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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如再见》

宁夏333(当代)
必读网(http://www.beduu.com)整理
【文案】
如果人生还可以再见
如果错过的还可以挽回
如果多一次的选择
你会——
【书名】人生若如再见
【作者】宁夏333
【正文】
人生若如再见
  相亲中的奇迹。我竟然遇到了一年前相亲的对象,而且还是同一个人介绍的,现在的介绍人怎么这样?就不能专业一点吗?去年闹得那么不愉快,还被她数落了半天,好了伤疤忘了痛,今年怎么又介绍了他?
  还是一样的傲气,眼睛斜视得更厉害了,头也仰得更高,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也是,去年把他气得够呛,怎么可能忘记?不过他还是好风度地递给我一张名片,哦,好象还在那家银行,不过职务已经是行长助理了,升得够快的,三十刚出头,能够混到行长助理,难怪这么拽。
  “你呢?还在教法语吗?”行长助理斜睨了我一眼。“是呵,还在老地方”我讪笑。都说会讲法语的女孩高雅,行长助理屡屡中招大概是因为介绍人跟他吹嘘我是法语老师吧?“怎么还相亲呢,上次那位先生呢?”看来对去年的事还是难以忘怀,也不能怪我呀,谁让他上次气焰那么嚣张,话比唐僧还要多,无非是自己多么了不起,马上要升行长助理了,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有那么多废话说我与他多么多么地不般配,不满意我,直接闪人就是了,用得着数落我的缺点吗?看着他上下翻飞的嘴唇,我恨不得用针把它们缝上,唉,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号人物,最近相亲的水准越来越低,看来不能饥不择食,是时候该歇一歇了。我陪着笑不时地点点头,眼珠却四处乱转,最好能碰到个熟人,我好趁机走人,救星还真来了。我抬头看到丁子峻推门进来。他也立刻看到了我,我冲他使了个眼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立刻心领神会,冲过来就搂着我的肩膀:“丁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可以来相亲呢?就算相亲,也找个象样点的嘛,这种人替你提鞋都不配。好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行长助理,不,那时候好象还是业务经理,正口吐莲花口若悬河,生生地被子峻截断,惊得目瞪口呆,许久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憋出一句:“你是谁?”子峻很潇洒地甩给他一张名片,我偷眼一看,是什么集团的董事长,大概是他哪个客户的吧,不过用来唬那个人绰绰有余。子峻很亲密地对我笑笑:“亲爱的,我们走吧。”“好的,亲爱的”说完我们两人扬长而去,留下那人兀自看着名片发呆。想不到冤家路窄,今天又碰上了。好在我脸皮厚,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的嘲讽意味,更是故意装糊涂:“你说哪位先生?我怎么不记得呢。”行长助理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被他甩了,所以现在才又来相亲。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们不般配,那种有钱人,哪有什么真感情呀,小姑娘,吃亏没关系,吸取教训就好,以后找男朋友还是得找我这种老实本分又事业有成的。不过我们是不可能的了,我对女孩子没有什么要求,难看一点没关系,笨一点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清白,清白,你懂我的意思吗?”傻瓜才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就不清白了,而且我长得很难看,看起来很笨吗?他要这样侮辱我?我正待辩驳几句,行长助理已经站了起来:“丁小姐,我想我们不合适,绝对不合适,我先走一步,再见。”怕我会缠着他?他也未免自视过高,只要样貌稍微好一点,再有几个钱,就觉得所有的女生都会对他死缠烂打,这种男人我在相亲的时候遇到的多了去了,可象他这样把别人踩在脚下用来垫高自己的还不多见,真让我恶心,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出了这家咖啡馆大家就是陌生人,用得着对我冷嘲热讽,还要扯上我的清白?我叫住他,他的脸上露出一股厌恶的神情:“丁小姐,还有什么事,我说了我们不合适。”
  自我感觉还不是一般的好,我淡淡地:“你不介意把你的咖啡钱付了吧?我们各付各的。”
  笑话,装着很有品位的样子点了一杯168的蓝山咖啡,喝的时候我看他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分明平常不喜欢喝咖啡的,装什么高雅!偏偏还想拍拍屁股就走人,我怎么可以让他得逞?在对待钱的问题上,我绝对是小人。行长助理的脸色难看,很难看,他惊惶地朝四处看看,还好咖啡厅的人不是很多,不过也有几个好事之徒在朝这儿张望,有的还在指指点点。行长助理的脸涨得比猪肝还要难看,扔下200块钱,拔腿就走,临走恨恨地白了我一眼:“不用找了。难怪会被别人甩了,什么德性。”
  我笑得春花灿烂:“谢谢夸奖。”我是真的高兴,我刚才点了一杯30块钱的可乐,加起来一共198,剩下两块钱扔进了红十字的捐赠箱,也算日行一善,好心情。我缓缓地喝着可乐,这里的环境不错,空调温度也适中,再待会好了,不防一抬头发现邻座的男人在看我,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大概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不爽的呢?看起来很正常的一个男人,长得也不错,穿着也很有品位,为什么做这种没品的事情呢?他的眼神愈发冷峻,不理他还上瘾了,我不示弱地朝他狠狠地瞪过去,他明显一愣,也不示弱地瞪我,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在燃烧,那人也冷冷地瞪着我,毫无退让的意思。太有意思了,两个陌生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这是干嘛,不过让我认输,太丢脸了,不行。
  我眼波流转,硬的不行来软的,我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温情脉脉,我用手撑着下巴,用我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他,一眨不眨。那人看来是吃软不吃硬,他终于招架不住,率先垂下了眼帘,我——大获全胜。我一口气喝干了可乐,蹬着五寸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出了咖啡厅,如果不是在门口差点被自己的长裙绊倒,那就堪称完美了。勉强算是完美的落幕,却是不幸的开始。
人生若如再见
  介绍人撒了谎。其实我不是正式的法语老师,我在一家集团公司上班,职务是秘书,只是偶尔到培训中心代个课什么的。没办法,现在会外语的人吃香,连相亲市场也受此牵连。尤其是法语,号称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自从我号称自己是法语老师后,相亲的层次明显上去了,见了面也都用一种很仰慕的眼神看我,感觉还真是不错。不过我是见光死,和我聊过之后就知道我和他们想象中的法语的老师完全是两回事,高雅、神秘、内敛,完全与我不搭界,所以我不得不继续用法语老师去糊弄下一个对象,死了一次又一次,不过我却乐此不疲,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合适的吧?其实我年纪也不大,二十四岁,完全用不着如此乐衷于相亲,不过看惯了身边上了年纪的女人因为想结婚想得要发疯的样子,而且看着她们在相亲场上的遭遇,直至最后委委屈屈地嫁了,我决定还是笨鸟先飞,先下手为强。我算看明白了,女人就象是蔬菜,一定要趁新鲜的时候卖个好价钱,等到年纪大了就只能削价处理,委屈自己。其实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长得不用太帅,我怕自己守不住;也不用太有钱,嫁入豪门做做梦可以,现实中就算了,没见电视里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我的脑袋不聪明,我玩不起;对我也不用太好,太好了我有负担,我这个人最爱的人是自己,不会对别人全心全意付出的,所以我也不要求他对我太好。要求不算很高吧?大概是我运气不好,竟然没有遇到过合适的,多半是别人挑剔我,我又聪明又美丽,哪有让人可挑剔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就碰不到我的有缘人呢?
  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也是去相亲(我总是做相亲的梦,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方背对着我,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把我吓了一跳,竟然是咖啡厅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的那个神经病,还是紧皱的眉、冷冷的眼——我被吓醒了。“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不是说八点五十九分打卡才叫不浪费吗?”苏眉问我。
  我傻笑,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因为做梦梦到个神经病吓醒了,又睡不着所以来上班了。不过今天很奇怪,怎么八点半不到人到得这么齐,办公室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有几个和我一样是九点差一分一族,怎么也到得这么早?而且个个花枝招展,喜气洋洋的,有什么事吗?我看看神色平常的只有我和苏眉,便悄声问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穿成这样?刘德华要来?”苏眉叹了口气:“你说你最关心男人,怎么这个男人你倒不关心了?老板的小儿子从美国分公司调回总部了你知道吧?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明白了:“她们穿成这样是为了勾引小老板?你怎么不穿得漂亮一点?我看公司就你最漂亮,性格也好,你的机会最大。”“谢了。那个人,外号叫零下五十度,是个冰王子,很难伺候的一个主,我受不了气,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苏眉在美国分公司待过一年,应该是认识的,她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的人一定是招惹不得的,我也躲得远点为好,反正有的是人献殷勤。上午十点的时候,老板夏波带着儿子到各办公室转转,到我们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打一份文件,大家都站了起来,我敲完最后一个字才站起来,一抬头,我目瞪口呆:冤孽,竟然是昨天咖啡厅的那个神经病,他竟然是老板的儿子夏以博。还真是糟糕,从来没有得罪过人的我,怎么一出手就把小老板给得罪了?我的身子越弯越低,几乎埋到办公桌下了,先躲过这一劫,以后再想办法。不过老天不帮我,我听见夏波叫:“苏眉、丁丁,你们过来。”看来躲是躲不过了,只好赌他认不出我,我昨天化了很浓的妆,又是波希米亚风格,今天是标准的职业装,也许认不出来?我惴惴地走上前去,夏波介绍:“是我的秘书,有什么事可以找她们两个。”
  苏眉和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也算是认识的人,怎么会这么冷淡呢?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微笑着握住了他伸出的手,什么也不敢说,怕声音会出卖我,看他的样子好象没有认出我,命大!
  我擦了擦一头的冷汗,目送着两人出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却看见夏以博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冷冷的。完了,他认出我了。我一直等着夏以博的召见,骂一通,给我点小鞋穿,他应该有的是报复我的方法,可偏偏他按兵不动,是个深沉的人,让人害怕。干脆给我来个痛快的,象这样,仿佛头顶上有一把铁锤,用一根发丝吊着,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就算不会被铁锤砸死也会被吓死,真是太阴险了。
  我每天提心吊胆,等着、等着,是狐狸总又露出尾巴的一天,我不以为他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到公司一个月,已经换了三个秘书了,都是欢天喜地地去他那里报到,却都哭着回来的,说是太难伺候了,一整天也见不到一个笑脸,做什么事都很挑剔,做错了事也不骂你就是冷冷地看着你,看得你发毛,实在让人受不了。我没有等到夏以博,夏波先找到了我,他笑咪咪地看着我,我头皮发麻,我的这个大老板,轻易不对我笑,一笑就是撺掇我去干一些我很不情愿的事情,这个老头,有时候就象个老顽童,让人吃不消。我的眼睛躲闪着他,不想干,准没好事。夏波的脸沉了下来,就会这一套,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只好谄媚地笑笑:“老板,什么事?”
  夏波很满意自己威胁的效果:“丁丁,是这样的,你知道以博那里没有秘书实在不行,要不你去?”我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要。你知道我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么多人都干不好,我怎么能胜任?你还是让苏眉去吧。”“你以为我不知道苏眉比你好,可是苏眉现在手上有两个项目要跟,根本不可能,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我知道你还是很能干的,我相信你。”“可不可以拒绝?”我知道不可能,虽然有时候象个和蔼的老爷爷,不过他说一不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最近该去烧烧香了,不如意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不来找我,我倒自己羊入虎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把那些秘书整走再向老板要我的,如果真是这样——前途一片茫然呵。
人生若如再见
  果然上班第一天就找碴。我一早就被夏以博叫到办公司,他手上拿着两页纸,语气冷冰冰的:“丁小姐,你是怎么当上秘书的?”他抖了抖手中的纸:“公司有严格的招聘制度,你应该不符合。”我知道他手上的是什么了,我的简历,真是个奇怪的人,已经是既成事实的事情,他干嘛还要秋后算帐,有意义吗?我是董事长亲自提拔的,他想找他老爸的碴?是,我的学历是不高,大专毕业,而且是三流大学,也没有什么专长,不过我认为自己还是很胜任这份工作的,一点也不比那些名牌大学的硕士毕业生差。学历,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对,这家伙不会以为我和他老爸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吧?这种谣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私底下以N种不同的版本广泛流传着,他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我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夏以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冷冷的,冰冰的。我本不愿意解释的,清者自清,不过现在不说不行了,我总不能让老板被他儿子误会,听说父子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好,不要再因为这种小事上让他们误会了:“我进公司其实很偶然,你可能不会相信,有一天我在马路上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钱有卡,后来我把钱还给了失主,也就是你爸爸。”夏以博的眉挑了挑,根本不信,我讪笑:“很难相信哦?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董事长想要谢谢我,我那时正在找工作,就说要谢的话给我一份工作吧,后来他就真的给了我一份工作,在房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有一次他来我们公司视察,我陪他去看新装修的样板房,可巧了,有一盏灯没装牢,就冲着董事长砸了下来,我眼明手快,推了董事长一把,灯就砸到我了。”我撩起刘海,凑近他给他看我额上的伤疤:“差点破相,逢了好几针呢。后来董事长就把我调到总公司做秘书了,所以公司里面的人都开玩笑说我的秘书职位是用身体换来的,那不是真的,你不要多心。”夏以博皱了皱眉,挥挥手让我出去,看他的样子根本不信,是呀,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可就是真的,他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努力微笑:“要不要来一杯绿茶?”
  夏以博没有抬头,只是挥挥手让我出去,我不甘心:“早上喝绿茶很好的,可以提神醒脑,还可以防癌,来一杯?”夏以博抬眼瞪我,我识相地:“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啊——”“又怎么了?”夏以博有些不耐烦。我冲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边唠叨:“这里是新装修的,空气不好,要经常通通风。你知道吗,你很幸运,只有少数几间房间的窗户才可以打开,为了您自己的身体健康,也为了我们这些待在外面想呼吸新鲜空气却连窗也开不了的人的健康,你有空就多开开窗吧。”我的话未说完,一阵狂风吹进来,哇,外面的风怎么这么大?桌上的纸张都飞了起来,夏以博的脸色——我很识相地关窗,脸上露出讨好的微笑:“今天风大,风不大的时候您还是把窗开着吧?”
  “OUT!”夏以博忍无可忍,用手指着门口,看他一脸的怒气,连打人的心情都有,我连忙朝外逃,三步五步逃了出来,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说的又没错,用得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一上午平安度过,还真是个工作狂,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如果是一般的人可能真受不了,可我是谁呀,我伺候过最难伺候的人——他老爸比他要求还多,所以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夏以博要的很多数据资料我都事先问相关部门要了一份,并作了分类,所以虽然他东西要得很多,又很急,可我很笃定,慢条斯理地一份一份放在他桌子上,他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终究没说什么,挥挥手让我出去。真是的,表扬我一下会死呀,如果是夏波一定会鼓励我几句的,虽然是无关痛痒的话,但是让我很温暖。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正规途径进公司的,所以很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肯定,可是想要得到新老板的肯定好象很难,我有些灰心。中午吃饭的时候到了,我进去跟夏以博说一声:“没事的话我去吃午饭了。”
  夏以博点点头,又埋头看他的报表,还真是惜字如金,我应该掉头去吃我的午餐的,可我好管闲事的神经不听话:“一起去吧?你是第一次吧,我带你去。”夏以博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我没有什么胃口,你自己去吧。”
  “怎么能没有胃口就不吃饭呢?饭还是要按时吃的,否则对胃不好。”我苦口婆心地劝他。
  不过他不领情,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继续埋头看他的报表。我不死心:“要不给我给你带点点心上来?公司食堂的菜做得很好,尤其是中式点心,要不皮蛋瘦肉粥?没胃口吃粥最好了。”
  夏以博瞪着我:“丁小姐,你的话总是这么多吗?”我点点头:“是呀,我的话是比较多,不过我觉得——”夏以博把手上的报表放下,站了起来,我有些吃惊:“你怎么了?”“与其在这里听你的废话,我还是去吃午餐的好。”说完率先往外走,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回过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吗?”我连忙迈着小碎步跟上,心情好得要飞起来,谁说他难伺候,这不乖乖地听我的了吗?
  看来我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哪,连我都要佩服自己了,哈哈!
人生若如再见
  我们的食堂,我最喜欢的地方。在来公司之前,我在不同的公司待过,也因为公事私事去过别的公司,没有一家公司的食堂能和我们公司的比,这也是我特别喜欢我们老板的原因。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每天要解决中午这一餐有多么不容易,不能吃得太贵,天天要吃的贵了吃不起;客饭或是外卖也不好,不是菜的味道太差就是不卫生,要在市中心找到一客价廉物美又干净的客饭简直比找一个好老公还难;当然大家可以AA制下馆子,可是中午的时候饭店生意都不错,不是要等位子就是上菜的速度太慢,短短的午餐时间根本来不及吃,而且人多意见多,矛盾也在所难免,因为吃饭闹得不开心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我真是爱死了我们公司的食堂。完全可以和网上公布的那些让人羡慕的公司食堂媲美,采用自助餐的形式,中式西式都有,还有点心,饮料,味道也是一流的,真是羡煞周围那些午饭没着落的小白领们。说实话,我还真是挺佩服我们老板这只老狐狸的,中午一餐饭能多少钱呀,可极大地收买了人心,同僚都说公司好,十有八九是因为公司的食堂,也没花什么大钱,落了个好口碑,夏波还真是很有一套的。
  夏以博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我看着他,他有些奇怪地问我:“看什么?”
  我耐心地跟他解释:“食堂是自助式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夏以博轻轻地哦了一声,没动:“你帮我拿好了。”不是美国回来的吗,应该强调的是自我,平等呵,怎么还是一副大少爷派头,我不吃这一套,我把盘子往他手里一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真是搞笑,我怎么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我强笑:“你不是说没胃口吗?运动一下才有胃口。”夏以博瞪着我,大概没料到我的胆子这么大,我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我又没说错什么,我不怕他。他终于站起了身,我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连忙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我给你介绍,我们这里的红烧肉做的最好吃了,椒盐排骨也不错,小馄饨也是一绝,你可以都试试。”
  夏以博没理我,自顾自拿菜,看来不用我伺候了,我也乐得自在,被他消遣了一早上,饿死了,我也要开吃了。在他对面坐定,我才发现他的食量实在很小,三两勺的米饭,几个素菜,怎么吃得这么少?我知道自己不该鸡婆,可是看看他一米八的大个,再看看盘子里只够鸡吃的鸡食,我还真是不忍心。我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往他面前一放:“很好吃的,吃了保证开胃。说实话你实在吃得太少了,这样对你的胃不好,你知道,我们的胃——”“STOP,我吃!”夏以博端起粥缓缓地吃,我不由暗笑,看来是怕了我的唠叨,以后就用这招,看你受不受得了我。我开始安静地吃我的午餐,我拿得很多,光小馒头就拿了七八个,我喜欢吃这种炸得香香的小馒头,真是很好吃,就着鸡汤,再配点小菜,真是人间美味。夏以博皱了皱眉:“女孩子不是都怕胖吗?你怎么吃这么多?”完了,看来受了我的影响,开始多管闲事了,我睁大了眼睛看他,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有些不自在,我笑得花之乱颤:“我不怕,我天生丽质。”我笑得太张扬了,旁边的人都在朝我看,还有几个多事的八婆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大概没什么好话吧,能够凭空想象出我与六十多岁的夏波的绯闻,那么现在这场景可讹传的就更多了。我无奈,也不想想,上次是谁帮她们买到了打折的LV的包包,说我坏话的时候我对她们的好处就全忘了,下次再也不帮她们买了。我昂着头吃饭,又没做错什么,我怕谁!一抬眼,看到了苏眉,我连忙招呼她:“苏眉,坐这里。”苏眉呆了呆,有点犹豫,这时夏以博站了起来,冲我们点点头,走了。苏眉这才坐下,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不是那么简单呢,不过不关我事,虽然我也好奇,不过我不是八婆。
  苏眉笑着问我:“第一天怎么样?”我做了个OK的手势:“本姑娘人见人爱,哪有我搞不定的。”我凑近她:“他想找我碴,不过我看气到的反是他。”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苏眉也忍不住笑了:“我还真是受不了你,怎么会这么开朗。”我撇撇嘴:“你想说的不是开朗,而是没心没肺吧?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姐。”苏眉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谁敢说你没心没肺,我就喜欢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不用听我也知道是谁,当然是我的老板夏波,说得那么大声干什么,他还嫌公司的绯闻不够多呀?想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因为样貌甜美,性格爽朗很受公司男同事的欢迎,谁知莫名其妙就传出我和老板的绯闻,也是,没事他干嘛总对我笑,象对其他人一样板着脸就好了,为数不多的几次笑脸都是冲着我的,难怪公司有这样的谣言。办公室恋情,我期待已久的办公室恋情就此与我擦肩而过,谁敢和老板抢女人,疯了不成。24岁的我,象个疯子一样四处撒网,到处相亲,都是拜眼前的这个人,笑面虎,我恨得牙痒痒的。夏波在我身边坐下,又开始笑了:“今天怎么样,工作顺利吗?”我咧了咧嘴,表示还好,夏波很高兴,拍拍我的肩:“我就知道你行。”
  不行了,坐不下去了,虽然我很想好好地享受我的这一餐,但我知道再坐下去我一定会消化不良,找个什么借口溜呢?我眼珠四处乱转,苏眉马上接招:“你不是还有一份文件要赶吗?快点吃吧。”“对呀,要来不及了。”我连连点头,心里谢了苏眉千百遍,三下五除二干掉了盘子里的食物,站起来直接闪人:“老板,我先走了。”不待听到回答我就往外冲,虽然速度飞快,还是听到了一些很八卦的话语,其中有一句最经典:“别看她表面没心没肺的,骨子里最妖媚。”
  我?妖媚?骨子里?真是对我极大的赞美,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也不用在相亲场上流连,也不会24岁的今天没有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子峻也不会一去一年连个音讯也没有。
  妖媚,我苦笑,我倒真希望有这么一天,我妖媚,我颠倒众生,我期待着这一天赶快到来。
  
人生若如再见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若水的电话。是我大学的室友,我的反面教材。她仿佛生来就是恋爱的,大学两年,没有一天不在恋爱,羡煞我等只有暗恋的。不要以为她是那种很来事的女生,其实每次她都很被动的,有人追就谈恋爱,被人甩了也不生气,反正马上会有新的恋情发生。谁叫她生得美,性格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人太不懂事了,真的很不会看人脸色。明明知道我现在想男人都想疯了,还隔三差五地就来刺激我,又换男朋友了,真是郁闷,这都第几个了?怪不得我无人问津呢,原来都被她抢了去。我真是很烦她,可偏偏她最喜欢和我聊天,哪怕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她也心甘情愿。也是,她这种人,虽然男生都喜欢,却是女人的天敌,想要找个知心朋友很难。大学同学里留在本市的也只有我一个,不找我找谁?我认命:“大小姐,又怎么了?”“天野,就是我新交的男朋友,说要开公司,想问我借钱,你说我要不要借给他?”
  他们交往没两个月,怎么就开始借钱,不是个好的开始:“他问你借多少?”
  “十万。”他还真敢开口?我问:“你有这么多钱吗?”刚工作两年,吃用开销都不够,哪有这么多钱。
  “我爸妈给了我十万,让我买房子付首期的,你说我要不要借给他?我想借给他,可是我们交往时间不长,我有些担心,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有心机嘛,连若水有多少钱都打听清楚了,怎么会这么巧,唉,若水这个人总是稀里糊涂的,爱情大过天,以前就借钱给男朋友,连个借条都不打,结果毕业人家拍拍屁股走人,她连向人家要钱都不敢。前车之鉴,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得给她拿主意,早忘了上次被她气得发誓再也不管她的闲事,我斩钉截铁地:“不要借,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可他跟上次那个人不同,他真的有急用。他知道我有钱,不借会以为我不爱他,我很爱他的,真的。”每次都是这样,都说自己很爱人家的,可每次分手不久后就看她快快乐乐地投入新的恋情,她才真是没心没肺。我苦口婆心:“我问你,他对你怎么样?”“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对我很好呀,会送花给我,经常打电话给我,对我真的很好。”
  我知道这个人又陷进去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瞎子,送花,就送一枝,而且是情人节,若水还觉得浪漫得一塌糊涂,这个白痴,我干脆问:“他送你最贵的礼物是什么?”“没认识多久,所以好象没送过什么礼物。”得了,又是一个小气鬼,虽然交往只有两个月,可是又是情人节,又是若水的生日,怎么会连礼物都没送过呢,我知道了:“你不要借给他。是你爸妈的辛苦钱,不要轻易借给别人。”
  若水还在挣扎:“可是他都对我开口了,不借不好吧。”“要借你就借他个两千块,够意思了,记住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钱,钱,你明白了吗?”
  “你怎么这么市侩呀,满口都是钱。”我气得啪地把电话挂掉了,我市侩?不管她了,被男人骗光了钱我也不管了,骂我市侩,满身铜臭,好,她清高,有她哭的时候。我浑身发抖,喘着粗气,一抬头,却看见夏以博正看着我,冷冷的眼,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有些愣愣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发飙,现在是休息时间,打打私人电话不犯法吧。
  他冷冷地看了我几秒,只是淡淡地:“世界上最重要的是钱吗?有很多东西比钱重要。”说完用很轻蔑的眼神看看我,掉头就走。是在教训我吗?他又不知道前因后果,凭什么教训我?再说,只有他这种有钱人,不缺钱的人,才会说钱不重要,我要象他这么有钱,我也会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钱重要,可我是个穷光蛋,我真的觉得钱对我很重要嘛,虽然除了钱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亲情,比如爱情,但——钱还是很重要。看来我的新老板不喜欢把钱看得这么重,我又讨他厌了,讨厌我也没办法,只能忍着呗,我也讨厌他,我还不是忍了。不过他不肯忍,拼命找我碴,给我安排了一大堆的工作,就算我手脚快,工作效率高,也有点吃不消了,已经加了好几天班了,都是十二点以后才睡的,脸上都有黑眼圈了,我本来周末还安排了相亲的,看来也不得不取消,没脸见人。我想好了,如果他今天再安排一堆莫明其妙的事,我就把文件扔到他脸上,大不了不干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这一步,外面的经济不景气,能忍还是忍一忍。每天总是快下班了给我一堆文件要我处理,今天怎么都快下班了还不拿来?难道要等到下班前一秒?我敲门进去:“夏总,快下班了,还有什么事吗?”夏以博抬头看我:“是吗?这么快就下班了,好,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我一愣,今天不用加班吗?我有些呆呆的,夏以博问我:“怎么?你不想下班,要不要我给你点工作?”我连忙摇头,象兔子一样跑得飞快,今天怎么转性了,不虐待我了?想想也是,虐待我也没什么好处,自己也得陪着,肯定觉得得不偿失吧?不过对我是个好消息,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好想念我的床。
人生若如再见
  最近的运气真的很不好。难得可以早点回家,还没到家,半路就被拦截了:叮当又闯祸了。这个小祖宗,难道生来就是给我找麻烦的?新的幼儿园才去了几天呵,我已经见老师都见得脸红了。打架?她是流氓吗?打得一个男生要住院,不过现在的男孩子也太没用了,连一个小女生也打不过,以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怎么生存?真是让人对他的未来很担心。不过我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看老师的脸色——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垂着头的叮当,我的高贵的头颅哟,即便面对恶势力也没有低下过,在老师面前已经是第几次了?把她弄进这所幼儿园我容易吗我,我都已经几个月没买新衣服了?花点钱也就算了,不就指望着她好吗,可她竟然这样回报我,真是郁闷!我恨不得把那个罪魁祸首抓过来狠狠打一顿,不过当着老师的面我忍了,我陪着笑脸说尽了好话,老师也无奈:“你这些话还是和小朋友的家长说吧,好象很生气呢。”我一把拽过叮当,小家伙的脸涨得通红,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还不承认错误?我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小家伙竟然抱住头大叫:“不要打我的头,会笨的。”老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尴尬地笑笑,冲叮当威胁地挥挥拳头,小家伙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一张病床,一个小男孩头裹着纱布在床上半躺着,床前站着一个男人,个很高,穿着深色的西装,等等,这件衣服,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呢?怎么那么象我中午跟在后面给他介绍菜式的那个人呢,我不会那么倒霉吧?我正想闪到一边先看看情形再说,老师已开口唤他:“夏先生。”听到老师的声音我已有了不好的预感,见到那个人的脸我更是脸色发青,是祸躲不过,我终于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夏以博看到我也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见我们认识,老师也松了口气:“这位就是那位打伤夏容博的小朋友的家长,你们既然认识那再好不过了,你们聊吧。”老师象是得了特赦,说完话一眨眼人已经不见了,够快的。
  夏以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你的孩子?”我尚未回答,身后的叮当突然探出头来:“妈妈,我可不可以和夏容博说几句话,我想向他道歉。”我差点喜极而泣,总算懂点事了,我拍拍她的肩膀:“你去吧,好好向小朋友道歉”,我晃晃手上的食物袋:“道完歉和小朋友一起吃,我和叔叔说会儿话,你乖乖的。”叮当恭恭敬敬地给夏以博鞠了一个躬,用稚嫩的声音:“叔叔,是我不小心推倒了夏容博,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要怪我妈妈。”说完又鞠了一个躬,从我手中接过路上买的零食,欢天喜地地朝病床冲过去:“夏容博,我来了。”床上的小男孩酷酷的样子,一脸的不耐烦:“你来干什么?我讨厌你。”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叮当,就这样被人家直接拒绝了,会不会心灵受到伤害呢?还好,我的女儿,和我脸皮一样厚,她晃晃手中的食品袋:“我们和好吧?我妈妈买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可好吃了,你就原谅我吧,我又不是故意的。”看来巧克力的诱惑很大,小男孩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就这几秒的功夫,我的女儿已脱了鞋爬上了他的床,盘着腿,开始拆巧克力的包装,并且你一个我一个开始分赃。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堆巧克力不敢动,眼睛巴巴地看着夏以博,叮当奇怪地开着他:“为什么不吃呢,可好吃了。”“吃巧克力会牙疼,大人不让我吃。”小男孩很苦恼的样子。“我妈妈说少吃一点没关系,吃完了刷牙就可以了。是吧,妈妈?”叮当转脸问我,嘴里已经鼓鼓囊囊地塞了一大块巧克力。“是呀,少吃一点没关系的,待会刷牙就可以了。”我剥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夏容博,他竟然没有伸手接,眼睛还是望着夏以博,真是好家教。我看着小男孩渴望的眼神,帮着劝夏以博:“就让他吃吧,少吃一点没关系的。”
  夏以博终于点了点头,声音竟出奇地温柔:“好,就吃几颗,吃完了不要忘了刷牙。”
  夏容博发出一声欢呼,开始和叮当热烈地讨论哪一种口味的最好吃,到底是先吃好吃的还是把好吃的留到最后。看来两个孩子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剩下的就是解决大人的问题。
  夏以博尚看着两个孩子发呆,我轻声地:“要不我们到外面谈?”夏以博轻轻地点点头,率先朝外走去,我紧紧地跟在后面。我们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夏以博皱了皱眉:“丁小姐,我记得你的简历上是未婚,公司是不招已婚秘书的。”我尴尬地笑笑:“对不起,我不该隐瞒的,不过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没事还想找我碴呢,现在有了机会还不揪住不放?这次看来夏波也保不住我,我连他都瞒了,他最恨人骗他。我惴惴地看着夏以博,他轻笑:“我以为你是不肯低头的,真的这么需要这份工作吗?孩子的爸爸呢?”我没有作声,夏以博也没有追问,淡淡地:“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不过几天下来,我觉得你还是能胜任现在的工作的,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看到。”大难不死,我又逃过了一劫?原以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想不到却是个公司分明的君子,还有一颗仁慈的心,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他的。我在心底暗暗发誓。
人生若如再见
  人一旦安全了,本能就开始作祟。我的本能就是好管闲事。我有点可怜里面那个连我女儿都打不过、连巧克力都没得吃的小男孩,太可怜了。我笑得有些谄媚:“其实小孩子适当地吃些零食没关系的,老是忍着也不好。你可以规定他一天吃几颗,没得吃也很可怜的。”夏以博白了我一眼,我立刻闭嘴,是呀,我哪有资格去同情别人,而且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皇帝,我还是可怜可怜我自己吧,差点被炒鱿鱼,弄得不好就要露宿街头了,还有工夫管人家的闲事。我讪笑:“是我多事了。今天的事都是我们家叮当不好,你放心,医药费我会付的,他什么时候出院?我来结账。”“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裂了个口子,缝了两针,家里人小题大做,一定要留院观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有空还是管好你的女儿吧。还有空管人家的闲事。”我连连点头称是,幸好这次是认识的,人家又不计较,要是碰上个难缠的,还不知怎么收场呢,叮当这小家伙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我们走进病房,眼前的景象把我们吓了一跳,两个小家伙又扭打在一起,我连忙大叫着把他们分开,伸手给了叮当一个毛栗子:“怎么又打起来了,你是流氓还是土匪,怎么就知道打架呢。”
  “妈妈,说过了不要打我的头,会笨的”叮当捂住脑袋很不满地看着我:“我们没有打架,我在教夏容博怎么打架,他根本不会打架,会被人欺负的。”说完她转向夏容博,很义气地拍拍他的肩:“不要怕,以后我会罩着你的。”她是黑社会老大吗?还要罩着人家?完了,教育出这么奇怪的孩子,夏以博会怎么看我呢?还要教夏容博打架,他会不会迁怒于我?真是被这个小坏蛋害死了,以后再也不给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了。我连忙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小家伙还很不乐意,赖着不肯下来:“我还要和夏容博玩,是吧,夏容博?”夏容博也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不行,再待下去不知闯出什么祸来,还是早点走比较安全。我低声地:“让夏容博早点休息,妈妈带你去吃批萨好不好?”“好耶”,叮当有得吃总是很兴奋,高高兴兴地穿鞋,穿完后她看了看夏容博,那孩子一脸羡慕的样子:“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带夏容博一起去?他都没有吃过批萨,连麦当劳肯德基都没有吃过,他好可怜哦,带他一起去好不好?”我很少带叮当去吃批萨,总是她的生日或是我发工资的时候,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吃批萨是件很奢侈的事,她以为夏容博没有吃过批萨是因为吃不起,她都不知道她的这位同学买上几十个批萨店也没问题。有钱人家的小孩,总是讲究营养什么的,这种没营养的快餐食品没吃过也不稀奇,不过想想连这些都没有吃过,还真是有些可怜。我的同情心开始泛滥,说话又不经大脑,也不征求夏以博的意见:“夏容博,等你出院了,下个周末好了,阿姨带你和叮当一起去吃批萨好不好?”“好!”声音很大声,又清又脆,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看来对批萨向往已久,叮当在旁边很自豪地昂起头:“放心吧,我妈妈最讲信用了,她答应的一定会做到。”叮当提醒了我,我发现这次自己有点自说自划,都没有征求过夏以博的意见,看他的脸色好象很不满我自作主张,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晚了,总不能让女儿在同学面前丢脸吧,我轻轻地捅了捅夏以博,笑得有些心虚:“给点面子吧,我知道我是多事了,不过你也看见容博很高兴吧,不要让我在女儿面前丢脸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我真怕他不给我这个面子,丢脸可就丢大了,在女儿面前的光辉形象也要毁于一旦,幸好夏以博没有这么残忍,虽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面对夏容博,声音柔和,脸上带着微笑:“好,不过现在你该睡觉了,否则我可反悔了。”夏容博马上躺下,眼睛也立刻闭上了,乖巧得令人心疼,我连忙向他们道别,叮当显得特别有礼貌,那声叔叔再见叫得又甜又糯,让我都忍不住想亲亲她的小脸蛋。出来后叮当仍很兴奋,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我一开始也没听清她说些什么,等坐下来仔细听才知道原来说的是夏容博的哥哥长得很帅,连说了好几遍,难怪刚才那么有礼貌,小小年纪,就喜欢帅哥,长大还得了?不过,哥哥?虽然从名字上猜测是这样,但夏容博真的是夏以博的弟弟?年纪也差得太多了吧?有谣言说夏波的三个儿子都是不同的女人生的,大概是真的,我还真没想到他有一个这么小的儿子。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豪门大户的人家也不是事事都顺心的,如果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我都不知道如何对待他,不过我敢肯定不会象夏以博那么温柔,也许,夏以博不象外表看的那么冷若冰霜,骨子里可能很温柔呢。那双温柔的眼睛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人生若如再见
  再见到夏以博我有些不自在。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有一个那么小的弟弟、他不总是冷若冰霜的、他也有温暖的笑温柔的眼,我把这一切当作了我和他的秘密。再见到他,他依然对我冷冷的,我却不再在意,总是想起那晚他对弟弟温暖的笑颜,低柔的声音,我好象心动了呢。我一向冲动,总是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所以总是受伤。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关心的话语、甚至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会让我喜欢,但是——我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背,从来没有一个我喜欢的男生喜欢我,所以我总是暗恋,然后失恋。我在寝室有一个外号,丁凄惨。大学两年,我暗恋了七次,失败了七次,成功率为零,名副其实的“七惨”(凄惨)。容易动情的人通常也容易忘情,虽然历经七次暗恋,不过好象真正伤筋动骨的一次也没有,每次都可以很轻易地全身而退,所以,这一次的冲动,我也可以,一定可以。也许是地位实在悬殊的关系,也许只是瞬间的心动,在经历了几天的调整后,再见夏以博我已经神色自若,不再脸红,不再不自在,心中再也不起涟漪。中午吃完饭回来,门口碰到苏眉,刚从夏以博的办公室出来,我见她脸色有些异常,不由问:“怎么了?又找你麻烦了?”苏美摇头,过了一会儿递给我一张请柬:“本来想刚才送报表的时候顺便给他的,忘了,你有空帮我给他吧。谢谢。”苏眉不愿多说,转身就走,我没有拦她,以前就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一定有故事吧?不过现在故事好象已经到了完结的部分,月底苏眉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夏以博。我敲门进去,触到的是夏以博惊喜的眼神,但在看到我的瞬间他飞扬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唇角的笑也象冻住了似的,那种失望的表情让我恨不得自己凭空消失,然后把苏眉变出来,可惜我不是神仙,我只能怯生生地把请柬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苏眉让我给你的。”夏以博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大红的请柬,我悄悄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在关上的瞬间,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这么悲伤,甚至是绝望,他就象是昨天的夏容博,象个孩子,让人心疼,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不已。一下午都很忙。连着开了几个会,他已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我知道,他始终心神不定,我偷偷地看过他记录的本子,除了几个问号和一个感叹号,一片空白,代表他的思绪也是一片空白?下班后,我加了一会儿班,想着办公室里的人,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个背影孤独而寂寥,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拥抱他,给他一些温暖,我当然不可能这么冲动,但我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总经理,晚上我们搞一个聚餐吧,欢迎你到总公司。”“下次吧。”夏以博没有回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哦,那就下次吧。”我显得很失望,本来我还想安慰安慰他呢。他却在这时突然转身,看着我:“聚会,都有些什么人?”我一愣,他是想去吗?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其他人应该都下班了,现在让我找谁去?我只好尴尬地指指他,再指指我:“就是我和你。”夏以博皱了皱眉,不会以为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吧,天地良心,我只是觉得他今天可能不想一个人,纯粹是想陪陪他,陪陪寂寞的人,我也曾经这样寂寞过,那时候很希望有一个人来陪。
  “容博的事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吃顿饭,你当谢罪也好,当是我想与新老板沟通也罢,你自己决定吧,去还是不去?”夏以博瞪着我,大概没看过这么横的秘书,他笑了:“我若不去你会不会很失望。”
  “会!”我的回答很响亮:“不过你不去会更失望的,你去打听打听,我一年最多请一次客,今天你走运,放弃这次机会不知道你还要等几年,给你十秒考虑,一、二……”
  在我数到七的时候,我听到夏以博说好。我就知道他会去的。这样的夜,一定也会需要人来陪的吧。我心中窃喜,但很快窃喜变成了犯忧:看他一身名牌,西装革履的,我常去的小店显然不合适,去符合他身份的店,我好象没有这种实力。我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没事干嘛给自己找麻烦,一见帅哥就犯晕,现在怎么收场?唉,不管了,用我的绝招,把难题留给别人,让别人头痛去吧。
  夏以博已收拾好出来,我凑近他,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三个选择,火锅店、茶餐厅、咖啡馆,人均消费不超过一百块的那种。”夏以博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请客都是这么霸道的吗?”我理直气壮:“不是给你三种选择了吗?我请客当然我说了算。”夏以博气得掉头就走,把我愣在当中央,他怎么这么小气?烫手山芋又回到了我的手中,我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冒着刷爆信用卡的危险请他上符合他身份的餐馆吃饭,还是借着他耍大牌的机会就此赖掉?面子好象没有那么重要,还是荷包比较重要,不过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就此错过是不是太可惜了?我挣扎得好痛苦,却还是没有结论,这时正向门口走去的夏以博突然转身:“你到底走不走?”
  罢了,到底还是骨子里的好色因子占了上风,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就放纵自己一回吧,我任命地:“去哪里?”就在这时,夏以博笑了,笑得如春花般灿烂,我有瞬间的恍惚,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让我的心顿了半秒,我有一种惊艳的错觉,原来男人的笑一样可以倾城倾国。我有些呆呆地,听到他嘲弄的声音:“你不是说谁请客谁是老大吗?今天我请客,你听我的。”
  他的意思是今天他请客?我不用烦恼了?我的两眼放光,想掩饰唇边的笑容怎么也忍不住,我干脆开怀大笑,夏以博无奈地摇摇头:“别高兴得太早,我今天实在没心情去你说的那些地方,不过你是逃不掉的,下次你请。”还有下一次?我还有一次机会?我要晕了。幸福得晕了。
人生若如再见
  我们吃的是日本料理。说实话,我不喜欢,而且是很不喜欢,我口味比较重,不喜欢不蘸酱油就吃不下去的日本菜,而且我也不喜欢生的东西,哪怕是我最爱的海鲜。我猜夏以博是故意选择这里的,这里的灯光很暗,他又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背对着灯光坐着,如果不仔细看,连坐在对面的我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既然这样,干嘛还要和我一起,一个人回家面壁不就可以了,我有些不爽。果然是个大男人,也不征求我意见,自顾自开始点菜,我连忙举手:“我不吃生的。”
  “多事,我也不吃生的。”夏以博白了我一眼,真是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他不吃生的,他本质上就是一个麻烦的人,我差点被他的笑容诱惑了,我一定要端正态度,我暗暗告诫自己。
  不过我很快就眉开眼笑,这家伙很大方呢,竟然请我吃和牛,而且点了两份,我刚才瞄过一眼价格,五百八,到底是有钱人。喝啤酒听音乐长大的牛的味道果然不一样,肉质鲜美,入口即化,真是美味。只是数量太少了,薄薄的五六片,他也敢卖这么贵,难道是吃金子长大的?我吃得意犹未尽,夏以博几乎没有吃,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是太好吃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形象呢,简直象饿死鬼投胎,我的脸微微发烫,心里懊恼得要死。
  夏以博倒没在意,见牛肉没有了,又加了两份,我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这牛肉挺好吃的,就是量太少。”夏以博淡淡地笑了:“以前不觉得,今天看你吃的样子,觉得好象真的很好吃。”
  我装着听不懂他口气中揶揄的意味,埋头吃菜,免得说错话又被他讽刺几句。突听他问我:“要不要喝点酒。”正和我意,我就说好象缺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酒。酒很快送来了,是清酒。小小的酒盅,修长的手指,这个男人怎么喝酒的样子也这么雅呢,我着迷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恨不得化身他手中的酒盅,被这样的手握着一定很温暖吧?
  我不自觉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清清的,淡淡的,有点甜,好喝,我又连着干了两杯,夏以博连忙阻止我:“慢慢喝,清酒也会醉的。”我满不在乎:“清酒怎么能算酒?我一般都喝高梁的,而且从来没有醉过。”
  见夏以博不信,我急于证明自己:“真的,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生,特别能喝酒,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就在家拼命练酒,后来找了个机会和他拼酒——”“后来呢?”夏以博果然有了点兴趣。“后来——”说实话我不太好意思说,不过看在他今天这么大方,请我吃和牛肉,又心情不好,就当娱乐他吧:“他输了,还进了医院,胃出血,出院后见到我就逃。”夏以博忍不住哈哈大笑,见我瞪他,他努力想收住笑容,不过没忍住:“你也够搞笑的,这种追男生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不服气:“投其所好,我哪里有错?我一直都是这样追男生的。”夏以博饶有兴趣地:“那应该失败了不止一次?”“你怎么知道?”我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没喝多少酒,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呢?
  “说来听听,好歹我也是男人,恋爱经历亦丰富,我帮你分析分析,争取下一次成功。”
  看来爱管闲事的毛病也会传染的,我才做他几天秘书呀,看他摩拳擦掌的样子,我的闲事他是管定了。“后来好象又喜欢过我们学校的一个法语老师,我选了他的课,每次都坐第一排,我听说他喜欢学习好的女生,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法语,连梦中说的都是法国话。”“后来呢?”看来对我真的很感兴趣,想做我恋爱的导师?省省吧,我的恋爱技巧绝对没有问题,缺的只是运气:“后来我的法语成绩真的很好,我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市里的法语竞赛,得了第二名,了不起吧?不过我得奖的那天他订婚,是大学同学,听说法语成绩很差。”我顿了顿,用手指着夏以博:“你们男人最口是心非,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嘴上说喜欢聪明的女孩子,温柔的女孩子,骨子里最喜欢的还是漂亮的女孩子。”夏以博频频摇头,显然不赞成我的观点,我忍不住:“你敢说你喜欢苏眉不是因为她漂亮?”
  我立刻捂住了嘴巴,我犯了秘书的大忌,好秘书——不看不该看的,不说不该说的,我不但看了说了,还当着老板的面,我简直是在找死。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扔在这里让我买单,他不会这么残忍吧?不过我戳了人家的伤疤,而且是刚裂开的,得此报应好象也是罪有应得。
  夏以博扫了我一眼,淡淡地:“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撇撇嘴,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象是对我解释,又象是自言自语:“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一些情感,只是明知道没有可能所以并未开始。她比我还要理智,亦比我想象得还要果敢,想不开的反倒是我。”夏以博自嘲地笑笑。听说有钱人的婚姻比较复杂,不过恋爱都要东想西想,连开始都不敢,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什么都不缺,但还真是让人同情。夏以博看着我,笑容里有些苦涩:“还真是羡慕你。”我笑:“羡慕我什么,总是被甩?能够爱不算幸运,幸运的应该是两个人相爱,能够遇上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着你的人,太难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哪怕不能相守到老,我也希望能够痛快淋漓地相爱一次。”夏以博看着我,许久没有作声,突然问:“叮当的爸爸——”我摇头:“有些人我虽然动了心,但就算被甩也没有伤心,所以可以说得无所顾忌,但有些人——”我捂住胸口:“我不想把这里扒开让自己再痛一次。所以——不要再提起那个人。”
  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不提也无法忘记,不提心还是会痛,真恨不得哪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好,能够忘却也是一种幸福。可是,想要忘记一个人真的好难。
人生若如再见
  那晚喝了不少酒。我被清酒淡淡的口感和甜味迷惑了,不知不觉中喝了许多,夏以博明显心绪不佳,也喝了不少,我们互相劝酒,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出料理店的时候,我的头有些晕晕的,脚步亦有些踉跄,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夏以博的酒量看来深不可测,虽然喝得不比我少,看来一点事也没有,还替我叫了出租车,我坐了进去,挥手与他告别,他俯下身子,把我往里面推了推,接着自己坐了进来。我有些吃惊,声音亦有些结巴了:“你,你干什么?”他不会因为叮当,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想怎么怎么样吧?“我也要回家呀,顺路送你一程,我以为替你省下出租费你会很高兴呢。”
  原来是这样,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夏以博象似看穿了我,白了我一眼,提醒我:“我看过你的简历。”我的脸有些发烫,为自己先前有些奇怪的想法,也因为车厢内狭小的空间,我和他挨得很近,近得让我有些心猿意马。我努力定了定神,为了离他远些,我靠着车窗假寐,但渐渐酒劲上来,我真的睡着了。我睡得很不踏实,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子峻,他走得决绝,我扯住他的衣袖,都不敢开口留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子峻,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立刻清醒了,我的话是对着夏以博说的,我的手正扯着他的衣袖,我大窘,立刻松开了手,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夏以博淡淡地:“你到了。”我几乎是夺门而出,太丢脸了,口口声声要别人不要提及,自己却始终不能忘怀。我逃回了家,未及开灯就往楼下看,借着路灯,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辆出租车还停在我下车的地方,难道是在等我到家?我试着把灯打开,果然,出租车很快掉头离开,消失在夜幕中……我百感交集:夏以博,一个还不能算朋友的男人,都知道送我回家,等我到家灯亮后再离开,子峻——从来没有为我这样做过,哪怕一次也没有。虽然感到悲哀,但我不得不承认:在子峻眼里,我从来不是女人。认识子峻有多久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在同一家医院出生,他比我早一天,所以我们算是从一出生就认识了。父辈既是大学同学又是同一单位的同事,都住在单位分配的公房里,所以我们还是邻居,想不熟悉都难。我和他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同班同学,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不过也只隔了几条马路,散步过去十分钟都不要,我们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有很多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情侣,我以为我们也会如此。对他的感情,也是慢慢地、慢慢地转变成爱情的,所以以为他也会如我一般,慢慢地、慢慢地爱上我,他一向迟钝,我原谅他觉悟得比较迟。但是他丝毫没有觉悟的迹象,他的爱情在渐渐萌芽开花,不过对象从来不是我。我早该觉悟,在他眼里我从来都是兄弟,是讲义气的朋友,不是可以爱,需要疼的女子。是我的错,从来没有让他觉得我是个女孩子。小时候就很强势,每次他别人欺负都是我替他出头;中学时别的女孩子都是秀发飘飘婷婷袅袅,我却是头发和男生一样短,走路虎虎生风,和陌生男孩打一场篮球没一个人认出我是女生,还总有人拍拍我的肩:“哥们,打得不错,就是矮了点”;考大学前两个月他迷上了电脑,天天泡在网吧,也是我每天拽着他的耳朵把他从网吧揪出来逼回课堂,逼回家里,也逼上了大学,事后他说那时候的我真可怕,象母大虫,象雌老虎。
  是因为这样所以不喜欢我吗?那应该是他的错,为什么他看到的只是这些,他为什么没有看到:即便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我也从来没有出卖过他,咬着牙不肯说是为了什么和小朋友打架;我喜欢打篮球是因为他喜欢,我不愿只是坐在场下为他加油,我想和他并肩作战;他以为我愿意不顾形象去网吧里抓他,然后象个泼妇一样去每一家网吧骂街,直到没有一家网吧愿意收留他,我这是为了谁?我甚至都没有考上本科,而平时我的成绩一直比他好。我一直以为我是温柔的,哪怕象泼妇,象母老虎也是温柔的——对他。如果他肯用心,他一定能够体会到这种温柔,可是他竟然不能。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喜欢他呢?是因为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也会站出来,根本不会打架哪怕抱住我的头也要保护我?是因为他会写很美丽的诗,会弹很好听的吉他,篮球打得也很帅?是因为他有的时候对我真的很温柔?还是因为他对我来说就象空气一样存在着,让我自在,让我舒服,离开后又让我浑身不自在?从来没有想过子峻会爱上别人,哪怕他对我从来没有过我期望的那种情感,我仍很笃定,有谁会象我这样了解他?有谁又会象我一样纵容他?有谁会象我一样让他舒服又自在?总有一天,他会醒悟,然后爱上我,我对此坚信不疑。他终于还是爱了,爱得死心塌地,却不是我。是我的错,我把他介绍给了她,亦把她介绍给了他,一个是我最好的男朋友,一个是我最好的女朋友,我成就了他们一见钟情的邂逅。
  有一种女人是天生的毒药,你只要一见她就注定了沉沦。在子峻看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完了,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也没有这样看过别人,我再也不可能拥有我梦想中的爱情了。
  我试图安慰自己,他只是一时发晕,时间久了就会发现我的好了,的确,两个人因为个性不合,经常吵架,每一次吵架后我都是两个人倾诉的对象,两个人都在我面前说对方的不是,吵架也是越吵越凶,可是,无论怎样吵,怎样伤害对方,却还是离不开对方,他们虽然是水和火,也许永远不能相容,但还是为对方的魅力所折服,不顾一切地要在一起,自尊、骄傲、习惯,什么都可以不要,也要在一起。我终于放弃了,甚至庆幸他选择的是她,她亦是一个千里挑一的好女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够成就两个人的幸福,我小小地牺牲一下也无妨。我以为我会很快忘记子峻的爱情,回归最先前的状态,最好的兄弟,最铁的哥们。虽然知道很难,但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难。我逼着自己不停地去喜欢别人,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去爱别人,但是——千帆过尽,是我的运气不好,没有碰到比他更好的男人,还是因为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所以我永远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相亲,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再相一百次亲也没用,如果我不肯让他走出我心底,如果我不能真正敞开心扉。今天,一个男人的普通温情终于让我清醒,空出双手才能抓住新的爱情,也许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人生如若再见
  我睡得很踏实。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做梦,没有子峻,我甚至差点睡过头,如果不是大清早来了一个电话。是叮当,提醒我,上次在医院答应过请她和夏容博吃批萨,就在今天。幸好叮当提醒我,我差点忘了,第一次就对夏容博失信那可就罪过了,上次我就看出他对批萨有多么向往,而且他看起来是个敏感又脆弱的小孩,一旦失去他的信任,要挽回恐怕很难。当然我是不在乎他的友谊的,但是我不得不顾忌叮当的感受,她在幼儿园的朋友好象不多,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一个朋友,我怎么也不能拖她的后腿不是?叮当仍在絮絮叨叨的,我的好处她一点也没学去,爱唠叨的毛病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妈妈,夏容博还是有些担心,怕他哥哥会变卦,你会说服他的吧?夏容博都盼了好久了,你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唉,尽力吧,昨天我好象表现得一团糟,喝了许多酒,还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好象还扯着他的袖子痛哭流涕来着,他会怎么想我?听我许久不作声,叮当急了:“妈妈!你答应的话一定要做到哦。”然后我听到她和旁边的人低声嘀咕了好久,最后她很大声地:“夏容博说他哥哥最心软了,你多求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我有些奇怪:“那你问问夏容博,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求他哥哥?”是呀,我看他哥哥宠他得很,他去求他就是了,何苦为难我?又是一阵嘀咕,叮当理直气壮地:“夏容博说苦肉计用一次两次还可以,用多了就失效了,他要留着用到最关键的时候。”我晕,现在的小孩一个一个怎么都这么神呢?我以为我们家的叮当已经够鬼马了,想不到夏容博更强,连三十六计都用上了,还知道绝招要用在关键时刻,强,实在是太强了!
  叮当一口气:“妈妈,你最能干了,没有什么事你做不到的,我相信你。如果你——我就在学校天天捣蛋,让你每天都来见老师。”我真是要抓狂了,现在的小孩——先是给我带高帽子,然后再是威胁,简直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嘛,叮当没有这么聪明,一定是夏容博这个小坏蛋,看来我上次是彻底被他软弱乖巧的外表骗了,这两个小鬼,怎么这么磨人呢!我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定,幸好,夏以博一整天都在开会,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考虑怎么对他说晚上带夏容博吃批萨的事。他完全有可能会变卦的,他弟弟都这么说了,如果他说一大堆这种垃圾食品的害处怎么办?而且,他也完全可以说他不记得有这回事,这时又该怎么办?我用硬的?告诉他大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得为孩子树立榜样,还是以柔克刚,用我柔媚的声音哀求他?不管怎么做,都有些不爽,我好象是被那两个小坏蛋牵着鼻子走,我不甘哪。我歪着脑袋,冥思苦想,苦恼得要命,夏以博猛地敲敲我的桌子,冷冷地:“公司请你来不是让你发呆的。把上个月的报表拿进来。”我立马站了起来,找到报表给他送进去,他的脸色很不好,我把报表悄悄地放下,想掉头就走,现在好象不是去招惹他的好时机,待会再来吧,可是,已经快下班了,好象没有多少时间好挨了,说吧。唉,我真是恨我自己,怎么会这么胆怯呢,触到他寒冰一样的眸子,我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还是待会再来吧,再酝酿酝酿情绪,容博说他心软,我得去组织组织语言,用最温柔的声音去打动他,也等他的心情好些,这个月的利润不错,看到报表也许他的心情会好些。下班了,再也挨不下去了,我硬着头皮准备慷慨就义,却听他叫我进去,我连忙往里冲,却见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穿西装,我大吃一惊,有些结巴:“你要出去吗?”
  夏以博白了我一眼:“你不记得了吗?今天你答应了容博去吃批萨。他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提醒我了。”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记得:“你没有变卦吧?我们说好的,反正就一次,你就让他去吧?”
  夏以博瞪着我:“丁小姐,我说话是算数的,你以为我连答应孩子的话都会反悔?”
  我张口结舌,我总不能说是他弟弟说的吧,这个夏容博,没事干嘛要害我,害我担心了一天,还要被他哥哥骂,以后再也不好心了,我总算明白了,好心总是没有好报。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夏以博带头往外走,见我还在发愣,不满地:“你发什么呆呢,不去接他们吗?”我当然要去接他们,就当我以德报怨,我连忙往前走,替他开门,一边絮絮叨叨地:“你放心,我会带他去最干净最卫生的批萨店,吃完后我会送他回家的,你放心好了,我保证。”
  我关好门,一转身,不提防就撞上了一个人,夏以博站着没动,我连忙往后退,紧挨着门站定,我恨恨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我不是说了我会送他回来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的鼻子本来就不好看,撞塌了你负责?”“我负责就我负责,你告诉我你的鼻子塌了没有?如果有,我要怎么负责?”
  我傻傻地看着他,他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的,他这是冷幽默?一点也不好笑。我不理他,自顾自收拾好东西,准备闪人。穿过走廊,走进电梯,夏以博都跟着,还主动按了电梯,到了后,我让他先,然后跟着出来,不对,怎么跟着到了地下车库呢,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坏蛋,就不知道帮我按一下一楼吗?好歹我晚上也是请他弟弟吃饭,自私,真是太自私了。我灰溜溜地往回走,电梯的门已自动关上往上走了,背,我怎么就这么霉呢?我正要再按电梯,却听夏以博叫我:“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什么意思?我快走几步跟上,谄媚地冲他笑笑:“你要送我过去?不用了,离这里挺近的。”
  “近?”夏以博很佩服地看着我:“你待会准备怎么回市区?”“地铁呀,很方便,比开车还快。”夏以博的脸色很难看,我壮着胆子往下说:“我们终点站上车,有位子的,不怕。”那个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我豁出去了:“我知道了,我们会坐出租车回来的。”心痛呵,又几百块没了,这个月额外的费用怎么这么多呢,本来积了点小钱,想去SHOPPING的,看来没指望了,好想购物呵!我象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往电梯走去。夏以博一把拉住我,我不满地:“干嘛?我说了会坐出租车?你要去监督?省省吧,回来问你弟弟就可以了。”我终于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滥管闲事,也不滥做好人,好人是要让人倾家荡产的,呜呜。夏以博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我送你过去。”我眨了眨眼睛,没有作声,良心发现还是顺路?夏以博淡淡地笑:“你好象对钱很敏感,看你刚才的表情,我怕你待会会虐待我弟弟,给他吃些奇怪的东西,我想我还是送你好了。”
  我撇撇嘴,等我象他这么有钱的时候,我对钱也不会这么敏感,我小声嘟囔:“不送也可以,给我加工资就可以了。”夏以博低笑:“这个我没法作主,我总不能莫名其妙给你加工资吧?公司是有制度的。”
  我当然知道,制度就是用来压榨我们这种小职员的三座大山,我没好气:“制度?什么是制度?用来打破的就叫制度。”夏以博没理我的抱怨,专心开车,见我一个人生闷气,突然就道:“我虽然不能破坏规矩给你加工资,不过可以告诉你一些赚钱的门道,比如股票?”“谢了。我的股票还套着呢,我发誓再也不玩这东西了,会让人倾家荡产的,你也见好就收吧。”血的教训呵,我辛辛苦苦存了几年的钱,现在只剩三分之一了,我已经急红了眼,谁跟我提股票我跟谁急。夏以博轻描淡写地:“不信就算了。”反正已经不把股票里的钱再当钱了,大不了一分不剩,我好赌的个性又上来了,看来还是死性不改,总有一天哭的时候:“好,我听你的。”夏以博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总是变来变去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变主意了?说不定我是来害你的。”我耸耸肩:“反正我已输无可输。再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你的女儿打了我弟弟,你又是经常给我找麻烦的人,不怕我,敢跟我罗里巴嗦说一堆废话你是第一个;一顿饭毫不客气地吃掉我几千块的职员你也是第一个;你还敢把莫名其妙地把我当成想占你便宜的小人,你说我是不是该——”“停——”他不该是真的这么想吧,虽然是事实,但是我不是有心的,我期期艾艾地:“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是误会,误会。”夏以博板着脸:“你还撺掇我弟弟吃那些不卫生的食品,在他面前挑战我的权威,而且,在背地里骂了我很多次吧?”夏以博转脸看我,脸色狰狞,我害怕地点头,然后猛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原来他这么记仇呀,我干嘛那么多事,唉,我的命真苦。我的头几乎埋到了膝盖下,让我下车吧,再说下去,我怕他在路上就一脚把我踹下去,却听夏以博的的语气转向平淡:“这样,你还说我不会害你吗?”“你为什么要吓唬我?你不说我对你没有提防不是更容易害我吗?”他是在吓唬我吧,没有这么笨的人,要害人还通知被害人的。“没有吓唬你,告诉你才好玩,我喜欢看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太有趣了,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想害你,可你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手,这个过程让我很享受呢。”我彻底蔫了,这个人,是不是变态?我惶恐不安,对他有什么好处?真是睚眦必报的人吗?我偷眼看他,虽然板着脸,我却看到他唇角是上扬的,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终于明白了,是逗我呢,不过他明明不是这种人呀,那么冷淡的人,开这种玩笑?我是太可爱了还是太搞笑了,连他也想逗逗我?
  我笑了:“我不信。你不会这么残忍的。”这下轮到夏以博吃惊了,他本来很笃定,等着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扫了我一眼:“你不相信?”我笑得更甜了:“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一点也不信。”“为什么?”“因为你很温柔。”“温柔?”夏以博大骇,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温柔吧。“因为你会请我吃很贵的和牛;因为你会送我回家看我到家后再离开;因为你很体恤下属甚至会开车送我,我理解的温柔不是很轻的语言,很柔和的动作,而是心底的温情,哪怕是很粗鲁的动作,很恶毒的语言,只要是为了那个人好,那就是温柔。只是很多人都不能体会到这种温柔,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你的温柔我能看到,也能体会到。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人,虽然总是冷冰冰的,如果能够常笑笑就更好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呢。”我有些着迷地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男人也会脸红,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温情,夏以博有些恼羞成怒,近乎粗鲁地问我:“看什么看。”
  我更笃定,我猜对了,是个很温柔,很羞涩的男人呢。我笑得春花烂漫:“我以前看过一个电视,有一个间谍,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美女,两个人发生了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后来,他发现这个女人也是个间谍,还要杀他——”我顿了顿,看看夏以博的反应,他果然很认真地在听:“但后来死的反而是那个女的,因为这个男的早就发现她不是个好人,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大概那个女的以前留下什么破绽吧?我又没看过那个电视,我怎么知道?”
  “那个女的临死前也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因为她和他接吻的时候,嘴唇没有一点温度,他说嘴唇冰冷的人一定不是好人。”夏以博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到底要说什么,我微笑:“你的嘴唇看起来很温暖,所以我相信你是好人。”是赤裸裸的挑逗,不过我猜想眼前这个羞涩的男人是经不起这样的挑逗的,果然,猛地急刹车,夏以博喘着粗气瞪着我,我很无辜地拍拍胸口:“老兄,好好开车,吓死我了。”
  夏以博狠狠地瞪我,可我一点也不怕他,我早已看穿了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我却忘了,温柔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人生若如再见
  我们到的时候,两个孩子早已翘首以盼。刚一下车,两人早已欢天喜地地扑了过来,不过惭愧,叮当直接扑进了夏以博的怀里,一声夏叔叔叫得百转千回,脸皮比我这个老妈厚多了,让我汗颜。好在夏容博是冲着我来的,两个孩子是商量好的吗?怕我伤心,所以弥补我一下?我本来对夏容博是心怀警惕的,告诫了自己千百次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可是看着扑进我怀里的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东西,又觉得自己多心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再狡猾能狡猾到哪里去?我们和老师告别,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师的脸上有这么多笑容,以前我见她脸上总是寒霜密布,还以为她不会笑呢,今天她甚至夸叮当最近进步很大,很乖很可爱,我差点喜极而泣,进这个幼儿园几个月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老师夸奖她,虽然多半是因为夏以博的关系。早看出来老师对夏以博另眼相看,每次来接叮当从没见她送出来过,可今天——一还送到大门口,瞧她那副奴颜媚骨的样子,我都快不认识她了,看来帅哥,有钱的帅哥的魅力还真是大。按我的想法当然是我们三个人坐在后面,夏以博今天开的是辉腾,很宽敞,三个人坐在后面绰绰有余。可两个小家伙趁我不注意抢着坐了进去,并且立刻把门锁了不让我进去,我威胁着冲叮当挥挥拳头:“赶快开门,让我进去。”叮当把车窗打开,冲我撒娇:“妈妈,你坐前面,我和夏容博要说悄悄话。”
  我失笑:“你们准备搞什么阴谋鬼计,连我也不能听?”“我们想——”叮当几乎冲口而出,旁边夏容博急了,大叫:“叮当!”说完把手指放在了唇上。叮当连忙收声,把手指也放到了唇上,然后冲我嚷:“妈妈,你就坐前面吧,我们真的有话说。”说实话,我真不想坐前面,刚次调戏了老板一把,看他的样子还在生气,我本来想能离得远些就远些,怎么办?前面的车门自动打开了,是夏以博冷冷的脸:“上来吧,难道要我们三个等你一个?”
  就知道他小气,在孩子面前就不能给我一个笑脸吗?我不情愿地坐进去,回头对两个孩子:“乖乖的,不要乱动,当心摔出去。”夏容博白了我一眼:“笨,我哥早把门锁上了,怎么会摔出去?”郁闷,这么大年纪竟然被一个小孩嘲弄,还骂我笨,我呆呆地,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夏以博扑哧的笑更让我没面子,我干脆晕过去算了。叮当连忙安慰我:“妈妈,夏容博不是故意的,其实他很喜欢你的,他这个人有点怪,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对我也是这样的。”什么意思?夏容博喜欢我?他就是这样喜欢我的?他们家的人个性怎么都这么别扭?我忍不住去看夏容博,他也正抬头看我,见我看他连忙把脸转过去看窗外,趁我不注意又转过脸来看我,正好被我抓个正着,我看着他笑:“你真的喜欢我?”“我才不喜欢你呢,我讨厌你。”不过声音越来越弱,在我的笑容和叮当的怒视下终于没有声音了。我笑得有些轻狂:“夏容博,我就当你喜欢我了,以后不许骂我笨,我最讨厌没礼貌的人。”
  我听到旁边夏以博冷哼了一声,我撇撇嘴:“嫉妒,你嫉妒你弟弟喜欢我。”
  后面夏容博马上说:“阿姨,我再喜欢你也不会超过哥哥的,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我哥哥。”哦?兄弟情深,我对夏以博还真是刮目相看,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个人能够这么亲近,看来我没有看错,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呵,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偷眼去看正专心开车的夏以博,这张冷冰冰的脸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唉。见我不说话,叮当连忙表忠心:“妈妈,这个世界上我也最喜欢你。”都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都要热泪盈眶了,我转脸看她:“妈妈也最爱你了。”看旁边夏容博一脸羡慕的样子,我连忙说:“夏容博,阿姨也喜欢你,除了叮当,最喜欢你。”
  夏容博的眼睛亮闪闪的,很激动的样子,看来很少有人对他说喜欢他,他们家的人好象都是冰窖里出来的,一个比一个酷,有的时候,释放一下感情也不是坏事,至少我就教育叮当,爱一定要大声说出来,叮当每周至少会说十次妈妈我爱你,虽然大多是为了讨好我给她买喜欢的零食,不过听到有人说爱我,还真是很激动,尤其是渴望爱又得不到爱的我。我们三个其乐融融,旁边有人不高兴了:“你们太吵了,我都没法专心开车了。”嫉妒了?还真是小心眼。我学着夏容博把食指放在唇上,心照不宣地冲他们眨眨眼睛,两个人也学样把手指放在唇上偷着乐,这让旁边的这个小心眼更加不爽,他好象被彻底孤立了,一脸的委屈。接下来的路程尚算安静,两个小家伙在后面窃窃私语,声音低得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透过反光镜,就看这两个孩子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夏以博,隐隐地透着兴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不容我多想,我们很快到了。我选了靠近我家的那家必胜客,价钱不是很贵,东西不错也很干净,我带着两个孩子下车,让他们和夏以博再见,夏容博很意外:“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不待夏以博回答,我抢着对他说:“放心好了,我会送他回去的”,见他瞪着我,我连忙大声地:“会坐出租车回去的。”夏以博白了我一眼:“你真把我当免费司机啊,到了目的地就赶我走,不行,我饿了,你请我吃饭。”简直是个无赖,谁要请他吃饭,他这个人在食物问题上实在太挑剔,跟他吃饭简直是在受罪,慢条斯理的,吃得比鸡还少,还不许我说话,我实在不习惯,会消化不良的。未及我开口,叮当已经眉开眼笑地:“太好了,叔叔你快点,我们等你。”
  夏以博去停车,我让两个孩子跟我先进去,两个人异口同声“不要”,非等着夏以博到了一起进去,他们两个手牵手在中间,我们旁边一人牵一个,怎么这么别扭呢,象是一家四口?
  夏以博果然麻烦,这个没营养,那个对人体不好,哪里有那么多意见,好吃不就可以了,我干脆撇开他,直接对小姐发号施令:“我们要超级至尊12寸的、鸡翅两客、薯格……”
  夏以博还要发表意见,我瞪他:“我请客,我最大。”夏以博还以颜色:“那我来请客好了,听我的。”“今天我是专门请夏容博的,你要请客,下次。”我的话夏容博听得手舞足蹈,对付小孩子我还是很有一套的,叮当也有过很漫长的一段叛逆期,那段日子想起来真是生不如死,不过幸好我及时醒悟,孩子,只要你对她用心,她定会对你好,当然有时候你也得把她当大人,尊重他,信任她。因为夏以博的关系,我们吃批萨吃得象西餐,全程都用刀叉而不用手,说实话,他们兄弟两个还没什么,吃得很高雅,我和叮当就有点受不了了,尤其是叮当,她终于把刀叉一扔,发脾气了:“妈妈,我受不了了,我可不可以用手。”的确,看她用刀叉对付鸡翅膀,累得满头大汗,我看着都着急,豁出去了,我拿起鸡翅膀递给她:“就用手吧,小心点,不要吃在身上。”叮当用手抓着鸡翅膀,吃得不亦悦乎,夏以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讪笑:“用手抓着吃比较香,而且吃得比较干净,不浪费。”说完我自己也开始用手抓着啃,顾忌到两位绅士在场,我努力吃得比较文雅一点,果然用手抓着吃比较香。夏容博呆呆地看着我们,忍不住问叮当:“抓着吃真的比较好吃吗?”叮当忙着啃鸡翅膀,没空回答他,只是频频点头。夏容博犹豫了许久,大概是被我们两个的吃相诱惑了,竟然也伸手去抓盘子里的鸡翅,不过在触到鸡翅之前还是小心地去看他哥哥的脸色,夏以博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我以为他会缩回手,想不到他不怕死,还是伸手去抓。夏以博终于发话了,声音不大却很严厉:“容博。”夏容博抓着的鸡翅当地落了下来,幸好掉在盘子里,他的嘴瘪瘪的,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连忙抓了一个鸡翅给他:“不哭了。鸡翅膀就是用手抓着吃比较好吃,阿姨支持你。”
  我又转脸去劝夏以博:“小孩子嘛,讲规矩不是不好,但还是应该有点童真的,看他们吃得多高兴,就一次,下不为例?”我看夏容博手上拿着鸡翅,却还是不敢动,真是好家教,我连忙捅捅夏以博:“大人,你就发句话吧,没看到你弟弟很可怜吗?就让他尝试一次吧?也许他觉得不好吃,以后就会更好地守规矩呀。”夏以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还真是麻烦,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是,是”我连连点头。夏以博终于和颜悦色地对夏容博说:“吃吧,当心衣服。”
  看来小孩子还是不喜欢那么多规矩的,我看夏容博用手抓着吃比叮当还要开心,夏以博的脸也越来越臭,我们三个用手,脸上喜气洋洋,他一个人用刀叉,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好象被彻底孤立了。
  我又叫了两客鸡翅,要吃就吃个过瘾,惹来两个孩子的一阵欢呼,也招来夏以博更多的白眼,反正我努力不去看他的脸色,今天我豁出去了。我看两个孩子嘴角吃得脏脏的,小心地用纸给他们擦擦:“慢点吃,当心点,不要吃在身上。”两个孩子互相看了看,同时递上了餐巾纸,不是给我,而是给夏以博,叮当先说:“妈妈,你的脸上也脏了。”是吗,我连忙用手碰了碰嘴角,好像有批萨屑,我正要去拿纸,夏容博下面的一句话把我惊得差点跳起来:“哥哥,你给阿姨擦擦。”还自作聪明地补上一句:“阿姨自己看不见,你帮帮她。”
  我和夏以博面面相觑,眼前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这么小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我要晕过去了。
人生如若再见
  晚饭草草结束。都怪两个小家伙,莫名其妙搞什么飞机,弄得我和夏以博都很尴尬,不是一般的尴尬,是很尴尬,我都不敢去看他。幸好他弟弟也有份,不然一定以为是我背后挑唆的,以为我想男人想疯了,打主意打到老板头上去了。我们在门口告别,我盯着夏以博西装的第一粒纽扣,象背书一样:“今天很愉快,谢谢你送我们,再见。”我也不敢去看夏以博,牵着叮当正要离开,夏以博叫住我:“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后面。”我向后一指:“走路五分钟就到了。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我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可是努力不成功,真是别扭死了,这两个小坏蛋,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们了,要这样整我?夏以博也不强求,对着夏容博:“容博,我们回去了,跟阿姨再见。”我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家伙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算我怕了他们,还是让他们早点分开比较好,我连忙也叫叮当:“叮当,跟叔叔再见。”两个人恋恋不舍,不甘不愿地分手告别,我忍不住回头看已经走远的两人,夏容博竟然还在一步三回头地往我这里看,叮当也是,才多久,他们已经结下了这么深厚的友谊吗?前段日子还打得头破血流的,小孩子的友谊,真是让我们这些大人无法理解。我忽然想起了包里的东西,虽然不愿再多事,不过看到夏容博依恋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我叫住了夏以博,然后拖着叮当跑了过去。夏以博皱了皱眉:“又怎么了?”我从口袋里拿出中午抽空去买的巧克力:“夏容博,阿姨送给你的礼物,谢谢你喜欢我,是你最喜欢的口味。不过一天最多只能吃五颗,吃完不要忘了刷牙。”我事先把巧克力装在了一个手工的斜挎包里,给他背上,另一个给叮当,我拍拍手:“一人一个,以后你们要做好朋友,互相帮助,好不好?”“好!”两个人欢天喜地地,尤其是夏容博,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让我汗颜,我怎么知道这个豪门小皇帝只用几颗巧克力就对你死心塌地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好象又多事了,我等待着夏以博的冷哼,竟然没有,我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他也正看着我,外面的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隐隐觉着看着我的眼神很温柔,是我看错了吧?
  这时叮当扯扯我的衣袖:“妈妈,让夏容博到我们家玩一会儿吧,你给我新买的玩具,我想和他一起玩。”我尚未答话,夏容博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几乎冲口就要说好,幸好他年纪小,若是夏以博这年纪,估计我早就着了他的道,我用剩余的理智悄悄指了指他哥哥,求我没用,要他哥哥答应才行,不过我估计这种可能性不大。夏容博马上转脸去求他哥哥,看来对他无辜又渴求的眼神,夏以博一样没辙,几分钟以后,他也败下阵来,很无奈地:“好吧,不过只能玩一会儿。”还是老样子,两个小孩中间,我们一人牵一个,我脸有些红,真是很让人别扭呢。尤其是进了我们小区后,总有熟人和我们打招呼,笑容很暧昧,甚至有一两个好事的阿婆忍不住问叮当:“叮当,这是谁呀?”叮当很自豪地:“现在是叔叔,以后是爸爸。”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讪笑着解释:“是公司的同事,同事。”看他们的表情哪里肯信,明天一定谣言满天飞,这个小祖宗,还嫌我在这里不够出名吗?我开始发觉让夏以博他们来这里真是一个错误,极大的错误。夏容博却很羡慕,他不停地问叮当,这是谁,那是谁,叮当耐心地跟他解释,这是李家阿婆,会给我们送好吃的粽子;那位是王家妈妈,织的毛衣比店里卖的还漂亮;还有这位是宋家小姨,我们到她的理饭店剪头发从来不要钱……听得夏容博好生羡慕:“原来你们有这么多朋友啊。我们家就没有,你们这里真好玩。”叮当很自豪地:“那当然,我妈妈说我们的朋友遍天下,走到哪里都不怕,放心,以后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你也会有很多朋友的。”幸好很快到家了,否则不知道叮当还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第一次,我觉得她的话实在太多了。打开灯,我连忙收拾起沙发上散落的衣物,茶几上未收起的零食,脸有些红,房间好象太乱了,幸好没有内衣之类太刺眼的东西,否则丢脸可就丢大了。我把他们让进屋,给他们倒果汁,幸好有鲜榨的果汁,喝这个夏以博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夏容博象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摇摇头:“叮当,你们家太乱了。”
  叮当不服气:“我妈妈说这不叫乱,这叫随意又温馨。家就该这个样子。”
  我脸红,上次若水来我家时也说乱,我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说的,想不到被叮当听了去,我冲夏容博笑笑:“是有点乱,阿姨马上收拾。”夏容博摇头:“虽然有点乱,不过我喜欢。”我简直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老气横秋的?他才多大?讲话怎么象个哲学家似的?
  幸好叮当替我解了围,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到她房间里玩她的新玩具去了。只剩下我和夏以博两个人,我有点紧张:“要不要给你倒杯茶?你好象不喜欢吃甜的,果汁可能太甜了。”
  夏以博淡淡地:“好。”我倒了杯茶给他,他接过,没有说话,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他在看一张照片,我和子峻的,那一年我们高三。神采飞扬的年纪,笑容自信又不羁,与现在的笑容自是不同。我走过去,挡在相片前,微笑:“是老照片了,现在老了。”我请他沙发那边去坐,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走了过去。我松了口气,悄悄地把照片合上,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虽然知道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但我还是想解释:“叮当的那些话,不是我教她的,可能是她太希望有个爸爸了。”夏以博点点头:“我理解。容博也一直希望有个妈妈,所以对你可能很依恋,你不要嫌他烦,除了家里人,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外人呢。”我微笑:“怎么会?容博很讨人欢喜呢。不过我觉得孩子,就让他象个孩子吧,撒撒娇、吃点零食,说点小谎,让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吧。”无语,我们就这么僵坐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夏以博本来就是个寡言的人,偏偏我这个多嘴的人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要怪就怪自己,没事干嘛去挑逗他,再加上两个小家伙在一边煽风点火,弄得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了,生怕说错了引起他的误会,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真是让人如坐针毡,太难受了。幸好客厅的钟响了,九点了,夏以博站了起来:“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我连忙附和:“是,是,我去叫他们出来。”终于要走了,我松了一口气。
  夏容博本还想再赖一会儿,不过这回我也不肯帮他,他只好灰溜溜地跟着夏以博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听他对夏以博说:“哥哥,我们也搬到这里来吧,这里多好呀。”不要,我在心里大叫,他们要搬到这里来,这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好事的邻居,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夏以博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弟弟:“你真的这么喜欢这里吗?”“是呀,可以天天和叮当一起玩。”“你们在学校也可以天天见面呀,反正一周才回来一次,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我连忙劝他。
  “可是人家周末也很无聊,搬过来周末也可以过来玩,叮当也可以和我一起上学放学,多好。”
  是挺诱人的,不过比起他的坏处这点便宜我不想占。夏以博沉思了一会儿:“我考虑看看。”
  我大惊,连忙劝他:“这里不适合你们住的,房子老了,绿化也不行,物业也不负责任,不适合你们的,绝对不适合。”夏容博眨了眨眼睛:“阿姨,你不欢迎我们?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怕你们在这里住得不习惯。”这个小家伙怎么这么敏感,反应又这么快,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夏以博偷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会好好考虑的,再见。”好好考虑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考虑搬过来吧?那我不要活了,罪魁祸首在哪里?我大叫:“叮当!”叮当连忙跑过来,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我奇怪:“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和妈妈好好聊聊。”好,我也正想好好和她聊聊,为了以示尊重,我坐在她对面,很认真地看着她。
  “妈妈,你知道我喜欢夏叔叔吧。”我点点头,看得出来,只要是帅哥,我女儿都喜欢。“可是我更喜欢妈妈。”这个也是当然,否则我不是白养她了,可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我本来想长大以后嫁给夏叔叔的。”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脸,我不由想笑,那时候她的夏叔叔已经变成一个老头子了,她哪里还会喜欢。“妈妈,我在和你谈很严肃的问题,你认真一点。”叮当板着脸。好好,我严肃,我正襟危坐,很认真地看着她。“所以,我决定把夏叔叔让给妈妈,妈妈,你和夏叔叔结婚吧。”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叮当的样子,好象还很舍不得,我问她:“我为什么要和夏叔叔结婚?”“夏容博说你们结了婚,我们就可以住到他们家去,他们家很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夏容博也喜欢你,不过他也同意把你让给他哥哥,所以,妈妈,你们结婚吧,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多好。”我真是快晕了,两个孩子还真是伟大,都肯忍痛割爱,很有牺牲精神嘛,我假装伤心:“叮当,你就为了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就把妈妈出卖了,妈妈好伤心。”叮当理直气壮:“夏叔叔人很好的,我喜欢他。”那个人哪里好?除了长的还不错,我耐心地解释:“叮当,结婚是很复杂的事情,妈妈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那个人不是夏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夏叔叔?”“也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叮当欢天喜地地:“我要告诉夏容博,妈妈喜欢他哥哥。”
  我一把抓住他:“不许去。”“为什么,妈妈自己说爱一定要大声说出来。”我真是欲哭无泪,怎么向五岁的孩子解释这一切。谁来救救我?
人生若如再见
  我和夏以博的关系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他对我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外表还是冷冰冰的,不过——总之就是不一样。会带我出席一些商务酒会,也不用社交,好象带我去唯一的目的就是免费大吃一顿,不用花钱,打车回家公司也给报销,如果我脸皮厚一点还可以报销置装费(当然我脸皮没有那么厚);周末的时候也会叫上我一起去接叮当,当然应两个孩子的强烈要求顺便吃顿晚餐,对两个孩子的胡言论语非但不生气,反而好象乐在其中;也会有意无意地让我关注一两个股票,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买了一些,竟然大涨,不但把历年的亏损补回来了,还小赚了一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可能要变成一个小富婆了,我如果有钱了——该是一件多么扬眉吐气的事情呵!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我总结了一下:首先,当然是因为我太可怜了,未婚妈妈带着一个孩子总是让人同情的,想帮帮我也是人之常情;其次当然是我和叮当实在是既善良又可爱,把他弟弟给迷晕了,一定替我说了不少好话,爱屋及乌,对我好一点也是自然的;剩下的理由当然是我的老板骨子里就是一个好人,善良充满爱心的好人。唯一让我有点别扭的是,我和老板好象见面得太频繁了,上班见面那是不可避免的,中午他也喜欢和我一起吃饭,说看着我吃才有食欲,摆明了讽刺我能吃,这也就算了,可晚上的酒会,周末的聚餐,几乎天天见面,在外人看来简直就象是在约会,这样下去不太好吧?当然不是担心他,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有的是美女投怀送抱,断不会对我这种庸脂俗粉起什么念想,我是担心我自己。我好象孤独得太久了,一点点的关怀与温暖都会让我很敏感,我的本能告诉我,他开始变得危险了,我要躲开他……夏以博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不知道我一心想躲开他,仍然不停地制造着见面的机会,当然是因为夏容博:“你礼拜六有空吗?容博说想去动物园,带叮当一起去吧?十点来接你们。”
  我想也没想:“我礼拜六没空。”夏以博没想到我会拒绝,皱了皱眉:“你还会有什么事?”干嘛,他以为我是个黄脸婆,除了带小孩就没有其他的事?我的活动很丰富的:“礼拜六我要相亲。”我没有撒谎,隔壁王伯伯介绍了一个帅哥,约了周六下午见面。夏以博有些吃惊地看着我:“相亲?”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他的表情让我很不舒服:“谁规定我不能相亲?谁规定我不能结婚?”
  夏以博耐着性子:“没有人规定你不能相亲,也没有人规定你不能结婚,我只是担心叮当,你明天相亲她要怎么办?有没有人照顾?要不要送到我这里和容博一起玩?”我羞愧得要死,原来他的表情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真是的,我在心里哀叹,不要这么善解人意,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自己真的会喜欢这个男人,很容易让人喜欢呢。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叮当每个周六下午要去学画画,她上课的时候我正好约会。”
  “是么?”夏以博淡淡地:“那好,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打电话给我。”我点头道了声谢谢,但我知道,这个电话我肯定不会打。如果我知道周六的相亲遭遇,我宁愿打这个电话。我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的王伯伯,眼前这个年近四十,头发比眉毛还要少的男人就是他口中年少有为的帅哥?我就知道不能信他,说是阿姨的妹妹的邻居的姐姐介绍的,转了这么多道弯不走样才奇怪呢?我天生好色,对眼前的男人实在提不起兴趣,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坐下来与他聊天,反正叮当要两个小时以后放学,我也没地方可去,而且我也觉得我的这种以貌取人的态度是极端错误的,也许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被我捡了个宝呢?
  一交谈,我又把王伯伯骂了一万遍,不是说潇洒不羁吗?简直是小气鬼转世,跟我讲的竟然是在超市里买菜如何把称好的水果掉包,换更大的;交通卡可以用到负一块;还问我有没有存款,放到他的户头他可以帮我炒股票,保证比银行利息翻一倍,我的老天,王伯伯到底从哪里找来了这一号人物?我不是说节约不好,我平常也很吝啬,但我不小气,不贪小便宜。我的生活是很艰难,但我不想象他那样生活。看着他喋喋不休的嘴,我真是欲哭无泪,又不敢打断他,也不敢逃走,王伯伯在小区里可是重量级人物,跟着他混好处多了去了,买个便宜货,看个专家门诊,他有的是门道,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小区一半的人,我断没有这个胆子,难道我要让我的耳朵一直被蹂躏下去?
  “妈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让我简直象听到了福音,太好了,我就顺势来个将错就错,先认了这个儿子,把对面的这个人赶跑了再说。不过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我抬眼一看,竟然是夏容博。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夏容博眨眨眼睛,很大声地:“妈妈!他是谁?”我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叫我妈妈,好不容易来了一根救命稻草,先把对面的人打发了再说,我估计王伯伯没有跟他说我有小孩,到时就告诉王伯伯我们遇到了叮当,所以穿帮了王伯伯也不能怪我。
  那位先生瞪大了眼睛,指着我的手不停地颤抖:“你,你已经有小孩了。”
  我含羞低头:“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我想你不会在意的吧,你说你很有爱心的——”
  我的话未完,那位自称很有爱心的男人早已逃之夭夭,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为了逃掉饮料钱,不过能够让他闭上嘴巴,我宁愿付双份的茶钱,反正那个小气鬼点的是最便宜的白开水。
  我死命地搂住夏容博:“容博,阿姨真是爱死你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想吃什么我请客。”
  夏容博向后一指:“我们坐在后面。”我们?我回过头,就看到了正站起来的夏以博,他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让我恨得牙痒痒的,这就是我对他大喊为什么我不可以相亲,为什么我不可以结婚的对象,太过分了吧,我刚才的表情一定全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才会于心不忍让容博来解围的吧?真是丢脸。我的脸微微发红,一半是因为难堪,另一半是因为——夏以博今天好象特别帅。没有穿西装,浅灰色的毛衣,休闲裤,看惯了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他,反而觉得这样随意休闲的打扮更适合他,配合唇边浅浅的慵懒的笑,真是很让人心动呢。我的心狂跳不已,我不敢看他,转向夏容博:“你们怎么也来了?真巧,帮了阿姨一个大忙。”
  夏容博很大声地:“哥哥说我们来碰碰运气。”夏容博还想说些什么,被他哥哥很及时地捂住了嘴巴,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碰碰运气,难道是到这里找我的?我一般相亲就约在这里,离叮当上课的学校很近,上次碰到夏以博也是在这里,难道他是故意到这里找我的?他找我干嘛?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夏以博:“你怎么来了?找我?”夏以博有些气愤:“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也是经常来这里的。”不是就不是,用得着这么激动吗?他这种表现我可以理解为心虚,我本来还不确定他是来找我的,现在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你来碰什么运气?”夏以博语塞,许久说不出话来,旁边夏容博连忙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夏以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想说的话硬是憋了回去,夏以博指着夏容博:“他说想找叮当玩,我想你可能在这里相亲,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早说不就好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转向夏容博:“叮当马上就下课了,我们一起去接她,然后阿姨请你们吃大餐好不好?阿姨今天很感谢容博,帮了阿姨一个大忙呢。”
  “是哥哥让我过去的,所以你也要请哥哥。”“好好”,面对这个史上最年轻的红娘我只有乖乖认命。接了叮当,我们开始研究去哪里吃饭,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必胜客!”我和夏以博交换了一下眼色,最近批萨吃得太多了,一听就反胃,夏以博也面有难色,不过看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样子,打击他们也不忍心,让他们自己学会取舍吧,对付小孩子我自认很有心得:“如果你们不去吃必胜客,吃完饭我请你们去游乐场玩。”我知道这对他们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两个小家伙商量了一会儿同意了,我得意地瞥了夏以博一眼:对付小孩我还是很有办法的,学学吧。我心情大好,振臂一呼:“好,出发!我们去吃——”“肯德基!”两个孩子一阵欢呼,我的手就此晾在那里,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我,聪明绝顶,对小孩子很有一套的我,就这么被两个五岁的小孩涮了?说出去我哪还有脸见人。夏以博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耸耸肩,从我身边掠过,和两个小家伙又笑又闹,心情大好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这家伙竟然幸灾乐祸!我的心情糟透了,一直延续到游乐场,好歹我也是玩游戏的高手,竟然玩不过据说第一次来这里的夏以博。我们玩的是那种会出奖券可以兑换奖品的游戏机,那个人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随便敲一下奖券就源源不断地出来了,而我,今天真是很背,轮到我玩,游戏机里总是孤零零地滚出一两张奖券,太丢脸了。两个孩子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夏以博,把最好的赞美都留给了他,连叮当也不帮我,小脸紧绷:“妈妈,你不要再浪费机会了,让叔叔来。”两个孩子集体倒戈,让我通彻心扉,偏偏某人不识相,还在一边张牙舞爪的,笑得格外张扬,他笑起来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大家都兴高采烈的,除了我。两个小叛徒一人抱着一个大抱熊,简直把夏以博当英雄了,有什么了不起,地摊上一百块钱就可以买两个,我们总共花了五百块,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了,两个孩子冲着我乐,叮当推推夏以博:“叔叔,把东西拿出来吧,妈妈不高兴了。”什么东西?夏以博微笑地看着我,掌心一摊,竟然是一只小小的兔八哥,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腿,最有特点的是一双大脚,太可爱了,我接过来,放在手上把玩,那双大脚太好玩了,我简直爱不释手。叮当讨好地看着我:“妈妈,喜欢吧,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挑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哪有生气?”我当然不承认,不过在三个人不满的眼光下我不得不承认:“刚才是有一点生气,不过现在不生气了。”叮当很得意:“我说了我妈妈很好哄的吧?只要送她个小礼物就搞定了。”
  这个坏家伙,我正要K她,夏容博的话让我脚下一踉跄,几乎摔倒:“阿姨,那只兔子很象我哥哥,我哥哥的脚也很大,。”夏以博及时扶住了我,我注意到他的脚好象真的挺大的,一抬眼,却触到他含笑的眼眸,我的脸微微发红,并且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越来越红……
人生若如再见
  如果——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苏眉,我想我还没有那么容易清醒。就在我的脸越来越红之际,我发现夏以博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睛定在一处,似是再也舍不得移开,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我看到了苏眉,还有他的未婚夫。两个人很亲昵,低头好象在商量着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了我们,苏眉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了笑容,笑着给我们介绍,寒暄,然后挥手与我们作别,显得深色自若,根本看不出一点异样的神情,倒是身边的夏以博,显得有些不自在,整个过程都是冷冷的,虽然他平常也是这个样子,但我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欢乐仿佛在瞬间被夺走了,在回去的路上,夏以博没有说一句话,两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家伙也不敢说话,我们就一路沉默着。我和叮当一下车他立刻掉头就走,第一次,第一次他未等我们到家,未等那盏灯亮就离开。他不是说这段感情从来没有开始过吗?不是说这段感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吗?看来不是呵,我的心竟然觉得有些酸酸的、涩涩的,幸好我知道的还不迟。周一上班,我有些惴惴的,不知道老板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也不知道他被自己心仪的女子看到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迁怒于我。进了公司才被告知,他出差了,去了外地的分公司,要下周才回来,事前没有听他说呀,好象那个分公司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他去一个礼拜,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吗?还是他想躲开——周六,苏眉的婚礼。我是伴娘,虽然我已发誓再也不做伴娘了,都说做过三次伴娘就会嫁不出去,我已经做过两次了,我不想做老处女。可是苏眉求我,温言软语地求我,我投降了。苏眉自有她的考量,公司那帮人最会闹酒了,唯一不敢闹的大概就是谣传和大老板有一腿的我,再说我的酒量还不错,长相与她比差了一截,但又不至于太难看,做伴娘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陪了她一天,化妆,拍外景,一大堆的事,结个婚还真是不容易,到了酒店又是一阵忙活,好不容易等到仪式开始,我已经是又饿又累,唉,下次再有人找我做伴娘,打死也不干了。
  仪式结束,我刚吃两口就陪苏眉去换礼服,换完就开始敬酒了。最先敬的当然是夏波这一桌,夏波算是很给面子了,不但来了还做了主婚人,可见他对苏眉的喜爱,他笑盈盈地说了一堆恭喜的话,转而就是老生常谈要新人早生贵子,说完还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人:“你也学学他们,早点安定下来吧。”我本来一直在扯身上的衣服,苏眉给我做的旗袍有点紧了,勒得有些难受,所以没注意坐了些什么人,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看过去,竟然是夏以博,他终究还是来了。他的脸色比那晚好了很多,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说得文绉绉的,无非是百年好合之类的,心情真的平复了?我不相信,在我们向下一桌进发的时候,我忍不住向他望去,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又很迷茫,仿佛不知何去何从,女友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这种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桥段,让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深深地同情。我的伴娘前半段都很顺利,只是到最后一桌的时候出了问题,亲友是不会闹的,我们单位的同事是不敢闹,剩下最后一桌是新郎的同事,都是年轻人,不肯轻易让我们过关,非闹着新娘喝酒。苏眉本来就没什么酒量,今天确实已经喝多了,再喝大概洞房都没得闹了,大家准备了许多节目等着为难她,她先倒了怎么可以?新娘不能喝,那就伴娘代,代就代呗,谁怕谁,我很爽快地干了一杯,谁知不喝还好,一喝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人人都要和伴娘干一杯,变着法子要我喝酒,我本不想多喝,可是我不喝他们就为难伴郎,好象也是他们的同事,一个很斯文秀气的男生,笑起来有点羞涩,象极了子峻,连皱着眉为难的样子都跟子峻一模一样,我最看不了他这个表情,我从来都不忍他为难。
  我接过了伴郎手中的酒杯,一杯又一杯,等到终于把那些好事之徒一个一个都喝趴下了,我也差不多醉了。我抱住苏眉:“苏眉,你一定要幸福。”苏眉拍拍我的肩:“我知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
  我摇头:“你什么时候看我醉过?我是不会醉的,不过洞房我不去闹了,我去了反而不热闹了。苏眉,我先走了,一定要幸福哦。”苏眉还想说些什么,我挣脱了她,踉踉跄跄地冲到屋外,冷风一吹,我再也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许久,我才止住呕吐,我擦了擦嘴,找了个台阶坐下来,有点冷,我缩了缩脖子,但是不想动,一点也不想动。我真是恨自己,都过了这么久,只是一个相似的表情,我就全线溃败,不是说要忘了他吗?不是要开开心心地重新开始吗?为什么,看到那样的笑容,看到那样的表情,心还是会痛,还是会情不自禁?好象真的很冷,冷得我格格发抖,一件衣服适时地披在了我的肩头,我抬头,竟然是夏以博,他不是应该早走了吗?夏以博轻轻地在我身边坐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我觉得好多了。这样的夜,幸好我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感谢身边的男人,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给了我一点点温暖。我们默默地坐了许久,夏以博突然道:“太冷了,我送你回家吧。”我摇头:“我不想回家。不如我们再去喝酒?”夏以博吃惊地看着我,继而眼神变得柔和,声音温柔如水:“你今天喝了很多了,再喝就醉了。”“你不愿意?”我都这么求他了,他却还是不肯,我终于起身,把衣服还给他:“我走了,再见。”夏以博一把拉住我,眼神中带着怜惜:“你这是何苦?”我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想起很久以前,子峻也如是这般,无限凄苦地对我说:“你这是何苦?除了她,天下的女子对我来说都是将就,若是旁人便也罢了,我怎肯让你将就。”
  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我却不可以,我不明白,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对我这般残忍?我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我做了一件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的事,我抓起眼前这个人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象我一直想做的那样。没有听到咒骂声,也没有甩开我的手,夏以博静静地看着我,眼睛又清又亮,我彻底清醒了: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有些惊惶失措,看着他手上两排清晰的牙印,更是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脸继续说下去,那么深的牙印,还要狡辩,人家好心给我披件衣服,我竟恩将仇报,怎么会有我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我狠狠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我刚才一定是疯了,疯了。
  夏以博抓住我的手,我偷眼看他,不会想打我吧?却见他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就算我不请你喝酒,你也不用咬我吧?算我怕了你,我们去喝酒。”我仔细地看他的表情,不象是生气的样子,我呆呆地看着他,不会是被我咬傻了吧?否则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夏以博把衣服依旧给我披上,叹了口气:“今天我也不想一个人,你就当陪陪我吧。”
  说完率先往前走,我呆呆地看着他,没动,他转脸看我,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你不来吗?”我迟疑了一秒,只是一秒,终于朝他奔去,管它呢,两个失意的人,温暖对方,也温暖自己——今夜我不想一个人。
人生若如再见
  我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车内开着空调,身上盖着他的衣服,有一种温暖的气息。我睡得并不踏实,车一停,就醒了,我坐起身,向外张望,借着路边晕黄的灯光,依稀能看出个大概,怎么看着象高档住宅小区呵,不是去喝酒吗,在这里?我疑惑地看着夏以博,他淡淡地:“是我家。”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喝酒,有的是地方,不用到家里来喝吧?夏以博平静地看着我,眼睛清澈如水:“我觉得家是最温暖、最舒适的地方,没有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我们今天喝酒了。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酒吧。”我有什么好介意的,看他今天黯然神伤的样子,应该没有风花雪月的兴致,就算他要逢场作戏,断不会选我这种没有什么姿色又离得太近容易惹麻烦的女人,我昂首挺胸:“我有什么可介意的,前面带路。”看我一副慷慨就义的烈士表情,夏以博忍不住笑:“不会后悔的,我家的酒比酒吧的要好。”
  夏以博家的客厅很大,而且纤尘不然,让我猜测他并不是经常在这里住,以我的观点来看,这里未免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不太象个家。夏以博递给我一条干净的毛巾,让我去浴室洗把脸,我开始不明所以,觉得他这个人真是麻烦,两个人喝个酒难道还要盛装出席不成?及至看到镜中的自己,才明白他的用意,还有他为什么要坚持在家中喝酒了。镜中的我,状如鬼魅,头发凌乱如枯草,还沾了一点污物,可能是刚才呕吐的时候不慎沾上的,因为做伴娘我今天还化了浓妆,现在妆都化开了,眼睛象熊猫,整张脸象打翻的调色盘,五颜六色,惨不忍睹。我在浴室里整理了许久才出来,客厅里已不见夏以博的人,厨房的灯亮着,夏以博招呼我:“过来坐。”我在餐桌旁坐下,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夏以博正忙着从冰箱里往外拿小菜,我有些发晕,他已换过衣服,穿着很随意,却仍然好看得一塌糊涂,他在我对面坐下:“我煮了点粥,你晚上好象没有吃什么东西,先吃点我们再喝酒。”我的心微微一动,我没有见过男人下厨,厨房是女人的天下,至少我妈妈是这么教育我的,我很少见爸爸下过厨房,难得洗个碗什么的是有的,但做饭从来没有。子峻更是高喊着 “是男人就不进厨房”的口号远离厨房的,所以我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可是——在厨房里忙碌的这个男人很让人心动呢。其实我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我还是很捧场地吃了满满一大碗,一个人生活,过得比较潦草,最怕的就是生病,所以再虐待自己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胃。更何况是对面这个男人亲手为我做的,温暖牌,又香又糯,好吃得不得了。我忍不住打量起对面的男人,有点看不透他呢,办公室内冷静淡薄甚至有些冷漠的他;在容博面前温和好脾气的他;面对感情彷徨犹疑又情难自禁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夏以博突然凑近我,一本正经:“我有这么好看吗?”我一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夏以博就在这时候突然笑了,如孩子般天真:“你好象特别喜欢看我,我真的很好看吗?”我突然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私底下我愿意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呢,我忍不住就笑了,夏以博也笑了,一种无拘无束的亲昵在我们之间蔓延,虽未开始喝酒,我们都感到了醺醺然的醉意。我们喝的是红酒,酒当然是好酒,不过象我这种连94还是98都分不清楚的人,再好的酒也是浪费。不过我还是很兴奋,是我的梦想,和迷人的男子,高雅地喝着红酒,静悄悄地说一些贴己的情话,如果对面的男人是子峻,那就堪称完美了,不过人生怎可能完美,这样的夜,不用独自一人,我已满足。我举起酒杯:“为失意的人,干杯!”夏以博含笑与我干杯,笑容中难免有一些苦涩,我的心在这样酸涩的笑容里变得如水草般柔软,我终是忍不住,一声轻叹:“我看今天的新郎虽然不错,但若你肯用心,苏眉断不会被他抢了去。”
  夏以博摇头,淡淡地:“你以为我伤心是因为她被别人抢了去?”难道不是吗?“我只是伤心我竟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婚姻、爱情,没有一样是我自己能作主的。爱情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甚至连开始的勇气也没有。”什么意思?虽然不用想也知道有钱人家的规矩多,不过连恋爱都不能,甚至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也太过分了吧?夏以博的脸色苍白,唇边浮现一丝自嘲的笑容:“如果注定了没有结果,又何必开始,害人害已。而且,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我甚至分不清那些对我有好感的人是喜欢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身份。那天我说羡慕你是真的,能够什么都不考虑,尽情地爱,我羡慕这样的你,一次,哪怕有一次也好。”见我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夏以博斜睨了我一眼:“看到比你更可怜的人,心情是不是好些了?”我耸耸肩:“还不是你自找的?如果我是你,就算有伤害,就算会结束,我还是会争取,我从不不战而降。”我拍拍他的肩膀,很豪气地:“不是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那就更应该轰轰烈烈地爱一次,等到老了至少还有回忆。我觉得人的一生无论如何都该有这么一次的,一次就够了。”
  夏以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经验之谈?你也觉得哪怕没有结果我也应该试试?”
  他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立刻象泄了气的皮球,没声了:我是最好的教训,那场我自以为是的暗恋,耗尽了我全部的心力,换来的却是伤痕累累,满心疲惫,甚至丧失了重新再爱的勇气,我自身亦变得敏感又脆弱,自卑又寒碜,这样的恋爱我还要夏以博开始吗?我岂不是将他误入歧途?
  夏以博没有追问,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我:“被你爱着的那个人一定很幸福吧,很让人羡慕呢。”我苦笑:“等有一天,你也被一个你不爱的人不顾一切地爱着,你就会知道那绝不可能是幸福,是痛苦,绝不会比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痛苦要少。如果不幸,两种情况都让你碰上了,那就绝对是灾难了。”是的,灾难。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直到把最后一点情分磨光。幸好在最后一刻,我的理智回来了,我放开了他的手,给了他想要的自由,也解脱了自己。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不要学我,我是个坏榜样。不过我还是相信爱情,虽然目前有一点坎坷,但我相信一定能够遇到两情相悦的爱情,你也一定会遇到的。为我们早日遇到新的爱情干杯!”
  我们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净,夏以博笑着问我:“我是不是也该准备相亲?你经验丰富,有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给我的?”我摆摆手:“你这种男人哪里用得着相亲,勾勾小指头就有一大堆女生扑过来了。”
  “是吗?”夏以博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这个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矫情,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有多好吗,哪里用的着去相亲,那种劳心又劳力有时还伤自尊的相亲活动就留给我这种可怜的苦命人吧。夏以博很奇怪地冲我勾了勾手指,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夏以博一脸的失望:“你怎么还不扑过来,我不但勾了手指,还抛了媚眼,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他刚才挤眉弄眼的是这个意思,我不由好笑,想不到他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我很神气地:“虽然你很有吸引力,不过我不希罕,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夏以博很有兴趣地:“那你喜欢的类型是怎么样的?”我语塞,我到底喜欢怎样的人呢?可能我自己也不清楚吧,其实子峻并不符合我的理想,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一旦喜欢了,原先的那些标准要求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我看了夏以博一眼,他还在等我的回答,我想了想:“你对我来说太老了。”
  夏以博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才比你大五岁,不算很老吧?老实交待,我为什么不可以?”
  好象很认真的样子,那我也坦诚以待:“因为受过伤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虽然我先前鼓励他勇敢地开始,但——是站在他的立场。换作女主角是我,我不肯,也不能。与我和子峻的爱情不同,我和他虽然也没有走到终点,但过程依然让我依恋,最苦的部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浩长荡气。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今天的结局,我想我也没有开始的勇气。
  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愿意开始,那么这个人不是怀有其他目的,就是已经爱了并且爱得不能自拔,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对夏以博来说可能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我是不干脆劝他认命?
  夏以博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喝酒,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有喝酒,一杯、又一杯,我怕我是醉了。我依稀听到夏以博的声音:“如果是你,也许我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我一定是醉了,肯定是醉了,夏以博根本不可能这么说,也许他根本什么也没说,我一定醉得厉害。我真的醉了。
人生若如再见
  我好象开始交桃花运了。以前总是乏人问津,相亲也多是见光死,不过最近我好象吃香起来,有好些个人表现出了对我的兴趣。 两个是苏眉老公的同事,我那天的表现虽不能堪称完美,但胜在有个性,够豪气。一个是我替他挡酒的那个伴郎,我算是救了他半条命,因此对我心存感激,婉转地托苏眉表达了他对我的谢意以及想请我吃饭当面道谢的意思,举手之劳而且事过境迁,还要当面道谢,应该是对我有意思吧?
  另一位是婚礼那天闹得最凶的那位,也是和我斗酒坚持到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位,他是自己打电话给我的,想约我喝酒再斗一场,斗什么斗呀,上次几个人车轮大战都败给了我,一个人还想和我单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泡我吧?上周相亲的对象也托介绍人表达了对我的好感,并约我看电影。是个公务员,比我年长两岁,长得斯斯文文的,条件还不错,有车有房,我原本以为他看不上我呢,谁知——看来我真的要转运了。
  不过真让人为难呢,要么一个也没有,一来就来三个,让人头痛的选择题。
  首先出局的是伴郎,他笑起来真的和子峻很象,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忘掉子峻重新开始,而不是有人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我他的存在,忍痛割爱!接下来是那位斗酒的朋友,虽然喜欢他的幽默,也欣赏他的豪气,但是我真的好色得无可救药,我还是喜欢那种斯文俊朗的男子,五大三粗的他只能沦为候补了。我对那个公务员的印象还不错,工作稳定,家里条件不错,人很斯文,说话也挺幽默,还很会照顾女生,我希望能有稳定的感情,安定的生活,爱情——一生一次足矣,他好象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定下心,给公务员回了个电话,从容又矜持地答应了他今晚的约会,吃饭,看电影,我——终于要约会了。心情好得象天上的云彩,轻飘飘,软绵绵的,连被夏以博骂的时候我也是笑盈盈的,害得他实在骂不下去了,他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你是被我骂傻了?被骂还这么高兴?”
  他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是第一次,和我有好感的男人约会,心情怎会不好?夏以博要骂就让他骂好了,最近新的工程刚开工,他压力大,让他发泄发泄好了,我就当日行一善好了,左耳进右耳出,对我也没有损失。我但笑不答,想知道?偏不告诉你。我和夏以博最近的关系——自从那晚我在他家留宿后,变得有些奇怪。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还是让人尴尬,至少我觉得尴尬。这个好心肠的男人还为我准备了早餐,并且开车送我回家,有点不对劲吧?可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自然,自然得让我惭愧,是我想多了吧?从那以后,他对我就越来越随便了——以前他虽然冷冷的,但却很少骂我,,现在笑容虽然多了,可骂我的时候也多了,骂得好凶,骂得不遗余力。我对这种状况有些担心,不是担心他,我知道他是因为把我当作自己人才会这样无所顾忌,我是担心我自己,担心自己这颗蠢蠢欲动的心——这样继续下去,我很难把他单纯地当作老板,会很辛苦的。 夏以博小心地观察着我:“这么高兴?礼拜六又相亲?”我摇头:“相亲哪里是让人高兴的事?”我忍不住微笑:“是约会,约会!”
  我好象有点兴奋得过头了,一个约会有什么了不起,也敢拿出来炫耀,夏以博果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一个约会能让你这么高兴?那我们也约会好了,让我的秘书心情这么好,我也愿意牺牲一下的。”我撇撇嘴:“你——怎么会一样,如果今天约会顺利,我们以后就会继续约会,然后我们可能会结婚,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今晚,对我很重要——”我一脸的媚笑:“老板,我今天可不可以早点下班?”我尚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顾及老板的脸色,只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干嘛?”
  我偷眼去看他,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嘴唇抿得紧紧的,眉头也皱着,眼神亦很凌厉,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不过我脸皮厚,而且仗着最近的关系不错,我壮着胆子:“我想去弄弄头发,化个妆,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去买件新衣服。”夏以博淡淡地:“不可以。”“为什么?”我不满地,自从他来了以后,我天天走得很晚,早过了下班时间,这点小事都不肯通融,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不错呢。“又不是去选港姐,你已经够漂亮了。”在开玩笑吧?他总是说些冷笑话,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象在说笑,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夏以博把一堆文件重重地往我手中一放:“处理完才能下班。”说完背着手,摇摇晃晃地出去了,我敢打赌,他的脸上一定挂着得意的笑。有病,绝对是有病,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做得出来,自己不幸福就不能看别人幸福吗,我的幸福来得容易吗?不过,我还是准时去约会了,虽然没有化妆,没有弄头发,不过效果反而不错,那个人说是喜欢我这种自自然然的样子,我窃喜,想不到因祸得福,一定要说给夏以博听,气气他。
  我们在电影院附近的餐馆吃饭,地方不大,却很幽静,三菜一汤,不多,却很精致,看电影的时候也征询我的意见去看了我想看的爱情喜剧,总总表现都让我觉得我这次真的是开始走运了,看来是个很懂得生活也很体贴的男人?一直到送我到家的那一刻他都表现得很好,如果他能够象夏以博那样等我到家灯亮后再离开,那我就认定他了,我暗暗下定了决心。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巨变,我略带羞涩地与他告别,他突然提出想到我家坐坐。
  我有些吃惊,已经很晚了,而且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不合适,我面有难色:“太晚了,下次吧。”他伸手就过来揽我,笑得很轻浮:“你装什么清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轻笑:“我就喜欢你装清纯,既妖媚又清纯。”说完嘴凑了过来,竟然想亲我。我简直气疯了,一把推开他,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你要干什么?”
  那人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可以给别人玩,我玩玩为什么不可以。”
  我气急,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斯文俊朗,简直是个斯文败类,我想也没想,伸手又去打他。
  大概没想到我会再动手,我很轻易地击中了他,声音又响又脆,终于激怒了他,他狠狠地扬起了手,我摆好架势,准备和他奋战到底,是我的地盘,大不了我大声呼救,他决讨不了便宜。
  一只手很适时地抓住了那人扬起的巴掌,并且轻轻一扭,那只披着羊皮的狼就痛得哇哇乱叫,并且在一声冷冷的“滚”的命令下夹着尾巴逃跑了,看他斯斯文文不经打,想不到跑得倒挺快。
  其实不用看光听声音我也知道救我的是谁,我有些心虚,下班前赶完那些文件是不可能的,我利用我在公司的人脉让别人替我干完再回家,自己趁夏以博一个不当心溜了,是来抓我的吗?我的打手出什么差错了吗?我吐吐舌头:“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夏以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就是你抛下工作,抛下我去约会的对象?简直是个流氓!”
  我先前也不知道他是个流氓,他表现得完全象个谦谦君子,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我瘪着嘴,委屈得不得了,我是受害者,已经够倒霉了,他干嘛还要骂我?
  不过我多少有些感动,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好象被欺负的是他最亲近的人,我的心情好多了,我咧着嘴努力笑得灿烂一点:“我就说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还以为我开始走运了,有不错的男人喜欢我呢,原来是这样——”我的话没有说完,夏以博突然径直走过来,紧紧地搂住我的腰,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呆的,竟然忘了推开他,决不是一个缠绵的热吻,我根本没有反应,而他亦更象是发泄,我呆呆地看着他那张因愤怒有些扭曲的脸,在我的注视下他亦很快清醒,放开了我。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夏以博有些手足无措,良久,才低声:“对不起,是我失误了。”
  失误?我的吻竟然是别人的失误?我还真是可悲。
人生若如再见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家的。只记得夏以博一脸的仓皇,连着说了几声对不起,竟然转身就跑,连车子都不要了。
  他这是干什么,怕我赖上他?他不是说了只是失误吗,我也可以象他一样把这当作是一次失误,绝对可以,所以他根本不用害怕,根本不用逃。我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头一直在疼,今天发生太多的事了,我得好好想一想,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他为什么要吻我?应该是当时的我既愚蠢又可怜,所以——怎么也不能自圆其说,他到底为什么要吻我?难道喜欢我?没有理由,他自己也说过不想害人害己,他是没有勇气开始的,连苏眉那样的人都不能给他勇气,我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仍有一种热辣辣的疼痛感,我忍不住拿出镜子,我的唇红艳艳的,脸色却异常的苍白,眼睛迷朦朦的,象笼罩着一层雾气,温柔得能拧出水来,我的心一颤,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还有我的心,跳得这样厉害,难道我——不可以,不可以,他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我和他,是绝无可能的。我怎么还是任由自己沉溺下去呢,一定要阻止自己这种疯狂的念头,绝不可以,谁来救救我?我连忙冲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我和子峻的相片,自从夏以博那次来过后,我就把他放进了抽屉里,我仔细看着照片中的子峻,觉得自己狂跳的心好象沉静了下来,是的,我也是一时的失误,我爱的人是子峻,绝对是子峻,我不可能忘掉子峻爱上另一个男人的,我只是一时的迷惑,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我轻轻地抚摸着子峻清俊的脸庞,幽幽地:“子峻,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就要爱上别人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好象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了。半夜起来过好几次,两张脸交织着在我的梦中出现,我在害怕中惊醒,那个人都开始侵入我梦中了,他已经和子峻一样重要了吗?
  我起得很早,反正睡不着,先去外面吃个丰盛的早餐,吃了才有力气,那些头痛的事等吃饱了再想。我在路口看到了夏以博的车,半夜起来看车子一直都在,他准备什么时候开回去?看到车子就想到那个人,气得鼓鼓的,没事干嘛来招惹我,弄得大家都难堪,我终是忍不住,狠狠地踹了车子好几脚,没敢踹其它地方,只是车轮胎,踹几下应该没事,车门却突然开了,夏以博走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来的?看他一脸的倦意,难道一夜没回去?夏以博缓缓地打开车门:“我送你去公司。”也好,早上公车挤,有免费车搭总是好的,我二话没说上了车。夏以博大概本来以为我会很有骨气地拒绝上车,张口准备劝我,见我很听话,反而张大了嘴愣住了,我嘲弄地:“你不开车吗?”
  一路无话,夏以博的脸紧绷着,哪里又得罪他了?该生气的应该是我,莫名其妙地吻人家,还敢给我脸色看?快到公司的时候,夏以博突然问我:“吃过早饭没有?”当然没有,看我一脸的菜色就知道了,不过不想和他一起吃,看他的脸色肯定没有什么胃口,我点头:“吃过了。”“那就陪我再吃一点。”我气结,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多此一举。夏以博选择了一家广东餐馆喝早茶,他晃了晃菜单:“真的吃过了?”反正来都来了,撒谎也没有意义,我老老实实地:“没有。”夏以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脸色更加难看,我别转脸不去看他,耳朵却竖着,如果他点的都是我不喜欢吃的,我要及时抗议,虽然很可能被驳回,这个人一向自我得很,根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但我也要争取我的权益,在吃的问题上我也是很挑剔的。我的脸慢慢地有了笑容,真是难得呢,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一向只喝白粥的,他就点了白粥,还特地向服务员多加了一碟酱菜,点心也是我喜欢的,我最爱的蒸凤爪来了两份,什么时候我的口味他了解得这么清楚呢?我决定从心底原谅他了,昨天的那个吻,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就把他当作一个失误吧,我对他的朦朦胧胧的好感,也当作是失误,一起忘了吧。我吃得很饱,夏以博几乎没吃,我把他眼前的粥放到他手里:“粥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要看看我,我比粥好看。”夏以博果然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埋下头,嘴里嘟囔着:“哪里好看?”
  不好看还吻我?我对他极大地蔑视。夏以博几口把粥喝完,抬起头看我,眼中有一丝犹疑:“昨天的事——”
  他的脸上又有了昨天仓皇的表情,好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忍他为难,淡淡地:“你说过了,是失误。”夏以博涨红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能说是失误,我的意思是——”
  我打断他:“我们就把昨天的事当作失误好了,这对你我都好。昨天本来就是一个失误——我是未婚妈妈,昨天又遇到那样一个斯文败类,你可怜我,同情我,然后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我能理解,我也知道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多想的,就当是我们不小心嘴唇碰到了,而且你们从国外回来的人,接吻是很平常的事,我绝对不会小题大做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副赌咒发誓的表情,就是想让夏以博明白,他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发生,我是有分寸的,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夏以博的表情很复杂,绝对不象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焦灼、愤怒、失望、痛楚,怎么与我想的不一样呢,他不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我替他说了,他怎么会是这副表情?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是喜欢我的?那就更不可以了,事情会很复杂,复杂到我承受不起,我不喜欢复杂的局面,我也应付不来,我要趁变复杂之前快刀斩乱麻清理干净。夏以博的唇边浮线一丝苦涩的微笑:“你还真是——我的心情你怎会理解?”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以博,声音温和却很坚定:“我不必理解你的心情,那不是我需要理解的,是不是?”夏以博深深地看着我,我亦看着他,我想他能从我的眼中看到我的决心:虽然我曾鼓励他勇敢地开始,但是我不愿意做那个和他一起开始的人。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亦是一个自私的人,我顾虑得太多,亦计较得失,我想我不可能爱得单纯,亦不会为爱勇往直前。我会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爱上他,也会很小心地不让他发现——我已经开始在爱他了。
  会很难吧?
人生若如再见
  我和夏以博的关系——我努力心无旁骛,做一个合格的小秘书。工作上尽量做到完美,最近他烦心的事很多,我想尽可能地帮他;开始的时候中午饭还是会一起吃,不过我有些食不知味,原本叽叽喳喳罗嗦得让人受不了的我,现在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到后来,夏以博就借口忙,让食堂直接送饭上来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之后,很明显,夏以博也开始把我只是当作一个秘书。他又恢复了原先冰冷的模样,对我冷淡又疏远,是我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会觉得怅然若失呢。最先察觉到我们关系变化的是公司那些好事的八婆们,前段时间公司广为流传的我又勾搭上了小老板的流言立刻被我被小老板甩了的新八卦所替代,有幸灾乐祸的,有落井下石的,当然也有深表同情的,好在我对这些已波澜不惊了,以前刚传出我跟夏波的小道消息时,我还极力辩解,却被人理解为心虚,敢做却不敢当,现在我学乖了,谣言就是谣言,你越在乎越解释,谣言就会越传越凶,反而是你什么都不做,时间久了倒是自动消散了。对于公司那些好事的同僚们,我根本懒得向他们解释。
  但是,有一个人我却是不得不顾及她的感受,也不得不对她解释,而且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叮当。叮当一直都很敏感,见周末都是我去接她,几次下来,她忍不住问我:“夏叔叔为什么不来?”
  才多久,对夏叔叔就这么念念不忘的,我故意嘟起了嘴巴:“妈妈来接你不好吗?”
  “当然不好,夏叔叔来的话我们就不用坐地铁了,地铁好挤,我不喜欢。而且夏叔叔很大方,会带我去吃好多好吃的,又会送礼物给我,比妈妈大方多了,我想念夏叔叔。”
  夏以博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什么要送那么多芭比娃娃、变形金刚给叮当,弄得她一看到那些玩具就叫我小气鬼妈妈,如果没有对比,我在叮当眼里可是全天下最大方的妈妈,现在我竟然成了小气鬼,真是郁闷。叮当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去找夏叔叔?我想念他了。”
  又是想念,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丰富的感情,我摇头:“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当然是因为我和夏以博之间发生了一些问题,我们不能再这样无拘无束地见面了。我早就知道男女之间频繁地见面是很危险的事情,好比是火与冰,不是冰浇熄了火就是火熔化了冰,想要安全共处几乎没有可能。先前是我失误了,如果不是明知他心有所属,不是那样忧伤地告诉我他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我决不会去淌这趟浑水的,如果没有淌这浑水,我也不会慢慢地被他吸引,被他小心地悄无声息地侵入我的心,我不能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我胡乱找了个借口:“夏叔叔最近很忙。”“妈妈撒谎,我跟夏容博通过电话,他说哥哥在家发呆,空得很。”原来她还有情报网,看着他气呼呼的小脸,我只好陪着笑脸:“就算夏叔叔不忙,妈妈也很忙的呀,你不是想要爸爸吗?妈妈得很努力才行。”叮当的小脸绷得更紧了:“妈妈,我已经说过了,我喜欢夏叔叔,其他人我都不要。”
  叮当认真的表情吓了我一跳,她不会是认真地吧?夏以博,你这个王八蛋,招惹了我还不够,还招惹这么小的孩子,我若是因为叮当的阻绕嫁不出去,我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我很认真地看着叮当,一副为难的表情:“我知道你喜欢夏叔叔,我也很想帮你完成这个心愿,不过夏叔叔不喜欢我。”我把两手一摊,很无奈地:“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去跟夏叔叔说,要他也喜欢我,好不好?”叮当恨恨地看着我,大声地:“我不信。如果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给我买这么多好东西,夏容博说这叫爱乌鸦所以爱乌鸦。”应该是爱屋及乌吧,夏容博小朋友懂得还真多,不过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我还没有一个小朋友看得通透,不可能。我看着叮当:“夏容博说得不对,难道我对夏容博好也是因为我喜欢他哥哥,我明明不喜欢他哥哥。”叮当小脸一绷,转身就进了里屋:生气了?让她气一会儿吧,总是这么闹,我也累了。
  过了一会儿,叮当眉开眼笑地出来了:“妈妈,我刚才问过夏容博了,他说夏叔叔很喜欢妈妈。”我说怎么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原来是搬救兵去了,不过这真的是夏以博说的嘛,我看不会,要么是夏容博在撒谎,要么就是他叫叮当这么跟我说。我很笃定地:“妈妈不信,夏叔叔不会这么说的,是你在撒谎还是夏容博?”
  叮当把小脸一扬:“我没有说谎,夏容博说是他哥哥说的,说喜欢象妈妈这种表面看起来很——强——强——强壮,内心却很温柔的女孩子,他哥哥真的是这样说的。”我心一惊,我想起那日去接叮当的时候,我跟他说起过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我们的温柔别人都很难体会,也许只有同一类人才能了解,真的是他说的?他真的喜欢我吗?就算真的喜欢,又有什么用?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叮当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突然伸手去拿电话:“妈妈不信,我让夏叔叔自己跟你说。”
  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电话:“不许打,以后也不许再提夏叔叔,不可以。”
  叮当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那个惨烈,揪得我心那个疼呀,我搂过她,哄她,许诺她买好吃的,什么招都用尽了,可她还是哭得山崩地裂的,我没辙了,只好使出绝招,我也哭了,开始只是装装样子,可后来就悲从中来,眼泪吧哒吧哒的,再也止不住了。叮当害怕:“妈妈,是我不好,叮当听话,再也不提夏叔叔了,真的,真的。”
  说完用软软的小手给我擦眼泪,我也给她擦眼泪:“好了,我们都不哭了,不哭了。”
  一个下午都很太平,哭过之后的叮当很乖,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在房中准备简历,看现在的情况,在公司也呆不长了,早做准备总是好的。临近晚饭的时候,叮当走了进来:“妈妈,我们晚上去吃批萨吧?”“妈妈买了菜呢,就在家吃吧?”“好。”我微笑:“叮当今天真乖。”叮当默默地走了出去,到门口突然转脸问我:“妈妈,我们真的不能去吗?我好想吃批萨。”说完用一双清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举手投降,认命,我一把抱起她:“好,我们就去吃批萨。”“好耶”,定当兴奋地往屋里冲,不是应该往外跑吗,到屋里来干什么?
  叮当打开衣橱,很有经验地从里面拿出毛衣、裙子:“ 妈妈,穿这套,你穿这套最好看。”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我的化妆品,爬到我的腿上:“妈妈,我给你涂口红。”
  我一把抱下她:“就在门口吃个饭,换什么衣服,还要化妆——叮当——”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叮当用很清澈的眼神看着我:“妈妈,怎么了?”是我多心了?我微笑:“我们出发!”叮当满意地笑了:“我妈妈穿什么都好看,不换衣服,不化妆也好看。”
  这个小马屁精,说得我还挺得意,我抱起她:“我们吃饭去,出发!”我们一路小跑着来到批萨店,有点乐极生悲,门口排了一长串的队伍,我怎么忘了周末的批萨店生意特别好,我们应该早点来的。我正想征询叮当的意见,是等还是买好回家吃,却发现叮当已经冲进了批萨店,不是教过她要排队吗,怎么又没规矩了?我跟着她进了批萨店,脸立刻冷了下来,叮当正冲我招手:“妈妈,真是巧,夏叔叔他们也在,我们一起吃吧。”我才不相信真有这么巧的事,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叮当已够让我头痛的了,再加上一个更精灵古怪的夏容博,看来我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都可以其乐无穷,可千万别和小孩子斗,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我看着眼前两张既天真又无辜的小脸,一股怨气由内而生,不能对两个小孩子发泄,只好都泼向夏以博:“你怎么来了?”夏以博淡淡地:“是你家开的?为什么我不能来?容博想吃就来了。”我怒视:“你们家门口也有,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吃?”“这里的比较好吃。”夏以博一脸的无赖。我气结,正想反击,叮当一本正经地:“妈妈,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没位子了,我们应该谢谢他们的。”说完一摇一摆地走到夏以博跟前,冲他招招手:“夏叔叔,你头低下来一点。”
  夏以博听话地低下头,叮当轻轻地亲了他一口:“夏叔叔,谢谢你。”然后叮当转向我,一本正经地:“妈妈,现在轮到你了,你也应该谢谢夏叔叔。”
  我真是恨不得抓过这个小坏蛋暴打一顿,夏以博已经忍不住暴笑出声,促狭地冲我眨眨眼睛,而另一个小坏蛋,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容博,悄悄地冲叮当竖起了大拇指,受了他的鼓励,不怕死的叮当还过来拽我:“妈妈,快点。”夏以博落井下石,一副很期待的表情:“是呀,快点。”说完还把半张脸凑过来,让我恨不得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好,是你自找的,我心定决心,狠狠地咬他一口解解气算了。
  我张大了嘴,准备狠狠咬他一口,却不妨他在这时转脸过来,我一惊,张大的嘴下意识地闭上了,正好碰到他的唇,他的唇如羽毛般轻轻地刷过我的唇,软软的,酥酥的,麻麻的……
  我的脸上飞起了一片可疑的红晕,害羞竟然让我忘记了发脾气,我应该发脾气的,看夏以博一脸的窃喜,他是故意的。旁边的叮当发出一声叹息:“妈妈,你和夏叔叔亲亲了,原来你真的喜欢夏叔叔呀。”旁边的夏容博一本正经地:“我早说过了他们相互喜欢,现在事情简单多了,让他们自己搞定吧,我们可以吃饭了。”简单?我怎么觉得事情更复杂了呢?
人生若如再见
  吃完饭,照例四个人手牵手回家。夏容博想到我家玩,在一对三的较量中,我照例败下阵来,我已经开始认命,随他们吧,我一定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孩子决定爱情的妈妈,真是好惨,呜呜。一进小区不停地有人来跟我们打招呼,个个脸上挂着笑,隐隐地透着兴奋,我也懒得再跟他们解释,夏以博见人就笑,还主动和大家打招呼,说是以后请多加关照,他表现得这么积极,我多说还有什么意义?最可气的是当王伯伯,扯着个大嗓门对我笑:“丁丁,以后不用再给你介绍对象了吧?王伯伯也可以省心了。”省心?他什么时候用过心了?他还有脸说,一共介绍过两个人,一个是小气鬼,一个是流氓,脸皮还真是厚。旁边的夏以博连忙握住他的手:“不用了,以后她要是再敢去相亲,烦劳您告诉我。”
  王伯伯哈哈大笑:“小伙子,我喜欢你。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她还去相什么亲呀。你放心吧,我们替你看着她。”旁边一堆竖着耳朵的邻居们也异口同声:“我们替你看着她。”
  我可爱的邻居们把夏以博团团围住,这个说丁丁是个好女孩,那个说叮当是个乖孩子,七嘴八舌地把他们所知道的我的信息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透露给了我身边的男人,夏以博连连点头,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哄得那些大妈大婶恨不得把所有关于我的事一股脑地都告诉他。
  我终于耐不住了,大吼一声:“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我的邻居们做鸟兽散,临走不忘拍拍他的肩,让他自求多福,说丁丁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那个最可恶的王伯伯笑着冲他眨眨眼睛,指着我:“别怕她,她是只纸老虎。”
  夏以博看着慢慢散去的邻居们,发出一声叹息:“真是好人呵。”然后转脸看我:“他们喜欢我,你不高兴了?”我怎么会高兴,他现在一时高兴在这里兴风作浪,搅乱一池秋水,以后他不爽了拍拍屁股走人,我还得留在这里收拾残局。邻居们都是善良的好人,可好事多口的毛病与一般人无异,对每个人解释一遍就够我受的了。我黑着脸,夏以博识相地闭嘴,把食指压在唇上,冲两个孩子眨眨眼睛,两个孩子了然地把手指放在了唇上,轻手轻脚地往楼上去了,什么时候这三个人成了统一战线,而我成了被孤立的那个?几个月的时间,夏以博已经鹊巢鸠占,抢去了我的位子,他什么时候这么受小孩子欢迎了?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了,一进屋就忙不迭地送叮当礼物,这次竟然是一条很漂亮的公主裙,粉色蕾丝的,有种梦幻仙女的味道,叮当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叹息:“真漂亮,是送给我的吗?”夏以博笑着说:“不给你给谁呢?你妈妈穿不下。”叮当发出一声热烈的欢呼,抱起裙子翩翩起舞,还不时地转脸问我:“妈妈,漂亮吗?我漂亮吗?”叮当一直很男性化,穿着上尤其如此,我一直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些的,前不久刚知道她也喜欢芭比娃娃,现在又明白原来一条漂亮的公主裙会让她兴奋得尖叫,原来有很多东西是我不知道的。我这个做妈妈的可真失败,对女儿的了解反不及一个只认识几个月的外人,难怪女儿要倒戈了,是我的失误。裙子只是一个序幕,夏以博今天带了不少礼物,因为多,所以还特地下去拿了一次,足球、变形金刚,巧克力,弄得叮当尖叫连连,象在过年。我看着一旁酷酷的夏容博:“你哥哥给叮当这么多礼物,你不嫉妒吗?”夏容博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我哥当然先把我搞定了,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卖力地帮他?”大概自觉失言,他马上义正言辞地:“我和叮当是好朋友,我怎么会妒忌。”夏以博,我鄙视你,讨厌的资本家,只会用钱收买人心。叮当突然定住了,冲夏以博招招手,夏以博俯下身子,叮当在他耳边叽里咕噜咬了好一阵耳朵,夏以博频频点头,还不住地“谢谢你,叮当。”说完悄悄话,叮当很神气地:“我们进去玩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我很好奇,待两个孩子进屋后我忍不住问夏以博:“叮当对你说什么呢?”
  夏以博笑:“秘密,叮当说不可以告诉你。”无语,屋内一片寂静,这样的寂静让人有些不安。我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谢谢你,叮当今天很高兴。不过——”我顿了顿:“在物质上我希望你不要太纵容她,她还小,我不希望她从小就养成一些坏习惯。”夏以博点点头:“是我欠考虑了,可是我看见她收到礼物这么高兴,我就忍不住,我以后会注意的。”虽然夏以博态度很诚恳,可我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我们太可怜了所以忍不住想救济我们?我冷淡地:“你记住就好,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夏以博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你不高兴?生气了?”夏以博看起来有些不安,隐隐的透着些委屈,我不由心软了,他说对了,我外表看起来很强悍,却有一颗柔软的心,日后他若用这种表情对付我,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刚才没有说过就好了,现在该怎么把话圆回来?我只好厚着脸皮开玩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妒忌了,怎么只有叮当的礼物,没有我的?”
  夏以博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皱的眉舒展开来了,笑嘻嘻地:“原来你只是吃醋,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吓了我一跳。”夏以博拍了拍胸口以示压惊,换了任何人都能听出我不过是客套,他却一点也没有怀疑,还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夏以博犹豫了一会儿,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只盒子郑重地放到我手里:“其实我有准备你的礼物。”他笑得有些羞赧:“我本来还不知该怎么给你。”我的脸涨得通红,太丢脸了,我岂不是伸手要礼物,我脸皮可没厚到这个地步。我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手中:“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不是真的想要礼物。”夏以博笑:“我知道。”我坚持:“我会有负担的。”夏以博比我更坚持:“你一定不会有负担的。”见我不动,夏以博伸手打开盒子递给我:“如果你还觉得有负担,你就还给我。”
  我接过盒子,天啊,竟然是一套一套的小衣服,有西装、有牛仔、甚至还有苏格兰裙,领结、领带,还有一双可爱的小拖鞋,这是给我的礼物?我怎么觉得应该是给叮当的。
  我不解地看着夏以博:“你确定是给我的?”不会是用来讽刺我太幼稚吧?
  夏以博笑:“叮当说你很喜欢那只兔八哥,所以我给他添置了行头,你可以经常给他换换衣服,会更好玩的。”我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有够搞笑,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会想到送这种东西来讨好我,他大概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要么就是被两个小孩子误导了,送女孩子不应该送些花呀首饰什么的,哪有人送这种东西?可是这些小小的服饰看着是那么可爱,我简直爱不释手,尤其是那双拖鞋,软乎乎的,配在兔八哥的大脚上一定很合适,不过这些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夏以博笑:“我衣服的缩小版,都是按照我的衣服样子做的,以后我可以事先告诉你我穿什么衣服,你再给他换上,那就等于我在你身边了。”这个人到底是个恋爱白痴还是一个煽情高手?我一点也分不清,我只是知道,这份小礼物,我很难拒绝。象他说的那样,是在经济上绝对没有负担的小礼物,但是,精神上呢?
  “喜欢吗?”夏以博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轻颤,我忍不住抬眼看他,他的脸微微发红,眼睛又清又亮,闪着动人的光芒。我连忙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看他,只是低声地:“喜欢什么?兔八哥?”
  夏以博悄悄地握住我的手,指尖仍止不住微微颤动,声音温柔如水:“你——喜欢我吗?”
  我的脸烫得吓人,一定红得厉害,我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脸不让夏以博发现我脸上的红晕,他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你喜欢我吗?我想知道。”这种事要我怎么回答?再说,他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为什么先要我回答,我摇头,再摇头:“我不知道。”夏以博笑了:“叮当说,如果妈妈回答不知道,那就表示答案是肯定的,容博也说女人如果不否定那就是肯定的意思,所以,你喜欢我,是不是?”“不是!”我大声地。岂有此理,他怎么事事都听两个小孩子的,他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是吗?”夏以博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无法掩饰的失落与伤感揪得我心酸酸的,他低声地:“那么你不喜欢我?讨厌我?”我垂下头:“那倒也不是。”夏以博凑近我:“那就还是喜欢?”“讨厌!”我伸手推他,却没有推开,他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想要你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的心很奇怪,酸酸的,痒痒的,又甜甜的,是第一次听到男人告白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美好。我忍不住:“你再说一次。”“说什么?”夏以博一脸的茫然。这个白痴,我轻轻地拧了他一下:“当然是我喜欢你。”夏以博笑:“原来你喜欢我?”我亦笑:“是呀,我喜欢你。”我把脸埋入他的怀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是呀,原来我是这样喜欢他,喜欢到不需掩饰也无法掩饰。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这样的甜。
人生若如再见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夏以博。最重要的当然是他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怎么看我和他都象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不知怎的竟然会擦出火花,我尚可理解,因为我本身就多情,而且无可救药地好色,喜欢他不奇怪,他就未免让我有些想不通了。
  夏以博笑:“什么时候喜欢的,我要好好想想。”他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久得让我以为他故意在拖延时间不想回答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就是我们大眼瞪小眼的那一次?骗人,我那天给他的印象一团糟,怎么会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不可能。“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多事的女孩子,我只不过是多看了你几眼,你竟然怒视了我好几分钟,我当然不能示弱,所以也回瞪你,那时候我就想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先投降,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是——你竟然耍赖——我不明白,那么愤怒的眼神一眨眼竟然可以温柔似水,而且理直气壮地勾引我——我甘拜下风。我心里就想,这个女孩子挺有意思的,还有这个女孩子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你蹬着高跟鞋一扭一摆地出门却差点摔一跤的时候,你的表情可爱透了,你给我的印象真是深刻呵。”我对他的印象也很深刻呀,我记得当晚夜里还梦到了他,不过绝对是噩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夏以博继续:“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你竟然成了我的下属,我本来想给你点颜色看看的,想不到遭殃的却是我。没见过比你更多事的人,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多舌的人,可是很奇怪,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很贴心。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没大没小,也不怕我,还敢挑逗我,调戏我,做事总是先斩后奏,做完了才低声下气地求人原谅,可我偏偏没志气,明明应该板起脸来训你的,可你温言软语地求我,我就不自觉地点头,我好象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见不到你会不安,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看到你就觉得欢喜,心里想着这家伙今天又要闯什么祸了?我真是满心期待,我好象特别喜欢看你闯祸,也喜欢帮你收拾残局,看你眨巴着眼睛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的心就快活得象要飞起来。我是一个怯懦的人,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没有开始的勇气,我想我不该去招惹你的,但是——你那么热衷于相亲,我想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很快就会被别人追走了,我嫉妒得要命,我发现我连你去相亲都不能忍受,于是我想,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我不能失去你。”
  夏以博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幸好我觉悟得没有太迟,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有些害羞,听了这样的表白,我好象没法继续大大咧咧的,我的脸一定又红了,因为夏以博笑:“我一直以为你的脸皮很厚,可是怎么动不动就脸红?是故意的吗?因为知道这样的你最吸引我?”真是个无聊的家伙,谁会故意脸红,而且故意装出害羞的样子是可能的,脸红也能装?我怎么会知道他喜欢我脸红的样子?不过他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一会儿喜欢我大大咧咧,一会儿又喜欢我羞涩的表情,他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忍不住问他。“喜欢你什么?说不清楚,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吧?你没心没肺喜欢,你胆大包天喜欢,你温柔的时候喜欢,你气得跳脚的时候也喜欢,你认真工作喜欢,你玩得很疯的时候也喜欢,我喜欢你笑颜如花,我也喜欢你眉头深锁的样子,只要是你,怎么样的你都喜欢。”我呆呆地看着他,怎么先前还认为他在恋爱上是个生手,简直是个一等一的煽情高手,我怕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我还在做垂死的挣扎:“你不介意我有个孩子,真的不介意?”
  夏以博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叮当真的是你的孩子吗?我是说亲生的孩子?”
  我一呆:“你为什么这么问?”“她应该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如果真的是你的女儿,按照叮当的年纪,你应该是十九岁的时候生她的,可是你,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很正常,也没有中途休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叮当应该不是你的孩子吧?”我没有说话,夏以博把我的手拢在他的手心,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其实叮当是谁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确是你的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们更契合的母女,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重要。说实话,如果不是见过叮当,我还不会这么快喜欢你,也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她真是太可爱了,看着她,我常想,教育出这么可爱的孩子的妈妈,一定是值得我去爱的。”夏以博伸手抚摸着我的脸,怜惜地:“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吧?放心,以后有我呢。”
  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只是一句短短的“放心,以后有我呢”,竟然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我的眼泪都忍不住要落下来了,夏以博吓坏了,连忙低头问我:“丁丁,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吓我。”我摇头,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努力笑得灿烂:“只是太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有些不习惯。”夏以博连连摇头:“爱哭鬼,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女强人呢,想不到是个爱哭鬼。这么爱哭怎么行,以后我会每天都对你好,一天比一天对你好,你要是每次都这么哭一场,我怎么受得了?”
  我忍不住笑了:“你说过的,会每天都对我好的,不许食言。”“我说过的我自会做到,不过,你呢?”我不解:“我?什么?”“你问了我这么多,我都回答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扭捏地:“我怎么知道?”确实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发现自己喜欢看着他的脸发呆,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喜欢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就发现自己对苏眉有一点小小的妒嫉,莫名其妙地就发现自己患得患失忽悲忽喜陷入爱河了,就这样不知不觉莫名其妙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人。夏以博不放过我:“到底什么时候?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声音太大了,连叮当和夏容博都跑了出来,叮当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夏以博很意外:“叮当,你知道吗?”叮当很肯定地点点头:“我们第一次去吃批萨的时候,妈妈吃得很——不象平常的妈妈,然后我们要你给她擦擦的时候,我妈妈的脸就红了,她一定是那个时候喜欢你的。我妈妈的脸皮很厚,只有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脸红。”饶我脸皮再厚,我也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被自己的女儿这样说,我的脸红得像番茄。
  果然见到喜欢的人就会脸红。
人生若如再见
  夜深人静。我打开电脑,找出这些年写给子峻的信,从他离开那天起,断断续续地给他写了好些信,开始还期待他收到这些信能够回来,到后来,便只是一种习惯,生气的时候、哀伤的时候,我便会写信给他,他有没有收到,有没有读过这些信已经不重要,太压抑、太痛苦了,我需要发泄。
  我点开其中的一封、又一封……子峻:你过得好吗?找到了你想要的吗?虽然我放开了你的手,但我不是真心的。有人说离别可以让曾经相熟的男女找到另一种情感,我宁愿相信,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过别离,所以你才看不到我。不知道离开了几天的你,是不是开始想念我了呢?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无可救要地想你。子峻:今天给叮当换了一所寄宿制的新学校,没有了她在身边吵吵闹闹,竟然很不习惯。不知道没有了我,你是否习惯?现在的叮当很乖,很可爱,除了偶尔会闹点小别扭,闯点小祸。我想,有一天她要是真的离开了,我一定会舍不得,非常舍不得。这些日子,我发现,不仅是她不能没有我,我也离不开她。
  幸好不是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子峻:我今天又去相亲了。你知道吗?竟然是去年你冒充我男朋友赶走的那个男人。还是一样的罗嗦,一样的市侩,一样的让人难以忍受,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帮我。我一个人很辛苦,你到底还要不要回来?子峻: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又被大老板算计了,乖乖地去给他的儿子当秘书,我心不甘情不愿。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我已经是第四任了,同事们已经开始打赌,看我能坚持几天。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我几乎没有见他笑过,总是一幅冰冷的表情,和总是喜欢笑,喜欢闹的你是多么的不同呵。可是,对于我来说,你一样是很难相处的人,你对我真是太坏了,太坏了。
  你竟然还是没有回来。子峻:叮当今天闯大祸了。她打了我老板的弟弟,就是我先前给你提过的那个从来不笑的帅哥。他弟弟真是很可怜,竟然连叮当也打不过,连巧克力也没得吃,又不是吃不起。不过,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不是总是冷冰冰的,他对弟弟很温柔,听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能做到很不容易呢。
  而且,知道叮当是我的女儿后,他表现得很平淡,我本以为他会借机发难的,也许并不是我想的那种冷酷的人?他的骨子里应该也有温柔的一面。子峻:我今天吃了传说中的和牛。果然美味,好吃极了,等咱有了钱,俺要把和牛当米饭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我今天还有一件好事,比吃和牛还要有意思的事。我终于看到那个人笑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笑得那么好看,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想说倾国倾城。晚上我喝多了,竟然扯着他的袖子叫着你的名字,我问他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回来,我把他当成了你。子峻,你大概不会回来了吧,我再求你,你也不会回来了吧?子峻:我一定是疯了,我竟然挑逗我们老板。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就是以前我们一起看的那部有关间谍的电视,那个男的间谍不是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嘴唇冰冷的人一定不是好人”,我看着这个男人柔软的嘴唇,就给他讲了这个故事,还不经大脑地挑逗他“你的嘴唇看起来很温暖,所以一定是个好人”,我是不是疯了?
  他竟然没有生气,虽然他表现得很生气的样子。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第一次见这个年纪的男人也会脸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决不会相信。我想这个人骨子里一定很害羞,很温柔。子峻:我今天的脸好红。因为叮当,因为那个人。叮当一直希望有个爸爸,你知道她选中的爸爸是谁,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的弟弟也很喜欢我,就是连叮当也打不过的小少爷,不过真是人小鬼大,我被他整得无地自容。怎么有这种孩子呢,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叮当看那些连续剧了,把孩子都教坏了,她们竟然把纸巾递给那个人,要他帮我擦嘴角的批萨屑,看着那个人的表情,我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算了,好丢脸。
  子俊: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危险,因为那个人。我好象有点喜欢他了,可是,他是绝不会喜欢我的,他对我说过没有开始的勇气,连苏眉那样的人都不能给他勇气,我怎么可能?我又去相亲了,想让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尽快沉静下来。可是,相亲的对象跟那个人比相差太多,我更觉得那个人好了,我该怎么办?子峻:我今天收到了一份礼物,那个人送的。是一只小小的兔八哥,有一双很大的脚,象他一样。我又脸红了,在他含笑的注视下,我的脸越来越红。可是我的欣喜只维持了几分钟,苏眉出现了,夺走了那个人所有的好心情,他变得忧郁,变得沉默,他说他们从未开始过,那么心呢,心也没有开始过吗?我的心有些痛,被一只叫嫉妒的小虫咬得千疮百孔。子峻:我在外面过夜了,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过夜,只是单纯地共度了一夜,没有发生什么,但又发生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我喜欢他,真的喜欢他。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我有一种想抱住他的冲动,他的背给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与你的不同,你的背是那样的冰冷,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开,让我对你的背影深恶痛决,但是——那个人的背,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暖。子峻:那个人吻了我。他也是喜欢我的,我能够感觉得到,虽然我给自己找了无数个他不可能喜欢我的理由,但是,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我就是知道。但是,我和他,可以吗?我们好象是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会很辛苦吧?
  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快回来吧,回来阻止我,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只有你才可以救我,你会回来吧?也许你回来也没有用了,我真的爱上那个人了。我把所有的信,一封、一封,看完,删除,我的手仍止不住地颤抖,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子峻,这一次我是真的放你走了。
人生若如再见
  喜欢一个人已经不容易,可是要相处,好象更难。不是夏以博的问题,他对我很好,一如他承诺的那样,但是——以他的方式对我好,未必是我想要的。说实话,我们有点格格不入。我本来最喜欢逛街购物的,虽然通常都因为经济原因光看不买,可还是很有乐趣,在一堆衣服首饰中惊喜地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试穿试戴,还可以跟老板娘讨价还价,买到价廉又物美的东西在姐妹面前炫耀也是很大快人心的事,与同事们分享杀价的乐趣,更是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总之,购物在我的生命中绝对是一件快乐又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和夏以博出去购物,毫无乐趣可言,我不过是试衣服的工具,他选中的衣服我去试,不错就买下,不看价钱,也不征询我的意见,我知道他有钱,可也不用这么糟蹋吧,同一类型的衣服一买就是几套,我怎么穿得过来,而且,在公司穿这么贵的衣服未免太奇怪——真的很贵,贵得让我咂舌,去掉两个零还差不多。我不是矫情,收到礼物我自然高兴,可这样的礼物,让我有负担,而且不实用。虽然我已经几次提出抗议,可是抗议无效,他只需用温柔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柔声说“我想对你好一点”我就没辙,彻底没辙,只会象个傻瓜一样笑,可是,真是很不讨喜又很有负担的礼物。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兴趣爱好相差好远,我喜欢看演唱会,看周星驰的电影,可他——我跟他去看过几次歌剧、芭蕾,无聊得我差点睡着了,有一次还真的睡着了——在蝴蝶夫人的咏叹调中,后来是被夏以博狠狠地拧醒的,他气得差点把我扔在大街上,还威胁我,如果有下次就真的把我扔下不理我了,我嘟囔着回击“那就不要再逼我来这种地方”,看硬的不行,夏以博采用怀柔政策,用他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诱惑我:“我想让你变的高雅一点,当然你已经——很——高雅了”,我又没原则地投降,继续在大剧院里神游太空。偶尔他也会陪我看去看喜剧电影,只是看完后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还不住地摇头:“你怎么喜欢看这么幼稚的东西,一看就不真实,太假了。”只是看场电影,又没有请他发表影评,好看让人笑不就好了,管他真不真实?真实的场景在现实社会中还没有尝够吗,到电影院还要看写实影片那不是有病吗?可是,我是辩不过他的,在哈佛大学法学院高才生的面前我还是乖乖闭嘴,大不了以后不和他一起看电影就是了。还有一个大问题,吃饭。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和牛、牛排这些顶级食品,你吃起来象米饭一样平常的时候,它们也就和米饭没有什么区别。我真是吃腻了这些东西,每天都是这些,我快消化不良了。我好怀念那些川菜、湘菜还有火锅,我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它们了,真是怀念。可是,和夏以博一起去吃是不可能的,他不吃辣,一点也不能吃,火锅是不科学的饮食方式,不但不会陪我去,也不许我去。我不知道,如果这些都不能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于是总躲着他,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我现在看到皮鞋都反胃,对牛肉简直是深恶痛决,幸好,那个罪魁祸首出差了,我终于可以暂时和牛肉说再见了,实在是太好了。我觉得自己象飞出笼子的鸟,分外地快活,我早给自己安排好了,逛街,吃川菜,再去看一场极其幼稚极其好笑的电影。可是,怎么回事?我竟然不觉得开心,:试衣服不觉得开心,和老板娘讨价还价也没了劲头,川菜好象也没有以前好吃了,明明是很搞笑的电影,我却笑不出来,反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想念那个人,虽然分手不过几个小时,我已经开始想他了。想他——我试衣服时他赞美的笑容;想他——吃饭时看着我宠溺的眼神;想他——看电影时在我耳边的低语;想他——走路时让我靠里走;想他——过马路时牵着我的手;想他——天冷时把外衣脱下披在我肩上,想他——累了的时候,可以靠在他的身上;想他——会温柔地对我说“别怕,有我呢”。我是不是有病?我成了被虐狂?喜欢被虐待?否则,我为什么在他离开不到五小时,就开始发疯似的想他,早知道就跟着一起去了,原来,在笼子里呆久了,竟然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能够自由地飞翔我反而不习惯了,我想回到笼子里。灰溜溜地一个人回家——还是回家等他的电话吧,不知道还会不会给我打电话,我找了无数个借口拒绝和他一起出差,他好象生气了,不知道会气多久,如果我一起去了该多好,现在可以手牵手在西湖边漫步,是我一直很想做的事,和自己爱着的男人,手牵手,在西湖边,微风拂面,是何等浪漫的场景,我竟然错过了。我斗胆篡改了那首名诗“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爱情大过天,比什么都重要。我一定是疯了,莫名其妙就疯了,一定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什么自由、什么个性、什么爱好,好象在爱情面前统统都不重要了,这样的我,一定会死得很快,而且死得很难看。
  我狠狠地敲敲自己的头,赶快清醒过来,清醒过来,我定了定神,心好象平静了些,待会一定不能主动给夏以博打电话,就算他来电话,也要表现的矜持一点,绝对不能咧着嘴哈哈大笑,也不能主动说我很想你之类肉麻的话,一定要矜持,矜持。我边走边想,直到快到家门口才发现门口好象蹲着一个人,什么人,天还不晚,应该没有这么猖狂的歹徒吧?我退后几步,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是谁?”那个人缓缓地站起身,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在抱着我的前一瞬,我看清了他的脸,子峻,竟然是子峻,他终于回来了。他紧紧地抱住我:“丁丁,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声音很激动,带着欣喜。我百感交集,你为什么要回来,我要你回来的时候你不肯回来,现在——我好不容易放开了你,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来?我呆呆地看着他,子峻松开了我,仔细看着我:“丁丁,你怎么了,我是子峻呀,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比起两年前他仿佛瘦了些,不过精神却很好,看着我的眼睛充满着重逢的喜悦,他张开双臂,大概期待我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如多年前他每一次受伤后总是到我这里寻求温暖,这一次——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丁子峻,你去死吧。”子峻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对他,我踢了个正着,我今天又恰巧穿了一双粗跟的皮鞋,这一下力道不清,子峻下意识地捂住了腿,他大叫:“丁丁。”我怒视着他:“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子峻呆呆地看着我,大概从来没有看过我这样对他,想得到爱又得不到爱的人是卑微的,自从我爱上他,而他又很不幸爱着别人的时候,我们就不是平等的,今天我终于可以平等地站在他的面前,就为这个,我也要感谢夏以博,感谢他给了我这样的勇气。我更大声地:“你不走?不走我走。”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后马上关门,我看到一只手很适时地插进门缝里,我犹豫了几秒,一狠心还是关门,我听到子峻一声惨叫:“丁丁,痛呵。”我无奈,只好开门,他的手好象真的被夹到了,我没好气:“你干嘛把手伸进来?”
  “丁丁,我的手真的受伤了,你看,你看。”丁子峻伸手给我看他手上的夹痕,看着看着,他的人就闪进了屋里,然后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赶我走。”我白了他一眼,从药箱里找了支软膏给他:“自己擦擦。”子峻一边擦药一边小心地看着我:“你怎么这么凶,都不象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怎么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是叫我母老虎吗?母老虎凶起来有什么奇怪的?”
  “我觉得你这次不同了,以前你虽然凶,但是——但是不一样了。”当然不一样,我现在爱上了别人,再也不会傻傻地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不再奢望他的爱情,所以我变得刚强,我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下飞机”,子峻讨好地对我笑笑:“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找我干嘛?我这里又没有金子。”我冷冷地。“丁丁,你不要这样,你怎么这么冷淡呢?我们就算——你说过我们还是朋友的。”
  我忍不住:“朋友?是朋友会一走两年,连个消息也没有?丁子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自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你虽然不把我当朋友,但我还是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朋友,你不觉得应该对关心你的朋友交代一声吗,哪怕是一句简单的“我很好”也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吝啬!现在你回来,难道还要我放鞭炮欢迎你回来?丁子峻,你不要欺人太甚!”子峻这一次是彻底没有声音了,过了许久,他才怯怯地:“我不是存心不给你消息的,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我怕再惹你伤心。”我冷笑:“你还会怕我伤心?”我突然想起:“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英国。”子峻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虽然早已猜到,但是从子峻的口中说出我还是深受打击,他到底还是去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过了许久,我才问:“你见到春晓了?”子峻默默地点点头:“是,我见到她了。”“她好吗?”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怎会不好。
  “好”,子峻苦笑:“她快结婚了。”我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子峻,他的笑容有些憔悴:“新郎不是我,是当地一个富有的华侨,年轻有为,和她很般配。”我不解地:“那么,芭蕾呢?她不跳了。”子峻嘲讽地笑:“她说她最爱的是芭蕾,为了芭蕾放弃了我,现在又为了一个男人,不,为了钱,放弃了芭蕾,她根本谁都不爱,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只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春晓要结婚了,他没希望了,所以又回过头来找我,我是什么,替代品,备胎?我有这么可怜吗?也许,我应该拿起扫帚把他赶出去,但是——他好象真的受了打击,那种黯然神伤的表情,哪怕在他和春晓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有见过,我心软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子峻笑:“当然还是做律师,多亏了振声,我们的事务所还在,而且业务不错,我准备回事务所帮他。我觉得我这个人很幸运,有振声、有你这样的朋友。”丁子峻讨好地看着我,这种眼神,可怜巴巴,象个孩子的眼神,他一定有事求我,我不动声色,淡淡地看着他,果然,他舔了舔嘴唇:“丁丁,我饿了,有没有吃的?”我就知道,一回来就差我煮饭,我不干,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丁丁了,我指指冰箱:“冰箱里又冷饭,也有菜,热热就可以吃,自动动手,丰衣足食,我去洗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子峻看来我好久,终于:“我知道了。”早该这样了,以前我真是太宠他了。我自顾自去洗澡,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真是大吃一惊:子峻在厨房里,挽着袖子,正在做饭,我凑近了,原来是蛋炒饭,桌上还有热好的菜,那个架势,很熟练,这真的是那个号称“君子远厨房”的丁子峻吗?子峻回头冲我笑:“我不是以前那个丁子峻了,虽然还不是很拿手,但是普通的菜式还是没问题的。”他把蛋炒饭出锅装盆,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姐,可不可以赏光,尝尝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还真没想到子峻还能做出这样像模像样的蛋炒饭,看来,英国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不只是做饭的手艺,做饭的积极性也很高,饭后还抢着洗碗,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子峻吗?吃晚饭,我们坐在客厅喝咖啡,已经很晚了,他还没有走的意思,我忍不住问:“你现在还住在老地方吗?”我想提醒他该回家了,他前两年赚了不少钱,已经贷款买了房,离这里不远,丁子峻没说话,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房子?”子峻见瞒不住,只有交代:“我在出去之前就卖了。”我再也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丁子峻,你再说一遍,房子你卖了?”
  子峻垂着头:“我那时候缺钱,所以——”我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他竟然卖了?是我每天抽空去打扫的,是我亲手选的窗帘,橘红色的窗帘,他冬天怕冷,我想给他温暖的感觉,我跑了好几家大卖场,才找到这个花色,我费了多少工夫装饰那个家,我以为那也是我的家,想不到他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卖了,丁子峻,你真是够狠。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你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要回来,你早已截断了自己的后路,那么——你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再回来。我打开房门,平静地:“丁子峻,你给我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恨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开始恨他了。
人生若如再见
  我到底没有把他赶出去。是一出生就认识的朋友,虽然恨他,并且恨得咬牙切齿,但我还没有狠心到绝情的地步,看着他深受打击的表情,我心软了。他刚刚遭受重创,我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弃他不顾,如果我再这样对他,他未免太可怜了。“就今晚,我只收留你一个晚上,明天,你是找房子也好,住酒店也罢,你自己看着办。”
  “一天怎么够?你不知道找一所好房子比找一个好老婆还要难,去酒店住不舒服,而且很贵。”子峻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冷着脸:“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丁子峻开始耍赖。我硬起心肠,不能让他得寸进尺:“不行,周末叮当要回来,没有你住的地方。”
  “叮当?”子峻不解地:“她怎么还跟着你?安宁呢?她就这样把女儿扔给你不管了?”
  我淡淡地:“一个人在美国,好象很辛苦的样子,咬着牙说一定要等成功后再回来,让我帮忙再带一阵子。大概真的很辛苦,最近连个电话也没有,只是偶尔发个MAIL,隔阵子寄点钱来,其他倒没什么,我怕日子久了,叮当都不记得这个妈妈了。这半年,我都没有听叮当提起过她,我真是有些担心。”“她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人妈妈的,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子峻义愤填膺。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好象没有资格批评她吧?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子峻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丁丁,你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难道安宁做对了?至少我觉得就算为了成功也不能这样做。”“你——”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既然安宁要我发誓保守这个秘密,我又何苦?虽然我知道她的想法,是酒后的失误,双方又各有所爱,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子峻知道。不过就算告诉子峻真相,也应该由安宁自己告诉他,由他们两个共同解决,以我的处境,实在不该生事的。
  “你说得没错,可能她太渴望成功了,你应该理解她,她经历了那样的事——如果是我,可能表现得比她更糟。她能这么快地振作起来,是好事。”我们都沉默了,安宁,那么骄傲的安宁,经历了失恋、男朋友另娶他人、未婚生子,如果她渴望成功那也是情有可原,让人同情的。子峻叹了口气:“丁丁,你真是滥好人一个,你怎么会答应她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别人会怎么看你?”我摇头:“我想不了这许多,我只是想帮她。”我怎能不帮她?是我到大学第一天,手把手地教我挂蚊帐、洗衣服的师姐;是我被人欺负时挺身把我护在身后的姐姐;是我知道子峻和春晓在一起独自垂泪时,将我揽入怀中的朋友,我怎能弃她不顾。子峻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呀,说你什么好?犟得象头牛,现代社会哪里还有你这种死心眼的人,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也知道她以前很照顾你,可是,又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都已经两年了,如果她一辈子不成功,你照顾叮当一辈子?”“我没有那么伟大,说实话,我反而要感谢安宁,如果这两年没有叮当在我身边,我一定会觉得日子更难捱,我反而觉得,这些年叮当给我的要远多于我给她的。”是真话,如果没有叮当,子峻离开的这些日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幸好有叮当,我们相互鼓励,相互照顾,彼此给与对方温暖,现在反而是我更离不开这个可爱又捣蛋的小东西了。
  子峻有些恨恨地:“那你怎么办,谁会要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我的心没由来地觉得温温的、暖暖的,我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说如果不是那个孩子,他还不会这么喜欢我,我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满足的笑容:“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子峻有些吃惊:“你有男朋友了?真的?相亲认识的?他知道你有孩子说什么?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你是真心的吗?”他的问题还真多,不过心底对他的怨恨减轻了几分,毕竟他还是关心我的,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是公司的同事,很不错的人,以后我介绍你们认识。”子峻很兴奋:“说说,快说说,是怎么样的人,记得应该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吧,对你好吗?我还是不能相信,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假小子,他知道你又懒又馋,不愿干家务,房间乱得象狗窝,脾气犟得象蛮牛,凶起来象母老虎,这些他都知道吗?你不会是在他面前装淑女,回来又是老样子,看你的家就知道,你的老毛病一点也没改。虽然是我教你人前假装淑女的,可是后来我想过了,这也不是办法,还是让他喜欢上真实的你更可靠,虽然你有很多缺点,但是——相处久了还是会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所以——”“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我”我打断了丁子峻的长篇大论,他未免有些奇怪,这些前后矛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不是好女孩用不着他来评判吧?“真的?”子峻有些怀疑地,嘴里忍不住嘟囔:“那他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丁子峻!”我忍不住又要发飚,不过我干嘛要生气,我看着他的眼睛:“子峻,你这样是不是叫做妒忌?”子峻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妒忌?你疯了?我干嘛要妒忌,我只是怕你上了别人的当,你知道现在有些男人很坏——”我幽幽地:“我遇到的最坏的男人就是你。”我的心忍不住轻微地疼,他对我太坏了,总是让我哭,还不敢在他面前哭,他怎会知道在他面前笑盈盈的我在背后哭得怎样的撕心裂肺;受伤的时候总是到我这里需求安慰,总是夸我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可是,他为什么不选择这个善解人意的呢;每一次总是决然地转身,留给我一个凄凉的背影,夜夜萦绕在我梦中挥之不去,他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坏。子峻沉默了许久,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容:“我好象对你真的很坏,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发誓。”我努力让笑容灿烂些:“你可记住了,以后不许反悔!”子峻的声音低沉:“丁丁,你一定要相信,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包括将来,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不可替代的朋友,我一直希望你能够幸福,是真的。虽然我的所作所为好象不是这样的,但是——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我怎么能把这样一颗心给你呢,爱着别人,为别人喜为别人悲为别人痛的心给你呢?如若是别人便也罢了,可是你,我怎么能这样对你呢?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男人,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全心全意地对你,带给你幸福,我是这样想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你能原谅我吗?”是我早已明白的道理,只是我不愿意接受,毕竟我付出了这许多,我当然希望他能有所回报,但是,是我一厢情愿的感情,他没有理由一定要回应的,他这样做何尝不是为了我好,我可以忍他一时心里尚有春晓,难道能忍一辈子?我相信,春晓在他的心里,会珍惜一辈子的,她对他再坏,她仍是他心底的痛,我要委屈自己一辈子?我能委屈自己一辈子吗?我伸出了手:“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子峻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是,朋友,我会是你最好的朋友,一生的朋友。”我们同时笑了,一笑泯恩仇。
人生若如再见
  我觉得有些奇怪。先前因为忙着处理子峻的事还不觉得,等静下来,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今天,夏以博竟然没有来过电话,难道真的生气了?不会这么小气吧?可是,每天要打几个电话的他,今天这么安静,还是有点奇怪,真的生气了?要不要主动给他打电话?现在想来多半都是他打电话给我,他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但——喜欢给我打电话,话不多,有时甚至只是“我到家了”几个字,反而是我,叽叽喳喳象只麻雀,说个不停,他主要是听,我能感觉到他喜欢听我说话,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他却很喜欢听,我的声音有那么好听吗?但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应该主动给他打电话吗?可是,这好象是示弱,好象是我做错了,不可以,不是说要矜持吗,一定要矜持,所以绝对不可以给他打电话。我有些害怕,如果他知道我这样想着他,会不会象子峻那样对我?安宁说过:“男人,不能对他太好,一定要若即若离,这样才能收放自如。”我想收放自如,所以决不能主动打这个电话。一个晚上的挣扎,好辛苦,我很佩服自己,几次都已经拿起了电话,最后还是放下了,我不想重复以前的悲剧,我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这么在乎他,我很害怕再失败一次。
  子峻尚在沉睡,看来他真的太累了,睡得象个孩子,眉头还微微皱着,又想春晓了吗?要忘掉那段记忆,要忘记那个人,会很辛苦吧?我轻轻地关上门,给他留了一张纸条,我留了一把钥匙给他,让他出去时把铁门锁好,把钥匙扔进信箱里,经过了昨晚,我好象不恨他了,真的不恨了,反而有些可怜他,也许因为自己现在很幸福,所以一点也不恨他了。夏以博还是没有消息,让我有些担心,交通意外、生病?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当然没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苏眉说大老板很高兴,夏以博来过电话了,说是事情很顺利已经成功签约了,两个人聊了好久,大老板眉开眼笑的。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坏蛋,就不能抽五分钟给我打个电话吗?他是存心折磨我,真是个坏蛋,大坏蛋。我一整天都无精打采,那个坏蛋看来是要将我折磨到底,始终没有一点消息,我连上洗手间都是小跑着去的,就怕错过了他的电话,无数次拿起手机察看,生怕他打来的电话我没有听到,可是——真是个坏家伙,不知道我这么想他吗?我几乎就要投降,可是——我想起了安宁的告诫:“一定不能让你的男人知道你这么在乎他,否则他就不会在乎你了。爱情是场不公平的游戏,受伤的总是爱得多的那个人。”我不想再受伤。
  浑浑噩噩捱到下班,一路上有点失魂落魄,宛如丧家之犬,连叮当都觉得奇怪:“妈妈,你今天很没精神呢,夏叔叔惹你生气了吗?是你生他的气还是他生你的气?他今天为什么不来接我们?”
  小家伙的眼睛还真毒,当然是我生他的气,我现在气得要命,要是他在今天以内再不给我打电话,我就——我就主动给他打电话,去他的爱情忠告,爱情格言,受伤也是以后的事,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现在就难过得要死掉。叮当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只好笑笑:“夏叔叔出差了,所以没来,我们没有吵架。”
  叮当撇撇嘴:“要不要我帮忙?一定是你惹毛了夏叔叔,放心,只要我出马,保证帮你搞定。”
  我的眼睛一亮,是呀,大不了让叮当给夏以博打电话,哈哈,我还真是聪明,我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叮当看着我,一本正经地:“妈妈,你笑起来好奸诈,你不要欺负夏叔叔,他喜欢你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不要再欺负他了。”我的笑容僵住了,这个吃里爬外的小东西,白对她好了,不过现在不能生气,待会还要哄她给夏以博打电话呢,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柔和一些:“叮当,妈妈昨天买了好多菜,我们赶快回家做好吃的,你也帮忙好不好?”“好耶!”果然是我的女儿,一听说有好吃的,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安宁回来看到女儿现在这个德行会不会怪我?打开房门,立刻察觉屋里有人,难道子峻还没有走?我顺着声音朝厨房走去,果然是子峻,正在厨房里炒菜,见我过来,仰起脸冲我笑:“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洗手吃饭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把最后一个炒菜出锅,走向我,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给我:“给你钥匙,我找到房子了,我想无论如何应该为你做点什么,谢谢你昨天收留我,我走了。”
  他一眼看到了躲在我身后的叮当,他蹲下身子,惊喜地:“是叮当吗,还记得我了吗?”
  叮当的表情很奇怪,用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子峻,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过,我连忙对她说:“叮当,不记得了吗,是干爹呀,你以前最喜欢干爹了,不记得了吗?”叮当大声嚷嚷:“妈妈,我讨厌这个人,总是让你哭,还一个人走掉,我讨厌他。”
  说完叮当直接跑进了自己房里,砰地把门关了,任我怎么敲门也不肯开门,我抱歉地冲子峻笑笑:“时间太久了,她可能不记得你了,我会好好劝劝她的,时间长了就好了。可能是怪你不辞而别,好象又被抛弃了一次,你也别放在心上,小孩子,只要对她好些,时间久了也会对你好的。”
  子峻神色黯然:“看来我对你们还不是一般的坏,小孩子过了这么久还记得,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弥补这一切的,我一定会对你们好的。”送走了子峻,我去敲叮当的门,听说子峻走了,叮当这才开门出来:“妈妈,那个人真的走了吗?我讨厌那个人,你以后不要让他到我们家来。”我有些生气地:“叮当!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你不记得了,干爹以前对我们很好的。”
  “才不是,我记得他来过后妈妈就哭,他最后来的那一次妈妈哭得最凶,还打了我,我讨厌他。”想不到她竟然还记得,那次子峻铁了心要走,我虽然人前很潇洒地与他告别,在家里却哭得肝肠寸断,偏偏那天叮当不听话,我再也忍不住,第一次动手打了她,等我去浴室洗把脸出来后才发现叮当不见了。那时叮当和我还没有现在这么亲,她也只唤我阿姨,那时的她敏感又脆弱,就这样离家出走了。我四处找她,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在外面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看见她,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回家看看,一不小心在家门口又摔了一跤,我终于忍不住在雨中大哭,这时叮当冲了出来,抱着我叫我妈妈,抱着我一起哭。从那日起,叮当便唤我妈妈,我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我们的关系就在这一天发生了转折。上帝毕竟还是仁慈的,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打开了一扇窗,幸好这段哀伤的日子,我不是一个人。
  好不容易把叮当哄睡了,看她的样子对子峻还是不能释怀,看来个性也象我,犟得很。我独自在房中发呆,思前想后,忽然发现一件大事,我竟然忘了让叮当给夏以博打电话,唉,又错过了,明天,明天一定要打这个电话。电话突然响了,竟然是夏以博,我忍不住微笑,在两个人的角力中好象是我获胜了,我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我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是我。”夏以博的声音很温柔,还是惜字如金。我有些扭捏:“我知道。”夏以博笑:“想我了吗?”当然想,不过当然不能告诉他,我粗声粗气地:“没有,你才去了几天呀,我干嘛要想你,又不是去十天半个月——”“可我想你了,很想你。”我的脸微微发红,这个感情内敛的家伙,除了那次表白有些不正常,说了很多热辣辣的情话,自那以后就很少说这些,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听着真是让人高兴。不过我也很奇怪,不就是“我想你了”,这么平常的话用得着这么兴奋吗?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你现在在哪里?”
  夏以博没有答话,却问:“你真的不想我吗?一点也没有?”我本想抵赖的,可是那么温柔的声音,我觉得再撒谎好象是一种罪过,我终于老老实实地:“我也很想你。”夏以博笑:“你到窗前来。”窗前?难道——我冲到窗前,果然,他正站在窗下,仰着脸看我,我听得他温柔地问我:“是你下来还是我上来?”他竟然回来了。
人生若如再见
  我一阵忙乱。衣服,穿什么衣服?衣服多了也烦恼,选择起来让人伤脑筋,女为悦己者容,怎么着也得把自己打扮得水水的、美美的,可是太着痕迹也不行,不能让他看出精心打扮过的痕迹,他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不能让他再自我膨胀了。好不容易选定了衣服,我又为要不要化妆犯愁,待会说不定——唇上的口红,脸上的香粉,还是不擦得好。我照了照镜子,镜中的女子双颊嫣红,嘴唇红艳,眼波流转,够了,已经够美了,我闭了闭眼睛,稳了稳心绪,拔腿朝楼下飞奔而去。到了底楼,我停下了飞奔的脚步,慢慢地、慢慢地朝那个人走去,但是——我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厉害,脸也烫得吓人,我竟然觉得紧张,手脚冰凉,我甚至不敢去看他含笑的眼睛。
  夏以博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我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不由有几分薄怒:“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夏以博但笑不语,我益发地恼怒:“你干嘛不说话,再不说话我——”就在这时,夏以博突然伸手揪住了我的鼻子,很用力,隔了许久才松开。我呆呆地看着他,这家伙不是说很想我吗,难道就是这样想我的?我揉了揉鼻子,好痛!我怒视着夏以博,想不到他比我还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怎么一个电话也没有,电话是摆设吗?”他的表情很凶,我被他骂得有些呆呆的,只是傻傻地看着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刚才不是很甜蜜的吗,怎么一眨眼就变了?我的样子一定傻透了,因为夏以博忍不住笑了,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伸手又揪了一下我的鼻子:“你这个残忍的坏东西,如果我不先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死都不给打电话?”被看穿了?看他的表情,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更多的是宠溺,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是故意不给我打电话的?你应该再忍忍的,因为我绝捱不过明天早上。”夏以博忍不住又伸手要揪我,我连忙护住自己的鼻子:“不要再揪了,已经够塌了,再塌就没人要了。”夏以博温柔地看着我,慢慢地俯下头,柔软的唇,轻轻地、轻轻地覆上了我的,我听得他一声叹息,还有含糊的低语:“谁说没人要,我要定你了,给一百个杨贵妃都不换。”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再也没法继续了,这家伙,是讽刺我胖吗?夏以博一本正经:“我认真的,我要定你了,给谁都不换。”我有那么好吗?神呵,请让我再漂亮一点、再聪明一点、再能干一点、再温柔一点,让我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能够自信一点。夏以博牵着我的手:“我们散散步吧,在杭州的时候我就想着和你这样手牵着手,在西湖边漫步,什么都不做,只是牵着手,走一走,可是,你这个坏家伙,真是个坏家伙,连谁先打电话都要计较的坏家伙,你到底爱我吗?”夏以博斜睨了我一眼,我忙不迭地点头,夏以博心满意足地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我忍不住抬眼看他,他有一张漂亮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柔和,我心头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愿望:就这样,牵着我的手,一辈子,不要停下来,不要放开我的手。
  我有一些不安,这样的夜,这样温柔的男人,我益发地不安,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怯懦,我很怕会失去这美好的夜色,这个温柔的男人。我犹豫了许久,连夏以博都看出了我的异样:“你怎么了?”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在小区一角的长凳上坐下,夏以博看着我,眼睛沉静如水。“我,我——”我不知道怎样开口,夏以博看着我:“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你不一定所有的事都要告诉我的,如果你觉得我不知道会更好的话,你就不要说。”他的话让我终于不再犹疑:“你可能知道,我以前喜欢过别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我们的感情没有一起成长,我爱上了他,可他爱上了我的朋友。他一直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以为我和他一样只是把对方当作好朋友,我本以为我会一直小心地掩藏着这份感情,可是,我掩饰得不好,尤其是那个女孩去了国外以后,我觉得我尚有机会,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法勉强的,挑开了更糟,他终于也走了。” 夏以博静静地看着我:“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子?你叫他子峻?”我点点头,夏以博轻轻地握住我有些颤抖的手:“你不用告诉我这些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昨天他回来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可是如果不说,我怕由别人告诉你,你会更不开心。我以前虽然喜欢过很多男孩子,但真正喜欢的只有他一个。”我觉得夏以博的手僵了僵,我轻轻地握住了,我的声音低沉,有一些胆怯,也许我不该这么坦白,对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我若不说,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不想瞒他:“我们现在是朋友,只是朋友——”夏以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现在爱的是——?”
  “你”,我没有一丝的犹疑:“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只有你。”夏以博笑了,笑得有些天真:“我就知道,既然认识了我,你怎还会喜欢别人。”更笑得自信满满。怎么会有自我感觉这么好的人,可是,我就是喜欢他自信又张扬的笑,我呆呆地看着他,有些痴了。夏以博误会了,他笑得有些羞涩:“其实叮当给我打过电话,大惊小怪的,说妈妈有外遇了,要我赶快回来,所以我已经知道他回来了。”“那你怎么不问我?”“不知道该问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又觉得不该问,你要想说你自会告诉我,你不想说自有你的道理,我至少应该给你这样的自由。可是,说实话,我还是想知道,也有些担心,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担心你会不会动摇了,甚至害怕你会甩了我,所以我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该怎么问你,想不到你不打自招了。”夏以博反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谢谢你,你不知道我听到你毫不犹豫地说现在爱的人是我的时候,我有多兴奋,你一直表现得那么理智、那么淡然,我以为你只是被动地接受我的感情,根本没有想过你会这样爱我——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害怕了。”我低声地:“你也会担心,也会害怕吗?”“我只是担心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我只是害怕我们的感情还很脆弱,与他和你在一起的二十几年相比,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可是我敢说,我的感情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我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你,也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爱你都要长久,从今天起,我会爱你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如果在电视、小说中看到这样的情节,我一定会起鸡皮疙瘩,太肉麻了,可是,为什么现实生活中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是觉得舒服,熨贴,心里甜甜的,能拧出蜜来。原来爱情是这样的甜蜜。
人生若如再见
  三个人的晚餐。一个是以前喜欢的男人、现在的朋友,一个是现在喜欢的男人、男朋友,三个人在一起吃饭未免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可是那两个人都那么渴望认识一下对方,我只能顺应民意,安排了今天的饭局。一个觉得我傻,听说对方又是有钱的公子哥,怕我这个小白吃亏上当,所以无论如何要替我把把关;另一个嘴上虽然口口声声对我的前程往事毫不介意,满不在乎,可骨子里还是好奇得要命:是何样的人物,让我这般念念不忘?大概心里还憋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想要赢过对方的一口气。饭店是夏以博定的,潮州菜馆,菜很精致,价格也让人咂舌。我们先到,子峻一直是个迟到大王,要他准时很难。夏以博点完菜,悄声问我:“你看,我今天怎么样?”看得出他今天经过精心的打扮,西装、领带以前没见过,应该都是新的,看来很重视今天的饭局,还会紧张?真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拧了一下他的脸:“帅呆了。”“真的?”看起来有点不自信。“真的!没见过比我男朋友更漂亮的男人,我眼光很高的,不是最好的我不要的。”
  “那也是,若论长得好看,我是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夏以博变得极度自恋。
  不过他的自负在看到子峻的瞬间分崩离析,子峻穿得很随意,衬衫牛仔裤,外面随意地套了浅灰色的毛衣,洒脱自如,让人想起那句著名的广告词“不要太潇洒”,子峻亦是相当出色的。
  夏以博略微有些失望,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把子峻当成了假想敌,今天准备来一场正面交锋,一决胜负,可惜,对手根本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看他眉头微皱,估计一定在琢磨是对手已经放弃了这场战争?还是因为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所以根本无需用心?不管怎样,如果真有这么一场战争,那么他已输了第一回合。夏以博急于扳回一城,下面的表现就——他殷勤得有些过分,给我挑鱼骨头、剥虾壳,故作宠溺地替我擦拭嘴角的菜渍,我一不小心餐巾掉在地上他马上帮我拾起,很温柔地递给我,我真是又好笑又无奈,他好象太紧张了,也太做作了。他上洗手间的时候,子峻上下打量着我,极力忍住笑:“你是哪里来的千金小姐,连虾他都替你剥,好羡慕你。”我有些尴尬:“平时他不是这样的,今天——他对你可能比较在意。”子峻看着我:“干嘛要在意我,你是怎么跟他介绍我的?”“以前喜欢的男人,现在的朋友。”子峻狠狠地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是猪呵,这种事也告诉男朋友?你不知道男人最小气吗?人家若水每一次交男朋友都会害羞地说是第一次交男朋友,你怎么——真是气死我了,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女人?明明就是第一个男朋友,你把我扯出来干什么呢?不要说我们没有交往过,就算交往过,你也该藏着掖着,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怎么还不打自招呢。”子峻恨铁不成钢,又敲了敲我的头。
  正好夏以博回来,见我捂着头,忙问:“怎么了?”我和子峻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没什么。”夏以博的表情僵了僵,但很快神色如常,和子峻聊一些金融地产国际形势这些男人们喜欢的话题,他们聊得甚欢,我也吃得很高兴,先前怕他们处不好,紧张得没什么胃口,现在见他们聊得这么开心,我的馋虫又出来捣蛋了,真是美味的一餐!买单的时候,有一波小插曲,两个男人都抢着买单,当然是夏以博赢了,子峻笑着说:“谢谢你。说实话,如果让我买单的话,我会心痛好些天的,可是不抢着买单的话又不象男人,幸好你坚持,谢谢你。”夏以博愣住了,大概没想到子峻会这么坦白,我也有些尴尬,到底谁笨得象猪,这种事当然是打肿脸充胖子,他干嘛要说出来?他不说,谁会知道?子峻见我们有些发愣,苦笑:“没办法,人穷志短。”他顿了顿,随即变得自信满满:“不过我不会永远这样的,一年,只要一年,我们约好了,下一次,就这里,我买单,那时你就不要和我抢了。”“好”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看来两个人一见如故,我曾经担心两个人合不来,算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我希望他们成为朋友。夏以博送我回家,因为离家近,我建议走着回去,夏以博牵着我的手,默默地往前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忍不住:“你觉得子峻怎么样?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们合得来。”
  “你一定要和他做朋友吗?”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抬眼看夏以博,他微微地皱着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他是认真的吗?我停下来,看着他:“我不能和他做朋友吗?你不喜欢他吗?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朋友尤其好,我和他现在没什么,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我的朋友不多,子峻是最重要的一个。夏以博没有作声,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过了许久,我才听得他说:“其实我觉得他人很好,人很坦白,又有自信,个性也很洒脱的样子,也有幽默感,对事情的看法很全面,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我松了一口气,明明很欣赏人家,干嘛摆出一副臭脸,吓我一跳:“其实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这个人有时候很主观的,决定了什么就一路走到底,就算撞到墙也不肯回头;还有,他的个性很马虎,大大咧咧的,人家做错了事他也不生气,就算生气也维持不了几分钟,他这样算不算没有男子汉气概?”夏以博淡淡地:“丁丁,你刚才说的不算是缺点,对一个男人来说,率性执着算是很大的优点了。”是么?既然子峻那么好,他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听得夏以博长叹一声:“我倒是希望丁子峻不是这样一个人,为了男人的颜面硬着头皮买单,也不要这么坦白,不要穿得这么随意但显得更帅气,说话也不要这么幽默,反应也不要这么快,还有,和你不要这么随便,看着你的眼神不要这么温柔,他随便是怎样的人都可以,但不要是我今天认识的这个男人。”夏以博握紧了我的手:“这个男人让我有压力,我好象变得有些不自信了,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你们又有二十几年的感情,我,我——”他会不会想得太多,可是他看起来真的有些不安,我伸手抚摸他略显苍白的脸庞:“你想太多了,他对我没有那样的感情,一点也没有。”“那他如果有了呢,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对你有了那种感情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十多年都没有,难道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喜欢我,又不是演电视剧,怎么可能?我白了他一眼:“这是夏以博吗?我怎么闻着酸酸的小男人味道呀,那个自大狂夏以博到哪里去了?”
  我作势满地寻找,夏以博一把拽住我,他紧盯着我,不肯放松:“如果,如果我要你不要和他做朋友,你会答应吗?”我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的慌乱、我的忧疑、我的苦恼,他一览无余,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凄凉的笑容:“你看,你看,你还是舍不得,他比我重要是不是?”
  怎么会这么想呢?只是一个老朋友,而且又处于人生的低潮,我怎么能在这时候抛弃他呢?可是,可是——我咬咬牙:“如果,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答应你。”我的眼睛清澈如水:“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子峻,原谅我,我也想自私一次,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夏以博猛地拥我入怀,一连声地:“我知道,我知道会这样的,我只是有些不自信,我不是真的想要你和他绝交,可是你们的感情那么好,我有些嫉妒了。可能,我真的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
  我紧紧地拥住这个又小气又喜欢吃醋还有些软弱的男人,不知怎的,他总是很轻易地拨动我心中最温软的那根铉,我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坦白、霸道、有些孩子气的男人,我忍不住微笑:“那我和子峻还可以做朋友?”“可是可以,不过你记住了,只是朋友,如果他对你有什么想法,你要很明确地拒绝他,还有,我是个很小气的男人,以后,你不可以让他打你的头,也不可以冲他媚笑,更不能有什么事你们两个知道而我不知道,还有——”怎么会有这么罗嗦的男人,我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夏以博有些莫名其妙,被动地跟着我跑:“怎么了?怎么了?”我转脸温柔地笑:“这里太亮了,找个暗点的地方,我想吻你了。”夏以博的眼睛一亮,拉着我的手跑得飞快,我终于又知道了他的一个缺点——好色的男人。
  多么美好的夜晚呵。
人生若如再见
  我总觉得幸福来得太快,有点不真实。无可挑剔且明显是我高攀的男友,却视我如宝,让我仿佛身处梦中,担心随时都会醒来——得到的越多,得到的越好,总是更害怕会失去。我一直觉得我和他之间进展得太顺利了:我们相处得极为融洽,甚至连吵架都没有,可能因为先前有过一次的痛苦经历,所以我分外珍惜今天的拥有,而夏以博,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不象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冷漠,是个温柔体贴甚至有点羞涩的男人,和他相处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们甚至都没有吵过架,他是一个温和的人,对我又及其宠溺,要和他吵架也是一件很难的事;电视里一般都有一个蛇蝎美人出来搅局,可看他谈情说爱时生涩的样子,我多半就是他的第一个;最可能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的子峻,亦表明了态度,与我断无发展为情侣的可能,饶是夏以博再小气,也不至于醋海生波。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不是太幸运了?可是——幸福的人总是患得患失,我本又是一个多心的人,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一帆风顺,我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隐忧,可是,明明我们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可我——这是不是就叫做杞人忧天?
  事实证明,女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对危险、对未来,我们称之为预感。
  事情的起因是子峻的一句话。那天收到老妈寄来的包裹,是一堆好吃的,再三叮咛要分一半给子峻,于是好心给他送去,他最近很忙,吃住都在公司,我正好送上门,就被他抓了壮丁帮忙,等忙完了我就逼他请我吃火锅。已经好久没有吃火锅了,我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着啤酒,和子峻推杯把盏,吃得满头大汗,却又不亦悦乎。子峻看着我,突然冒出一句:“以后,等你结婚了,我们就不能这样了吧?”
  我一愣,子峻的脸有点忧郁,我抓了抓头皮,也许吧,那个家伙是个小气鬼,一天到晚乱吃飞醋,可是——结婚,仿佛是很遥远得事情。子峻见我的表情,不解地问我:“你们也认识一年多了,没有想过结婚吗?”
  还真的没有想过,根本提也没有提过,我很满意目前的状况,他仿佛也是,根本没有想过改变。结婚?也许这就是我感到不安,我有隐忧的原因?因为我们的爱情没有未来?
  见我一脸茫然,子峻的脸变得有些严肃:“你们真的没有想过结婚,一次也没有?”
  真的没有,一次也没有,可是,这也不代表有问题吧?我也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虽然先前忙着相亲,但那是因为怕年老色衰后挑不到好男人,急于先下手为强,既然有了男人,结婚倒也不急,我也想过几年自由的生活。至于夏以博,工作那么忙,应该也不至于急着结婚吧?那么,我们不提结婚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我笑笑:“我们年纪都不大,干嘛急于结婚?”子峻的脸色依然很严肃:“想不想结婚和结不结婚是两回事。”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子峻。子峻有些不耐烦:“我就问你吧,你们单位同事知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干嘛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了我还不被她们的唾沫淹死,有的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八卦女,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好象还没人看出来。很有意思,以前我没和他谈恋爱的时候都在谣传我和他恋爱,现在我们真的谈恋爱了,她们说我失宠了,你说她们傻不傻?”
  子峻冷冷地看着我:“我看最傻的就是你,把你们的关系保密是他的主意?”
  我摇头:“我想这么做,不过他也没反对。本来嘛,老板和秘书谈恋爱,大家知道了,有些事情他很难做,不让大家知道对两个人都好。”子峻象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过了许久才问:“你有没有见过他的朋友?”
  “他刚从美国回来,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子峻的脸色不能看了,他瞪着我:“你意思是没见过他的朋友了?一个都没有吗?”
  好象真的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不过他本来就很忙,难得有空自然是两人世界,这不是很自然吗?子峻为什么这么生气?子峻怒视着我:“你这个白痴,如果那个男人安心要和你结婚,一定会急于把你介绍给他的朋友,记不记得我和春晓,那时我在所有的朋友面前象献宝似的把她介绍给大家,丁丁,你记住,一个男人,如果羞于把你介绍给他的父母,他的朋友,那么,即便他爱你,也爱得有限,至少他没有想过和你共度一生,他的爱没有未来。”是这样吗?就算子峻是这样,并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他可能不是不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而是他根本没有什么朋友,亦或是没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也许象我一样,我也不敢把他介绍给若水,怕被别人抢了去,他也怕我被别人抢了去,可是,可是——虽然我极力说服自己,可是我自己也知道,这些理由好苍白。子峻有些怜惜地看着我:“其实,我看他对你的感情也不象是假的,只是——如果他真的不想和你结婚——你——”子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问问他吧,问清楚了你早作打算,我听说有钱人家的规矩多,婚姻上尤其麻烦,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是这样的吗?他从未承诺过给我未来,他对我的爱也根本没有未来,真的是这样的吗?
  我怕我真的会受伤。
人生若如再见
  我一直羞于启齿。不知道该怎样问夏以博,难道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我问不出口,我也很害怕答案,如果他真的说没有,我该怎么办?我好象离不开他了,以前如果哪个女人跟我说她离了哪个男人会死的话,我一定会说,那你去死吧,因为你是个白痴,现在,我也成了白痴,离开了他,我也许真的会干枯致死。
  我整晚都有些心神不宁,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不过具体什么内容我是一点也没看进去,夏以博在一旁看文件,平时我总是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女主角是不是很白痴,男二号是不是更深情,故事情节是不是太过离奇,所以今天的我显得特别安静,连夏以博都觉得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有心事?”说完放下文件,摆弄起我的手:“说来听听。”我犹豫了良久,还是没法开口,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怯懦的人,我根本不敢开口问他,我怕那个答案,不知道还可以自欺欺人,知道了也许面临的就是结束,我不想结束,这个温暖的怀抱,能赖一天是一天。我摇头:“没什么。”电视上正好放大结局,皆大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的婚礼。看着两个幸福的男女相拥亲吻,我终是忍不住:“你想过我们的婚礼吗?”夏以博呆了呆,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更大声地:“你想过我们的婚礼吗?”我豁出去了,如果是死,我也宁愿来个快活的,这样憋在心里,好比一刀一刀剐我的心,痛得要命。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的一点点表情,生怕漏听他的一个字,夏以博看着我,下意识地重复着:“我们的婚礼?”我有些胆怯了,脸色亦变得苍白:“你没有想过,是吗?”他是不是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和我结婚?夏以博伸手揪了一下我的鼻子:“那你的意思是你想过啰,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的眼睛一亮,他的意思是——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我结婚,是我多心了,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结婚的那天,我一定要把今天的心情告诉他,告诉他我有多害怕,又是多么的忐忑,可是,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又是多么的快活呀,所有的怀疑,所以的不安都一扫而光,我的心象轻飘飘的云彩,越荡越高,我快要飞起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快告诉我呵,我很好奇。”夏以博微笑地看着我。”我告诉他什么呀,我根本就没想过,婚礼,在我的印象里都是乱哄哄的,拼命喝酒,然后被闹得花容失色,总之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婚礼的好。可是看着夏以博含笑的眼神,难道我告诉他我根本不想要婚礼,我只好耍敷衍他:“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也没有想好。”
  夏以博伸出一只手拥住我,让我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怀里,我喜欢他身上淡淡的却又温暖的气息,他微笑着:“我想象过我们的婚礼,想过很多地方,香格里拉、普罗旺斯、因斯布鲁克、北海道、或者你爱看韩剧,我们去济州岛?也想过象电视上那样送你很多很多玫瑰花,或是在某个古堡或是庄园,举行一个盛大的晚宴,如果你没有恐高症,我们也可以在热气球上举行婚礼,我想了很久,可是觉得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于是我想——”夏以博停了下来,眼睛柔情似水,我催促着他:“怎么样呢,你想到怎样的婚礼?”
  “我想,婚礼那天,我还是什么事都不要做,只是看着你,抱着你就好,做其他的好象都太浪费了,我决定了,我不要做其他的,抱着你就好。”我不由好笑:“这就是你的好主意?只是抱着我?那我干什么?”“当然也抱着我啰,你又口是心非,就不能诚实一点吗?比起其他的事,你明明更喜欢和我亲热,我可是想你所想。”这个人真是——我一把推开他,虽然有点舍不得,我好象真的很喜欢和他亲热,我再一次地口是心非,只是声音有些心虚:“谁,谁喜欢和你亲热?“夏以博府近身子,撩拨着我的头发:“哦,是么?可是,怎么办呢?我好象很喜欢和你亲热。”
  我呆呆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脸,面红耳赤,心更是跳得厉害,都象在敲战鼓,夏以博一定听得很真切,因为他笑得更厉害了,让人讨厌又很着迷的笑,还有,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嘴唇,我忽然想起那日调戏他的时候说的话“你一定是好人,因为你的嘴唇看起来很温暖”,是很温暖,尝起来更温暖,还有些甜甜的,可是——他绝对不是个好人,他太好色了,又欺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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