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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死记录

_16 海中帆(当代)
  李师长说:“赵雅君,你很固执,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你自己把你最后的机会丢掉了。你现在罪证确凿,又无戴罪立功的表现。
  你既然坚决和人民对抗到底,那么你知道你的下场。”
  我脑子中知道他说的下场就是——死,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死就死吧,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尽管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见到孙丽,但是孙丽曾经给过我的幸福感,我已经知足了。
  李师长看我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知道我死意已决,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低低的说:“赵雅君,如果你就是钩三,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来生如果还能碰到我,我到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重重的把门关上。
  我又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屋里,笑了一下。一个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我倒觉得是件开心的事情,至少不用为自己以后将如何而担忧。我说了也是特务,而且还背叛了这么信任我的徐德有;我不说也是特务,不过却对得起徐德有。如果说了能够活着,那还不如去死算了。
  所以,我笑是因为我觉得我终于正确的决定了一件大是大非的事情。希望徐德有能够活下去。
  很快,门又被打开了,冯尽忠带着两个军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架起来,将我弄出了房间。我没有再次被关到铁笼子里,而是被关进了一个小小的一扇窗户,黑漆漆的一个牢房。冯尽忠临走的时候还对我骂道:“奶奶的,你老实给我呆着,过两天就送你上路!”
  不知道是不是和徐德有又隔远了的原因,“李”的感应又来了。我如果感应到了徐德有,那么徐德有一定也能感应到我。我拼命尝试着锁定徐德有的信号,企图和徐德有建立联系,但是一次次的失败了,每次好像都要进入徐德有的身体的时候,就有一种干扰似的声波把我推开了,这种感觉就好像磁铁的同极一样,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不让我们靠近。
  不断的尝试让我相当的疲劳,连肌肉都酸痛了起来,好像长途奔跑的肌肉的酸痛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李师长并不死心,中午吃了点东西之后,下午就有一些军人连续不断的进行审问,有好言相劝的,有言词威胁的,也有动手动脚的。不过我第一不怕挨揍,第二不怕死,所以整个下午好几拨人都是无功而返。
  晚上冯尽忠冲进来不由分说把我暴打了一顿,下手很重,一度让我昏眩了两次。看他那样子好像又是受了一肚子气,完全是找我来发泄的。不过他尽管下手很重,比起我在前进大队被关起来的那两个月还是轻松多了,前进大队那帮人用的都是歪门邪道,厉害程度比冯尽忠的大耳光和拳打脚踢胜过数倍。
  被打完又有人进来找我苦口婆心的谈话,声泪俱下,政策攻心,阐述了特务组织给我们国家带来的重大破坏等等等等。我还是一言不发。
  也许是李师长料定我是死也不开口,所以我昏睡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居然没有人再来打扰我。这让我能够养伤,并继续琢磨怎么和徐德有建立联系。今天徐德有的信息很反常,感觉很微弱,并时断时续的。无外乎有两种情况造成这样,第一是徐德有情绪很平静,第二是半昏迷的状态。我估计徐德有应该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在这里根本无法完全平静下来,都是生死关头。
  由于第一天的失败,我这次联系徐德有并没有象第一天那样硬冲硬撞,而是在仔细的试探这种隔断的力量,最后竟然发现,这种隔断的力量并不是密集的一片,而是好像一大段一大段的布条一样,横七竖八的阻挡着你,你一要靠近,这些能量就会把你紧紧地纠缠住,让你不得不退回来。我在琢磨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思维变小,从这些分布的能量的间隙中间钻过去。
  于是我花了半天时间,都在尝试着将自己的思维压成很微弱很细小的一个点,终于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能够用意志力将自己的思维越变越小。不过变小是可以的,并不能保持住,很难控制这种“微小”的状态,一分神,马上就会剧烈的“膨胀”,让自己思维“巨人”化。
  我想起我小时候听妈妈念过的一些佛经中说过,要心静如水,抛除一切杂念,我认为我现在似乎很难做到这一点,我的思绪总是容易分神,这可能是和我所处的牢房有关系,门外和窗外不断的传来人声和军人操练的号令声。直到入夜,我才终于在一片漆黑中和安静中,保持自己的思维“微小”状态了很长时间。不过徐德有的感应却消失了。
  还好我又集中了一下精神,很快又感觉到了其它的同类的信号,其中有一个很明显,应该是标号为“周”的同类,上次参加完赵德民的婚礼后,我基本确定赵德民就是“周”。所以,我锁定了赵德民的信号,尝试着用自己“微小”状态去联系上他。
  我躲过了两三条隔绝感的能量带,似乎是从缝隙中穿越了过去,但是很快就控制不住,一下子膨胀了,这些能量带就蜂拥而至,把我困住,然后甩了出去。失败了无数次,以至于我差点失去了信心,不知道这些隔绝的能量带是不是无穷无尽的。
  我警告自己不要放弃,一定要出去,安静了一会之后,才又继续的尝试。这次我很谨慎很小心的用“微小”状态穿越着,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隔断的压力一小,我知道我很可能穿过了隔断的能量带,前方赵德民的信号开始在脑中实体化,居然是一个很亮的光点。我向这个光点接近着,然后纵身往光点扑了过去。
  光芒似乎一下子把我全身覆盖住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强烈的性兴奋就涌了过来,居然是射精的感觉,这让我这个处男大惊失色,一下子就被拽了回来,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红耳赤,但自己并没有起任何的生理反应,这种性兴奋是如此的真实,射精感也是如此的真实,好像如同我自己和一个女人做爱一样。难道我感觉到的就是赵德民?难道我在刚才那一瞬间,成为了赵德民?难道同类之间建立了联系,是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吗?
  似乎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向我敞开了一丝小小的门缝,如果我能够完完全全的感受到别人在做什么,想什么,甚至所有的身体感觉,那我岂不是成为了别人?不再是我自己了吗?不过,我还是我,只是用了别人的身体而已。是灵魂附体吗?小时候曾经听姐姐吓唬我给我讲鬼故事,有鬼上身的故事,我这算不算鬼上身呢?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为什么是我呢?我为什么不是别人呢?我的这种自我认识是怎么来的呢?难道说,“我”是可以和“我”的感觉,情感,记忆脱离的吗?
  由于刚才进入赵德民身体的感觉太过古怪,我再也没有勇气再尝试一次,居然研究起我自己来。“我”是什么?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这种自我意识,而其它人都只是“我”的幻觉呢?
  而自己在乱想的时候,赵德民的感应也逐渐消失了,他应该是睡着了或者平静了下来。
  我开始意识到,可能我真的不是人,我可能是另一种生物,一种和人一模一样的生物。这种意识的强烈,让我异常的困扰起来,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我曾经认为我是妖怪,但是自杀未遂后,很久没有这么认为我是妖怪了,但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幕,我已经确定了,我真的是妖怪。
  而徐德有、赵德民以及我感觉到的其它同类,都是妖怪。
  自己和自己斗争了很久,才终于感觉到身体和精神都异常的疲劳了,居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然后,我居然做了一个从来也没有过的梦。
  我梦见我是另外一个人,我从一个大大的椅子里面站起来,眼前都是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机器和设施,我从一个长长的光滑的石头走廊走出来,一扇金属门无声的打开了。
  我看到我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墙壁上贴着绿色的草垫,整个山洞非常的高,从山洞顶上射下来光线,照着整个山洞特别的明亮。
  这个山洞里面有一些穿着蓝制服的人走来走去,地板是金属的,上面画着古怪的线条,更奇怪的是,山洞中间停着好几个慢慢宣传的巨大的鸭蛋,发出浅蓝色的光芒。但是,在梦中,我也并不觉得诧异,好像习以为常似的。
  我从山洞一边穿过,一些蓝制服客气的向我鞠躬,他们的表情是平静的,好像与世无争一般。我手一挥,又打开了墙上的一道门,穿过了很多透明的大房间之后,我走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房间中间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面则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电线,收成一团,有一个巨大的锅盖吊在椅子的上方。
  我转过身,光滑的墙壁映出了我的样子,我穿着白色的制服,胸前有一个火焰的标志,而且,我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消瘦,但是很精神,头发是灰白色的。
  我梦到,我在脑中想着:“不知道今天关联控制能量率是否能提升一些。”而后在墙壁上的一个亮晶晶的屏幕上触摸了一番,随后走向了那把椅子。
  头顶上的锅盖降了下来,我把锅盖扶了扶,就戴到了我的头上,随后一股能量注入了大脑,然后看到了无数的亮点。
  突然,这些亮点都消失了,我看到我自己的影像浮现在大脑中,我突然对自己说:“你是谁!!!”
  我一声高呼,从梦中惊醒了……
  刚才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了我很难相信这是个梦,好像我真的就是这个50多岁的老头一样。我使劲地搓了搓脸,窗外已经露出了牙白,刚才那个梦只有30多分钟,而我应该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这个梦让我再也没有睡意,抱着腿蜷缩在床上,胡思路想着,再也没有睡着。
  天越来越亮,我的门也再次被沉重的推开了,冯尽忠一脸诡异的笑容,带着两个军人钻了进来。我也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们。冯尽忠后面两个军人端着一些食物,闻起来很香。
  冯尽忠说:“赵雅君,快点吃完,我们好上路。”然后食物就被摆在了地上,我一看,除了粥,白白的花卷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大大的鸡腿,和一小瓶海风牌的酒。这种好吃的东西,我除了小时候见过以外,再也没有吃过。
  这到一下子钩起来我的食欲,刚好这两天吃的也差劲,我也没有客气,直接走过来蹲下抓起鸡腿就啃了起来。
  冯尽忠笑骂道:“慢点吃,别先噎死了。”我也没有搭理他们,只是一个劲的猛吃。连他们出去,我都没有注意。
  等我把东西狼吞虎咽的吃完,我也明白了过来,这是我的送行饭,今天估计我就要挨枪子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吃上一顿好的,我也心满意足了。
  又过了一会,冯尽忠和刚才那两个军人又把门打开,冯尽忠做了个手势,说:“请吧。”我顺从的跟着他们出去,登上了一辆吉普车。
  颠颠簸簸的开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大亮了。我已经闻到了清晨大海的味道,我被从车上带下来,眼前就是一片大海,太阳像个巨大的鸭蛋黄一样,正悬挂在海平面上。周围的云霞也是一片通红,凉爽的海风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把我包围。
  这个景象如此之美,让我有些陶醉,我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大自然是如此的美丽呢?
  但是,我知道,在这片海滩上,将是我的人生最后的风景,很快,我就将失去我的生命。我甚至有点留恋起来,生命多么的美好啊,但是为什么我的生命却如此的艰难和痛苦?为什么我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美丽的,充满生命力的风景下,而是被迫的接受人与人之间的残忍的争斗?
  冯尽忠把我拉到两块巨石中间,说:“你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笑了笑:“最后一顿饭都吃过了,没有什么好说的。”然后看着远远的太阳,陶醉了起来。
  冯尽忠骂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跪下!”然后把我转过身,一踢我的膝盖弯,猛地一拉我的后颈的衣服,让我不得已的跪在了软软的沙滩上。
  清凉的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动着,我昂着头,留恋着这眼前最后的风景。
  身后又响起了汽车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停下了,几个人从车里下来,就听见李师长问:“最后说了什么没有。”
  冯尽忠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李师长向我走过来几步,没有靠近我,对我说:“赵雅君,今天的风景很好啊,你不留恋吗?还是宁肯死,也什么都不说吗?”
  我动都没有动,说:“李师长,我已经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风景的确很好啊。”
  李师长说:“好,赵雅君,希望你到了那边以后,不要怪我。”
  冯尽忠跑上几步,把一个头套要往我头上戴,我挣扎了一下,吼道:“不用了,让我看着太阳死。”
  冯尽忠骂道:“兔崽子,还要求这么多。”还是继续要把头套套在我头上。我使劲地挣扎着,但是被捆得很解释,只能头甩来甩去。
  李师长说道:“算了,不用给他戴了。”
  冯尽忠手一停,哼哼的呸了我一口,把套了一半的头套提起来,往后走去。
  随后,就听见冯尽忠喊道:“枪上膛!”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响起。
  我心中念道:“妈妈,爸爸,我来了。孙丽,保重,徐营长,保重。”
  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大吼,和凌乱的脚步声:“等一下!别开枪!”
  我也吃了一惊,这个时候谁会刚巧过来,只听到陈景强主任气喘吁吁的说:“李师长!枪下留人!”
  然后我听到枪又被放下的声音,似乎是李师长打了什么手势。
  陈景强的脚步声停在我身后不远,说:“李师长,再考虑一下,我觉得赵雅君还是能交待的。”
    李师长沉沉的说:“不可能的!”
  陈景强说:“再说了,他毕竟是前进大队的人,也是我南海革委会的兵,李师长你不能就这样毙了他。要毙,至少也要走一下我这边的手续吧。”
  李师长说:“哦?陈主任还对他挺热心的嘛,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陈景强说:“李师长,我知道你有权力对军事特务斩立决。但是,赵雅君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还是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内。他是逃不了一死,不过李师长这样毙了他,总是不好交待的。”
  李师长说:“陈主任的意思是要我把他交给你,再做论处?”
  陈景强说:“是的,也许还有可能让赵雅君老实交待,交待以后再枪毙,乞不是好一些?”
  李师长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陈主任,你是糊涂了吧!你知道,这种人多留一天,对我们国家的威胁就越大。”
  陈景强说:“但是!李师长你这还是属于违规操作!”
  李师长哈哈哈继续笑着:“违规??陈主任??你知道什么!!”
  然后口气突然严厉起来:“陈主任,你给我退开,再说一句,一律格杀勿论!!”
  陈景强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敢!!”
  李师长说:“我不敢??呵呵呵,平时也许我真要给你三分面子,不过,这件事,没有人情可以讲。包括你,我都有权用这件事的权力杀了你。”
  陈景强说:“李师长!谁给你的权力!!”
  李师长没有说话,似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刷的亮了出来,喝道:“看到了吧!你要挑战他的指令吗?”
  陈景强似乎被震得退了两步,说:“怎么会!”
  李师长把纸收起来,喊道:“举枪!瞄准!!”
  我还是感谢了一下陈景强主任,最后看了一眼太阳,慢慢的把眼睛闭上了。
  一声枪响!!
  
十一、手心中的红色标志
  枪声响过,我并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异样,而身后也似乎骚动了起来,并传来了另外的脚步声。
  我不禁也回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整齐笔挺的中山服的男人已经跑了过来,其中两个径直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我。
  最打头的那个中山服男人则向李师长跑去,手中拿着一直手枪,他边跑边喊道:“统统放下枪!我是福建省中央革命委员会特派员!”一直冲到了李师长面前。
  本来举着枪的四个人也是一阵迟疑,都犹豫不定的端着枪看着李师长。靠近我的两个中山装把我扶起来,把我拉到一边。
  李师长脸色很差,耳根通红,不过他还是很沉得住气的把手一压,说:“放下枪。”
  那个打头的中山服男人已经站在了李师长的面前,看到出来,他跑的很急,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喘气,他喘了两口急促的说道:“中央革命委员会急电!南海211爆炸案所有涉案人员一律等待中央特派组重新审理!”
  李师长沉声道:“什么意思!你怎么称呼!”
  这个中山装也没有好气地说:“我叫林凤山。”然后就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抖出来展示给李师长看,李师长脸色变了变,却哈哈一笑:“我不相信!”
  林凤山哼了一声,把纸收起来,说:“信不信由你!人我们要带走!”
  李师长喝道:“你敢!”
  旁边的冯尽忠开李师长发作,反应倒是非常的快,掏出自己的枪就指着林凤山的脑门上,同时粗声骂道:“哪里来的兔崽子!!”
  哗啦啦连响,其他的中山装也都把自己的枪举了起来,看得出来也是训练相当有素。当然,李师长那边七八个人也是迅速的提起了枪,彼此瞄准着。
  林凤山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慢慢的说道:“李国彪,你好大的胆子!你妄动一下,我敢保证你下半生就是一片黑暗!”
  李师长牢牢地盯着林凤山,林凤山也丝毫不让的牢牢盯着李师长。这样僵持了一会,李师长突然脸色一缓,哈哈的笑了起来:“哦!是林特派员!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误会误会!”随后转头就冲着冯尽忠吼道:“把枪放下!给我赔礼道歉!”
  冯尽忠又被吼的一愣,尽管他没有什么大脑,估计对这些官场上的局势还是搞得清楚的,他只愣了一下,就马上把枪收起来,大下巴往前伸着,恬着脸笑道:“误会,误会!我该死啊,抱歉抱歉。您别介意!”
  尽管冯尽忠又是丢人现眼,倒也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李师长的这只狗腿子能得到李师长的器重,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林凤山也是眼神一缓,口气也软了一些,他掏出一个小红本子,递给李师长,说:“李师长,你也别见怪,来得匆忙,没有通知你们。”李师长把本子接过来扫了一眼,马上就还给林凤山,说:“不用看了,不用看了。”
  林凤山微微一笑把本子收起来,略略退了一步,说:“来得匆忙,赶到李师长的驻地,知道你已经出来了。紧赶慢赶的到这里,辛好来得及。”
  李师长斜眼看了我一眼,对林凤山说:“我还差点犯了错误啊。”
  林凤山哈哈笑了一下,说:“李师长,谢谢你的配合。”
  李师长说:“人你们现在带走?”
  林凤山说:“是的,其他涉案人员还请李师长再照顾两天,等特派组到了以后再移交。”
  李师长说:“好的,好的。有特派组来,也真是给我卸了一个重担。哈哈哈。”
  林凤山说:“那谢谢李师长了,改日再单独来拜会。”
  李师长说:“请,请……”
  林凤山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就落在陈景强的身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和陈景强打了个招呼。陈景强也是满脸堆笑的点了点头。
  林凤山就冲我身边的两个人招呼道:“先把他带走。”
  我刚被身边的两个中山服带上两步,李师长又突然问道:“请教林特派员从哪里赶过来的?您这文件应该是省里的,福州离这里开车也要不少时间吧。”
  林凤山身子顿了顿,说:“对,连夜过来的。”
  李师长又笑了笑,说:“刚才我看了眼文件,落款可是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林凤山转过身来,又看着李师长:“李师长,你好像还有什么疑问?”
  李师长连忙说:“没有,没有,我是想大家辛苦,要不去我那里小坐一会,喝两杯茶休息一下?”
  林凤山笑了笑,说:“现在不用了。我们已有安排,今天会抽空去专程拜访。”
  李师长说:“那好,那好。那我也不远送了。”
  林凤山点了点头,带着我和其他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被很客气的请上了林凤山的小轿车,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坐轿车,刚才一次鬼门关上的游荡,坐在软软的车里,还觉得如同隔世。
  林凤山也不客气地坐在我的旁边,两部轿车就发动了起来,一溜烟的开出去了。
  我坐在车里,也没有敢说话,最近的事情透着一阵阵的古怪,我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居然还成了众多我平时很难接触到的部门的争夺对象。我甚至担心起来,莫非大家都知道我是妖怪了?
  林凤山一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在催促着司机尽快开车,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一样。
  车开出去一个多小时,终于即将能够离开南海,整个南海其实是一个大的岛,出南海的唯一一条陆路就是北边的狭长的通道,因为备战,这条通道还经过了数次人工填海。
我们是从最南端的海边出发,到最北边弯弯曲曲的,还要穿过市区。而李师长他们的驻地则在南海的东边,从位置上近了很多。
  林凤山一路催促着,两部轿车一前一后几乎在路上飞驰,但是在接近南海出口的时候,还是慢了下来,林凤山一看前方,就嚷道:“李国彪这个老狐狸,果然封路了!”我看了看林凤山,
  林凤山对我说:“没关系!已经有安排了!你放心!”
  我连忙应了一声,这个林凤山对我好像特别的关心。
  开车的司机说:“要闯过去吗?”
  林凤山说:“不用了,硬闯不可能过去,反而让他抓到了把柄。现在就掉头。”
  说完就从腰下掏出一个亮晶晶的小机器,在上面按了几下,这个小机器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看上去非常的精致小巧。
  然后林凤山就把机器贴在耳边,说:“杨七良,听到没有。”
  我仔细的听着,看着林凤山在那里自言自语,这么小的机器难道是什么步话机吗?怎么这么小一点?我心中又升起一个念头,林凤山他们不会也是台湾特务吧,怎么用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还可以通话的。
  林凤山应该是在和别人对话,他好像一问一答的说着:“杨七良,立即准备船。”
  “对,到小离浦那边。”
  “给陈景强打电话,让他配合一下。”
  “好,注意安全。和上头联系。再把瓦格列调过来一只。”
  “就这样。”
  然后林凤山把这个小机器拿开耳边,冲着我笑了一下,又将这小机器收到了腰下。
  这些话又是听得我一头雾水,怎么好像这些人行动诡秘,要和李师长对着干一般。而且,陈景强居然和他们是一伙的。而李师长明明送我们走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的,怎么又被林凤山骂为老狐狸了呢?难道李师长调查到了什么?
  掉头开了没有多久,林凤山又把这个小机器掏了出来,按了几下,将这个机器贴在耳边,又开始与人对话。这次居然是陈景强。
  “陈景强吗?嗯,你到了?”
  “和上面联系了吗?怎么回事?”
  “李国彪给省里军机电报处打过电话?这老狐狸。”
  “赵雅君在我身边。”
  “你叫你的人尽快到那边去。”
  “对,把路堵一下,干扰一下,拖点时间。”
  “北京安排了么?马上电报到?好的,好的。”
  “李国彪已经电报到北京了?”
  “好的,是够麻烦的。”
  “好的,再联系。”
  林凤山把这个机器又收起来,眉头皱了起来,似乎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妙。
  我紧张的看着林凤山,林凤山知道我在看他,扭过头对我说:“赵雅君,你是被抢下来的,所以,时间上的问题让李国彪找到了漏洞。我们不可能在二个小时内从福州赶到南海来,你以后可能也要对付李国彪这个人,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你要记住,以后看到有人给你出示这个标志,就是你的朋友,你可以信任他。”
  然后林凤山把左手伸出来,将手掌对着我,手心中居然慢慢呈现了一个红色的火焰标志,并发出了淡淡的红光,然后就迅速的暗淡下去,消失了。
  我的眼睛都瞪圆了,手心中出现标志以及发出红光,简直象魔术一般。林凤山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吗?难道,林凤山,陈景强都是我的同类,但是,他们好像是有组织的??我又想起徐德有跟我说的情报,什么北京有一个巨大的组织,有和政府抗衡的能力,难道说,他们就是这个组织的人?
  车的速度慢慢的又降了下来,从车窗望出去,前方已经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的军人,一大群红卫兵正在和这些军人对阵,不停的叫骂着,而军人只是举着枪,并不争吵,看得出来,这些红卫兵应该是刚赶到不久的,还有人正在向队伍中奔跑着。不过,一时这些红卫兵也不敢直接和这些荷枪实弹的军人冲突。
  林凤山吩咐司机:“从小路钻过去!”
  汽车一阵轰鸣,钻进了大路旁的羊肠小路。
  不过没有开出多久,汽车又停下了,前方不知道怎么冒出来很多的军人,已经团团的把车包围住了。汽车并没有熄火,几个军人已经快步的端着枪,向我们跑了过来。一个军人拍打着车窗,吼着:“都给我下来!快!老实点!”
  林凤山和司机以及另一个中山装对视了一下,把车门打开,走了下去,我也跟着他们下了车。
  一下车就被一大堆枪指着,几个军人不停的吼着:“把手举起来,趴到车上。动就打死你们!”
  林凤山嚷道:“我是中央特派员林凤山!你们干什么!”
  一个军人继续吼着:“少废话,再动一下就打死你!”
  林凤山知道这么军人是完全在执行命令,多说也是无益,也只好把头举了起来,趴在了车上。
  这些军人并没有接近我们,而只是端着枪对着我们,并不断地警告我们谁都不准动。
  过了半晌,一个军人才气喘吁吁的跑来,对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军官报告着:“没错,就是他们!李师长他们正在敢过来。”说完以后,又趴在这个军官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个军官点了点头,对林凤山说:“林特派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李师长要我向你表示歉意。今天早上南海有不少特务潜入搞破坏,我们这样做也是保护你们的安全。”
  林凤山笑了笑,转过身来,说:“那可以不要用枪指着我们了吗?”
  这个军官说:“是的,是的,不过为了你们的安全,请你们呆在这里不要走,李师长很快就到。你们可以回车里坐一下等一会。”
  林凤山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摊了摊手,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内。
  我和其他人也又重新坐到了车内。
  大家谁也不说话,林凤山也只是看着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外的军人才有骚动了起来,好几辆军用吉普车整齐的停在了我们车的旁边,林凤山把车门一拉,走下了车。而迎面而来的就是李师长。
  李师长满脸堆笑的伸出手来,林凤山把他的手一握,摇了两下。
  李师长说道:“林特派员,真是对不起,早上接到情报,有大股的蒋匪特务潜入了南海,为了安全,才只好出此下策。赶巧了赶巧了。”
  林凤山说:“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师长一脸愁容的说:“林特派员,现在恐怕不行啊。你现在走,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我实在担待不起啊。这样吧,你们先屈尊到我那里休息一会,等安全了再走不迟。”
  林凤山说:“呵呵,真是够巧的。”
  李师长说:“是啊,是啊,还是妥当点好。刚好我也好多问题想向老弟讨教讨教。”
林凤山说:“好吧,恭谨不如从命,我也不让李师长为难了。”
  李师长说:“请坐我们的车吧,你们的车太显眼了。”
  于是,我们这群人上了李师长的车,说是邀请,其实是被拘押着,重新又回到了李师长的军事大院。
  而我,则一回到军事大院,就被得意忘形的冯尽忠揪了出来,重新关进了牢房。
  而到了黄昏的时候,我的牢房才又被打开,将我押上了汽车,开出了军事大院。一路颠颠簸簸的开了两三个小时,离开了南海,在大陆上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黑乎乎的路边露出了一丝灯光。
  车驶近了这个灯光,我被带了下来,眼前是是一个巨大的监狱。黑乎乎的,只有门口亮着一盏小灯,高高的围墙的角落的岗楼,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一丝灯光。
  而在监狱巨大铁门的顶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大牌子,写着:703监狱。
十二、703监狱
  我被带下来以后,被推到门口等待了一下,一扇小门就打开了,两个说不出来是军人还是警察的消瘦的家伙走了出来,如同刀子刻的木头脸。和带我来的几个军人彼此打了个招呼,那样子也是非常的冷淡。也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我们进来,那样子透着一股子的邪劲。
  我被推进小门,居然里面还有一道大铁门,看上去比正门更加的厚实。而我则被带到这两扇铁门中间的一个房间做登记。
  我反正是不管关在哪里都是关,只是来到这个阴森森的地方还是有点发怵的。那两个木头脸就冰冷冷的问我,给我做登记,我一问一答,无非也就是姓名年龄之类的。不过这两个人的声音丝毫没有高低起伏和情感,说话的时候连嘴都好像不愿意张开似的,让我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死人。一个人长着一张马脸,另一个人则是一个巨大的脑壳,几乎就是人间版的牛头和马面。
  例行记录完以后,其中那个马脸抓出一摞衣服向我甩过来,说:“换上。”
  我把衣服抱着,目视了一下他们,他们仍然目无表情,好像听不进任何人说话。我也只好老实的当着他们的面脱掉外衣,那个牛头看我刚把外套脱掉,说:“都脱了。”
  我有点尴尬,还看了带我来了几个军人一眼,军人也是眉头紧皱着,似乎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不过我目光看过来,他们还是点点头示意我尽快照着做。
  我只好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马脸说:“丢过来!”我一愣才知道他们说的是我手上我脱掉的内衣。
  于是马脸和牛头一件一件的检查了我的衣服,甚至包括我的鞋子和袜子,包括内裤,内裤和外套就没有还给我,其他的衣服他们检查完了就丢回来,让我重新穿上。
  这是一套囚衣,包括内裤一条。我穿上完整后,马脸才对带我来的军人说:“你们可以走了。”这些军人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一个军人冲我嚷了一句:“你老实点。”然后一群人就转身出了门。
  没有宣判,没有审问,什么都没有,我就莫名其妙的穿上了囚衣,成为了一名劳改犯。连我到底是什么罪名,我都不知道,我只好自己给自己定了一个罪:叛国罪。
  马脸和牛头站起来,还是冷冷的对我说:“把盆子抱着,跟我来。”然后眼神往墙角一递。
  我看到屋子的墙角边的确放着一个铁盆子,烂的几乎不敢相信还是一个能用的东西,我把盆子抱起来,里面还有一条破麻袋一样的毛巾,一把牙刷,一个和盆子同样破烂的铁水杯。
  马脸在里面的大铁门上敲了几下,说:“新犯人。”这扇大铁门就慢慢的吱吱呀呀的打开了眼前是一片诺大的空地,围着这个空地,坐落着参差不齐的一栋栋的黑黢黢的平房,每栋平房的头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从铁门旁边又好像从黑暗中钻出了两个人,倒是穿着警服,不过也是目无表情。我被马脸推了一把,走进了这扇铁门,那两个狱警接过牛头递过来的我的登记表,夹在了一个夹子里面,冲我毫无生气地命令道:“跟着我!”
  我跟着他们走了两步,身后的铁门又吱吱呀呀的关上了。我不禁一阵心酸,回头望去,黑漆漆的铁门没有一点生机和光亮的紧闭了起来,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我木然的跟着两个狱警向前走去,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成为一名“罪犯”,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罪犯。
  跟着这两个狱警走到了空地旁边的一个平房,上面写着第五监舍,并在旁边悬挂着亮着微弱灯光的灯。而在灯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铁门。
  狱警把铁门敲了敲,说:“新犯人。”那铁门也很快的打开了,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一个个子高大,满脸横肉的狱警把铁门打开了,并带着我们向里走去,没走几步,就又是一个铁门,这个高大的狱警把门打开。两个狱警则带着我走在了前面。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亮着昏暗的灯关,走廊两侧则都是一间间的牢房。
  狱警停在编号为511的房间门口,高大的狱警走上前来,把房间门打开。一进去就吼道:“都滚起来!立正!”一群人就如同触电一样拼命的爬了起来,这个房间是一个上下铺,从床上床下一共跳下来大大小小的七个人,有的只穿着内裤,一下来就整整齐齐排成两条,光着脚,一边站四个一边站三个,并笔直的立正着。
  带我进来的一个狱警走进来,说:“稍息。”这群人才身体稍微软了一点。
  这个狱警说道:“孙贵!”一个头光光的,中等身材,但是看着很结实的男人喝了一声:“到!”机械的迈出一大步,站了出来。
  这个狱警说:“这是你们的新舍友,叫赵雅君。你要做好新舍友的管理。明白了吗?”
  这个叫孙贵的男人大声地喝道:“是!明白了!”
  狱警说:“归队!”
  孙贵又机械的喝了一声:“是!”退了一大步,又老老实实的站回到队伍中。
  狱警对我说:“赵雅君,孙贵是舍长,你要服从管理。”
  我怯怯的点了点头。这个狱警就转身出去了。
  那个高大的狱警站在门口骂道:“晚上给我动静小点!”
  孙贵又喝了一声:“是!”
  随后这个高大的狱警也转身出去,把牢门重重的关上,卡拉卡拉的落了锁。
  门一关,这些犯人就东倒西歪了起来,我则呆呆的站着没有动。
  孙贵晃了几步晃出来,站在了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狠狠地说道:“你叫赵雅君?什么烂名字?白白嫩嫩的嘛!”
  我讨好的对他说:“是!是!还请多多包涵!多多照顾!”
  孙贵说:“哦?还挺会说话的嘛!把东西放下!”
  后面就两个人起哄:“孙头,见到文化人了就说不出话了?”
  我赶忙把东西放在脚边,很恭敬的对孙贵说:“孙……孙舍长……有什么指示?”
  孙贵把我一服一拉,把脸贴近了我,说:“小子,你既然来这里了,先得给你上上课。”
  话音刚落,一拳就揍在我的肚子上,把我打的哎呀一声弯下了腰。
  这一拳其实说重不重的,一拳下去略略的疼痛了一下,饥饿感却涌了上来。我刚弯下腰,孙贵就在我背上猛砸,用劲不小,让我一下子趴到了地上。随后几个人就冲过来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不过他们并没有打我的头,只要不打我的头,他们的打来打去对我来说倒享受的很。
所以我就抱着头一声不吭的蜷在地上任他们乱打,打了半天一个小子才嚷嚷道:“孙头,不会打死了吧。哼都不哼一下。”他们这才住手,孙贵蹲下来把拉了一下我,说道:“小子,你没事吧。”我把手松开,侧了下脸说:“还好。”
  孙贵嘟囔了一声:“你小子很抗打嘛。”
  后面一个人也说:“算了孙头,看他也是受苦人。算他过关了吧。”
  孙贵哼了一声:“就你会当好人。”
  然后孙贵把我拉起来,我弯着腰站着,也不愿意看孙贵。孙贵说:“去那张床呆着。”
  我就慢慢的走上几步,坐在里头的一张床上。
  孙贵坐在我对面的床上,其他几个人则坐在我身边和对面。
  孙贵说:“赵雅君吧,跟你讲点规矩。”
  我点点头,然后孙贵说:“这个房间,我是老大,你以后什么事情都要老老实实听我招呼。”
  我点点头,孙贵说:“第二,你他妈的不要想着寻死,死也不能死在这个房间。发现你寻死,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孙贵接着说:“你来了这里,大家就是你的兄弟,在外面什么事情都给我忍着,要不会连累兄弟们。”
  我还是点点头。
  孙贵问:“你犯的什么罪?”
  我抬起头,看着孙贵,说:“我也不知道我犯的什么罪。”
  旁边一个人说:“哦?和我一样!”
  孙贵呸了那个人一口:“废话!到这里的人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罪?”
  我问道:“大家都是和我一样吗?”
  孙贵嘿嘿笑了两声,从身边把被子拖过来裹在身上,说:“知道为什么一进来就要揍你吗?”
  我摇摇头。孙贵说:“这个监狱,很多人都一肚子的冤枉,经常刚来的人喜欢弄些事情出来,所以,刚来的人都要胖揍一顿,磨磨自己的威风。如果你闹,我们全宿舍的人都要受罚。明白了吗?”
  我说:“孙头也是冤枉的吗?”
  孙头旁边的那个人说:“他不是冤枉的,他是流氓罪。”
  孙贵骂道:“放你的狗屎屁!老子喜欢一个姑娘,谁料到这姑娘不喜欢我,老子一冲动砸了几个毛爷爷的像,就被弄进来了。这也叫流氓罪?”
  我突然觉得这个孙贵尽管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是还比较耿直的。
  孙贵说:“你大概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认识了一个解放军,不过这个解放军好像犯了什么错误,我最后见了他一面,他就被抓了,结果我就进来了。”
  孙贵旁边那个话很多的小个子又叫了起来:“哈哈,和老谢差不多。我告诉你啊,你这是间谍罪。”
  躺在对面上铺的一个男人沉声说:“谁是间谍罪?猴子你别乱说。”
  这个说话的男人就应该是老谢,而一直喋喋不休说话的小个子男人应该就是猴子。
  猴子又嚷道:“老谢,你翻不了身的!”
  话音刚落,牢门被咚咚咚的砸得乱响,一个人吼道:“闹完了就给我安静!再听到一句废话全寝室举哑铃!”听到这话,所有人嗖嗖嗖嗖的蹿起来,爬上了自己的床,谁都没有再敢吭声了。
  我则一个人傻乎乎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脚步声也逐渐远去了。孙贵侧过脸来对我低声说:“你他妈的快睡!别说话了!”
  一丝月光从墙壁最顶头的豆腐块大小的窗户中射进来,照着这个牢房,七张床上的人已经完全的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默默地坐了一会,也慢慢的躺下来,这张床上已经准备好了被子,似乎是已经安排好了一样。
  我没有脱衣服,就这样把被子拉上,盖在身上,居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又是一个梦开始了。
  我又来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巨大的山洞里,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没有错的话,感觉我还是变成了那个头发灰白的老头。
  这次,我正站在一个慢慢旋转的巨大的鸭蛋的旁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我清楚地知道,旁边的男人的名字叫陆一成。
  因为我正在说:“陆一成,林三山怎么样了?”
  陆一成说:“还被拘押着,但是一切都好。”
  我说:“张一桥那边还没有办好么?”
  陆一成说:“差不多了,不过南海的李国彪的电报连叶先生也知道了。”
  我说:“哦,那是要麻烦点。先压一压,人活着就好。”
  陆一成说:“他现在在南海的703监狱。”
  我说:“嗯,秘密监狱嘛。叶先生的A大队还是有一套的。把漏洞先都堵上,把A大队的视线转移到张一桥他们那里去。”
  陆一成说:“5局和4局需要出面吗?”
  我说:“必要的时候打BOG报告给他们。把赵雅君的情况全部封锁掉。”
  陆一成说:“但是,2局好像已经有点察觉赵雅君有RHC波异常状况呢。”
  我说:“2局真是麻烦。我来处理2局给总局的报告吧。还能让2局又OTT了不成。”
  陆一成说:“好的,那我先走了。”
  我说:“好。”
  陆一成就一个转身,不紧不慢的走开了。
  这种感觉好像我亲身经历一般,字字句句都好像我自己说的,但是,我仿佛并没有什么主动思维的能力,一切都是“这个人”说什么,我就听到什么。
  而现在的我则抚摸起那个鸭蛋来,手一触摸上,鸭蛋就顺着他手的移动淡淡的发出蓝光,而我摸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
  接下来我赵雅君的形象又慢慢的升起在眼前,我居然问道:“赵雅君,你又来了?”
  而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我似乎分裂开了,我是我,他是他。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切就好像自己人格分裂成了两个一样。
  这次,“我”没有说话,而是一段一段的给我输入一种思维。
  “你应该睡眠状态中的无意识波动。这和你自己的觉醒有关系。”
  “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但是我说的你都能听见。”
  “你肯定想知道我是谁?”
“我是一个世界性组织神山中国区3局的主脑,领导人。”
  “你注定会成为神山的一员,所以,我们在保护你。”
  “你的这种特异的能力,不要对任何人再次谈起,哪怕是手心中有红色火焰标志的人。除非你碰到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你从小就被注定,将不属于你看到的世界,所以,你唯一的归宿是我这里。你可以完全的确信这一点。”
  “你不是人,你是一种独特的生命,我也和你一样,你暂时可以叫自己是太岁人。你有很多很多你没有发现的同类存在。你并不孤独,不过,你要来到我这里,才能发现这一切。”
  “历史将给你一个使命,你就是这个使命的继承者,你要面对这个使命,让你和你的族群正常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在你和我见面后,经历一次考验就全部会明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并守口入瓶。”
  “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和我在你的睡梦中相见,因为你的这种睡梦中的无意识行为是一种天性,但是却非常的危险,有人会因为发现你具有了这种能力,而销毁你。”
  “所以,我可能会暂时封锁住你的这种能力,为了你的安全。”
  “我在必要的时候,会重新开启你的这种能力,让你能够在睡梦中找到我。”
  “但是你能否找到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时间已经很长了,很危险,我现在会让你退回去。记住我说的话。”
  然后,突然一种巨大的压力袭来,我眼前再没有任何的景象,只有一片又一片五颜六色的闪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接着是一阵眩晕,好像从极高的空中掉落下来。而我觉得有种什么力量盯入了我的脑中。在我即将要掉落到地面的时候,我啊的一声惨叫,惊醒了。
  我大汗淋漓的坐起来,使劲地喘着气。
  刚才的一切亦真亦幻,不过却字字句句好像刻在我脑中一样,我的头很疼,好像被大棒不断的敲击过一样。脖子后面则几根筋拼命的拉着我的大脑,更是难受到了极点。
  我摸了摸后脖子,一根巨大的青筋好像在激烈的跳动着,我使劲按了按,这个青筋似乎就沉入了我的体内,消失了。而剧烈的头疼也慢慢的好转了起来。
  这个灰白头发的老者的形象也深深地刻在我的脑中,我无法说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什么语言来形容我这个梦中自我分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知道,我可能就是如同灰白头发老者所说的——我不是人,我是太岁人。
  房间里几个人因为我的大叫,在床上翻动了几下,继续沉沉的睡着,而我再也没有一点睡意,只是靠着墙,将刚才梦中的景象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在那个豆腐大的窗口发白的时候,巨大的喇叭声响了起来。
  走廊里也传来了粗暴的吼声,以及沉重的敲打铁门的声音:“都给我滚起来!”
  
十三、大家都是兄弟
  随着狱警的吼声响起,很快我们房间的门也被沉重的剧烈敲击了几下,发出难听的乓乓声。我还没有动,孙强已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边拉扯着穿衣服边也嚷嚷着:“快起来,快!”
  首先跳下床的不是孙强,而是猴子,然后是老谢,再是孙强。陆陆续续的其他的人也唉声叹气的快速的从床上下来。孙强看我已经穿戴好衣服坐在床边,也没有搭理我,只是对大家嚷嚷着:“把床都收拾好!”
  从我床上也跳下来一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我床上,把鞋子穿上,冲我点了下头。就站起来继续整理他的床。我也赶忙转身整理自己的床铺,所辛我也是接受过民兵训练的,平时收拾床铺的习惯让我也能够得心应手的将床快速的整理整齐。
  等我把床收拾好,才打量了一下已经坐在我旁边的上铺的人,这个人看着年纪很轻,大概也就十七八岁左右,但是看着很结实,个子也很高大,两支眼睛虎虎的盯着你,看着到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如同看到一只小野兽似的。
  他看我正在打量他,目光并不回避,一点也不象年纪很小的男人有种腼腆,低低的对我说:“我叫林虎。”然后还是直直的盯着我。我赶忙答道:“我叫赵雅君。”
  孙强又喊了起来:“都给我住嘴,坐好!”这群人才安安静静的坐在下铺床上,谁都不说话,只是笔直的坐着。
  我这才终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们,孙强不用说。猴子这个男人精瘦精瘦的,坐在那里好像也不太安生,眼珠子乱转,看到我正在看他,他还冲我撇嘴怪笑了一下。
  猴子坐在孙强的旁边。
  斜对面的下铺则坐着昨天晚上说话的那个老谢,不知道为什么,我确定他就是老谢,这个男人头发很整齐的向后梳着,看着40多岁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睛只是盯着地面,如果不是在监狱里看到这个男人,老谢到还是显得很有派头的一个人。而在老谢身边则坐着一个相貌平常,留着寸头,看着30多岁的样子,国字大脸,唯一显眼的有个巨大而略显通红的鼻子。
  在我旁边的下铺坐着的两个人,由于有李虎隔着,也没有好仔细打量,只是知道一个人是个矮墩墩的胖子,另一个则是如同麻杆一样的光头。
  我们这样静坐了一会,牢房门的一扇小窗户就从外面打开了,一张脸向我们打量了一下,孙强则立即坐的笔直,连猴子也挺直了腰板。
  这张脸看了我们一下,似乎点了下头,随后牢门就卡拉卡拉的打开了,一个狱警走了进来。孙强喊到:“起立!立正!”大家和我就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笔直的站立着。这个狱警环视了一下房间,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下,说:“稍息。”但是大家都没有动。我也只好也是牢牢地站着。
  孙强则机械的踏出一步,目不斜视的报告:“报告政府!511室全体犯人集合完毕!”
  这个狱警说:“孙强,昨天晚上都还好吧。”
  孙强马上说:“报告政府!一切都好!”
  狱警嗯了一声,大声说:“2分钟后去洗漱间。”
  孙强大声应道:“是!”
  这个狱警转身就出去了,把门留着。
  孙强冲我嚷嚷着,似乎只是说给我听的:“把洗漱的东西都拿着。动作快点!”
  大家就开始乒里乓啷的收拾着自己的烂脸盆,并把脸盆都夹在腋下,并开始排队。
  孙强过来把我拉了一下,让我排在老谢前面,李虎、猴子和孙强则顺次排着。
  孙强在后面嚷嚷:“齐步走!”
  我们这群人就排成一条长龙,用胳膊夹着脸盆,走出了房间。
  宽大的走廊里,已经有不少牢房的人已经走了出来,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都向一个方向走着,我们这边牢房的都走向一边,对面牢房的人则走向另一边。
  这里的犯人老老少少的,年纪大的头发花白,年纪小的几乎刚刚成年。除了我还抬
  起头打量一下,其他人都是头低着,盯着地面前面人的脚,快步的走着。
  几个穿着白警服的狱警则站在走廊中间,拿着小臂长的警棍监视着我们。我刚抬头看了几眼,一声吼已经传来:“看什么看,把头低下!”我也不管是不是对我吼的,赶快把头低下来。
  我们刚走出两三个牢房门口,对面的牢房突然传出一阵怪嚎:“他死了!他死了!”随后又从这个房间中传出哀嚎:“作孽啊你!!救命啊!!”几个狱警就冲向这个房间,把门打开,冲了进去,就听到棍棒落下的敲打皮肉的啪啪声,同时伴随着大吼:“都住嘴!住嘴!”啪啪的殴打声持续了几下,这个房间就安静了下来,但是似乎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哭声。
  我没有敢抬头,只是快步的跟着自己的队伍尸体一样朝前走着,迅速的把这个牢房甩在身后。我全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感到了害怕,一种比我自己去死更可怕的恐怖。
  队伍终于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洗漱间,我们在门口排了一下队,等一队人出来,我们才进去,一进去大家就疯狂的洗漱着,简直是争分夺秒一般,我第一次这么快的刷牙和洗脸,不过还是落在了后面,我刚把毛巾拧干,孙强就嚷道:“向左转!”
  于是我脸都没有来的及擦干,就只好把毛巾丢进脸盆,跟着他们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那个牢房,只听到老谢在我身后低低的说:“不要看。”于是我没有敢抬头,但还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那个房间中冒出来。
  回到房间,大家把东西放好,我才松了一口气。门还是在我们回到房间后让狱警锁上了。
  孙强先上了个厕所,然后好象论资排辈似的,一个个去小便,最后才轮到我。我本来以为厕所会很肮脏,没想到居然是能够冲水的,这让我到有些吃惊,在南海都很少有机会去上能冲水的厕所。
  等我回来后,孙强才对我说:“你好像很耐打啊。看你没有什么事一样。”
  我连忙说:“是孙头手下留情。”
  孙强干笑了两声:“嘿嘿,你别说什么客气话了。你是第一个来这个房间还能第二天爬的起来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猴子话多,冲我说道:“你既然过关了,咱们就是兄弟啊。”
  孙强看我不说话,就念叨着:“谁他妈的愿意打你啊,只是这里的规矩。谁也不能坏了规矩。算你是比较识时务的,上次那个打了好几天,都不老实,可把大家害惨了!”
  孙强说道这里,话一顿,而所有人也似乎一滞,好象想到了什么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一般。
  老谢轻轻的谈了一口气,却在房间里显得特别的清晰。
  孙强顿了一会,继续说:“赵雅君,以后大家就叫你白皮吧。”
  我哦了一声,喃喃道:“白皮……是外号吗?”
  猴子接过话头:“挺好的,挺好的。这里人人都有外号。不过只限在这个房间说。”
  孙强瞪了猴子一眼,继续说道:“既然是兄弟,我就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孙强,大家叫我孙头。”然后指着猴子说:“他叫裘小生,猴子。”猴子就冲我哧了下牙。
  孙强接着介绍下去,我才弄明白,那个老谢真名叫谢长渊。谁我上铺的林虎外号是小虎,睡老谢下铺的那个大红鼻子男人名字是张富强,外号叫蒜头,倒也符合了他的鼻子形象。
  隔壁上下铺,那个矮墩墩的胖子叫吴光业,外号就叫吴胖子,睡下铺;另一个麻杆一样的光头叫张本荣,外号叫长腿。
  除了老谢和小虎以外,其他三个人只是被点到名之后冲我毫无表情的瞟了一眼,也不说话。
  我对大家说:“请大家多多关照。”然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孙强:“孙头,这里是哪里?”
  孙强皱了皱眉:“鬼知道这里是哪里?荒山野岭的。在外面根本就见不到什么人。”
  我开孙强并不拒绝我的问话,赶忙又问道:“孙头,那这里都关着什么人?”
  孙强抓了抓头,说:“嘿嘿,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我也进来只不过两年。”然后他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缩在床边看书的老谢:“老谢,你学问大,你说吧。”
  老谢抬起头,竟然呵呵笑了两声,看着我说:“赵雅君,你这个人绝对不简单,难道你自己猜不出来吗?”
  我一下子语涩起来,不知道是老谢不想回答,还是真的认为我已经有答案了。
  其实,我问孙强,也的确是想确定我的猜想,从我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中灰白头发的人说的,我知道这里是一个秘密监狱,而且这里似乎还是一个很麻烦的地方,秘密监狱我不明白是什么,但是我能够被弄到这里来,这个监狱一定有很深的背景,不是关押一般犯人的。我很想问老谢这里是不是关押政治犯或者敌特分子的地方,但是我没有敢说出来。
  我只好回答老谢:“我猜不出来,我到现在还都是一头雾水。”
  老谢还是呵呵笑了两声,说:“你很快就知道了。”然后把头一低,继续翻着那本可能是毛泽东选集的烂书,看来再不想说什么。
  猴子手伸过去挠了老谢两下,怪笑着:“老谢,别看了,能看出鸟来?”
  老谢躲了两下,把书藏在身后,说:“呵呵,我读的可是毛主席的书,毛主席的书要多多拜读,里面好东西多的很呢!”
  猴子看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己抠起自己的指头来。
  孙强看老谢也不愿意回答,于是说道:“白皮,你别管这些了,到这里来的人都是身不由己,你最好断了什么念头,好好混日子,说不定哪天老天开眼,赏你一条小命。”
  我问道:“怎么,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吗?”
  这次那个外号叫蒜头的男人说话了:“这里如果有人知道自己要蹲多少年的号子,也没有这么难受了。”
  长腿也跟上一句话:“妈妈的。”
  那个吴胖子好象也大发感慨一样,说道:“506死的肯定是白老头,506的刘岳说过,这老头以前好象是个大官呢。估计他哪受过这种没盼头的日子,寻死了两三次了。”这胖子说话细声细气地,声音不高,但是听的很清楚,语速也特别的快。
  猴子抬起头,又怪笑着问老谢:“老谢,你不会以前也是大官吧,看你就象。”
  老谢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说话。
  本来坐在我旁边的林虎也冒出一句话:“真的没有头吗?”
  那吴胖子还是细声细气的说:“小虎,你还年轻,耗个二十年出去,还不是生龙活虎的,不象我们,二十年后出去,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长腿又冒出一句:“妈妈的。”
  这番对话,可能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展开,谈到后来,似乎已经把我都忘掉了。从他们的举止和谈吐上来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目不识丁,一脸横肉,只知道杀人放火的坏人。不过,我接受到的教育明确的告诉我,真正的破坏社会主义安定团结的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知识分子,以及接受过资本主义、旧社会文化教育的人,只要坚信毛主席的伟大理念,一切听从毛主席的教导,跟着伟大旗帜的指引前进就是正确的,没有知识不可怕,没有文化也不可怕,我们要抛弃小我,断绝自己的个人主义思想,成为一颗任劳任怨的螺丝钉。不用去思考创造什么,改变什么,也不要考虑自己是谁,也没有必要有自己的个性。
  所以,这些人的对话让我觉得很新鲜,他们似乎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和思想,我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在努力的让自己和其他人想的完全一样,也就是,我习惯按照固定的思维模式来考虑问题。所以,当我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异类的时候,是如此的痛苦难受,甚至想着去死的原因。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决定做一个有自己自我意识的人,也许如同梦中的灰白头发老头所说的,我要做一个和现在的人不一样的太岁人。我相信,我是有同类的。
  刚想到这里,我又被乒乒的敲门声打断了,牢房的小窗又拉开了,一个人打量了一眼,顿时所有人一言不发。门于是跟着被打开了,狱警走了进来。
  孙强又是机械般的指挥大家立正。狱警才命令到:“去广场集合。”
  巨大的操场上,泥泞不堪,好象一口巨大的干枯的井一样,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就老老实实地集合在相对比较干燥的一块地方。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我们这个5监舍的人集合成一个方队,两边顺次是1、2、3、4、6几个监舍的人。每个监舍大概有一百多人。都穿着统一的我这样的发灰的囚服。每个方队的前面,都站着两个同样穿着囚服的人,看上去气色不错。
  而在整个队伍的旁边,却有另外两队穿着浅蓝色囚服的队伍,里面的一些人看着年纪都很大,几乎没有年轻人。他们有的昂着头,有的则深深的低着头,几个人还在旁边的人的搀扶下站立着。
  所有人都一样,无人例外的,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饭盒。
  而我们围绕着的,是一个破旧的主席台,几个狱警正站在上面,围着一个看似官员,穿着笔挺的人。
  在我们队伍的外围,则是一圈手持机枪的人。
  所有人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咳嗽声。
  主席台上一个狱警站出来,环视了一下下面的人,大声地喊道:“请典狱长讲话。”
  这个被人围绕的典狱长走出几步,倒是笑眯眯的,双手一背,在主席台上洪亮的讲了起来:“各位狱友,同志。新的一天又到来了,毛主席教导我们,每一天都是新的,都有新的机会,要好好把握。你们曾经犯过错误,走过弯路,但是改过自新的机会政府还是给予你们的!你们要珍惜,要把握!我看到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清楚的,明白的!但是,有的人至今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甚至抵抗、破坏,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有能力和政府对抗,我告诉大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对有决心改造好的人,政策是宽大的,对顽固分子也是绝不留情,痛下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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