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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灵性的觉醒

_2 艾克哈特·托尔 (德)
  灵性和宗教  13
  在新意识的扬升中,传统的宗教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很多人已经觉知到灵性和宗教的差异。他们了解到,拥有一个信仰系统--一套你认为是绝对真理的思想--无论它们的本质是什么,并不会让你更有灵性。事实上,愈是与思想(信仰)认同的人,愈会把自己带离内在的灵性向度。很多虔诚信教的人都被困在这个层次。他们将思想等同真理,而当他们完全与自己的思想(心智)认同时,他们就会宣称自己拥有唯一的真理,其实这是无意识地试图保护他们的身份认同。他们不了解思想的局限,除非你和他们所信(所想)的完全一样,否则你在他们眼中就是"错的",而在不久的过去,他们还会觉得为此而杀了你是很合理的行为,其实,到现在还是有人这样做。
  新的灵性,也就是意识的转化,现在正大幅度地在现有制度化的宗教结构外兴起。即使在心智挂帅的宗教当中,总有一些潜藏的灵性在其中,而制度化的宗教统治阶级会觉得备受威胁而试图打压它们。在宗教结构之外,大规模的灵性开展是一个全新的发展,在过去,这是不可思议的,尤其在西方(最为心智挂帅的文化),基督教会基本上是拥有灵性特权的。除非有教会的许可,否则你不能随意地对灵性发表言论或是出版有关灵性的书籍。如果没有教会的许可而你这样做的话,他们会马上让你销声匿迹。但是现在,即使在某些教会的宗教中,都有了转变的迹象,即使这些宗教开放的迹象还是很微弱,但已经让人很感恩了。例如教皇若望·保禄二世会去探访一座清真寺,还有犹太人的教会,这都是相当令人窝心的。
  也许是因为在传统宗教兴起了一些灵性教导,同时也可能是因为东方古老智慧教导蜂拥而至,愈来愈多的传统宗教的跟随者能够放下对外的形式、教条和严苛信念系统的认同,而去发掘隐藏在他们自己的灵性传统中的原有深度,同时也发掘了他们自己内在的深度,他们了解到:你的灵性程度和你所相信的东西无关,但是却与你的意识状态息息相关。而接下来这又决定了你在这个世界中的行为以及与其他人之间的互动。
  那些执着于外在形相的人,会更加沉陷于他们的信念之中,也就是他们的心智之中。此刻他们目睹的不仅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蜂拥而至的意识潮流,同时也目睹了小我的困窘和强化。有些宗教团体敞开胸怀接纳这个新的意识,有些反而会强化他们的教条立场,并且与其他人为结构组织携手,让集体小我经由这些组织来防卫自己,并且反击这个潮流。有些教会、宗派、教派或是宗教运动基本上都是集体小我的实体,就像那些追随政治意识形态的人一样,严格而僵化地认同他们的心理立场,不能接受别人对现实不同的诠释。
  但是小我和它所有僵化的结构--无论是宗教、其他组织、公司或是政府,是注定要瓦解的,无论表面上看来是如何的根深蒂固,它们都会从内部开始分崩离析。最严谨的结构组织,最冥顽不灵而无法改变的,反而会第一个崩溃。
  转化的急迫性  15
  当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时,当旧有的生活方式,与他人互动的方式以及与大自然共存的方式都需要改变时,当生存受到看起来难以应付的问题的重大威胁时,某种个别的生命形式(或是物种)可能会死亡、绝种或是经由一个进化的跳跃而突破现有的限制。
  大家都相信,地球上的生命的形式最早是从海洋中开始演化的。当陆地上还没有动物时,海洋中却已满布生命。而在某个时间点,海洋中的某种生物可能开始向干燥的陆地探险,刚开始可能只是爬个几英寸,然后,由于受不了巨大的地心引力牵引而筋疲力尽,于是再度回到水中,因为水中几乎没有地心引力,它可以生活得比较舒适。然后,它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过了很久以后,它终于能够适应地面的生活,长出了脚以取代鳍,发展出了肺以取代鳃。对一个特种来说,除非它是被危机所迫而不得不如此,否则要冒险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还要经过一个进化的转变,真是不太可能的。也许当时某一大片海域真的与主要的海洋隔绝了,经过几千年后,水渐渐地减少,迫使鱼类要离开它们的栖息地而展开进化。
  对人类来说,我们此刻面临的挑战就是:对一个威胁我们生存的巨大危机做出回应。虽然在2500年以前,古代高度智慧的导师就已经察觉到人类小我心智功能失调,而如今这种失调因为科技的发达而更加恶化,首度威胁到了地球的生存,直到不久之前,人类意识的转化(早期的大师们也指出过)一直都只有个可能性而已,而且只有在不同地点的少数个人曾经实现过,这与文化或宗教背景都无关系。而在当时,广泛的人类意识的绽放尚未发生,因为那时还不是那么的急迫。
  地球上大部分的人类将很快地认识到(如果他们尚未认识到的话),人类现在面临着一个严酷的选择:进化或是灭亡,比例上来说相对较少,但是正在急速增加的一小群人,目前正经验到内在旧有小我心智模式的瓦解,以及新向度意识的浮现。
  目前正在兴起的不是一个新的信念系统,一个新兴的宗教、灵性意识形态或是神话。我们其实是走到了神话、意识形态以及信念系统的尽头了,这个转化要比你的心智内容和思想的转变来得更深。事实上,新意识的核心就是超越思想--你会发展出一个能够超越思想的新能力,它同时能让你领悟到,你的内在有一个比思想更为广阔无边的向度。在此之前,你认为旧意识中不间断的思想续流(stream of thinking)stream of thinking)不是你自己,现在你不需要从那个不间断的思想续流当中,去寻找你的身份认同,还有你的自我感了。能够领悟到"在我脑袋中的声音并不是我"这个事实,是多么伟大的解脱啊!那么我究竟是谁呢?你就是看到这个事实的觉知,那个在思想发生前就存在的觉知,也就是思想、情绪或感官觉受(serse perception)发生时所在的那个空间。
  小我只不过是:与外在形相的认同,形相主要指的是思想形相(念相,thought form)。如果邪恶有任何真实性的话(这个真实性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那么它的定义也可以是:完全地与外在形相认同,就是与物质形相、思想形相、情绪形相认同。这样的认同会造成我们的无知:无视于我们与整体的联结,完全无法觉察到我们内在与其他万物以及源头的合一,这样的遗忘就是原罪,受苦和幻相。当"我们与万物显然是分离的"这个幻相主导了我所想、所说和所做的所有事物的时候,我会创造出什么样的世界?想找到答案的话,你就是去观察人类是如何互动的:读一本历史书,或是看一下今晚的电视新闻,你就知道了。
  如果人类的心智结构还是不改变的话,我们会不断地重新创造出本质上如出一辙的世界,同样的邪恶,同样的功能失调。
  一个新天新地  17
  本收的书名来自于《圣经》中一个预言的启发,这个预言在当前时刻,比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更适用,在《新约》和《旧约》当中都谈到,一个现有世界秩序的崩溃以及一个"新天新地"的升起。我们必须要了解的是:在这里说的"天"(天堂),并不是一个地点,它指的是意识的内在领域,它的意义是灵性而隐秘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也是耶稣教诲的要义。从另一方面来说,"地"(世界)就是形相的外在显化,而外在形相永远都是内在的反映。在我们这个星球上,人类集体意识和生命是根本相连的。"一个新天堂"指的是已转化了的人类意识的出现。"一个新世界"指的是这个意识在物质领域的反映,既然人类生命和意识与地球的生命是根本合一的,随着旧意识的瓦解,在同一时间,地球各地会同步发生地理上和气候上的自然混乱,那些我们现在已经目睹到了。
  第二章 小我:人类的现状  19
  字句(words),无论是发声说出来或是没有说出来,而只是以思想的形式存在,都会在你身上投下一个几乎像催眠一样效果的魔咒,你很容易在其中迷失,而且像被催眠地暗自相信,当你把一个字句与一个事物联结的时候,你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了。事实是:你其实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你只是用一个标签把一个谜团给遮羞了。任何事物--一只鸟、一棵树,甚至一块简单的石头,当然还有人,其实最终都是无法被知晓的。这是因为它们都有着深不可测的深度。所有我们可以理解的、经历的、想到的,都只是真相的表层,比一座冰山的尖端还小。
  在这个表相之下,万物不但与其他的事物相连,同时也和它们生命的源头相连。即使是一声块石头(当然一朵花和一只鸟就更明显了),都能为你展示回归神、回归源头和回归你自己的道路。当你看着它,握着它或是任由它在那里,而不加诸一个字句或是心理标签在它身上的话,你的内在会升起一股敬畏和惊叹之情。它的本质会无声地与你沟通,然后把你本质反映回来给你自己。这就是伟大的艺术家可以感受到的,同时可以成功地在他们的艺术中表达出来。梵·高没有说:"这只是一张旧椅子。"他观察、观察、再观察、他感受到这张椅子的本体,然后他坐在帆布前,拿起笔刷作画。这张椅子本身大概值几块美金。同样的一张,梵·高以它为主题的画作,今天可以卖到超过2500万美金。
  当你不再用字句和标签来遮羞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久已失去的奇迹般的感受就会重回你的生活之中。当初会失去那种奇迹感,是因为人类不但不能"使用"他们的思想,反而被他们的思想所占有。如果能不用字句和标签来遮羞这个世界的话,另外一种深度就会回到你的生命当中,事物会重新获得它们的新奇感和新鲜感,而最大的奇迹则是:你能够经历到那个本来的自我,它是在任何字句、思想、心理标签和形象(images)升起之前,就存在的。想要这个奇迹发生的话,你必须要将你的自我感和本体感,从所有和它们已经混淆在一起,也就是它们所认同的东西当中撤离。这本书所谈的就是那个撤离。
  你愈快地加诸一个言语上的或是心理上的标签在人、事、物或情况上面时,你所面临的实相就会变得愈浅薄和无生命力,而你也会愈加地远离实相,也远离了在你之内和周围展开的生命奇迹。而这样的话,你也许会有些小聪明,但是会失去智慧,还有喜悦、爱、创造力和生命力。这些东西都隐藏在认知(perception)和诠释(interpretation)之间的那个宁静的间隙之中。当然,我们平常是需要用到语言和思想的,它们有自己的美丽。但我们需要被囚禁在它们之中吗?
  字句把实相缩减成人类心智可以理解的东西,而心智可以理解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像英语,它包括了声带可以了出的五个基本音,这五个母音是:a,c,i,o,u。其他的音则是嘴巴压缩空气而发出的子音:s,f,g等等。你会相信如此基本的一些发音组合能够解释你是谁,或是宇宙的终极目标,甚或是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的深处究竟是什么吗?
  虚幻的自我  21
  "我"这个字,具体再现了最大的一个谬误和最深的一个真理--取决于你如何使用它。在传统的用法上,它不仅是语言中最常用的一个字(还有作为受词的"我","我的",还有"我自己"),也是最常误导人的字,在日常生活的使用中,"我"具体化了一个最原始的错误。一个对"你是谁"的误解,一个虚幻的认同感,这就是小我。这个虚幻的自我感就是爱因斯坦说的,"一个意识的视觉虚幻"。爱因斯坦不仅对于时空的实相,更对于人类的本质有着深奥的洞见。那个虚幻的自我,就变成了所有进一步阐释(或者说是误解)实相,思想过程,互动和人际关系的基础。你的实相就成为这个原始幻相的一个反映。
  好消息是:如果你能辨识出幻相的话,它就瓦解了。辨识出幻相也就是幻相的终结。它要靠你错认它为实相,它才能存活。当你看出来"你不是谁"的时候,"你是谁"的实相才会自动浮现。当你慢慢地、小心地读这一章和下一章的时候,这种情形会发生。这两章谈的是有关我们称之为小我(错误的自我)的机制。那么,这个虚幻自我的本质是什么呢?
  当你说"我"的时候,你所指的并不是你的本质(who you are)。你的本质的无限深度,在这里被极度简约了,而与一个声带所发出的声音或是你脑袋中"我"的这个思想以及"我"所认同的东西混淆在一块儿了。所以,平常我们提到"我"(I),还有受词"我"(me)以及"我的"(my,mine)的时候,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当一个小孩学习到:一连串由父母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就代表了他的名字时,这个孩子就开始把那个字句(在心智里就是一个思想)等同于他是谁了,在那个阶段,有些孩子会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强尼饿了。"很快的,他们学会了那个具有魔力的字眼"我",然后将它等同于他们的名字,而他们早已把名字等同于他们是谁了。然后其他的思想会来到,并且和这个最初的"我--思想"(I thought)合并,下一步就是,有关"我"和"我的"的思想,会把一些事情标记成"我"的一部分。这就是认同于物件(object),也就是在"事物"上投注尽力,而最终会认同于一些思想,这些思想代表了不同事物,我们在其中也都投注了自我感,因此,可以从它们身上寻求身份认同。当"我的"玩具坏了或是被拿走了,强烈的痛苦就产生了。不是因为这个玩具本身有什么价值(孩子通常很快就对它失去兴趣,然后又会被别的玩具或物件取代了),而是因为那个"我的"思想,这个玩具已经成为孩子发展中的自我感--也就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随着孩子的成长,最初的"我--思想"会吸引其他的思想过来:它会与性别、所拥有的东西、感官深受的身体、国籍、种族、宗教、职业等产生认同。其他"我"会认同的东西还有:角色(母亲、父亲、丈夫、妻子等)、累积的知识或意见、喜好和厌恶、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还有关于一些想法的记忆,而那些想法能让我进一步定义我的自我感而成为"我和我的故事"(me and story),这些只是让人们汲取身份认同感的事物当中的一部分而已,它们最终都只不过是被事实随意绑定的一些思想,而那个事实就是:它们全都被我们投注了自我感在里面。你平常说到"我"的时候,你所指的就是这个心理的结构。更精确地说:大部分的时候当你说或是想到"我"的时候,其实不是你在说话,而是那个心理结构的某个面向在说话,也就是那个小我的层面。一旦你觉醒了,你还是会用"我"这个字,但是它会从你内在的更深处出现。
  大部分的人还是完全地与他们心智中以及强迫性思想中不间断的思想续流认同,其中大部分都是重复而没有意义的思想。除了他们的思考过程,还有随之而来的情绪之外,没有所谓的"我"了。这就是"灵性上无意识"的意思。当你告诉人们,他们脑袋中有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时,他们会说:"什么声音?"或是愤怒地否认,当然,让他们这样做的,就是那个声音,那个思考者,那个未受到观测的心智(unobserved mind)。它们可被视为一个占据并控制了这些人的实体。
  有些人永远不会忘记,当第一次能够不与思想认同时,他们短暂地经历到了身份认同的转换:从心智的内容,转为背景的觉知(awareness in the background)。对其他的人来说,这种情形可能是以非常微妙以至于几乎注意不到它的方式发生,或是他们只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喜悦或内在和平如潮水般涌来,而不知其所以然。
  脑袋中的声音  23
  我在伦敦大学读一年级的时候,对觉知初次有了惊鸿一瞥的经验。我每周有两次搭地铁去学校的图书馆,通常是早上九点出门,到傍晚交通高峰结束时回家。有一次,有位三十出头的女人坐在我们对面。我以前在地铁上也看见过她几次,她让人不得不注意她。虽然整个车厢是满的,但是她左右的座位却是空的,毫无疑问的,原因是:她看起来真有点精神不正常。她非常的紧张,不停地愤怒而大声地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看起来好像对其他人和她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任何的觉知,她的头低垂而有点偏左,好像正和身边空位上的人说话似的,我不记得精确的内容了,她的独白大致是这样:"然后她跟我说……所以我对她说你是一个骗子你竟敢骂我……我这么相信你,你却一直利用我占我便宜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在她愤怒的语调里,好像她被人诬陷了,她需要防卫自己,否则会被消灭。
  当地铁靠近托特纳姆法庭路站的时候,她站起来向车门走去,嘴里还是说个不停,那也是我要下的站,所以我也随着她下车。到了街上,她开始向贝德福广场走去,一路继续进行她想象的对话,还是愤怒地指挥别人并维护自己的立场。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决定跟着她--只要她走的大方向和我要去的地方差不多。虽然全神贯注于幻相式的谈话,她似乎还是知道要去哪里。很快的我已经看到了参议院壮丽的建筑,那是一个20世纪30年代盖的高楼,也是伦敦大学中央行政楼和图书馆。我惊呆了,我们怎么可能去同样的地方呢?是的,她是往那里走去。她是老师、学生、办公人员,还是图书管理员?也许也是某个心理学家研究的对象?我永远无法知道答案。我离她有二十步之遥,当我进入那栋大楼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一部电梯当中。(那栋大楼,很讽刺的,恰好 是乔治·奥威尔的小说《1984》拍成电影时,用来当作片中"心智警察"总部的地点。)
  我多少对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感到震惊,当年我是一个成熟的25岁的一年级生,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在成型的知识分子,同时我深信所有人类存在的困境都可以透过智性(intellect),也就是思考来获得解答。我尚未了解到:人类存在最主要的困境其实就是无觉知的思考。我视我的教授们为拥有所有人生答案的圣者,并且把大学视为知识的殿堂。一个像她那样神志不清的人怎么可能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在进入图书馆之前,我在男洗手间中还是在想她的事,在洗手的时候,我想:我希望我最后不要变成像她那样。在我旁边的一个男人很快地朝我这个方向瞄了一眼,我突然震惊地发现,刚刚我不仅"想"了那些话,还大声地喃喃自语出来。"啊,我的天哪!我已经像她一样了!"我这么想。我的心智不也是像她那样无止境地活跃吗?我和她之间的差异其实很小。在她的思想之下所主导的情绪似乎是愤怒,在我的情形中,大部分是焦虑,她把心中所想的东西都大声地说出来了,而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心里想而不说出来。如果她是疯子的话,那么每个人都疯了,包括我自己,这期间只是程度的差异罢了。
  那一刻,我从自己的心智中撤退一步,而从一个更深的角度来看它。在那时,有一个短暂的从思考到觉知的转变。我还是在男洗手间里面,但现在是一个人,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在脱离了我心智的那一刻,我大笑了起来。听起来好像不正常,但是它却是一个精神正常的笑,弥勒佛的笑。"生命其实并不是像我心智制造的那么严肃。"这好像是我的笑声所在说的话。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瞥,很快就被遗忘了。接下来的三年,我都在焦虑和忧郁中,完全地与我的心智认同,一直到我快要自杀的时候,我的觉知才再度出现,这次就不只是惊鸿一瞥了。我从强制性思考,虚幻自我和心智制造的自我当中,彻底解脱了。
  上面的事件,不但给了我对于觉知的一瞥,也让我对人类智性的绝对正确性有了第一次的怀疑。几个月后,一件悲剧更加深了我的疑惑: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我们到达教室准备上一位教授的课,我一直很仰慕那样教授的头脑,但我们却被告知,那位教授在周末时举枪自尽了。我完全地震惊。他是一个备受尊崇的老师,而且看起来似乎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然而,当时我还是觉得,除了培养我们的思维之外,别无他法。我并不了解:我们是意识,而思考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面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小我",更别说在我之内觉察到它了。
  小我的内容和结构  26
  小我的心智完全被过去所制约。它的制约有两个面向:内容和结构。
  在一个孩子因为玩具被夺走而痛哭的例子里,那个玩具就代表了内容。它和任何其他的内容都是可以互换的--任何其他的玩具或是物件都可以。你所认同的内容是被你的环境、教养、和周边文化所制约的。无论这个孩子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这个玩具是一个木头做的动物还是复杂精密的电子产品,就失去它的痛苦来说,没有任何差别。这个剧烈的痛苦之所以产生的原因,是在于这个字:"我的",这就是结构性的。无意识地、强迫性地借由与一个物件产生关联,来强化一个人的身份认同,已经是小我心智的结构中根深蒂固了。
  小我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心智结构就是"认同"(identification)这个字是从拉丁文idem(意思是"一样的")和facere(意思是"使成为")衍生而来的。所以,当我"认同"某个事物的时候,我就"使它成为一样的"。和什么一样呢?和我一样。我赋予它我的自我感,所以它就成为我身份认同的一部分了。认同最基本的层次就是与实体事物认同:我的玩具,稍后就变成了我的车子,我的房子,我的衣服等等。我试着在事物中寻找自己,可是却从来没真的成功,最后还让自己迷失在这些事物中。这就是小我的命运。
  与事物的认同  27
  广告业界的人都非常了解,想要人们购买他们并不是真正需要的东西,他们必须要说服人们:这些东西会加强他们看待自己的或是如何被别人看待的良好感觉,换句话说,就是为他们的自我感加分。比方说,广告会告诉你:如果你用了这个产品你就会出类拔萃,意指你会更能成为自己。或是他们可能在你的脑海中制造一个印象:这个产品和一们并位名人,或是一个年轻有魅力,或快乐无比的人有关联,即使已经垂垂老矣或是去世的名人在他们当红时期的照片,都可以达到这样的目的。在这里隐含的假设就是:买了这个产品之后,经由一些神奇的联结行为,你会变得像他们一样,或是表面上的形像会看起来像他们一样。所以很多情况下,你买的不是那个产品,而是买一个"身份认同的强化品"。名牌的标签的基本上让你买一个集体意识的身份认同。它们非常的名贵,所以也非常的"独特",如果每一个人都可以买得起的话,它们就会失去其心理上的价值,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是物质的价值,那大概只有付的价钱的零头而已。
  每个人会认同于什么样的事物因人而异,取决于你的年龄、性别、收入、社会地位、时尚、周边文化等等。你所认同的事物就是内容;而你无意识地、强迫性地去认同,就是结构性的。这是小我心智运作最基本的方式之一。
  矛盾的是,使得所谓"消费者社会"得以继续存在的原因,就是我们试图在事物当中寻找自己但却失败的事实:小我的满足是如此的短暂,所以你不断地追寻更多,买得更多,一直不停地消费。
  当然,在我们表层自我(surface selves)所生存的物质向度中,有很多事物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我们需要房屋、衣服、家具、工具、交通运输等,在生活中,我们也会因为一些事物的美丽或本有的特质而珍视它们。我们需要尊崇物质世界,而不是鄙视它。每一样事物都有它的本体(beingness),都是从无形的至一生命--所有事物、所有实体、所有形相的源头--所衍生出来的短暂形相。在最古老的文化中,人们相信每一件事物,即使是所谓的无生命的物体,都有一个生存于其中的灵性,而在这方面,这些古老的文化比我们现代人更接近真相。当生活在一个被抽象概念弄得死气沉沉的世界之中,你已经无法感觉这个宇宙的生命力了。大多数人都不住在一个活生生的实相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由概念组成的世界里。
  但我们如果只是把世间的事物当成加强自我的工具,并试图在其中寻找自我的话,我们是无法真正地尊崇它们的。而小我却正是这么做的:它对事物的认同,创造了我们对事物的执着、迷恋,继而创造了我们的消费社会和经济架构,在其中,唯一衡量进步的标准就是:更多!
  无由地"努力要更多"、"无尽地成长",就是一种功能失调和疾病。它和癌细胞增长所显示的功能失调是一样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断地倍增,却不知道毁坏了自身所属的器官,因而招致自身的毁灭。很多经济学家非常执着于成长的概念,他们甚至无法放下"成长"这个字眼,所以他们称衰退为"负向成长"。
  很多人生命的绝大部分,都是消耗在对事物先入为主的迷恋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的祸害之一就是物质的激增。当你无法感受到自己所是的那个生命时,你很可能就会用物质来填满你的生活。我建议你:经由自我观察,来研究一下你和这个世界中事物的关系,特别是那些你会称之为"我的"的事物,这可以作为一种灵性的修持。比方说,你必须在很警觉和诚实,才能发现你的自我价值感是否受限于你所拥有的东西。有没有一些东西会触发你一些微妙的重要感或是优越感?缺乏某些东西,是否会让你觉得逊于他人,因为他们有的比你更多?你是否会不经意地提到你所拥有的事物或是炫耀它们,好增加你在他人眼中的自我价值,或是让你的自我感觉比较良好?当别人的东西比你多,或是你失去了贵重财产的时候,你是否会觉得怨恨或愤怒,而且你的自我价值好像有些缩减了?
  遗失的戒指  29
  当我以前在做咨询师和灵性老师的时候,一个星期有两次会探望一个身患癌症的女人。她大约四十多岁,是个学校的老师,医生说她最多只有几个月可以活了。在探访中,有时我们聊上几句,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们都静默地坐在一起。当我们静坐的时候,她第一次瞥见到她内在的定静。之前在担任学校老师的忙碌生活中,她从来不知道它的存在。
  然而,有一天,当我到达的时候,她却是在一个非常不安和愤怒的状态。"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原来她的钻石戒指不见了,对她而言,那是极具金钱价值和情感价值的。她确信是一个每天来照顾她几小时的女看护偷去的。她说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冷酷无情,居然对她做这种事情。她问我,她是该当面质问那个女人,还是立刻打电话叫警察比较好。我说我无法告诉她该怎么做,但是我要求她去发掘:那个戒指或是任何其他的事物,在她人生的这个阶段,到底还有多重要。"你不了解,"她说,"这是我祖母的戒指,我以前每天都戴着它,直到我生病手太肿了戴不下为止。它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戒指而已,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反应的快速以及语气的愤怒和防卫性,都显示了她无法有足够的临在去审视内在,而把她的反应和事件分开,并且观察两者,她的愤怒和防卫显示了她的小我还是经由她在说话。我说,"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但你不要现在就回答,试着在你的内心寻找答案,我在每一个问题之后都会稍停一会儿。当答案浮现时,它也许不一定以话语的形式呈现。"她说她准备好洗耳恭听了。我就问,"你是否了解有一天必须要放下这个戒指,而这一天也许很快就到来?你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准备好放下它呢?当你放下它的时候,你会变得更少吗?这个损失会缩减你的本质吗?"在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有几分钟的沉默。
  当她再度开口时,脸上带着微笑,而且看起来很平静。"最后一个问题让我了解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起先我到我的心智里去寻找答案,我的心智说:'是啊,当然你被缩减了。'然后我再问我自己,'我的本质真的被缩减了吗?'这次试着去感觉,而不是思考这个答案。突然间,我能够感受到我的'本我'(I am-ness),我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果此刻我能够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它,那么我的本质就应该丝毫没有被缩减,我现在还是可以感觉到它,很平静但是非常地鲜活。"
  "那就是本体的喜悦,"我说,"你只能经由不在心智里的状态中感受到它。本体只能通过感受来体会,不能通过思考。小我无法知道它,因为小我就是由思想所组成的。你的戒指,其实真只是你脑袋里的一个思想而已,可是你把它和你的本我感觉混淆了。你以为本我,或是本我的一部分在那个戒指里面。"
  "无论小我寻求什么或是执着什么,它们都是本体的替代品,而小我无法感觉到本体。你可以珍惜并喜爱一些事物,但是一旦你执着于它们,你就知道这是小我在作崇。其实你不是真的执着于某件事物,而是执着于一个思想,这个思想有着'我'(I,主词)、'我'(me,受词)或是'我的'在其中。当你能够真正地接纳一个损失时,你就超越了小我,而你的本质,也就是本我(意识本身)就出现了。
  她说:"我现在终于了解耶稣说的一句话了,以前一直不懂;'如果有人拿了你的衬衣,就连外衣也让他夺去。'"
  "对啊,"我说,"这并不是说你不该锁上你的大门。它的意思是:有的时候,放下一些事情其实比维护它或是抓住它来得更有力量。"
  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周,她的身体逐渐衰弱,但是她愈来愈有光彩,好像光已经从她内在透出来了一样。她把很多东西都送人了,有些还给了那个被她怀疑偷了戒指的看护。每送走一样东西,她的喜悦就更深,当她的母亲打电话通知我她过世时,提到了在她死后,他们在浴室的医药箱里面找到了那个戒指,是那个看护归还了戒指呢,还是它一直都在那儿?没有人知道。但是我们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生命总是为你提供对你意识的进化最有帮助的经验,你怎么知道这是你需要的经验呢?因为这就是此刻你正在经历的。
  那么,一个人对他拥有的东西感到骄傲,或是对其他比你拥有更多的人感到不满,就是错误的吗?一点也不是。骄傲感,或是想要出类拔萃的需求,以及因为"比人家多"而加强了自我感或是"比人家少"而缩减自我感,这都不是对和错的问题,它就是小我罢了。小我并不是错的,它只是无意识而已。当你观察到你内在的小我时,你已经要超越它了,不要太认真地看待小我。当你侦察到自己内在的小我行为时,请微笑。有的时候你甚至会大笑起来。人类怎么可能被它欺骗了如此之久?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小我是无关乎个人的,它也不代表你是谁。如果你认为小我是你个人的问题的话,那不是更多的小我罢了。
  所有权的错觉  32
  "拥有"某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将一些东西变成我所拥有的(我的),又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站在纽约的街头,指着一座摩天大楼说:"那栋楼是我的,我拥有它。"你不是非常有钱,就是你有妄想症,要不就是骗子。无论如何,你是在述说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我"这个念相和"大楼"这个念相合而为一了。这就是所有权的心理概念运作的方式,如果大家认同你的故事,你会有一个签署的文件来证明他们的认可:你是很有钱的。如果没有人同意你说的故事,他们会送你去看精神科医师:你不是有妄想症,就是有强迫说谎的倾向。
  在这里,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论人们同意与否,你要辨识出:这个故事和组成这个故事的念相与你是谁完全无关。即使人们同意这个故事,最终它还是一个幻相。很多人一直到了死亡迫在眉睫,外在的事物开始瓦解时,才了解到:没有任何事物和"他们是谁"的本质有关。当死亡临近时,这整个"所有权"的概念终究显得完全没有意义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也了解到,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更完整的自我感,但是他们真正在寻找的本体,其实一直都在那里,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因为他们对事物的认同(其实最终就是他们对心智认同)而被遮盖了。
  "灵里贫穷的人有福了,"耶稣说,"天国将是他们的。""灵里贫穷"是什么意思?没有内在的负累,没有认同。不认同于任何事物,也不认同于任何让他们有自我感的心理概念。"天国"又是什么呢?就是当你放下认同而成为"灵里贫穷"的人时,你会有的那个简单但是深远的本体的喜悦。
  这就是为什么在西方和东方,弃绝所有世俗的财产,一直都是一个古老的灵修传统。然而,弃绝财产并不能自然而然地将你从小我中解脱出来。小我会试图借由认同于其他的事物,而维持它的生存。比方说,它可能会认同于这样的一个心理形象:我超越了对物质世界所有的兴趣,所以我比其他人更为优越,而且更有灵性。有些人虽然弃绝了所有俗世的财产,但他的小我却比一些百万富翁还大,如果你拿走了一种认同,小我很快地会找到另外一种。小我基本上不在意它认同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有身份就可以了。反消费主义或是反对私人财产制也不过是另一种念相,另一种心理的立场,可以用来取代对财产的认同。经由这些念相,你可以视自己是"对的"而其他人是"错的",我们接下来就会探讨到,"让你自己对而其他人错"是小我主要的一个心智模式,也是无意识的一个重要形式。换句话说,小我的内容可以改变,但是让小我存活下来的心智结构却永远不会改变。
  有一个无意识的假设是:经由拥有权的幻相而认同于某一物件--那个外在看起来坚实而永续存在的物质性的实体,会赋予你同样坚实而永续的自我感。这最适用于建筑物,尤其是土地,因为土地是你认为唯一可以拥有而不会被摧毁的。拥有某个物件这个概念的荒谬性在土地上尤其明显。当年白人入侵的时候,北美的土着们觉得"拥有土地"这个概念完全不可理解,所以当欧洲人让他们签署几张纸,使他们丧失了土地的时候,对他们来说也是同样地不可理解。他们觉得他们是属于土地的,但是土地不属于他们。
  小我通常是把"拥有"等于"存在"(being):我拥有,所以我存在(I have,therefore I am),所以我拥有越多,"我"的存在就越多,小我经由比较而生存,别人如何看待你会变成你看待自己的方式。如果每个人都住在豪宅里,或是每个人都很有钱的话,你的豪宅或财富就再也无法加强你的自我感了。你可能到时候会搬到一个简单的小屋,放弃你的财富,重新获得身份:视你自己(同时在他人眼中)为比较有灵性的人。别人如何看待你变成了一面镜子,告诉你:你是什么样以及你是谁。小我的自我价值感,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受限于别人眼中的你价值。你需要别人来给你一个自我感,而如果你所处的文化背景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把自我价值等同于你有多少和你有什么,而又无法超越这个集体迷思的话,你终其一生都注定会去追求一些事物,无望地在那里寻求你的价值和完整的自我感。
  你如何放下对事物的执着呢?试都别试了,这是不可能的,当你停止在事物中寻找你自己的时候,那个对事物的执着自然而然会消失。与此同时,只要觉知到你对事物的执着就可以了。有时你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事物的执着(认同),直到你失去了它们,,或是面临失去的威胁。如果那个时候你生气了,或者开始焦虑等等,那就表示你对它们是执着的。如果你觉知到自己认同于某个事物的话,那个认同本身就已经不完整了。"我是那个觉察到自己有执着的觉知。"这就是意识转化的开始了。
  欲求(wanting):"需要更多"的需求(the meed for more)。
  小我认同于拥有,但是它在拥有中获得的满足只是相对肤浅而且短暂的。在它之内深藏着一个不满足感,不完整感,匮乏感。"我所拥有的还不够。"而小我真正的意思是:"我还是匮乏的!"
  如同我们所见,"拥有"这个概念,是小我创造的幻相,为的是要给自己一个坚实而永续的感觉,好出类拔萃,显得与众不同。既然你无法在"拥有"当中找到自己,那么在小我的结构之下,还有一个更强大的驱动力:"需要更多"的需求,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欲求。如果没有"需要更多"的需求的话,小我是无法长存的。因此,"欲求"比"拥有"更能让小我长存。小我想要"拥有"(have),但是它更想要"需求更多"(want more)。所以"拥有"所带来肤浅的满足感,总是会被更多的欲求所代替。这里谈的是心理上的"需要更多",也就是说,需要更多的东西让小我来认同。这是一个有瘾头的需要,不是真正的需要。
  有些个案中,小我的典型特征:心理上"需要更多"的需求,或是匮乏的感觉,会转移到身体的层面,而变成无法满足的饥饿。暴食症的患者常常故意让自己呕吐,以便能够继续吃,其实饿的是他们的心智,不是身体。这种饮食失调的患者是可以被治愈的,只要他们能够不去认同他们的心智,而去和他们的身体有所联结,同时感觉到身体真正的需求,而不是小我心智的假需求。
  有些小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继而以残忍无情的手段和决心来追寻他们目标--成吉思汗,斯大林,希特勒,就是几个特别著名的例子。然而,在他们欲求能量的背后,产生了一个同样强度的对抗能量,最终导致他们的衰败。同时,他们造成了自己和其他很多人的不幸,或是说(在这几个著名的例子中),在人间创造了地狱。大多数的小我有着矛盾的欲求,它们在不同的时候需要不同的东西,或是根本不知道它们要什么,只知道它们不要事物的本然(what is):当下的时刻。不安、烦躁、沉闷、焦虑、不满足,都是无法填补的欲求所造成的结果。欲求是结构性的,所以只要这个心理结构存在,无论多少内容都无法提供持久的满足。我们常常可以在青少年当中(他们的小我还在发展阶段)找到没有特定目标的强烈欲求,其中有些人会永远久处在负面和不满足的状态。
  如果不是贪婪的小我病态而无止境的需要更多,因而造成资源不平衡,人类对于食物、水住所、衣服等基本舒适状态的实际需求,在这个地球上都可以很轻易的被满足,小我还在这个世界上的经济结构中找到了集体表达的方式,像一些大型公司,它们就是为了需要更多而互相竞争的小我实体。它们唯一盲目的目标就是利润,它们绝对冷酷无情地追求那个目标,大自然、动物、人类,即使是它们自己的员工,都不过是资产负债表上的数字和可供它们使用的无生命物体,用完后就丢弃。
  这几个念相:"我"、"我的"、"比……更多"、"我要"、"我需要"、"我一定要"、"不够"都是属于小我的结构而不是内容。内容是可以互换的,如果你不能在你之内认出这些念相,如果它们始终在无意识中,你就会相信它们说的话,你也一定会把这些无意识的思想付诸行动,而最后注定会求而不得。因为当这些念相在运作时,没有任何物件、地点、人、或是状况可以让你满足。只要这个小我的结构存在,就没有任何内容可以满足你。无论你有什么或得到了什么,你都不会快乐。你会一直追寻其他的事物--那些许诺可以提供更大满足、让你自我感更完整,同时可以填补你内在的匮乏感的事物。
  与身体的认同  37
  除了物质之外,另外一个基本的认同形式就是"我的"身体。首先,身体是男性,或是女性,所以身为一个男人或是一个女人,就占据了一个人自我感很大的一部分:性别也变成了一种身份认同。鼓励性别认同从童年就开始了,它迫使你进入一个角色,进入一个被制约的行为模式,因而影响你生命的所有层面,这还不光是性别而已,这是很多人都沉陷其中的一个角色,尤其是在一些比较传统的社会中更为严重,相较之下,西方国家的性别认同则已经开始有些淡化了,在一些传统文化中,对一名女性而言,最糟糕的命运就是不婚或是不孕,对一名男性来说,就是性无能而导致无法生育,生命的成就在于你是否能够完成性别认同下对于成就的要求。
  在西方,你认为你是谁的那种自我感,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身体的外表形相:它的优点或缺点,和别人相比是被视为美丽还是丑陋。对很多人来说,你们自我价值感是和他们身体的优势、好看与否、体能、外表密切相关。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体不好看或是不完美,自我价值感就是缩减。
  在有些情况下,关于"我的身体"的心理形象或概念会完全与现实脱节。一个年轻女孩也许认为自己超重而拼命节食,但是事实上她很瘦,她无法看见自己的身体了,她所"看见"的,只是关于她身体的一个心理概念,那个心理概念说:"我很胖"或是"我将会很胖"。这种情况的根源就是对心智的认同,随着人们愈来愈认同于他们的心智,也就是小我功能失调的情形愈来愈严重,近几十年来厌食症的情况也戏剧性地增加。如果患者能够不受心智评断的困扰而看待自己的身体,或是辨认出这些评断的真面目而不相信它们,或更好的情况就是:如果她能够从内在去感受她的身体的话,她的疗愈就会开始了。
  那些认同于自己好看的外表、身体优势或能力的人,当这些特质开始消退或是消失的时候(当然它们迟早会),他们就会受苦。他们对这些如此地认同,然而现在却面临了崩溃瓦解的威胁。无论是丑还是美,人们的身份认同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们的身体,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更精确地说,他们从那个"我--思想"来汲取自我感,而"我--思想"却错误地与身体的心理形象或是概念联结。身体的形象或概念最终不过是一具肉体的形相,和其他所有的形相一样,都是无常而且最后会腐朽的。
  把这个注定会变老、凋零、死亡的物质感官觉受的身体视为"我",迟早会导致受苦。避免与身体认同并不是说要你忽略、轻视或是不照顾你的身体。如果强壮、美丽或是有活力,你当然可以享受并珍惜这些特质--当它们还在的时候。你也可以经由正确的饮食和运动来改善身体的状况。如果不把你的身体等同于你是谁的话,当美丽消逝、活力减退或是身体不适的时候,丝毫不会影响你的价值感或是身体认同。事实上,当身体开始衰弱的时候,无形的向度,也就是意识之光,可以更加容易地从衰退的形体中闪耀出来。
  并不是只有好的或是接近完美身体的人才会把身体视为他们的身份认同。同样的,你也可能轻易地认同于一个有问题的身体,而把身体的不完美、疾病或残缺当成你的身份认同。你可能认为自己是某种慢性疾病或残疾的"受害者",也会这样描述自己。你从医生或是其他人那里因此可以获得很多的关注,他们也经常地帮你确认:你概念上的一个身份认同就是一个"受害者"或是"病人"。然后你就会无意识地依附于这个疾病,因为它已经成为你自我认知的身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另一个小我可以认同的念相。一旦小我找到了一个身份认同,它就不会轻言放弃。令人惊讶但常见的是,为了寻求一个较强的身份认同,小我可能,而且也会创造出一些疾病,好让自己经由它而应得更加壮大。
  感觉内在的身体  40
  虽然身体认同是小我最基本的一种形式,但好消息是:它也是你最容易超越的一种形式。这不是借由说服自己:你不是你的身体,而是借由注意力的转移--把注意力从对身体的外在形相,以及你对自己身体的想法:美丽、丑陋、强壮、衰弱、太胖、太瘦等,转移到对身体内在生命力的感觉。无论你身体外在的表象是什么,超越了这个外相,它就是一个强大而且活生生的能量场。
  如果你对"内在身体"的觉知不是很清楚的话,闭上你的眼睛,然后试着去感受在你的双手中是否有生命。不要问你的心智,它只会说:"你感觉不到什么。"或许它还会说:"给我一些比较有趣的东西去想吧!"所以不要问你的心智,直接去感受你的双手。我的意思是:去觉知你双手中那种细微的生命力的感觉。它的确在那里。你要做的只是带着注意力去留心它。刚开始也许会有轻微的麻麻的感觉,然后你可以感觉到能量或是生命力。如果你专注在双手一段时间,那个生命力的感觉就会更强了。有些人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同时感受到"内在双手"。
  然后你把注意力带到双脚,在那里保持注意力大约一分钟,接着开始同时感觉你的双手和双脚。然后试着把身体的其他部位:双腿、双臂、腹部、胸部等,一起带进那个感觉之中,直到你能够全面地感受到你内在身体的生命力。
  我称之为"内在身体"的东西,其实不是真实的身体,它是一个生命能量,介于形相和无形之间的桥梁。养成习惯尽可能常常去感受你的内在身体。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不需要闭上眼睛才能感觉它了。举例来说,试试看你是否能够在倾听别人说话时感觉内在身体。看起来它好像是矛盾的:当你和你的内在身体联结时,你就不再去认同你的身体,也不会认同于你的心智。也就是说,你不再认同于形相,而是从对有形的认同转移到对无形的认同,也就是对本体的认同,这才是你真正的本质身份。身体觉知不但可以让你安住在当下时刻,它也是可以跳出小我桎梏的大门。它同时可以强化你的免疫系统和身体的自愈力。
  对本体的遗忘  41
  小我始终都是与形相认同,在形相中寻找自己,而又在其中迷失。形相不仅是物质的事物和肉体,比外在形相(物体和肉体)更基本的一个形相,就是不断地从意识的场域中升起的念相。它们是由能量形成的,比物质的事物来得精细,也较不稠密,但是它们还是一种有形的形相。你能够觉察到的,那个喋喋不休的"脑袋里的声音",就是那个不间断的、强迫性的思想续流。当每一个思想完全霸占了你的注意力,当你如此地认同脑袋里的声音和伴随它的情绪时,你就在每个思想和情绪中迷失了自己,于是你就完全地与形相认同,完全受制于小我。小我是不断地重复的念相和被制约的心理--情绪模式的集合体,我们在这些念相和模式中,投注了很多自我感。当你的本体存在感(意即本我感--I am 这种无形意识)和形相搞混在一起时,小我就升起了。这就是认同的意思,这就是遗忘了本体,这个主要的错误,就是绝对分享的幻相,把实相变成了梦魇。
  从笛卡儿的谬误到沙特的洞见  42
  被认为是现代哲学创始人的17世纪的哲学家笛卡儿,曾经在他视为重要真理的名言中表达了我们上述的主要错误:"我思,故我在。"这是他因应一个问题而找出答案,那个问题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可以绝对确知的?"他理解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始终都在思考,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他就把思考等同于本体,也就是说,把本我身份认同,等同于思考。他找到的其实是小我的根源,而不是最终的真理,但是他丝毫不知情。
  将近三百年后,另外一位知名的哲学家看出了那个名言中,笛卡儿和其他所有人都忽略的端倪。这位哲学家的名字叫沙特。他深入探讨笛卡儿"我思故我在"的名言,然后突然领悟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个说'我本是'的意识,不是从事思考的意思。"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当你能够觉知到你自己的思考,那个觉知就不是思考的一部分。它是一个不同向度的意识,而就是那个觉知在说"我本是"的。如果在你之内除了思想之外别无他物,你就根本不会知道你在思考。你会像一个做梦的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你会认同于每一个思想,就像做梦的人认同梦中的每个景象一般,很多人其实就是那样生活着,像梦游者一样,受限于老旧的功能失调的心智模式,继续不断地重新创造相同的噩梦般的现实。当你知道你在做梦的时候,你就在梦中清醒了,另外一个向度的意识进来了。
  沙特的洞见影响深远,但是他自己还是太过认同于思考,以至于无法了解他洞见的重要全貌:一个正在浮现的新向度的意识。
  超越所有理解的平安  43
  有很多人是在生命中的某个时期,在悲惨的损失之后,才经历到这个正在浮现的新向度的意识。有些人失去了所有的财产,有些人丧失了孩子或配偶,或是失去了他们的社会地位、名誉或是身体机能,有些情况是,经由灾难或战争他们同时失去了以上所有的东西,然后发现他们一无所有。我们可以称这种情形为"极限状况"。他们以前所认同的所有事物,所有给他们自我感的,都被拿走了。然后,事出突然并且不可思议的是,原先他们感受到的极度痛苦和强烈恐慌竟然撤退了,随之出现的是神圣的临在感,一种深沉的平安与安静,以及从恐惧中完全的解放。这个现象对圣保罗来说一定很熟悉,因为他曾说:"神的平安是超越所有理解的。"它看起来的确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平安,经历到它的人会问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感觉会感到如此平静?
  一旦了解到小我的真面目和它运作的方式,答案就很简单了。当你认同的形相,那些给你自我感的东西崩溃瓦解或是被剥夺了,这会导致小我的崩溃瓦解,因为所谓的小我就是与形相认同。当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你认同的时候,你是谁呢?当你周围的形相全都瓦解或是死亡迫在眉睫的时候,你的本体感,本我感,就从形相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灵性也从物质的束缚当中被释放了。你领悟到真正的身份是无形无相的,是无所不在的临在,是在所有形相、所有认同之前就存在的本体。你了解到你真正的身份就是意识本身,而不是意识所认同的那些事物。这就是神的平安,关于你本质的最终真理,不是你是这或你是那,而是"我本是"。
  并不是每一个经历到巨大缺失的人都会体会到这样的觉醒过程:从与形相的认同中解离。有些人很快地就会创造一个强烈的受害者的心理形相或念相--无论是情势下的受害者,还是因为其他人,不公平的命运、或是神而造成的受害者。这些念相和它所产生的情绪,像是:愤怒、怨恨、自怜等,会让他们强烈地认同,而这也会立刻代替那些在损失当中瓦解的其他认同。换句话说,小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形相来认同。这个新的形相事实是极端不快乐的一个形相,但是小我却不在乎,无论是好、是坏,只要它有个身份就可以了。事实上,这个新的小我会比旧的小我更紧缩、更僵化,而且更不可理喻。
  当悲惨地损失发生时,你不是抗拒它就是顺应(yield)它。有些人变得尖酸刻薄或是怨天尤人,有些人则变得慈悲、智慧并充满爱。顺应指的是在内在接受事物的本然(what is)--你对生命是敞开的。抗拒是一种内在的收缩,更加坚韧了小我的外壳--你是封闭的。在内在的抗拒下你所采取的行动(我们可称之为负面的)将会产生更多外在的抗拒,宇宙也不会站在你这边,生命也不会帮助你。如果门窗都关闭了,阳光是无法照耀进来的。当你内在能够顺应、能够臣服的时候,一个新向度的意识开启了。如果有可能或必须采取行动的话,你的行动将是和整体一致,而且具有创造力的智性会支持你。这个具有创造力的智性,是在内在敞开的状态下与你合一的那个不受制约的意识。周围的情势和人们都会开始帮助你,与你合作。巧合自然地发生了,如果当时不能采取任何行动的话,你会在随着臣服而来的平安与内在定静中安歇,在神之中安歇。
  第三章 小我的核心  46
  很多人对于他们脑袋里的声音是如此的认同--那个不间断的、不自主的、强迫性的思想续流,还有随之而来的情绪--我们可以形容这些人是被他们的心智占据的。如果你对此毫无觉知,就会认为你自己就是那个思考者。这就是小我的心智。我们称它为"小我的"(egoic),因为在每个思想--每个记忆、每个阐释、意见、观点、反应和情绪里,都有一个自我感(小我感)在其中。从灵性的角度来说,这就是所谓的无意识。你的思想,你心智的内容,当然是被过去所制约的,过去是指:你的教养、文化、家庭背景等。你心智所有活动的最核心包含了一些重复和持续的思想、情绪和反应模式,这些都是你最强烈认同的。这个实体就是小我的本身。
  在大多数的情形中,当你说"我"的时候,其实就是小我在说话,而不是你,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了。它包含了思想和情绪,还有一堆你认同为"我和我的故事"的回忆,还有你不自知而习惯性扮演的角色以及一些集体的认同,像国籍、宗教、种族、社会阶级、政治立场等。它还包括了个人的认同,不仅是认同于个人拥有的东西,还包括个人意见、外表、长久以来的怨恨,或是关于你自己比别人好或是不如别人,还有自己是成功或失败的概念。
  小我的内容因人而异,但是在每个小我中运作的结构都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小我的差异只是在表象,深究之下都是一样的。它们是怎么样相同的呢?它们都是靠认同和分离为生。当你透过小我而活的时候(小我是心智制造的自我,由思想和情绪组成的),你身份的基础就是不可靠的,因为思想和情绪的本质就是短促而稍纵即逝的。所以每一个小我都不断地在为生存而挣扎,试图保护和扩大自己。为了要维护"我--思想",它需要一个相对的思想--他人。概念上的"我",如果没有一个概念上的"他人"的话,就无法存活。当我视这些"他人"为敌人的时候,他们是最与我分离的。在这个无意识小我模式天平的一端,是小我强迫性地责怪、埋怨别人的习惯。耶稣对此也曾说过:"为何你只看见你弟兄眼中之刺,而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梁呢?"在天平的另一端,是个人之间的暴力行为和国家之间的战争。在《圣经》中,耶稣问的这个问题从未得到回答,但是答案当然应该是:因为当我批评或责怪他人的时候,我觉得有优越感,也比较强大。
  抱怨与怨恨(resentment)  47
  抱怨是小我最喜欢用来壮大自己的伎俩之一。每个抱怨都是心智制造的小故事,让你对它深信不疑。无论你是大声地抱怨,还是在脑海中抱怨都一样。有些找不到太多对象可以认同的小我,只凭着抱怨便可以轻易地生存。当你被这种小我牢牢掌握的时候,抱怨,尤其是对他人的抱怨,就成为一种习惯,当然,也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他人贴上负面的心理标签,无论是当着他们的面,或通常是在别人面前蜚短流长,或是光在心里上为他们贴上标签,都是抱怨行为模式的一部分。骂人就是这种贴标签和小我寻求理直气壮、凌驾他人的行为当中,最为粗俗的一种:"笨蛋、混蛋、婊子"--如此斩钉截铁的判定,让人无力辩驳。这个无意识行为尺度的下一个层次,就是叫嚣、痛骂,紧接着就是暴力行为了。
  怨恨是伴随着抱怨和为人贴标签而来的情绪,它会为小我增加更多的能量。怨恨就是感到苦恼、愤慨、委屈或是受侵犯。你会因为他人的贪婪、不诚实、不正直、现在的作为、以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未能达成的事、应该做或不应该做的事,而心怀怨恨。小我最爱这一套了。你不但没有忽视他人的无意识,反而还把它变成他们的身份认同。是谁在这么做的?就是你内在的无意识,也就是小我。有时候,你在别人身上看到的"错误"其实根本不存在。它完全是个误解,是受到制约的心智为了树敌,为了显示自己是对的或是较为优越的,而投射出来的。有些时候,这种他人的错误可能确有其事,但是你愈聚焦于它,有时甚至排除了所有其他的事物,就会愈加地扩大它。你对他人内在事物所产生的反应,会强化你自己内在同样的事物。
  对他人内在的小我不予反应(nonreaction),是让你超越自身小我,同时化解人类集体小我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但是,只有当你能够辨认出他人的行为是出自于小我,亦即出自于人类集体功能失调的一种表现时,你才可能真正处于"不予反应"的状态。当你明白他人的行为不是冲着你而来时,你原先想要反应的那股冲动就消失了。若对小我不予反应,你就能够时常启发别人内在健全的心态,所谓健全的心态,就是不被制约的意识,而非被制约的意识。有时候,你或许会采取一些实际的行动,以保护自己不受无意识者的侵害。但是当你这么做的时候,毋须将他们变成敌人。然而,你最大的保护,就是保持意识临在的状态。当你把人家的无意识(也就是小我)看成是针对你个人时,就会把对方视为敌人。不予反应不是示弱,反而是显强。不予反应的另一种表达词汇是宽恕。宽恕就是去忽略(overlook),或是去看穿。当你看穿了小我,就能够直视到每个人内在都具有的本质--健全的心态。
  小我喜欢抱怨、感觉怨恨,不仅是针对个人,也会针对处境。你针对他人所产生的反应,也会用在针对处境上:把处境视为敌人。它的含义就是: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发生的,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做这件事;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当然,小我最大的敌人就是:当下时刻,也就是说,生命本身。
  提醒别人他们所犯的错误或不足之处以促其改进,和抱怨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避免抱怨不尽然就是必须忍受不好的质量或是行为。当你请服务生把冷的汤加热的时候,小我并不存在于你的话语之中,只要你谨守事实,事实永远是不偏颇的(neutral)。"你竟敢上冷的汤给我……"这就是抱怨了。在这句话之中,有一个乐于被一碗冷汤刻意侮辱的我,而且还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渲染一番,这个"我"也十分享受指责别人犯错的乐趣。这里所讨论的抱怨是为小我服务的,而不是真的为了要"改变"什么。有时候很明显,小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有所改变,因为这样它才能继续抱怨个不停。
  看看你是否能抓住(也就是去注意)那个脑袋里的声音,也许就在它开始抱怨的时候,辨识出它的真实身份:小我的声音。它不过是一个被制约的心智模式,一个念头罢了。当你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你也会了解,其实你并不是那个声音,而是觉察到那个声音的人。事实上,你就是觉察到那个声音的觉知。在背景当中,有觉知的存在;而在前台,则是那个声音,那个思考者。如此一来,你就从小我中获得释放,也从那个未受观测的心智中释放出来了。从你觉察到内在小我的那一刻起,严格来说,它就不再是小我,而只是一个旧有的、被制约的心智模式。小我指的就是无觉知。觉知和小我无法共存。旧有的心智模式或习惯可能还是会在一段时间内存活并重现,因为它有着几千年以来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动能在背后撑腰,但是它每被辨认出来一次,就会被削弱一次。
  情绪反应(reactivity)和怨气(grievances)  50
  通常,怨恨是伴随着抱怨而来的情绪,但它也可能带来另一股更强烈的情绪,例如怒气或是其他形式的苦恼。如此一来,它的能量负荷就会愈来愈高(highly charged
  energetically),抱怨就会变成较为激烈的反应。这是小我用来强化它自己的另一种方法。很多人随时都在等待下一件让他们产生情绪反应、让他们感到苦恼或是烦扰的事,而通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如愿以偿。"这真是太过分了,"他们说,"你竟敢……""我最痛恨这种事了。"他们对苦恼和愤怒上了瘾,就像有些人对用药上瘾一样。经由对周遭事物的激烈反应,他们坚定并且强化了自我感。
  一股长存于心的怨恨称为怨气(grievance)。心存怨气就是处于一种长久的"对抗"(against)状态,这也就是为什么怨气是组成很多人小我主要部分的原因。集体怨气可以在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心灵中长存数百年,并且助长永不止息的暴力循环
  怨气是一种与遥远的过去事件有关的强烈负面情绪,那件过去的事得以持续存在的原因,是因为人们的强迫性思考、不断地在脑海中重现事情的经过或是大声地对人述说"某某人对我做了些什么",或是"某某人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怨气同时也会污染我们生命的其他领域。比方说,当你想到或感觉到怨气的时候,它的负面情绪能量就会扭曲你对某一件当下正在发生之事的看法,或是影响到你现在对某人说话和行为的方式。一股强烈的怨气足以污染你生命的绝大部分,而且让你在小我的掌控下动弹不得。
  你必须抱持诚实的态度,才能知道你是否还在豢养怨气,或是生命中是否还有你无法完全原谅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敌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请你在思想和情绪层面去觉察那股怨气,也就是说,去觉知那个让怨气存活的思想,同时,去感受你的身体对这些思想的反应,也就是你的情绪。不要试着放下那股怨气。试图去放下、去宽恕,是没有用的。当你明白怨气只会加深虚假的自我感、让小我继续存活,此外别无他用的时候,宽恕自然会产生。只要看见了,就能释放。耶稣的教诲中说道:"宽恕你的仇敌。"其实就是去消除人类心智中小我的主要结构。
  过去的事是无法阻止你在当下保持临在的。只有你对过去的怨气能够阻止你。那么到底什么是怨气呢?它就是旧有思想和情绪的一个负累(baggage)。
  我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52
  抱怨、挑毛病和过度反应都会加深小我赖以存活的界限感和分离感。这些态度也会借由另外一种方式强化小我,那就是:给予小我赖以茁壮的优越感。抱怨交通阻塞、政客、贪婪的有钱人或懒惰的失业者,抱怨你的同事、前妻前夫或是其他男男女女,并不会让你立刻明白抱怨如何能够带来优越感。那么,这个优越感从何而来呢?其实,当你抱怨的时候,你是在暗示你是对的,而你所抱怨或反感的对象或情况是错的。
  没有任何东西比"我是对的"更能强化小我。"我是对的"就是认同于一种心态--一个观点、一个意见、一个评断或一个故事。当然,为了让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必须让他人变成错的。所以,小我喜欢让他人是错的,好让自己变成对的。换句话说:你必须让他人错,才能获致更强烈的自我感。不仅是针对人,经由抱怨和反应,有时也会让某种情况变成是错的,意指:"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你是对的"将你放置在一个幻想的道德优越感上,优于那个正被你批判和需要的人或是情况。小我渴望的就是这种优越感,而经由它,小我强大了自己。
  与幻相抗衡  52
  事实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你说:"光速比音速快。"而另一个人抱持相反的说法,那么,显然你是对的,而他是错的。只要观察闪电比雷声先到的现象,就可以确认这个事实。所以不但你是对的,而且你确信你是对的。有没有任何小我掺杂其中呢?也许有,但却不必然。如果你只是简单地陈述你以为是真的事实,小我并不会包含在其中,因为在此并没有认同的问题。认同于什么呢?认同于心智和一个心理的立场。然而,这种认同很容易就会渗透进来。如果你说:"相信我啦,我确定。"或是:"为什么你从来不相信我?"那么小我就已经渗透进来了。它藏身在"我"这个不起眼的字的后面。一个简单的陈述:"光速比音速快。"即使是千真万确的,现在却已经用来服侍那个幻相(小我)了。这个事实已经被那个"我"的虚假感所污染,变成是针对个人的,也成为一种心理的立场。由于有人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个"我"就感觉被贬低或是被冒犯了。
  小我觉得每件事情都是冲着它来的。情绪因此而起,防卫性的心理,甚至攻击性都会出现。你是在防卫真理吗?不是的,在任何情况下,真理都是不需要防卫的。光,或是声音,根本就不在意你或者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只是在防卫你自己,或者说,你是在防卫那个自我的幻相,一个心智制造的替代品。也许这么说更正确:这个幻相在防卫它自己。如果如此简单而直截了当的事实范畴,都会导致小我的扭曲和幻觉,那么,更抽象范畴内的意见、观点和评断的那些念相,就更容易和自我感混淆了。
  小我常常把意见、观点与事实搞混。尤有甚者,它甚至分不清楚某件事情本身和它对事情的反应这两者之间的差异。每个小我都是"选择性认知"和"歪曲理解"的大师。唯有经由觉知,而非思考,才能分辨事实和意见的不同。只有经由觉知你才能认清:在那一头是境况的本身,而在这一头是我对它产生的愤怒情绪,然后你才会明白,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处理、看待和交涉这件事情。只有经由觉知,你才能看见某件事情或某个人的全貌,而不会采取一个受限的认知角度。
  真理:相对或是绝对的  54
  除了简单而且可验证的事实范畴之外,坚持"我对你错"对人际关系以及国家、种族和宗教间的互动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是如果这种"我对你错"的信念是小我强化它自身的一种方式,而且,如果"你对,而别人错"是让分离与冲突永存于人类社会的一种心理功能失调的话,这是否意味着世上没有所谓对与错的行为、行动或是信念了呢?而这是否就是被某些当代基督教的教义视为本世代最大恶魔的"道德相对论"呢?
  当你相信拥有唯一的真理,也就是说,当你认为自己是对的时候,就会腐化你的行为和行动而走向疯狂,整个基督教的历史就是这种情形的主要典范。几百年来,虐待和焚烧活人的行为被视为"对"的,即使只是因为这些人的意见与教会教条及文献的偏狭解释(也就是所谓的"真理")稍有不同。这些受害者是"错"的,而且他们"错"得如此离谱,所以必须受死。真理竟然比人命来得重要,那么这种所谓的真理又是什么呢?它只是你不得不去相信的一个故事,也就是说,不过是一堆思想罢了!
  被柬埔寨的疯狂独裁者波尔布特下令处决的100万人中,包括了所有戴眼镜的人。为什么呢?因为对他来说,马克思阐释的历史就是绝对真理,而根据马克思的观点,戴眼镜的人是属于知识分子的中产阶级,农民的剥削者。他们必须要被消灭,好让新的社会阶级能够出现。他所谓的真理,不过就是一堆思想罢了!
  道德相对论是一种信念,认为世上并没有绝对的真理可以指导人类的行为。所以,天主教和其他教会将道德相对论视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大恶魔,这种看法其实是正确的。但是,你无法在绝对真理不存在之处寻求真理,例如在教条、意识形态、制定的教规或是轶事之中。这些东西的共通之处是什么呢?它们都是由思想组成的。思想最多只能指向真理,但它本身永远不会是真理。这就是为什么佛教徒说:"指向月亮的手指不是月亮。"所有宗教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取决于你如何使用它们。你可以用它们来服侍小我,也可以用它们来为真理服务。如果你坚信只有你的宗教才是唯一的真理,那就是在用它服侍小我。当你如此使用它的时候,宗教就变成一种意识形态,同时产生了一种虚幻的优越感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分离和冲突。当宗教教义用来服侍真理时,它就像是觉醒的先知们留传后世帮助你灵性觉醒的路标或是地图,而灵性觉醒就是指:从对形相的认同中解放。
  其实世上只有一个绝对真理,其他的真理都是从它衍生出来的。当你能够找到那个真理的时候,你的行动将会和它一致。人类行为反映的不是真理就是幻相。真理可以用文字来描述吗?是的,不过这些文字,当然不是真理本身。文字只能够指向真理。
  真理与你的本质(who you are)是无法分开的。是的,你就是真理。如果你只在他处寻求,那么每一次都会被误导。你原本即是的那个本体,就是真理。耶稣曾试着传达这个意思,他说:"我就是道路、真理和生命。"如果能够正确地理解,那么出自耶稣之口的这些话,就是导向真理的最有力和最直接的指标。然而,如果被误解了,它就会成为最大的障碍。耶稣提到内在最深处的那个本我(I am),即是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具有的本质身份。事实上,所有的生命形式也都有。他谈到了你原本即是的那个生命。有些基督教的神秘学派称它为内在的基督;佛教徒称它为你的自在佛性;印度教称它为生命之源(Atman)--常驻内在的神。当你和那个内在向度有所接触的时候(实际上,和它有所接触应该是你的自然状态,而不是奇迹般的成就),你所有的行动和人际关系都会反映出你内心深处感受到的与所有生命的合一。这就是爱。律法、诫命、规条和制度只对那些和自我本质(内在真理)分离的人来说有其必要。它们可以防止小我的过度膨胀,但是却常常做不到。"做你爱做的事,爱你做的事。"圣奥古斯汀这样说。这是言语所能表达最接近真理的说法了。
  小我是无关乎个人的(personal)  56
  在集体的层面来说,"我们是对的,他们是错的"的这种心态,特别深植于世界上的某些地区。在这些地区中,两个国家、种族、部落、宗教或是意识形态之间的冲突是长久的、极端的和地方性的。冲突的双方都认同于他们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故事",也就是说,与他们的思想认同。双方都无法了解:不同的观点或是另外版本的故事也可能存在,而且同样地有理。以色列的作家哈乐维谈到了包容"对立表述"(competing narrative)的可能性,但是在世界上很多地区,人们还无法或是不愿意这么做。双方都认为自己拥有真理。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而对方是"恶魔",因为他们都把对方概念化了,从而敌化对方,否定对方的人性,因此他们可以杀害对方,在对方身上加诸各种暴力,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而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人性和痛苦。这些人受困于一种疯狂的循环当中:侵略与报复、行动和反应。
  在这里我们很明显地看到,人类的小我在集体状态下--"我们"与"他们"的对抗,比个人的小我--"我",更加疯狂,不过两者背后的机制是一样的。至目前为止,人类相残之中最为严重的暴力不是罪犯或丧心病狂者造成的,而是正常、受人尊敬的公民为了服侍集体小我而做出来的。我们大可以说,在这个地球上,"正常"就等于疯狂。在这个疯狂底下的根源到底是什么?答案是:完全与思想和情绪认同,也就是说,与小我认同!
  贪婪、自私、剥削、残酷和暴力在这个星球上仍然无所不在。如果你不能体认这些事情就是内在(underlying)功能失调或心智疾病在个人和集体上的一种彰显的话,那么你就犯了将它们个人化(personalize)的错误。你会为某个人或某些团体建构一个概念上的身份,然后说:"这个就是他。那个就是他们。"当你把在他人身上看到的小我和他们的身份混为一谈的时候,就是你的小我打算利用这个误解来强化自己,而强化它自己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是对的,进而比他人优越,还有就是以谴责、愤慨或较常用的怒气来对抗那个假想敌。对小我来说,这些都是让它极端满足的。它加强了你和别人的分离感,那个"排他性"的感觉被扩大到一个程度,使你无法再感受到你们共同的人性,也感受不到其实你和其他人都是源自于至一生命,也就是你们共同的神性。
  在他人身上,使你产生最强烈的反应,同时让你误以为那就是他人身份的特定小我模式,与你内在的小我模式可能是相同的,只是你无法或是无意从内在感受到它。因此,你其实是可以从你的敌人身上获益良多的。从他们身上,你看到了什么是让你觉得最生气和烦扰的?是他们的自私?贪婪?权力和掌控他人的欲望?是他们的虚情假意、欺骗、暴力倾向或是其他你不喜欢的特质?当你对别人身上的特质感到厌恶而且反应激烈时,那些特质也都在你的身上。但是,那只不过是小我的一种形式,就其本身而言,它与个人是完全无关的。它与那个人是谁无关,它也和你是谁(你的本质)无关。只有当你误认它就是你自己的时候,在你之内观察它这件事才会危害到你的自我感。
  战争是一种心态  58
  在某些情况下,你也许会想要保护自己或是某些人以免受他人的伤害,但是,小心别让它变成所谓"扫除恶魔"的任务了,因为你很可能也会变成你正在抗争的对象。对抗无意识,会将你带入无意识的自我之中。无意识,也就是功能失调的小我行为,永远不会因为外来的攻击而消灭。即使你打败了你的对手,无意识还是会转移到你身上,而你的对手会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出现。无论你对抗的是什么,你的对抗都会让它更强大,而无论你抗拒的是什么,它都会持续。
  最近这些日子,我们常会听到"反某某战争"的表述,然而,不论我听到的是什么,我知道它注定都会失败。例如,所谓的反毒品、犯罪、恐怖分子、癌症、贫穷等等的战争。举例来说,即使发动了反犯罪和反毒品战争,在过去二十五年间,罪犯和与毒品相关的违法行为仍然大幅地增加。1980年,美国监狱的囚犯人数不到30万人,到了2004年,却增加到令人咋舌的210万人。对抗疾病的战争,为我们带来了包括抗生素在内的一些东西。起先这些药物是极端成功的,好像真的帮助我们战胜了传染病。而现在,很多专家都同意,抗生素的普及和滥用已经投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对抗生素已经产生抗药性的各种病毒(所谓的超级病毒superbugs),很可能会导致这些疾病的卷土重来,而且会造成大流行。根据美国医药学会月刊报道,医疗是美国社会的第三大致死原因,仅次于心脏病和癌症。顺势疗法(homeopathy)和中医是两种另类的疗法,它们并不把疾病视为敌人,因此,也不会再制造新的疾病。
  战争是一种心态,所有从这个心态中衍生的行动,要不就是强化了敌人(被视为恶魔的一方),要不就是:即使赢了这场战争,反而创造出另一个新的敌人--和被打败的对手相同,或通常是更邪恶的恶魔。在你的意识状态和外在实相之间,有着一个非常深的互联性。当你被类似"战争"这种心态掌控时,你的认知能力不仅具有极端的歧视性(selective),而且会被扭曲。换句话说,你只会看见你想要看的,然后以错误的方式阐释。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从这种妄想式的思想体系中所衍生的行动,会是什么样子。你也可以不去想象,只要看看今晚的电视新闻就知道了。
  仔细地辨识小我的真面目:集体的功能失调,人类心智的病态疯狂。当你能认出小我的真面目时,就不会将它误以为是某个人的身份了。一旦你看出了小我的真貌,就不会轻易对它产生反应。也不会认为它是冲着你来的。那就不会再有抱怨、责难、控诉或是怪罪了。没有人是错的,只是某个人内在的小我在作祟罢了。当你能够明白人们或多或少都是为心智里的这个相同的疾病所苦的时候,慈悲心就油然而生了。你就不会再去助长小我人际关系中的戏剧事件(drama)。助长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去反应(reactivity)。小我是因它而兴旺的。
  你要平安还是戏剧事件  60
  你要平安。没有人不要平安的。但是在你之内却有别的东西想要戏剧事件,想要冲突。你此刻可能无法感受得到。可能需要借由某件事的发生、甚或只是一个思想,来触动你内在的反应:例如,有人对你多方责怪、不认同你、侵犯你的领域、质疑你做事的方法、对金钱上的争执等等。这个时候,你是否感受到那股涌向你的巨大力量--恐惧的力量,有时候是隐藏在愤怒或敌意之下的恐惧?你是否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严厉或尖锐,或是很大声而且低八度的声音?你是否能够觉知到你的心智立刻冲上前去护卫它的立场,自圆其说,攻击或是责怪?换句话说,你是否能够在那一刻的无意识中觉醒?你是否感受到自己内在的某处正在交战,它觉得遭受了威胁,而且想要不计一切代价地求生存,它需要这个戏剧事件,以便声明它的身份--这场戏剧性演出中的胜利者角色。你是否可以感受到内在的某个部分,宁愿要公道而不要平安?
  超越小我:你的真实身份  61
  当小我在战争中时,你要明白它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存而抗争的幻相。那个幻相认为它就是你。一开始就想成为观察的临在(witnessing presence)并不容易,尤其是当小我正处于挣扎求存的状态,或是源自过去的某种情绪模式被触动了,但是,只要你尝试了一次,你的临在力量就会加强,小我也会失去对你的掌控。而此时,就会有一个比小我和心智更强大的力量进入你的生活中。如果想要从小我之中解放出来,只需要对它有所觉察,因为觉知和小我是无法共存的。觉知是隐藏在当下时刻的力量。所以我们也可以称它为临在(presence)。人类存在的最终目的,或者说是你的人生目的,就是要把这股力量带到世界上来。这也是为什么想要从小我之中获得解放这件事,不应该作为未来某个时间点应该达成的目标。因为只有临在才能将你从小我之中解放,而你也只能在当下的时刻临在,不能在昨天或是明天。唯有临在可以化解你内在的过去,因而转化你的意识状态。
  什么是灵性的领悟?就是相信你是一个灵性的存在吗?不是的,这只是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只比你相信出生证明上你的身份的那个想法,更接近真相一点点而已,但它仍然只是一个想法。灵性的领悟就是清楚地看见:我所感知的、经验的、想到的、感觉到的,最终都不是我,我无法在这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当中寻找到我自己。佛陀应该是人类当中第一个看清楚这个事实的,因此无我(anata)就成了他教诲的中心思想之一。当耶稣说,"否认你自己",他的意思是:去除(化解)自我的幻相。如果这个自我--小我--是真正的我,那么去否认它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认知、经验、思想和感觉在意识之光之中来来去去,而真正存留下来的只有意识之光。这就是本体,也是较深层的、真正的我。当我了解到了自我的真相时,在生活当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相对的重要而不是绝对的了。我还是尊崇这些事情,但是它们已经失去了绝对的严肃性和沉重感。最终,唯一重要的就是:在我生活的背景中,我是否能够时时感受到我本质上的本体存在感,也就是所谓的"我本是"?更正确的说法就是:我是否能在此刻感受到"我即我本是(I am that I am)"?我是否能够感受到我本质上的身份就是意识本身?还是我会在眼前发生的事情、我的心智和这个世界当中迷失自己?
  所有的结构都是不稳定的  62
  无论以何种形式显现,小我背后的那个无意识的驱动力,都是为了要强化我自以为我是的形象--那个虚幻的自我。当那个既是祝福又是诅咒的思想开始接管我们,遮盖了我们与本体、源头和神联结时所产生的简单而深远的喜悦时,虚幻的自我就成形了。无论小我显现出来的行为是什么,背后潜藏的驱动力始终都是:渴望出类拔萃、显得与众不同、享有掌控;渴望权力、受人关注、索求更多。当然它同时也渴求分离感,也就是说,它需要对抗、需要敌人。
  小我始终需要从他人或是某种情况中得到一些东西。它始终有着不为人知的议题;总有"还不够"、不足以及匮乏的感觉需要得到满足。它利用人们和各种情境来得偿所需的,然而即使达到目的了,它也不会满足很久。小我的目标时常受到挫折,而陷入"我想要"和"现实状况"两者的落差之中,这大部分就成为烦恼和痛苦的经常性来源。时下流行的经典名曲,《我无法得到满足》,(I can get no satisfaction),就是一首小我之歌。掌控小我所有活动的情绪根源,就是恐惧:担心成为无名小卒的恐惧、担心销声匿迹的恐惧、害怕死亡的恐惧。所有小我的活动最终都是为了要消除这个恐惧感,但是,它最多只能以发展亲密关系,获取新的财物,或是赢得各种胜利,而暂时地遮盖恐惧。幻相是永远无法满足你的。只有当你了解自身本质的真相时,才能从真相中获得自由。
  人为什么会恐惧?因为小我是借由认同外在的形相而升起的,它也深切地明白:所有的形相都是无常而且稍纵即逝的。因此,小我的四周一直被不安全感围绕着,即使它的外表看起来是那么地信心十足。
  有一次,我和朋友在加州马里布(Malibu)附近一处美丽的自然保护区散步,看到一栋乡村度假别墅的遗址;它是在几十年前的大火中烧毁的。当我们走近那栋满布树木和美丽植物的建筑时,小径旁的公园管理处告示牌上写着:"危险,所有的结构都不稳固。"我对我的朋友说:"这真是寓意深远的箴言(Sutra,神圣经典)。"我们站在那儿,心中满是敬畏。一旦你了解并且接受所有的结构(形相)都是不稳定的(即使是看起来如此坚固的物质),那么平安就会在你之内升起。因为当你体认到所有有形之物的无常时,你就会觉醒,并且进入你内在的无形世界,它是超越死亡的。耶稣称它为"永远的生命"。
  小我对优越感的需求  64
  你可以在他人身上,更重要的是在你自己身上,观察到小我很多细微而且容易被忽略的表现形式。记住:当你觉知到内在小我的那一刻起,所浮现的觉知就是超越小我的你的本质(who you are)--也就是更深层的"我"。辨识出假相就表示真相于焉而生。
  比如说,你正打算要告诉某人一则刚发生的新闻。"猜猜看发生什么事了?你还不知道吗?我来告诉你吧!"如果你够警觉、够临在的话,你可能在正要宣布这则新闻之前,感受到自己内在的短暂满足感,即使这是一则坏消息。这是因为在小我的眼中,那一刻你和他人之间产生了施与受的不平衡状态:在那短短的一刻,你知道的比别人多。那个满足感是来自于小我,而且是源自于你感觉到你的自我感此刻比别人强。即使对方是总统或教皇,你在那一刻有更多的优越感,因为你知道的比别人多。很多人对八卦特别上瘾,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不但如此,八卦通常带着对他人恶意的批评和判断,因此它也经由一个暗喻的(但却是幻想出来的)道德优越感来强化小我--每当你对某人有负面评价的时候,就会产生这种优越感。
  如果他人拥有较多、知道的较多,或能做得较多,小我就感觉备受威胁,因为和他人相较之下的"较少"的感受,会缩减它虚拟的自我感。它甚至会试着用削减、批评、藐视其他人拥有的财产、知识或能力的价值来重新修复自己。同时小我也许会采取不同的伎俩,如果对方在大众的眼中被视为是重要人物的话,与其和对方竞争,不如借由和他攀上关系来增强自己。
  小我和名声  65
  众所周知的"攀亲带故"(name dropping)现象(就是不经意地提到你认识某某人),是小我用来在他人和自己眼中获取优越身份感的策略,这种优越感是来自于与某位"重要人士"的牵连。在这个世界上,成名的害处就是你的本质(who you are)会完全地被一个集体的心理形象(collective mental image)所掩盖。大部分碰到你的人,都想经由与你的交往来强化他们的身份--也就是他们心理形象中的自己(who they are)。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其实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想最终借由你来增强他们虚构的自我感。他们相信经由你,他们可以成为更多。他们是在利用你成就自己,或者这样说:他们眼中的你,只是那个名人的心理形象,一个超现实的、集体概念上的身份(collective conceptual identity)。
  对于名气荒谬的过度推崇,只是小我在这个世界上众多疯狂表现的一种。有些名人犯了同样的错误而与集体幻相产生认同,这个幻相也就是人们和媒体为这些名人创造的形象,而他们也真的开始觉得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结果,他们与自己以及他人的距离愈来愈遥远,愈来愈不快乐,愈来愈依赖持续不坠的知名度。围绕在他们四周的,只有那些能够豢养膨胀他们自我形象的人们,因此,这些名人无法拥有真正知心的人际关系。
  爱因斯坦是众人所仰慕的超凡之人,也是命定该成为世上最有名的人之一,但是他从来不和集体心智为他所创造的形象产生认同。他还是非常谦虚,没有小我。事实上,他说过:"人们对于我的成就和能力以及我真正的本质和能力之间,有着可笑的矛盾。"
  这就是为什么有名的人很难与他人建立真诚的关系。真诚的关系是不会被小我的形象制造和自我追寻而操控的。在真诚的关系中,应该有开放、警觉的注意力(alert attention)自然地流向对方,而在其中没有任何形式的需索。那种警觉的注意力就是临在。它是任何真诚关系的必要条件。小我要不就是一直在索求什么,要不就是如果它认为从对方身上已经得不到什么了,就会处在一个很明显的冷漠状态:它根本不在乎你。因此,在小我关系中最主要的三个状态就是:需索,受挫的需索(愤怒、怨恨、责怪、抱怨)以及漠不关心。
  第四章 角色扮演--小我的多重面貌  67
  当小我需要从他人获取或回避什么的时候,通常会扮演一些角色来满足他的需求。这些需求可能是想在物质上有所获,或是追求权力感、优越感或特殊感以及其他形式的满足--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通常人们对于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是毫无觉知的。因为他们自己与那些角色合一了。有些角色比较隐而不宣,有些角色则非常的明显,只有扮演角色的人自己毫不知情。有些角色只是为了得到别人关注而设计的。小我因他人的关注而成长茁壮,因为别人的关注毕竟是一种心灵能量。小我不知道所有能量的来源都在自己之内,所以它在外面寻求。小我所寻求的不是"临在"的那种无形关注,而是某种外在形式的关注,像认可,赞赏,仰慕或任何其他形式的注意,好让它的存在被认可。
  一个害羞而害怕他人关注的人并不是没有小我,而是有一个矛盾的小我:既需要又害怕他人的注意。他害怕的是:关注会以不认同或是批判的形式呈现,也就是说,不但不能增强小我,反而还会贬低它。所以这个害羞的人对于关注的恐惧,就超过他对关注的需求。害羞通常伴随着非常负面的自我认知,那就是认为自己不够好。任何自我的认知感--为自己贴上的各种标签--都是小我,无论主要是以正面的(我最棒了!)还是负面的(我一无是处!)方式展现。在每个正面的自我认知之后,都暗藏了深怕自己不够好的恐惧。在每个负面的自我认知之后,都暗藏了想要一枝独秀或是凌驾他人之上的欲望。看起来非常自信,而且不断追求优越感的小我,后面却是无意识地对自卑的恐惧。相反的,在害羞、觉得自己不够好的小我自卑情结之后,却有着对优越感的强烈渴望。很多人因他们接触到的情况和人物的不同,而在自卑感和优越感之间摆荡。对于内在,你所需要知道并且去观察的就是:当感到比某人优越或在某人面前自惭形秽的时候,那就是你内在的小我!
  恶棍、受害者、爱人  68
  有些小我在无法得到赞美或推崇的情况下,会选择屈就于其他形式的关注,继而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以得偿所愿。如果得不到正面的关注,它们可能转而选择负面的,比方说,激起别人负面的反应。很多孩子的行为就是源自于此。他们故意调皮捣蛋以取得关注。当小我被活跃的痛苦之身触痛而扩大的时候,这种扮演负面角色的情况特别明显。也就是说,过去累积的痛苦情绪会借由经历更多的痛苦来更新它自己。在追求名声的过程中,有些小我甚至不惜以犯罪手段来达到目的。这些小我借由恶名昭彰和他人的唾弃来寻求关注,它们的心声是:"请你告诉我,我是存在的,我不是无足轻重的。"这种病态的小我形式,只不过是正常小我较为极端的版本。
  有一种很常见的角色就是受害者,在这个角色中,小我寻求的关注就是同情或怜悯,或是他人对"我的"问题的兴趣--"我和我的故事"。视自己为受害者是众多小我形式中的一个要素,这些小我形式包括了:埋怨他人,受到攻击,遭受侵犯等等。当然,当编造并认同自己是受害者角色的故事时,我是不希望故事终结的。因此,每个治疗师都知道,小我其实并不想要自己的问题获得解决,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成为它身份认同的一部分了。如果没有人要听我的悲惨故事的话,我可以在脑海中反复地讲给自己听,然后暗自神伤,我也因此而有了一个身份:一个被生活、他人、命运或是上帝不公平对待的人。它定义了我的自我形象,让我成为"某人",而这就是小我所要的。
  在很多所谓的"罗曼史"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要吸引并且留住小我视为"可以让我快乐、感觉特殊、满足我所有需求"的那个人,角色扮演的游戏是常见的。"我会扮演你要我扮演的角色,而你也要扮演我让你扮演的角色。"对男女双方来说,这是个无需明说,而且无意识的共同协议。然而,角色扮演是很辛苦的,所以这些角色无法无止境地扮演下去,尤其是一旦两人开始生活在一起以后。而当那个角色面具滑落以后,你看到了什么?很不幸的,大多数的情况下,你看到的不是对方本体的真实本质,而是遮掩了真实本质的东西:卸除了角色后赤裸裸的小我,还有它的痛苦之身以及因索求不遂而产生的愤怒。这个愤怒多半又会导向配偶或是伴侣,因为他们不能够移除你内心经年累月的恐惧和匮乏感,而这些恐惧和匮乏感其实是你的小我自我感中固有的一部分。
  我们常说的"坠入爱河",其实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小我的欲求(wanting)和需求(needing)的一种强化。你对一个人上瘾了,或是说,你对自己心目中那个人的形象上瘾了。它和真爱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爱之中是从无欲求的。西班牙文是最能诚实表达传统之爱的一种语言:te quiero的意思是"我要你"还有"我爱你"。另外一种我爱你的表达方式"te amo"却很少人用,因为它的意思就是清楚的"我爱你",并不模棱两可。或许这是因为真爱本来就难寻。
  放下自我的定义  70
  当部落文化(tribal culture)进展至古文明时,某些特定功能便开始分派给不同的人:统治者、祭司、战士、农夫、商人、工匠、劳工等等。阶级体系于焉产生。通常每个人的功能是天生注定的,它决定了一个人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人对自己,甚至于自己对自己的认定。功能变成了角色,但也不纯粹是角色而已;功能变成了一个人的身份,或是对自己身份的认定。当时只有少数的几个存在,像佛陀或耶稣,能够看出社会阶级制度最终是无关紧要的,而且辨识出它是一种与外相的认同。而这种认同,就是人类与他们所受到的制约和昙花一现的事物的认同,会遮盖了闪耀在每个人之内未受制约和永恒不变的光芒。
  在当前世界中,社会的结构不如以往严谨,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清楚的定义。当然,即使人们还是被环境制约,但是却不再与生俱来地被赋予一个功能和随之而来的身份。事实上,在现代社会,愈来愈多人对于自己该何所是从,人生的目的又是什么,甚至自己到底是谁,都感到困惑。
  当有人告诉我:"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我通常都会恭喜他们。他们会很不解地问:"难道你觉得困惑是好事吗?"我让他们去审查,困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是困惑。困惑是:"我不知道,但我应该知道。"或是"我不知道,但我需要知道。"你是否可以放下"你应该知道,或是需要知道你是谁"的信念呢?换句话说,你是否能放弃寻找一个概念上的定义以获得自我感呢?你是否能够停止用思考来取得身份认同呢?当你能够放下你应该或是需要知道你是谁的信念时,那份困惑会如何呢?顷刻间它消失了。当你全然地接受你不知道的这个事实,你实际上是进入了一个平安和清明的状态,这个状态是比思考更为接近你真正是谁。经由思想来定义你自己,其实是限制了你自己。
  既定的角色  71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功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智力和体能方面的能力来说--知识、技能、才干和能量层次等,都是因人而异。真正重要的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功用是什么,而在于是否过于认同自己的功能,以至受其控制,并且让它变成了你所扮演的角色。当你扮演角色时,你是无意识的。所以当你发觉自己正在扮演角色时,你的体悟就在你和角色之间创造了一个空间。而这正是从角色中获得释放的开始。当你完全地认同一个角色时,就把一种行为模式和你的本质混淆了,然后还会过于严肃地看待自己。你也会自然而然地指派角色给他人,好让他们来配合你的角色。比方说,当你去看一位与其角色完全认同的医生时,对他们来说,你就不是人了,而只是一个"病号",或只是一份病历。
  虽然当前世界中的社会结构不如古代文明时期那么严谨,但人们还是会与一些既定的功能或角色认同,既而让它们成为小我的一部分。这使得人们的互动变得比较不真诚,无人情味而且疏离。这些既定的角色也许给你一个有安慰作用的自我感,但是最终来说,你还是会在它们之中迷失自己。在阶级制度明确的组织中,如军队、教会、政府机构、大型公司,人们很容易就拿他们的功能来作为角色认同。当你在角色中迷失自己的时候,真正人际间的互动就不太可能了。
  我们可以称那些既定的角色为社会的原型(social archetypes)。随便举些例子:中产阶级的家庭主妇(不像以前那么普遍了,不过还是很常见),强硬阳刚的男性,眉眼勾魂的女子,离经叛道的艺术家或表演者,有文化素养的人(在欧洲常见的角色),这些人炫耀他们对文学、艺术、音乐的知识,就像其他人炫耀昂贵的服饰或名车一样。还有一个相当普遍的角色:成人。当你扮演那个角色的时候,你把自己和生命都看得非常严肃。而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和欢乐都不是这个角色的一部分。
  20世纪60年代创始于美国西海岸然后蔓延至整个西方世界的嬉皮运动,就是源自于一些年轻人拒绝社会的原型和角色,同时也拒绝既定的行为模式,还有奠基于小我的社会与经济的结构。他们拒绝扮演父母和社会强加于他们身上的角色。重要的是,当时嬉皮运动和恐怖的越战是同步的。越战中,超过5,7000名美国青年和300万名越南人命丧战场,这个事件让大家看到了社会系统以及潜藏其下心态的疯狂。在20世纪50年代,大多数的美国人都极力遵循某种特定的思想和行为,而在60年代,好几百万人开始从集体概念的身份认同中撤离,因为这个集体概念的病态疯狂是如此的明显。嬉皮运动代表着迄今为止,在人类的心灵中最为严峻的小我结构已经开始松懈了。嬉皮运动逐渐由盛而衰,但是它却留下了一个缺口,而且还不仅仅是在参与运动的人们当中。这个缺口,使得古老的东方智慧和灵性传统得以转移至西方,同时在全球人类意识的觉醒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临时扮演的角色  73
  如果你够觉醒也够觉知,而能观察到你是如何与其他人互动的,你也许会觉察到,对于不同的人,你说话的方式、态度和行为都会有所不同。刚开始的时候,也许在别人身上观察比较容易;然后,你逐渐地可以在自己身上观察到。你对一位公司老总说话的方式,也许和你对清洁工说话的方式有细微的不同。你对孩子说话的方式也和对成人不同。为什么呢?你都是在扮演角色。无论是与公司老总、清洁工或是孩子说话时,你都不是真正的自己。当你到一家商店去买东西,或是当你进入一家餐馆、银行、邮局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既定的社会角色。你成为顾客,而说话和行动也就像个顾客。同时,那些扮演销售人员或餐馆服务生角色的人,也会把你当顾客来对待。既定范围内被制约的行为模式就在两个人之间进行,也因此决定了双方互动的本质。在互动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心理概念上的形象在互动。人们愈是认同于他们个别的角色,他们的人际关系就愈加地不真诚。
  你心理的那个形象不但是关于那个人是谁,同时也是关于你自己是谁,特别是对于与你互动的那个人来说。所以你并不是和那个人在来往,而是你自己心目中的你,和你心目中的他在来往,对方也是。你心智所创造的那个概念形象,与它所创造的另一个人的概念形象在来往。另外那个人的心智可能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所以两人之间小我互动,实际上是心智所制造的四个概念上的身份认同在互动,而这些身份认同最终都是幻相。难怪人际关系中有那么多的冲突,因为这都不是真正的人际关系。
  手掌流汗的和尚  74
  关山这位禅师,即将要主持一个名门望族的丧礼。当他站在那里等待省长和其他王公贵族到达时,他注意到他的手掌心因流汗而潮湿。
  第二天他召集了所有的弟子,坦承自己还未具备资格成为一位真正的老师。他对弟子解释说,他发现自己无法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对方是乞丐或是国王。他还是无法超越社会角色和概念上的身份认同,而看到众生的平等性。于是他飘然离去,成为另外一名大师的弟子。八年之后,他开悟了,并且回到原来的学生身边。
  角色中的快乐和真正的快乐  74
  "你好吗?""很棒!再好也不过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多情况下,快乐是人们扮演的一个角色,在那个微笑的假相之后,其实暗藏许多痛苦。当不快乐被微笑的表象和光亮洁白的牙齿遮盖的时候,当你对他人(甚至自己)否认你很不快乐的时候,抑郁、崩溃和过度反应都是常见的事。
  "很好啊!"(just fine)这在美国是小我经常扮演的角色。但在其他的国家,对一般人来说,感觉很差或是看起来很糟糕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这种现象也比较被社会接受。也许有点夸张,但是我听说在某个北欧国家的首都,如果你在街上对陌生人微笑的话,有可能被误认为是酒醉后的行为而遭到逮捕。
  如果你觉得不快乐的话,你首先必须要认可它的存在。但不要说:"我不快乐。"(I am unhappy,直译为:我是不快乐的)。不快乐和你是什么没有任何关系。你要说:"我内在有不快乐的情绪。"然后去审查它。你的不快乐可能跟你所在的某种情境有关。也许你需要采取行动改变这个情境或是抽身而出。如果形势比人强,那就面对现实,然后说:"嗯,现在,就是这样了。我不去接纳它,就会让自己很惨。"不快乐的主要肇因从来都不是情境,而是你对它的想法。去觉察你所思考的内容。把你的想法和情境分开,情境就是情境,它永远是不偏颇的。情境或事实在那里,而你对它的想法在这里。谨守事实,不要编造故事。比方说:"我完蛋了!"就是故事。它限制了你,使你无法采取有效的行动。"我银行存款只剩五毛钱了!"就是事实。面对事实总会带给你力量。注意去觉察:你所思所想的,在很大的程度上会产生你所感觉到的情绪。看到你的思想和情绪之间的连带关系,不要让自己变成你的思想和情绪,而是要成为它们背后的那个觉知。
  不要去寻求快乐。如果你寻求它,你是找不到的,因为寻找这个动作是和快乐对立的。快乐永远难以捉摸,但是从不快乐当中解脱是当下可及的。只要你愿意面对现实,而不依据事实来编造故事。不快乐遮盖了你自然状态下的福祉和内在的平安,而后者是真正快乐的源头。
  为人父母:角色还是功能  76
  在和孩子说话的时候,很多成人都会开始扮演角色。他们使用一些孩子气的字句和语调,以高姿态和孩子说话,对孩子并不平等视之。你暂时知道的比孩子多或是你此刻比较高大的事实,并不意味孩子就与你不平等。大多数的成人,一生当中,总会有一段时间是身为父母的,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角色。而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是否能够善尽父母的职能,而且游刃有余,但是又不与这个职能认同,也就是,不让它成为你所扮演的一个角色?父母职能的一部分就是要照顾孩子的需要,防止孩子受到危害以及有时要告诉孩子何者该为、何者不为。然而,当身为父母变成了一种身份认同的时候,而你的自我感可能全部或是大部分都是从它而来的话,做父母的职能很容易就会被过度地强调,夸大,而且掌控了你。你对孩子的付出,可能超过他们所需,因而变成溺爱;防止他们受到危害,也可能会变成过度保护,并且妨碍了孩子们自己去探索这个世界和尝试不同事物的需要。告诉孩子何者该为、何者不为,最后可能会演变成控制、压抑。
  尤有甚者,由角色扮演而导致的身份认同,可能在那些特定功能的需要早已过时之后,还继续存留。甚至当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父母还是无法放下身为父母的角色。他们无法放下被孩子需要的那种心理需求。即使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四十岁了,父母还是没有办法放下这种观念:"我知道什么对你最好!"他们还是强迫性地扮演父母的角色,所以父母孩子之间就不会有真诚的关系。父母靠这个角色来定义自己,所以当他们不用再需要善尽父母职责的时候,他们无意识地害怕失去身份认同。如果,想要控制或是影响已经成人的孩子行为这个意图受到了阻碍(通常都会),他们会开始批评或表示不以为然,或是让孩子感到愧疚,这都是无意识地试图保有他们的角色、他们的身份认同。表面上看来,他们是关心孩子(他们也自认为如此),但是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能否保有自己所认同的角色身份。所有小我的动机都是为了加强自我以及维护自我利益,而有时候它伪装得太好了,即使是小我在运作的这个人本身都没有觉察到。
  一个认同于父母角色的母亲或父亲,有时也会尝试经由他们的孩子来让自己更圆满。小我为了填补恒常的空虚匮乏感,因而需要去操控别人,孩子这时就会首当其冲。如果操控孩子的强迫冲动之后的那些最为无意识的假设和动机,都被带到意识层面并且公诸于世的话,可能八九不离十是这样的:"我要你达到我不曾达到的成就;我要你在这个世界上扬眉吐气,所以我也可以借由你而扬名立万。不要让我失望。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我对你的不以为然就是有意要让你感到愧疚而且不舒服,所以你才会遵照我的意愿行事。我当然知道什么对你是最好的,这点毋庸置疑。我爱你,而且也会一直爱你,只要你做的,都是我认为对你有益的事情。"
  当你把这种无意识的动机带到意识层面时,你很快就可以看出它们是多么地可笑。在这些动机之后的小我此刻无所遁形,而且它的功能失调也显露无遗。有些向我咨商的父母会突然发现,"我的天哪,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吗?"一旦看到你正在做或是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事情时,你也可以看出它的徒劳无功,而那个无意识的模式就会自动结束。觉知就是最好的转化媒介。
  如果你的父母就是这样对待你,千万别跟他们说他们是无意识而且被小我掌控的。这样做可能会让他们更加地无意识,因为小我会采取防卫的立场。你能够看出那是他们的小我,而不是真正的他们时,就已经足够了。小我的模式,即使是持续了很久的时间,当你的内在不再抗拒它们的时候,有时会奇迹般地消失。抗拒只会给它们更新的力量。即使它们不消失,你可以用慈悲心来接纳你双亲的行为,不需要对它们做出反应,也就是说,不需要认为这些行为是冲着你来的。
  在此同时,你也要觉察到自己对于父母行为的反应模式背后(通常都是根深蒂固的而且习惯性的),有什么样无意识的假设和期待。"我的父母应该要认同我的作为。他们应该要理解我,同时接纳我的本来面目。"真的吗?为什么他们应该要这样?事实就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做不到。他们进化中的意识,还没有量子跳跃到觉知的层面。他们还无法不去认同他们的角色。"是的,但是除非有他们的认同和理解,我无法对自己的本来面目感到快乐和满意。"真的吗?他们认同你或不认同你,真的会对你的本来面目造成差异吗?所有这种没有被审查过的假设,创造了很多负面的情绪,还有很多不必要的不快乐。
  要保持警觉。你心智中来来去去的思想,是否有些是来自你父亲或母亲,而且已经被你内化的声音?它们会说:"你不够好。你永远不会有什么成就。"或是以其他形式的批判或论断出现。如果你有觉知的话,你就会认出来这个在你脑袋里的声音就是:一个被过去所制约的旧思想。如果你有觉知的话,你不会需要再去相信你所思考的每一个念头。它只是一个旧的思想罢了,如此而已。觉知就意味着临在,而只有临在能够化解你内在无意识的过去。
  "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开悟了,"阿玛斯(Ram Dass,译者按:《钻石途径系列》作者)说,"去和你父母住一个星期看看。"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你和父母的关系不但是你最初的原始关系--为其他后来的人际关系设定了基调,它也是一个测试你临在程度的好方法。在一份关系中,如果双方过去有很多纠葛,那么就必须要更为临在,否则,你们会被迫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过去。
  有意识的受苦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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