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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环

_8 古龍(当代)
  “你们绝不能越墙而入,一定要想法子撬开这扇窗。”
  杨麟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因为上面很可能有人守望,撬门进去,别人反而想不到。”杨麟道:“然后呢?”
  萧少英道:“然后你们就沿着条碎石路,走到这里,在这棵树上等着。”
  “碎石路和大树都已标明,在这棵树上,就可以看到这扇窗户。”
  杨麟道:“窗里的灯一灭,我们就动手。”
  萧少英点点头,道:“葛停香已是个老人,老人的眼力总难免会差些,在黑暗中,他的武功一定要打个很大的折扣。”
  他慢慢地接着道:“可是你们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是昼伏夜出的,对黑暗想必已比别人习惯,而且你们本来就一直躲在外面的黑暗里,所以灯光虽然灭了,你们还是可以分辨出屋里的人影,屋里的人一直在灯光下,灯光突然熄灭,就未必能看得见你们。”
  杨麟盯着他,道:“你考虑得倒很周到。”
  萧少英笑了笑:“我不能不考虑得周到些,我也只有一个脑袋。”
  杨麟忽然长叹息,道:“我们好象一直都看错了你。”
  萧少英微笑道:“葛停香好象也看错了我。”
  杨麟道:“我只希望你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看错郭玉娘和葛新。”
  葛新垂着手,低着头,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外,看来比前两天疲倦。
  门是开着的,长廊里同样阴暗。
  现在还未到子时,萧少英却已来了,他一路走进来,既没有人阻拦,也没有听见人声。
  这天香堂简直就象是个空房子。
  他又微笑着拍了拍葛新的肩,道:“我又来了。”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你好象很少睡觉。”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除了‘是’字外,你已不会说别的?”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前两天我来的时候,你说的话好象还多些。”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这次你为什么变了。”
  “因为你也变了。”
  门忽然开了一线,里面传出了郭玉娘的声音。
  “上次来的时候,你只不过是个穷光蛋,现在你却已是个天香堂的分堂主。”
  “做了天香堂的分堂主,别人就连话都不跟我多说?”
  “别人多少总要小心些。”
  萧少英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做这分堂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
  “至少有一样好处。”郭玉娘拉开门,微笑着:“至少你可以随便在别人汤碗里撒尿。”
  葛停香果然已开始在喝酒。
  他喝得很慢,很少,手里却好象总是有酒杯。
  王桐不在屋子里,没有别的人,每天晚上,都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时候。萧少英已站在他面前,一身白衣如雪。
  葛停香看着他,目中带着笑意:“这身衣裳你是第一天穿?”
  萧少英点点头,道:“这套衣服我只准备穿一天。”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不为什么。”
  葛停香道:“今天你还没有醉?”
  萧少英道:“没有。”
  葛停香道:“你有没有真的醉过?”
  萧少英道:“很少。”
  他笑了笑,又道:“至少在有人跟我梢的时候,我绝不会醉。”
  葛停香叹了一口气,说道:“葛二虎本来也是个很能干的人,可是跟你一比,他简直就象是个猪。”
  他拿起酒杯,没有喝,又放下。
  萧少英忽然道:“你手里好象总是有杯酒。”
  葛停香道:“这并不算奇怪,”
  萧少英微笑道:“有时酒杯的确也是种很好的武器。”
  葛停香道:“武器?什么武器?”
  萧少英道:“令人疏忽的武器。”
  葛停香道:“哦?”
  萧少英道:“大多数人看到别人手里拿着杯酒时,都会变得比较疏忽。”葛停香道:“哦。”
  萧少英道:“因为大家都认为,手里总是拿着杯酒的人,一定比较容易对付。”
  葛停香大笑:“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萧少英道:“我的确不笨。”
  葛停香的笑声忽又停顿,冷冷道:“只可惜你的记性并不好。”
  萧少英道:“哦?”
  葛停香道:“你好象忘了一件事。”
  萧少英道:“我没有忘。”
  葛停香道:“但你却是空着手来的。”
  萧少英道:“我答应你的是什么时候?”
  葛停香道:“今夜子时!”
  萧少英道:“现在到了子时没有?”
  葛停香道:“还没有。”
  萧少英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喝两杯。”
  葛停香居然不再追问,淡淡道:“聪明人反而时常会做糊涂事,我只希望你是例外。”
  萧少英说道:“我还没有喝醉。”
  葛停香道:“什么时候你才醉?”
  萧少英答道:“想醉的时候。”
  葛停香道:“什么时候你才想醉?”
  萧少英道:“快了。”
  葛停香凝视着他,忽然又大笑,道:“好,拿大杯来,看他到底能喝多少杯?”
  只喝了三杯。
  萧少英当然还没有醉,时候却已快到了。
  外面有更鼓声传来,正是子时。
  葛停香眼睛里闪着光道:“现在是不是已快了?”
  萧少英道:“快了。”
  他突然翻身,出手。
  屋子里两盏灯立刻同时熄灭,屋子里立刻变得一片黑暗。
  这在这时,窗户“砰”的一响仿佛有两条人影穿窗而入,但却没有能看得清。
  窗外虽然有垦光,但灯火骤然熄灭时,绝对没有人能立刻适应。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惊呼,一声怒吼,有人倒下,撞翻了桌椅。
  接着,火石一响,火星闪动。
  灯又亮起。
  郭玉娘还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还是甜甜的笑靥。
  葛停香也还是端坐未动,手里还是拿着杯酒。
  萧少英看来也仿佛没有动过,但雪白的衣服上,已染上一点点鲜血,就象是散落在白雪上的一瓣瓣梅花。
  屋子里已有两个人倒下,却不是葛停香。
  倒下去的是杨麟和王悦。
  没有风,没有声音。
  子时已过,夜更深了,屋子里静得就象是坟墓。
  忽然间,“叮”的一声响,葛停香手里的酒杯一片片落在桌上。
  酒杯早已碎了,碎成了十七八片。
  王锐伏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杨麟却似连呼吸都已停止。
  萧少英低着头,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忽然笑了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已明白?这身衣服我为什么只准备穿一天。”
  葛停香点点头,目中带着笑意:“从今以后,无论多贵的衣服,你都可以只穿一天。”
  萧少英道:“这句话我一定会记得。”
  葛停香道:“我知道你的记性很好。”
  萧少英道:“我也没有做糊涂事。”
  葛停香微笑道:“你的确没有醉。”
  萧少英忽然叹了口气道:“但现在我却已准备醉了。”
  葛停香道:“只要你想醉,你随时都可以醉。”
  萧少英道:“我……”
  他刚说出一个字,死人般躺在地上的杨麟,突然跃起,扑了过去。
  这一扑之势,还是豹一般剽悍凶猛。
  他自己也知道,这已是他最后一击。
  而最后一击通常也是最可怕的。
  可是萧少英反手一切,就切在他的左颈上,他的人立刻又倒下。
  他的人倒下后,才嘶声怒吼。
  “你果然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我果然没有看错。”
  “你看错了。”萧少英淡淡道:“我从来也没有出卖过朋友。”
  杨麟更愤怒:“你还敢狡辩?”
  萧少英道:“我为什么要狡辩?”
  杨麟道:“你……难道没有出卖我?”
  萧少英笑了笑道:“我当然出卖了你,只因为你从来也不是我的朋友。”他沉下了脸,冷冷道:“双环门里,没有一个人是我的朋友。”
  他被逐出双环门时,的确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过一句话。
  王锐伏在地上,将自己的脸,用力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磨擦,忽然道,“这不能怪他?”
  杨麟嘶声道:“不能怪他?”
  王锐道:“这只能怪我们自己,我们本不该信任他的,他本来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畜牲!”
  他抬起脸,脸上己血肉模糊:“我们相信他,岂非也变成了畜牲?”
  杨麟突然大笑,疯狂般大笑:“不错,我是个畜牲,该死的畜牲。”
  他也开始用头去撞石板,在石板上磨擦,他的脸也已变得血肉模糊。
  萧少英看着他们,脸上居然毫无表情,忽然转向葛停香:“我已将他们送给你了。”
  “不错!”
  “他们现在已是你的人。”
  “不错。”
  萧少英淡淡道:“但他们现在却辱骂你的分堂主,你难道就这样听着?难道觉得很好听?”
  葛停香道:“不好听。”
  他忽然高声呼唤:“葛新!”
  “在。”
  “带这两人下去,想法子把他们养得肥肥的,越肥越好。”
  萧少英刚才进来的时候,连半条人影都没有看见,可是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已出现四个人。”
  等他们将人抬出去,葛停香才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养肥?”
  萧少英也在微笑。
  葛停香道:“你懂?你说吧。”
  萧少英道:“只有日子过得很舒服的人,才会长肥。”
  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一个人若是过得很舒服就不想死了。”
  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不想死的人,就会说实话。”
  他微笑着,又道:“你只有等到他们肯说话的时候,才能查出来,双环门是不是已被完全消灭。”
  葛停香又大笑:“好,说得好,再拿大杯来,今夜我也陪他醉一醉。”
  郭玉娘嫣然道:“现在你们的确都可以醉一醉了。”
  第六回 秘密室谈
  灯光在摇曳,是不是有了风?
  风是从哪里来的?
  郭玉娘的腰肢为什么也在扭动?——屋子为什么也在动?
  “你醉了。”
  萧少英想摇头,可是又生怕一摇头,头就会掉下来。
  “这次你只怕是真的醉了?”
  是不是真的?
  是真醉也好,假醉也好,反正都是醉。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本就是一场戏,又何必太认真?
  “你应该去睡一睡。”
  “好,睡就睡吧。”
  睡睡醒醒,又有什么分别,人生岂非也是一场梦?
  “后面有客房,你不如就睡在这里。”
  这话的声音很甜,是郭玉娘。
  “你带我去?”
  “好,我带你去。”
  郭玉娘在开门,葛停香为什么没有阻拦?
  他是不是也醉了?
  葛新还站在门外,动也不动地站着。
  萧少英忽然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这个人是不是个木头人?”
  当然不是的。
  萧少英吃吃地笑,不停地笑。
  他本来就喜欢笑,现在好象也己到了可以尽情笑一笑的的时候。
  风吹过长廊。
  原来风是从花叶里来的,是从树影间来的,是从一点点星光中来的。
  人呢?
  人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
  客屋是新盖的,新粉刷好的墙壁,新糊的窗纸,新的檀木桌子,新的大理石桌面上,摆着新的铜台灯,新的绣花被铺在新床上。
  一切都是新的。
  萧少英是不是已将开始过一种比以前完全不同的新生活?
  他倒了下去,倒在那张宽大而柔软的新床上。“这是张好床。”
  “这张床还没有别人睡过。”
  郭玉娘的声音也是柔软的,比床上的绣花被还柔软。
  “可是一个人睡在这么好的床上,简直比一个人喝酒还没有意思。”
  “我可以找个人来陪你。”
  她知道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腰下,但她并没有生气。
  她还在笑:“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替你去找。”
  “我喜欢的就是你。”
  萧少英忽然跳起来,搂住了她的腰,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滚倒在床上。
  郭玉娘轻呼着,挣扎着。
  可惜她的手也是软的,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整个人都是软的,又香又甜又软,就象是一堆棉花糖。
  她的胸膛却比棉花还白,白得发光。
  萧少英坐在她身上,她动都动不了,只有不停地呻吟喘息。
  她可以感觉她的腿已被分开。
  “求求你,不要这样子,这样子不行……”
  她既不能抵抗,也无法挣扎,只有求,却不知求反而更容易令男人变得疯狂。
  萧少英已经在撕她的衣服,她咬着嘴唇,突然大叫。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了萧少英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另一只手已掴在他脸上,掴得并不重,只不过是要他清醒。
  萧少英果然清醒了些,已能看见葛停香铁青的脸。
  葛停香居然还没有醉,正在狠狠地瞪着他,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萧少英居然还在笑:“我的胆子本来就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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