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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 平天烬(当代)
  温柔只为你。这不过是骗人的甜言蜜语。
  不要轻易给人定罪,这是我劝导小染的一句话。所以我拿起手机拨打他的电话。
  “小秦,怎么会主动给我电话?”和平时一样充满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下班了吗?”
  “刚下,你也快了吧,半个小时后去接你。”
  “你们单位到我这要半个小时吗?”我看见萧磊的车出现,舒宣坐进车里。
  “不一定啊,看路况,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以为你要先去做其他事。”
  “能有什么比你重要。”他笑起来,我却觉得身上好冷,在外面站太久了,我朝着相反的方向去搭公车。
  “你不用来了,我已经下班了。”
  “那我去你家。”
  “你别来。”
  “小秦,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他的声音认真起来,充满紧张。
  “没,我不太舒服,回家去了,你别来电话了,让我爸妈听到不好。”
  “那有什么不好的!”他发怒了。
  “好了,不和你说了,对了,有空去看看你那学长到底发生什么了,陈某人不肯说,我觉得跟他有关。”
  要等的公车来了,我挂掉电话上车,掏出零钱丢进投币箱里,天天有车接送,这个月连月票都一直扔在家里,幸好今天有带零钱。
  坐到最后一排位置上,我把手机电池又抽掉,不太想再应付他。
  回家之后因为身上发寒,所以先去洗热水澡,洗完才套上睡衣电话就要命地响着,我走过去接,心里却盘算起萧磊让在电信的朋友给我的号弄了个特殊级别,接听免费,打也相当便宜,应该把座机取消掉,免得每月还交座机费……又想到了萧磊,心里一阵无力。
  “喂?”
  “你搞什么鬼?”妈妈彪悍地吼来。
  “什么?”没事打电话来找茬啊。
  “刚才小磊来找你,说是你说的回家来了,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把戏?”
  “没有,他大概听错了。”我惊讶,没想到他会直接冲到我家去。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跟小磊在谈恋爱?有人告诉我看到过你们在一起逛街。”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明知你不喜欢他还和他在一起。”这个是事实,原先还担心不知怎么跟老妈交待这件事,看来用不着费这心思了。
  “我不是不喜欢小磊那孩子,只是他……不是你这种木讷性格抓的住的,还是好好找个知书达理沉默的男人靠得住。”
  “……你放心。”我敷衍地回答,即使我再八面玲珑也不一定抓得住他,感情这事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萧磊可能真的看重我,但我的要求要更高。
  “你真的没在谈恋爱?好几个人都说见过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和你爸的意见你参考看看就行了,只要你喜欢我们都能接受的。”
  “妈。”我哭笑不得,“我看只要是个男的你们现在都没意见了。”
  前几年问起这事的时候还一堆堆的条件,这样的不许找,那样的也不行,现在倒是简单了,只要我喜欢就行,再过两年可能就是只要人家肯要就马上把我送去算了。
  “我们不催你是不想你有压力不代表我跟你爸不急……看来是没有了,刚才问小磊也说没在一起……”
  “你们刚才还拿这个问题去问他了?”这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我苦笑,萧磊也是否定吗?太可笑了,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对我不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的行为生气。
  “他也否认了,你们两个都这么说大概就是真的了,反正,要是有人选了,别考虑那么多先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上次那个李先生……”
  “嗯……”我家大门突然被人用力砸着,“妈,有人来了,我去开门,改天再聊。”
  挂了电话,走到门口,从猫眼去看果然是萧磊,我不想开门,但他知道我在家似的不停地在砸门,以他过去的暴力行径,我再不开门他一定会砸烂我的门。
  “你这样叫做骚扰民居。”我拉开门同时躲远,怕他控制不好砸到我身上。
  “我来我女朋友家叫做骚扰吗?”他上下看我,目光喷火,“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梦醒了,也就清醒了。”也累了,在走到最痛苦之前结束一切吧,以后无论谁鼓励,我大概也没了再想尝试的勇气了,感情对我来说终究还是个奢侈品,我想要但是没有能力消费。
  “你什么意思,我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你的事?”
  我冷笑,却仍旧不想这么轻易画下休止符,忍住心里黑色的恶魔,我闭了闭眼,“萧磊你今天先回去,我想冷静一下。”
  “为什么受委屈的是我,发脾气的却总是你!?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以为是你还不习惯,你脸皮薄,可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和别的男人见面,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白痴。”
  他的指控让我的心一瞬间缩紧,我早有心理准备但乍然听到他这种怀疑还是彻彻底底被击倒了,我看着他,“你是最没有资格这样说我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明白。”
  “你从来不是这种不可理喻的人,到底有什么你说给我听。”
  “我也觉得自己和你在一起越来越不可理喻,那就分手吧。”我平静地说,今天我才明白他和我一样都没抱着这段感情可以走到最后的希望,那么,持续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早晚要结束,时间上差别真有区别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抓着我的肩膀摇晃,“这就是你对感情的态度?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跟我交往?”
  “我这人脾气不好,多疑,忌妒心强,古怪乖僻,你没必要挽留这样的人,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被他摇得很想吐,推开他的手,扶着墙边让脑袋的晕眩过去。
  “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仿佛我骂的全是他,他痛苦地看着我,真是太真挚了,难怪我以为他是真的一心一意对待我。
  “我就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在我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的同时也要求对方同样对待我,不可以看其他的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这种人的要求。”他眼睛充血,瞪着我的目光像在看猎物,我不为所动,迎着他的目光,好不容易拼起的自尊再次被轻轻弹碎。
  “你不要拿姬婉燕来衡量我!”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有什么可跟我比,她比我美丽,比我聪明,还是比我痴情,你拿她来打击我已经够了,你走!”
  “我从来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好好听我说。”他上前抓住我,我甩开他,“你走,我什么也不想听。”
  快点走,我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了,至少不要再让自己更失态了,只希望他快点离开,害怕自己再做出更加无法挽回的事情。
  “小秦你……”他把我圈在墙和他之间,我推开他,不要那种不负责任的亲密,他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眼烧红了一般,从齿间挤出来的字眼,“如果说我有多爱你就真的多恨你!”
  然后摔门离开,我滑坐在地板上,慢慢圈住膝盖低头。
  长夜太长,黎明太远。
  第五章 倾我所有 之三
  我想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也想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用力拥抱我,可生活各自开展,各自也有各自孤独的痛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如何懂得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慢慢地一些小道消息传来,我们倒也看出门路来,邵阳所在律师所最近不太平,前面有律师喝酒驾车被停律师执照,后面又有传闻说律师所有灰色收入,尽管是传闻也够让人受的了,明眼人都看出来是有人故意找麻烦,而一向在私生活方面行事低调的邵阳突然和市长千金走到一起,多多少少让人感觉出问题所在。
  明白这点,不由同情采取这种手段的女人,应该会收到非常惨痛的教训。
  了解事实真相后,小染倒也挺轻快原谅了邵阳。虽然嘴里笑她没坚持,但心里还是很为她高兴的,感情这东西再坚贞总是别扭来别扭去的也难以持久。
  原本并没有想那么轻易和萧磊分手,只想要先冷静一下,结果跟他吵着吵着,分手的话就说出口了,好像一遇到他我就特别容易冲动下做出什么决定。
  打算去找封曳聊聊,请她给点建议,到了未转浓坐在吧台边角,习惯性地环视着四周,看见了封曳和萧磊,也没多奇怪,和别的男女一样,靠近坐在沙发上喝酒,男的手臂搭在女的肩上,酒保有些尴尬,解释着说老板娘向来随意,要去叫封曳过来,我笑了笑,让他别去了,也不用特别说我来过,我便先回去。
  都分手了,何必让彼此都尴尬。
  我只觉得无力,或许我们两个天生就不是能走到一起的人,他习惯了跟女人扯来扯去的暧昧,我却是眼里一粒沙子都容不下。怎么协调?
  未转浓,我不是说过,情不要太浓,否则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十二月中旬夜里忽然下了一场雪,过于轻柔,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所以并没太多人注意到。
  然而我注意到了,因为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很多,结果半夜胃痛到怎么也睡不着的地步,头疼得像是一万匹马在来回践踏,胃也痛得要离家出走似的绝然,然后我就看见外面一片辉光,雪花像是来到人间的精灵,周身柔亮,美好得令人想哭。
  这样寒冷的夜,我一个人空对满天的雪花。
  第二天起床还没到办公室,小染的电话就来了,邀我去看她的国标表演,这件事要追溯到十一了,她无聊跑去报班学国标,或许归功于她超强的运动神经,竟然被老师看中,要她和几个人一起参加表演以期吸引更多的学员。
  虽然是团体性质的辅导班,但表演不含糊,在市里文化宫表演,从儿童组到成人组,国标到拉丁舞,市里近几年始终在精神文明建设上下功夫,再加上生活比较富裕,很多家长从小就培养孩子学一堆东西,成年人也因此追忆似的,学跳舞,学音乐的成人班也不在少数。
  邵阳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刻表示要和小染搭档,绝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下跳舞,难得的大男子主义霸道惹得小染心情明亮,电话里都藏不住那份喜悦。
  我听着她开心的抱怨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这样多好,远远去看那份幸福,何必要去尝试。
  表演定在这个月十五号,因为有小朋友的表演,所以我和小染奉命把大宝和二宝也带了去,八点开始表演,下午小染就去美容院做造型,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错,磨蹭到七点也没弄好,我便先去染群姐家接大宝和二宝。
  到了之后何刚和染群姐带着两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大宝二宝站在门口,像是可以随时入镜参加‘我爱我家’之类摄影比赛的画面。
  “小秦,真是麻烦你了,可惜我们俩今晚有事,不然也想去看看染香猴子乱扭的模样。”染群姐的比喻也是我想要说的,我笑着接过二宝抱在怀里,大宝就抓着我的裤子跟着走,可惜我的臂力没练出来,才这么狼狈。
  “没事,我带数码相机了,录下来给你们看。”
  “对了,忘记给大宝戴帽子了。”染群姐又进屋去拿东西把大宝装扮得更严实些。
  何刚体贴地把二宝先接到自己手里抱着,“小秦你知道萧磊他们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我诧异看着何刚,心头一阵苦涩,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他了,有时候屋里的电话响了一下却又挂了,那时候我都猜是不是他打来的,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我自己也搞不清到底什么样的结果才是我想要的。“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谈过自己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何刚他们知不知道我和萧磊短暂的恋情,但别人不说我就不打算承认。
  “没有,看市报上说好像有新的文件下来,我们这边没收到什么消息,有点好奇,不知道就算了,也不用帮我特别去问。”
  “嗯。我们也没特别交情到询问他的工作,他们的工作听说都挺保密的。”
  何刚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自知心虚,多解释就是掩饰。
  带着两个小孩等在文化宫门口,诅咒着喜欢迟到的小染。没想到人来的比想象还多,二宝还太小,站不久,站一会就要人抱,我是左手换右手,累得要死,只好带着他们坐到旁边花池的围栏上,一手牵一个。
  我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越来越光辉了——老妈子形象。
  “要不要帮忙?”冷淡有礼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感觉身上的温度霎时下降很多度,抬头望着熟悉的脸只能命令着自己的表情不要扭曲。
  他表情淡然,只有眼里闪着一点点诚挚。
  “不用了。”我淡淡回绝。
  听到拒绝他没离开,愣在旁边却也不说话,我垂下头不去看他的脸时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缠着的纱布,想起那一晚惊心的声音,他走后我发现白色的墙面上留下了血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手骨有没有碎掉?
  “手还好吧?”忍不住还是问了。
  “没事,死不了。”他一点都不关心地回答,说完就掩嘴咳了几声,看他表情,像是生气。
  “感冒了?”
  “大概吧。”
  还是不甚关心的态度,很讨厌看到他这样,就算难过也不用拿自己当惩罚,难过的究竟是谁。我取下围巾,缠到他脖子上,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淡淡说,“拿自己健康开玩笑别人是不会在意的。”
  “哎,师傅你怎么总是乱跑。”舒宣?原来和她在一起,低眉掩去淡淡的嘲讽,下意识把围巾要收回来,萧磊先一步按住围巾,我抱起二宝拉着大宝走开……颇像是落荒而逃。
  身后还传来舒宣的清脆声音,头有些痛。
  “小秦,你练竞走呢?”小染笑嘻嘻的声音出来,我眼前仿佛出现一道阳光,力气一下子都被抽掉了,露出有些虚弱的笑容。
  “带着两个孩子走够累的吧。”邵阳帮我抱二宝,心细地给我找了失常的理由,我才发现自己刚才很神勇地一只手抱着二宝,一只手拖着大宝飞速前行,人的潜力无穷。
  “嗯,先进去找位置吧。”
  成人组在儿童组后面,没轮到他们上场的时候邵阳抱着大宝,小染抱着二宝,我则在一旁录影,还顺便拍了好些他们四人貌似一家四口的温馨照片,更搞笑的是正处于急欲模仿大人以显示自己长大了的大宝的言行。
  他在邵阳背后拍了邵阳一下,邵阳奇怪地看着他,“饿了吗?”
  大宝非常得意地笑,摆着胖手,“我暗箭伤人。”
  逗得周围一群人哈哈大笑。小孩子就是这个时候最好玩了。
  台上的小孩扭着腰跳拉丁舞的情形也是引得颇有父爱母爱的大人们哈哈的笑,全场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轮到邵阳和小染了,把二宝搂在怀里,交待了好几遍大宝一定要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我可不想把染群姐的宝贝弄丢了。
  “叔。”大宝高兴的叫唤让我侧过头去,旁边压来一个身影,抱起了大宝。
  我看着他在我身旁坐下无法言语,好半天才找到一句,“你的手……”一个小孩的重量可不轻。
  “很好看吧?”亮了亮纱布上被某些人涂抹出来的卡通画,用着根本不是说笑话的语气讲着笑话,“你录你的,等崔染香他们回来我就离开。”
  半是神游地拍着邵阳和小染,站在镁光灯前的他们仿佛离我很远,那样一个眼神的交换中就能表现真情的境界我是永远也达不到的吧,萧磊在身旁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只是因为看到手忙脚乱的人出手帮一把那么简单。
  果然邵阳和小染回来之前萧磊就走了,我也说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失落还是什么。
  “刚才那个是萧磊吧?”还没坐下来小染就好奇地问,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果然看到他身旁另一个身影,然后收回视线。
  “是他,凑巧碰见,他帮忙抱了会儿大宝,表演完了干脆我们先离开吧,两个小家伙也饿了。”
  “怎么了?”
  “如你所愿。”我笑道,觉得一切都很讽刺。
  “其实我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是觉得你和他不太合适……”她内疚什么?
  我摇头截住她的话,“别说了,我又没怪你。我和他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我就说你们不可能,他那人让人不放心,你个性又敏感压抑,在一起就是相互折磨。”
  “你非要这样落井下石?”
  “不说就算了。”
  十二月十七号是姬婉燕的婚礼,我原本没打算去,但王阿姨跟我妈说一定要让我也一同去。后来想了想还是去好了,不然也实在没什么好理由推掉。
  酒家定在万福楼一楼大厅,我刻意磨蹭了一下才去,要爸妈先走,我自己打车过去。
  万福楼在市最北边,出租车越行越荒凉,天空和地面都是白色的,沉寂笼罩在心头,脑袋里却抽空一般空荡荡的,我的心情悒郁得一点都不像要去参加婚礼的人该有的心情,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下车走进大厅,登了名字送上红包再往里走,新郎新娘和他们父母都站在门口迎接着宾客,姬婉燕穿着一件露肩的白色婚纱礼服,伞状的群摆逶迤至地,短发用发胶打理地很干净,戴着水钻公主冠,脖子上是一串多层珍珠项链,既古典又具有动感,今天的她真的非常美丽,张均邑一身传统白衬衣黑礼服站在她身边,笑容和煦。
  这样的美人,难怪那么招人爱慕,看到我她笑得真诚,我亦回她笑容,“祝贺你。”
  “你来了就好,改天我私下招待你。”她显得很高兴,“先进去坐着吧,叔叔阿姨他们早就来了。”
  点了点头,我进入大厅,并没刻意寻找我爸妈他们,怕萧磊和他们在一起,这样的场合我并不想见到他。
  年轻人聚集的地方多是张均邑或是姬婉燕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随便找了个桌子边坐下,等着婚宴开始,虽然已经流行起穿欧式婚纱结婚,但婚庆还是传统的中国方式,一群人吃吃喝喝,倒是少了闹洞房这一环,让乐趣变少。
  人渐渐多了,一直没看到萧磊我放松警惕,直到一阵夸张的笑闹声让我的视线飘了过去,然后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再也移不开。
  萧磊把头发梳了上去,穿了暗条纹的深色西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势,仿佛他站着的地方声音全部消失,他眉浓,没有刘海的遮掩,眼深而锐利,习惯带着笑意的眼此时冰封着。
  他的视线冰冷而专注,可那冰冷中却又仿佛透露着一种热诚,有如一张网,隔着人群把我捕捉,刺骨得疼痛也热烈得熏然。
  我侧开眼,不忍去读他眼里的讯息。
  不久婚礼正式开始,主持人讲话,新人出现,双方家长讲话,然后开始吃东西。
  我重新找了个边角处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一桌,不是有心寻找根本看不到我,热菜还没上来,对着一桌的凉菜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却很有喝酒的心情,一杯接着一杯,倒酒的小姐干脆站在我身边,年龄大的人很不苟同地看着我,倒是没多嘴说什么。
  “大人叫我来找你,过去吃些东西。”萧磊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和几个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对我说,我扬眉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也没动作,装得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他见我端着酒杯喝酒,眼神暗了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手搂着我的肩膀一手抓着我的手臂,用‘押’的方式把我拉到我老乡们都在的那一桌。
  爸妈一见我就飞来不满的目光,“刚才跑哪去了?”
  “在别桌坐着,干嘛非要让我坐这边来?”我低低抱怨然后坐在妈妈专门留给我的座位上。
  “老乡都在这,你阿姨特别要你来,你呆别处人家还以为你没来。”妈妈教训我不懂事,回头就满脸堆笑地感谢萧磊把我‘认领’回来,他露出了在我面前的第一个笑容,“阿姨太客气了,小秦既然来了就要吃好。”他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肩膀被他捏得生疼,我气愤地扭头去瞪他,却被捏得更疼了,只好乖乖敷衍过去,“……我会吃的。”
  多管闲事,来吃喜酒我当然会吃够本,不然红包不是白掏了。
  接下来的节目是主持人让新郎选四个哥们,新娘选四个姐们,我一向少参加这种场合,倒是没明白在做什么游戏,只是因为我跟姬婉燕并不熟,所以不担心会叫到我的名字,她自己那群朋友一桌都不够坐,所以最后一个叫到我的时候我差点被刚咬进嘴里的鸡块噎死。
  拍着胸口喝了口水,我打算装死不上去,反正看见没人上去他们就会换个人,比较失策的是周围一群老人家丝毫不体察我不想出风头的想法,积极地表示我在这里,然后全场的目光都快要招呼到我身上来,我无奈地用纸巾擦擦嘴,然后上台,漠然看着已经站在台上的男人,最后一个是萧磊。
  刚才新郎叫他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奇怪他们有交情吗?再怎么说萧磊都像是女方这边的客人,只是萧磊没坐老乡这一桌而是在男方年轻人那一桌让我没多想,现在这时我开始明白这是预计好的节目,究竟是姬婉燕的预谋还是萧磊亦或是他们俩就不得而知了。
  主持人让我们男女分别按照刚才的顺序面对面站成两排,然后介绍规则,简单说来就是最近电视上流行的玫瑰之约之类的相亲游戏,男方做一件事说句话来追求女方,女方同意就收下对方送来的玫瑰,符合婚礼的主题,但是——有够无聊的。
  第一对由新郎新娘示范,张均邑是老实人,讲话不花哨,实实在在的老实话,轮到其他男人,经典搞笑台词全都搬了上来,什么‘曾经一份爱摆在我面前我不知珍惜……’或者是‘我对你的爱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之类的,第三个男的更是个极品,把河东狮吼里面那段台词一口气背完了,都顺利博取佳人芳心。
  看的时候我心里一直翻腾着,强烈地想要不顾一切地离开这里,太荒谬了,让我如何接受与萧磊一起玩这种性质的游戏,他又怎么能那样无所谓地站在这里,谁来喊停,我已经完全后悔来参加这个婚礼。或许是因为我抱着一丝想要看着萧磊如何面对过去曾爱过的女人的婚礼的恶毒想法,才会处于这样的境地。
  我低头闭起眼,强忍心头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痛苦。
  终于轮到了萧磊,我抬头看着他,不到五步的距离在我看来如隔天涯,爱并不能穿越一切阻隔让我们心心相印,我始终看不清他的心,他也看不懂我的挣扎。
  他拿着话筒,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要抗议新郎新娘的不厚道,明知沈秦看不上我还故意整我。”
  “谁让今天新人最大,你作为他们的朋友就牺牲一些吧。”主持人当他开玩笑,也开着玩笑,“好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在这一瞬间打动美女的心。”
  台下一片笑声,我爸妈他们也含笑看着这一幕。我看着好像真的只是在给婚礼带来笑料的萧磊,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反对无效,萧磊被迫还是要向我求爱,他说要唱一首歌,就去看曲目找歌曲,那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曲,只是歌曲名字莫名有着让人心动的魅力——《我一直都在》。
  遥望着你背影
  有孤单太苍白
  我多么想陪着你
  走过人山人海
  当天空变灰白
  你的忧伤澎湃
  我多么想走进你
  紧锁的心海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待
  等你有一天回过头看我
  我的笑送给你希望你快乐
  你的难过都给我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
  好好收藏着
  等你有一天能感觉到我
  就算我在你世界
  渺小像一颗尘埃
  我也会给你我所有的光和热
  在他开始唱歌的时候刚才那样热闹轻松的感觉没了,一股淡淡的悲伤传达到每一个人心里,他并没有多认真地去演绎这首歌,只是淡淡唱着,仿佛很不经心,然而那白描似的歌词令我无比心酸。
  “我一直在等你回头,让我的笑带给你快乐,让你的难过都给我。”他单膝拿着玫瑰跪地。
  “既然是笑,这位先生怎么不先笑一个?”主持人把这当最配合的游戏。
  萧磊缓缓露出个笑容,带着温柔的笑容凝视我,我无法分辨他这到底是做戏还是真实。
  拿着话筒,我的沉默让场面变得有些奇怪,喧闹也似乎要慢慢沉寂下来,实在没胆量做那破坏别人好事的恶人,我苦笑,然后轻问,“各位觉得我该相信他是真的在等我回头吗?”
  台下重又一阵喧闹,清晰的‘不同意’响起来,我又接着浅笑,对他说,“观众代替我回答了。”
  “不可以这样,人生不是这样的。”他起身装作痛苦,然后把玫瑰硬塞进我手里,并且握着我的手不容我放开玫瑰,朝主持人喊着,“好了好了,她接受了。”
  “这位先生的追求方式是诱拐加强迫啊。”主持人反应很快地玩笑道,大概是怕我让整个游戏下不了台就没再难为我,而是难为起剩下几个人,“大家在这相识也是缘分,共同参与了这个游戏,最后也来个拥抱吧。”
  第二位女性刚和男方拥抱,台下传来了一阵大哭,她的小孩站在餐桌上哇哇地哭着,主持人笑道,“啊,有人反对呢。”
  于是漫长的游戏圆满地在哄笑中结束。我已觉得心力交瘁,想一个人清静一下,回去拿起大衣,跟妈妈说我要去卫生间。
  洗了个手补了点妆原本想要直接回家,考虑之后还是觉得去敬杯酒再走比较好,折身到入口处看见新郎新娘一桌接着一桌敬酒,萧磊也被抓去当挡酒主力,他来酒不拒很爽快。我很少看到萧磊与别人相处的情景,今天看到之后便觉得更加不了解他,他洒脱,应付他人手腕高明,然而那种相互你来我往的应酬间也含着浓烈的距离感。依旧产生了心疼的感觉,戴着面具生活的不是只有我,看似狂放潇洒的他亦然,我打消了要去敬酒的打算,低头用手捂着鼻尖的酸楚。
  “怎么一个人这么可怜?”打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转身就看到如魔魅的一双眼。
  我沉默着装作没听见他的声音,此刻并无心情敷衍搭讪的人。
  “不认识了?真伤人啊,大小姐,难道是我变得太帅了?”笑着站我身旁俯视我,“我是封维。”
  “……小黑?”我上下打量,一身黑的正式打扮,和萧磊一个样,混黑社会的,只是小黑那份俊美过头的脸上流露出三份邪气,重遇故人的惊喜给灰暗的心情带来一点点光亮,“什么时候回来的?萧磊知道吗?”
  小黑瞥了一眼帮着招呼客人的萧磊,“他猜得到我今天会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吧,刚下飞机有点累。”
  他直接拉着我到酒店外,我扯住他的衣袖,“你不是专程来参加婚礼的吗?就这样离开?”不上前去说几句话?
  “就是想来看看她今天什么样而已。”他笑了笑,很轻松说着。
  “哦?”多潇洒,是真的吗?
  “这么多年,人都会变的,像你和萧磊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小姬对我来说早变回忆了。”
  “我和萧磊没什么,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事实是这样风月无关就好了,我叹息,冷风扑面,多愿这冷风能将心头忧愁全部吹散,让爱意都散落在风里。
  小黑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瞥我一眼,仿佛在说‘你就装吧’。
  “诶,那边好像很有趣。”小黑朝着广场走去,那边热热闹闹地好像在办活动,我虽没兴趣,但也无奈地跟着过去,走到跟前才从大喇叭里了解到这边在搞啤酒节活动,正在比赛吹啤酒,看谁能最快喝完一瓶啤酒,大冷天搞这种活动,不怕喝死人啊。
  “有趣。”小黑上台挑战,和他对手的是一个有点矮胖的年轻人,看到小黑的身材颇有些不屑。吹啤酒重在速度要快地一口气喝完一瓶,不在于酒量,而是下肚速度够不够快。
  主持人敲一下锣以示开始,两人开始仰着脖子喝啤酒,小黑先喝完,又拿起另一瓶喝,旁边那个人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还在喝,喝到快喝完的时候就憋不住喷了。
  小黑喝到第二瓶还气定神闲,在场的人都愣了,主持人连忙敲锣,“哎唉——这位先生你已经赢了。”生怕小黑会意犹未尽地喝个够本。
  “不用喝了吗?”小黑笑眯眯看着旁边不可置信的男人,应该说在场的人全被他惊呆了,那种瘦巴巴的身材竟然能喝进去那么多。
  几场之后,小黑果然赢了,最后领了张吹啤酒证书和三件啤酒做奖品,主持人问了他的获奖感言,“你怎么这么能喝?”
  “刚好有点渴。”他发表着这样的欠扁言论。
  一直在台下淡淡看着的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这人的恶劣性格一点都没变,到哪都喜欢糟蹋别人。
  “这些酒怎么办?”天,三箱啤酒,“定旅馆没有?”
  “不是说了一下飞机就赶到这里了?”他事不关己的回答。
  “算了,到我家坐会儿吧。”我无奈说着,难道真要他带着三箱啤酒去找旅馆?太恶搞了。
  “看来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嘛。”他站在我房子门口摆pose一般靠在墙边邪笑。
  “要进就快点搬着你的行李进。”
  就带了人回来,虽然很像小黑的作风,但还是让人感叹他的潇洒。他把酒都搬到厨房,自己很做主地拿了两个杯子过来,“我们先喝掉两箱,然后你留一箱喝。”
  “我们两人怎么可能喝两箱。”我骇笑,他当我是他还是萧磊啊。
  “绝对能喝完,放心好了。”
  不放心又怎么样,喝不完酒罢了。我们把茶几拉到客厅中间,直接坐在木地板上。
  我和小黑真的不算熟,那时和萧磊见面都不多,更别提他了,但是几年过去后,现在重新见到却比见到任何一个老同学还来得亲切似的,或许是因为我们俩个同病相怜吧,我笑着想起刚才萧磊瞥到我被小黑强拉着离开的表情,震惊?愤怒?
  有没有心痛?就像我看见那样的场面时的感觉。小染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装着不在意那些事情,只愿相信萧磊就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结果真正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相处的情景却依然无法接受,说分手或许是有些冲动,但仔细想过之后便觉得这样也好,因为我是不可能不去在意那些事情的。
  与小黑聊着一些过去的旧事,我原本以为他心情郁闷,有心陪他消磨时间,谁知他语笑连连,半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对于他打探我和萧磊关系的问句全部被我以‘不谈论感情’这个理由打发掉了。
  熟悉的砸门声响起,我皱起眉,小黑却很兴奋,“我去开门。”
  拦都拦不住,才打开门就被萧磊一把揪出去扔到外面。明知不应该,心里还是不由赞一句:活该。让他多事。
  “喂,一见面就这么粗暴。”小黑颇为不平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可惜了一身不便宜的衣服。
  萧磊没理他,直接关上大门转身瞪我,眼里充满着血丝使得他整张脸很吓人,“你居然让他进你房子,你怎么能让他来?”他瞪着我一步步逼上来,他今天的打扮再加上熊熊燃烧的眼神,气势惊人,我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墙边。
  “我有权让任何一个人来我家。”
  “他不可以。”他抓住我的手臂吼道,极度害怕什么似的那样紧紧抓着我。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
  “他喜欢的是姬婉燕。”
  “他亲口对我说的。”
  我呆住,然后又笑了出来,小黑这人做事没分寸,故意这样说是想拿我刺激萧磊?可惜的是,分量不够重。“他骗你的。”
  “我不管他是不是骗我,我就是讨厌你只对我一个人保持距离。”
  “萧磊,你冷静点,你喝醉了。”我试图让他放开我,我不想跟喝醉的他讨论任何问题,这人在姬婉燕的婚礼上喝得醉醺醺地跑来跟我胡搅蛮缠,我还真是欠他的。
  “我没醉,如果能醉就好了,就算想要短暂地忘记不开心的事也不可以。你以前不是说过人要学着记得一些事忘记另一些事么,你告诉我,怎么忘记你?你明明对我有感情的……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我没回答,只是朝着他笑,笑得自己都觉得凄切,如果我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以前大学时上铺的男友也是那种与任何女人都像是有暧昧的那种男生,对他就厌恶得不得了,但同样的情况在萧磊身上我怎么就硬不起心不理他,怎么就总记得他每一次的温柔对待,怎么就非想跟他试试看?
  像是丧失理智一般,他突然把我按在墙壁上,不顾一切激烈吻我,同时手也在我身上游移,当他的手钻进我衣服下摆,贴近我的时候,我被他的动作吓坏了,使劲地推他,却反而更加刺激他,我们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他全身都叫嚣着侵略的气息,无论我怎么躲避,他都有办法跟上,我不再反抗,事实上是我根本无法反抗,任由他动作,他唇移到我脖颈处啃吻,我抬手捂住眼睛。
  “反正我不打算嫁人了,你要我就给,然后我们再无瓜葛。”
  他突然松开我,向后退了几步,倒坐在沙发上,弓背两手捂住脸,“……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
  “你没错,错的都是我,我们这样结束也好,反正我不在乎,给了你我就死心了。”我到底喜欢这个男人哪里,我们两人到底要如何折磨对方,爱得这样痛苦我何必执着,我不要了,放弃了,我只要平淡的生活,不再去祈望爱这个奢侈品。
  我拉着毛衣要脱下,萧磊按住我的手,紧紧抱着我,眼泪落在我的脸上,“不是,我不是要这个……我只是想要你爱我,小秦,我只想要和你一起生活,我只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萧磊心底最深沉的悲哀从他颤抖的拥抱中传到了我心里,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他其实闭得很紧的心里隐藏着的伤痛和我无法理解的剧烈的不安。
  世上的事总无圆满,幸福也从来不是完整的,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无奈的痛楚,无法掩藏,我们因此变得脆弱或是坚强。能够照亮我心田的笑容之后也是那样深沉的悲伤彷徨,我忍不住泪如雨下,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把笑容给他,自己留下伤痛。
  能不能走到一起无所谓,就算和他在一起让我痛苦,但是我还是爱他,还是希望他过得好。
  尽管他不承认,他的确喝醉了,吐了很多,我留他在沙发上休息,自己躲在房间里。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奇怪的是闹钟竟然有调好。
  到客厅才发现萧磊已经离开,连昨晚那浓烈的酒味也消失了,又是一种人去楼空的惘然,回到房间换衣服才注意到门上贴着字条。
  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是为什么而道歉?这样是否真正完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抹平心里的起伏。
  第六章 我一直在 之一
  一年一年的时光沉淀了曾有的悲伤
  一次一次的旧梦重现了仓皇的逃窜
  我们旁观着彼此的旧伤 泪已无声
  可否允我化成光带你走出那一片黑暗
  在你伤痛的时候有我牵你的手
  那一年 天空落下了雪花
  我们微笑交握彼此的手 十指绞缠
  多年后 我们的爱愈加黑暗
  可否请你再一次把我的心打开
  看一看那里是否还有最初的誓言
  那一片清辉流火 盛开在你的眼中
  我们的爱是否真如浮云缥缈
  这长长的一生里 多少花开寂寞如雪
  我们是否又要再次重复那心伤的错过
  想得到幸福 想和你幸福的生活 想成为你的幸福
  再一次拥抱 再一次沉沦的亲吻 再一次让我爱你
  请你记住
  我一直都在
  如此无法自拔的爱你
  之一
  人生的玄妙谁又说得清楚,若是人生简单得一如直线一般又会是幸事吗?我已懂得挫折难免,但我始终要心存希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如何懂得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离圣诞仅有一周,所有的准备都在进行中,对于中国人来说虽然不过圣诞,既不放假也不发钱,但是商家钱是照抢的,街上热热闹闹已经充满了节日的味道,偶尔看着年轻的孩子买着可爱的礼物互赠我竟然有些羡慕,那是一种多么温柔的情谊。
  由于圣诞快要来临,办公室里每个人的情绪多少都有点高涨,用蓝小妹的话来说就是有男人的可以找男人玩乐没有的可以去钓男人,马上有人抗议这里还有男同胞们,蓝小妹没理他还是高高兴兴地到处采访每个人的计划想拿来参考参考。
  “在这发什么呆,圣诞打算怎么过?”陈某人倒在小沙发上,翘着二梁腿,“给我泡一杯咖啡吧。”
  指使得真是顺口,我无奈,拿出她的杯子,顺手给她一份。
  “还没考虑,估计跟平时一样吧。”我递给她咖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蓝小妹在办公室里闹的时候赶紧躲开才是上策,“你呢?”
  跟陈某人做朋友有个好处是她从来不会对我的感情有多余的指导性意见,无论我说我和他在一起还是分手,她都是那样‘哦’的表情。
  知道我今年祸事连连,陈某人说我过了本命年居然还能那么衰,肯定是那种一衰衰三年的倒霉体质。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很赞同她的话。平安夜那晚她便打着安慰我脆弱心灵的名号硬是拖我去喝酒。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我坐车到了一条都是大小酒吧的街上,我在这城市从小住着,都不知道这七拐八弯地到了哪里,而更神奇的是陈某人硬是从酒吧一条街上发现了一家火锅店,扯着我进去吃火锅,店面不算大,塞满了人,我们两个挨着墙边坐在最里面一张桌上,两个女人,一大锅热腾腾的火锅,加上热闹得够恶俗的环境,叫人莫名的心情愉悦,有哼小曲的冲动。
  陈某人招呼了一堆吃的,一股脑全下了进去,然后隔着热气蒸腾的锅子招呼我喝酒,我开始速度还慢,一小口一小口陪她喝着,她不知道我酒量深浅,随着我喝,也不敬酒也不催,我完全像是一个培养喝酒气氛的道具一般。
  把下下去的所有土豆都捞到自己碗里盘里,粉丝也填满了整个油碟,全部干光之后我喝酒的速度开始飙升,我家酒量是有遗传的,我爸的酒量就是一等一的,虽然聚会的时候我总是拒绝喝酒,但我清楚自己酒量相当不错,因为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醉的感觉。
  “看不出来你酒量这么好。”已经有些微熏的陈某人笑着看我,店里吵杂,她敲着桌子几乎是用喊的方式同我说话。
  “酒量不是看出来的,如果不是知道我能喝,你专程叫我来陪是为什么?”这家店的氛围完全是人带起来的,也不装模作样地放歌曲,完完全全人的热闹怎么就让人仿佛听到悲情歌曲一般?
  陈某人用手敲着桌子,脸上的笑容极浓烈,估计是喝多了的关系,“萧磊跟你说了些关于我的什么事?”
  我笑着挥手,“没说太多,只是了解了下典故。你要是想说什么我倾听即可?”
  陈某人低头笑,边笑边喝,仿佛我又说了笑话似的,“说什么呢?几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了。”
  身旁的嘈杂声不断,人来人往的,我眯起眼哼着常常听的歌,歌声在我脑袋里回旋。即使心不在焉在这个地方谁又知道呢,即使知道谁又在乎呢。
  比起高级餐厅我还真是中意这种地方,就像比起正正经经的同学,我在萧磊他们面前始终最为惬意,只有他们叫我大小姐,是因为我的大小姐脾气只会对他。
  我就这么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脑袋里也早已混浊一片了。我没醉,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沉沦到更加遥远的彼岸。
  陈某人朋友不多,平时和谁都说得上话,热闹非凡,可节假日全是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能说心里话的人,所以才扯着偶尔知道她的过去的人出来喝酒。
  “陈某人你不是本地人吧。”
  “大学毕业和他一起来了这里,后来不离开是因为不想被说追男人追到家最后还灰溜溜的离开,再后来就想亲眼看见他们相处不美满然后在旁边冷笑,哈哈,我这女人确实不厚道,巴不得他们尽早离婚,然后明白最好的仍然是我。”
  我忍不住仰头微微笑起来,为何大家曾有的想法这么相似?“来来,干杯。”喝完放下杯子,我又笑,“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们分开又能怎么样,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了爱情那也是他们的事,又不代表你们可以重新开始,即使重新开始了伤痕都摆在那里了,又能缝合吗?”当我知道萧磊和姬婉燕没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们分手之后照样相处愉快,一直被排除在外的就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我参与的余地。
  以前也天真地设想多年后告诉他自己曾喜欢过他,然后告诉他现在另有了喜欢的人,让过去烟消云散吧,十分的潇洒,可我没想到自己是十分的痴情,十分的执着,简直太可笑了。
  “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去打听他的消息,居然也有我陈某人不敢做的事,当年我在全校面前宣布他是男友,闲杂人等少接近,现在竟然连他到底怎么样都不敢问不敢听,见到和他有关的事情就怕得腿发软……连个解释都没有,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也好……”陈某人说着说着就趴在臂弯里,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偷偷在哭。
  我没叫她,让她那样呆着,从包里摸出mp3,慢慢带上耳机,火锅店里人太多了,几乎把声音开到了满格才听得到歌声。
  能伤我最深的人偏得我心……爱过太深,原来身体会疑问,再没法可适应别人,愿醉掉了能容许你怜悯……爱满分竟是换来痛亦满分,可否错过一次以后,一直爱。
  十分的爱十分的痛。我推了推陈某人发现她果然睡着了,脸上有点泪痕,拿纸巾给她擦掉,让她好好睡着,自己侧头去看别桌风景,有人吃得兴高采烈,有人在闹别扭,气氛压抑,也有人吃得爱情和火锅一般热辣辣,想着就忍不住笑,摸出手机来发现居然不知道到底该叫谁来当苦力,后来只好拨了才知道号码的小黑的手机,反正他现在大概也个闲人。
  端着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得喝着,包厢里走出来一群年轻人,东倒西歪地生鲜热闹,我勾起笑容,最为狼狈的时候我也没有过借酒浇愁,越是伤心我越要振作,让谁也看不出自己所受的挫折,用功地读书,卖力地挣钱,努力地微笑,不想让自己沉沦,可这样真的好累,意志被生活压迫地越来越软,越来越想要去妥协。
  这群人突然停止了,中间有人突然停下来,后面不知情的人撞了上去,我下意识去看声源来源处,恰好望进一双流露出无限悲伤的眼里。
  并不远的距离,可穿越了时间的距离是悲伤。他穿着一件黑色套头毛衣,黑色长裤,不知什么原因,那样高,那样瘦,异常憔悴。一双眼落在我身上,是不信,是沉迷,是悲伤。
  那痛楚仿佛从他身上传到我身上,让我失神,我就那样怔怔看着他,彼此不发一言。
  与他同行的年轻人疑惑地看着我们,“邵臣你发什么呆,别在这挡路。”
  “你们先走,我遇见熟人了。”邵臣也不管同伴就朝我走来,走近才轻轻笑着,怕我拒绝似的,我敲敲桌子,示意他坐下。
  “要不要继续喝?”
  他摇头,“已经喝得够多了,再喝就回不去了。”侧头看着陈某人,目光了然,“喝醉了?要我帮忙背她出去吗?”
  “不用,叫了人过来。”
  “你朋友好像很好奇我。”一直赖着不走,却也不敢上前来,不断地用目光骚扰我,不停发出‘这个老女人到底和邵臣什么关系’这种疑问。
  邵臣抬头朝那群人挥手,那群人来依依不舍地离开,还频频回头看,非常有趣,“你的人缘很好哦,很多人喜欢你吧。”
  他定定看我,尽管极力收敛偶尔还是会流露出哀伤,“今天是朋友们给开的送别会,下个月我就出国念书了。”
  我听到这句话有些发愣,与萧磊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把他忘记。
  “我还以为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这样都能遇见,刚好跟你说声再见。”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如果没有遇见,你就打算这样离开?”
  “大概过段时间会给你写信说明吧。”
  “那刚才你该不吭声地离开,然后哪天我想起你的好去找你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追悔莫及气得内伤才好。”我淡淡玩笑着去冲淡那股哀愁,听到邵臣这么说,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放松,无法回报的感情太沉重。
  他静静看着我笑,“你别逗我了,我会忍不住真留下来的……”
  我吞了一口酒,或许是酒喝得太多了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要漫出来了,止也止不住,我没想过邵臣是真的真的很爱我,我一直把他的感情归类到小孩子的玩耍当中,我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令人深深爱着的本事,他的感情一定会很快消失,我随随便便地对待邵臣的真心就像从前的萧磊一般,微怔过后我认真说,“对不起,一直对你很冷淡,我只是不想让你产生误会,耽误你。”
  邵臣笑了笑,像是满意了,然而那笑越来越悲伤,“你知道吗?越是你喜欢的人你越会拒绝,能接近你的又无法更近地靠近你,你这样下去……会孤独一辈子的。”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痴情还是无情,你大概也不知道侯学长曾经喜欢过你吧,他说你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根本无法靠近你的心,我那时想这怎么可能呢,直到见到你,立刻就被你沉静的笑容吸引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过太多关于你的事,我觉得你很熟悉,开始是单纯地想追你,可怕的是我越和你接触越喜欢你,你一次次拒绝我我想放弃却舍不得放弃。”
  他没给我插话的机会,像是想要一次把心里堆积的事情都说清楚。
  “那次你利用我赶走萧磊我很高兴,你宁愿主动接近我也不想靠近他,慢慢地我才发现越是可能带给你‘危险’的人你越不想去接近,你面对他的时候甚至会连基本的客套都撤掉,明明白白地表现出让他闪远点的信息,如果不了解你大概真的会以为你确实讨厌他吧。”
  “但是在山上时我突然发现了你们之间特有的默契,他知道你不喜欢惹麻烦,所以每次有冲突的时候总是会默默退出,宁愿让我背着你走,宁愿不去看你却盯着舒宣不准她去打扰你,而你说的那些话不仅姬小姐听到了,我也听到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不会爱上我,为什么一个机会都不给我,直到面临同样的状况我才明白,绝对不会爱上谁,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我不想再逼你,徒惹你厌烦,我到离你远远的地方,等到忘记你的时候再回来,可是……沈秦你快点结婚好不好,我知道你单身就真的忍不住想要试试看……”
  大段的话越说越快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当着我的面就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地往下流,他狼狈地低头用袖子抹眼泪。
  看他难过成这样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感情为何如此磨人,为何总是这样阴错阳差,因为萧磊我始终无法让别的人住进心里来,我一点都不聪明,没人比我更蠢了,这酒喝了那么多,我还是忘不掉他,连邵臣现在都能放弃,我却还是不想放手,好像越赌越深陷的赌徒,非要玉石俱焚。
  我和邵臣都是那飞蛾扑火的可怜人,非要去追寻不属于自己的那团光明。
  “显然我不应该今天就对你说这些话。”邵臣整理过情绪之后坦然承认自己的失控。
  道歉的话承诺的话都没意义,我想了想,送自己上绝路,“如果我三十岁还嫁不出去你就来娶我吧。”
  “那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我才没那么痴情。”
  我的第一次‘求婚’轻易被人拒绝了,“哦,那我祝福你。”
  “我要走了。”
  “你要保重。”
  邵臣走后,过了一会萧磊过来,带着满身的烟味,“你们俩喝得可真多。”虽然主动跟我说话,但语气相当冷淡,把陈某人抱起来,用自己的外套包起她,“睡着了容易感冒。”
  我点点头,他有时候会特别细心周到,嗓子有些哑,“怎么是你来?”
  “小黑在这边又没车,不方便,所以我我来了。”
  “走吧,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直接送到我家吧。” 萧磊回头看我目光停在我的眼上好久,我低头躲去他探究的目光。
  外面冷风袭人,酒气被冷风吹走大半,我也清醒许多,刚才那些都像是一个梦一般,我侧头看店门口,聚着一堆的烟头。
  萧磊抱着陈某人走在前面,发觉我落在后面,大声道,“发什么呆,赶快来开车门。”
  “哦。”我上前拿过他的钥匙打开车门,让他把陈某人塞进后座,我们回到前面,他把车发动起来,车便在夜里寂静地跑起来,静得有些可怕。
  “多谢你了。”
  萧磊帮我把陈某人背到我家放她在沙发上,就告辞了。
  站在门口,目送他下楼,他走到楼梯口,我突然注意到他没穿外套,“萧磊你等下,把外套拿回去穿。”
  “不用了……”他扶住楼梯扶手,斜斜站着,我正犹豫要不要去拿,他又说,“算了,你拿来吧。”
  我进屋把他的外套给他拿来,他接过没穿,只是夹在手臂里,低头看我欲言又止的,“……你快回去吧。”最后说了句无关轻重的话。
  回到房间拿湿毛巾稍微给陈某人擦擦,自己也洗干净脸上的残妆,却是了无睡意,书看不进去,又不敢去客厅开电视,坐在窗边望着沉寂夜空我喃喃自问,长夜漫漫何以为籍,然后自己就笑起来,实在太无聊了,开了电脑连上线,常去的专业论坛逛了逛,自己的作品贴下面还是既有赞扬的也有痛骂的,没什么心情回帖,也懒得去看新闻,自己周围这点小事都处理不来,还管什么国家大事。
  见到萧磊的时候想要问的话就一句都问不出来了。
  白天舒宣来找过我,也告诉我了一些所谓的事实。这姑娘真天才,知道我们分手后,居然直接找上门来向我询问萧磊的喜好,至于究竟是单纯想来强烈申请她对萧磊的企图还是暗示我封曳和萧磊关系不一般,我都懒得去细细思考,只觉得心里疲惫,面对她喋喋不休的话语,我只问了一句,“这些,告诉我做什么?”
  我管他和别的人之间有过什么做什么?这些我知道的还不够多吗。
  舒宣有些难堪,静静闭了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我以为你想知道这些。”
  “我不想知道,而且,找我你找错人了。奉劝你一句,有时候要学会放弃。”
  “我不放弃。他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我绝不放弃。”
  小姑娘誓言坚定。我被感动,年轻轻轻时,也曾经对人说过,于人海茫茫中,遇到一个能拿心去换的人太难,遇到了就要好好地珍惜。
  结果人生中明亮的白色被生活慢慢染成灰色后,当初的本心早就丢掉,变得自私,只愿先保护起自己,不再允许自己受伤,不再放开翅膀,继续去飞翔。
  我露出浅笑,“那祝你幸福。”
  她被我的话迷惑,拉住打算离开的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再和磊哥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把账单递给服务员,然后才回答她,“别逼我要承诺,我和他之间的事我都弄不清楚,怎么给你答案。两人在一起不仅需要爱,还需要一点缘分,我也不知道和他有没有这份缘分。”
  然而,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大概也很难再和别人在一起吧。
  这样的想法很清晰地浮现在心底,像邵臣说的,我这样的人太容易孤寂一辈子,萧磊则不然,生命中过客如云,他愿意为谁,能为谁停留,也是未知的。
  圣诞当天,公司特别提早下班了,因为有时间于是去街上逛了一圈,让满街的情侣刺激了下自己,等天黑才回到住处。
  “你回来得也太晚了吧,我等得饿死了。”
  愕然看着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向我的小黑,我看了看他蹲的地方,一堆的烟头,想起了昨晚萧磊站在店外一直抽烟的事情,他也许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站在外面等我和邵臣说话,他不知道的是那家店的的窗子从我那个位置可以看得见外面,我看得见他来了之后从门口看到我和邵臣就走出去靠在门边抽烟,等到邵臣走了才若无其事地来帮我背着陈某人走,那时看见门口那堆烟头的时候真的很难克制心头的颤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聊,来找你喝酒。”他说得理所当然,上前就着楼上的灯光低头看我,“你怎么了?这么沮丧的表情?”
  我摇摇头,没回答,带着小黑上楼,刚好我也有些想喝酒,自己简直要变酒鬼了。
  “那天晚上之后去哪了?”我给自己的杯子添上酒,小黑直接就着瓶子喝。
  “四处晃,然后早上又晃到你家楼下果然看到萧磊大清早地出来。”他很暧昧很贱地笑起来,“然后我就跟他到他家睡觉,目前也暂住在他的房子里。”
  “你们现在进行到哪里?”他又问,我的关于我和萧磊毫无关系的言论彻底被击败了。
  我实在是服了这个从来不懂得含蓄的男人,而且对他的任何调侃我都不会脸红或者尴尬,“你不会问他吗?”
  “问了——然后又被揍了。”他回答得很直接,开心地吃着泡面。
  他态度无所谓,我也不绕圈子,直接问他,“为什么总是你被他揍,我以为你比较能打。”
  “能不能打从外表看不出来的,他从初中起几乎就把时间都消磨在练习跆拳道和实践演练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那时候和你在一起,或许他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小黑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则是完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那会是什么样子?痞子?流氓?杀人犯?”随口玩笑道。
  小黑没回答,只是看着我,那目光看起来那么惊心。
  “不可能吧。”我心漏跳了一拍,那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一下子就让我紧张起来,好像真的会发生似的。
  “说实话,要是你那时真的知道萧磊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不会喜欢上他的,读书那会几乎每个人都觉得他最终绝对会走上犯罪的道路,那时候的事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底子,不过是因为他爸的关系,要不你以为为什么每次我们被逮进局子里为什么就他没事,他和他爸的僵局也是那时候开始的。他爸也拿他没办法,不准他再去学跆拳道,道馆其实也怕他哪天真的惹出大事连累他们,就立刻拒绝萧磊去学习,也取消了原本派他出赛的打算,其实往这个方向发展,搞不好萧磊现在已经进军武术界了。”小黑开着玩笑,在我面前丝毫不顾及地抽出烟来。
  “后来呢?”
  “后来?他又去学空手道了。”
  我讶然,半天才找到一句,“没人劝劝他?根本就是在发泄啊。”
  小黑摇头,“谁劝得住,小姬说的话他都不听,也因为萧磊变成别人嘴里的暴力分子,小姬根本就不理他了,那段时间他就跟吃错药似的,后来他在道馆把人一脚踹骨折后又被赶了出来,当时那件事闹挺大的,那个倒霉的家伙的家长到他爸医院去闹,后来事情闹大了被他妈知道了这才平息下来,萧磊挺怕他妈的,后面虽然他看起来好像乖了,脾气也好了,不过要是有人不长眼找上门来,那家伙还是经常揍人跟揍八辈子的仇人一样。”
  “……我没想到情况是这么严重,我认识的他只是顶着不良学生的帽子但实际上只是有一点点无赖其实脾气算得上好的人。”因为在我面前总是没个正经样,嬉皮笑脸的,即使几次看见过他打架还是没把他和那种恐怖分子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之所以以为他喜欢上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对女生一直都比较好,不过对你确实是很特别了。那时候我叫胖子只要有人找麻烦就叫我去,我怕萧磊哪天真的会揍死人,结果很意外地他突然把你带到我们面前,而且没事还跟着你去学习,说实话那时候你们没在一起,所有人都觉得很惊讶,萧磊那人去学习,能看吗。”
  “其实那是因为萧磊他想赶上姬婉燕,才会答应跟我去学习,别把什么都算在我身上。”如果我真的特殊到这个地步就好了,那时,我喜欢他,想对他好,而我能帮得上他的也只有学习了,强迫他跟我去学习,如果真的像小黑说的那样,当时的我没有被一拳打飞还真是幸运。
  “你说的是重读,我说的是寒假高三寒假那会儿,他不是天天陪你去补习吗?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不去喝酒打架跑去上补习班?就算脑袋灌水了也不会这么做。”
  “那是他妈逼着他陪我去的。”
  小黑一脸受不了,“我又没逼着你承认喜欢萧磊,干什么连他早就喜欢你这件事也要否认得这么彻底!?”
  “我只是说出事实。”
  “你就装吧,看你能撑多久。”他鄙夷看我,“你以为那些是事实,但你问过萧磊什么是事实没有?他不喜欢你会陪你去学习?他怎么不跟别人去?”
  小黑的话已经完全搅乱了我脑袋里原本的认知,“他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我和我们现在有没有感情没什么关系。”
  “你不就是耿耿于怀你喜欢他的时候他却喜欢着小姬吗?我现在不是在努力告诉你其实你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不过你们两个都不知道。”说了一堆言情小说里出现的话,小黑无力地歪在沙发上,低低呻吟,“为什么我要为你们两个的事说这些肉麻的话。”
  大概就算他追女人的时候也不曾把谁喜欢谁这种话挂在嘴边,而是用他那张脸直接勾人回来。
  被他逗笑,他的确不是当说客的料,至少这两次他想要的‘循序渐进’的打算都最后败于自己的没耐心。
  “我不是介意那个。”我突然低低说了一句,小黑翻身坐起来认真看着我,“那你介意什么?”
  “小黑,为什么你能放下姬婉燕?”没先回答他,我反问了个问题。
  “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她根本对我没兴趣。而如果,即使只有一点点,她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我都不会放弃。所以,沈秦你不要轻言放弃,你信得过我的话,相信我,萧磊那个人比你想像的性格别扭,你要是对他有感情的话就呆在他身边,他需要你。”
  “小黑你的话真的打动我了,但我还要好好想一想。”我们俩对彼此有感情这我早知道,但不代表我们之间没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无法带给我安全感,“我是不想放弃,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样轻易能转向他人的人。但是真正和萧磊在一起之后使我更明白我和他之间的差异,我喜欢呆在家里,他喜欢在外面玩闹,我习惯与人保持三分距离,所以我不能接受他跟女人的相处方式,我也想不去在乎他的过去,但他现在的做法让我很难不去在乎,还有,他对我——其实并不坦诚。”
  我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但是小黑说的却是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他不说这些过去的事情,也不说和姬婉燕的感情到底怎么回事,甚至不说他现在心底的痛苦到底是什么。他爱我,却不让我分担他的痛苦,这让我如何相信自己能和他在未来的日子里相互扶持。
  “沈秦,你这时候装什么糊涂。你觉得我们那种人以前接触的都是什么女孩,除了同班同学和极少的像你这样的,其他哪有什么正经女孩,别说搂搂抱抱了,就算上床也无所谓,你不会现在还指望他是处男,或者跟女人拉个手都脸红吧。”
  “我没那么天真。你可以闭嘴了。”瞪他一眼,这男的说话就不能含蓄一点,“我要求他跟别的女人保持点距离有问题吗?!”
  “没问题,那你干嘛不去要求?”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用着‘干嘛不说,你有毛病啊’的口吻对我说道,真令人火大,看我瞪他,他又笑着拍我肩膀,“来来,别生气,我开玩笑,反正不管是什么,说出来商量比较好,我跟萧磊是兄弟,他有什么缺点我都明白,但我绝对敢保证他对你是真心的,不然,只是要个女人,还需要这么费周折么?”
  “你这是安慰人的话么?”连我都要踩一踩,这人的性格到底谁受得了。
  “抱歉,谁叫我跟萧磊比较亲。”
  “喝完你就回去吧,太晚了。”下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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