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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芳华

_15 也顾偕 (当代)
让我想一下。
“妾身在这龙塌上躺了也足有三天了,又是陛下的后妃,却还没有名分。”我掀着眼皮,沉吟了片刻垂头摸了摸手下的料子,柔软滑腻,天子用的果然都比寻常人好几千几万倍,抬头望着他,笑意都是冷的,“几天前才入的宫,然后糊里糊涂的病了一场后,就能被皇上立为贵妃?”
是这个意思么?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一触,他嘴角微抖,脸上不动,眼里却是波光一闪,望着我似笑非笑地,浅浅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眼神飘向了远方,门外的某一处,原本一直跪着听从差遣的那两小太监。
他一双眼斜斜扫了过去,目光如电,颇有几分帝王之势。
隔着这么远,几乎都能听到那两奴才发抖的动静声了,牙齿咯咯作响,趴在地上,连讨饶声都不敢发。
他讥哼了一声。
我有些不安了。
眼前这个人再怎么好脾气,也是皇上,我怎么就逞一时之快,顶撞他。
隔着被褥,手却被他按住了。
“傻瓜。”皇上并不躲避我的目光,正正迎上我,不动声色的望着,目光沉静如水。
看得我,倒是有些怯了。
难道,是我想错了。
他们明明在我卧塌前说皇上罢朝了三天,而且从我接来的第一天起,皇上就一直陪着我。
那我没进宫之前呆在哪儿,如果是才进宫,那为何皇上对我的习性偏爱如此的熟悉。
他叹了一口气:“你整日就知道胡思乱想。”
声音很缓,却真的在解释给我听。
“……当我还是太子流亡在民间的时候,我们二人就相识了,登基后找了你许久。”他拥着我,抚着发,轻轻触摸着,“所以,我们两情相悦。”
他不再称自己为朕,反到用了在寻常不过的“我”字。
让我……有些迷茫。
但他的怀抱,确实很温暖也暖和且有一种淡到几乎不可闻的竹香,是我喜欢的味道,那心跳是为我而激荡的么……跳得好快啊,怦怦直响,那撞击的震动都要传到我的肌肤上了。
“勺儿,你居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身子放软,他环着我,嘴角勾起,薄而美好的唇抿着。
他低头望着我,眼难得的通透清澈,泛着如月色般温柔的光芒。
四周很安谧。
突然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我一惊,撑起身。
他却抬手.,悄然之间把我又压下了,含笑,凑近了低声说:“睡了这么久,乏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泡的药澡。”
然后也?
我眯眼望着他,他风度极好,脸上荡着笑意,指的那处正是屏风后面。
开什么玩笑,洗澡?
在这儿!?
靠,老娘可不卖身表演春宫秀。
“主子,奴婢伺候您。”两三个宫女直接上前,架住了我的手,往那边抬。
后面传来一阵轻笑。
“给朕好生伺候着,不然有你们好看。”
— —||
第九章【一】
屏风看着不大.可没料到后头还别有一番意境。古朴的木质书架陈列而立与描着山水画的屏风一配搭,别致且巧妙地隔了个暗间……
诺大的一个池子,水雾弥漫。
确实是药味……闻着便舒爽无比。浸入水中,隔着薄如蝉翼的屏风,我能看到皇上平稳地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卷什么东西看着,抬起眉朝我望了一眼,似乎在笑。
我这个羞愤,只差没把整个脸埋入水中了。
浑身热气上涌,脖颈通红异常,脑袋被弄得昏昏的,趴在池边。
— —||我说,不就只几天没洗澡么,有那么脏么。
眼神极度幽怨地盯着那几个替我上搓下搓,只差没给我换皮的宫女们。
不愧是宫里的,素质就是高…
一张张老实的脸,配着无辜且可怜的神情,卑躬屈膝地蹲在池边,低垂着头动作看似也轻柔,只是……这下手搓起来怎就这么狠。
折腾得一把老腰都要断了。
我板着脸,极度悲壮,斜也一眼望向屏风,光影暧昧,能看到塌上隐隐迭迭的一个影子,皇上正舒舒服服地倚在上面,悠哉游哉的翻着书册,头也没抬:“怎么没有水声了,给朕再使劲儿的搓。”
“是。”
“别别别……”我慌忙拒绝,撑手挪到池中央。
屏风那头的身影动了一下,纸张翻动的响声停了。
一个轻挑的声音传来,含着隐隐的笑意:“你若嫌他们粗手粗脚的弄疼了你,朕可以委屈点代劳。”
他还当真放了手里的书册,起身作势要下塌。
— —||他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句吧。
我沉默了,哼都没气儿了,低着头,咬牙,默默承受着煎熬,享受着宫女们的蹂虐。
一个劲儿腹诽,……这个挨千刀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骚乱。
“大人,将军大人您不能进去。”小太监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安静的地方却异常的醒目,我诧异了。
一阵软物撞在木板的闷声过后,原本严实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小太监满脸苍白的跪倒在地上,按着腹部,低头趴着,不吭声了。
高大的身影站在阳光下面,陌生的气息传来,是一股风沙夹杂着腥血的味道。
那个男人迈了进来,脚步很急。
我似乎听到了剑鞘摩擦盔甲的声音。难道这大殿之上靠近君王能佩兵器?
咚的一声,有人单膝跪下了。
“听闻皇上在途中遇刺,臣万分忧心。”
“爱卿才从边关回来,理应多休息几日。”皇上俯身伸出一只手将他搀起,“朕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朦胧的屏风,看不大真切。
两人遵守着君臣之礼,原本该是看着赏心悦目,可是……怎么也有些不大对劲。
这个将军看似已有些岁数了,身子硬朗,像是久经沙场。他直觉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朝我的方向望去,微愣了一下,清灌的脸庞眼神却极为凌厉,挑眉间有着傲人的气势。
这个人能这么肆无忌惮闯皇上寝宫,怕也是没什么顾忌了。
我也毫不怯,一并瞪了还给他。皇上随意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将他注意力引了回来,两人也不知谈些什么,说的声音不大。
泡药池虽有利于身体健康,也总有人住里添热水,只是……我皮有些起皱了。
他们究竟要呆到什么时候才走?我有些昏沉沉了。
“皇上,就册封臣之嫡女为皇后一事……”
什么?
我有了兴敢。
躲在池后,侧耳倾听。
“此事以后再议。”皇上脸色似是有些不悦,只一瞬间便恢复了,轻声道:“今早拿到了一册奉折,说的是边疆的局势,随朕去趟尚书房。”
“遵旨。”那人只微微鞠躬。
皇上的视线透过他的上方,朝我看了一眼,嘴角扬起很好看的形状。
似乎是…让我安心。
他们一前一后,经过屏风时候,那人似乎想探个究竟。
“爱卿。”皇上似笑非笑,手袖悄然放在他手臂上,握紧,不等他回头,便拽着那个老将的手,便走了。
有一种错觉,这个将军是个厉害的人物,他的眼神犀利且狠戾。
而,皇上在护着我么…
一盏茶功夫后。
我也终于活着从热腾腾地池子里爬了出来,穿衣束发,由她仍伺候着将一身收拾妥当了,英姿飒爽地往门外闯去,一个机灵的小太监便蹿了上来,低头小步跟着。
“主子,皇上说了您的病还没好,不要四处乱走动,外头风大小心感染风寒。”
什么?
外头风大……风寒?
我拿袖子遮住眼,仰头望了一下,温煦的太阳。
“外头阳光大,也不代表没风的,您看…”那小太监煞有介事的抬手,指了某一处。
嘿,还别说,小树枝上的一片叶子还当真很应景儿的摇晃了一下。
我眯着眼,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儿啊?”
“小李子。”
“好……很好,不错。”
我斜他一眼,在心里补了一句,我很看好你哦,死骆驼都能被说成活马儿,真忒他妈的有天赋,是个人才。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回主子,是衣裳。”
……看这料子款式还是个男人的衣袍,胜雪般白的料子泛旧,像是穿了许久。皇上不会穿这用衣。
我眯眼望着他。
“浣洗房里送错了,这是冷宫里失宠公子的。”
冷宫?!
第九章【二】
冷宫?!失宠公子…
我颔首,斜也一眼,将手搭在那料子上摸了一把。
小李子的神情有些懊恼,仍毕恭毕敬地低垂着头。
恩,面料柔软手指所触之地有些许凉意且滑如水,虽有些旧,但质地还是极好的。
冷宫里的衣服还能有人专门送去浣洗房洗,怕也失宠不到哪儿去。
我沉吟了一下,抬手挽着袖子,抬手死命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他一寒,躬着身子站稳了。
“走,带我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他犹豫了片刻,铁下心,喳了一声。
外头空气很新鲜,舒展了手臂,天气也还晴朗,可不知为何心情却不似开头那般好了。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滑到了小李子身上,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那袍子。走了几步又琢磨着回了头:“小李子,方才那闯入寝宫的是何人,为何会提起封后这事啊?”
“戚将军为先帝开拓疆土立下汗马功劳,乃朝中元老重臣,手持兵权在朝中声势很大,皇上自登基后就没立后,也没能诞下子嗣,所以最近上奏恳请皇上纳戚将军之女……”
小李子偷偷望了我一眼,就不再多说了,低头将袍子折了又折,那细心劲儿没法说了。
嘿,其实能理解。
戚将军不像是个安守本分的人,皇上这么做既笼络人心又能保住皇位的安稳,这也不失是个好法子。
我沉默了,悄然拿手搭在他手臂上,被他扶着,没走几步便突然顿住了。
那衣袍被他挂在手臂上,风徐徐吹着,衣衫轻摆,有些独特的香味,似乎是药……却又有些竹香,一股熟悉的感觉迎上心头。
“你说的那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难道还有没被阉割的男子?莫非是皇上的内侍伴读?”
可也不会被分入冷宫啊。
他垂着头,以沉默来对付我。
我狐疑了,别开脸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觉得不对劲儿。
脚蹬了一下,停住了。
“小李子,你带我逛的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后宫…
可是,却像是少了点什么。
目光斜视的望着一泓正开得娇艳的红莲池,偏着头压低声音问:“这其他妃子们住哪儿?为何走了这么久不是莲池就是花草柳树的。”
他不吭气儿,虽是低着头,可那眼睛却不老实,滴溜溜的,一看就鬼机灵。
保不准儿在想什么措辞。
我抚在他臂上的手滑了一下,摸了摸,拧了起来。
他眉毛一簇起,也不敢叫嚷。
“回……主子,皇上这些年头不近女色没纳过妃子。”
啊……
他不近女色?!
怎么可能,这么风流的人,记得我病的那会儿他守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手就没闲过。
得,我不打断,你继续说啊。
我拿眼示意。
他却哼唧的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了。
我笑了。
“你这奴才忠心耿耿,嘴巴紧。好,很好!”我脸上浮现着宽容的微笑,手上的力道却没松过。
插人,有很多种方法……一种是武插,就是死死的拿指箍着,用手腕的力道给对方施加压力。另一种则是文插,这就比较斯文了,一般来说只要捻起食指拇指,揪起一小横皮肉,阴柔的来使劲儿,这就比较销魂了。
像我这么斯文的弱女子,当然得翘起兰花指了。
“唉哟哟……奴才说……说还不成么。”他这会儿躲又不能躲,惨白的一张脸,五官都皱成了一个肉包的褶皱了。
说起这肉包,我的大爱啊,不知道御膳脂房里会不会做,我比软喜欢吃白菜肉馅的。
我一恍神,“…所以五年内,都不见皇上册封谁为妃子,倒是秀女一批批的被选进了宫。”
他掀着眼皮,总结陈词,闭了嘴。
啊……
开头的都没听着。
不过算了,听了结果,暂不追究原因。
我目光缓缓的滑向了四周,微扬起眉。
西侧那娩着席袍在莲池也不知是采藕还是摘莲的小太监忙撇开脸不看我,装模作样的忙了起来,只是拨了半天,手里拿的还是莲蓬。
白玉栏上,一排宫女也马上低垂了头,加快了步子,不再敢乱看了。
我转身,一个奶娘,牵着两贵气十足的小娃,半拽半拉的哄着他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就说…
一个个怎么看戏似的瞅着我。
原来,我是这五年里的出现的特例,皇上说要封我什么来着……贵妃。
比皇后差那么一点点。
算是皇宫里唯一的妃子。
想着,我便仰起头,捏着帕子,朝前指了指,轻声说:“走,带我再去走走。”
虽是小步小步地走,但也雄赳赳气昂昂的。
像极了…
插了根凤尾孤假虎威的小斑鸠。
“主子,天色也不早了,万一皇上下朝找不着您,就得怪罪下来了。”
“出来溜达溜达,身子也舒爽些,回头我去与他说,自不会罚你。”
莲池后面,似乎幽静得很,不知道是什么去处,得去看看…
一个身子挡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话里也带着急腔调竟像是要哭了:“您身子才好了没多久,明儿再来逛吧。”
我不理,左迈了一步。
他一晃,给挡住了。
右迈……也一样。
我笑了一下,正颜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回主子,是冷宫。您过几天就得册封了,实在不能去这么晦气的地方。”
第九章【三】
冷宫?
传说中梁上吊着白绡,夜里一片凄惨哭声偶尔还会有神秘影子飘过的冷宫?!
刺激。
我亢奋得难以自抑,握紧小李子的袖子就往那边拽去,绕过莲池,拨开几根不知名的树枝,神秘兮兮的说:“你还一定要带我去见识一下,皇上那边自有我担待着。”
他腿都哆嗓了,别扭着往后缩却又不敢抽手,低垂着头神情慌张,眼神闪炼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地说:“主子,这事儿不不不……不好,皇上吩咐过不能让您来这种地方。不然要打断奴……”
“哎呀,就你胆儿小。”我手一挥,随便指向某处,“这地方也没个什么人儿,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咦,触感不对。
似乎摸到了什么……我指又用了些力气,戳了戳,温软有弹性,也有些质感似乎是个人儿。
小太监也呆住了,直楞楞地望着我身后话也没往下边儿说了。
我沉默了,僵硬着手,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该先缩手还是该转头,呆楞的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讪讪地立在那儿好不尴尬,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位姑娘,您还要戳我多久?”
— —||
“失礼失礼。”
“好说。”又是隐隐带着笑意。
我垂着头,拉着小李子就想走。
那个人却挡在了我的前面,黑亮的靴子,有些泛旧的袍子,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极简朴,在宫里这种穿着打扮的却不常见。
我一转身,他又挡住了。
这身子骨看着柔弱,挡得却是很有气势。
小李子却跟那傻了似的。
我不悦了:“你想干什么。”
他笑了,声音很纯说得也很直白:“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袍子。”
袍子?!
我望了望,他指向小李子臂弯处的那件旧袍子。
一时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眼,望向他……怔住了。
这个人,是冷宫里失宠的公子?!
很平凡的一张脸,或许称得上是好看,眉眼很清秀,但少了点什么韵味。气质不错……
他接过衣袍,对我缓缓一笑:“多谢。”
平凡的五官,凑在一起,这么轻柔笑着,反倒有说不出的韵味,脸孔霎时光彩起来。
只是,倘若眼角有颗痣,怕是会要更好看一些。
我怔怔的立在那儿。
他低头摸着,如获至宝,转身便要离开。
小李子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声:“华……公子慢走。”
他摆手,似是在颔首,却没有再回头,隐入林中。
身段不错……
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儿事。
和我想象的那个人……差了许多。
这个人,是华公子?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闷疼,似乎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白袍轻扬风姿傲然,那眉宇……本该有万端的愁绪。
印象中,能配上这个名号的男子,应该有着万种风情,而不是…
“主子,您怎么了?”
我扶着小李子的肩头,按住额角,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却发觉什么也想不起来。
方才一瞬间,那莫名的情愫弄得心脏骤然一缩,万般的酸涩与无奈,而涌上心头的一人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眼神纠结地望着远方,低声问:“那人真是华公子?”
“是。”
“你老实说。”我狐疑地望了一下早已消失的人影,死死的拽住小李子的衣袍,声音也有些飘,“冷宫里那些人不是被软禁么,怎还能这般出来四处走动?”
小李子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斜着眼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打量了我的神情后一板一眼着说:“华公子自是与旁人不一样。”
是么……
那衣袍会是他的么。
他方才自我身边走过时,身上也有香味,只是那种淡淡的宫廷熏香,全然与旧袍子上那微不可闻的竹香和药味差太多了……
我收回了眼,也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低头抬手抚上小李子搭袍子的那袖,有一下没一下地模着,眼也没掀着看他,只低声问:“冷宫那边都住着什么人啊?萧不萧条?”
“萧条?最热闹的也就那里,历代都有些不受宠的妃子与男嫔住在宫里。”
能这般混住么……这……
等等,没摸到重点。
“男嫔?”我缓了口气,平定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男……男宠?”
他一副很正常不过的神情:“是啊,方才那个不就是么。”
等等……
我有些承受不来了,身子一晃,庆幸有他扶着。
“主子,您怎么了?”
“扶我,回去歇着。”我底气不足。
一路上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也发慌得厉害,脑子里总回味着他那句话,琢磨来琢磨去,总有些不甘心,侧头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男宠,是太上皇的么?”
“哪个?”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心虚地笑着说:“……华公子,哦,主子问的是刚走过去的那人儿么?”
我极沉默的望着他,眼神纠结,试图力挽狂澜。
“不是。”他答得这叫一个顺,“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从外头接来的,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儿了。”
倒吸一口气,我跟这家伙有仇啊。
想听的他遮遮掩掩,不想听的,他倒是答得挺顺的
胸口里很闷,心里有什么东西酸溜溜的在蔓延,怪不是滋味的。
不对劲儿啊,难不成我这身体真地对当今皇上有感情,怎么一听到他养男宠,我这心……
“再与我说说那男宠。”
“听说医术很高明,当初接回来是救太上皇的,可不知怎么搞得与皇上闹了别扭,就一直住在了冷宫,皇上很舍不得,三两头的往冷宫跑……后来……皇上也不纳纪了。”
我的心狠跳了一下,“别说了。”
捂住,闷吸一口气,完了。
心跳跳也就算了,为何揪得这么疼啊……像是被刀硬生生划开了一般,痛归痛,可却悲伤到无法自抑。
我……
这是怎么了。
第十章【一】
青白石底,黄疏璃瓦顶,四周的红墙以浓墨重彩烘托庄重华贵的气氛,宫中庄严寂静得让人窒息。
突然发现,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陌生。
被小李予搀扶着,我神情恍惚地回到殿里,大老远就看到门前冷清,也没见着什么皇辇。
不仅舒了一口气,也斜一眼望着小太监轻声斥:“又拿皇上来吓唬我,早知道就该偷偷跟着那华公子去冷宫瞧瞧新鲜。”
这小子居然说皇上议事回来后找不着我,该发怒了。
皇上事儿多着也,这一忙完也不会往我这里来啊。
真是……
我望着他,拿指戳了一下。
小李子陪着笑,低头哈腰。
我挽着袍子,脚才迈进门槛,脸就撞进了一团温软的料子里。呀…这什么东西啊,伸手四处默默的摸。一双以极不雅的姿势爪在某人胸处的位置的手反被他握牢了。
一旁的小李子,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年头总是撞上了不该撞的人……
— —||
我仰头望着眼前的人,那威慑力极强的眼睛里,说不上酝酿着什么情绪,不安,焦虑……山雨欲来。
我愣了一下,想要不要给他行礼,可手却被抓住了,动弹不得。
“你去哪儿了?”
“整日躺着身子犯懒,所以出去晒了晒太阳。”
他眼神执念,眉宇一蹙,撑住我的肩头,扶住,直将我逼到墙角,眼神望着我上上下下,极专注。
低头,抬手轻拂过我的发,薄唇微翘起,轻声说:“你去找他是么……”
他像是在盛怒,却又在极力隐忍,语气都有刻意压低的温柔。
我有些不安,斜着眼想向小李子求助,却发现那原本垂头跪趴在地上小子早就闪得没踪影了。
“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望着皇上,很老实的说。
“他”指的是谁……
宫里闲言闲语多,我可不能背莫须有的罪名。
他哂笑。
我一皱眉,觉得这眼神落在脸上竟是热热的,带着审视的意味,他也没再说什么,紧绷的身子似乎松了些。
但,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朝后方看去……结果,屋子的一片碎瓷,似乎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这里是怎么了?”
他静半天没说话,忽然一笑。
“戚将军那一拨人又在进谏皇后人选之事,朕被烦得很来找你,你又不在,正巧看你这殿里摆设陈旧了,便随便打坏了一两个。”
古董……
当然是越旧越好越值钱,这人八成是太富裕了,日子过得无趣了。
我盯着他笑,他却低头,一把将我拥入怀里,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若见了他也好,早些断了念头,以后只要你花十分之一的心思在我身上,我便好好待你,对你好一辈子。”
他又不称“朕”,我有些惘然了,被迫地将下巴抵在他肩头,却仍抬手轻轻安抚着他,他情绪有些失控。
朝门外候着的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老家伙心领会神,忙探身朝外做了个手势,这一下子,不知从哪儿来的下人,蜂拥而至,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得妥帖了。
原来……
外面冷清,不是皇上没来。
而是,来了……
奴才们被吓得不敢出来。
叹一口气,发了会儿愣,我摸了摸他,他对这一切动静不闻不顾的,只是抱着我。
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香味。
他的怀抱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温情,气氛刚刚好,可偏偏……
“这什么声音?”他低头,疑惑的望了我一眼。
白了个眼,把他的手按在我腹上。
肚子适时的又咕咕了一下。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懂得爱惜自己。”他满眼的关爱与心疼,“用膳了 么?饿着了吧。”
“不太饿。”
起码寻思着他方才情急之下与我说的话,就该饱了……
究竟,这个人心里头藏着什么。
我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上,把鞋踢掉,却又想到了皇上在这儿……起码还为维持形象,于是又躬身把鞋摆好,小女人模样的往塌上一坐。
他轻笑出声。
我丝毫不理会,挽起袖子,捞着一块晶莹的小糕点,嗅了嗅,咬了一口,还算甜……且不太腻。
“听说你去了冷宫?”
咳咳。
我很没种的呛到了。
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他这是去议事,还是去跟踪我了。
“没去成,原本不知道那是冷宫,只觉得莲花池后面一定也是个好地方,听小李子说后,我便没再去了。”
他点了点头。
突然冒了一句:“宫里的传闻不要尽信。”
什么传闻……
皇帝喜欢男人的事?
不过……我可没胆儿问这个。
悄悄拿眼斜着他……
他像是在沉思什么,眉宇间的苦恼之色很眼熟,他像是察觉了,淡然,并不躲避我的目光,正正迎着我。
光映在他的脸上,眉目分明,十分英气三分贵气,这是个还算年轻的面庞,早有种帝王的气魄,或许对旁人来说他显现的不可侵犯的气质,可对我却总是温和淡定。
这种人……
会养男宠?
着实让人费解。
他突然不出声地坐了过来,一只手搁在我腿上,低头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轻声说:“我寻思,我们俩有些事该做的还是得做。以后你再去见谁我也省了心,犯不着胡思乱想了。”
我一愣。
做啥……他想干什么……
第十章【二】
他的手模到我的脸,眼神变得暧昧了,手游走着,眼神上上下下最后盯住我的唇,倾身逼了过来,拿指滑过下巴,兴许是太滑了,没捏得住。
看着他越发凑近的脸,我几乎是缩到了墙角,顺势踹开了他那不安分的手,一脸狐疑防备的瞅着那伺机又想作乱的某人。
谁说是伴君如伴虎了。
我觉得这皇上脾性就很好,起码他眉宇间舒展,眼神还很柔,倘若能忽略掉里面那让人浑身发毛的情愫……
我会感觉更良好。
“瞧把你吓的……朕又不是凶禽猛兽。”他摸了一把我的脸。
— —||
你比凶禽猛兽还禽兽。
我被他惊得抖了一下,乖乖腹诽。
“罢了,不逗你了。”
他含笑,举手击掌。
门外头一群宫女缓缓而入,脚步轻柔极了。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样什么东西,隔得远了我也看不太真切。
“昭书明日就能草拟出来。”他顺势搂住了我,轻声哄到,“宫里赶制了一些受封大典时该穿的衣服,时间仓促了点儿,你比量比量看是否合身。”
啊……
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走到我的面前,跪下,捧着一木匣子,便缓缓打开……
唰的一下,我拿手挡着……眯着眼看去。
只见里头那凤冠栩栩如生,黄澄澄金灿灿。
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深呼一口气。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旁边又围了几个宫女扶着我下了塌,有人压低声音说:“主子请换衣裳,这可是万岁爷千挑万选,差人重做了许多遍才弄好的。”
我有些呆。
这玩意儿还需皇上亲自操心么?
他只是笑,面目在灯下很是英俊,脸上融融的有一种很温暖的神情。
我一时立在那儿愣怔着,斜了一眼他们毕恭毕敬托在手里,捧在头顶的呈上来的东西。
檀木底上覆着一件极为轻盈柔软的红袍。
另一件外袍似乎比较厚实,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质地的料子绣着金龙格外的庄重……
约莫估计了一下光是衣袍怕也有七八件,还不算那琳琅满目的玉饰和金钗。
我傻了眼。
这哪是贵妃的等级啊,都能赶上皇后的册封了……这衣裳是衣裳金子是金子的,晃得眼都花了。
他倾身,倚在榻上,舒舒服服地看着我的表情,一手撑着头,若有似无把玩着手里的扳指,那眼神让人后背一阵发麻。
或许是受了皇上的暗示,几个宫女围了过来,把我的手臀支开,俯身就想脱我的外袍。
“这个不劳烦你,我自己来。”我推拒推拒着。
“怎能累着贵妃你,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是朕来吧。”温和且醇如酒般的声音从后头扬起,带着浅笑。
大叹一声不好。
我颈处的领子便被人揪住了,他指扣着住后一拉,原本系在腰间被弄松的带子如今完全成了装饰,垂在地上。外袍被他扒去了一大截。
他凑了过来,一把拥我入怀,手指暧昧地搭在我余下的雪白内衣上,笑着说:“朕平日里都是被人伺候着,如今伺候你更衣可好?”
— —||
这哪是伺候啊,他米有分清“扒”和“脱”的区别。
“皇上……”
“恩?”
我颇鄙夷的也斜一眼,前襟处,他的手指正悄无声息探入我雪白内衣里。
“试穿外袍是不用除亵衣的。”
“……也是。”他笑得讪讪的,收回了胡作非为的狼爪子。
我捂了一下内衣。
风吹着,有些冷,屋内燃的香气味更浓烈了。
宫女们想笑却有强忍着,这一会儿全涌上来了,三下五除二便脱下了我的外袍唰的一下,大红的袍子被展开了,伏了过来……映着光,有着暗红的纹络。
我有些恍惚,喧闹中,只瞄到了他笑得格外欢喜的脸。
就这一刻的失神,泛着一丝凉意且轻柔的料子拂过指间,我徒然收紧,却像是抓不住一般,待我缓过神来,它已经穿在了我的身上,大红一片,映得白皙的脸,也有了一片喜庆之色。
然后又是一层。
来来回回被她们折腾着,一会儿的工夫身上也不知被套了多少件,这看似轻柔的衣服叠加起来,也足以让人喘不过气采,连带着手脚也不太方便了。
这华丽的衣服,好是好看……可当真要穿着它册封?
心里一沉,只觉得头皮发麻。
站在铜镜前,身着华丽,披头散发的,不觉落魄到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眉宇间的懒柔衬着金袍与领间若有似无的艳红,眼角微扬起,眸里的光华都有些柔美了。
我撑着桌沿,大口的喘气儿。
一个麽麽手一挥,后头跟了个太监,垂着头,手里捧着的妆盒里,全是些金灿灿晃眼的头饰与发簪。
“主子,您需得梳妆。”
表,笑话……又不是今儿个册封,我可不受这个罪。
这玩艺该有多少斤啊。
不过,看起来挺精贵的……
我围着转了一圈,弯腰瞪着那做工精妙的凤冠,恨不得抱在怀里拿嘴咬,怕是纯金的吧,我转头去寻皇上的身影:“陛下,这册封都要戴这东西么,也忒重了。”
我托着冗长的衣袍,朝他走好几步,或许是急了,踩到了下摆,觉得有些凉意……
低头一看,鞋袜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褪了去,一时混乱竟到现在才察觉。
脚趾踩在地上垫的毯子上,凉归凉还有一些酥麻麻的小刺痛。
“你们都退下吧。”一直坐在软揭上晓有兴趣看着这一切的万岁爷终于发话了。
耳旁的脚步声轻到没有声音,直到轻微的关门声,才把我惊了一跳。
气氛一下子诡异极了,屋子光线暗了,金鎏浮莲的香炉里,一抹青烟徐徐升起,没有风再将它打乱了,淡淡的隐入空中,暧昧的气息萦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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