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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那些事儿

_151 当年明月 (当代)
敌人的箭法相当厉害,一箭射中了卢象升的额头,又一箭,射死了卢象升的随从。
这两箭的意思大致是,你他娘别欺人太甚,逼急了跟你玩命。
这两箭的结果大致是,卢象升开始玩命了。而且他玩命的水平,明显要高一筹。
他提着大刀,越砍越有劲,几近疯狂(战益疾)。这下对方被彻底整懵了,感觉玩命都玩不过他,只好乖乖撤退,以后再没敢到他的地界闹事。
虽然卢象升的水平很高,但在当时,他还不怎么出名,也没机会出头,然而帮助他进步的人出现了,这人的名字叫做高迎祥。
崇祯七年,高迎祥等人跑出了包围圈,就进了郧阳,郧阳被折腾得够呛,巡抚也下了课,这事说过了。
但这件事,对卢象升而言,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因为接替郧阳巡抚的人,就是他。
如果高迎祥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估计是死都不会去打郧阳的。
卢象升是个聪明人,聪明在他很明白,凭借目前的兵力,要把民军彻底解决,是绝不可能的。
作为五省总督(后来变成七省),他手下能够作战的精锐兵力,竟然只有五万人,但在这几省地界上转来转去的诸位头领,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好几万人,总计几十万,还满世界转悠,没处去找。
但他更明白,彻底解决民军的头领,是绝对可能的。
民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大都是文盲,全靠打头的领队,只要把打头的干掉,立马就变良民。
而在所有的头头里,最有号召力,最能带队的,就是闯王。
强调,现在的闯王是高迎祥,不是李自成。
在所有的头领中,高迎祥是个奇特的人,他的奇特之处,就是他一点也不奇特。
明末的这帮头领,都是比较特别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很有个性。
但凡古代干这行的,基本是两种人,吃不上饭的,和混不下去的。文化修养,大都谈不上,所以做事一般都不守规矩,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军队也是一样,今天是这帮人,没准明天就换人了,指望他们严守纪律,按时出操,没谱。
但高迎祥是个特例,他没什么个性,平时不苟言笑,打赢了那样,打输了还那样。
许多头领打仗,明天究竟怎么走,不管,也懒得管,打到哪算哪。
高迎祥的行军路线,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并表明路标,引导部队行进。
更吓人的是,高迎祥的部队,是有统一制服的——铠甲。
一般说来,盔甲这种玩意,只有官军才用(费用比较高,民军装备不起),大部都是皮甲,而高迎祥部队的盔甲,是铁甲。
所谓重甲骑兵,就是这个意思,更吓人的是,他的骑兵,每人都有两三匹马,日夜换乘,一天可以跑几百里,善于奔袭作战。
就这么个人,连洪承畴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色,看见他都发怵。打了好几次,竟然是个平手。
所以一直以来,高迎祥都被朝廷列为头号劲敌。
卢象升准备解决这个人。
当然,他很明白,光凭他手下的天雄军,是很难做到的,所以,他上书皇帝,几经周折,要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祖宽。
祖宽,不是祖大寿的亲戚,具体点讲,他是祖大寿的佣人。
但祖大寿同志实在太过厉害,一个佣人跟着他混了几年,也混出来了,还当上了宁远参将。
其实对于祖宽,卢象升并不了解,他最了解的,是祖宽手下的三千部队——关宁铁骑。
作为祖大寿的亲信,祖宽掌管三千关宁军,卢象升明白,要战胜高迎祥,必须把这个人拉过来,必须借用这股力量。
现在,他终于成功了,他认定,高迎祥的死期已然不远。
此时的高迎祥,正在为攻打汝宁做准备,还没完事,祖宽就来了。
高迎祥到底是有点水平,他从没见过祖宽,但看架势,似乎比较难搞,毅然决定跑路。
但他之所以跑路,不是为逃命,而是为了进攻。
高迎祥的战略思想十分清晰,敌人弱小,就迎战,敌人强大,就先跑路,多凑几个人,人多了再打。
一年前,曹文诏就是被这种战法报销的。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陕州,在这里,有两个人正等待着他——李自成、张献忠。
民军最豪华的阵容,也就这样了,高迎祥集结兵力,等待着祖宽的到来。
以现有的兵力,高闯王坚信,如果祖宽来了,就回不去了。
祖宽果然来了,也果然没有回去,因为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又跑路了。
高迎祥的这次选择,是极为英明的,因为祖宽过来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个人——左良玉。
高迎祥的这套策略,对付像王朴那样的白痴,估计还是有点用的,但祖宽这种老兵油子,那就没招了,他立马看穿了这个诡计,拉上了左良玉,一起去找高迎祥算帐。
接下来是张献忠先生的受难时间。
其实这事跟张献忠本没有关系,只是高迎祥让他过来帮忙,顺道挣点外快,可惜不巧的是,碰上了硬通货。
跑路的时候,根据惯例,为保证都能跑掉,是分头跑的,高迎祥、李自成是一拨,张献忠是另一拨。
所以官军的追击路线,也是两拨,左良玉一拨,祖宽一拨。
不幸的是,祖宽分到的,就是张献忠。
我说过,祖宽手下的,是关宁铁骑,跑得很快,所以他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追上了张献忠,大破之。
张献忠逃跑了,他率领部队,连夜前行,一天一夜,跑到了九皋山。
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祖宽。
估计是等了很久,关宁军很有精神,全军突击,大砍大杀,张献忠主力死伤几千人,拼死跑了出去。
又是一路狂奔,奔了几百里,张献忠相信,无论如何,起码暂时是安全了。
然后,祖宽又出现了。
我说过,他的速度很快。
此后的结果,是非常壮观的,用史书的话说——伏尸二十余里。
张献忠出离愤怒了,而这一次,他做出了违反常规的决定,比较有种,回头跟祖宽决战。
是的,上面这句话是不靠谱的,张献忠先生从来不会违反常规,他之所以回头跟祖宽决战,因为在逃跑的路上,遇上了两个人——李自成、高迎祥。
人多了,胆就壮了,张献忠集结数万大军,在龙门设下埋伏,等待祖宽的到来。
张献忠的这个埋伏,难度很大,因为祖宽太猛,手下全是关宁铁骑,久经沙场,“发一声喊,伏兵四起”之类的场景,估计吓不住,就算用几万人围住,要冲出来,也就几分钟时间。
面对困境,张献忠同志展现了水平,他决定,攻击中间。
利用突袭,把敌军一分为二,分而击破,这是唯一的方法。
单就质量而言,他的手下实在比较一般,但正如一位名人所说,有数量,就有质量,他集结了十倍于祖宽的兵力,开始等待。
不出所料,祖宽出现了,依然不出所料,他没有丝毫防备,带领所有的兵力,进入了埋伏圈。
张献忠不出所料地发动了攻击,数万大军发动突袭,不出所料地把关宁军冲成了两截。
接下来,就是出乎意料的事了。
他惊奇地发现,虽然自己的人数占绝对优势,虽然自己出现得相当突然,但从这些被包围的敌人脸上,他看不到任何慌张。
其实张先生这一招,用在大多数官军身上,是很有效果的,对关宁军,是无效的。这帮人在辽东,主要且唯一的工作,就是打仗,见惯大场面,所谓伏兵,无非是出来的地方偏点,时间突然点,队伍分成两截,照打,有啥区别?
特别是祖宽,伏兵出现后,他非但没往前跑,反而亲自断后,就地组织反击,而他手下的关宁军,似乎也没有想跑的意思,左冲右突,大砍大杀,战斗从早上开始,一直打到晚上,伏兵打成了败兵,进攻打成了防守,眼看再打下去就要歇菜,撒腿就跑。
前后三战,张献忠损失极为惨重,死伤无数,被打出了毛病,据说听到卢象升、祖宽的名字就打哆嗦。
河南不能呆了,他率领军队,转战安徽。
相比而言,高迎祥、李自成的遭遇,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高迎祥第一次遇见卢象升,是在汝阳城外。
据史料记载,当时他的手下,有近二十万人,光是营帐,就有数百里(连营百里),浩浩荡荡,准备攻城,看起来相当吓人。
而他的对手,赶来救援的卢象升,只有一万多人。
其实一直以来,官军能够打败民军,原因在于官军骑马,而民军只能撒脚丫跑。
但高迎祥是个例外,我说过,他的军队,是重甲骑兵,而且每人有两匹马,机动性极强,而卢象升手下能跟他打两把的,只有关宁铁骑,且就一两千人。
更麻烦的是,当卢象升到达汝阳的时候,军需官告诉他,没粮食。
没粮食的意思,就是没饭吃,没饭吃的意思,就是没法打仗。
一般说来,军中断粮一天,军队就会失去一半战斗力,断粮两天以上,全军必定崩溃。
卢象升的军队断粮三天,没有一个逃兵。
这个看似没有可能的奇迹,之所以成为可能,只是因为卢象升的一个举动——他也断粮。
他非但不吃饭,连水都不喝(水浆不入口),此即所谓身先士卒。
所以结果也很明显——得将士心,同仇敌忾。
其实很多时候,群众是好说话的,因为他们所需要的并非粮食,而是公平。
公平的卢象升,是个很聪明的人,经过几天的观察,他敏锐地发现,高迎祥的部队虽然强悍,但是比较松散,选择合适的突破点,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卢象升选择的突破点,是城西,鉴于自己步兵太多,骑兵太少,硬冲过去就是找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千多年前,诸葛亮同志鉴于实在干不过魏国的骑兵(蜀国以步兵为主),想到了同样的方法。
没错,对付骑兵,成本最低,老少咸宜的方式,就是弓箭,确切地说,是弩。
诸葛亮用的,叫做连弩,卢象升用的,史料上说,是强弩,具体工艺结构不太清楚,但确实比较强,因为历史告诉我们,高迎祥的重甲骑兵,在开战后仅仅几个小时里,就得到了如下结果——强弩杀贼千余人。
其实城西的部队被击破,死一千多人,对高迎祥而言,并不是啥大事,毕竟他的总兵力,有几十万人之多,但他的军阵中,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导致了汝阳之战的失败。
这个弱点,就是人太多。
几十万人,连营百里,而据卢象升给皇帝的报告,高迎祥的主力骑兵,有五六万人,其余的大都是步兵以及部队家属。
步兵倒还好说,家属就麻烦了,这拨人没有作战能力,又大多属于多事型,就爱瞎咋呼,看到城西战败,便不遗余力地四处奔走,大声疾呼,什么敌人很多,即将完蛋之类。而最终的结果,就是真的完蛋了。
汝阳之战结束,高迎祥的几十万大军就此土崩瓦解,纷纷四散逃命,但高迎祥实在有点军事水平,及时布置后卫,阻挡卢象升的追击。
其实卢象升也没打算追击,一万人去追二十万人,脑子有问题。
但今天不追不等于明天也不追,卢象升看准机会,跟踪追击,在确山再次击败高迎祥,杀敌军数千人。
卢象升的亮相就此谢幕,自崇祯八年五月至十一月,他率绝对劣势兵力,先后十余战,每战必胜,斩杀敌军总计三万余人,彻底扭转了战略局势。
当然,高迎祥并不这么想,他依然认为,失败只是偶然,他所有的兵力,是卢象升的几十倍,战略的主动权,依然在他的手中,今年灭不了你,那就明年。
这个想法,让他最终只活到了明年。
十一月过去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很平静的,卢象升没有动,高迎祥也没有动,原因非常简单——过年。
无论造反也好,镇压也罢,都是工作,工作就是工作,遇到法定假日,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休息一个月,崇祯九年正月,接着来。
最先行动的,是卢象升,他行动的具体方式,是开会。
开会内容,自然是布置作战计划,研究作战策略,讨论作战方案。
相对而言,高迎祥的行动要简单得多,只有两个字——开打。
从心底里,卢象升是瞧不上高迎祥的,毕竟是草寇,没读过书,没考过试,没有文化,再怎么闹腾,也就是个草寇,所以对于高迎祥的动向,卢象升是很有把握的:要么到河南开荒,要么去山西刨土,或者去湖广钻山沟,还有什么出息?
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还找到了洪承畴,表示一旦高迎祥跑到西北五省,自己马上跑过去一起打。
然而高迎祥的举动,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闯王同志之所以叫闯王,就是因为敢闯,所以这一次,他决定攻击一个卢象升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南京。
当然,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个举动并不明显,他会合张献忠,从河南出发,先打庐州,打了几天,撤走。
接下来,他开始攻击和州,攻陷。
攻陷和州后,他开始攻击江浦,江浦距离南京,只有几十公里。
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就会发现,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人以几乎完全相同的路线,发起了攻击,并最终取得天下——朱元璋。
高迎祥同志估计是读过朱重八创业史的,所以连进攻路线,都几乎一模一样,可惜他不知道,真正的成功者,是无法复制的。
朝廷大为震惊,南京兵部尚书立即调集重兵,对高迎祥发动反攻击,经过几天激战,高迎祥退出江浦。
退是退了,偏偏没走。
他集结几十万人,开始攻打滁州。
至此可以断定,他应该读过朱重八传记,因为几百年前,朱元璋就是从和州出发,攻占滁州,然后从滁州出发,攻下了南京。
滁州只是个地级市,人不多,兵也不多,而攻击者,包括李自成、张献忠等十几位头领,三十万人,战斗力最强,最能打的民军,大致都来了。
所有的头领,所有的士兵,都由高迎祥指挥。
高闯王终于爬上了人生山峰的顶点。
他决定,进攻滁州,继续向前迈步。
山峰的顶点,再迈一步,就是悬崖。
惨败
但至少在当时,形势非常乐观,滁州城内的兵力还不到万人,几十万人围着打,无论如何,是没问题的。
几天后,他得知卢象升率领援军,赶到了。
但他依然不怵,因为卢象升的援兵,也只有两万多人。此前虽说吃过卢阎王的亏,但现在手上有三十万人,平均十五个人打一个,就算用脚算,也能算明白了。
卢象升率领总兵祖宽、游击罗岱,向滁州城外的高迎祥发动了进攻。
双方会战的地点,是城东五里桥。
在讲述这场战役之前,有必要介绍一下滁州的地形,在滁州城东,有一条很宽的河流,水流十分汹涌。
我再重复一遍,河流很宽,水流很汹涌。
这场会战的序幕,是由祖宽开始的,关宁铁骑担任先锋,冲入敌阵,发动了进攻。
战斗早上开始,下午结束。
下午结束的时候,那条很宽,水流很汹涌的河流,已经断流了,断流的原因,史料说法如下——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不流。
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尸体填满了河道,水流不动。
尸体大部分的来源,是高迎祥的部下,在经历近七年的光辉创业后,他终于等来了自己最惨痛的溃败。
关宁铁骑实在太猛,面对城东两万民军,如入无人之境,乱砍乱杀。
高迎祥很聪明,他立即反应过来,调集手下主力骑兵,准备发动反击,毕竟有三十万人,只要集结反攻,必定反败为胜。
红楼梦里的同志们曾告诉我们这样一句话:大有大的难处。
高迎祥的缺点,就是他优点——人太多。
人多,嘴杂,外加刚打败仗,通讯不畅,也没有高音喇叭喊话,乱军之中,谁也摸不清怎么回事,所以高闯王折腾了半天,也没能集中自己的部队。
但高闯王还是很灵活的,眼看兵败如山倒,撒腿就往外跑,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脱离困境。
这是很正确的,因为根据以往经验,官军都是拿工资的,而拿工资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拿多少钱,干多少事。无论是洪承畴,还是左良玉,只要把闹事的赶出自己管辖范围就算数了,没人较真。所谓跟踪追击这类活动,应该属于加班行为,但朝廷历来没有发加班费的习惯,所以向来是不怎么追的,追个几里,意思到了,也就撤了。
但是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
我说过,卢象升是一个好人,一个负责任的官员。这一点反映在战斗上,就是认死理,凡是都往死了办。
按照这个处事原则,他追了很远——五十里。
之前我还说过,卢象升的外号,是卢阎王,虽然长得很白,但手很黑,无论是民军,还是民军家属,只要被他追上,统统都格杀勿论,五十里之内,民军尸横遍野,保守估计,高迎祥的损失,大致在五万人以上。
追到五十里外,停住了。
不追,不是因为不想追,也不是不能追,而是不必追。
摆脱了追击的高迎祥很高兴,现在的局势并不算坏,三年前,他被打得只剩下几千人,逃到湖广郧阳,避避风头,二十天后出山,又是一条好汉,何况手上有几十万人乎?
但安徽终究是呆不下去了,他转变方向,向寿山进发,准备在那里渡过黄河,去河南打工。
黄河岸边,他就遇到了明军总兵刘泽清。
刘泽清用大刀告诉他,此路不通。
刘泽清并非猛人,并非大人物,也没多少兵,但是,他有渡口。
他就堵在河对岸,封锁渡口,烧毁船只,高迎祥只能看看,掉头回了安徽。
无所谓,到哪儿都是混。
但在回头的路上,他又遇见了祖大乐。
祖大乐也是辽东系的著名将领,遇上了自然没话说,又是一顿打,高迎祥再次夜奔。
好不容易奔到开封,又遇见了陈永福。
陈永福是个当时没名,后来有名的人,五年后,他坚守城池,把一个人变成了独眼龙——独眼李自成。
这种人,自然不白给,在著名地点朱仙镇跟高迎祥干了一仗,大败了高迎祥。
高迎祥终于发现,事情不大对劲了,自己似乎掉进了圈套。
他的感觉,是非常正确的。
得知高迎祥攻击滁州时,卢象升曾极为惊慌,但惊慌之后,他萌生了一个计划——彻底消灭高迎祥的计划。
高迎祥的想法,是非常高明的,学习朱重八同志,突袭南直隶,威胁南京,但遗憾的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没有在这里混过。
没有混过的意思,就是人头不熟,地方不熟,什么都不熟。
所以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绝不能让高迎祥离开,把他困在此地,就必死无疑。
刘泽清挡住了他的去路,祖大乐把他赶到了开封,陈永福又把他赶走,但这一切,只是序幕,最终的目的地,叫做七顶山。
七顶山,位于河南南阳附近,被祖大乐与陈永福击败后,高迎祥逃到了这里,就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等候已久的熟人——卢象升。
当然,除了卢象升外,还有其余一干人等,比如祖大乐、祖宽、陈永福等等。
此时的高迎祥,手下还有近十万人,就兵力而言,大致是卢象升的两倍,更关键的是,他的主力重甲骑兵,依然还有三万多人。
然而战争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号称“第一强寇”的高迎祥,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主力基本被全歼,仅带着上千号人夺路而逃。
这是一个比较难以理解的事,最好的答案,似乎还是四个字——气数已尽。
十几万士兵、下属打得干干净净,兵器、家当丢得一干二净,高迎祥同志这么多年,折腾一圈,从穷光蛋,又变成了穷光蛋,基本算是白奋斗了,应该说,他很倒霉。
但我个人认为,有个人比他更倒霉——李自成。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变成光杆司令更倒霉呢?
有的,比如,变成光棍司令。
李自成的麻烦在于,他的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
这位给李自成送帽子的老婆,叫邢氏,虽然不能肯定李自成有多少老婆,但这个老婆,是比较牛的。
按史料的说法,这位老婆基本不算家庭妇女,估计也不是抢来的,相当之强悍,打仗杀人毫无含糊,更难得的是,她还很有智谋,帮李自成管账,据说私房钱都管。
在管账的时候,她见到了高杰。
高杰,米脂人,李自成的老乡。据说打小时候就认识,后来李自成造反,他毫不犹豫,搭伙一起干,从崇祯二年开始,同生共死,是不折不扣的铁哥们。
铁哥们,也是会生锈的。
李自成第一次怀疑高杰,是因为一件偶然的事。
崇祯七年八月,时任五省总督陈奇瑜,派出参将贺人龙进攻李自成。
贺人龙是个相当猛的人,此人战斗力极强,且杀人如麻,每次上战场,都要带头冲锋,被称为贺疯子。
贺疯子气势汹汹地到了地方,看到了李自成,打了一仗,非但没打赢,还被人给围住了,且一围就是两个月。
但李自成并不想杀掉贺人龙,因为贺人龙是他的老乡,而且他正在锻炼队伍阶段,需要人才,就写了封信,让高杰送过去,希望贺人龙投降。
这个想法是比较幼稚的,贺人龙同志说到底是吃皇粮的,有稳定的工作,要他跟着李自成同志四处乱跑,基本等于胡扯,所以信送过去后,毫无回音,说拿去擦屁股也有可能。
按说这事跟高杰没关系,贺人龙投不投降,是他自己的事,可是意外发生了。
去送信的使者,从贺人龙那里回来后,没有直接去找李自成,而是找了高杰。
这算是个事吗?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说是事,就是事,说不是,就不是。
而李自成明显是个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搞复杂的人,加上贺人龙同志守城很厉害,他打了两个月,连根毛都没拔下来,所以他开始怀疑,贺人龙和高杰,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就把高杰撤了回来。
无论是铁哥们,还是钛哥们,在利益面前,都是一脚蹬。
对李自成同志的行为,高杰相当不爽,但这事说到底,还是高杰的责任。
因为他回来之后,就跟邢氏勾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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