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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侦探2 奉命谋杀(无妄之灾)

_7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哦——为什么这件事你不说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蒂娜说。“我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当然!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不知道,”蒂娜说。“难道你不明白,当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时,你是听不出声音的。只是——哦,只是在耳语。我想,当然我想是一男一女,因为——”
“因为他们所说的话?”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以为,”麦可说,“可能是父亲和关妲?”
“有可能,不是吗?”蒂娜说。“可能是说要关妲离开屋子然后在那段时间内回去,或者可能是关妲告诉父亲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下楼。”
“如果是父亲和关妲,你不会想去告诉警方。是这个原因吗?”
“如果我确定,”蒂娜说。“但是我不确定。可能是其他人。可能是——海斯特和某个人?可能是玛丽,但是不可能是菲利普。不,不是菲利普,当然。”
“你说海斯特和某个人,你指的是谁?”
“我不知道。”
“你没看见他——我是说,那个男人?”
“没有,”蒂娜说。“我没看见他。”
“蒂娜,我想你是在说谎。是个男人,不是吗?”
“我转回去,”蒂娜说,“走向车子,那时有个人从路的另外一边走过,走得非常快。在黑暗中只是个人影。然后我想一我想我听见路的尽头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你以为是我……”麦可说。
“我不知道,”蒂娜说,“有可能是你。身材跟你差不多。”
他们来到蒂娜的小车子旁。
“来吧,蒂娜,”麦可说、“上车。我跟你一道。我们到阳岬去。”
“可是麦可——”
“我告诉你不是我,是没有用的,是吧?我还能说什么?来吧,把车子开到阳岬去。”
“你要干什么,麦可?”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要干什么?你不是要去阳岬吗?”
“是的,”蒂娜说,“我是要去。我收到菲利普一封信。”她发动小车子。麦可坐在她一旁,非常紧张、僵硬。
“收到菲利普的信?他说了些什么?”
“他要我过去。他想见我。他知道我今天休半天假。”
“噢。他有没有说他要见你干什么?”
“他说他想要问我一个问题,希望我会回答他。他说我不需要告诉他任何事情——他会告诉我。我只需要说是或不是。他说不管我告诉他什么,他都会保密。”
“这么说他是在进行某件事,是吧?”麦可说。“有意思。”
到阳岬的路程不远。当他们抵达时,麦可说:
“你进去,蒂娜。我去花园里走走,想一些事情。去吧。
去跟菲利普面谈吧。”
蒂娜说:
“你不是要去——你不会是要——”
麦可短笑一声。
“从情人崖跳下去自杀?好啦,蒂娜,你不至于不了解我吧。”
“有时候,”蒂娜说,“我认为没有人了解别人。”
她转身离开他,慢慢走进屋子里。麦可看着她进门,他的头猛向前一垂,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在皱眉头。然后他绕着屋角走动,满腹心思地抬头看着屋子。所有童年的记忆都回来了。那棵老木兰树,他爬过很多次,从楼梯口的窗户进屋子。曾经是属于他自己的花园的一小方土地,并不是他很喜欢花园。他一向喜欢把任何他所有的玩具搞得支离破碎。
“有破坏狂的小鬼”他微微感到好笑地想着。
唉,人其实并不会改变。
在屋子里,蒂娜在大厅见到玛丽。玛丽见到她时吓了一跳。
“蒂娜!你是从红明过来的?”
“是的,”蒂娜说。“你不知道我要来?”
“我忘了,”玛丽说。“我相信菲利普的确提到过。”
她转身离去。
“我要去厨房,”她说,“去看看阿华田来了没有。菲利普睡前喜欢喝一杯。克斯蒂刚刚送咖啡上去给他。他比较喜欢咖啡而不是茶。他说茶让他消化不良。”
“你为什么把他当病人看待,玛丽?”蒂娜说。“他其实不是病人。”
玛丽两眼露出冰冷、气愤的眼光。
“当你自己有个丈夫时,蒂娜,”她说,“你就会比较知道做丈夫的人喜欢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蒂娜温柔地说:
“对不起。”
“要是我们能离开这屋子就好了。”玛丽说。“在这里对菲利普很不好。而且海斯特今天要回来。”她又说。
“海斯特?”蒂娜显得惊讶。“是吗?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昨天晚上打电话回来这样说的。我不知道她搭哪一班火车。我想大概是快车,像往常一样。得有个人到乾口去接她。”
玛丽沿着走道消失进厨房里。蒂娜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登上楼梯。楼梯口右边第一扇门打开,海斯特走出来。她见到蒂娜吓了一跳。
“海斯特!我听说你要回来,但是我不知道你已经到了。”
“卡尔格瑞博士开车送我回来的,”海斯特说。“我直接上楼到我的房间——我不认为有任何人知道我已经到了。”
“卡尔格瑞博士现在人在这里吗?”
“不。他让我下车就继续开到乾口去了。他想要去那边见一个人。”
“玛丽不知道你已经到了。”
“玛丽一向什么都不知道,”海斯特说。“她和菲利普跟一切隔绝。我想父亲和关妲大概在书房里吧。一切好像就跟往常一样。”
“为什么不会?”
“我真的不知道,”海斯特含糊地说。“我只是怀疑一切都会有些不同。”
她从蒂娜身边经过下楼。蒂娜继续前进经过书房沿着走遭到尽头杜兰特夫妇占用的套房。手上端着托盘正站在菲利普门外的克斯蒂·林斯楚,猛然转过头来。
“哎,蒂娜,你让我吓了一跳,”她说。“我正要送咖啡和饼干给菲利普。”她抬起一手敲门。蒂娜走近她。
敲过门后,克斯蒂把门打开进去。她走在蒂娜前头一点,她高瘦的身子挡住了蒂娜的视线,但是蒂娜听见了克斯蒂的喘息声。她的双臂张开,托盘掉落地上,杯碟碎落在炭围边。
“噢,不,”克斯蒂叫道,“噢不!”
蒂娜说:
“菲利普?”
她越过另外一个女人,来到坐在写字桌前轮椅上的菲利普身旁。他本来大概是在写东西,她想。他的右手旁躺着一支原子笔,但是他的头以一种奇特、扭曲的态势向前垂落。在他头颅的基部,她看见像是亮闪闪的红菱宝石一样的东西染红了他的衣领。
“他被人杀死了,”克斯蒂说。“他被人杀死——刺杀了。
那边,从脑袋的底部刺进去。刺一下就要命了。”
她接着又说,声音提高:
“我警告过他。我尽了我的一切所能。但是他就像一个小孩子——喜欢玩危险的工具——不明白他是在于什么。”
就像一场噩梦,蒂娜心想。她温柔地站在菲利普的手肘旁,低头看着他。而克斯蒂则抬起他虚软的手摸他已经不存在的脉搏。他想要问她什么?不管是什么,现在他永远都不能问了。并没真正客观地思考,蒂娜的心里正在了解、纪录一些细节。他本来是在写东西,没错。笔在那里,但是他面前却没有纸。没有任何写下的东西。不管是谁杀他,已经把他所写下的东西拿走了。她平静而机械式地说道:
“我们必须告诉其他人。”
“是的,是的,我们必须下去找他们。我们必须告诉你父亲。”
俩个女人肩并肩地走向门口,克斯蒂一手搂着蒂娜。蒂娜的眼睛看向掉落在地的托盘和破碎的杯碟。
“那没关系,”克斯蒂说。“等一下再清扫。”
蒂娜半跌半走,克斯蒂一手稳住她。
“小心。你会跌倒。”
她们沿着走道过去。书房的门打开。里奥和关妲出来。蒂娜以她清晰、低柔的声音说:
“菲利普死了。被刺杀死了。”
就像是场梦,蒂娜心想。她父亲和关妲震惊的叫声传向她,传向菲利普……已经死掉的菲利普。克斯蒂离开,她匆匆下楼去。
“我必须告诉玛丽,一定要好好告诉她。可怜的玛丽,这将是一大震惊。”
蒂娜慢慢随她之后下楼。她越来越感到昏眩好像作梦一般,她的心脏部位疼得奇怪。她去什么地方?她不知道。没有什么是真实的。她来到敞开的前门,穿越过去。这时她看见麦可从屋子外面转角处过来。仿佛她的脚步一直在自动引导她,她直走向他去。
“麦可,”她说。“噢,麦可!”
他的双臂张开。她投向他的怀里。
“没事了,”麦可说。“我抱住你了。”
蒂娜在他怀里微微蜷缩。她跌到地上,小小一堆,这时海斯特正从屋子里冲过来。
“她晕倒了,”麦可无助地说。“我以前从没见过蒂娜晕倒。”
“是吓坏了。”海斯特说。
“你是什么意思——吓坏了?”
“菲利普被杀了,”海斯特说。“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被杀的?”
“刚刚。”
他睁大眼睛看她,然后他抱起蒂娜。海斯特陪伴着他,他把她抱进阿吉尔太太的起居室,放在沙发上。
“打电话找克瑞格医生。”他说。
“他的车子来了,”海斯特望出窗外说。“父亲刚刚在打电话告诉他关于菲利普的事。我——”她四处观望。“我不想见他。”
她冲出门上楼去。
唐纳德·克瑞格下车从敞开的前门进来。克斯蒂从厨房出来迎接他。
“午安,林斯楚小姐。我听说的是怎么一回事?阿吉尔先生告诉我说菲利普·杜兰特被杀了,被杀了?”
“完全正确。”克斯蒂说。
“阿吉尔先生有没有打电话给警方?”
“我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受伤?”小唐说。他转身回去取出车子里的医药包。
“不,”克斯蒂说。她的声音平板、疲倦。“他死了,我十分确定。他被刺——这里。”
她一手搁在她自己的后脑部上。
麦可从房里出来到大厅。
“嗨,小唐,你最好去看看蒂娜,”他说。“她晕倒了。”
“蒂娜?噢,是的,是——从红明来的那个,不是吗?她在那里?”’
“她在那里面。”
“我先看一下她再上楼去。当他走进那个房间时回过头对克斯蒂说话。“让她保暖,”他说。“她一醒过来就给她喝点茶或咖啡。但是你受过训练——”
克斯蒂点点头。
“克斯蒂!”玛丽·杜兰特慢慢从厨房那边向大厅过来——克斯蒂迎向她——玛丽无助地睁大眼睛看她。
“这不是真的。”玛丽嘶哑地大声说。“这不是真的!是你编出来的谎话。我刚才离开他时他还好好的。他完全好好的。他在写东西。我告诉他不要写。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那样固执?为什么我要他离开这屋子时他就是不听?”
克斯蒂哄她、安慰她、尽她最大的能力让她松懈下来。
唐纳德·克瑞格大步跨出那间起居室。
“谁说那女孩是晕倒的?”他问道。
麦可睁大眼睛看他。
“可是她是晕倒的没惜啊。”他说。
“她在那里晕倒的?”
“她跟我在一起……她走出屋外迎向我。然后——她就倒下去了。”
“倒下去,是吗?是的,她是倒下去了没错,”唐纳德。
克瑞格绷着脸说。他迅速走向电话机。“我必须叫部救护车来,”他说,“马上。”
“救护车?”克斯蒂和麦可都睁大眼睛看她。玛丽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是的。”唐纳德气愤地拨电话。“那个女孩不是晕倒,”他说,“她是被人刺杀了。你们听见没有?从背部刺杀。我们得马上送她去医院。”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无妄之灾 二十三
亚瑟·卡尔格瑞在他饭店的房间里,一再看他记下的笔记。
他不时点点头。
是的……现在他是找对了线索。一开始,他集中心思在阿吉尔太太身上是错了,那个程序十次有九次是正确的,但是这是不正确的第十次。
他一直觉得有个不明的因素存在。如果他一旦能把那个因素抽离认清出来,这个案子就解决了。为了寻找这个因素,他一直专注在那死去的女人身上。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那死去的女人其实并不重要。就一方面来说,死者是谁都一样。
他改变了他的观点——转回到这一切开始的时候。转回到杰克身上。
不只是无辜被判刑的年轻人杰克——而且是实际身为人类一分子的杰克。杰克,用教派的旧教条来说,是不是“一个注定毁灭的人”,上天给了他生活中的每一种机会,不是吗?无论如何,马克马斯特医生的看法是,他是一个生下来就注定要出乱子的人。任何环境因素都无法帮助他或挽救他。这是真的吗?里奥·阿吉尔谈到他时带着放纵、怜惜之情。他怎么说的?“天生不适应的人之一。”他接受了现代心理学的说法,一个病人,不是凶手。海斯特说过什么?粗率地说,杰克一向很可怕!
平白、孩子气的说词。还有克斯蒂·林斯楚说过什么?说杰克邪恶!是的,她是说得那样强烈。邪恶!蒂娜说过:“我从不喜欢或信任他。”这么说他们全都同意,不是吗,大致上来说?只是到了他的遗孀嘴里,才由“大致”变为具体。莫琳·克烈格完全从她自己的观点来看杰克。她在杰克身上糟蹋了她自己。她曾经被他的魅力迷住了而她感到愤慨。如今,安安稳稳的再婚,她附和她丈夫的观点。她直率的向卡尔格瑞说明了杰克一些可疑的行为,他取得金钱的一些方法。金钱……
在亚瑟·卡尔格瑞疲累的脑子里,这两个字好像在墙上跳动的大字。金钱!金钱!金钱!像歌剧的主题,他想。阿吉尔太太的金钱!存入信托的金钱!买退休养老保险的钱!留给她丈夫的剩余财产!从银行提出来的钱!放在抽屉里的钱!海斯特急着出门皮包里没有钱!从克斯蒂·林斯楚那里拿到两英镑。在杰克身上发现的钱,他发誓是他母亲给他的。
整个事情形成了一个图案——由一些跟金钱有关的不相干的细节编织而成的图案。
而当然,在这图案中,那不明的因素变得明显起来了。
他看看他的手表。他答应海斯特在约定的时间打电话给她。他拿过电话机要求接通对方号码。
随即她的声音传过来,清晰、有点孩子气。
“海斯特。你好吗?”
“噢,是的,我没事。”
他花了一两分钟才抓住她语气中隐藏的含义。然后他猛然说:
“出什么事了?”
“菲利普被杀了。”
“菲利普!菲利普·杜兰特?”
卡尔格瑞显得难以置信。
“是的。还有蒂娜——至少她还没死。她在医院里。”
“告诉我!”他命令。
她告诉他。他一再问她直到他了解一切。
然后他绷着脸说:
“镇定下来,海斯特,我过去。我”——他看看表——“一小时之内到,我得先去见胡许督察长。”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卡尔格瑞博士?”胡许督察长问道,但是在卡尔格瑞能说话之前胡许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抓起话筒。“是的,是的,我就是。等一下。”他拿过一张纸、一支笔,准备书写。“什么?最后一个字怎么拼?嗅,我明白。是的,好像还不太有道理是吗?对。其他没什么了?对,谢谢。”他放回话筒。“医院打来的。”他说。
“蒂娜?”卡尔格瑞问道。
督察长点点头。
“她醒过来几分钟。”
“她有没有说话?”卡尔格瑞问道。
“我不真的知道为什么我该告诉你,卡尔格瑞博士。”
“我要你告诉我,”卡尔格瑞说,“因为我想这能帮助你。”
胡许看着他,考虑了一下。
“你很在意这一切,不是吗?,卡尔格瑞博士?”他说。
“是的,你知道,我觉得对这个案子重新展开调查有责任。我甚至觉得对这两个悲剧有责任。那女孩会活下去吧?”
“他们认为会,”胡许说,“刀刃没刺中心脏,但是可能一刀就没命。”他摇摇头。“麻烦总是出在这里,”他说。“一般人不相信凶手是不安全的。说来奇怪,但是事实上就是这样。他们全都知道他们之中有个杀人凶手,他们应该说出他们所知道。如果有个凶手在你附近,唯一安全的是马上告诉警方任何你所知道的事,他们并没这样做,他们坚持不让我知道。菲利普·杜兰特是个好人——一个聪明人;但是他把这看作是种游戏。他到处刺探,设下陷饼,而他找到了眉目,或是他以为他找到了眉目,而且某人以为他找到了眉目。结果:我接到电话说他死了,从后颈刺进去。那就是不了解谋杀案的危险性而胡乱牵扯进去的后果。”他停下来,清清喉咙。
“那么那个女孩呢?”卡尔格瑞问道。
“那个女孩知道什么,”胡许说。“她不想说出来的什么。
依我看,”他说,“她是爱上了那小子。”
“你说的是——麦可?”
胡许点点头。“是的。也许,麦可也喜欢她,但是光喜欢是不够的,如果你害怕得快发疯的话。不管她知道的是什么,也许比她自己所了解的更要命。所以,在她发现杜兰特死掉后,她匆匆出去直接投进他怀里,他抓住这个机会给她一刀。”
“这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不是吗,胡许督察长?”
“不完全是猜测,卡尔格瑞博士。那把刀在他口袋里。”
“实际的那把刀?”
“是的。上面有血。我们会加以检验,不过会是她的血没错。她的血和菲利普。杜兰特的血!”
“但是——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
“海斯特。我打电话给她,她全都告诉我了。”
“真的?哦,事实非常简单。玛丽·杜兰特下楼到厨房去,离开她还活着的丈夫,在四点差十分时——当时在屋子里的有里奥·阿吉尔和关妲·弗恩在书房里,海斯特·阿吉尔在二楼她的卧房里,而克斯蒂·林斯楚在厨房里。四点刚过,麦可和蒂挪开车抵达。麦可进花园里去而蒂娜上楼,紧跟在克斯蒂之后,她刚送咖啡和饼干上去给菲利普·蒂娜停下来跟海斯特讲话,然后赶上林斯楚小姐,她们一起发现菲利普死了。”
“而这段时间内麦可一直都在花园里。当然这是个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吧?”
“你不知道的是,卡尔格瑞博士,屋子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木兰树。孩子们经常在爬,尤其是麦可,那是他进出屋子的方法之上。他可能从那棵树爬上去,进入杜兰特的房间,刺杀他,然后又爬下去。噢,时间上是要拿捏得很紧,不过有时候胆大可以包天,令人惊异。而且他身处绝境,他得不顾一切的防止蒂娜和杜兰特碰面。”为了安全,他得把他们两个都杀掉。”
卡尔格瑞想了一两分钟。
“你刚刚说,督察长,蒂娜已经恢复神智。她不能说出是谁刺杀她吗?”
“她说的话不太连贯,”胡许缓缓说道。“事实上我怀疑她是不是适当的恢复了神智。”
他疲倦地微微一笑。
“好吧,卡尔格瑞博士,我来告诉你她到底说了什么,她先说出一个人名。麦可……”
“那么,她指控了他。”卡尔格瑞说。
“看起来是这样,”胡许点点头说。“其他的话就没道理了。有点不着边际。”
“她说什么?”
胡许看着他面前的拍纸簿。
“‘麦克,’然后停顿下来。然后,‘咖啡杯是空的……’然后又停顿下来,然后,‘桅竿上的鸽子。’”他看着卡尔格瑞。“这些话你能想出任何道理来吗?”
“不,”卡尔格瑞说。他摇摇头疑惑地说:“桅竿上的鸽子……说这句话好像非常奇怪。”
“据我们所知没有桅竿也没有鸽子。”胡许说。
“但是对她来说有某种意义,她自己心里明白。但是,你知道,可能跟命案无关。天晓得她正在什么幻境里飘浮。”
卡尔格瑞沉默了一阵子。他坐着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他说:“你们已经逮捕了麦可?“
“我们拘留了他。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会被起诉。”
胡许好奇地看着卡尔格瑞。
“我想麦可这小伙子一定不是你的答案吧?”
“不,”卡尔格瑞说。“不是,麦可不是我的答案。甚至现在——我不知道。”他站起来。“我仍然认为我是对的,”他说。“不过我十分明白我没有足够的凭据好让你相信我。我必须再到那里去。我必须见他们大家。”
“哦,”胡许说,“自己小心一点,卡尔格瑞博士。对了,你想的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相信这是个情恋的罪案,”卡尔格瑞说,“对你来说有没有任何意义?”
胡许双眉上扬。
“有很多情欲,卡尔格瑞博士。”他说。
“限、贪婪、恐惧,全都是情欲。”
“当我说情欲的罪案时,”卡尔格瑞说,“我指的是这个说法的一般意义。”
“如果你指的是关妲·弗恩和里奥·阿吉尔,”胡许说,“那么我们早就一直这样认为了,你知道,不过这好像不相符合。”
“比那更复杂。”亚瑟·卡尔格瑞说。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无妄之灾 二十四
亚瑟·卡尔格瑞来到阳岬时又是薄幕时分,就像他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样。毒蛇岬,他按下门铃时心里想着。
一切好像历史重演一般。开门的又是海斯特。她的脸上同样带着挑衅的意味,同样绝望似的悲剧神色。在她身后的大厅里,就像他以前所看见的,是警觉、怀疑的克斯蒂·林斯楚。
然后图案开始摇动改变。怀疑、绝望的神色从海斯特脸上消失。变成可爱、欢迎的微笑。
“你,”她说。“噢,我真高兴你来了!”
他握住她的双手。
“我要见你父亲,海斯特。他在楼上书房里吗?”
“是的。是的,他跟关妲在那里。”
克斯蒂·林斯楚向他们走过来。
“你为什么又来?”她责问道。“看看你上次带来的麻烦!看看我们出了什么事了。海斯特的一生毁了,阿吉尔先生的一生毁了——还有两条人命。两条!菲利普·杜兰特和小蒂娜。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一都是你干的好事、
“蒂娜还没死,”卡尔格瑞说,“而且我来这里有件非做好不可的事。”
“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克斯蒂仍然站着挡住他上楼的路。
“我得完成我所开始的事。”卡尔格瑞说。
他非常温柔地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稍微拉开。他登上楼梯,海斯特随他身后。他回过头对克斯蒂说:“你也来吧,林斯楚小姐,我要你们全都在场。”
在书房里,里奥。阿吉尔正坐在书桌旁的一张椅子里。关妲·弗恩跪在炉火前,凝视着残火,他们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来。
“抱歉这样闯进来,”卡尔格瑞说,“但是就像我刚刚对这两位说的,我来完成我开始的事。”他四处看看。“杜兰特太太还在这屋子里吗?我想要她也在场。”
“她在躺下来休息,我想,”里奥说。“她——她非常受不了。”
“我还是想要她来这里,”他看着克斯蒂。“也许你愿意去找她过来。”
“她可能不想来,”克斯蒂一脸不高兴地说。
“告诉她,”卡尔格瑞说,“关于她丈夫的死有一些事情她可能想听听。”
“噢,去吧,克斯蒂,”海斯特说。“不要这么多疑,这么护卫我们,我不知道卡尔格瑞博士要说些什么,但是我们应该全都在场。”
“随你的意思。”克斯蒂说。
她走出门去。
“坐,”里奥说。他指着壁炉另一边的一张椅子,卡尔格瑞坐下来。
“你得原谅我,”里奥说,“如果我说这时候我真希望你一开始就从没来过,卡尔格瑞博士。”
“这不公平,”海斯特激烈地说。“这样说很不公平。”
“我知道你的感受,”卡尔格瑞说,“我想换作是我,我也会有同样的感受。也许我甚至有段短时间跟你有同样的看法,但是仔细考虑之后,我仍然想不出我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
克斯蒂回到房里来。“玛丽就来了。”她说。
他们默默坐着等,玛丽·杜兰特随即进来。卡尔格瑞感兴趣地看着她,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看起来平静、镇定,穿着整齐,头发一丝不苟。但是她的一张脸像面具一样,缺乏表情,而且一副梦游中的女人的样子。
里奥作了介绍。她微微颔首。
“你来真好,杜兰特太太,”卡尔格瑞说。“我想你应该听听我要说的。”
“随你的意思,”玛丽说。“但是你说什么或任何人说什么都无法让菲利普起死回生。”
她走离他们一小段距离,在窗子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卡尔格瑞看看他的四周。
“让我先说:当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当我告诉你们我能洗清杰克的罪名时,你们的反应令我感到困惑。我现在了解了。但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个孩子”——他看着海斯特——“在我要离开时对我说的话。她说重要的不是公理正义,是无辜的人的遭遇。最新翻译的约伯书上有句话描述过,无辜者的灾难。我带来的消息结果是你们大家受苦受难。无辜的人不应该受苦,一定不该受苦,而我现在来这里要说的话就是要结束无辜者的苦难。”
他停顿了一两分钟,但是没有人开口,亚瑟·卡尔格瑞以他平静、学者般的语气继续:
“当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给你们带来喜悦的浪潮,可以这么形容。你们全都接受杰克是有罪的。你们全都,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感到满意。就阿吉尔太太命案来说,这是可能的最好解决。”
“这样说不是有点难听吗?”里奥问道。
“不,”卡尔格瑞说,“是事实。杰克是凶手对你们大家来说都感到满意,因为其实不可能真的是外人干的,还有因为对杰克你们可以找到必要的一些借口。他是个不幸,一个精神病人,不该为他的行为负责,一个问题或是不良少年!一切我们时下可以高高兴兴地用来脱罪的名词。你说过他母亲,被害人,不会怪罪他。你说过,阿吉尔先生,你不怪罪他。只有一个人怪罪他,”他看着克斯蒂·林斯楚。“你怪罪他。你公正的说过他邪恶。你是这样说的没错。‘杰克邪恶,’你说。”
“也许,”克斯蒂·林斯楚说。“也许——是的,也许我说过。是真的。”
“是的,是真的,他是邪恶。如果不是他邪恶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可是你十分清楚,”卡尔格瑞说,“我的证词洗清了他的罪名。”
克斯蒂说:
“证词并不总是可以相信的。你得过脑震荡。我很清楚脑震荡对人有什么影响。他们的记忆模糊不清。”
“这么说你仍然那样认为?”卡尔格瑞说。“你认为确实是杰克于的,而他设法编出不在场证明?对吗?”
“细节我不知道。是的,那一类的。我仍然说是他干的。
这里一切苦难还有两条人命——是的,这些可怕的死亡事件——全都是他干的好事,全都是杰克干的!”
海斯特叫道:
“但是克斯蒂,你一向深爱杰克。”
“也许,”克斯蒂说,“是的,也许。但是我仍然说他邪恶。”
“我认为你这一方面说的对,”卡尔格瑞说,“但是另一方面你就错了。脑震荡不脑震荡,我的记忆都十分清晰。阿吉尔太太死的那天晚上我在我说过的时间内让杰克搭过便车。没有可能——我郑重重复——没有可能杰克·阿吉尔会在那天晚上杀死他养母。他的不在场证明正确无误。”
里奥有点不安地骚动一下。卡尔格瑞继续说下去:
“你认为我是一再重复?不完全是。还有另外几点要考虑到,其中之一是我听胡许督察长说杰克在提出不在场证明时非常流畅、非常有把握。他一切说得头头是道,时间、地点,几乎好像他早知道他可能用得上一样。这跟我与马克马斯特医生有关他的谈话符合,他对不明确的不良性格个案有非常广泛的经验。他说他不太惊讶杰克心中有谋杀的种子,但是他很惊讶他会真的去杀人。他说他能接受的谋杀类型是杰克怂恿别人去杀人。因此我问我自己!杰克知不知道那天晚上要发生凶案,他知不知道他将需要一份不在场证明?还有他是不是故意为他自己制造出一份来?如果是这样,那么是其他某个人杀死阿吉尔太太的,但是——杰克知道她会被杀害,可以公正的说他是教唆杀人。”
他对克斯蒂·林斯楚说:
“你这样认为,不是吗?你仍然这样认为,或是你想要这样认为?你认为是杰克杀了她,不是你……你认为是在他的命令下、在他的影响之下你才杀她的。因此你想把一切罪过椎给他!”
“我?”克斯蒂·林斯楚说。“我?你在说什么?”。 “我说,”卡尔格瑞说,“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就各方面来说都跟杰克·阿吉尔的共谋相符合。那就是你,林斯楚小姐。杰克有前科纪录,能激起中年妇女情欲的纪录。他故意施展他的那种能力,他有让别人相信他的天才。”他倾身向前。
“他跟你做爱,不是吗?”他温和地说。“他使你相信他爱你,他想要娶你,事情过后他比较更能控制他母亲的钱,你们会结婚,然后到某个地方去。是这样没错?”
克斯蒂睁大眼睛看他。她没说话,她仿佛瘫痪了。
“事情做得残忍、无情,蓄意杀人,”亚瑟·卡尔格瑞说。
“他那天晚上来这里,绝望的要钱,被逮捕坐牢的阴影笼罩着他,阿吉尔太太拒绝给他钱。当他被她拒绝时,他向你求助。”
“你认为,”克斯蒂·林斯楚说,“你认为我会拿阿吉尔太大的钱给他,而不是给他我自己的钱?”
“不,”卡尔格瑞说,“你会给他你自己的钱,如果你有钱的话。但是我不认为你有……你是有一份来自阿吉尔太太为你买的养老保险金收入,但是我想这份收入已被他榨干了。
因此他那天晚上那么绝望,而当阿吉尔太太上楼到书房去找她先生时,你出门去跟等在外面的他见面,而他告诉你你得怎么做。首先你必须给他那笔钱,而在钱被人发现被偷走前,杀掉阿吉尔太太。因为她不会隐瞒被偷的事。他说事情轻而易举。你只要拉出几个抽屉让人看起来好像遭过小偷一样,还有打她的后脑袋。不会有任何痛苦的,他说,她不会有任何感觉。他自己会建立不在场证明,因此你必须小心在时间限度完成这件事,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
“这不是真的,”克斯蒂说。她开始发抖。“你疯了,说这种话。”
然而她的声音中并没有愤慨的意味。够奇怪的了,只是机械、疲累的声音。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她说,“你想我会让他被控谋杀罪吗?”
“噢,会,”卡尔格瑞说。“毕竟,他已经告诉你他会有不在场证明。你期待他会被逮捕然后证明他是无罪的,也许。
这是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是当他无法证明他的无辜时,”克斯蒂说。“我不会解救他吗?”
“也许,”卡尔格瑞说,“也许——要不是出现了一件事实的话。那就是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早上杰克的太太在这里出现了。你不知道他结过婚了。那女孩得重复说两三遍你才相信她。当时你的世界整个粉碎了。你看清了杰克的真面目——无情、阴险,对你没有特别的感情。你了解到他唆使你做出了什么事来。”
突然克斯蒂·林斯楚说出来了。话语不相连贯地冒出来。
“我爱他……我全心全意爱他。我是个傻瓜,一个容易受骗、溺爱的中年大傻瓜。他让我以为一他让我相信,他说他从来不喜欢年轻的女孩。他说——我无法告诉你们所有他说过的话。我爱他。我告诉你们我爱他。后来那个可笑、做作的小女孩来这里,平庸的小东西。我明白一切都是骗人的,一切都是邪恶,邪恶……他邪恶,不是我。”
“我来这里的那天晚上,”卡尔格瑞说,“你在害怕,不是吗?你怕就要发生什么事了。你为其他的人感到害怕。海斯特,你爱她,里奥,你喜欢他。也许你有点看出了这可能对他们产生的影响。但是你主要是为你自己而感到害怕。而且你知道你害怕结果怎么样……现在你又多要了两条人命。”
“你说我杀了蒂娜和菲利普?”
“当然是你杀了他们,”卡尔格瑞说。“蒂娜恢复知觉了。”
克斯蒂的双肩绝望地下垂。
“原来她已经说出是我刺杀了她。我甚至不认为她知道。
我疯了,当然。我当时疯了,害怕得疯了。那么接近——那么接近了。”
“要不要我告诉你蒂娜恢复知觉时说什么?”卡尔格瑞说。
“她说‘咖啡杯是空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假装送咖啡上去给菲利普·杜兰特,但是实际上你已经刺杀了他正从那个房间出来,当你听见蒂娜走过去的脚步声时。因此你转身假装你是要端着托盘进去。后来,虽然她发现他死掉时几乎吓得不醒人事,但是她还是本能的注意到掉落到地上的杯子是个空杯子,没有咖啡的影子。”
海斯特叫道:
“但是克斯蒂不可能刺杀她!蒂娜走下楼梯出门投向麦可,她当时完全没事。”
“我的好孩子,“卡尔格瑞说,“被刺杀的人曾经走完整条街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怎么啦!在震惊之下蒂娜几乎毫无感觉。像针刺到一样,也许有点痛。”他再度看着克斯蒂。“后来,”他说,“你偷偷把那把刀放进麦可口袋里。那是最卑鄙的一招。”
克斯蒂哀求地抛出双手。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这么接近了……他们全都开始发现了。菲利普就要发现了,而蒂娜——我想蒂娜一定偷听到杰克那天晚上在厨房外面那里跟我讲话。他们全都开始知道了……我想要安全。我想要——人永远无法安全的!”她的双手垂落。“我并不想杀蒂娜,至于菲利普——”
玛丽·杜兰特站起来。她慢慢走过去,但是心意越来越加深。
“你杀了菲利普?”她说。“你杀了菲利普。”
突然,她像一头母老虎一样向另外一个女人扑过去。反应快速的关妲跳起来。一把抓住她。卡尔格瑞跟她一起合力把她拦住。
“你——你!”玛丽·杜兰特叫道。
克斯蒂·林斯楚看着她。
“干他什么事?”她问道。“为什么他得到处刺探、问人家问题?他从来没受过威胁,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死的问题,只是——一项消遣。”她转身慢慢走向门去,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走出去。
“阻止她,”海斯特叫道。“噢,我们必须阻止她。”
里奥·阿吉尔说:
“让她去吧,海斯特。”
“可是——她会自杀。”
“我倒是怀疑。”卡尔格瑞说。
“她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我们忠实的朋友,”里奥说。“忠实,奉献——而现在却这样!”
“你认为她会——去自首?”关妲说。
“更可能多的,”卡尔格瑞说,“是她会到最近的车站去搭车到伦敦。但是,当然,她是逃不了的。她会被追踪找到。”
“我们亲爱的克斯蒂,”里奥说。他的声音颤抖。“对我们大家这么忠实、这么好。”
关妲握住他的手臂摇动着。
“你怎么能这么说,里奥,你怎么能这么说?想想她对我们大家所做的——她让我们大家都受苦!”
“我知道,”里奥说,“但是她自己也受苦,你知道。我想我们在这屋子里所感受到的是她的苦难。”
“我们可能永远受苦,”关妲说,“就她来说!要不是卡尔格瑞博士的活。”她感激地转向他。
“这么说,”卡尔格瑞说,“我总算是帮上忙了,虽然时间上倒是迟了些。”
“太迟了,”玛丽怨恨她说。“太迟了!嗅,为什么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猜?”她指责地转向海斯特。“我以为是你。我一直以为是你。”
“他不认为。”海斯特说。她看着卡尔格瑞。
玛丽·杜兰特平静地说:
“我真希望我死掉。”
“我的好孩子,”里奥说,“我真希望我能帮助你。”
“没有人能帮我,”玛丽说。“一切都是菲利普自己的错,想要留在这里,想要扯进这件事里,害他自己被杀死了。”她看看他们。“你们没有一个人了解。”她走出门去。
卡尔格瑞和海斯特跟随她。当他们穿越门口时,卡尔格瑞回头,看见里奥的双臂拥住关担的肩膀。
“她警告过我,你知道,”海斯特说。她的两眼大睁,带着惊惧的神色。“她一开始就告诉过我不要信任她,要像怕其他任何人一样怕她……”
“忘掉吧,我亲爱的,”卡尔格瑞说。“这是你现在得做的事。忘掉,现在你们全都自由了。无辜的人不再处于罪恶的阴影下了。”
“那么蒂娜呢?她会好起来吗?她不会死吧?”
“我不认为她会死,”卡尔格瑞说,“她爱上了麦可,不是吗?”
“我想可能是,”海斯特惊讶地说。“我从没想到过。他们一向是兄妹,当然,但是他们其实并不是兄妹。”
“对了,海斯特,你知不知道蒂娜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桅竿上的鸽子’?”
“桅竿上的鸽子?”海斯特皱起眉头。“等一下。听起来非常熟悉,‘桅竿上的鸽子,当我们快速航行,悲叹悲叹又悲叹’,是不是这样?”
“可能是。”卡尔格瑞说。
“是一首歌,”海斯特说。“有一首民谣催眠曲。克斯蒂经常唱给我们听。我只记得一些。‘我的爱人他站在我的左边。’还有什么什么什么的。‘噢,我最亲爱的少女,我不在这里。我没有地方,没有居处,海上岸上都没有,但是只有在你心中。’”
“我明白,”卡尔格瑞说。“是的,是的,我明白……”
“也许他们会结婚,”海斯特说,“蒂娜复原的时候,然后她可以跟他一起到科威特去,蒂娜一直想要到温暖的地方去。波斯湾很温暖,不是吗?”
“几乎太温暖了,我认为。”卡尔格瑞说。
“对蒂娜来说没有什么是太温暖的。”海斯特向他保证。
“而你现在会快乐起来了,我亲爱的,”卡尔格瑞握住她的手说。他尽力挤出笑容。“你会嫁给你年轻的医生然后安定下来。然后不再有这些狂野的想象和可怕的绝望。”
“嫁给小唐?”海斯特惊讶地说,“当然我不会嫁给小唐,”
“但是你爱他。”
“不,我不认为,真的……我只是以为我爱他而已。但是他不信任我。他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他应该知道才对。”她看着卡尔格瑞。“你知道!我想我要嫁给你。”
“可是,海斯特,我大你好几岁。你不可能真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要我的话。”海斯特突然怀疑地说。
“噢,我要你!”亚瑟·卡尔格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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