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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之宋姬物语

_6 Vivibear (当代)
小雪微皱着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义经,为什么又是你,难道我们注定就要做敌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吗?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名武士走进了房里,并上前通报道:“大人,从京城有消息传来。”
宗盛脸上顿现焦急的神色,道:“有重衡的消息吗?快说。”
那人低头道:“从京城打探来的消息说,重衡大人……”他忽然面有难色,顿了顿,又道:“重衡大人先被押到了京城……和被枭下的平家将领首级一起游街示众后,又被押往镰仓了……”
“什么!游街示众!”宗盛早已不复往日冷静,一下子站了起来。知盛也是满脸悲怆。小雪默然无语,心,已经痛得快要裂开了,最爱的重衡哥哥,居然遭受这种屈辱,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他该是多么痛苦,重衡哥哥,她在心里不停的呼唤着,疼痛,一波,紧接一波……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从小最宠爱的就是重衡了,每次进宫晋见主上,带的都是他,没想到现在……”知盛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知盛,小雪,振作点,现在我们不能管这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和源氏之战,都冷静下来。”宗盛毕竟是一家之主,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小雪抬眼望他,他的眼中是掩不住的伤痛,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源氏一战,如果取胜的话,说不定还能救回重衡哥哥,平家说不定还会东山再起,不能放弃一丝希望。她重重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知盛的肩膀。
知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她的手被捏的隐隐作痛,不知为什么,这丝疼痛却令她的心里痛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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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左右,源义经那边却是没什么动静。但平家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随时提防义经的奇袭。
这一天傍晚时分,天色突变,闪电交加,狂风暴雨,风疾雨骤,巨浪翻滚,小雪凝望着翻涌的波浪,这是她来到屋岛后遇到的天气最恶劣的一天了,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
“小雪,今日天气恶劣,你就早点休息吧。”知盛忽然在她身后说道。
小雪转过身,道:“知盛哥哥,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有不好的预感。”知盛走了过来,温和的说道:“我看是天气的缘故吧,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糟糕的天气。”
小雪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点担心。”知盛望了望外面,道:“不用担心,这样的天气,什么船也过不来,偷袭也根本不可能,早点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小雪看着倾泻而下的暴雨,心想知盛的话也有道理,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只怕船一到海里就翻了,可能是自己过于担心了。
听着外面的雷声,雨声,狂风声,海浪声,小雪迟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了很久,才慢慢有了一些睡意,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然惊醒,看天色已经微亮,风声雨声丝毫未减,她侧耳细听,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嘈杂的声音,听起来象是——撕杀声,她心里一个激灵,赶紧起来穿了衣服,正要打开门,门忽然哗得被重重拉开了,冲进来一个人,小雪立刻抽出刀,定睛一看,原来是知盛,只见他一脸苍白,神色焦虑,象是受了巨大打击,“快,小雪,快离开这里!”
他一手拉起她就往外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雪的心加速跳了起来,难道是——“源义经,该死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偷袭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大军,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你赶紧跟我走!”知盛以最快的速度说着,一边飞快的把她往战船拖了过去。
什么,,源义经偷袭?这样的天气他居然冒这个险,他就这样的想致平家于死地吗?是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他生来就是平家的克星吗?她心头一股悲愤涌起,踉踉跄跄被知盛拽到了战船上。
“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战,非要逃跑?”小雪怒道。知盛伸手一指岛上,沉声道:“你看我们现在有胜算吗?”
小雪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屋岛上一片混乱,只见源氏的白旗到处飘扬,大梦初醒的平家军们跟本没有反应过来,无心恋战,全都朝战船上奔逃。也许是保元以来,平家的武士们早已习惯了吹笛作诗、赏花品月的娴雅生活,或许是宝马金鞍腐蚀了武士的锐气,或许是锦衣玉食削弱了武家的英气,平家军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小雪无语的看着那边,幽幽道:“那么,我们是不是连最后一个陆地上的落脚点也失去了……”
知盛没有回答,只是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源义经,你真要毁灭平家吗,小雪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一丝对义经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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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源义经一直都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才按兵不动,早前一直在收购船只,部署计划,这次他只带了三百武士乘坐五艘船顶着风雨在屋岛登陆。在天色微亮的时分,竖起了白色军旗,呐喊着杀入敌营。平家的士兵们此时尚且还在梦中,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源氏的部队会在这样一个风浪险恶的日子渡海进击,也不知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来袭,立刻阵脚大乱,自相践踏,夺船逃命。实际上,发动攻击的部队只有义经的三百人,计划中协助作战的二百余条兵船被风吹到了阿波,没能赶上作战。就这样,平氏稀里糊涂的又打了个败仗,仓惶败退而去。
此时,山穷水尽的平家只好将所有的兵船和士兵集中起来,准备在有绝对优势的海面上痛歼源氏。而义经由于在屋岛海战中看到了自军不通水战的弱点,于是抓紧时间,日夜操练,在一个月内硬是将一帮只会骑马的关东山猴子训练成了海军。
源平两军最后决定在门司和赤间之间的坛之浦海面决战,对平家来说,这是最后的一搏了……
“三哥,我们的战船还有五百艘左右,是不是全部用来决战?”在决战之前,平家的人似乎也决定孤注一掷,相比以前反而更冷静了。
宗盛轻轻摇了摇头,道:“主上的御船附近也要有一些战船来保护,你抽调一部分到御船那边。”他一脸凝重道:“知盛,小雪,这是我们平家的决定性一战了,一定要全力以赴。”
最后一战,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是这样的悲凉,背水一战,以前只在书上看过,在语文课上学到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确确实实的尝到了这个滋味,没想到身临其境的滋味是如此的苦涩。
如果输了,那么会怎么样呢?平家是不是……她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感袭来,不敢再想下去。
“小雪,到时你就呆在御船里吧”宗盛看着她,忽然说道。她抬头一望,宗盛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对,你就呆在那里。”知盛也附和道。她心里微微一颤,哥哥们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伤吧。可是这种时候,她怎么忍心能袖手旁观……
“不,我要守护平家,我要和哥哥们一起并肩作战,全歼源氏!”小雪坚定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宗盛和知盛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半晌,宗盛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一把抓起小雪的手,一把抓起知盛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朗声道:“好,好,就让我们兄妹们痛痛快快再战一场!”
知盛眼中似有雾气涌上,手上用劲,也握紧了宗盛和小雪的手,小雪心中一阵发酸,哥哥们的手,好温暖,只是这一战,到底结果会如何,她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真的不愿失去这样的哥哥们,她绝不能失去他们。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这一切,一定会拼尽全力一战,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不在乎。
作品相关 绝唱坛浦
决战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義經带着花了一個月时间匆匆組成的水軍,战船八百多艘前往坛之浦海面,而平家也出動全部战船五百多艘前往迎戰。
清晨时分,战斗终于打响了。
當時的海戰必須配合潮流的速度跟方向來進行,因此经验丰富的平家選擇了在海潮流速度較快的地方來進行決戰。只见海面上西边红旗招展,东边白帜飘扬。两军的的战船纵横交错,箭支四处横飞,远弓箭,近举刀,相距较远的船只,箭簇互射如同下雨,相距相近的船只,双方就开始在船上交战,小雪和知盛在同一条战船上,知盛在此战中勇猛异常,他大喊着激励平家武士们:“胜败就在今日一仗,倘若天命当绝,那也是人力不能挽回的。我们身为平家武士,此时不顾性命拼杀,必将名留后世!”
说完,自己持刀跳到了敌方的甲板上,挥刀猛砍,源家武士也不禁为他气势所摄,平家武士们明白这是本家决定生死的一战,也不顾一切的拼死拼活奋战,场面甚为惨烈,两家武士杀得天昏地暗,有扭在一起掉到海里的,有互相刺死的,有被割了首级的,双方被弓箭射杀的武士更是数不胜数,周围的海水被鲜血染得通红。
小雪一边挥刀挡着飞箭,一边也跟着知盛跳到了对方的船上,什么也不想,只是举刀砍杀插白旗的源家武士,这场仗,一定,一定不可以输,如果输了,平家就完了,全部都完了。绝对不可以!她咬紧牙关,一招比一招凌厉,不多时,身上的直缀已经溅满鲜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望了一眼知盛,早已长发披散的哥哥一身浴血,正手提长刀,和源家武士激烈的战在一起,她手起刀落,飞快解决了身边的两个敌人,立刻就冲入混战中。
“小雪,没受伤吧!”知盛一刀刺入正在与他打斗着的源家武士肩上,一边大声问了一句。小雪眼疾手快,立刻在那人脖子上补了一刀,道:“我没事!”说完,又架开斜地里刺来的刀,反手又杀了那持刀的人。
“不是我的血,哥哥呢?”她又加了一句,知盛又是一刀插入另一人的铠甲中,不动声色道:“一样。”
周围是一片摇橹声、战船破浪前进声、飞在空中的箭矢声、兵士们的喊杀声、踏步的声音、刀剑砍到铁甲的声音、被砍倒、掉落水中的声音,坛之浦的海面上充斥着震天动地的撕杀声,到处是一片混战。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海战吗?没有大炮,枪弹,鱼雷,竟也如此的惊心动魄,这样的场景让征战无数的小雪深深的震撼了,此时此刻,来自现代的自己居然就置身于这日本的古战场中,置身于这惨烈的海战中,为着平家,为着哥哥们奋力而战,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宿命的注定?
午前时分,待知盛和小雪退回自己的船上时,潮水开始从西向东涌动,源氏的船只被冲得七零八落,在源氏船上掌舵的舵手和水夫跟本难以操纵船只。由于占有潮流上方的优势,平家战船趁机奋勇向前。源氏军逆着潮流难以前进,渐渐向满珠,千珠方向败退。平家军紧追在后,向源氏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两军持续辗转厮杀。
小雪在船上稍稍松了口气,一个上午的战斗,令她的全身都象散了架一般,源氏的箭还是稀稀落落的飞来,但比起刚开始似乎已经弱了很多,她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知盛,散乱的长发遮不住他眉宇之间隐隐透着的一份兴奋,也是,照这样下去,也许胜利就在平家这边了。
“小雪,再坚持一会,平家一定会取胜的。”知盛转过头,坚定的说着。
小雪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闻几声惨呼,船身顿时摇晃起来,知盛脸色一变,忙去察看。”啊!“又一声惨叫从自己的船上传来,小雪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在船上掌舵的舵手和水夫已经被一箭射死,船顿时停止向前,在海中心打起转来。
“糟糕!”她暗暗大叫不好,只听周围平家的船上惨叫此起彼伏,中箭而亡的都是舵手和马夫,失去舵手和水夫的平家船只立刻陷入了随波逐流的状态。
她心里大惊,按规矩海面交战时是不能射杀对方掌舵的舵手和水夫的,源家怎么会这样做?如果总大将不下令,射手是不会那么做的,那么一定是上面下了命令。上面下了令,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剧痛,源义经,又是你吗?你为了毁了平家,就这样不惜一切吗?——
此时源氏的战船上。
义经一脸不悦的盯着景时道:“景时大人,我才是总大将,你这样擅自作主是什么意思!”
景时瞪了他一眼,道:“我军处境危险,只能用这个方法,不管用什么方法,赢才是最重要的!”义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就算他们追上来,我们也未必会输,我看是你心存恐惧吧,景时大人。”
景时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个方法是有些卑鄙,但只要取胜,我想镰仓公也会同意的,别忘了我并不听命于你,我是镰仓公派来督阵的,上次你放了鬼面,我想镰仓公一定会不高兴吧。”
“咚!”义经一脸铁青,一拳砸在了船壁上,持刀转身带着家臣往甲板走去,准备再次投入战斗……
一眼望去,平家的几百艘船只都摇摇晃晃的停滞不前了,只是随风漂流,义经的心里忽然隐隐作痛,小雪,你也在这些船上吗?你到底是在哪艘船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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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家的船只此时已经开始乱了阵脚,由于大部分的船上的舵手和水夫都被射死,艘艘战船好像掉入水中的落叶,任由海浪推引。
屋漏偏逢连夜雨,海水潮流的方向忽然在这时发生了改变,从原来的由西向东变成了由东向西,这样一来,平家的战船位于逆潮的位置,再加上没有舵手,船只队形大乱,人心也随船而乱,平家的船,有的漂到源氏的战船边,双方又大战在一起,有的船只被海流推向陆地,结果被在陆地等待的范赖率领的源氏军夹击。源氏军逐渐恢复气势,开始对平氏进行压倒性的反攻。
而从属于平家的船队的,来自阿波民部的重能一见形势不妙,也在此时背叛了平家,开始带船撤离,形势一下子发生大逆转。在源氏军的猛烈攻击下,平家军战死无数。
“难道是天要亡我们平家?”知盛满眼神伤,持刀的手也在轻颤,小雪默然无语,只是身子微震,偏偏这个时候潮水改变方向,平家难道就真的这样倒楣吗?不是,这不是天意,她不要信天意,她不要信这么虚幻的东西……
“不会的,知盛哥哥,我们还是机会的,我们……”她赶紧说道。
知盛看了她一眼,道:”现在我们坐小船去主上所在的御船,三哥应该在那里保护主上,就算是天命所归,也要见着三哥再说。“
小雪点了点头,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悲怅,放眼望去,坛浦之地,已经化为修罗炼狱。海为血染,地为尸覆。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武士们的尸体,无数平家的红色旗帜落在海面,就像落在河上的红叶一般,悲哀的随浪逐流。
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天的最后之战,难道就这么输了?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明明胜利就在眼前,谁知……难道真的大势已去?
上了御船之后,一身血污的着蓝色铠甲的宗盛正站在甲板上,散乱的长发随风飞扬,清冷的双眼茫然的望着前方,也根本没有在意不时落下的箭。
“宗盛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撤退?”小雪小心翼翼的问道。
宗盛缓缓转过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一丝决然,摇了摇头。“那么?”小雪有些疑惑起来。宗盛又看了看知盛,平静的说道:“我平家今日败局已定,大势已去,我已经告知德子和主上了。”
知盛闻言,脸色微变,却又凄然一笑,道:“三哥,既然事以至此,噩运难逃,与其被俘,到不如干干脆脆自我了解,也不辱了平家的名声。”
宗盛淡淡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平家今日之败,无颜再苟存残喘。”
小雪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经完全惊呆了,她好像完全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他们怎么了?
她猛的拽住知盛的衣袖,惊慌道:“知盛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听不懂!”知盛身子轻颤,满眼哀伤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忽听船尾传来落水声,接着又是几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小雪一惊,正要往船尾跑去,知盛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知盛哥哥,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小雪有些不知所措,哥哥哀伤的眼神让她的心猛的揪起来,生疼生疼的。
“那是主上和德子投海了,大浪底下也有皇朝。”宗盛平静的语气令小雪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扯着知盛的衣襟,声嘶力竭的吼道。安德天皇今年才只有八岁啊……
知盛缓缓抬起眼,望着周围,轻轻道:“小雪,你看……”小雪猛的抬起头,眼光往四周一扫,不由大惊失色,周围平家的船上,剩余不多的武士们和女眷们纷纷义无反顾的投入海中,或身着重铠,或把重物背捆在身上,或把重物抱在怀中,很快就沉了下去。旁边船上宗盛的两位叔父教盛和经盛,把彼此的铠甲锁在一起,手拉手的跳下了海,而重盛的几位公子,资盛,有盛,行盛也都手拉手的往海里跳去,个个如此坦然,似乎他们要去的是真正的皇都,而不是冰冷的大海。一时海面溅起水花无数,落入海里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雪目瞪口呆,悲痛欲绝的看着这一幕,脑中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
她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转过头,痛心的看着两位哥哥,莫非他们也……不可以,不可以!她紧紧抓住知盛的肩膀,狠狠的摇晃着,大声吼道:“不可以,哥哥,不要这样做,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做!”
知盛嘴边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小雪的头发,低声道:“小雪,我们平家人宁可一死,也不能落入敌手,如若被俘,命运恐怕更为坎坷,倒不如慷慨赴死。今日天命如此,半点由不得人。”小雪抬起头,知盛的那丝微笑令她的心痛不已,她又望了一眼宗盛,宗盛凝望着她,也淡淡的笑了一下。哥哥们的笑容如此凄凉,她的心,就快碎了……
为什么,一心想要守护的东西,这么轻易就要被毁灭,母亲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紧紧抱住知盛,很紧很紧,生怕一放手,他就会消失。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她喃喃低语,知盛感到小雪的身子抖个不停,伸手也紧紧的搂住了她。这样拥着她的温暖感觉让他留恋,但又看源军马上就要逼近,终于狠了狠心,一咬牙重重推开了小雪,小雪一时猝不及防,被推倒在了甲板上,“小雪,来世我们再相见!”知盛回头含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迅速的纵身跳下了海。
“知盛哥哥!不要!”她凄厉的大喊一声,心胆俱裂,忙望向宗盛,宗盛也是凝泪一笑:“小雪,哥哥先走一步了。”
“不要,不要丢下我!”小雪跌跌撞撞的起身,伸手去拉宗盛,只听嘶啦一声,宗盛人已入水,她的手中只留下了半片撕裂的宗盛身上的宝蓝色直缀。
“哥哥!哥哥!”海水中只溅起一阵水花,淡淡的荡了几个涟漪。就再也看不见两位哥哥的身影,小雪悲恸万分的望着大海,泪水狂奔,哥哥们,你们好狠心,就这样丢下我,就这样放弃一切了吗?好狠心,好狠心……
不行,不能让哥哥们死,不管他们想不想死,她还是想尽力救他们。她深深呼吸了几下,正准备跳下海去,冷不防,一支白翎箭夹着呼呼风声直朝她面门而来,她条件反射的把身子一侧,只听扑哧一声,一阵剧痛袭来,手上的小乌宝刀当的一声掉了下来,她低下头一看,那支白翎箭来势强劲,不偏不倚的射穿了她的右肩膀,鲜血,顿时泉涌而出,好痛,从未有过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模糊中只听见有人上了这艘船,她挣扎着睁开双眼,隐约看见一位身着红色铠甲的大将朝自己走了过来。
“小雪,小雪!”他的声音颤抖的变了调,他回头怒斥道:“景时大人,是谁让你放的箭!为什么放箭!”
“九郎大人,您难道不知道这是鬼面吗,既然没死,就赶快把她抓起来吧。”那男子阴沉沉的说道。
九郎大人,是源义经,一股恨意从她心头涌来,她猛的瞪大眼睛,看清眼前的这位大将,曾经让她心动的清雅温柔少年,如今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倒退了一步,
“小雪,你流了很多血,不要乱动了。”义经满脸心痛的轻声道,自己心爱的女孩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该死的景时,差点杀了她,他的心,如刀绞,如椎刺。
小雪满怀仇恨的看着他,忽然弯下腰,忍痛用左手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刀,肩膀的伤口痛得她快要晕过去了,但她心里的痛,却是比身上痛上几十倍,几百倍,几千倍,就是眼前这个人,令她失去了哥哥们,令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椎心刺骨的痛令她的神情也有些疯狂起来,她缓缓提起刀来,一字一句喊道:“我要杀了你,源义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举刀就往义经身上砍了过去,“当!”伊势三郎的刀挡住了她的进攻,被这力道一震,她的刀飞了出去,肩上的血流得更厉害了,“小雪,”伊势三郎低唤一声,伸手扶住了她。
“别伤害她!”义经大喝一声。小雪用力甩开了三郎的搀扶,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
“九郎大人,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她的伤……”三郎轻声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义经沉思了一会,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带回营地去治疗,只能抓住她了,不然任由她去,只怕出血过多,性命不保。
“小雪,跟我回去。”他移动了一下,朝小雪走去。
“不要过来!”小雪一声厉喝,罢了,反正哥哥们都不在了,与其被俘,痛苦的被折磨,还不如跟哥哥们去了。这一生,就这样结束吧……就这样离开这个时代吧……
“我身为平家人,宁可死,也不会被你俘虏的,源义经,我恨你!”话音刚落,她便纵身一跳,似一片脱离树枝的树叶般落入海中。
“不要!”义经惊惶的大喊一声,也立刻不假思索的跳了下去。小雪,不可以死,就算你恨我,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许你死,绝对不许你死!
作品相关 乱离红叶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雪才在一阵疼痛中醒来,她低头一看,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包扎起来了,血早已止住,只是剧痛一阵阵袭来,抬头望了望四周,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忽然想起两位哥哥跳海的情景,不由悲从中来,心如刀绞,默默的流起泪来。平家,到底怎么样了?宗盛哥哥和知盛哥哥,真的就这么狠心离去了吗?
门忽然缓缓被移开了,见到走进来的这个人,小雪心底的恨意又复苏了,若是身上没有伤,一定会杀了他,一定。
义经一进门就看见苏醒的小雪,顿时松了一口气,自把她从海里救回来后,这两天他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来的,但一接触到小雪的眼神,他的心又凉了半截,小雪的眼里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温柔活泼的眼神,在她的眼里,他只看见两个字——仇恨。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深深的看着她,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小雪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后,就把头别开了。
“小雪,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现在的你很虚弱,吃点东西吧。”他手里端着一碗清粥,用勺子勺起一点,轻轻的吹了吹,就往小雪嘴边送去,“啪!”只听一片清脆的瓷碗碎裂的声音,小雪已经抬起左手飞快的打掉了碗,义经的衣服上顿时一片狼藉,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抓起她的左手,仔细的查看,连声道:“烫到了吗?烫到了吗?”
“放开我,不要你这么假惺惺!”小雪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一使劲,右肩的伤痛似乎更厉害了。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人,是伊势三郎。“九郎大人,没事吧?”他可能是听见了声音才进来的。义经轻轻摇摇头,道:“三郎,你等下去吩咐他们在准备一碗粥,嗯,不,多准备一点。”
“是。”三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雪,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让我走!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想见到你!”小雪的神情又开始有些疯狂起来,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要疯了。
“你回到哪里去,你们平家已经全部覆灭了!”三郎忍不住插了一句,“给我住口!”义经大喝一声,狠狠瞪了三郎一眼。
她浑身一震,满眼伤痛的望着三郎,又把眼光慢慢转向了义经,看着她越来越绝望的眼神,义经的心也越来越痛了。平家已经覆灭了,平家已经没有了,哥哥们已经不在了,什么也没有了,她什么也没有了,她想要守护的东西全部被摧毁了,全部。
“投海的人里我们救上来几十位,其中也包括安德天皇的母亲德子。”义经象是安慰般的低低说道。
小雪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眼来,幽幽道:“有宗盛哥哥和知盛哥哥吗?”义经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惆怅,缓缓的摇了摇头。
小雪眼中的希望之火立刻暗了下去,她别过头,冷冷道:“就算救上来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把我们送到镰仓邀功讨赏,与其这样,还不如葬身海底,也好过让你们羞辱。”
“小雪,我……”义经的神情激动起来,“我绝不会把你送到镰仓的,你并不是平家的人,你只是他们收养的宋国女子,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伤害?”小雪的眼眸冷若寒冰,“伤害我的人就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宗盛哥哥,知盛哥哥,还有不知生死的重衡哥哥,这些全部拜你所赐,是你亲手毁灭了我们平家,是你,都是你的错!”
义经的脸色大变,他站起身来,颤声道:“是,是我,全是我的错。我又何尝愿意这样,但是我的身上流的是源氏的血,这是我的宿命啊,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他满怀哀伤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小雪,其实,九郎大人真的很担心你,你昏迷的时候他在你身边守了两天两夜,没合过眼,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不把你送到镰仓,景时大人到时一定在镰仓公那里搬弄是非,这也是九郎大人第一次违抗镰仓公的意思吧,所以……”
“不要说了,这都不关我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他救。”小雪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她什么不想听,她的心,在哥哥们投海那一刹那,已经全碎了。
三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朝门外走去,一出门口,就看见义经倚靠在树边,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样子。
“九郎大人……”他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一向和颜悦色的九郎大人此时的表情让他心里压抑起来。
“三郎,为什么,这样的命运并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却不能不承认,就是我,逼死了幼时的好友,就是我,亲手毁灭了整个平家!”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动,紧紧的抓住三郎的衣襟,哑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偏偏要选我,为什么要我负起这个重担,承担这一切,这到底是为什么!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心爱的人,我又何尝不曾苦苦挣扎,我内心的痛苦又有谁知道!”
“九郎大人,请冷静下来,请冷静下来!”三郎第一次见到这样歇斯底里的义经,不由有点惊慌起来。
义经拽着他衣襟的手渐渐的松了下来,神情慢慢恢复了正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三郎,我失控了。”他顿了顿,又道:“等下再把粥送到她房里去吧,拜托你了。”——
小雪淡淡的扫了一眼放在身边的几碗粥,现在怎么可能吃得下,她怎么可能有半点食欲。肩上的伤越来越痛,不过,此时此刻倒希望能痛一点,更痛一点,这样,心里的痛楚才能暂时轻一点。
忽然,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木格窗外飘了进来,她抬眼望了望外面,落叶纷纷,原来已经到了深秋了。她凝视着这片落叶,如今的自己,不也象是这片落叶一般吗。
不敌秋风劲,
乱离红叶吹。
飘零无定处,
我亦不胜悲。
此时此刻,倒是轻易的就想起这首和歌,也许是小时候的强化教育终于开始又点成效了吧。她的思绪又纷乱起来,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开始慢慢被唤醒,初见重衡时的瞪眼比赛,偷看他们练武时知盛凶巴巴的样子,两人教她射箭时的一脸认真,策划千手观音时的吵吵闹闹,常常为她背黑锅的重衡和知盛,偶而会对她脸红的宗盛,每天都要说上她几遍不成体统的知盛,一家人赏花赋词时她的洋相,总是惹的大家开怀大笑,那时哥哥们,还有母亲,都是那样的愉快,他们的笑容,是那样的动人……
可是,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因为……哥哥们已经抛弃了她,哥哥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哥哥们永远都沉睡在了冰冷黑暗的海底,从此天人永隔,此生此世,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们了,心,仿佛被撕了又撕,扯了又扯,锥了又锥,麻木的只剩下一种叫痛的感觉。
痛,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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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家在坛浦海战中全军覆灭的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平安京。
宫中,殿上。
御帘后还没有出现后鸟羽天皇的身影,同为殿上人的大纳言看了一眼身边的中纳言藤原成范,自从得到平家在一之谷惨败的消息后,一向风流倜傥,轻松自在的藤原成范,这阵子似乎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梢间也隐隐透着不安。
“中纳言大人,您最近是怎么了?我听宫里的女房们都在埋怨您是个无情的人呢,很久都没有找过她们了,莫非您又有新欢?”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道:“难道这世上还有您得不到芳心的女子?”
成范瞥了一眼大纳言,嘴边又勾起那丝优雅的微笑,略带讥讽道:“大纳言大人,您还真是操心啊,又要关心国事,又要关心这样的闲事。”
大纳言汕汕的笑了笑,道:“我又何尝不想象中纳言大人那样轻松,有个如此显赫的家族,又精通律法,就算您平时不怎么问政事,这里还是少不了您啊。”
成范淡淡一笑,望了一眼御帘,道:“主上出来了。”
“众位爱卿,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平家一门在坛之浦海战中为源氏所败,已经全部覆灭了。”在御帘后的皇上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的颤音。
“中纳言大人,您怎么了?”大纳言忽然看见身边的藤原成范一下子脸色惨白,身子似乎摇晃了一下。
成范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挤了一丝笑容出来,道:“我没事。”他又转向皇上,问道:“主上,那么平家一门全部丧生了吗?”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急促。
皇上在帘后低声道:“平家的人多数都投海而亡,但仍有几十人被俘,不日将会被押往镰仓吧。”
成范又行了行礼,道:“主上,臣今日实在身体不适,请恕臣失礼先行退下。”
周围的公卿们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这位中纳言大人还真是大胆,大臣中途退下殿的事以前好像不曾有过。
皇上默然了一会,道:“那么爱卿就先退下吧。”
“多谢主上,那么,臣告辞了。”成范优雅的转身,往殿外走了出去。
一出殿,他就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再多呆一会,只怕自己再也伪装不了了,只怕自己就快要崩溃了,平家一门,全部覆灭,这个消息令他的心在刚才一刹那就快停止跳动了,,小鸟,小鸟,从此以后,难道再也看不到她的容颜,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见不到她的微笑,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温暖,再也……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仿佛被生生的撕成了两半,难道她真要成为辉夜姬,回到月亮上,再也不回来了吗?不,她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他不要她死,他不可以失去她……绝对不可以……这样心痛的感觉,只为了她而心痛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心,不知不觉中,早已为她沦陷……
小鸟,我绝对不会让你回到月亮上去,绝对不会!
“大人,请上车吧。”等候在宫外的侍从一见他出来,就掀起了竹帘。“吹越,回去立刻给我备马。”成范上了车吩咐道。
“备马?大人您要出远门吗?”吹越一脸疑惑的问道。
“是。”成范点了点头,“要脚程最快的马。”
小鸟,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这一次,我一定紧紧的抓住你,再不放手了
作品相关 三月春风
这两天来,小雪的伤势好了一些,但是她什么也没吃,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整日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黯然神伤,所有的坚强仿佛都在这次巨大打击中荡然无存,日渐虚弱,连憎恨的力气也没有了。义经为此焦虑担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心痛不已。
“九郎大人,景时大人已经前往镰仓了。”三郎忽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什么!”义经一惊,“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景时与他一向不和,这次回镰仓,不知道会说什么,最让他担心的是,他会告诉兄长小雪的事,想到这里,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好像昨天傍晚就离开了。”三郎道。昨天离开,那么今天就该到镰仓了,义经的心情愈加烦闷,接下来该怎么做?即使兄长知道小雪的身份,他也是绝不会把小雪和其他的俘虏一起送到镰仓去的,但是小雪现在这个样子……
“三郎,小雪还是什么都没吃吗?”义经扭过头问道,当看见三郎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他的心又象被什么抽了起来,默然了一会,道:“我去看她。”
“可是,九郎大人……”三郎一脸担心的样子。义经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她不想见我,但是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小雪一见进来的是义经,就缓缓的把头别到了一边,不再去看他一眼。
义经心里一阵酸楚涌上,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凝视了她一会,低声唤道:“小雪,”他也知道小雪不会理他,于是又自言自语起来道:“还记得吗,在逃往陆奥前我去见了母亲一面,那时母亲对我说的话我铭记在心,她说,你身为源氏家的武士,这是宿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不过,你一定要做一名不欺凌无力的百姓的好武将。作为你母亲的我,带着你们几个幼儿,忍饥挨饿,对于战争的残酷我自己体会得太深了。而且对于和我同样陷于悲惨境地的人,我也看得太多了。所以,如果,你所作的一切,是保卫世上安稳的弓矢之道,是从人世上消灭那种令人酸鼻的景象,那么母亲我,该会多么高兴呀!”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小雪,她似乎没什么表情,于是又接着说道:“源氏和平家,如果一直争战不休,受苦的就是天下百姓们,所以我必须走上这条用武力打倒平家之路,只有源氏和平家其中一门完全被打败,这个天下才能太平下来,才会有一个新国家,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国家,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小雪侧着头,慢慢睁开眼睛,忽然低低的开口道:“我,没有你这么伟大,什么新国家,什么天下百姓,都不关我事,我……只要我的哥哥们……”
“小雪,我一定会保护你,我会代替你的哥哥们保护你的,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害的……”仿佛被她哀伤的话语触到了内心的痛处,义经的神色有些激动起来。
“不……需要,,你就把我送到镰仓,处斩也好,关押也好,,我,,我不在乎。”她的语气渐渐微弱起来。
“不会,我不会!”义经心中一痛,抓住了小雪的左手,“我怎么会,我怎么舍得,小雪,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
“我不要听!”小雪一下子也激动起来,“放开我……”她又立刻恢复了冷静,冷冷道。
义经一反常态的固执的盯着她,道:“小雪,在我身边,现在只有在我身边你才会安全,就算你恨我,我也想留你在身边……”他的手微微颤着,却是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源义经,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小雪忽然扭过了头,直视着他:“只要一见你的脸,我就会想起哥哥们的惨死,只要一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会想起平家的覆灭,这一切,全都拜你所赐,如果和你一起,日日夜夜,我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你明白吗。”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说了这一大串后,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只见到义经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好,如果你要报仇的话,就赶紧吃点东西吧。”义经轻轻的说了一句,放开了她的手,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小雪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到底该怎么走?谁能告诉她,谁能……平家覆亡的消息相必也传到平安京了吧,那么——成范也知道了吧,不过他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也许只是叹一声遗憾吧,成范,也不会在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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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仓,源赖朝的府邸。
梶原景时一到镰仓,就急匆匆的往镰仓公源赖朝的府邸而去,通报这次战斗的详情。见到他的到来,赖朝的嘴角扬起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早几日收到平家一门在坛之浦覆灭之后,这丝笑容就时不时的在他脸上出现。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不共戴天的世仇平家终于在他的手里终结了,源平两家长期抗争的局面就此结束。从此以后,平家就彻底的从这里消失,源氏掌权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
“景时,这次辛苦你了。”赖朝的语气透着难得的亲切。景时抬头望了一眼赖朝,三十出头的赖朝一身紫色直垂,刀刻般的俊朗五官中已经隐隐的透出了一些王者之气,即使在微笑的他,浑身上下还是散发着一股不可小视的威严。
“这次真是恭喜大人了,平家终于消亡了,属下为了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根本没有辛苦可言。”景时赶紧说道。
赖朝微微点了点头,又道:“这次九郎的表现也不错,一之谷和坛之浦,他也出了不少力。”
景时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开口道:“九郎大人这次的确功不可没,不过……”
“不过什么?”赖朝轻轻挑了一下眉。
“不过九郎大人把勝利完全當作是自己的功績,變的傲慢不已,實在讓人無法心服。身為您的心腹的我,不知對九郎大人做了多少次諫言,卻都不被採納,我實在很擔心會被降罪,真期盼能早日回到您身旁。”景时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赖朝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猜透的神色,却没有说什么。
“对了,此次被俘的人都是些平家的人?”赖朝似乎对景时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淡问道。
“回大人,除了平清盛的弟弟平时忠等人,大多数是平家投海被救的妇孺之辈,包括安德天皇殿下的母亲,加起来一共是七十人左右。”景时见赖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我们生擒了杀了无数源氏武士的鬼面。”
“哦?”赖朝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不过,大人,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事呢,这个鬼面原来是个女子,而且是平家的女公子,平宗盛他们的妹妹。”
“有这种事?”赖朝的眼中也掠过一丝诧异,“平家居然有这样的女子?”他淡淡一笑,又道:“那等他们被押到镰仓的时候,我还真要见一见这位女子。”
“这个,恐怕大人要失望了。”景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这么一来,还真把赖朝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
“失望?为什么?”赖朝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个……”景时又卖了个关子,“恐怕九郎大人不肯。”
“九郎?这关他什么事?”
“大人,九郎大人似乎对这位平家的女子格外区别对待,上次在一之谷就放走了她,这次属下射伤了她,九郎大人也是惊慌失措,据属下看来,九郎大人不但早就认识这位女子,还……还恐怕钟情于她。”
“想必这位平家女子一定是天资国色吧。”赖朝的嘴角又扬起一丝难以猜透的笑容,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册书卷,“这位女子叫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景时想了一下,道:“叫什么属下不清楚,不过听九郎大人叫她小雪。”
“啪!”赖朝手中的书卷忽然掉了下来,他的脸色微变,笑容顿失,象是不相信般又问了一遍:“什么,你说九郎叫她什么!”
景时一脸震惊的望着赖朝,以冷静出名的镰仓公竟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赶紧答道:“九郎大人叫她小雪。”
“这名女子可是肤色莹白,美丽非凡,有一双特别的琥珀色眼睛?”听到赖朝的问话,景时更觉诧异,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赖朝默然了一会,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敛声道:“景时,你立刻赶去九郎那里,押送所有被俘的平家人到这里,当然也包括那个叫小雪的女子。”
景时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只怕九郎大人不肯放人……”
赖朝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道:“她与她哥哥们的感情如何?”
景时立刻回答道。“非常之好,在她哥哥们跳海之后,她差点就杀了九郎大人。”
“这样,”赖朝的唇边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九郎那边不用管他,你只需传话给那名叫小雪的女子,如果她不随被俘队伍前来,那么平重衡就要受堀颈之刑。”
“堀颈?”景时一听这个名称,也忍不住头皮发麻,道:“是,不过这样有用吗?”
“她一定会前来的。”赖朝淡淡的一笑,那是似乎所有事都在他掌控之下的微笑。
景时领命之后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赖朝低低问了声:“那她的伤势,重不重?”
“只是射伤肩膀,属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景时尽量隐藏着自己的惊讶,镰仓公看起来似乎对这名女子的态度也很是特别。
赖朝凝望着景时的背影,脸色凝重,胸口忽然有些发闷,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小雪,原来她是平家的人,原来她是鬼面……九郎,小雪,原来他们一直都瞒着他,欺骗他,平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那么她呢?该怎么处置她呢……杀了她?他做不到,放了她,他更做不到……到底该怎么做,他那颗永远冷静的心好像被什么烧着了……隐隐的透着一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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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这几日虽然渐渐好转,却还是疼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再加上什么也没吃过,身子好像已经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体力,一点,一点的在消失……
“吱——”只听一声移门被拉开的声音,又是义经吧,她赶紧别过头去,半晌,没有听见声音。她冷冷开口道:“出去,我不想见你。”她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固执。
“小鸟,你——连我也不想见吗?”这声音,她的身子一震,这声音好熟悉,莫非是,可是怎么可能,他应该在平安京啊,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的缓缓转过头,柳色的直衣,黑色的乌帽,绝世的风姿,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眉宇间少了几分洒脱,额前的几丝黑发散散的披落下来,却遮不住他满眼的心痛。
“成范……是你吗?”她吃惊的缓缓伸出左手,抚上他的脸,他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是我,小鸟。”这不是做梦吧?成范居然出现在这里,她手上用劲,重重掐了一下成范的脸,“哦呀,好痛啊,小鸟,你就这么对我吗?”成范微微的笑了起来,“我没有在做梦,对不对?”小雪还是一脸的疑惑。”可是为什么我的脸不痛?”
“笨蛋,因为你掐的是我。”成范无奈而怜惜的看着她,眼中的温暖仿佛要把她融化。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抓着成范的衣襟痛哭起来,成范轻轻的拥住了她,任她痛快的在他怀里发泄。“太好了,你没死……”他忍不住喃喃道。
“哥哥他们,全都不在了,我要守护的东西全部被毁灭了,我要守护的平家,哥哥们全都消失了……”她断断续续的抽泣着。
“可是,你还有我啊,小鸟,你还有我,”成范的声音温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风一般,淡淡拂过她的心间,抚慰她的伤痛,包容着她的悲伤。
“我,我只有你了,成范,在这个时代,我只剩下你了……”她的声音激动起来,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着成范。哭了一阵,只觉浑身乏力,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小鸟,你这几天来什么也没有吃过,现在就听我的话,乖乖的,吃一点。”他温柔的眼神仿佛有魔力般,小雪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他的眼中笑意更浓,起身走到门口,不知和谁说了些什么,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一碗粥。
他扶起小雪,轻轻勺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用嘴唇触碰了一下,试了试温度,才往小雪的嘴里送去。
成范居然还会喂人呢,好稀奇,要是在以往,她一定又会嘲笑他几句,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却是渐渐涌起一丝温暖,原来他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呢。看她张嘴喝下了第一口,成范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心情一直都在大起大落,在听到她还活着的消息时欣喜若狂,可听到她受了箭伤,心里又焦虑万分,见到她时心中喜悦,但她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又令他心如刀割,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他认识的小鸟了……她所遭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真的好后悔,要知道在九州时就该把她强行带走……
“肩上的伤,疼得厉害吗?”成范没有忽略她微微皱眉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一碗粥吃下去,似乎也恢复了一些体力,“疼,不过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我想以后可能不能拿刀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不能拿刀就算了,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再拿什么刀了。”成范放下了碗,那丝优雅的笑容又在他脸上漾开。他从怀里拿出一方熏了香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小雪的嘴角,擦着,擦着,忽然停了下来,凝视着她,缓缓道:“现在开始,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他的眼神温柔中带着坚定,那在眼中缓缓流动的一池春水让小雪无法思考,两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成范的眼神好认真,他的表情一点不象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她的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融化,可是,她现在是俘虏,她又怎么能连累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她不想连他也失去了……
“我,不用你保护,你走吧,快回平安京吧。”她一咬牙,下了逐客令。
成范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哦呀,小鸟,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不过不用怕连累我。”他的嘴角微扬,道:“我会回去,不过要带上你,是我们一起回去,明白吗?”小雪微诧的看着他,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看透她的心思。
“好了,你就先休息吧。”他扶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看她闭上眼睛,才放下心来。
“成范,谢谢你。”她闭着眼睛低低的说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心里好像舒坦了一点。半天没有声响,她有些疑惑,刚要睁开眼睛,忽然眼睛上一热,好像有什么覆了上来。“不要睁开。”成范低低的声音响起,炙热的呼吸就在她的眼皮之间,她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成范在吻她的眼睛……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他灼热的呼吸令她的眼睛痒痒的,心里,却是一阵莫名的悸动,至少,还有他,还有他在她身边……
“这样才乖。”他的嘴唇终于离开了她的眼睛,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往外走去,小雪更不敢睁开眼睛了,许久,她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上面似乎还遗留着成范嘴唇的余温——
成范刚出了门,就对门外的人稍稍点了点头,道:“九郎大人,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义经的脸色有些发白,只是问道:“她,吃了吗?”,在看到成范又点了一下头,不由舒了一口长气,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中纳言大人,这次真是多谢您了,您一路也劳累了,不如早点歇着吧。”他一来,小雪就肯进食了,义经的心里虽然有些酸涩,但还是心存感激。
成范淡淡一笑,道:“在歇着之前,我想和九郎大人单独谈一谈。”
义经一愣,看向成范,成范那优雅的笑容后却有着一丝不能拒绝的意味,“怎么样,九郎大人?”他的笑容依旧,语气里却有一种压迫感。
“好,请随我来。”义经点了点头。
作品相关 横生枝节
“九郎大人,你打算怎么做?”成范抬眼看着义经,开门见山的问道。义经看了看成范,道:“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把她送去镰仓的。”他顿了顿,又道:“我要把她留在身边。”
“抱歉,我要带她回去。”成范淡淡笑着,语气中却是不可抗拒的坚定。义经一惊,盯着成范,脱口道:“不行。”
成范似乎猜到这样的回答,神定气闲的看着他,缓缓道:“九郎大人,请别忘了,你是源氏的人,也别忘了,亲手毁了平家的人——是你。”他看着义经发白的脸色,又道:“那么,她又怎么可能乖乖留在你身边。”
义经尽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保护她,我想尽我的力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成范的眼中闪过一丝缓和的神色,半晌,仿佛不经意般轻轻说了一句:“放了她吧。”义经又是一惊,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放了她吧,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的话。”成范脸上的笑容也淡淡隐去,“我不否认你可以保护她,但是如果和你在一起,每次见到你,都会唤起她心中最悲惨的回忆。她内心的伤,只怕永远也痊愈不了,这样的她,只能一直在痛苦中挣扎。你忍心吗?”
义经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如果和你一起,日日夜夜,我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你明白吗。他的耳边又回响起小雪说的话,的确,这样的小雪永远也不会幸福,她的伤痛,正如成范所说,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可是如果让她离开,那么此生此世,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开始绞在一起,渗着一阵一阵的刺痛。
“我会带她回去,如果她不喜欢京城,我会带她去一个她喜欢的地方,用我一生的时间替她好好疗伤。”看着义经挣扎思索着的表情,成范的语气柔和起来。
“成范大人,您——喜欢她吗?”义经犹豫的问出了这句话。
“喜欢,非常喜欢。”成范的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现在我最怕的就是失去她,所以——我一定要带她回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那么,您也会放弃京中的官职?”义经又问了一句。
“不错,我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一次了。“成范的笑容依旧。
义经沉默着,这样喜欢着小雪的他,这样可以抛弃一切的他,也许比自己更适合治愈小雪的创伤吧,是自己一手造成了这些创伤,让成范带她走,远远离开这俗世纷争,也许是自己唯一可以弥补给她的吧……他舍不得,舍不得她走,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流泪,但是,更舍不得她永远失去笑容……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想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深深的看着成范,道:“成范大人,请一定,一定要让她幸福,拜托了!”说完,他低低的俯下了身去,“拜托了!”这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很轻,很轻。
成范的脸上也有些动容,忙伸手扶起他,道:“九郎大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谢谢。”义经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抬起了头,眼中似有泪光。
“不过,你兄长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吧。”成范又隐隐的替他担心起来。
义经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把小雪送到我兄长那里去的,我早就决定了。而且……平家都已经不存在了,我想兄长也不会在乎区区一个俘虏吧。”
成范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会尽快带着她离开的。从此以后,这个世上既没有鬼面,也没有平雪子这个人了。”
义经也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更是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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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范所在的这几日,小雪渐渐的开始进食,脸色也慢慢的好了起来,肩伤愈合的很快,体力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有成范在她身边陪着,被他那温柔的笑容包围着,她似乎不象以前那样整日胡思乱想了,心情,也稍稍的平静下来。
他身上的那阵熏香,似乎有魔力一般,总是会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成范,那样的温柔,令她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阵一阵温暖的涟漪。
“小鸟,很快我就带你回去了。”成范轻轻的整理着她的头发道。她一愣,脱口道:“回去?”回到哪里?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哦呀,”成范微笑着轻轻抚上她的眉,轻声道:“女人这样皱眉可容易老噢。”
他似乎看出了小雪的心思,又是一笑,道:“对,回去,我带你回去,回平安京,我说过了,从现在起,让我保护你,照顾你,我藤原成范可是不会食言的哦。”
“平安京?”她的神色又黯淡起来,平安京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哦,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去吉野吧。那里有我的府邸,一到春天,山谷里粉紅粉白的櫻花鋪天蓋地,各式各样的鳥兒跳躍枝頭,發出婉轉的啼鳴,清澈的溪澗淙淙流過枝葉繁密的櫻花林,美不胜收,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听着成范的描叙,她好像已经看到了那如画一般的美景,樱花怒放的吉野山,一定很美很美吧……她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神往的神色……
“我——还有机会去吗?”她喃喃道。
“当然,我们马上就去,我会一直陪着你,春日落樱,夏日香荷,秋日红叶,冬日清雪,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呢,不是吗?”成范温柔的笑着,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被他那温暖柔和的眸子注视着,小雪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吧,等会我再来看你。”成范释然的笑着,慢慢放开她的手,“要乖乖的噢。”
看着成范的背景消失在门外,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腕上,成范握过的地方,好温暖,让人留恋的温暖……好像有点昏昏欲睡了……也许,会梦见樱花盛开的吉野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尚早,自己刚才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差不多睡了一下午。几天来,她整日躺在床上,都快躺出病了,其实只不过是肩膀受伤,腿还是好好的呀。想到这里,她就站了起来,披上一件单衣,走到了木格窗旁,凝视着外面。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是谁?”她轻声问道。
“是我,梶原景时。”一听到这个名字,小雪大吃一惊,那个如此仇恨她的男人已经回来了?他怎么会来找她?莫非想杀了她替他儿子报仇?
“什么事?”她稳了稳心神。
“也没什么事,我刚从镰仓回来,有一个人的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声音总是阴沉沉的。
有一个人?什么人?“谁?”好奇心促使她又问了一遍。
“三位中将平重衡。”
“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小雪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急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移门。“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她情绪激动的连声道。
“请冷静一点,他还好好的在镰仓公安排的处所里住着。”景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还不忘把门轻轻移上。
重衡哥哥还好好活着,她的心里顿时欣喜万分,但想到赖朝的为人,又似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刚才的喜悦立刻就消失了。
“你们,你们会杀了他的,对不对。”她心里明白,赖朝是绝对不会放过重衡的。
景时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问话,只管说道:“杀不杀他我不清楚,不过镰仓公吩咐过如果这次送去镰仓的俘虏里少了鬼面的话,那么他就要受堀颈之刑了。”
她的身子猛的一震,堀颈之刑,听上去好像很可怕似的,“什么是堀颈之刑?”她的声音轻颤。景时的嘴角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也没什么,只是把人活埋在土中,再慢慢割去脑袋。”
“什么!“她忽然觉得腿下一软,赶紧扶住了墙角,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又被狠狠的划上了一刀,血,正慢慢渗出来,一滴一滴的从心口滑落……重衡哥哥,不要,不要这样残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她的心中忽然一凛,盯住景时,赖朝既然指名让她去,想必已经从景时的嘴里知道一切了吧,那么他也想到义经也许会不忍心,所以才会以重衡为要胁,他要对付的是她,他不想放过的也是她,。那么,只要她落在赖朝手上,重衡就不会受堀颈之刑了……
“你放心吧,去镰仓的俘虏里一定有鬼面,不过镰仓公也要信守诺言。”她直视着景时,冷冷的说道。
“那就好,告辞了。”景时冷冷一笑,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成范,对不起,吉野的樱花,她恐怕永远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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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时忽然又从镰仓回来也令义经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此时坐在眼前的景时,景时的脸就像带了面具一般,丝毫看不出一点喜怒。
“景时大人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兄长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他先开了口。
景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道:“不错,镰仓公要九郎大人尽快带着平家的俘虏出发,前往镰仓。”
义经的心中一紧,兄长怎么会催得这么急。
“我自然会尽快带着他们出发,请兄长大人放心吧。”义经淡淡道。
“九郎大人,镰仓公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景时加强了语气,“另外,大人特地吩咐一定要将鬼面押送到镰仓。”
义经顿时一阵心悸,脸色微变,立刻明白景时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赖朝,这个老狐狸,他在心里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至于鬼面,我另有处置,而且她也不是平家人,到了镰仓,我自会和兄长大人解释的。”义经保持着镇定。
“是吗?”景时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笑意,“只怕鬼面大人自己也会坚持要去镰仓吧。”
“什么!”义经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安,“景时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景时脸上笑意更诡异,轻声道:“那么,就请九郎大人自己去问她了。”
义经盯着他脸上的笑容,心中隐隐的感到不安起来。也没有再说什么,立刻起了身,他现在只想去找小雪,问个清楚是怎么回事。
作品相关 夜走镰仓
义经刚到了小雪的房间门口,就听见从房里传来成范和小雪说话的温柔声音,小雪的声音虽然很轻,语调中却带着一丝久违的柔软和温和。他在门口默然了一会,心里泛起酸涩阵阵,终于还是叩了门,轻轻的拉开了移门。
小雪一见是他,眼中的那丝温柔立刻又消失了,她站起了身,走到木格窗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倒是成范对他笑了笑,但看见他的脸色极差,又忍不住问了句:“九郎大人,你怎么了?”
义经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直直走到了小雪的身后,盯了她一阵,忽然开口道:“这是真的吗?景时说你会坚持去镰仓,是真的吗?”
此言一出,成范也是一惊,脸上笑容顿失,不可置信的看着小雪。
小雪也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为什么!”义经脸色更白,“难道是景时和你说了什么?”
小雪心中一阵苦涩,也没有勇气回头看身边的这两个男人的表情,只是又低低的说了句:“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跟着被俘的平家人去镰仓。”
“小雪……不可以的,你知道我兄长也许不会放过你,也许,,太危险了,不可以去……”义经由于心神大乱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九郎大人,请冷静点。”一直没有说话的成范忽然开口道:“我想和小雪单独谈一谈。”
义经抬眼看了看成范,他的脸上表情依旧冷静,却掩饰不住眼中的一丝不安。于是点了点头,便走出了门。
看着义经离开,成范也走到了小雪的身后。
“告诉我理由,小鸟。”他轻轻的说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只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知道她一定有理由,一定有她的苦衷。
“是,景时来找过我,他说如果我不去镰仓,重衡哥哥就会被施以堀颈之刑。”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强忍的哀伤。
堀颈之刑!成范也不禁为之动容,源赖朝居然使用这样残忍的刑法。
“所以,我一定要去,成范,我一定要去。我已经失去了宗盛哥哥,知盛哥哥,我不能再让重衡哥哥遭受这样的折磨,源赖朝要抓的是我,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
又来了,那一阵一阵的痛又从心底涌了出来,成范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这心痛,越来越强烈了……痛得他快不能思考了……
“对不起,成范,我想我不能去看吉野的樱花了。”她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刚说完,只觉身子一紧,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
“不要去,小鸟,不要去,我不会让你去的,”成范的声音温柔的在她耳边响起,“还记得以前你和我说的话吗,你说我不懂想要紧紧抓住一个人的心情,我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我也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象一阵风,永远不为谁停留,但是,我错了,小鸟,我错了,在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时,我的心,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生,我想要紧紧抓住的人,就是你,我想用我的全部去守护的人,也是你,是你啊,小鸟……所以,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成范……”小雪的心中震动不已,成范的话仿佛触动了她内心最为柔软的一根心弦,原来,他是喜欢她的,她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喜欢她,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甜蜜,却又很快的被苦涩淹没了,她怎么能留下呢,她不可以啊……眼中一阵酸涩,一眨眼,灼热的泪水就这么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我,我不能不去,,我不能……”她挣扎着说道。
“为什么不能,你明明知道,就算你去了,源赖朝也是不会放过平家的人的啊。”成范语气急促,一把把她身子扳了过来,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她抬起眼,成范眼中的温暖壁垒早已被打破,完完全全的把他内心的情感泄露在她眼前,焦虑,心疼,担忧,无奈,痛苦,怜惜,还有——深深的爱意。
她的心,又仿佛在被一双冰冷的手慢慢撕开,“我知道,就算我去,重衡哥哥也是难逃一死,但是至少他不用遭受那种残忍的刑法而死,就算同样是死,我也希望能尽力减轻一点他的痛苦。”她身子颤抖,却还是强作镇定。
“笨蛋,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笨,把一个个担子往自己身上背,你能背负得了多少,你能背负到什么时候,够了,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背了,再加上去的话,你就要崩溃了!”成范神色激动的说着,往日的优雅早就荡然无存。
成范,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呢,他在担心她,那丝甜蜜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可是,她只能让他失望了……
“如果因为我,而让重衡哥哥受那样的苦,就算你带我离开,我也是不会开心,这一生,也许就在内疚中度过,我不要这样的生活,你懂吗……而且。”她咬了咬嘴唇,撇过头,尽量用最冷的语气道:“我,我也回应不了你的感情,因为,因为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你,所以,请你回平安京吧。”
为什么,在说这番话的同时,她的心好像更痛了……她再不敢看成范的表情,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把头抬起来。”成范的声音似乎还是那样的温柔,“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她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把头抬起,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我的心里——”
还没说完,冷不防,唇上一热,成范温暖的唇已经迅速的覆了上来,他的嘴唇柔软而炙热,灵巧的舌轻而易举的攻陷了她的防御,温柔辗转在她的唇齿之间,流连忘返。完全复苏的爱意,尽在这一深吻中源源不断的传达给了她,直至心底最深处,这一吻,仿佛吸光了她的全部,她全身乏力,头晕目眩,身子软软的瘫了下来,他的手适时的轻轻环抱住她的腰,让她正好能倒在了他的怀里。
“小鸟,再说一遍,说你的心里从来也没有我。”他的嘴角含着笑意,凝视着还在自己怀里轻喘的小雪,小雪此时早已脑子一片空白,那绝情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小鸟,你的吻出卖了你哦。”他眼中笑意更浓。
“我……”她只觉脸上发烫,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又开始不停的摇头:“不可以,成范,我一定要去镰仓,我一定要去。”
“如果我一定不让你去,强行带你走呢。”成范微笑着,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认真。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倒退了几步,道:“那我会恨你的。”
“哦,我不在乎,只要你安全,你恨我也没有关系。”成范似乎对她的话并不在意。她愕然的看着成范,他的脸上虽是笑着,眼中却并并无笑意,绝对,绝对不让你去,他的眼神就是在坚定的传达着这个意思。
成范的话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强行带着自己离开的。她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缓缓道。“我现在思绪好混乱,让我静一静吧,今天我想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吧。”
成范凝视了她一会,点了点头,道:“的确,今天你真的是很累了,就早点休息吧,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他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低声道:“一定要相信我,小鸟。”
在他转身之际,她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一把抱住了他,他微微一愕,眼中笑意闪过,也伸手揽住了她。
成范身上的熏香,还是一样的沁人心脾,可是这一次,再多的熏香也无法让她的心情平静,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心中却是颤抖不已,这样的怀抱,这样的香味,这样的温柔,也许是最后一次感觉了,对不起,成范,我真的,真的不能让他们伤害重衡哥哥……对不起……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看吉野的樱花……
成范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她的心里似乎也是有他的,也许明天她就会改变想法了,就给她一点时间吧,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重衡毕竟是她的哥哥,她这样的挣扎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一次,一定要紧紧的抓住她,再不放开……再不——
是夜,四周一片静悄悄,只有时不时的有几个巡岗的武士在营地周围走来走去,其余的人,似乎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景时正要入睡,忽然听见房门外传来很轻的扣门声,他一愣,低声道:“是谁?”
门口忽然没了声音,他心中有些疑惑,便起了身,拉开了移门,一看眼前这人,不由大吃一惊,“是你?”
“对,是我。”站在门外的小雪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他先是往后退了一大步,再没有搞清楚她的居心前,他并没有忘记她曾经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鬼面。“这么晚,有事吗?”他低声道。
“如果你希望我顺利到达镰仓,那么,现在就出发。”她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情绪。
“什么!”他心中更觉诧异,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她的唇边忽然勾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不要问为什么,你也不想惹怒源赖朝吧,总之现在就出发,一切都会顺利。不然,只怕你难向他交代。”
景时盯着她的脸,犹豫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好。”有平重衡这张筹码,她的伤也没有痊愈,量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招,而且只怕到时源义经说不定还要阻扰,早送她去也好,省得麻烦。
看他点了头,小雪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就这样从他们的眼前消失吧。
别了,成范,那点点滴滴让她心动的温柔,从此再也感受不到了,回平安京继续做他的中纳言大人吧,也许恢复原来生活状态的成范会更加轻松一点。也许,他很快就能忘了她……
别了,义经……
她心里明白,这结局,这战争并不是他的错,但是她不能原谅他,,真的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余香空袅袅,恰似恋情消那位散发着淡淡梅香的少年,再也寻不着了,只余丝丝梅香,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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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小雪呢?”,第二天清晨,成范在见到小雪的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心中立刻莫名的不安起来,义经也是大吃一惊,他想了想道:“也许是出去了吧,我立刻派人去找。”
他正要去叫人的时候,忽听成范低低的说了一声:“不用了……”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
“什么?”义经回头望去,只见成范一脸铁青,手里拿着一张纸笺,他心头一颤,连忙走了过去,纸笺上只有短短的两句话,虽然只有几个字,却令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再也无法思考。
“此身今已惯,再会永无期。”成范喃喃的念了一遍,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纸,用力,再用力,直到那张纸被揉成了一个纸团。他的心,又何尝不是这样被用力的捏着……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进来,跪倒在地,说道:“九郎大人,景时大人昨晚已经连夜离开了。”
什么!义经的脑中又是轰的一下,差一点就没有站稳。
“她一定是跟着景时去镰仓了。”成范把那张纸放进了自己的衣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下糟了,如果她去镰仓,我兄长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到底是怎么了,非要去那里。”义经又是困惑又是心疼。
“她有苦衷,如果她不去,你兄长就要用堀颈之刑对付平重衡。”成范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义经身子一震,兄长竟然要这样做,这样对重衡,对小雪实在是太残忍了,他立刻说道:“我要立刻带着平家的人启程去镰仓,我要去见兄长,求他放过小雪。”
他看了一眼成范,又道:“那么成范大人……”
“自然是马上赶去镰仓。”成范转了身,“我要先告辞了。”
“成范大人,我一到镰仓就会和你联络的。”义经又加了一句。
成范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外,牵了马,翻身而上,立刻挥鞭策马向镰仓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一直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爱上一个人,把所有的情感都投入到那个人身上后,那个人却忽然消失,忽然不见,这种恐惧,这种打击,他真怕自己承受不了,也正因为这样,他一直不想对那些女子敞开心怀,一直若即若离,的确,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让他心动,可小鸟的出现,已经击溃了他的所有伪装,如果真的失去她,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此身今已惯,再会永无期。昨夜温柔的拥抱令他一时神迷,忘了她的固执,忘了她的坚持,忘了她的执着,忘了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难道因为这一时疏忽,就要给他这样的惩罚?再会永无期,难道连一个让他守护她一辈子的机会都不给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紧紧想要抓住的人,是她,想用全部守护的人,是她,所以,绝对不会让她消失
作品相关 又遇赖朝
此时的小雪,已经随景时到达了镰仓。和平安京相比,镰仓少了几分繁华,但是城里却是秩序井然,一片平和景象。
穿过热闹地带,景时带着她在一座不大的府邸前停住了,小雪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看起来似乎要冷清一点,除了门外守卫的武士,几乎没什么人。府邸看上去也是清静的很,简洁不失雅致。
进了府邸,迎面走出来一位容貌清秀,洁白昳丽,尔雅大方的年轻女子,她朝景时行了个礼,轻声道:“景时大人,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小姐吗?”
景时点点头,冷冷道:“不错,千手姬,以后就要拜托你照顾她了。”
那女子婉尔一笑,道:“知道了,景时大人,那我先去准备一些食物吧。”
看着那名叫千手姬的女子离去,小雪一脸困惑的望向景时,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关在牢里?”
景时冷若寒冰般的眸子扫了她一眼道:“镰仓公心存慈悲,连重犯平重衡也只是被软禁在另外的府邸中,对你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不过——”他话锋一转,“恐怕你们的日子也不多了。”
心存慈悲,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简直是笑话,只是不想落下苛待俘虏的恶名吧。结局是不会变的,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仍然记得赖朝说这话时的冷酷表情。
“这里是哪里?”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我的别邸,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要先向镰仓公去复命去了。”他扔下这句话,就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小姐,不如先吃点东西吧。”千手姬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
小雪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吃了,还有,你叫我小雪吧。”
她笑了笑道:“不行,怎么说你也是平家的小姐,我是不能直呼你的名字的,这样吧,您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吧。”
什么平家的小姐,现在只不过是阶下囚。小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着她来到了房里,房间布置的整洁雅致,小雪不禁苦笑一下,这还真不象是个俘虏呆的地方呢。
“谢谢你”小雪轻轻的对她说了一句。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忽然道:“平家的小姐和公子都是温和有礼的人呢。”
小雪心中一惊,平家的公子,在镰仓的似乎只有重衡,她连忙问道:“你见过平家的公子?是哪位?”
“左近卫权三位中将平重衡大人,我曾经在他所在的府邸照顾过他。”在提到重衡的名字时,千手姬的眼中温情脉脉,“他真是位美好的人呢。”
“那,重衡哥哥,他好吗?他瘦了吗?憔悴了吗?住的惯吗,吃得惯吗?”小雪一听她照顾过重衡,不由激动万分,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大串问题。
“重衡大人身体尚好,只是精神憔悴。”听到她的回答,小雪的心口一紧,想必重衡哥哥也得到平家在坛之浦惨败的消息了吧,他该是多么悲伤,多么痛苦,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安慰他的人,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心痛,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也痛了起来,重衡哥哥,好想见一面啊,好想——
景时在向赖朝复命的时候,并没有漏掉赖朝眼中的那抹复杂的神色,那其中似乎有焦急,有喜悦,有矛盾……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中的变化让景时暗暗吃惊,凭直觉,他忽然觉得赖朝会把那个小雪的女子一直留在那里,可是他不能容忍,毕竟是她亲手杀了他的儿子,这仇恨,他是不会忘记的。
“景时,一切都安排好了吗?”赖朝的声音把他从思绪纷纷中扯了回来。
他赶紧低头道:“大人,一切安排妥当,那府邸是在下的一处别邸,应该没有人会发现鬼——她在那里。”
赖朝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暂时就让她呆在那里吧。”
“那么,大人,”景时又忍不住问道:“您准备怎么处置她呢?是处斩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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