为过去的诸侯的御医,是极受信赖的家世。我们替苦于难产的藩主接生了继承人,所以,受到当时藩主的聘用。」
  「在四国?」
  「是赞岐。」
  「你们家族曾一起旅行吗?」
  榎木津突然提了简直不合时宜的问题,就连武士家的妇女的表情,也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水似的。回答的是老人:
  「不,从战争结束后就没有。最后一起出门大约是昭和十四、五年,我记得,是因为中日战争爆发的关系,所以,在举国实施节约的时期,我们去了箱根。」
  「大小姐记得吗?」
  久远寺凉子依然以困惑的表情,想了一会儿后答道:
  「我……」
  「这孩子身体很虚弱,不能旅行。虽然很可怜,但她都留在家里。」
  「很失礼,请问大小姐的身子哪儿不好?」
  「哪儿?被这么一问,只能说全部吧。算是虚弱的体质吧。比如说,心脏有轻微的疾病,也有气喘。不能运动,由于皮肤很脆弱,不能晒太阳。而且,自律神经也失调。即使这样,还这么有元气,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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