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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三部曲之尼罗河之鹰

水心沙 (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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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之鹰
楔 子
  "俄赛利斯大人,塞布斯提安将军求见。"
  "不见……"隐忍的咳嗽声伴着沙哑的话音从纱帐中低低传出,和静躺在里头单薄的身影一样虚无飘渺,却也果决。
  "但将军是来征询登基事宜……"
  "我说不见。"
  "可是……"跪在地上欲言又止,那个年轻的祭司不安地回过头,朝倚在大门口这位即将在两个月后,可能成为上下凯姆?特之王的大将军瞥了一眼。见他不语,便又重新转头,望向纱帐中的身影:"可是将军说,时间紧迫,如果大人……"
  "一个月,"不等他把话说完,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出,不紧不慢,将他的话语轻轻打断:"一个月后,让他来见我。"
  "……是。"犹豫了一下,听见身后塞布斯提安离去的脚步声,祭司低头恭敬行了个礼,起身倒退着离去。
  随着脚步的远离,诺大的宫殿里安静下来,除了风声,以及纱帘拖动在地上摇曳出的沙沙声响。空气有点沉闷,晌午没有一丝阳光,厚积的云层却把太阳的热和大地的闷搓揉在一起,缓缓蒸腾着这个伫立在大漠上苍白而华贵的国家。
  "姆……"
  "大人。"听见主人的召唤,一道黑色身影由层层帘幕后闪出,无声无息,跪倒在那张仿佛是蝶茧般被缠绕得密不透风的大床边。
  床上单薄的身影轻轻动了动,抬指,将半透明的帘剔起一条缝:"扶我起来……"
  "是。"没有半点迟疑,那肤色黝黑,有着石雕般刚毅轮廓的努比亚籍男子站起身,将帘子自两边拉开。
  雪白的帐帘在他粗糙的掌中像两缕薄雾,惊颤着抖起,安安静静散落。曳开处显出帐内人凌乱冗长的发和细腻优雅的脸,美得像神,苍白得……如同神座前最细腻的沙砾。
  "大人,小心。"手臂穿过他的发将他上身轻轻扶起,坐在床沿上,姆将那神般美丽却比蝴蝶还脆弱的躯体护在自己怀间,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在护着世上最易碎的瓷瓶。
  "我听见外面有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望着怀中人空洞无波的眼,姆低声道:"那是王的灵柩,从西奈,回来了……"
  "回来了……"唇角牵了牵,俄赛利斯闭上眼淡淡一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长途跋涉归来,连哥哥都不记得来看一眼……"
  "大人……"眉心轻拧,低下头想说些什么,眼中却撞见一点晶莹的光,在那湖水般安静而柔美的眸底闪烁了一下。姆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他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吧,那些自称是我弟弟继承者的男人们。"
  "塞布斯提安将军有点不安,因为北边的迪琉斯大神官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排斥,令他顾虑重重。"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见我。"
  "是,没有您的认可,即使在人民面前,也……"
  "好了姆,我不想再听这些……"
  "是……"
  "他回来了,我只想在重新有了他的空气里,好好安静上一段日子。"仰起头对这忠实的奴仆绽出一个宽慰的笑,一滴微热的液体却仿佛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推挤着,从那微笑的眼角慢慢滑落。而他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空洞的眸抬起,对着头顶某个不知名的点,他似乎在同姆说着,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尼罗河……快泛滥了吧……"
  "是的大人,快了。"
  "快了……"窗台一缕风卷入殿内,扬起他凌乱的发,扬起他苍白干裂的嘴角:"快了,奥拉西斯……快了……"
  公元前13XX年夏,年仅二十五岁的埃及统治者奥拉西斯在西奈沙漠暴毙。一个月后,尸体经由红海运回,因路途遥远,虽经防腐处理尸身仍然出现了局部的损坏。但据参与祭祀和制作木乃伊的祭司们说,在其兄长,最高神官俄赛利斯抱着病体一人处理了三天三夜之后,他们所看到的遗容与生前几乎没有任何两样。
  同年九月,原执掌上埃及四个军团及边关军的大将军塞布斯提安正式登基称王,但作为被当地人神一般膜拜着的大神官俄赛利斯,却并没有参加他的登基仪式。有人说他病入膏肓已经恹恹一息,也有人说,在塞布斯提安登基前一夜,他便离开了埃及。
  次年八月,因政局混乱和上下埃及同时爆发的瘟疫,底比斯出现暴动,会同孟菲斯的祭司团,推翻了塞布斯提安新立不久的王朝。十月,亚述人进攻底比斯,援军因两地间上层思想上的不统一而迟迟不至,致使黑骑军统领雷伊将军在战争中丧身。同年十一月,赫梯人的介入使埃及人得以喘息,援军到,战事得以缓解。
  三个月后,迪琉斯大神官自立为王,统一上下埃及,令自法老王奥拉西斯去世后一年里动荡不安的埃及,终于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
  奥拉西斯的死,有人说,死于同亚述的对战,有人说,死于觊觎着他手中权利的贪婪之心……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也许只有西奈上空的风,西奈沉默的沙砾,才能将这秘密永恒地窥知,永恒地吞噬……
第一章 错空
  公元2003年 12月 上海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好梦方浓中突如其来的铃声,通常比热被窝里塞块冰还要令人无法忍受。
  每次被吵醒都会后悔把铃调到最大声,每次把声音调低后又会在临睡前再次把它调回原档,这就是生活的无奈……
  手探出被外在床边抓刨了半天,好容易摸到那只浑身颤抖个不停的电话,展琳眯着眼有些疲软地塞到耳边:"喂……"
  "大姐,天黑了。"
  听清楚对方的声音是谁,她往被窝里沉了沉:"慧?"
  "是我。"阳光灿烂的声音。也是,刚从阳光灿烂的海南岛销假回来的幸运儿,少说也得再灿烂阳光上几天。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八点。"
  "八点 ?小姐,知不知道我今天几点睡的!下午四点!四个小时,大小姐,我两天才他妈睡四个小时!拜托你就让我死上半天工夫好不好!!啊?!!"
  越说越激动,劈头盖脸一顿吼,爽完了,人清醒了,才忽然发现……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识相准备挂电话了?
  对着听筒吹口气,揉揉眼睛正打算把电话搁了,却在同时,听见电话里声音再次响起:"琳,"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展琳两眼一翻,重新把听筒塞耳朵边,仰天叹了口气:"罗少校?"
  "是我,打搅了,不好意……"
  "老大……别客套,有什么事,说吧。"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罗扬习惯性不知所谓的笑声,有些低沉,有些憨厚,不过基本上,那是使唤人的前奏:"绑架那女人的团伙找到了。"
  眼神醒了醒:"你是说……找到黎优了?"
  "有目击人发现她被带去海定路恒泰大厦。"
  "你在哪里?"一骨碌爬起身。
  "我们已经在附近埋伏。"
  "我马上到。"
  黎优是个有着模特资质但也有些病态的女人,之所以说她病态,是因为展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确定了她眼底某种脆弱的神经质,这是几年来从事特警这份职业锻炼出来的眼力,之后从她家里搜查到的病历更证实了她的这种揣测。她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在困扰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具体是什么,那女孩不说,她也无从探知。
  但除去这个,她和这座城市几乎没一个普通女孩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清白而单纯的家世,一样地读书,一样地打工,不幸的是父母早亡,留下她单身一人挣扎生存在这座钢筋骨水泥构筑的森林之中。
  这样一个普通而又有些让人觉得怜悯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前段时期一起博物馆失窃案有了牵连,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连国安局都下达了要保护她安危的命令。
  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似乎是为了迎合那道命令,黎优真的被人绑架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国安局那么多人的保护之下。那些绑架者到底是谁,最后那一刻,她甚至没见到绑架者是如何从自己手中把她带走的……
  思忖间,展琳的头忽然一阵钝痛。
  从耳膜最深处传递出来的轰鸣,让她不得不放弃了继续的思考,看来昨晚遇袭时头部所受的创伤,或多或少还是对脑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甩甩头,隐约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在对自己说着什么,她回过头,冲边上跟着自己一路走的武警低低问了一句:"什么?"
  边上的武警正全神贯注听着耳机里传达来的指令。冷不防被这突然一声给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眼睛眨了眨:"……什么?"
  "不是你和我说话?"
  "你听错了吧……"
  "不好意思。"
  对方笑了笑,继续注意耳麦里的话音。
  隐隐觉得有目光似笑非笑扫在自己脸上,抬起头,展琳朝恒泰大厦对面一栋大楼瞥了一眼。楼层内有黑影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微微一怔。
  恒泰大厦共计二十八层,是位于海定路一栋全市相当著名的商务科技楼。不少知名企业、学府在这栋楼里设有专门的研究处,同时也包括一些海内外大型公司集团设立的商务办事点。
  所谓的黄金地段上的黄金楼。
  而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这桩大厦的顶楼--J国生物研究院研究中心,驻中国一号分部。
  搞生物研究的机构怎么会和绑架案联系在一起,这问题同昨天突然接到命令,以国防部名义出面保护那个名叫黎优、无背景无特殊的普通女孩一样的让人摸不着边。单纯的听命行事,不过这次不同在于,还得顺道对这个研究所进行一次突击性检查。
  据线报说这家企业有参于研究生化类武器的嫌疑,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属实,但早已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常规化审查是没什么用处的,借着这次机会,倒正好可以撞它一撞。
  "目标已经确认。"
  "收到。第一第二小队封锁所有道口,第三小队守在南北门待命,其余人跟我直接进去。"
  "是。"
  一到28层,行为和声音已用不着遮掩。直接跳过前台往里闯,眼角瞥见那前台小姐嘴巴动了动,心急慌忙抓起了电话,心知是通知保安或者高层,展琳手一抬,把证件朝那姑娘眼前晃了晃:"别乱动,否则将作为干涉警务处理。"
  那姑娘一呆,显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捏着电话不知道所措。
  展琳朝身后一名武警递了个眼色,随即带着众人继续朝里闯。而那名武警则留了下来,背对着电梯口,两眼不再离开前台。
  "谁!你们干什么?!"
  连开几道门,除了一办公室吃惊呆滞的脸,什么都没有。却在往走廊深处继续前行时,冷不防正前方一道电子门倏地打开。几名彪形大汉从里头匆匆奔出,操着生硬的中文,一只手摸在上衣口袋。
  走在最前头的展琳没有丝毫停顿。瞅着那道门还没合上,她一拳击在为首那个男子的小腹,在他岔气弯倒的同时,人已闪身在这些高大身影间钻了过去。
  身后一阵沉闷的拳脚声,展琳不作理会,眼见着电子门红色信号灯一闪,她飞身过去一把撑在门上。门收到感应立即停止了闭合,与此同时,无声而快捷地解决了那些人的武警战士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警察!站着别动!"
  进门的一刹那,几乎所有武警都端起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并没有谁命令他们这么做,纯粹的条件反射。
  门内一道宽敞明亮的空间,纤尘不染的昂贵电子设备,寥寥无几的数名身着无菌服研究人员,安静亦洁净,却是一派激战过后的凌乱场面。仿佛这个宽阔的大厅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气体爆炸,特殊材料制造的隔音玻璃碎片撒得遍地都是,显出一墙之隔的大厅另一端,无论地板还是仪器,黑压压覆盖着一层灰烬。
  扑面而来,一股浓厚的化纤物焦糊臭。
  环顾打量间,一片灰色的东西摇曳着飘到展琳脚跟前落下,在地面扑腾了一会儿,片刻,静止不动。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展琳愣了愣,地上那灰色薄片状的尸体,是足有信封大小一只断翅飞蛾。
  疑犯不见了,搜遍了整幢大楼,亦没有找到黎优的行踪。惟一的收获只有眼前一室的凌乱,一地的飞蛾残骸,以及一个又一个混沌的谜团……
  怔怔呆立在人去屋空的现场的时候,手机响了。
  "琳,我是总部,马上回来。"
  "可是这里……"
  "恒泰大厦已经由刑侦处接手,你马上回来领取装备,刚接到消息,那批古埃及文物今晚就到了。"
  "是。"
  这批在运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大量宣传的古埃及文物,是由一名叫做雷蒙德?佩莱斯特?赫克的富豪在今年从大英博物馆买下,转赠给埃及政府的,听说,都是属于国宝级的珍品。
  运往埃及之前,那位富豪在同埃及政府达成共识之后决定先在全世界将近半数的国家进行一次循环展出,首站便是中国的上海。
  一下飞机这批展品就被安置在市博物馆地下室内,那是个专门存放特级文物的场所。以十米厚的花岗岩砌成,配以几十厘米厚的金属防盗门,而该门的电子防盗锁是三年前由利丝这个开锁专家推翻原先美国人设置的程序,精心编制成的。可以这么说,即使把博物馆炸平,都未必能够进入那间地下室。
  放在里头确实是很安全。
  只是一旦从里头取出,这些文物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自然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万一出什么问题,经济上的损失不算,对于在国际上所会遭受的影响,不言而喻。所以这次政府是花了大手笔在安全事宜上的,例如展琳、牧慧、利丝这样三合一的特殊行动组,一般的情形下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三人全部出动。
  连武器也用了最好的,因为即要威力强,又要对周围的波及面缩减到最小。
  "三个主展示柜都装有最新型热感应器,它们的功能在于,如果有可以超过标准的温度,例如高烧病人接近,内部装着文物的拖座会自动下降,通过密道进入地下室,并且自动接通保安处和110专线。极敏感,你们这几个小子不要没事干拿自己当实验品。"
  "知道了老大……"
  "这种热感应器……美国也刚开始使用不久吧,没想到咱博物馆有这玩意儿。"
  "没想到的东西多得很,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了老大,楼层平面图好象省略了不少东西。"
  "对,"手一伸,罗扬从上衣袋子里取出一卷微型胶片:"你们要参照的是这张,至于墙上挂的那张,不过是给参观者看看的。"
  "够缜密。"
  "你们以为,博物馆开到现在基本没出过什么问题,是因为所有人思想觉悟太高?光一幅唐寅的真迹黑市上可以卖多少价知道不?"
  "老大,不要再诱惑我们了,兄弟们思想觉悟都不太高的说。"
  "呵呵……"说笑间,抬头望见展琳斜倚着门口望着自己笑,罗扬站起身拍拍手:"好了散会散会,大家各就各位干活去了。"
  "哎?展老大也来了。"
  "展老大好,展老大今天穿那么性感是不是打算和咱古埃及法老王约个小会儿什么的。"
  "一边玩去!"几脚踹在那些见到她就乱没正经的混球屁股上,看着他们嗷嗷叫着离开,展琳笑着把自己外套拉链拉拉好:"一来就看到你在给他们上教育课。"
  "没办法,这次上头给的压力特别大。"
  "烫手山芋。"
  "你呢,东西都带齐了没?"
  抬抬手里的包:"带了,感觉自己像是野战排的。老大,"忽然凑进那毫无防备的男子,展琳压低了声音:"透露点,这次那么紧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罗扬脸一红,稍稍后退半步,摇了摇头:"别多问,叫干啥干啥去。"
  "是--老大--"把包往肩膀上一甩:"那我先转转去,这会儿馆里没人了吧。"
  "对。"想了想,抬头补充了一句:"琳,防弹衣穿了没。"
  摆摆手,展琳指了指自己衣领子里头,眉梢轻轻一挑。
  "又是超薄型,要风度不要安全度。"
  笑了笑,刚准备走,想起什么,展琳回过头:"慧和利丝还没到?"
  "她们两小时后到。我也该走了,琳,这几天晚上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两小时后,利丝和牧慧并没有准时赶到博物馆,而这个时候,已近午夜。
  虽然平时有些散漫,也因为这行做久了有些老油条,但说到做到,守时守信,是干这行养成的必然习惯,所以没有特别的事,她们必然不会随便迟到。更何况,今晚看守的都是些怎样贵重的东西。
  展琳抬腕看了看表,眉宇间已经有了层隐隐的不耐:"监控区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东馆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南二馆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展老大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在北一二层,检查一遍就回来。和慧她们联系过没。"
  "关机。"
  "算了,你们继续,我马上回来,顺便帮我热下咖啡,完毕。"
  "  是。"
  通讯完毕,往身旁因节能灯而折射出荧荧蓝光的玻璃罩扫了一眼,展琳掉头朝楼梯口走去。胶底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如同一只夜行的猫,这一点,让她颇为自得。
  走了两三步,无声无息的耳机里突然一阵凌乱的嘈杂,在这安静空旷的空间内,让她不由自主一惊。
  "琳……"电波干扰般的嘈杂声中,隐隐的,仿佛有个男声在叫她。
  她忙按住通话键:"什么事。"
  "琳……"
  "什么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干扰了讯号,展琳一边对着耳麦略略提高声音,一边移动步子试图找到不受干扰的方位:"有什么事?"
  杂音尖锐地忽闪了一下,随即,突然停止。
  "……老大?你在和我说话?"耳麦里传出监控室小刘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干扰,清晰得就如同人在旁边。
  "你刚才叫我?"
  "我没有叫过你。"
  "没有?"
  "没有。"
  "那别的线路……"话音未落,展琳的声音却陡地止住,一手按着通话器,一只手条件反射般抽出擦在腰际的手枪。
  耳麦里再次响起一片凌乱的嘈杂声,隐隐夹杂一条男声,让她终止了想继续说出的话语:"琳……回去……我们……"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但绝对肯定不是中文,也不是今天在场的任何一名警员会说的语言。但她偏偏能够听懂,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困扰着自己的疑惑。
  似乎在她还未开始记事时,曾同会这种语言的人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几乎天天说,不停地说……已经成了某种习惯。以至到了读书的时候,对同那会这语言的人生活过的记忆模糊了的时候,她仍会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这陌生的语言,即使她连那人的长相、性别、年纪都记不清楚了。至今还记得当时同学嘲笑她说土语,而恰巧听到的老师,对她所露出的困惑的表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记忆的模糊,那些语言在她脑海渐渐很少出现,她开始认为那一切是自己童年的错觉。每个人在年幼时幻想力都是惊人的不是吗,或许,那只是她将现实和幻想的一种混淆,希望自己与众不同,希望自己认识个特别的陌生人,就像《小公主》里的萨拉。
  她把这归咎于幼年综合症。
  然而,此时耳朵里重新听见那种话语意味着什么?头部受创所出现的幻听,还是……
  "小刘,小刘听到没有,听到请回答,小刘……"拍了拍耳麦,耳机中依旧电磁干扰般嘈杂声一片,不算太响,只是没了那若隐若现的男声,亦听不见监控室里小刘的回答:"小刘,小刘听到没?三线有没有人?四线有没有人?喂?"声音抑制不住地渐渐提高,展琳边变换着站立的方位,边有些不耐地调整频道。
  突然背后有坚硬的物体一顶,令她蓦地停下了脚步。
  耳机里的杂音亦骤然间停止,凌乱过后的寂静,在这空旷巨大的厅堂内瞬间排山倒海般将她包围。
  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寂静。
  "三号线在,一号请说。"耳麦里清晰传来三线人员的说话声,与此同时,展琳看清了背后顶着自己的硬物,那是围在装着古埃及法老王黄金棺材的玻璃柜前,一排金属栅栏。
  她轻轻舒了口气。重新带上耳麦正要回答,冷不防目光触及玻璃柜上一闪而过的倒影,眼神骤地一凌:"该死!"
  闪电般将抢举起,对着天花板的方向,却哪里还来得及。
  一阵脆响。伴随冰雨般晶莹的玻璃碎片从头顶环形天窗纷扬洒下,一道漆黑色身影越过夜空,由上朝着展琳所处的位置直线下降!
  没有闪避的时间和空间,展琳出于本能抬起手,在那些玻璃碎片刀锋般刺落的瞬间遮挡在自己头上。与此同时,一股劲风掠过,后脑勺被一坚硬物体猛地被撞击了一下。
  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她的眼前随之一片漆黑。
  烫,好烫……   周身火烧火燎的感觉将展琳从混沌的黑暗里硬生生拉回。随着人渐渐地清醒,头裂开般的疼痛以及四周炎热的气温所带来的不适感,逐渐变得更为清晰和强烈。   这是什么地方。   睁开眼的一刹,她愣了愣。   炙热的骄阳照耀得死亡之海般沙漠一片耀眼的白,万里晴空,一只飞鸟都没有。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市中心的博物馆怎么转眼成了沙漠?!
  忍着头强烈的晕眩,展琳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放眼看去,四周一片苍茫,片片黄沙内没有一丝一毫有生命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被打昏后,一夜间怎么会被人丢到了这种地方?想起了什么,她急急忙忙从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一只小巧的手机。
  昨天因为工作关系,所以一直把它关着,但愿现在这电池所剩不多的手机能让她打通求救电话。有些颤抖的手摸索了一会才按到开机纽,按下,屏幕亮了起来。
  页面停留在搜索网络状态好一会儿,就在展琳觉得有些心焦的时候,一行冰冷的字滴的一声跳出画面:抱歉,搜索不到网络。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过于强烈,还是因为气温过高,她觉得自己的头更加晕了。胸中有种强烈的感觉呼之欲出,这个久违了的感觉叫--惶恐。
第二章 被捕
  "看一看瞧一瞧,全凯姆?特最好的香料!比黄金还要珍贵的香料啊!"
  "蜜瓜!上好的蜜瓜!"
  "看看布料啊!宫里才有的最上等的布料啊!便宜了!
  耳边充斥着无数混乱嘈杂的话语,伴着空气中脂粉和烤肉混合的熏香,陌生却又异样熟悉的话语,那从童年时就萦绕在自己耳边,挥之不去,却又时常被自己大脑刻意忽略的话语。此时此地,展琳终于明白这话语源自哪个国家了,他们叫它凯姆?特语,而当她见到眼前这片巍峨的城池以及城池中随处可见的,庞大而又无比熟悉的雕像和浮绘时,当她看到人来人往那些拥挤的路人身上的打扮、头上的独具特色的装饰时,她明白了,原来凯姆?特就是古埃及人对他们国家的称谓。而她眼前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正是位于尼罗河上游的古埃及大都市之一--底比斯。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想了已经有好些天,展琳依旧没有想明白过来。
  无法理解,无法明白。惟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前行。饿了就想办法弄点吃的,渴了路边就是饮牲口的槽,然后再继续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前行……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已经逐渐不堪负荷的大脑不至于崩溃,不,不是似乎,是确实。
  继续走着,沿路目光闪烁,不比头顶的阳光少多少。展琳不以为意,已经有点习惯了,那些好奇的,但也同样并无恶意的目光。无暇再去管顾,脑子太忙,忙着琢磨接下来她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眼前熙攘祥和的街道有点混乱起来,因着前方一队骑兵模样的人,正排开人流杀气腾腾地朝展琳兀自发呆的位置直冲过来。
  周围的人群早已四散,可正在混乱中煎熬思索的展琳却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在漫不经心迎着他们过来的方向继续走着,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而那队骑兵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前面有人而把马的步伐放慢的打算,眼看人和马就快要撞上,围观的人群都发出了压抑的低呼。
  几乎是一刹那间,只见展琳微晃身形,抬右脚往飞奔到面前的烈马肚子上轻轻一点,扭腰,腾身,翻转落地,一连串动作天衣无缝,落地的时候毫发无伤,边上的人群忍不住啧啧惊叹。而那匹马受她脚轻轻一点,顿时受惊抬腿嘶鸣,几乎把马背上的骑手翻下马来,跟在后面的几个骑兵因为前方的变故而急忙勒住了马匹的步伐。
  "混帐!!当街拦阻迎接巴比伦公主的仪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险些从马背上滚落的为首的骑士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用手中的鞭子指住展琳大吼,而展琳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令他气结:"喂!和你说话呢!你知道延误我们的时间该当何罪吗?"
  "哦?"展琳终于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抬起头,努力把视线的焦点对准马上的骑士。刚才完全是出于本能闪过了马匹的撞击,此时的她已经因为极度疲乏和精神打击而摇摇欲坠。然她的这副样子在对方的眼中看来却是极为不屑和藐视的神情,且她一身怪异的服装和暗红的发泽又令人觉得可疑。
  骑士身后赶上来一骑人马,附在他耳边轻轻到:"大人,你看这女子服装怪异,不象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民族的打扮,而且发色妖异,现在不少国家对于我凯姆?特的富裕虎视耽耽,只怕她是……"
  骑士挥了挥手表示明白,对身后大声道:"把她带回去!"身后有两人下了马,朝展琳走去。
  "为什么?"看到他们过来,展琳往后退了一步,用眼神制止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把你带回看守处,没弄清楚你的身份前,你不能随随便便在我凯姆?特的领土内闲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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