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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

_11 蔡东潘(民国)
  三、取消特种药品捐。
  四、取消其他一切拟办之苛捐。
  五、军队出驻市外。
  六、交回各江封用之轮船,以利交通。
  七、免财政厅长陈其瑗职。
  徐绍桢调停了几天,广东省长杨庶堪,方才发出布告,取消马路统一业权案。商界方面因没有永久两字,不肯承认,非要达到永久取消的目的不可。徐绍桢只得又向两方面竭力磋商,方才由杨庶堪答应增加永久取消字样,其他各项杂税,也一律取消。这风潮总算这样完结了。那些开到广州市的商团乡团,原是为总罢市的后援而来的,现在见事情解决,便各纷纷回防。这时各团代表,又开会设立联防总办事处,不料这一个举动,早已起了野心家利用之心,因前商会会长陈廉伯,私向挪威购买大批军械一案,遂酿成各地的大罢市,和商团与驻军的冲突,甚而牵动到外交,只看九月一日孙中山先生对外的宣言,就可以知道了。那宣言的原文道:
  自广州汇丰银行买办,开始公然叛抗我政府后,予即疑彼之叛国行动,有英国之帝国主义为其后盾。但余不欲深信,因英国工党今方执政,该党于会议中及政纲中,曾屡次表示同情于被压迫之民族。故予当时常希望此工党政府,既已握权在手,或能实行其所表示,至少抛弃从前以祸害耻辱积压于中国之炮舰政策,而在中国创始一国际公道时代,即相传为英工党政治理想中之原则者。不意八月二十九日,英总领事致公文于我政府,声称沙面领团“抗议对一无防御的城市开炮之野蛮举动”。末段数语,则无异宣战。其文曰:“予现接上级英海军官通告,谓彼已奉香港海军总司令训令,倘中国当局对城市开炮,所有一切有用之英海军队,立即行动。”兹我政府拒绝“对一无防御之城市开炮之野蛮举动”之妄言。须知我政府对于广州全市,或因不得已而有此举动之处,只有西关郭外之一部,而此处实为陈廉伯叛党之武装根据地。此项妄言所从出之方面,乃包含新嘉坡屠杀事件,及阿立察(印度)、埃及、爱尔兰等处残杀行为之作者在内,故实为帝国主义热狂之总表现。他国姑勿论,最近在我国之万县英海军,非欲炮击一无防御之城市,直至我同胞二人被捕,不经审判,立即枪毙,以满足帝国主义之凶暴,而始免于一击乎?然则是否因此种暴举,可以行诸一软弱不统一之国家而无碍,故又欲施诸别一中国之城市当局欤?惟予觉此项帝国主义的英国之挑战,其中殆含有更恶之意味。试观十二年来,帝国主义各强国于外交上,精神上,以及种种借款,始终一致的赞助反革命,则吾人欲观此项帝国主义之行动,为并非企图毁坏吾之国民党政府,殆不可行。盖今有对我政府之公然叛抗举动,其领袖为在华英帝国主义最有力机关之一代理人。
  我政府谋施对付此次叛抗举动之唯一有力方法,而所谓英国工党政府者,乃作打倒我政府之恐吓,此是何意味乎?盖帝国主义所欲毁坏之国民党政府,乃我国中唯一努力图保持革命精神之政府,乃唯一抗御反革命之中心,故英国之炮欲对之而发射。从前有一时期为努力推翻满清,今将开始一时期为努力推翻帝国主义之干涉中国扫除完成革命之历史的工作之最大障碍。
  这件风潮,后来由范石生、廖行超两人的调停,总算得到一个解决。后来又因被陈廉伯利用,曾经过一次大变,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却说中山先生因东南东北的战事,俱已爆发,时时召集各要人讨论北伐的计划。这一天正在开会之际,忽然传报石青阳来见。原来石青阳自从熊克武失败后,因在四川没有立足之地,不能不到别省去暂住。后来知道熊克武在云南、贵州边境,便也到云南去依唐继尧。那唐继尧本有图川之志,听说石青阳来滇,倒也很表欢迎,立刻请他到省城相会。石青阳到了省城,唐继尧已派代表来迎,石青阳到了唐继尧的署中,继尧立刻出来,一见青阳,便欢然若旧相识。坐下以后,青阳约略问了些云南现状,又大约把川中所以失败的原因说了一遍。唐继尧叹息道:“锦帆兄是我们的老友,我无日不希望他能戡定全川,驱除北方的势力,为我西南各省张目,不料垂成的事业,又复失败,真是可惜!”石青阳笑道:“桑榆之收,未必无期,尚须看锦帆的努力耳。”唐继尧也笑道:“但能如此方好。”石青阳道:“话虽如此,但以我的目光看来,熊君决不能重入四川,恐怕这天府之区,完全要入于吴佩孚的掌握之中咧。”妙妙。石青阳大有说士之风。唐继尧道:“何以见得?”石青阳道:“吴佩孚素抱武力统一主义,对于四川,早已处心积虑,希望并入他的版图。他现据有全国之半的地盘,实力雄厚,哪个是他敌手?以奉张之强,兵力之厚,不值他的一击,何况区区一旅之众,岂能抗半国之兵。所以我料熊君必不能再入四川,作云南各省的屏蔽,而吴佩孚的必然据有四川地盘,也在意料之中咧。”妙妙。石青阳大有说士之风。唐继尧愕然道:“此言恐怕也未必可靠。武力统一,不过是一句话罢咧,实际上怎能做得到呢?”石青阳笑道:“我们不必说他做得到做不到,却先把现在的大势来较论一下。吴佩孚现有的地盘,是直隶、山东、河南、陕西、甘肃、江苏、湖北、江西、福建等九省,还有热、察、绥、京兆等特别区域。四川与湖南,实际上也不啻他附庸。与吴为敌的,只有奉张,浙卢,粤孙,和黔、滇等省而已。浙卢现在受了苏、皖、赣、闽四省的监视,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讲得到向外发展?浙卢不能为吴之患一。奉张虽称雄关外,然而一直隶之兵,已足当之,要想入关,也是大难大难。奉张又不足为吴之患二。粤孙东江之乱尚不能平,更无暇北伐。粤孙更不足为吴之患三。吴现在只用河南、湖北、陕西三省的兵力,再加以亲吴的川军,已不止有二十万大兵,以图四川一省,何难一鼓而平?四川不难一鼓而平一。四川平定之后,出一支兵南入贵州,更由湖南出兵西趋,以夹击之势,攻一贫弱的贵州,何愁不能克日戡定?贵州又不足平二。川、黔俱平之后,合击云南,蓂赓兄虽然智勇冠天下,恐怕未必能抗豫、陕、鄂、川、湘、黔六省之兵。云南又不足平三。云南得手而后,由湘出兵,以拊广西之背,云南出兵,以搠广西之腹,广西也必不能抗。广西又不足平四。西南各省既定,一广东何能孤立?孙中山也惟有出国西游,再图机会了。此言广东又不足平五。西南全平之后,解决浙卢,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浙江又不足平六。那时竭全国之力以东趋,奉张又岂能独免?奉张又不足平七。蓂赓兄,你看这武力统一的计划,能不能够实现?”以上一大篇说词,三层说天下之大势,直已优胜,次论各省之削平,以鼓起滇唐之忧虑,甚妙。唐继尧默然半晌,又道:“如此说,我兄将如何对付?”不先决自己对付之策,而先问石青阳对付之策,亦妙。盖石青阳如有解决之法,则已亦不必忧矣。石青阳笑道:“我不过一光身而已,并没什么地盘,还讲什么对付的方法。能够在国内住一天,便住一天,在四川不能立足,可到别省,别省又不能立足,可去国外。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必计较什么对付。”妙甚,自己之不用计较对付,正是反激唐之不可不力谋对付也。唐继尧想了一会道:“吴佩孚能联合各省的力量,以实行他武力统一的政策,我们各省,也何尝不可联络起来以对抗吴氏?”渐渐上了道儿。石青阳笑道:“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是言之非艰,行之维艰,结果也不过是一种空气而已。试看这次锦帆在四川失败,谁肯助他一臂之力,当他胜利时,胡若愚还肯卖力,等到一次战败,大家又都袖手旁观,想保全自己的实力了。其实北军方计划各个击破,想保全自己的实力,结果也不过是空想而已。”妙甚妙甚。唐继尧奋然说道:“哪有这话?我今偏要出人意料之外,竭全力来助锦帆重入成都,驱除北方势力。”上了道儿了。石青阳笑道:“兄果有此决心,也非独力能任之事,必须西南各省,大家团结起来,方能成为一种绝大势力呢。果然蓂赓兄这计划能够实现,不说是自己的计划,反说是唐的计划,使他格外努力,妙。不但可以保持西南的力量,而且还可以窥取中原,覆灭曹、吴咧。”又歆之以利。唐继尧道:“我的主张已经决定了,我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代我和熊君与贵州刘君接洽,共同组织一个联军,以抗四川的侵略?”石青阳慨然道:“既然蓂赓兄肯做此大义之举,兄弟岂有不帮忙之理?我当即日到贵州,和锦帆兄接洽便了。”唐继尧大喜。
  石青阳住了一日,便往贵州和刘显世磋商。刘显世当然也没有不赞成之理。滇、黔两省说妥以后,方来和熊克武说明,熊克武更是喜欢。当下便组织一个川滇黔联军总司令部,以图进占四川,向外发展。这计划告成以后,石青阳便又跑到广东来和孙中山先生接洽。孙中山先生原是只求国家人民有利,不讲私人权利如何的,见他们肯北伐曹、吴,立刻便引为同志,并推唐继尧为副元帅,以便率军北伐,便宜处理一切。这时因东南的形势紧张,所以石青阳又以川滇黔联军总司令代表的名义,来请师期。这时中山已决定北伐,当时便即拟定了一个北伐宣言,原文道:
  国民革命之目的,在造成独立自由之国家,以拥护国家及民众之利益。辛亥之役,推倒君主专制政体暨满洲征服阶级,本已得所借手,以从事于目的之贯彻。假使吾党当时能根据于国家及民众之利益,以肃清反革命势力,则十三年来政治根本,当已确定,国民经济教育荦荦诸端,当已积极进行。革命之目的纵未能完全达到,然不失正鹄,以日跻于光明,则有断然者。
  原夫反革命之发生,实继承专制时代之思想,对内牺牲民众利益,对外牺牲国家利益,以保持其过去时代之地位。观于袁世凯之称帝,张勋之复辟,冯国璋、徐世昌之毁法,曹锟、吴佩孚之窃位盗国,十三年来,连续不绝,可知其分子虽有新陈代谢,而其传统思想,则始终如一。此等反革命之恶势力,以北京为巢窝,而流毒被于各省。间有号称为革命分子,而其根本思想初非根据于国家及民众之利益者,则往往志操不定,受其吸引,与之同腐,以酿成今日分崩离析之局,此真可为太息痛恨者矣。反革命之恶势力所以存在,实由帝国主义卵翼之使然。证之民国二年之际,袁世凯将欲摧残革命党以遂其帝制自为之欲,则有五国银行团大借款于此时成立,以二万万五千万元供其战费。自是厥后,历冯国璋、徐世昌诸人,凡一度用兵于国内,以摧残异己,则必有一度之大借款,资其挥霍。及乎最近曹锟、吴佩孚加兵于东南,则久悬不决之金佛郎案即决定成立。由此种种,可知十三年来之战祸,直接受自军阀,间接受自帝国主义,明明白白,无可疑者。今者,浙江友军为反抗曹锟、吴佩孚而战,奉天亦将出于同样之决心与行动,革命政府已下明令出师北向,与天下共讨曹锟、吴佩孚诸贼,于此有当郑重为国民告,且为友军告者。此战之目的,不仅在覆灭曹、吴,尤在曹、吴覆灭之后,永无同样继起之人,以继续反革命之恶势力。换言之,此战之目的不仅在推倒军阀,尤在推倒军阀所赖以生存之帝国主义。盖必如是,然后反革命之根株乃得永绝,中国乃能脱离次殖民地之地位,以造成自由独立之国家也。中国国民党之最终目的,在于三民主义,本党之职任,即为实行主义而奋斗,故敢谨告于国民及友军曰:吾人颠覆北洋军阀之后,必将要求现时必需之各种具体条件之实现,以为实行最终目的三民主义之初步。此次暴发之国内战争,本党因反对军阀而参加之,其职任首在战胜之后,以革命政府之权力,扫荡反革命之恶势力,使人民得解放而谋自治。尤在对外代表国家利益,要求重新审订一切不平等之条约,即取消此等条约中所定之一切特权,而重订双方平等互尊主权之条约,以消灭帝国主义在中国之势力。盖必先令中国出此不平等之国际地位,然后下列之具体目的,方有实现之可能也。
  一、中国跻于国际平等地位以后,国民经济及一切生产力得充分发展。
  二、实业之发展,使农村经济得以改良,而劳动农民之生计有改善之可能。
  三、生产力之充分发展,使工人阶级之生活状况,得因其团结力之增长,而有改善之机会。
  四、农工业之发达,使人民之购买力增高,商业始有繁盛之新机。
  五、文化及教育等问题,至此方不落于空谈。以经济之发展,使智识能力之需要日增,而国家富力之增殖,可使文化事业及教育之经费易于筹措。一切智识阶级之失业问题,失学问题,方有解决之端绪。
  六、中国新法律更因不平等条约之废除,而能普及于全国领土,实行于一切租界,然后阴谋破坏之反革命势力,无所凭借。
  凡此一切,当能造成巩固之经济基础,以统一全国,实现真正之民权制度,以谋平民群众之幸福。故国民处此战争之时,尤当亟起而反抗军阀,求此最少限度之政纲实现,以为实行三民主义之第一步。中华民国十三年九月十八日。
  此外又下了三个命令道:
  去岁曹锟骫法行贿,渎乱选举,僭窃名器,自知倒行逆施,为大义所不容,乃与吴佩孚同恶相济,以卖国所得,为穷兵黩武之用,借以摧残正类,消除异己,流毒川、闽,四海同愤。近复嗾其鹰犬,隳突浙江,东南富庶,横罹锋镝,似此穷凶极戾,诚邦家之大憝,国民之公仇。比年以来,分崩离析之祸烈矣,探其乱本,皆由此等狐鼠凭借城社,遂使神州鼎沸,生民丘墟。本大元帅夙以讨贼戡乱为职志,十年之秋,视师桂林,十一年之夏,出师江右,所欲为国民剪此蟊贼,不图宵小窃发,师行顿挫,遂不得不从事扫除内孽,绥缉乱余。今者烽烟虽未靖于东江,而大战之机,已发于东南,渐及东北,不能不权其缓急轻重。古人有言:“豺狼当道,安问狐鼠?”故遂刻日移师北指,与天下共讨曹、吴诸贼。此战酝酿于去岁之秋,而爆发于今日,各方并举,无所谓南北之分,只有顺逆之辨。凡卖国殃民,多行不义者,悉不期而附于曹、吴诸贼。反之抱持正义,以澄清天下自任者,亦必不期而趋集于义师旗帜之下。民国存亡,决于此战,其间绝无中立之地,亦绝无可以旁观之人。凡我各省将帅,平时薄物细故,悉当弃置,集其精力,从事破贼,露布一到,即当克期会师。凡我全国人民,应破除苟安姑息之见,激励勇气,为国牺牲,军民同心,以当大敌,务使曹、吴诸贼,次第伏法,尽摧军阀,实现民治。十三年来丧乱之局,于兹敉平,百年治安大计,从此开始。永奠和平,力致富强,有厚望焉。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九月五日。
  本大元帅于去岁之春,重莅广州,北望中原,国本未宁,危机四布,而肘腋之地,伏莽纵横,乘隙思逞,始欲动之以大义,结之以忠信,故倡和平统一之议,以期销弭战祸,扶植民本。不图北方跋扈武人曹锟、吴佩孚等,方欲穷兵黩武,摧锄异己,以遂其僭窃之谋,乃勾结我叛兵,调唆我新附,资以饷械,嗾其变乱,遂使百粤悉罹兵燹,北江群寇,蜂拥而至,东江叛兵,乘时蠢动。西江南路,跳梁亦并进。当此之时,以一隅之地,搘四面之敌,赖诸将士之戮力,人民之同心,兵锋所指,群贼崩溃,广州根本之地,危而复安。在将士劳于征战,喘息不遑,在人民疲于负担,筋力易敝。然革命军不屈不挠之精神,已渐为海内所认识矣。曹、吴诸贼,既不获逞于粤,日暮途远,始窃名器以自娱,于是有骫法行贿,渎乱选举之事。反对之声,遍于全国,正义公理,本足以褫奸宄之魄,然天讨未申,元凶稽戮,转足以坚其盗憎主人之念。湖南讨贼军入定湘中,四川讨贼军规复重庆,形势甫展,而大功未就。曹、吴诸贼,乃益无忌惮,既吮血于福建,遂磨牙于浙江,因以有东南之战事。逆料此战事,且将由东南而渐及于东北。
  去岁贿选时代所酝酿之大战,至此已一发而不可遏。以全国言,一切变乱之原动力,在于曹、吴,其他小丑,不过依附以求生存,苟能锄去曹、吴,则乱源自息。以广东言,浙江、上海实为广东之藩篱,假使曹、吴得逞于浙江、上海,则广东将有噬脐之祸。故救浙江、上海,亦即以存粤。
  职此之故,本大元帅已明令诸将,一致北向讨贼,并克日移大本营于韶州,以资统率。当与诸军会师长江,饮马黄河,以定中原。其后方留守之事,责诸有司。去岁以来,百粤人民,供亿军费,负担綦重,用兵之际,吏治财政,动受牵掣,所以苦吾父老兄弟者甚至。然存正统于将绝,树革命之模型,吾父老子弟所有造于国者亦甚大,当此全国鼎沸之日,吾父老子弟,尤当蹈厉奋发,为民前驱,扫除军阀,实现民治,在此一举,其各勉旃!毋忽。九月五日。
  最近数十年来,中国受列强帝国主义之侵略,渐沦于次殖民地,而满洲政府仍牢守其民族之特权阶级,与君主之专制政治,中国人民虽欲自救,其道无由,文乃率导同志,致力革命,以肇建中华民国,尔来十有三年矣。原革命之目的,在实现民有、民治、民享之国家,以独立自由于大地之上,此与帝国主义,如水火之不相容。故帝国主义,遂与军阀互相勾结,以为反动。军阀既有帝国主义为之后援,乃悍然蔑视国民,破坏民国,而无所忌惮。革命党人与之为殊死战,而大多数人民,仍守其不问国事之习,坐视不为之所,于是革命党人,往往势孤而至于蹉跌。十三年来,革命所以未能成功,其端实系于此。广东与革命关系最深,其革命担负亦最重,元年以来,国事未宁,广东人民亦不能得一日之安。九年之冬,粤军返旆,宜若得所借手,以完革命之志事,而曾不须臾,典兵者已为北洋军阀所勾引,遂以有十一年六月之叛乱。至十二年正月,借滇、桂诸军之力,仅得讨平,然除孽犹蜂聚于东江,新附复反侧于肘腋。曹锟、吴佩孚遂乘间抵隙,嗾赣军入寇北江一带。西江南路亦同时啸起,广州一隅,几成坐困。文率诸军,四围冲击,虽所向摧破,莫能为患。然转输供亿,苦我广东父老昆弟至矣。军事既殷,军需自繁,罗掘多方,犹不能给,于是病民之诸捐杂税,繁然并起。其结果人民生活,受其牵掣,物价日腾,生事日艰。夫革命为全国人民之责任,而广东人民所负担为独多,此已足致广东人民之不平矣。而间有骄兵悍将,不修军纪,为暴于民,贪官污吏,托名筹饷,因缘为利,驯致人民生命自由财产,无所保障,交通为之断绝,廛市为之雕败,此尤足令广东人民叹息痛恨,而革命政府所由彷徨夙夜,莫知所措者也。广东人民身受痛苦,对于革命政府,渐形失望,而在商民为尤然。殊不知革命主义为一事,革命进行方法又为一事。革命主义,革命政府始终尽力,以求贯彻,革命进行方法,则革命政府,不惮因应环境以求适宜。广东今日此等现状,乃革命进行方法未善,有以使然,于革命主义无与。若以现状之未善,而谤及于主义之本身,以反对革命政府之存在,则革命政府,为拥护其主义计,不得不谋压此等反对企图,而使之消灭。三十余年来,文与诸同志实行革命主义,不恤与举世为敌,微特满洲政府之淫威,不足撄吾怀抱,即举世之讪笑咒诅,以大逆无道等等恶名相加,亦夷然不以为意,此广东人民所尤稔知者也。故为广东人民计,为商民计,莫若拥护革命政府,实行革命主义,同时与革命政府,协商改善革命之进行方法。盖前此大病,在人民守其不问国事之习,不与革命政府合作,而革命政府为存在计,不得不以强力取资于人民,政府与人民之间,遂生隔膜。今者革命政府不恤改弦更张,以求与人民合作,特郑重明白宣布如左:(一)在最短时期内,悉调各军,实行北伐。(二)以广东付之广东人民,实行自治。广州市政厅克日改组,市长付之民选,以为全省自治之先导。(三)现在一切苛捐杂税,悉数蠲除,由民选官吏另订税则。以上三者,革命政府已决心实行,广东人民,当知关于革命之进行方法,革命政府不难徇人民之意向,从事改组。惟我广东人民,对于革命之主义,当以热诚扶助革命政府,使之早日实现,庶几政府人民,同心同德,以当大敌。十三年来未就之绪,于以告成。中华民国实嘉赖之。
  各省人民,听说中山誓师北伐,都延颈盼望,巴不得革命军早到。正是:
  大地干戈无了日,万民端望义师来。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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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蛇螫手,壮士断腕。民国成立,经十余年,而民困益甚者,无他,革命之功,未能彻底,犹之毒蛇噬人,手已螫而腕不忍断,浸假且毒蔓全身,不可救药也。读孙先生北伐宣言及布告,所谓不忍黩武,而不得不用兵之苦衷,胥剖晰明白,人民无不爱和平,知北伐之目的端在和平,当无不憬悟奋起,共襄义师者,北伐成功,基于是矣。
  
  第一百六十回 筹军饷恢复捐官法 结内应端赖美人兵
  却说吴佩孚在洛阳,除练兵以外就是搜刮军饷,因他料到直、奉再战,决不能免,所以不能不未雨绸缪,先积蓄个数千数百万元,以备一有事情可作为战费。积蓄以为战费,较之积蓄以为私财者何如?所以那时的财长,除却筹措政费军费以外,还须筹一笔预备战费,委实也不易做。至于这时的内阁总理,还是孙宝琦,财政总长是王克敏,孙宝琦和王克敏,原有意见,共事少久,意见愈多,纠纷愈甚。双方借端为难,已非一日。如此政府,安望其能建设。讲到两人所以如此冲突的原因,却在孙阁成立之时,王克敏为保定派的中坚人物,高凌霨内阁刚倒的时候,王克敏立刻奔走洛阳,竭力拉拢,自以为内阁总理,无论属之何人,这财政总长一席,总逃不出自己掌握之中。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孙宝琦既做了总理,当然要拉拢他自己相信的人来担任这重要的财揆,才能放心,所以把王克敏维持阳历年关的功劳,完全抹杀不问,竟另外拉拢潘复、赵椿年一类人,教他们担任财政一部。幸而府方的王毓芝、李彦青两人竭力主张,非用王克敏入阁不可,孙宝琦不敢违拗,只得打消原来的主张,仍然用王克敏长财。幸臣之势力,如此可畏。
  王克敏知道了这件事,心中如何不气,真是可气。当时向人宣言:“孙阁这等胡闹,不肯用他,便是胡闹。非加以压迫不可。”一个要加以压迫。孙宝琦虽然是个没用的老官僚,对于政争,却也知道诀窍,于是想出一个抵制之法,指使吴景濂派津派。的议员,借金佛郎案,竭力向王克敏攻击。有提弹劾案的,有提查办案的,倒王的风声,真个一天紧似一天。议员们的摇旗呐喊,岂能倒幸臣所维持的财长?这时阁员中,以保派为最多,他们亦有一种团体。这等团体,可称糟团。王克敏和内务程克,交通吴毓麟,完全是保派,外交顾维钧,农商颜惠庆,虽则并非保派,却和保派也有一番渊源。他们见王克敏吃了人家的亏,不免发生兔死狐悲之念,为抵制外力之计,对于孙宝琦,当然也有一种报复行为。他们的政策,却舍议员而用本身占有多数的阁员。阁员议员,无非银圆。在阁议席上,对于孙的提案,往往竭力反对,使他不能行使他所定的政策。如此互相倾轧,焉能望其建设?这原是一种制孙死命的计划。不料吴佩孚时时令内阁筹集军饷,王克敏不能不竭力设法,他的惟一方针,只有承认金佛郎案,立刻便可得一注大款子,无奈孙宝琦正借着这个题目,在那里讨好国人,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胡乱答应。可是除此以外,又无别法。吴佩孚却不管这些,因他们筹饷不力,时时有电报指斥。王克敏和程克、吴毓麟都非常着急。
  有一天,程克忽然得了一个筹款的方法,便兴匆匆的跑到王克敏公馆里去商议进行的方法。恰好吴毓麟、颜惠庆、顾维钧和王克敏的妹子七姑太太,都在那里。程克和他们都是十分相熟的熟人,也不消客气;爽爽快快的向沙发上一横,向七姑太太笑道:“你几时到杭州去?我有一个礼拜不见你了。只道你已经回南,真个牵记得很。”七姑太太白了他一眼道:“你牵记我做什么?便把你这颗心零碎割开来,也牵记不到我呢。”吴毓麟拍手笑道:“真的,老程是一部垃圾马车,便把他的坏心磨作薤粉,也不够支配呢。”说得众人都笑起来。王克敏也禁不住嗤的一笑。不怒而笑,其人可知。七姑太太便站起来要打他,吴毓麟忙着躲过,笑着告饶。七姑太太哪里肯听,赶上去就打。吴毓麟翻身就逃,不料一脚绊在痰盂上,把个痰盂滚了三五尺远,恰好那只脚跨上去时,又踏在痰盂上,痰盂一滚,吴毓麟站不住脚,立刻扑的一交,掼在地下,引得众人都大笑起来。七姑太太也忙着回身倒在一张沙发上,掩着口,吃吃的笑个不住。吴毓麟赶着站起来时,裤子上已渍了许多水。王克敏忙着叫佣人进来收拾。吴毓麟又要了一块手巾,揩了揩手面,再把裤子上的水,也揩干了,众人取笑了一会,渐渐又说到正经话上来。
  只听颜惠庆说道:“我想:要是二五附税能够实行,每年至少可得二千四百万的收入,拿来担保发行一笔巨额的公债,岂不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惠庆此语,系承上而来,可见程克未到前,他们正在议论筹款办法,不假辞句而补出全文,此谓用笔神化,不落痕迹。王克敏皱眉道:“这事也不易办呢。在金佛郎案没有解决之前,他们如何肯开会讨论?”束手无策。顾维钧道:“非但此也,华府条约,明明规定须在该约施行后三个月内,方能召集特别关税会议,现在法国还没批准,哪里说得到实行?”王克敏道:“你是熟悉外交情形的,难道还不知道法国所以不肯批准华府条约,就为我们不肯承认金佛郎吗?他既借这个来抵制,在我们不曾承认金佛郎案以前,如何肯轻易批准?倘然不承认金佛郎案,这二五附税,岂非一万年也不能实行吗?”说着,又顿足道:“我说,这金佛郎案是非承认不可的,偏这孙老头处处为难,借着这个题目来攻击我,使我又不好承认,又不能不承认,真教我为难极了。”此时王克敏之处境,确也为难。众人还不曾回答,程克先插嘴问道:“你们可是在这里谈论筹款的方法吗?我倒想了一个计较,大家不妨讨论讨论,看使得使不得?”王克敏急问什么方法?当然是他第一个着急。程克笑道:“我说出来,你们不要笑。”众人都希奇道:“这有什么可笑?只要有款可筹,便被人笑骂,打甚么紧。”诚哉诸君之言,当今之世,只要有钱耳,他何必问。程克道:“我今天偶然翻着义赈奖励章程,第二条上说,凡捐助义赈款银一万元以上者,应报由内务部呈请特予优加奖励。我想这一条,大可附会到简任、荐任的上面去,开他一个捐官的门路,倒也是一个源源不绝的生财之道咧。”王克敏忙道:“不错,这倒正是一个绝好的方法,怎说好笑?”颜惠庆道:“这事只怕国人要反对罢。”到底还是他怕招物议。吴毓麟道:“反对倒不必怕,好在我们又不是真个说捐官,在名义上说起来,国人也没有充分的反对理由。便算有人反对,我们不理他又有什么法子。”大有孤行一意的勇气,可佩之至。顾维钧道:“国人反对不反对,事前哪里料得到,现在何妨先做做看,等国人反对得真厉害时,取消不迟。”此所谓外交家之滑头手段也。王克敏道:“这话很不错,我们不妨先进行进行,看是个怎么样子再说。至于特别关税会议,也须竭力进行才好。”顾维钧道:“这问题我已和各国公使商量过好几次,都没有结果,看来暂时决不能即行召集了,所以我想先开预备会议,预备会议有了结果,便不怕正式会议开不成功了。”七姑太太初时只怔怔的听着,这时也插口道:“这方法倒很好,你们何妨就这样办呢。”颜惠庆道:“这照会应该怎样措辞?”顾维钧想了一会道:“让我自己来起个草,大家斟酌斟酌看。”众人都说:“很好。”王克敏叫人拿过纸笔来,看顾维钧一面想,一面写,做了半天,方才完稿。众人读那原文道:
  华会九国关于中国关税税则之条件,原定俟该约施行后三个月内,应由中政府择定地点,定期召集特别会议,议定撤除厘金,增收二五附加税,及各种奢侈品亦增加税率,并规定中国海陆各边界关税章程各节。查该约之精神,旨在救济中国财政,但至今已届两载,各签约国尚未完全批准,以致特别会议不能如期召集,中国财政上种种计划,无法进行,内外各债,亦无从整理,为此中政府不得不提议先行召集预备会议之举,为将来特别会议之准备。
  众人都说:“很好,就这样罢。”说着,忽见七姑太太看了看手表,说道:“时候到了,再迟火车要赶不上了。”程克吃惊道:“七姑太太今天回南边去吗?”七姑太太点头笑道:“正是,趁今天的特别快车去呢。”一面说,一面叫人预备汽车。程克和王克敏两人,亲自送她到车站。吴毓麟和颜惠庆、顾维钧等也都散了,召集特别关税会议的照会,已由外交部送达各国公使。各公使都说要请示本国政府,不肯即时答复。不料各国的训令转来,都是拒绝召集,一场大希望,完全落了空,颜惠庆、顾维钧、王克敏等都十分扫兴。真是葡萄牙公使说的:多此一举。那捐官问题,外面的舆论不甚赞成,可是程、王等都因急于要钱,先由内务部上了一个呈文,大略说:
  查民国九年改订义赈奖励章程第二条,载:凡捐助义赈款银,达一万元以上者,应报由内务部呈请特予优加奖励等语。所谓奖励,即指简、荐实职而言,特原文未经说明,且规定捐数过巨,致捐款者仍多观望。以今视昔,灾情之重,需款之殷,筹款之穷于术,势非更予变通,未由济事。明知国家名器,未可轻予假人,顾兹千万灾民,偏要推在灾民身上,其实灾民所受之实惠,有几许哉?颙望苏息,又不能不勉予通融。为此拟请将民国九年义赈奖励章程,再行修正,以劝义举。是否有当,理合呈请钧座核示祗遵。
  曹锟得了这呈文,便批交法制局核议,法制局因舆论上颇为攻击,核定缓议。原文道:
  查内务部修正要点,系将原章程第二条之特予优加奖励等语,改为以简任或荐任职存记。在部中修改之意,本欲以优加奖励,鼓舞人民好善之心,然事同于前清之赈捐,流弊甚大,应从缓议。
  程克见本人政策,这等骗人方法,也说得上政策,惶恐惶恐。第一次被驳,少不得再行呈请,不过将原文第二条,改为应由内务部专案呈请特奖。所谓特奖者,就是以简任或荐任职存记,不过名词上之异同而已。这样一改,立刻指令照准,于是前清的捐官法,便又实行恢复了。通令下后,自有一班铜臭的人,掏出整万的款子来,报效政府,买一个简、荐衔头,荣宗耀祖,手腕灵些的,更可活动一个实授差使,捞回本钱,得些利息。在政府方面,总算是不费之惠,而且又可得一笔制造灾民的军费,名之曰义赈捐款,而实际乃以制造灾民,岂不可叹?岂非一举两得?这事情在没有发表之前,本来做得十分秘密,不料给孙宝琦晓得后,又大加攻击,以致外面舆论也沸沸洋洋,排斥程克,因此程克和王克敏,更觉对孙不满。
  这时正值江、浙战事将要发生,孙宝琦因着浙江同乡的公电,请出任调停,少不得向各方疏通。又自恃洛方处处对他表示保护,若直向吴佩孚说话,也似较有把握。因与幕僚计议,请他拟稿电请吴佩孚制止。那幕僚半晌方说道:“我也是浙江人,当然希望江、浙没有战事,但在我的目光看来,这个电报,竟是不必发的好。”又有一件公案。孙宝琦诧异道:“这是什么原故?难道吴玉帅也主张攻浙了吗?”孙慕老此时尚不知耶?可谓懵懵。幕僚道:“事情虽是一种谣传,不能认为十分确实,但所得消息,是极接近王克敏这边的人说出来的,这人又刚从浙江来,他这说话,当然是有几分可靠咧。”孙宝琦忙问是什么话?那幕僚笑道:“话长呢!而且怪肉麻有趣的。慕老孙宝琦字慕韩。既然注意,少不得学给你听。四省攻浙,初时不过一种计划罢咧,现在却已十分确定,不但外面遣兵调将,一切布置妥洽,并且连内应也弄好了。”孙宝琦道:“谁是内应?”幕僚道:“还有谁?除却夏定侯,怕不容易找到第二个罢。他本来是个内应专家,内应也有专家,怪不得卖官可称政策了。第一次赶走吕戴之,内幕已无人不知,要是没有童保暄,戴之岂不是要大吃其亏吗?吴大帅因此看中了他,想送他,”句。说到这里,低头想了一会,方道:“那传说的人也记不清了,怕是二十万现款,叫他倒子嘉的戈,但是还怕他不答应,急切又找不到向他说话的人,又是王克敏献计,说自己有个妹子在杭州,教她去说,无有不成功的。”真是好计。孙宝琦笑道,“定侯是有名的色鬼,这不是用美人计吗?”幕僚笑道:“虽不敢说确是美人计,但从外面看来,多少总有一点关系。”孙宝琦笑道:“吴大帅怕未必肯听他这些鬼计罢。”那幕僚笑道:“怎么不听?人家可已进行得差不多了。那王克敏要巴结吴大帅,少不得写信给他的妹子七姑太太,请她赶紧进行。七姑太太看在哥哥面上,少不得牺牲色相,向定侯献些殷勤。这其间,句。这其间,句。果然一拍就合了。”何其容易也?一笑。孙宝琦道:“这怕是谣言罢。”那幕僚道:“在先我也这般想,更可笑的,还有一件大肉麻事,真叫我学说也学不上来。”孙宝琦急问又是什么话?幕僚道:“这种话,慕老不能当作真话听的。大概请七姑太太去运动定侯,是一件事实,他们既然接洽这么一件秘密大事,少不得要避避别人的目光,在暗地里秘密接洽进行,因此引起了别人的疑窦,造出了一大段谣言,不过我也不能不秉着阙疑的主张,向你学说一番。这实是作者之言耳,却借用恰当。据一般谣言说:七姑太太得了乃兄的手书以后,便以定侯为目标,着着进行。”七姑太太在西湖中,本已流传不少的风流艳迹,定侯早已十分留心,并且同席过好几次了,只因自己的丰韵不佳,不能动美人的怜爱,因此几次三番,都不能勾引到手。如今见她居然降尊纡贵,玉趾亲临,这一喜,真个非同小可,立刻问长问短,挤眉弄眼的,向她打撞。七姑太太原系有求于他而来,少不得假以词色,有说有笑的,十分敷衍着他。那种温柔和悦的态度,和往日的冷心冷脸,截然如出两人。定侯认为美人垂青,欢喜得手舞脚蹈,早不觉丑态毕露,肉麻得一个不知所云。从此以后,定侯便天天要到西湖去看七姑太太。七姑太太也不时进城来看定侯,两人竟一天比一天的要好起来。那天定侯又去看七姑太太,七姑太太见事机已熟,便向他说道:“你的心倒很平,年年做警务处长,也不想生发生发的,大概做一辈子的警务处长,也就心满意足咧。’这几句话,打动了定侯的心事,便慨然长叹起来。七姑太太又笑道:‘你叹什么气?难道还不满足吗?我劝你也别三心两意罢。论起你的才干来,固然。句。休说区区一个警务处长,便做一个督军巡阅,也并非分外。都只因你自己心太平了,不肯做,做到现在,还是一个警务处长,便再过三年五载,恐怕也还是这么一回事儿。既然自己不肯做,还怪谁?唉声叹气,又有什么用呢?’定侯这时触动心事,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哪里是我自甘雌伏,不过没有机会,不能不这般耐守罢咧!’被女将军勾出真心话来了。七姑太太笑道:‘你别吹牛,便有天大的机会到你眼前来,也不见得你会乘机发展呢。’恐其念之不坚,更作反激辞以试探之,可谓妙甚。定侯正色道:‘胡说!你几时看我那般没出息?果真有机会,我难道是呆子,肯死守着小小前程,一点不动吗?’七姑太太笑道:‘如此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敢动不敢动?’定侯以为她说的是笑话,便也笑道:‘好,好,好,姑太太,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看我敢不敢动?’七姑太太笑道:‘你别乱吹,我这法子,不是卖给没出息人的,你真能用,我就讲出来,讲了出来,你要是不能用,不肯用,我这妙计,就算丢在粪窖里。这种天大的损失,谁负责任?’再敲一句,不怕不着实。定侯笑道:‘你别瞎吹!要是你真有好机会给我,我不敢动,罚在你床前跪三千年如何?’七姑太太正色道:‘我不是和你说笑话,真有个极好的机会给你呢!你瞧我虽是女子,可同那批专事胡调、不知大体的下流女子一般身分么?’定侯见她说得十分正经,连忙挨进一步,悄悄说道:‘是了,姑太太,晓得你的厉害了,究是什么机会,请你说出来,让我斟酌斟酌,看行得行不得?’七姑太太笑道:‘你看!一听说是正经话,便又变成那种浪样儿,什么斟酌不斟酌,要讲斟酌,仍是游移不定之谈罢了。老实说,我这机会,是必灵必效、无容迟疑的,你若有一丝一毫不信任之心,我就不肯说了。’定侯见她说得这样剪截,不觉又气又笑,因道:‘你别尽闹玩笑,说真是真,说假是假,这样真不象真,假不象假,岂不令人难过?’真是难过。七姑太太笑道:‘你别嚷!我就老实告诉你罢。’因凑过头去,悄悄的说了一阵。她说一句,定侯点一点头,说完了,一口应允道:‘行,行,行!这很行!我有办法,你只管替我回复玉帅,我准定照办罢咧。’七姑太太道:‘你别掉枪花,说过的话儿不应口,我可不依你呢。……’”那幕僚刚演说到这里,孙宝琦已忍不住笑着插嘴道:“得咧得咧,别说了罢。这种秘密事儿,人家如何听得见?可见这些话,完全是造谣的了,你还是给我拟一个给玉帅的电稿罢。”那幕僚也禁不住笑道:“那原是笑话,但是吴大帅教王克敏写信给七姑太太这件事,实在是千真万确的,就是电请吴大帅制止,也不过是尽尽人事而已。”孙宝琦道:“就是说人事也不可不尽。”那幕僚见孙宝琦固执要拟,当然不敢再说,当下拟了一个电稿,大略道:
  东南形势,又日益紧张,人民呼吁无门,流离载道。宝琦顾念桑梓,忧怀莫释,务恳怜悯此凋敝民生,不堪重荷锋镝之苦,实力制止,使战事不至实现。庶东南半壁,犹得保其完肤。民国幸甚!人民幸甚!
  这电报拍出以后。过了一个礼拜,方才得了洛阳的复电,大略道:
  卢、何抗命,称兵犯苏,甘为戎首,虽佩孚素抱东南完肤之旨,而职责所在,亦岂能含垢忍辱,坏我国家纲纪,不稍振饬?倘卢、何果能悔祸,自戢野心,即日束兵待罪,则佩孚又何求焉?
  电报到达的第二天,黄渡、浏河、长兴等处,都已接触,和平调停的声浪,也就由微而绝了。其时奉天方面,因为响应浙江,已有大举入关之势。吴佩孚方面,也少不得积极备战。直隶的人民,无日不在奔走呼号之中。东南战事实现后十天,奉、直两军,也在朝阳方面接触了。正是:
  鼙鼓声声听不断,南方未已北方来。
  未知究竟如何结果,且待以后详续。
  本回所记,与上回江、浙之战,同时发生,而又互有关系,故为补记之笔。夫民国肇造,首在与民更始,而更始之道,尤莫先于革除秕政。卖官鬻爵,历代之秕政也。满清知之,而蹈其覆辙,毒尽天下,误尽苍生,不图时至民国,尚欲效其所尤,此真饮鸩止渴之下策,堂堂内阁,赫赫总统,竟敢放胆而行,肆无忌惮,何怪仕途愈滥,奔竞愈多。《传》曰:“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名器之不慎如此,国事尚可问乎?虽然,彼总统阁员,果以何项资格,登此高位?盖《语》有之曰:“己身不正,而能正人者,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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