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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_2 乐小米(当代)
  我就笑,我说怪不得,人家答应得那么痛快,看来还是我哥的魅力大。
  北小武为此,一个周不理凉生,每天半夜爬宿舍楼顶唱歌,见了谁都说自己失恋了。到处扬言,要跟凉生决斗。
  结果凉生用一只伊利小布丁就将他收买了,两个人在操场上走了一圈,我坐在石阶上远远看着,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走近时,北小武说了一句至理名言:他说,爱情有什么味道,还不如一只小布丁。
  姜生,做排骨还是乳猪?
  军训过后,北小武进的是艺术班。不多久,他就有了流浪者的气质,衣服和饰品离不开重金属和涂鸦。看得我心里乱糟糟的。
  真奇怪,学校总让我们普通班的学生注意衣着,却从来不干涉艺术班的生活,后来才知道,艺术这件事,都是钱砸出来的,艺术班的孩子都是有钱的孩子。
  我们仨在不同的楼层,每次都是北小武下来喊我,我们再一起去一楼喊凉生。后来,我的虚荣心渐长,觉得一个男生在班门前喊我不过瘾,就跟他们商议了另一套措施,北小武先去一楼喊凉生,然后他们再一起到二楼喊我。
  北小武一甩他的猫王头,说,姜生,奶奶的,你有大脑没?会不会统筹安排?下去上来,你想折腾死我?我下来喊你,凉生上来喊你,然后再一起走不就是了。奶奶的,你秀豆了。
  北小武一顿奶奶的分析让我很难过,因为平时他的数学总是在10分线徘徊的人,怎么现实中却这么牛起来了?
  凉生笑,姜生,我们一起去喊你就是。
  北小武对凉生窃窃,说,你看到没有,你妹妹脑袋开始成熟了,知道虚荣了,奶奶的,怎么身体也不见成熟,还跟个洗衣板似的?
  凉生重重给了他一锤,少编排姜生!她不是你们艺术班的女孩!
  吃饭时,我和凉生打了两份芹菜,北小武端了一份排骨。他看看我们,冲凉生没好气地说,咱爸不是给了我们仨一样的钱吗?凉生,你那么省干吗?用来包小蜜吗?说完,把排骨推到我面前,把芹菜拉到自己眼前。
  凉生不吭声,只是埋头吃饭。
  我把排骨分给凉生和北小武,自己吃了很少。
  吃完饭后,我跟北小武说,金陵跟我一个班。
  北小武擦擦嘴巴说,金陵是谁?
  我笑,北小武大概忘记了几天前他还要死要活的,每天爬到楼顶上鬼哭狼嚎了。凉生用眼睛示意我,少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其实,我倒觉得凉生错了,北小武当时喜欢上了金陵纯属荷尔蒙作祟。
  操场上,北小武倒挂在双杠上,凉生斜坐在草地上,我在一边捉虫子,回忆着魏家坪时的年少时光。
  北小武说,凉生,你不觉得姜生有些营养不良吗?你看她像不像小排骨啊?我怎么觉得捂住脑袋,摸起来绝对跟咱俩没什么两样!
  凉生一把把北小武从双杠上扯下来,挥起拳头,我说让你少对姜生胡言乱语!
  北小武疼得呲牙咧嘴,翻身一脚,踢在凉生小腹上,奶奶的,我他奶奶的不也是关心姜生吗?奶奶的,她不光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边说边压在凉生身上挥拳,你凭什么虐待我妹妹,凭什么只让她吃青菜?
  凉生不还手,任凭北小武挥拳头。我一看连忙跑上前,猛推北小武,又锤又打,我说,北小武,你给我下来!泥凭什么欺负凉生!
  凉生不看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说,姜生,你一边站着去!这里没你的事!
  然后,我就乖乖的站在一边,看他们打架。他们打着打着就打累了,四肢无力的躺在草坪上,不停的喘息。
  凉生有气无力的把头靠向北小武,他说,北小武,那你说,我应该把姜生喂成什么样子的女人?
  北小武斜着脑袋,大口喘息,至少吧,得像我们艺术班里的那些女生,争取看不到脚下的路。
  凉生说,我靠,那不是女人,那是乳猪!
  然后他们就一起笑,阳光铺在草坪上,一片碧绿中透着金黄。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凉生说荤话。
  宁信,别来无恙(1)
  北小武自从丢了钱包之后,跟着我和凉生一起混饭吃,节俭了几日。后来感觉顿顿青菜他确实支撑不下去了,就打电话给他爸,哭诉了自己的遭遇。
  我当时在一旁听着,那感觉就是一部民族的血泪史啊。北小武的父亲想都没想,立刻答应拨款。
  北小武有钱后,立即花重金请我和凉生吃饭,说算是对前些日子肯德基事件的补偿。
  一说肯德基,我又想起了那个叫宁信的女子。我就问北小武,你还记得宁信的电话号码吗?
  宁信?北小武一时想不起,直愣愣的看着我和凉生。
  我说,就是那个穿湖蓝裙子的年轻女孩,上次请了我们吃肯德基。
  北小武恍然大悟,说,这么说来,咱们得好好回请她了?
  凉生说,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但是,我还是认为,如果没必要的话,我们就不要联系她了。
  凉生向来谨慎,我能理解。任何一个如他一样长大的孩子,都会这个样子。
  北小武同意了凉生的意见,但还是翻出来了宁信的名片,淡粉色的卡片,上面写着:宁信,别来无恙。然后就是电话号码。北小武说这个名片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名片,别来无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在找人吗?
  凉生说,无论她什么意思,都与我们无关。北小武,你就不需要这么思考论证了。
  凉生说的话我懂,北小武的思考论证能力从小学一年级起就已经很强了。当时我们开设自然课,老师带领我们学习天气。怎样测试气温、测试风向。老师说,大家测试风向的时候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用一个小物体抛一下,看看物体飘的方向,就可以知道吹东南风还是西北风了。然后要我们大家都试一下,看看那个小朋友最聪明。
  北小武从小就想表现的比凉生优秀,所以他忙不迭的捡起一枚小石子,抛向空中,然后对着老师喊,报告老师,今天刮得是上下风。
  老师当场就昏厥了,她怎么也考虑不到,北小武的辩证思维能力这么高。
  关于北小武的很多小破事,有时间一定都会跟大家细细谈起,先说我们第二次进肯德基吧,反正我是暴饮暴食了一顿,吹着凉凉的冷气,面对着大大的玻璃窗,很是惬意,我突然想起母亲,炎炎烈日下,她是不是又下地操劳了。小咪已经很老了很老了,何满厚最近跟着北小武的父亲混得很不错,自然不会在去我们家偷鸡,可是会不会有别的人欺负她?
  我看着凉生,他的眉眼那么清晰柔和,他在想什么呢?想父亲?还是想那盆从来没有开过花的生姜。还有魏家坪茂密的草场和我们大把大把年少过的时光?
  突然北小武指着谢对面一间大门紧闭的门头房大喊,说,姜生,你看,你看,上面写着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紧闭的大门,门头上方写着:宁信,别来无恙!规模很大的样子。
  北小武啧啧,怪不得呢,原来是这个样子,是一家俱乐部啊,娱乐场所啊。
  我很奇怪,就问他,怎么知道“宁信,别来无恙”是娱乐场所呢?北小武就说,你真傻,除了娱乐场所,还有什么其他场所大白天是关门的么?
  我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声,哦。
  回学校的时候,我特意跑到对面看了看,“宁信,别来无恙”的规模很大,我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子能经营得了这样规模了得的娱乐场。
  北小武说,怪不得她那一天对咱们那么好呢,原来是想收买我们,让我们混迹娱乐场所啊,姜生做舞女,我和凉生做舞男,好恶毒啊。
  我突然想起那天,宁信清透标致的眉眼,我说,北小武,我觉得宁信没你说得那么坏的。你太小人了。总把人想得那么坏。
  凉生一言不发,只顾走路。
  北小武说,凉生,你得多给你这个傻妹妹上上课,别让她总是没大脑,将来老上当受骗。
  回到学校,在教学楼前遇到金陵,她冲我嫣然的笑。凉生转开视线,径自离开,北小武也沉默着离开。
  金陵尴尬的看着我。我笑,他们刚才吵架了,所以才这么没礼貌。
  金陵点点头,说,这个样子。她说,姜生,替我跟凉生道个歉,为我当时给他和北小武制造的麻烦。
  我说,什么麻烦?他们是兄弟俩,上一次的事情,早过去了。你也别过意不去了,北小武没受多大伤害,你放心好了。
  金陵说,这样子就好。然后就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往教室走。
  小九,就这么锋芒毕露(1)
  我和金陵慢慢的熟悉起来,北小武说,你少跟她接触,她肯定是为了接触你凉生,才和你好的。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孩子,太势利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鸟。
  北小武的话中,不带脏字的很少,好在我的耳朵的抗打击能力已经很强了。我说,北小武,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北小武也不跟我争论,他说他没那闲时间。其实,我听凉生说过,北小武认识了一个叫小九的女孩,最近开始魂不守舍。
  我问他,哪个班的?
  北小武说,小九,小九能是学校盛得了的人物吗?
  我想想也是,北小武喜欢的女生,绝对是跟他一样飞的小飞妹,我说,北小武,你真有品位。
  北小武说,姜生,我可没有凉生有品位啊。
  我说,我哥怎么了?
  北小武瞪大眼睛,你不知道?他跟未央,就是八班的未央,混得可亲昵了。我想他怎么一直不舍得你吃呢,原来,省下钱去哄未央妹妹了。
  我笑,凉生怎么没跟我说呢。
  北小武笑,说这是隐私,隐私。他看了看我,姜生,你不舒服吗?
  我笑,奶奶的,我不舒服什么?我有嫂子我高兴啊。
  北小武笑,奶奶的,你什么时候也会说粗话了!真他奶奶的,公鸡都会下蛋了。
  我知道,在学校里,喜欢凉生的女孩不在少数。因为很多时候,都是我来充当她们的邮递员,早知道会这样红火,我就把它发展成一项业务了,每人收费五元。
  我也知道未央,八班的未央,那个永远像公主一样,一切优秀,一切安好的女生。我偷笑,觉得凉生真好福气。
  我问北小武,她们为什么喜欢凉生?
  北小武说,凉生好看,成绩又好。
  我问北小武,那我好看吗?
  北小武说,好看啊。
  我又问,那我成绩好吗?
  北小武说,好啊。
  我说,那为什么没人给我写情书啊?
  北小武怪笑,因为男人都以为你也是个好看的男人啊!
  凉生把我拉到一边,姜生,别听北小武乱说。因为你是好女孩,男孩子怕吓着你。
  我吐吐舌头,那我宁愿是个不好的女孩。
  北小武冲凉生作鬼脸,说,看到了吧,凉生,咱们的姜生长大了。
  我想了想凉生那大把大把的情书就对北小武说,北小武,如果将来凉生有了女朋友的话,我就孤单了。北小武,这样子吧,我就做你女朋友吧。
  北小武一脸愕然,冲凉生说,看到了吧,营养缺成这样,人都傻了。
  我执拗的拉住北小武,我说,我没傻,我精神着呢,北小武,我做你女朋友吧!
  凉生拉我,姜生,别胡闹。
  我把刚接到的情书递给凉生,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哥,我没闹。
  北小武冲我眨眼,得了,姜生,将来实在没人要你,奶奶的,我收容你就是了,别在这里像个小弃妇似的。
  说完这话,我们已经来到校门,北小武说要带我们看看小九。
  小九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才知道为什么有些女孩子会被称为小飞妹。小九几乎是用光速窜到我们眼前,挂上北小武的胳膊上,像只栖息的蝙蝠。
  北小武都有些不知所措,跟失了魂似的,好半天,才看明白,眼前这个五颜六色的女孩就是他的小九。
  他很奇怪的问,说小九,你不是总是穿一身黑寡妇装吗?怎么今天变成热带鱼了?
  小九甩甩头上的非洲小辫,媚媚的笑,说,人家不是今天来见你朋友吗?得给你长面子,让他们印象深刻啊。
  凉生张张嘴巴,问北小武,你女朋友?
  北小武就跟小九笑成一团,小九媚媚的笑,我是大家的女朋友。
  奇怪的是,北小武竟没有一点不痛快的表情,反而觉得小九的话新鲜前卫,让他倍有面子,他指着我跟凉生说,小九,这是凉生和姜生。
  小九冲我眉开眼笑,伸手拧北小武的耳朵,说,北小武,你真是一爷们,还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啊。可你身边有这么个漂亮的妞,以后我怎么放心的下?
  北小武说,小九,那是我妹妹。
  小九哼了一声说,奶奶的越是妹妹越有猫腻。
  她的话令我感觉我跟北小武的兄妹相称,纯粹是为了掩饰我们的奸夫淫妇关系。
  就在这一天,蛮横没有礼貌的小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斜插入我们仨的生活,锋芒毕露!
  姜生,做我女朋友吧
  因为小九的出现,我们的三人行,从此成了四人行。小九每天都挂在北小武的胳膊上装蝙蝠。其实,我跟凉生并不愿意做俩灯泡,可小九说,靠,大白天太阳高照,你们俩灯泡还能有多大排场?
  我私下跟凉生说,我怎么一点也不喜欢小九。
  凉生说,没事,北小武也就三分钟热情。你忘了他追你们班金陵的时候了吗?一支小布丁他可以忘记金陵,我估计将来一支四个圈他就可以忘记小九。
  我说,那我就安心的等待做替补吧。
  小九的出现,占去了北小武的大半部分时间。我从来没看到北小武对哪个女孩有对小九这么上心过。但我觉得小九这个女孩有些不正常,北小武对她越好,她越对北小武不当事;北小武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反倒一副甜蜜的恋爱中宝贝的模样。
  只不过,前一种情况居多,后一种情况很少。
  他们经常吵架,吵得天翻地覆。小九就倨傲的看着北小武,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我很想跟北小武说,小九这样的女孩,不值得他交往,但我没敢说,我一直感觉,凉生错了,小九在北小武心中的地位,决不是一支四个圈可以比拟的。尽管,我一直一直对蝙蝠小九没有多大的好感。
  小九也有不做蝙蝠的时候,那时,她会拖一大帮子人,骑着冒黑烟的摩托到校门口等北小武,一片乌烟瘴气。
  我躲在凉生背后。凉生对北小武说,我跟姜生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小九有些不愿意,说要玩大家一起玩,你半途退场算什么事?说完伸手拽住我胳膊,把我拽上摩托,发动马达。那帮人也发动发达,跟在小九身后,飞驰而去。
  我在小九身后瑟瑟发抖,不顾一切回头喊凉生。
  小九通过反光镜看到身后疯狂追赶的凉生,说,姜生,你真福气,有那么好的哥!她说,姜生,把你哥给我吧。
  风太大,她的话,还没在我耳边凝结,就被风吹散了。
  小九他们停下车子。
  凉生追上来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是坚定的把我从小九身边拉到身后,小九,你谈你的恋爱,干嘛骚扰我妹妹?
  小九媚媚的笑,因为我喜欢上了妹妹的哥哥。
  这句话正好被跑上来的北小武听到,他走上前,就给了小九一巴掌,鲜红的印子就像桃花一样盛开在小九好看的脸上。小九的人立刻把北小武围住,小九依旧媚笑,让他们闪开,她对北小武说,我就是不爱你了。我就是喜欢凉生了。
  北小武扯过我,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他说,小九,我也根本没喜欢过你!然后他就在我脸上狠狠的吻了一口。
  我愣了。
  凉生把北小武推倒在地,他说,别碰我妹妹!
  北小武闷哼着,就是不还手。我看到小九的眼中有那么多的忧伤,这样的眼神,总是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凉生。
  小九他们一帮人飞车离开,只留下一路烟尘。
  我拉起凉生,拉起北小武。
  我说,北小武,我知道你难过,难过你就哭吧。
  北小武擦擦嘴角的血迹,说,姜生,做我女朋友吧。
  我看了看凉生,轻轻地点头。
  我没有预料错,那个叫小九的女孩,确实是一把刀,锋利冷酷,就这么媚媚一笑,将我们三人的关系划开了裂隙。
  我问凉生,为什么不开心我做北小武的女朋友?
  凉生说,因为北小武并不喜欢你。
  我问他,那哥,你是真的喜欢未央吗?
  凉生看了我长久,并不说话。
  我笑,说,未央真的很漂亮。那哥,陶罐里的生姜开花了吗?
  凉生摇头,他说,哥一直在等它开花呢。
  我说,哥,我已经长大了,你就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了。
  姜生说,小九,你奶奶的(1)
  北小武的行头越来越时尚,他开始不满足在衣服上涂鸦,每天去物色墙壁,打算在墙上大作涂鸦。
  每天,凉生给我准备好午饭,我就荡在北小武的自行车上,陪他寻找理想的墙壁。
  北小武遇到喜欢的墙就会停下,然后在上面发疯似的乱画,其实,我根本没有从他的画上读出什么艺术气息来,我只是感觉他在思念小九,很疯狂的思念她。
  我想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的话,我不会将喜欢压成碎片,让它在记忆中痛疼、褪色、消蚀。我也会像北小武一样,这么疯狂的爱,这么疯狂的思念。
  生生不息,不是指别的什么东西,是指爱。爱一个人,如果不让她知道,那和不爱没有多大区别。
  每天看他发疯的人很多。也有很多次,我们被城管追得无路可逃,都是凉生意外出现,为我们解围。可北小武并不感谢凉生,他看凉生的眼睛冷得可怕。他指着凉生,是姜生要跟着我的,是她要喜欢我的,我可没求她!
  凉生就狠狠把北小武压在墙上,他说,北小武,你不能欺负姜生。
  北小武冲我笑,姜生,你看,是我和你谈恋爱还是咱仨谈恋爱啊。
  路上的行人不停的指指点点,我羞愧难当,我冲凉生吼,我说,凉生,你滚!你滚啊!
  凉生忧伤的望着我,并没放开北小武。
  他的眼神让我心疼,我闭上眼,狠狠将书包扣在他头上,我忘记了,书包里有饭盒,里面是凉生给我准备的午饭,他递给我时,还嘱咐我,姜生,要多吃啊,饿瘦了,凉生心疼。
  而此时这饭盒恰好重重落在凉生头上,鲜血顺着额角急急渗出,米饭肉汁散在他头上,和血液交织在一起。凉生有气无力指指我,对北小武说,拉开姜生,她晕血。说完这话才安心昏过去。
  医院里,凉生躺在床上,床单洁净,头上缠着白色纱布。
  未央说,看不出啊,姜生,你这么瘦,手劲还真不小。
  我知道未央在责备我。是的,凉生是她的,她有权利责备我。我看着凉生,他那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小时候,我总喜欢挨着他睡,蜷缩在他身边,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两个小脑袋紧紧靠着,就像俩颗相依为命顽强生长的冬菇一样。
  时间这么匆匆的过,从此,再也不会有两颗紧紧挨在一起的小脑袋,那么顽强的相依为命。一颗冬菇,和另一棵冬菇,他们分别叫姜生和凉生。
  姜生是妹妹,凉生是哥哥。
  我默默走出病房,医院的大厅里,歇斯底里的哭。
  凉生说错了,其实,世界是这样的小啊!小到有些事情,永远只有一个选项。选择了,一生都不能变更。
  北小武一个人喝闷酒,见了我,并不抬头。
  他是那样忧愁,我坐在他对面,同他一起忧愁。他喝一杯,我喝一瓶。北小武笑,他说,姜生,你不用糟蹋自己,你就是把自己糟蹋死,我也没办法喜欢你。
  我把啤酒倒在他头上,看他狼狈的样子,放声大笑,我说北小武,我真该求求你喜欢我啊。
  我们都喝醉了。
  醉了的北小武抱着桌子哭,边哭边喊,小九小九。
  醉了的我就狠命敲桌子,我只哭,却不敢喊,看北小武喊得那么欢畅,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我就喊,冬菇啊冬菇。
  最后服务员又给我和北小武上了一盘冬菇。
  我们一筷子没动,可北小武还是不得不多付八块钱。
  路上,他边走边晃,他说,奶奶的姜生,幸亏你喊冬菇,你要喊鲍鱼燕窝,奶奶的我非劈死你!
  他晃回了学校,我晃去找小九。
  我也是跟踪北小武很多次才知道小九的藏身之地,那个又脏又乱的地方。我门也不敲就一头扎在小九房里,我开口就是,奶奶的小九,你也就配这么脏的地方。
  睁开眼睛,却见小九的脑袋被两个人拽着压在桌上,周围是一群男人。小九说,姜生,奶奶的,你快跑!快跑啊!
  我说,小九,你奶奶的,我想跑,可小九,我喝大了,跑不动了。说到这,我就摇摇晃晃的冲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的男人走去,他长得真的很顺眼,那么好看那么好看,好看的就像那个令我心疼过无数次的梦境一般,我对他说,你让他们先闪闪,我有话跟小九说。
  那个好看的男人吃惊的看着我,他似乎没想到,我一个小飞妹会这么不长眼色,其实,他错了,我不是小飞妹。我是一个好学生。只是,我也会难过也会不开心也会喝醉。
  他对拽小九头发的人使了眼色,小九的脑袋就自由了。
  我转了一个身,打了个饱嗝,我看不清小九在哪个方向,我只是估量着她的位置,我说,小九,你听好了!如果你敢对不起北小武!我、我、我就杀了你!说着我迈步冲向小九,可是脚下一软,直接撞在那个顺眼的男人怀里,有了依靠的感觉真舒服,然后我就痛快淋漓的在这个“依靠”身上大吐特吐,然后翻了翻白眼,晕了。
  下期提要:小九和姜生会遇到怎样的危险?小九究竟得罪了谁?那个好看的男子叫什么名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将与姜生有怎样的故事?凉生和北小武又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敬请关注下一期连载《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小飞妹小九的介入,破坏我们三人之间的宁静。因为她在北小武面前说她喜欢了上了凉生,于北小武与凉生决裂。
  北小武之前就告诉我,凉生喜欢上了未央,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冬菇啊冬菇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4
  程天佑长得再像凉生,他也不是凉生啊
  醒来时,阳光突兀的充斥在周遭。酒精隔了夜,令人头疼欲裂。睁开眼睛,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很显然,这不是女生宿舍,也不是小九的小破屋。这是一个漂亮的房间,漂亮的充满危险的讯息。
  当那个顺眼的男人把他明媚的大脸放在我眼前时,我的心咚咚的跳。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冲动,我是那样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眉与眼,因为,在他的眉眼间,我看到了令自己心疼的影子,一个令我永生无法说思念的影子。就在昨夜里,看到他,恍惚着,我以为自己走进了那个令人心疼的梦境。而此刻,他却这么轮廓鲜明的出现在我面前。
  那些日子,我疯狂的迷恋周星驰,所以我就自作聪明的想借用他电影里的桥段来缓冲这份尴尬。我冲他吹气,我说我没刷牙!
  他冷淡的笑,嘴唇简洁有力的勾勒出一道弧,说,丫头,这个理由救不了你!
  我出神的看着他,世界上的事情是这么奇妙,同样是单薄的唇型,在凉生的表情中表露着坚定,而在眼前这个男子脸上却透露着寡情。
  他一副嘲笑的表情,很不屑的皱着眉头,你们现在的小女孩是不是都疯了!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啊。很刺激?很新潮?很吸引人?
  我摇摇头,不是你想得那样,大叔。我说我得走了,我得上课,我怕昨晚老师查我夜不归宿,会杀死我的。我还想说,我怕凉生找不到我,会急疯了的。但我没说,凉生是艮在我胸口的针,沿贴着每一口呼吸而疼痛。只有呼吸停止了,痛疼才能停止。
  他冷哼,别叫我大叔,我姓程。
  哦,程大叔,可我真得回学校。
  他被我气坏了,说,我叫天佑!不叫大叔,你听到没有?他一边说一边抓住我肩膀用力的摇,那时,我真怀疑他是某小吃摊上买兰州拉面的,因我极不小心吃了面没给钱而伺机报复我。
  他边摇边吼,你昨天吐了我一身,你知不知道,我的衣服很贵啊!然后你胡搅蛮缠,喊我哥,非缠着我,要我带你回家!
  我低头嘟哝,天佑大叔,我昨天吃的东西也很贵啊。吐在你身上我也心疼啊。
  程天佑头都大了,说,姜生,你真难缠!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说,小九说的。他又一副很迷惑的表情看着我,问,你一个学生,怎么跟小九这样的小飞妹纠缠在一起啊?
  我摇摇头,一句两句说不清。说了你也不懂。
  天佑说,你别一直盯着我看好不好?
  我说,不好。你长一张脸不就是给人家看的吗?
  程天佑开车将我送回学校,一路上,他没跟我说一句话。最后,在我死乞白赖的请求下,帮我对学校撒了谎,说是,昨天他开车不小心划了我,昨晚将我送在医院,因此我没有回学校。
  程天佑走的时候,问我,姜生,你多大?
  我说,十六。
  他淡淡一笑,十六岁的人还这么没心眼,真少见!
  我冲他挥挥手,说,再见!
  天佑深深一皱眉头,看着我,说,还是不见了吧。姜生,你是一个麻烦。
  我不知道他说的没心眼和麻烦是指什么,但是下午小九就来学校找我,一身雪白,飘飘摇摇的,跟刚从古墓里走出来的小龙女一样。北小武在一边斜视了她一眼,冷哼,啊呀,怎么?从良了?
  小九看了看他,并没说什么,转身对我说,姜生,走!今天姐姐请客!
  我还没来得及看北小武一眼,就糊里糊涂跟她去了一家小饭馆。
  饭桌上,小九说,姜生,你真是个好女孩。我说哪里好了。小九说,昨晚,幸亏是你,要不,我的手指就别想要了。
  小九端详着自己的手,就像在看假肢一样,有些滑稽。
  我慢吞吞的吸了一口果汁,小心的说,小九,程天佑不像坏人啊。
  小九笑,好人和坏人没有界限的。她说,你昨天吐了他一身,他竟没生气,他要剁我手指,你就把你的手也伸出来让他剁。他一直惊讶的看着你,你就抱着他哭,一直喊他哥。你还哭着要他带你回家,回魏家坪,回去给你摘酸枣。姜生,你没看到,当时他的表情多么柔软,简直不像他。
  我笑笑,我怎么不记得?
  小九笑,不过,天佑的确和凉生有点儿像,都那么好看。
  我说,那么,你是真的喜欢好看的凉生吗?
  小九狠命吸了一口烟,笑,我不喜欢任何男人。然后她就一瓶一瓶的喝酒,不久,她就喝高了。然后就抱着桌子哭。
  我发现很多有心事的人喝完酒后都会哭。酒精是一种让人诚实的东西,尽管,它也如此令人颓废。
  我问小九,你欠了天佑什么东西?
  小九摆摆手,欠了很多很多钱。姜生,就算天佑拿你当宝贝,你也不能和他交往啊。程天佑长得再像凉生,他也不是凉生啊。他是这里有钱有势的人物啊。
  我说,小九,你喝多了,开始乱说话了。
  小九说,我没喝多。然后又抱着桌子哭,哭的时候,她喊一个人的名字,北小武。
  那天夜里,在饭店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烟的味道,酒的味道,还有思念的味道。
  我将小九扶回家的时候,跟她说,我说,小九啊,不管一个人以前经历了什么,或者遭遇了什么,当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或者生活时,就该是崭新的一页了。小九,你和北小武也是一样。
  小九哈哈大笑,奶奶的姜生,你什么时候成诗人了?
  然后她就跌进了睡梦中。
  灯光昏黄,小九睡觉时的样子,像一个温暖的天使。
  两道伤痕,一种疼痛
  回到学校,凉生在学校门口,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他见到我,急忙走上前,说,姜生,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听他的声音中,有浓浓的鼻音,有些颤抖。他的眼睛红得一塌糊涂,额头上还有淡淡的伤痕,我用手轻轻的碰,问他,哥,还疼吗?
  凉生轻轻地摇头。
  我四岁那年,六岁的凉生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咬痕,此后的日子里,醒在我每夜的睡梦里,疼痛欲裂。
  凉生十八岁这年,十六岁的我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此后的日子里,也将醒在我每夜的睡梦里,疼痛欲裂。
  两道伤痕,一种疼痛。
  今天见北小武的时候,他还臭骂了我一顿,他说我没心没肝没肺,他说,你知道不知道凉生昨晚到处找你,你知道不知道他一个大男孩会害怕得哭啊。
  我看着北小武,我知道,他同我、同凉生的感情。虽然,现在,他因为小九同凉生基本决裂了,但并不影响他心底深处保留着的那份年少时的情谊。
  我不知道一个男孩怎样才会哭,凉生,是因为很害怕吗?很害怕我遭遇了不幸吗?如果世界上真的少了一个叫姜生的女孩,凉生,你真的会难过吗?
  会像小时候,我看到别人欺负你那样难过吗?
  凉生说,姜生,你在想什么呢?快回宿舍吧。过一个周就要考试了,你该好好准备了。也让北小武好好复习吧。
  嗯,我轻轻点点头,和凉生一起回到校园里。
  凉生没发现,此刻,我已经是一个心事满怀女孩子了。有些事情,我渐渐的不同凉生谈了。譬如关于北小武的事情,关于小九的事情,还有那个叫程天佑的男子的事情。
  回到宿舍,金陵小脸苍白,拉着我的手就问,姜生,你吓死我了。没事了吧,现在?
  我点点头。
  金陵说,没事就好。她想了半天又说,未央昨晚一直在我们宿舍等你呢。可能是你哥担心你吧。
  我看着金陵瓷器一样白皙的脸庞,说,哦,知道了。金陵,你先睡吧。
  那天晚上,我在未央宿舍门前的回廊处徘徊了很久很久,我有那么多话要对她说,我想让她替我多照顾凉生,我想跟她说,抱歉,打扰了凉生那么久。
  可是这些话,我都说不出。就在离开魏家坪前,凉生,还是我的哥哥,我可以在他面前恣意妄为,而现在,属于年少时的大片时光就这么长了腿似的溜走了。
  多伤感啊。
  用北小武的话说,就是奶奶的多伤感啊。
  所以奶奶的,那天夜里,我跟只不能见光的蝙蝠一样缩在洗手间里,低低的哭泣,直到睡着。梦里,小咪就在我赤裸的脚边,那么乖巧,那么柔顺。而我端着凉生做的面条大口大口的吃着,凉生在我身边,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姜生,你的小脑袋里装些什么啊
  自从进入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每个学生都有了自己暑假生活的新盘算。
  北小武盘算着如何从他老爹手里哄来更多的钱做盘缠去五台山剃度出家,他说,姜生啊,反正我也没人要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红红的,飘向我身边的小九。
  小九并没有理睬他,我知道她正在筹划着新的生活,如何还清程天佑的钱,如何忘记那些令人郁闷的过去。
  金陵的计划是去一趟南京城,她说,她出生在南京,但是刚满一岁就跟父母离开了,后来再也没去过那座城,她很想看看,那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我很赞同金陵的想法,因为我觉得六朝金粉斑驳的繁华,很适合金陵身上的那种气质。很柔和很大气。
  至于凉生的心思,我并不去想,因为想了也没用的。隔了那么久,我早已猜不懂他了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是想回魏家坪,回去看看苍老的母亲,看看魏家坪浓绿的草场,还有凉生为我画地为牢的那片酸枣林。
  考试结束后,北小武跟我说,姜生,我考一百分没问题。
  我说,那真恭喜啊。
  他说,我是说八门课。
  我说,我也是恭喜你八门课考一百分啊。
  你这人真讨厌,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这八门课在理想情况下才能一百。譬如老师心慈手软;我填上答案的那些题正确率百分之百……
  我说,行了,你别说了,你还是去五台山吧。
  北小武冷哼,靠,姜生,你跟你哥一样没良心。说完这话,他停顿了一下,半晌,问我,姜生,凉生最近好吗?
  我低头,看着脚尖,不作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凉生怎么样。
  下午收拾宿舍的时候,凉生来找我。
  他给我买了一瓶桔子汽水,递给我,说,姜生,咱们什么时间回家啊?
  我说,我想现在就回去,不过,你有事的话,就先忙,我在这里等你几天就是了。
  凉生笑,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其它的安排。如果没有的话,咱就回家。
  我说,那好吧,不过,我得先陪小九到处逛逛,然后回来找你,咱再回家。嗯,这样你也可以多跟未央多聊一会儿。
  凉生笑了笑,说,未央早回家了,她说她考试得不好,心情不好,想早回家。
  我冲凉生撇撇嘴,怪不得你也想早回家呢。
  凉生摇摇头,叹气,姜生,你的小脑袋里每天乱七八糟装些什么啊。
  我说,哥,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找小九了,估计她在学校门口等我了呢。
  凉生点点头,说,你注意安全啊。
  我头也顾不得点就急匆匆向校门口跑去了。
  小九在校门口正像一个无头的苍蝇一样绕来绕去,我估计她是等久了。果不然,她见了我就大吼,她说,姜生,你他奶奶的进停尸房停尸了吗?这么晚才过来?
  我冲她笑,说对不起啊,刚才跟凉生商量什么时候回家了,耽误了一下。小九,你就别生气了。
  小九今天穿得很特别,一身华丽的黄色,跟一只大柠檬似的,确切的说,是一只正在生气的柠檬。如果再加俩黄色的翅膀的话,就像一只刚从鸡蛋壳里跑出来的小鸡仔。
  我说,小九,我终于明白了北小武为什么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就是你每次的造型都这么深入人心,他想忘都忘不了。
  小九说,姜生,你少来,我不跟你贫了。咱先忙正事去吧。
  别说小九我没提醒过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遇见程天佑。而且是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遇见的。
  我和小九逛街逛到很晚,小九也没买什么东西,只是瞎逛了。到了八点的时候,我才想起答应过金陵下午六点的时候,同凉生一起送她去车站。
  我对小九说,这下子好了,金陵准生气了。
  小九笑,说,反正姜生你已经将我得罪了,也不怕再得罪别人了。
  我不理她,她就赔笑,说姜生,我带你去巷子弯吃小龙虾去。算是对你赔不是好么?
  巷子弯是这个城市里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但是很多小吃都集中在这里,来这里的人除了学生就是阶级最下层的人民。不过这里的美味也不是上层金贵能够轻易品尝到的。
  我和小九说笑着拐进巷子弯,可一进巷子,我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程天佑,他苍白着脸,奄奄一息,周围是一群麻木的围观者,他们没有一人上前,更没有人肯拨一个电话。小九一看是他,拉起我就要转身离开。
  我却固执的推开小九,中邪一样跑到程天佑身边。摇他的胳膊,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他虚弱的抬眼,看了看我,抖动着青紫的嘴唇,说,姜,姜生,给宁信打电话……说完就昏死过去。
  我慌忙的从他口袋里翻出手机,翻阅着那个叫宁信的女子的号码,拨了过去。声音颤抖的一蹋糊涂,我说,你快来看看他吧,他在巷子弯……
  电话挂断后,我才惊觉,宁信,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天佑手机上的宁信是不是就是我和凉生、北小武在肯德基遇见的那个女子,美丽如烟,温婉如玉。经营着一个让北小武很不以为意的大型娱乐场所——宁信,别来无恙。
  我掏出手绢给程天佑止血,小九在我身边立着,毫无表情,她说,姜生,你这是何苦呢?怎么老往自己身上招麻烦啊,程天佑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你怎么就是不听啊!
  我说,小九,我没招惹他,可是他被人伤成这个样子,我们不能不管啊。
  小九说,那好,我知道你是小菩萨,小仙女,可是姜生,将来如果出了什么麻烦,你别说小九我没提醒过你。
  我看着程天佑的血沾满了整条手绢,心一抽一抽的痛。我说,小九,你别把事情都弄得那么玄好吧。
  小九摇头,什么话也不肯说。
  宁信的车直接闯进了巷子弯,见到躺在地上的程天佑,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让同来的人将他扶上了车。但是我可以看得到她鼻尖上霎那冒出的细密的汗,和她眼中滑出的不易觉察的心疼。
  她将一沓钞票放在我掌心,说了声谢谢,径直开车离开了。
  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我们的一面之缘了。是我的脸孔让人易忘记,还是因为程天佑的伤,让她的眼睛忽视了别人的面孔。
  我傻傻的站在巷子弯,小九拉起我就跑,她说,奶奶的姜生,你真傻,拿了这么多钱还不跑,想在这里被打劫啊。
  小九的话,让我突然醒悟,我突然感觉,那个叫宁信的女子,是将一枚炸弹放入了我的手中。想到这里,我的背后泛起了一阵凉汗。
  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开始和好了
  我跟小九说,魏家坪的天很蓝,水很清,草很绿。
  小九接着补充了一句,人很傻。
  我说,可能是吧。如果北小武喜欢你是一种很傻的行为的话。
  小九笑,说,姜生啊,我是说你。宁信给你的钱,是你应得的,你帮她救了程天佑那个混蛋。她感谢你是应该的。你把钱存着干嘛?要还她不成?
  我轻轻点点头,我说,小九,我想救他,并不是因为钱,而是看到他伤成那个样子,我的心就疼。
  小九冷笑,说,真动听,留着跟他说吧。不过,姜生,不是你小九姐我没提醒你哈,你这样的话肯定感动不了程天佑那样的货色,他们这些人早已经是汤水不进了,万事一个利字当头,你别把你的生活等同成他们这些人的生活。
  我刚想说,小九,你真的想多了。北小武却出现了。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他说,姜生,你不回家了吗?我叔叔一会儿来接咱哪。
  我奇怪的问,那你爸怎么不来?
  北小武笑,我爸带何满厚他们一伙人去河北了,估计得年底才能回来。说是要在那里发展市场。
  我说,噢,这个样子啊,那等等凉生吧。
  北小武说,好吧,那咱等等吧。
  最近一段日子,北小武同凉生的关系已经渐渐不那么势同水火。虽然依旧不说话,但是提起凉生,北小武的面孔已经不再那么扭曲了。
  小九说,姜生,你回魏家坪了,以后我就没人玩了。
  我笑,反正就是一个月的事,不过,小九,反正你在这里也是自己一个人,不如跟我们三一起回魏家坪吧。我带你去看看凉生给我占领下的酸枣林!
  小九竟欣然同意了,说好,我也不用整理行囊了,去了,穿你的衣服就是了。
  我说,好的,这个是没问题的。
  北小武冷笑,说,哎呀,姜生,你什么时候有火鸡装?黑寡妇装?小龙女装?柠檬装啦?人家小九可是喜欢主题套装的人啊。
  小九给了她一拳,说,北小武,你想去五台山现在就可以去了,也不用跟你老爸那里骗钱,姜生现在就有很多钱给你!
  北小武说,好了,小九,我不跟你贫了,你要去魏家坪,我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啊,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剃度吧。
  我听着北小武与小九你一言我一语的,感觉蛮开心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小九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是躲着北小武,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开始和好了。
  凉生拖着大大的行李袋来找我,见到北小武,竟不知所措起来,倒是北小武,不知是不是因为小九要去魏家坪的原因,突然对凉生热情起来,伸手帮凉生拿行李。
  凉生的脸竟然变红了。
  魏家坪的天空
  回到魏家坪,小九同我住在一起。
  当她看到我们家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惊诧。四壁空空,两个沧桑的老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轮椅上。
  凉生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父亲和母亲洗脚。他们苍老的皮肤和凉生年轻的皮肤一同映照在晶莹的水珠下,就如同时光一样永恒。
  小九说,姜生,我一直知道你们家穷,但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穷。
  我笑笑,我说,我同凉生的所有学费以及生活费都是北小武的父亲资助的,如果没有北小武的父亲,我想,凉生现在会更令人心疼的。
  小九说,没想到臭屁北小武有一个这么可敬的老爸啊。
  我笑,说,小九,你怎么什么事情都愿意升华呢?我倒愿意你说他老爸是个好人就行了,可敬还是留给那些大人物用吧。
  我想了想又说,不过北小武的爸爸最可敬的事情在于他将何满厚带出了魏家坪,这个样子,我们家的生活能更好过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特别记仇,多年前何满厚对我们家的祸害,我到现在竟然迟迟不忘。
  好在小九没有问我,何满厚与我们家到底有什么渊源,否则,我又得花费力气给她解说。
  我带小九去那片酸枣林,魏家坪的一切还是那副旧模样。小九吃酸枣的时候,赞不绝口,她说,哎,姜生,如果我有一个像凉生这样的哥哥那该多好啊。
  很多女生都这么说,姜生,如果我有一个像凉生这样的哥哥该多好啊。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凉生是任何人的哥哥,也不要是姜生的哥哥。
  酸枣真的很酸,到了心里,就剩下了涩。树枝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那个在枣林里昏睡的清晨的男孩子也已经长大。长大是一种永难磨灭的痛疼。
  只是当时同凉生一起捉虫子、吃红烧肉的时候我不懂。
  我跟小九说,我得找个时间给金陵打电话,小九说,我的手机坏了,你还是用北小武的吧。
  正说到这里,北小武拖着他的大屁股晃着手机冲我喊,姜生,姜生,快点,有人打电话找你啊!
  在这里先允许我差一点别的话,关于北小武的大屁股的话。北小武的小身材长得不错,但是从小我就有些“好色”,五岁那年,我发现北小武的屁股长得比别得男生的大,所以我就当着魏家坪的所有孩子面前发扬了自己勤学好问的道德情操。我说,北小武啊,你的屁股怎么这么大?
  结果北小武就哭了。
  那天,他哭得特别伤心,好像我的话损害了他的自尊似的。
  所以到现在我只能看着他的大屁股晃啊晃的,也不敢再提大屁股的事情了。北小武是一个比较爱臭美的男生。
  现在他晃着大屁股来到我面前,告诉有电话找我。我诧异的看着他,又看着小九。我问北小武,是金陵吗?
  因为除了金陵我想不出任何人会通过北小武来找我。
  北小武摇摇头,说,不是,好像是一个叫什么什么程天佑的人。
  小九急切的小声说,姜生,姜生,你千万别接!
  我的手还是神出鬼没的伸向了北小武的面前,接起了电话。
  程天佑打来电话找姜生,是因为什么事情。那天巷子弯谁伤害了程天佑?宁信与程天佑有什么渊源?小九在魏家坪与北小武将会和好么?金陵在南京遇到了什么事情?凉生与姜生在这个暑假将会有什么样的经历?敬请关注下一期《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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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5
  小公子突发羊癫风(1)
  我小心翼翼的对着听筒说了一声,喂。说不出为什么,那刻,我的心里流窜着一种细微的不安与忐忑,就如细细的绒雨粘过细软的草尖。只是那时我没有去思考,是因为这个尚属陌生却总是离奇相遇的男子吗?
  程天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声音沙哑着,有些慵懒,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他单薄的嘴唇上有些许干裂,因为前几日的重创。他说,姜生,是你吗?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睛圆溜溜的望向小九,小九的眼睛也溜溜圆的瞪着我。
  电话那端程天佑确定了是我之后,竟突然大吼起来:姜生,你是猪吗?你把我手机给弄哪儿去了?!
  手机?我突然愣住了。程天佑在电话那端吼,是啊,就是你拨宁信电话的那个手机……我紧紧捂住电话,悄悄问小九,那天,我把程天佑的手机扔哪儿了?
  小九吃惊的看着我,说,他半死不活中给你打电话,竟然只是为了一部破手机?那小少爷是不是跌管儿了(跌了脑袋的意思)?
  我说,小九,我真忘了把他的手机给搁哪儿去了啊。我说,小九,你不是说过程天佑是个厉害的角色吗?那我是不是玩完了啊?
  小九说,那小公子还不是不讲道理的主儿,你跟他实话实说就是。
  我就战战兢兢的挪开放在话筒上的手,程天佑可能吼累了,在电话彼端跟头小骡子似的喘粗气。我说,我当时太紧张了,真忘了把你手机给放哪儿去了?不过,我真的没自己留下……
  程天佑打断了我的话,说,我知道你也不好意思留下,宁信给你的见义勇为的报酬也够多了,你的小手还想握多少钱啊?
  他的话让我有些恼,我差一点脱口就说,去你奶奶的小公子吧,你姜大爷我好心救你小命就为你那几个破钱?你姜大爷现在穷得跟个大窟窿似的,那几个破钱算哪粒米啊?你他奶奶的是不是真的跌脑子了?错,是我跌脑子了!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当然这样的话,我是说不出来。我和小九不同,我是传统教育荼毒了的孩子,有事没事的总想迈着X型腿走淑女路线。所以尽管我目露凶光,狰狞可怕,声音却出奇的温柔平和,我说,你今天不是来要手机,是来索要宁信给我的报酬的吧?说实话,我还正不想要呢,急用,你就来拿,不急用,等姐姐我给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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