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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_7 乐小米(当代)
其实,北小武还是一个好小孩的,他隔天,就帮何满厚去旧货市场买回一个轮椅来。何满厚有些受宠若惊。
北小武冷笑,说,别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不过是想你早点好起来,早点离开这里,我可没有姜生那份菩萨心肠啊。
一个周后,我将收留何满厚的事情告诉了凉生,他的嘴巴张得好大,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我,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说,姜生,你这么好心肠啊。
他的话令我万分不满,我一直都是好心肠的,难道他到今天才发现不成。
结果凉生又说,他说,姜生,其实未央一直很难受,她觉得可能那天不该戳穿你,让你对她那么痛恨,其实,她当时确实是为了你好。你既然能原谅何满厚,就原谅未央吧。我倒觉得,如果她帮你隐瞒,才是对你的不好呢。
凉生的话,让我脑袋都大了。我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跟我提起中心街那个伤心的午夜。我以为我会慢慢忘记,而凉生也会慢慢忘记。可是,未央总是适时地兴风作浪一把,死扯着那个过往不放。
正文 我就是告诉你,程天佑能拥有的,我程天恩一样能拥有
我的生活似乎没有象程天佑担心的那样被扰乱,可能我不太看娱乐周刊一类的八卦杂志,也不会知晓,到底有没有什么八卦涉及到我这棵小青草。譬如香艳至极的标题:玉女明星遭遇清纯幼齿,富商如何抉择?
哎呀,不说了,乱七八糟的。我现在的大脑又开始短路了。
学校还是一个相对纯净的地方,至少能暂时地将我同这样的流言蜚语隔离开来,我去给何满厚送饭的时候,没有遇见北小武,我本来想喊着他一起回学校找凉生,然后一起商量一下,怎样给金陵过生日。
回学校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回到学校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一个与程天佑有着十二分相象的人,他冲我微笑,眼神却有一种天生的敌意,尽管他在压制这种敌意,但是,这份敌意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突现了出来。
他喊我姜生。
我吃惊地看着他,讷讷,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嘴角荡开一个极诱惑人的弧度,眼眸中隐隐闪着淡淡的蔚蓝,有些鬼魅的气质,不如程天佑的黝黑纯净,更不是凉生的清澈透亮,他修长的手指在轮椅上来来回回地画圈圈,阳光洒在他略长的头发上,在脸上留下丝丝的光影。更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如果不是因为对他太过惊诧,我真该拉着金陵来对眼前的男孩,好好的花痴一下。在他身上,有一种天生的阴翳,令人发寒。
他看了我良久,才说话,声音很温柔,就象一个秀气的女孩子,但是可以听得出那是故作的温柔,因为声线中透着一份让人疏离的薄凉,他说,因为我叫天恩啊,程天佑是我哥啊。很多人都说,哥哥有了一个很美丽的小女友。原来真的很好看啊。他把手伸向我,微笑,微笑。
然后,他说,姜生啊,你能不能把我扶起来,我想站一下。
我仿佛被催眠了一般,握住他伸来的手,可当我发现他空荡荡的裤管时,背后泛一阵刺骨的冰凉,我惊惶地退后,声音颤抖得一塌糊涂,说,天……恩,你,你……的腿……
天恩就笑,笑得特别畅快,然后他冷冷地看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扶不起是吧?你们谁都扶不起我来!然后他拖过我的手臂,狠狠地在我手上咬下一口,我直疼得缩回,手上泛起一个红红的牙印,渗着血丝,我的眼睛开始冒泪。他继续大笑,说,姜生,我今天是给你留下一个印,做一个标记,标记着从今天起,你就是属于我的。我就是告诉你,程天佑能拥有的,我程天恩一样能拥有!
关于天佑有一个弟弟的事情,小九曾说过,她说,天佑虽然难缠,但是唯独对他的弟弟确实出奇的好,因为他弟弟更是出了名的鬼难缠,那才叫真正的可怕。他处处攀比着程天佑,无非就是因为,在他们年少时,有一次,他爬梯子,上阁楼捉鸽子,程天佑在下面给他扶着梯子,一群鸽子受惊起飞的时候,从程天佑的眼前掠过,程天佑一时松手,梯子倒下,程天恩从三楼重重摔下,这一次灾难,导致了他下肢终生残疾。
小九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告诉我,怨恨真是一个魔鬼啊,姜生。
怨恨确实是一个魔鬼,可是原谅谈何容易呢?尤其面对那些本应该是最亲爱的人带来的伤害。
就象小九不能原谅她的母亲,我不能原谅父亲,而天恩不能原谅天佑一般。
程天恩看着我一脸惊慌地杵在原地,,轻轻地笑,声音恢复了原先的柔和,他拉过我的手,看着上面红肿的咬痕,说,姜生,你不必害怕,我是千万分不会伤害自己的东西的,这不过是一个标记而已。我就有一个这样的爱好,是我的东西,我千分小心,万分小心地做上标记,我怕程天佑跟我抢。说到程天佑,他竟然流泪,象个无辜的小孩,无助地看着我。
我将手迅速地抽回,转身离开,却被程天恩一把抓住,他从身后拿出厚厚的一沓相片,还有一沓厚厚的报纸,说,怎么,姜生,你不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你看看这些相片,这些报纸,如果我要伤害你的话,我早就将这些东西发到你们学校每个角落里了。我哥哥是不怕的,可是你,姜生,你该怎么办呢?然后,他继续笑,很开心的模样,把报纸和相片统统扔给身后的人,说,将它们都毁了吧,别吓坏我们的小姜生。然后,他轻轻地在我手背上一吻,吓得我一身冷汗,急忙将手抽回。
他抬头,微笑,说,姜生,有没有人告诉你,第一次吻你的时候,吻你手的那个男孩,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呢?
我看着他,感觉天都压在我的头顶上,呼吸特别困难。程天恩笑,说,看,姜生,你还是回教室好好放松一下吧。还有,他轻轻地说,还有,有空的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我没等他的话落下最后的章,狠狠地将他推倒在地,飞身离开了这个恶梦一样的地方。我并没留意,从车上下来一群人,他们赶到程天恩的身后,将他扶起,气势汹汹地向我走来,最终,他们被程天恩给摇手制止。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姜生,我不会伤害你的。
正文 这个名字太罪恶了,就是在睡梦里,都让我难于幸免于它的荼毒
程天恩的出现让我心有余悸,那晚,我没有去上晚自习,也忘记了同凉生和北小武谈论怎样给金陵庆祝生日的事情,而是独自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直发冷,梦魇随行。
那个该死的程天恩,活生生地将我这么一个热爱生活的小青年给吓成了林黛玉。
金陵那天晚上,也很早回了宿舍,她看着我病恹恹的模样,问我,姜生,姜生,你怎么了?
我抱着金陵哭,我给她看我手上的伤口,我说,从小到大,他奶奶的,就没有人象程天恩这龟孙子这么折磨我。我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从小就没肉吃啊,怎么对肉这么感兴趣啊。再说,我顶多也是一个小排骨,有什么好啃的啊?
金陵不知道是不是看了我的伤口的原因,身体一直在发抖。她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能言语。我想,金陵这样的女孩,跟我一样,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估计,程天恩的骠悍行径也将她给吓傻了。
我最后靠着金陵睡着了,而且很安稳。当有一个人在你睡觉的时候,守护在你身边,你总会觉得特别安全。迷糊中,我仿佛仍能看见她靠在床栏前,手里抱着历史书,嘴巴轻轻地开开合合背诵着历史题,但是,我似乎感觉她更象是在梦呓,傻傻地念叨着,天恩,天恩。
唉,这个名字太罪恶了,就是在睡梦里,都让我难于幸免它的荼毒。
正文 一时之间,四分五裂
北小武终于象疯一样奔回了魏家坪,因为,他母亲这次不是病重,而是病危。我同凉生也跟着他疯奔回家。
那个本来张扬的女人躺在自家的大屋里,瘦得不成人形。
我突然想起,她往日的凌厉样来,到别人家去,不带点东西,是不肯离开的。同北叔吵架,每日每天都不死不休的感觉。
北小武抱着她呜呜地哭,他喊她,妈,妈,我是小武啊,咱们去医院吧。
北小武的妈妈就睁开眼,看着他,脸上透出星星点点的欣慰来。他们的亲戚全都在周围,唯独北叔没有从河北赶回来。
北小武不顾一切拨通他父亲的电话号码,号啕大哭,他说,爸啊,爸,你快回来吧,妈妈不行了,就是以前她再不对,你也原谅她吧。
北叔一直对北小武的母亲心有成见,原因是她总是无中生有给他添了很多的麻烦,她总是四处宣扬她的不幸,宣扬北小武父亲的负心。可是,眼下看来,北小武的父亲并没有给北小武搬回什么小姨娘来,所以,这很多年来,他们夫妻的关系很僵。
电话那端,北叔似乎也哭了,但是,他并没有应承要回来,只是说,他对不起她,让北小武替他好好陪陪她吧。
北小武最后对他的父亲破口大骂,骂他不是男人,骂他小肚鸡肠,骂着骂着还是哭,还是哀求父亲回来。我同凉生看着北小武鼻涕眼泪流成一团,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心里特别难受。北小武见求不动父亲,最后,将手机哐当摔在墙上。
一时之间,四分五裂。
北小武的母亲最终闭上了双眼。
她没有去医院,她跟北小武说,她今天喝了一点农药,因为病痛确实太辛苦了。她说,她要去天宫做七仙女了。那时候,她的意志已经迷幻了,可是,当众人给她灌绿豆水解毒的时候,她的牙齿却咬得死死的,紧紧的。
这个时候,我才理解,她为什么要喝农药,因为,她求死的决心是这样的大。而她又没喝太多,因为,她非常想见见她的儿子。她从小骄傲到大的儿子。
在她停止呼吸前的一段时间,她特别清醒。那时,只有我同北小武陪在她身边,别人都去忙着准备她的后事去了。而凉生,先回家照顾母亲去了。
她对北小武说,其实,并不是她对他父亲造谣,她干枯的手拂过北小武的脸,她说,孩子,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妈妈和爸爸的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看得那么通透的。然后,她残喘着,说,小武啊,这一辈子,你得做个好人啊,不要象妈妈这样,更不要象你爸爸。然后她看了看我,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说,你爸爸,这辈子想出人头地,所以一直是不择手段。很多年前,魏家坪的那场矿难,埋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五十条人命啊……只是为了从姓杨的手里夺过煤矿的开采权……
我当时象傻了一样站在原地,我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北叔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对凉生这么好,对魏家坪所有的小孩都不错。原因是他内心的惶恐,内心的不安,时时刻刻灼烧着他,让他不得不对我们这些失去亲人的孩子做一些补偿,这个样子,他的良心才能得以安慰。
原来,金钱是这样的牛B,可以让人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就在这一刻,我对美好世界残存不多的本真又坍塌了一半。
北小武也停止了哭泣,傻傻地看着母亲。他根本不愿意相信,此刻母亲所说的一切。他同凉生,同我,本来是最好的朋友,而现在,却成了有着这样渊源的仇人。而他的父亲,那个一直令他敬重的男子,顷刻之间,竟然成了一个身负血案的杀人凶手。
北小武的母亲在停止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紧紧抓住了北小武的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她说,小武啊,无论别人和我多么恨你父亲,你都不要恨他啊,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啊……话说到这里,她就不停地喘息,喘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
到最终,她也没将剩下的话说完整,就离开了。
是啊,世界上哪有子女有痛恨父母的权力。或者,我对父亲的痛恨也是这样没有理由的,毕竟,他赐给了我生命。
正文 圣诞节的时候,要吃一个苹果
北小武母亲的离世,让冬天特别早地到来了。
北小武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对着书本发呆。每次,从他们班门口经过的时候,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就无比酸楚。我想,如果,如果小九看到了,会不会心疼,会不会不流泪呢?
他一直没有再联络他的父亲,而我也没有将北小武母亲临终前的话告诉凉生,,我宁愿那只是她说的疯话。我不想凉生再次难过,事情过了那么久了,很多事情都可以随时间湮灭掉。
雪花随着圣诞的到来,来到了北方的城市。北方一直缺少南方的山明水秀之色。但是,每年冬天的时候,北方的雪确实漂亮得异常。
我同程天佑好象很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动听的话,是不是还是算数的。我想,如果是算数的,那又怎样?我喜欢他么?想同他在一起么?我还记得在别墅的那个夜晚,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很温暖的掌心,很明净的微笑。至少,在黑白键盘流淌的悦耳音符中,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开心和幸福感。
我想,我一定一定好好记住那个夜晚,对我这样的女孩子,无论当天,谁是王子,我能记住那个夜晚的瑰丽和梦幻就已经足够温暖的了。美好的回忆就象一枚叶子,搁置在你心底最隐秘的地方。等待垂垂老去的那天,然后,你再拿出来看看。当苍老的你,如果还因为这枚宝贵的叶子,会象一个少女一样微笑时,那么,这一生,总算没有白白地经过。
下课后,雪地里就堆满了脚印,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高中生活,下雪是一件蛮令人开心的事情。
记得高中的第一年,我第一次意识到圣诞这么一个美好的节日时,我曾经跟凉生赖着要礼物。凉生最终在学校周围的小饭馆里,请我吃了一道糖醋里脊。从那天后,我就开始有一些很白痴的念头,我想如果天天是圣诞该多好啊,那样,我得吃多少糖醋里脊。
这样的话,我没有说给凉生听,我怕他心疼。
心疼我是一个拿着糖醋里脊或者红烧肉做终极理想的孩子。
这件事情,我偷偷说给北小武听过。北小武请了我吃了小半月的糖醋里脊,直到那个叫小九的女生出现,他忘记了他背负的责任,大脑直接成了空壳,将我扔在一边,天天同小九腻歪在一起。
或许,我对小九最初的不喜欢,可能也与吃不到糖醋里脊有关。
唉,私下里,我真是一个小人。
中午的时候,在宿舍里,金陵给我削好一个苹果,放在手里,说,姜生啊,圣诞节的时候,要吃一个苹果,那么,下面的日子,你便会平平安安,你所想的事情也都会有完美的结果。
我冲她吐吐舌头,多少年了,我吃了无数的苹果,也没见得我生活得多么平安啊。但是,我仍然对金陵的好心表示感谢。毕竟我得好好表现一下自己是一个心存美丽愿望的女孩不是。
下午的时候,我也学着金陵的样子,送给北小武跟凉生每人一个红苹果,他们都为我的体贴表现得无比开心,双双当着我的面,在冰冷的雪地里啃苹果。结果,他们双双啃出一条虫子来。
我的手怎么就这么背呢,刚从学校的商店挑的两个苹果。千挑万挑,竟然都挑了两个长了虫子的?我发誓,它们的表面光滑无比,艳丽无比,根本看不到任何疤痕和虫眼。
北小武把虫子捞出来,扔在地上,活活冻死了,然后他继续大嚼。我想他一定是记起,那个叫小九的姑娘,因为小九也曾经说过,圣诞的时候,你一定要吃苹果。不过她的版本是,如果,圣诞节的时候,你吃苹果,你所期望遇见的人,就会平平安安地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终身,他都将平平安安的。而且,你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完满的结果。
忘了说,小九就是在那个圣诞,啃着苹果满街乱晃的时候,遇见北小武的。北小武看见她红得跟胡萝卜一样的小手,搭讪了一句,你这样不冷么?三九天的啃苹果。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
所以,小九一直都这么跟北小武说,跟我们说,她说,圣诞节的时候,你一定要吃苹果。
北小武,现在在我面前一口一口地嚼着苹果,我知道,他肯定也想起了小九,否则,他不会嚼着嚼着,眼圈就渐渐地变红了。
我扯扯他的衣裳,说,咱们今晚就去金陵那里聚会吧!毕竟是圣诞夜了,一起祈祷一下,咱们明年都能金榜高中。
我提议到金陵那里去,是因为去北小武那里不方便,因为何满厚就在他的对面。我知道凉生不喜欢见到他,而我,虽然救了他,但是,我也不愿意见到他。有些人,总是你的伤,让你不愿意面对。
当天傍晚,我们四个人均跟自己的班主任,请了病假,说是吃苹果吃得肚子疼,要去诊所里检查一下。现在想想,当时幸亏我们的学校没有诊所,要不,我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美好而简单的借口呢。
当天晚上,我们象雀跃的小鸟一样,飞出了校门。我们准备先到超市里去买点水果零食可乐一类的东西,再飞奔金陵的小窝。唉,我真没出息,一提吃的,脚上就跟长了烽火轮一样。
学校门前三十米处是公路,路灯象一个个沉默的少年,对心事缄默不语,雪花依旧在空中飘飞,如同上帝撒向人间的花瓣。我的视线就在这漫天雪花和灯光下变得迷离起来,脚步突然迟疑了起来,因为正对着学校的路灯下,我看到了一个孤单的人影,在灯下不停地徘徊,徘徊,心事满怀的模样。
不仅是我,我身边的北小武也停住了步子,我转脸,看着他,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鼻尖开始冒汗,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膀上,时间仿佛就定格在那一秒钟。
当路灯下的那个人影站住,抬头的那一刻,北小武再也停不住脚步,象发疯一样跑过去,他的声音抖动得厉害,几乎压抑地嘶哑,他喊,小九。
是的,是的。
是小九。
怎么会是小九。
竟然会是小九!
我看着北小武抱起那个孤单的女子时,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讨厌啊,怎么圣诞节让人流眼泪呢。
我们的小九,北小武的小九,她竟然回来了!
在这个下着雪花的圣诞,她象一片洁白的雪花飘落在我们面前,一身洁白,似乎全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干。
我的眼泪不住院地往外流,小九,小九,她真的回来了。
如果,如果,如果你也想遇到一份久违的幸福,那么圣诞节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完整地吃一个苹果,那么你等待的人,一定会在某个飘雪的圣诞,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正文 他难过,因为……姜生啊……对不起……雪王子爱不起你
在金陵的房间里,红红的炉火映着我们三个年轻人红彤彤的脸庞。凉生同金陵在厨房里弄火锅材料,我在桌子前做大灯泡,对着小九傻笑。她瘦了不少,不象以前那样圆润了,但是似乎更清丽了。
凉生在厨房里喊我,我很不情愿地挪到厨房里,看着凉生,我说,干什么啊?小九回来,我还想多看几眼呢。
凉生说,好姜生,你怎么就这么愿意做大灯泡呢?
我偷偷从他摆好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瓜条,塞到嘴巴里,笑,说,哥,关键是小九不象未央那么难伺候,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你和未央做电灯泡了?我敢么?我早就给未央掐死喂鸟了。再说了,我是北小武的正室夫人,这都是众所周知的,我家相公纳小妾了,我能不去看看么?
凉生无奈地笑,将一块蜜饯放到我的嘴巴里,他说,姜生,你别对未央有那么多的意见,其实,她的人不错。好人家的女孩子,总是性格乖张一些,但是,总的来说,她还是不错的。
我撇撇嘴,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才不要你管呢。说完,我又打算跑到小九跟北小武面前见证他们的喜悦时刻。
凉生拉住我说,姜生,走,咱们到阳台上看雪花。你别去凑热闹了好不好?
我同凉生到阳台上看雪花。
那天的雪下得真大,空气也不是特别的冰冷。我仰着脸,雪花落在我的眉毛上,不久,溶化消逝,就象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凉生站在我的身边,穿着厚厚的棉衣,鼻尖红彤彤的。我看着看着,眼睛就发酸。他奶奶的,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苹果,愿望怎么就永远不能实现呢?是不是,我就是那个上帝遗忘了的小孩,永远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糖?
凉生看了看我,他说,姜生,姜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他这么一问,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抱着他哇哇的哭,就象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哭,很多年后的现在,这已经不是我熟悉的怀抱,更不是我可以取暖的怀抱。尽管在那些没有忧虑的年代,这个怀抱给了我世界上最大的温暖。但是,这终究是不属于姜生的,不属于那个叫姜生的小孩的。我一边哭一边呓语着“哥哥”两个字。因为我找不出什么话来做对白,找不出任何借口来解释我的眼泪和悲哀。
凉生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却不知道怎样来安慰。雪花划过他天使一样的面容,落进我的衣领中。我的身体抖了一下。
凉生说,姜生,你是不是冷啊?要不,咱们回屋吧。
我摇摇头,说,哥哥,我想多和你呆在一起看一会儿雪。
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很少和凉生单独呆在一起,以前同凉生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看着天空,问了他很多傻问题。有一次,下雪的时候,放学的路上,他一直牵着我的小手,唯恐我滑倒。那时,我看着天空的飘雪,问他,哥哥,你说,天空为什么会下雪啊?是不是有什么神仙不开心了?
凉生愣了一会儿,对着我笑,说,是啊,有神仙不开心了。
我说,那哥哥,是哪个神仙不开心了呢?他为什么不开心?当时,我只知道,七夕的时候,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候,因为悲伤,他们会流眼泪。
凉生将我背过清水河,那时的清水河特别的滑,每年,总是有一些小孩从桥上滑下去,很多小孩就这样失去了生命。凉生说,我的小命很重要,因为,我得留着小命将来吃他给我做的红烧肉。
凉生将我背过河,又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回答案,他说,因为天上的雪王子喜欢上了我们的姜生,但是,他却注定不能娶她,因为,神仙是不能和凡人结合的。每当他想姜生的时候,就会下一场雪,只希望,雪花能替他到凡间来陪伴他的姜生。
我当时听得心里美美的,臭美的觉得自己的魅力真大,连神仙都对自己动了凡心。但还是撅着嘴巴,对凉生说,我才不是他的姜生呢,我是凉生的姜生。
凉生就笑,眼底闪过隐隐约约的悲伤,这是我发现不了的悲伤,就如同我心底的悲伤一样,永远见不了天日。
我看着厨房里金陵在忙碌,抬起眼睛,望着凉生,嘴巴轻轻地蠕动,声音异常干涩,我喊了他一声,哥。
凉生低头看看我,轻轻应了一声。
我的眼泪汨汨流下,我说,哥哥,天空为什么会下雪啊?是不是有什么神仙不开心了?
凉生的身体一振,他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我,声音无比的低沉,似乎是在压抑了很多心事一般,句句艰难,他说,因为……天上有一个……叫做……雪王子的神仙,他……喜欢上了我们的……姜生,但是,他却注定不能……娶她,甚至……不能去爱……她,因为,神仙是不能和凡人结合的……
说到这里,凉生的眼泪就狠狠地流了下来,落在我的脸上,灼痛了我的皮肤,一寸一寸,迅速灼烧到我的心脏,顿时,四分五裂,疼痛就象崩地裂的伤,不可扼制地侵吞了我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凉生,一边流泪,一边艰难地说完最后的话,他嘴唇颤抖不已,每一字,每一句,仿佛是蹦出来的一般,他说,每当……雪王子……想姜生的时候,就会向人间……抛散……一场雪。只希望,雪花能替他到凡间来陪伴他的姜生。因为,他难过,因为……姜生啊……对不起……雪王子爱不起你……
雪地里,我听到凉生的心跳,还有他无助的眼泪,就这样滴满我的脸。
正文 原来过了那么久,属于我的人和物,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一夜,我们五个人凑在一起吃火锅,平安夜,谁来佑我们平安?我的凉生,还有北小武,以及小九的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一样。
在雪地里,我最先收起了哭泣,就象刚才没流过眼泪一样,我对凉生笑,我说,哥哥,小九回来了,我们该开心才是啊!我不好,不该流眼泪,我只是一想小九受过那么多伤害,终于回到了我们身边,我开心,开心就会流眼泪……
凉生仰着脸,看着天空。雪已初睛,他揉揉眼睛,说,没事,没事,只是,我刚才想起了你的小时候,就觉得没多让你多吃几顿红烧肉,所以,难过,就哭了。姜生,你别难过啊,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得开心呢。
金陵看看我,又看看北小武,再看看凉生和小九。最后,小九打破了沉默,她将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拿起筷子,冲我们吼,说,奶奶的,你们都哭什么?你们的小九姑奶奶回来了,多喜庆的事儿啊,你们还一个一个多愁善感地给我装兔子,小心我把你们仨给涮火锅!
她这么一说,气氛突然轻松了好多,我们都动起筷子,跟猪一样吃起火锅来。红红的辣椒油,吃得我们直冒汗。
小九回来了,我那么开心。可是当她一直在我们面前沉默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心里特别难受,而现在,她突然又活蹦乱跳地抖出那副小飞妹的“嘴脸”来,我的心顿时觉得踏实了不少,我觉得无比的开心,原来过了这么久,属于我的人和物,一切都没有改变。
夜里,凉生和北小武回到北小武的出租屋里。金陵睡在靠近暖气片的地板上,我和小九挤在床上,说了一晚上的话,我们都是无比的累。我将脑袋靠在小九的胳膊上,我轻轻地喊她的名字,我说,小九,小九。
我吐吐舌头,我说,小九,你回来了,我好开心啊!
小九拍拍我的脑袋,说,姜生,奶奶的,你还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把我们家小武还是原封不动地给我保留着啊!
我笑,鼻子有些酸,这个没良心的小九,她就不想北小武的好。我说,是啊,是啊,我可怕动了你心爱的小妾,你回来了拿来刀把我大卸八块。
小九笑,奶奶的姜生,你的嘴真甜。然后她伏在我耳朵边小声地问,姜生,凉生跟未央分手了么?怎么换了一妞?她指了指睡在地板上的金陵,说,这妞好眼熟啊。
我说,小九,你认识她的,你忘记了么,以前,北小武还琵琶别抱地喜欢过这妞啊,你认识他的。
小九说,我知道我认识她,我的意思是,以前我没留意,怎么现在看了,才发现,她太眼熟了,但是我又想不起到底以前我们在哪里见过面。然后她胡乱地把被子盖在身上,说,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奶奶的,这样就挺好的。说完就呼呼大睡了。
正文 有一个叫做程天佑的男子,他象极了凉生,他爱着我,喜欢着我
我一直想,是不是小九回来了,北小武就可以放弃他考上大学的梦想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变得比以前还用功,而且搬回了宿舍,把自己的小窝腾给了小九。
我跟小九笑,看样子,你注定要做状元夫人了。
小九笑,切,状元夫人,你不会说,就别弄出这些来路不明的词来糊弄我这个文盲。这叫诰命夫人,不叫会么状元夫人。你还皇帝夫人呢!说完特别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我本来打算让小九跟金陵住一起,因为何满厚就住在北小武的对面,我总觉得这样不太方便。对了,何满厚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宁信给我留下的钱,似乎也刚好花尽了,我想等元旦过后,就让腿脚利落的他赶紧回魏家坪吧。
而且,我觉得何满厚确实不是个好人,每次我和金陵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总是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如果说,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心理太过敏感了,我也只好承认,但是他的眼神确实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
或者北小武说得对,我不该将一个白眼狼救回家。
不过,我还是没有将自己的不放心说出来,因为何满厚最近一直不在出租屋,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样,小九住在那里,比较稳妥一些。
经常过来看小九,看到她跟北小武在阳台上对着彼此吹“仙气”,小九对着北小武吹一口“仙气”,说,变,变成猪!
北小武就将自己的鼻子戳扁,扮成猪的模样。小九就很开心地哈哈大笑。冬日的寒气在她脸上涂上粉红的胭脂色,让她看起来,非常漂亮。她在北小武面前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北小武扮猪扮够了,就对着小九吹了一品仙气,说,变,变小鸡蛋!
小九就踹北小武,说,你奶奶的,你才是鸡蛋呢!
看他俩掐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程天佑。以前,我们俩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两句话,我们就掐成了一团。程天佑绝对没有北小武可爱,北小武总是让着小九,而程天佑总是想在我面前装霸王。
可是,最终,我们不再吵架了。他却象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了一样。我甚至怀疑,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叫做程天佑的人,他不过是我大脑中的一个想象,我自欺欺人地欺骗着自己,有一个叫做程天佑的男子,他象极了凉生,他爱着我,喜欢着我。
我看着北小武同小九,他们那么幸福地说笑着。我也在远处跟着傻傻地笑,我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象小九一样幸福。
想到幸福两个字,我的手背就隐隐作痛。我抬起手臂,程天恩给我咬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了牙痕,在我光滑的手背上,看得我心一直发冷。
再次遇见程天恩,是在金陵的房子外,那天,我给金陵去送准考证。周末有考试,而这丫头今天没有来让课。我不得不将准考证给她送到房子里去。总不能让她耽误了明天的考试不是。
程天恩从我身后移出来,他喊我,姜生,声音无比温柔,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转头,看见他,坐在轮椅上,冲着我很善意地微笑,他裹着厚厚的围巾,头发很飘逸地落在围巾上,让他看起来好象是画中的男子一般好看。他说,怎么,姜生,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
我收起了自己的花痴,转身想跑。却见两个男子从巷子里走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一阵哆嗦,停住了脚步。
程天恩对那两个男子摆摆手,故作生气的表情,说,你们这个样子,把我的姜生吓坏了怎么办?然后他慢慢地靠近我,说,姜生,我们真是缘分啊,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说的就是你和我吧。来,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口,还疼么?我当时真是不该那样,弄疼了你,你不知道,回去之后,我的心多么难过。我自责啊。
说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试图拉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
我当时已经把他逼疯了,我当时想,大不了奶奶的我英勇就义,也不要再受这个变态的小公子的骚扰,这样下去,我非发疯不可。所以,我甩开手之后,就冲他吼,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心理变态啊?你到底有完没完了?你非要看着姑奶奶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是吧?
程天恩看着我,并没为我的反应而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他拍拍巴掌,说,精彩,真精彩!多么个性的小姑娘啊,怪不得程天佑会喜欢。说完,他对着同来的人笑,说,姜生,怎么办,你刚才不冲我发脾气的话,我本来想将你让给我哥哥,可是,你发脾气了,你好威风了,我就喜欢上你了。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程天恩确实是一个疯子,而且疯得不轻。他身上有一种将人逼到窒息的鬼魅气息,就象一种黑暗的势力一样,不知不觉间,扰乱你所有的生活,所有的思维。
我看着他略带幽蓝的眼神,感觉自己的心跌到了谷底。
他说,姜生,你别这么幽怨地看着我,好象我虐待了你一样,我怎么舍得呢?你有什么事你就去办吧,然后他转动轮椅,转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给我一个魅惑至极的笑,他说,姜生哦,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找到你的,别躲我,我会难过的,难过的话,我容易冲动,冲动的话,我容易做傻事。说完,他象鬼魅一样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踉踉跄跄地走进金陵的房子,她面容也苍白,看到我,她艰难地笑了笑,说,姜生,你怎么来了?
我说,给你送考试证件。
然后说了几句话,我就离开了。程天恩好象是一片巨大的乌云,在我的心里投下了极其浓重的阴影。
正文 至今,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哭的模样
考虑过后,有几天讲评试卷的时间,这两天,我们就比较轻松。
我似乎没有受到程天恩这个疯子的影响,成绩依旧强劲,班主任很满意地看着我,说,姜生,你跟你哥,将会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好好考!
由他的话看来,凉生的成绩肯定也不错。北叔曾以说过,姜凉之是魏家坪唯一的文化人,姜生,凉生,你们俩将来会是魏家坪更大的文化人。
我从来不敢想象,北叔居然是那场灾难的制造者,从来不敢想象。我只以为那是上天给我和凉生的命运带来的纠结所在,并没有想到,导致了我家族悲剧的会是北叔。
一直以来,我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凉生,要不要让他知道。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能将我退回到十四年前的那个黄昏么?
如果,没有这场矿难,凉生应该很幸福地成长在城市里,象个王子一样,无忧无虑,不需要经历那么多的辛苦和酸楚。
而我,也会在那个阳光挂满半个山坡的美丽午后,和小咪一起等待妈妈从外面农作回来,然后甜甜地喊她一声妈妈。那么她这一生,虽然委屈,但不至于象现在这么苦痛。
我可以对着魏家坪上任何一个小男孩做鬼脸,他们都不会象你一样,被我难看的鬼脸吓得大哭,用胳膊挡住脸,努力地憋住声息,凉生,至今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哭的模样。当时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再让你流泪了。
这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对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萌生的最初心愿。也将是她一生不会变更的心愿。
金陵的成绩似乎并不如意,她埋在宿舍的铺上哭了很久。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我拍拍她的肩膀,她突然抬头,望着我,她说,姜生,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跟我讲实话。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变得那么严肃,但我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
金陵说,姜生,你喜欢过么?你真真正天上地喜欢过么?
我难过地点点头。
金陵说,那么你会为你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情么?
我还是点点头。是的,如果他能幸福,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金陵笑,擦擦眼泪,说,那么姜生,你有好朋友么?
我点点头,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了,你和小九,都是对我很重要的朋友。
金陵的脸突然变得非常忧伤,眼睛紧紧地盯住我,生怕错过了我脸上的任何表情,她说,那么你会为了你喜欢的人伤害你的朋友么?
我先愣了一下,然后笑,说,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当然不会了。而且这样的假设也根本不可能存在。那,那金陵,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你这些问题都与你成绩有关呢?还是与牛顿三定律有关呢?
金陵收住眼泪,说,姜生,你讨厌。我不是理科生,别跟我讲什么“牛顿三定律”。
我并没有关心金陵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因为北小武在宿舍楼下等着我,今天我们要到他那里找小九,他考得不错,想“大宴宾客”。
正文 我只是觉得这一刻,世界上充满了血腥的味道,突然不见了阳光
当我同北小武兴冲冲地来到小九的屋外时,就听到小九发疯的呼救声。北小武将手中的水果扔了一地,疯一样冲上楼去。我紧紧跟在他身后。
推开房门,却看见何满厚正将小九死死地压在身下,撕扯她的衣服,小九的头发乱成一团,脸肿得老高,可能是被何满厚给打伤的。
北小武疯一样地将何满厚揪起来,狠狠踹在地上。何满厚没有想到我们会回来,他可能认为这个屋子已经换了人。就象我根本不会想到,他会突然回到出租屋一样。
小九躲在我的身后,嘴角噙着血丝。她象一个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恐地看着北小武同何满厚摔打成一团。
何满厚虽然不高,但是年富力强。所以尽管北小武很高,但是毕竟精瘦,也占不了太大的上风。
我的脸上热辣辣的,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给北小武造成的,所以,羞愤之下,我抡起暖瓶“咣当”砸在何满厚后脑勺上,何满厚重重倒在地上,不停喘息。
北小武冲我吼,他说,姜生,你他妈的给我看看你救的白眼狼。说完,他将小九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给她擦脸上的伤,小九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挣脱着要离开这里。
何满厚在地上咧着嘴冲北小武笑,他晃着肥胖的手指指着北小武,不就一鸡窝出来的女人,你这疯小子跟我急什么?
北小武伸出手给了何满厚几拳,他象疯了一样,眼睛血红。他说,你再给我侮辱小九,我废了你!
何满厚仍然笑,晃着脑袋冲北小武指手划脚,很吃惊却很轻蔑的表情,怎么,这是你女人?
北小武说,他妈的,我是你北爷爷,她就是你北奶奶!
何满厚笑得特别开心,整个楼里,只有他疯狂的笑声,他指着小九,说,北小武,你们北家真他妈是一窝畜生!你爸玩完了的烂货,再扔给你,你他娘的,还拿着当宝贝啊!
他的话,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何满厚得意地笑,说,怎么了,你会不知道,这婊子的妈现在还在河北伺候你老子吧,而这婊子还是小雏儿一个的时候,就跟你爸上了床,整个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你爸太不是人了,怎么弄了一顶绿帽子扣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何满厚越说越得意,根本上没留意自己的血已经淌了一志。
北小武象雕塑一样呆立在原地。小九的脸变得煞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北小武竟然是将她妈妈带走的那个男人的儿子,而她曾经的不堪,本来渐渐被子我们淡忘,在今天却被更清晰地放大在北小武面前,更重要的是,那个老男人,居然是她喜欢的男孩的父亲。就在这一刻,小九崩溃了,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就冲出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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